第12章
蓝夏沉思了一会儿，忽然觉得不太对，怎么就变成她要怎么感谢他了，出门前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她路过他身旁，“谢谢就是谢谢，口头感谢，没有别的东西。”
司宸：？
蓝夏瞥了他一眼，去洗手间卸妆洗澡。
她先把手洗净，再上卸妆膏，按摩了有一会儿，蓝夏弯下腰去冲脸上被溶解的彩妆。
她全程闭上眼睛，等冲洗干净后闭着眼睛摸旁边的洗面奶，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摸得挺顺利的。
事实上，搬过来还没有多久，蓝夏还没有完全习惯洗面奶放置的位置。有时候总要摸大半天才能摸到。
但今天手感不错，一摸就摸到了。
蓝夏把洗面奶挤在手心，撮泡，抹脸，冲洗掉，脸总算好像洗干净了。
她勉强睁开一点眼睛，看到了擦脸巾，抽出一张把脸上的水擦了，还只是摁在脸上，她忽然从缝隙之中看到镜子中有一道身影。
她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随着转身的动作下意识大喊道：“司宸！”
她的声线惊慌，还挂着水珠的脸惨白，眼睛睁得很大。
“怎么了？”司宸上前揽住她，声音很轻。
他没想到她会吓成这样，他原本只是想让来看看她，虽然刻意压轻了脚步声的确是想要吓她。
“这里没有别人吗？”蓝夏有些紧张，紧紧抓住他的手臂。
“没有，只有我，我一直在这里，不会有别人了。”
她吞咽一下口水，“你吓到我了。”
“对不起，我错了。”司宸老实认错，抬起手把她脸上的水滴擦去。
蓝夏紧张兮兮左顾右盼，“不是，好像真的有别人在这里，我刚刚看到了。”
她这么一说，司宸的愧怍心理更甚，刚刚不该吓她的，她胆子明明那么小。
他声音又轻又柔，“真的没有别人，只有我。我一直在这里没有看到别人，不然我陪着你到处看看确认一下好吗？”
蓝夏咬着下嘴唇点头，埋下头的一瞬间，司宸看到了她唇边一闪而过的弧度。
他愣了半秒，很快反应过来，他被蓝夏耍了。
司宸先是松了一口气，很快又觉得又气又好笑。
“蓝夏。”
蓝夏低垂着头，听见他的语调已经发生变化，暗叹糟糕。但她还是维持着自己原先紧张的表情抬起头来。
他盯着她半晌没说话，看得蓝夏既紧张又想笑。
反正已经露馅，蓝夏实在憋不住了，“噗嗤”一声笑出来。
原本先前司宸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将她半揽入怀里，蓝夏为了演戏也紧紧抓着他的手臂，他们一起陷在这个松松软软的怀抱里。她低头笑，额头刚好抵在他的胸膛，笑得双肩发抖。
司宸没有察觉自己在看到她笑的瞬间，自己的嘴角也弯起来，他垂头看见她黑茶色的柔顺的发顶，沾湿的碎发，她满面笑意，面颊带着浅色的红，眼睛清澈而闪烁，像是夜晚清浅河面上荡漾的繁星。
司宸心下一动，完全不忍心责备。
但还是要威胁一下。
他绷起脸来，“还笑，骗哥哥这种行为是对的吗？”
蓝夏收敛了一些，但还是忍不住笑，“对不起啦，但你刚刚那个样子真的很好笑，我肯定知道你来了啊，就算你没有发出声音，但是递洗面奶给我的时候我还是能感觉到身边站了一个人的，谁知道你这么好骗。”
“还不知悔改嘲笑我，这是应该的吗？”
蓝夏察觉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又收敛了一些。她从小被司宸管，司宸的性格又总是令她捉摸不透，所以在一些特定的场合下，她骨子里还是有一点怵他。
“我……”蓝夏敛了笑，松了他的手臂，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沉默了下来。
司宸护着她的腰往前挪了一步，把她压在水池边，带着一股盛气。
“你说要怎么办？”
蓝夏发觉她莫名其妙地又走进了他随时放好的圈套，有些懊悔刚刚为什么没有做戏做全套。
“可你也不该吓我。”她小声说，试图能扳回一成。
“那我们算扯平了。”
“既然扯平了，那我要去洗澡了。”蓝夏动了一下，发现做的是无用功，她被司宸压制得死死的。
她看着司宸，眼神示意他放开自己。
司宸没动，反而说道：“扯平归扯平，但我还在生气。”
“我也还在生气。”
“好吧，”司宸装模作样叹了口气，“那就我来服侍你好了。”
司宸埋下头要吻她，她偏着脑袋躲，身子往后仰。
“蓝女士，在做什么？”
“我暂时不需要你的服侍……”
“我需要。”
司宸趁着她张嘴的瞬间，低下头来吻住她温软的嘴唇，舌头长驱直入，将她未说完的音节都吞掉。
缠绵悱恻，水池荡漾。
他的吻一路向下，蓝夏察觉到了他身体的变化，她有些担心他会再有今晚出门前的动作，她觉得实在是有些太狼狈了，立刻推了推他，怂怂地说：“我帮你吧。”
司宸轻笑一声，故意问：“帮我什么？”
“帮你……”话没说完，司宸捂住她的嘴，他太得意忘形了，忘记妹妹在这方面向来是有什么就说什么。
他觉得那些词汇脏，不想她说这种话。耳根慢慢的烧起来，司宸松了手，“好，你帮我。”
他拉起她左手腕上的手镯，牵着她的手抬起来。
在浴室灯光下，她原本冷白的手腕更加白皙，她手腕太细，坠在镯子内圈的底端，纤细手指弯曲着自然柔和的弧度，在空中划出几道虚影的白。
“用这个。”
蓝夏需要重新认识一下司宸想出来的花样，因为以前没这样过。
她手腕被磋磨得发了红，帝王绿镯子内还圈着他的。
进出不能完全，只能用头磨一磨。
禁锢得紧了，蓝夏皮薄，感觉手腕发着烧一般的热，央求他-慢一点。
他们还站在水池前，司宸并不避讳在她面前展现出他污秽肮脏的一面，再肮脏的事，他们也一起干过。
司宸在这事上依旧沉默，只是闷闷地喘息，靠她时近时远，她的脸上有着和他同样的绯色，看得他心动，埋下头又吻住她。
结束之后，蓝夏面色如常，慢慢将镯子取下来，放到水龙头下去冲洗，顺便把手腕上的东西也冲掉。
等冲洗完后，蓝夏默默拿纸巾擦干净镯子，纠结了一下没再往手腕上戴，她感觉手腕现在已经麻了，像是有一阵一阵的黑白雪花在她的皮肤上闪动。
她只顾着注意自己的手腕和镯子，没去注意已经纾解后的司宸，见她纠结地放下镯子后，他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满意。
晚上不知道又闹腾了多久，蓝夏累得直接睡了过去，司宸抱着她睡觉，贴得很紧，摸了摸她空空荡荡的手腕，大拇指轻轻摩挲她那一处的皮肤，最后再和她十指紧扣。
——
早晨蓝夏难得地睡过了头。
她回国后睡眠质量不太好，不是多梦就是睡四个小时就醒，白天也不觉得困，时间久了就感觉提不上一口气，
老是很乏力，神经衰弱得很。
反而是搬来和司宸一起住之后，她能正常一觉睡到天亮，睡眠质量也随着睡眠时长一路攀升。
当然她觉得可能也和最近无节制的“性”有很大的关系。
以前她自己玩了小玩具也是秒睡，而且睡得特别好。
蓝夏揉着眼睛拿来手机，发现已经是中午十一点了，身边是空的，他应该是已经起床了。
他精力一直很旺盛，她是知道的。
以前读书的时候，他早晨还是雷打不动地去跑步，回来吃过早餐还要载她去学校，就算是踩上坡的时候，他也依旧是虎虎生风的样子，精神抖擞。
蓝夏只能牵着他的衣角，打着哈欠，任生理泪水模糊了眼睛，抬起头，会看到少年迎着清晨的朝阳，身体一晃一晃的，阳光也在他的身体左右躲躲藏藏。
他非要把她送去教室，等她落座后才离开，有时候课间会买小蛋糕给她送来充饥，顺便给她的同桌兼好友——青涵，也带一份。
蓝夏觉得读书的时候怎么都睡不够，有时候等他放学回家根本没精神做作业，下午最后一节课上完就往桌子上一趴，呼呼睡到司宸来接她。
司宸每次都会让她再多睡一会儿，再叫醒她，让她回家再睡，别在这里睡感冒了。
夏天，他会给她擦擦睡得一脑门的汗，天气刚转凉的时候，他会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给她穿上。
遇上下雨天和大冷天的时候，司宸就不骑车了，他是想载妹妹，但舍不得她跟着自己淋雨吹冷风。
有一学期，蓝夏班上来了一名转校生。
他刚转来的前一个星期刚好遇上司宸出去比赛，所以没见过司宸。有一天，蓝夏放学后不走，在座位上写作业，他也不走，拿出作业来做。
后来教室里就剩下他俩了，他鼓起勇气上前问了蓝夏一道英语题目。
蓝夏给他讲语法，他边听边装作不经意地看蓝夏，顺带夸她的口语好标准。
蓝夏那时已经有了出国的想法，而且也偷偷加上了妈妈的联系方式，妈妈也说让她先好好学习，到时候接她出国读书。
她的口语是跟着电影里一句一句练的，她总是有很多耐心来做这些事。
蓝夏让他也跟着这样学，口语也会慢慢变好。
转校生找她列电影清单，着急忙慌地翻开英语练习册的最后一页，在那里记她说的电影名字。
他满心满眼都看着蓝夏，一抬头看到司宸的时候，魂都差点吓飞。
司宸穿着校服站在后门，个子都快和门框一样高，一道阴影布下来，脸上没有表情，恹恹地看着他，给人压迫感十足。
转校生以为是高年级来找低年级的麻烦的，可能是看到教室里就他们两个人好欺负，所以站在后门。
他其实也挺害怕，但还是想着来一出英雄救美，谁知蓝夏回头叫了一句“哥哥”。
接着他就看见男生插着兜走进来，帮蓝夏收拾书包，最后提着书包和她一起离开班级。
转校生认出他是学校光荣榜上的第一，又觉得好学生没有什么好害怕的，可是他离开前看自己那一眼又是怎么回事？
回去的路上蓝夏遭受到司宸的盘问。
“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转过来的……以前是哪个学校的……为什么今天和你一起留到最后……他刚刚在找你做什么……这么简单他都不会，是猪吗？学校怎么会放这种蠢猪进来，真是侮辱我们学校的门槛，这会拉低我们学校在全国的声誉。”
蓝夏接受他的盘问的时候从来不会觉得烦，从小到大被问得多了，反正每一个和她有过接触的男同学他都会问得仔细，顺便在最后吐槽一下对方的智商，她已经习以为常，也没什么所谓。
反正青春期的男生大部分都又蠢又坏，她也懒得和他们说话。
蓝夏恍恍惚惚发现自己扔了手机之后又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司宸坐在她床边。
“还困呢，吃饭了。”司宸捏捏她的脸。
蓝夏眯着眼点点头，正要撑着身子坐起来，左手腕被司宸拉起来，给她戴上了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
她抬手凑到眼前仔细看，透得跟水似的玻璃种手镯，粗细大小比司理送的那个帝王绿的要更合她的手腕粗细。
蓝夏伸长手臂，问他：“哪来的？”
“特别好看。”司宸说：“昨晚不是给你那个弄脏了吗，赔你一个。”
“你买的？”
“嗯，喜欢吗？”
蓝夏揉了揉眼睛，坐起来又仔细看了看，手镯在暗色的房间里都闪着银白的细腻光。
“喜欢。”
司宸弯着嘴角，“嗯。那起来吃饭？”
蓝夏点头，在床尾找衣服，只找到一条浴巾，还裹着一点湿。
“我去给你拿。”司宸起身去给她拿衣服，拿的是那条杏色的长裙。
蓝夏套上去洗漱，发现他还跟在自己身后。
嘴里有牙刷和泡沫，她咕哝道：“你跟着我干嘛？”
司宸拢着她的长发，“我是你的皮筋。”
蓝夏觉得好笑，吐了嘴里的泡沫，漱干净，掬着水龙头出来的水洗脸。
擦干净脸照镜子擦水乳，她发现司宸牌皮筋还兢兢业业拢着她的头发，他松松地拢着，生怕扯到她的头皮。
“皮筋？”
“有什么吩咐？”
“太松了，紧一点，碎发掉出来沾到我的水了。”
“皮筋”听话的给她重新捋了捋头发再缩紧。
一套流程下来，皮筋光荣地完成了任务。
蓝夏笑着表扬他，“做得不错，现在可以松开了。”
“今晚洗漱的时候还用我吗？”
蓝夏立刻就要答应，但忽然想到昨晚洗漱闹腾的那一出，她拐了个弯。
“晚上再说吧。”
午饭时司宸的视线总飘到她的手腕上去，有时候斜斜地坠着，有时候直接坠到她小臂中间的位置，有时候她夹菜，那镯子就垂到她手掌根。
怎么看怎么合适，反正比绿色的那个合适。
他不动声色收回视线，在她脸上逡巡一圈，看她吃东西认真的模样，视线又慢慢往下，落到她的左手腕处。
这一天来来回回好几次，像是开启了什么循环剧本，只要见到她，他就要看她的手腕。
下午两个人窝在沙发上看电影。
蓝夏怕冷，缩在空调被下，倚靠着他的肩膀。
他们在重温《教父》。
蓝夏平日里看的片子被司宸称为催眠大片，整个故事看下来，台词只有几句，看到结尾也没看懂整个片子说了什么。
蓝夏高中时，有一次和他一起看电影，蓝夏选的是一部1975年的法国电影——《黑月亮》
影片放完，司宸睡了一大觉，醒来的时候蓝夏在哭。
当时司宸以为是自己睡着了惹了她生气，他好不容易从大学放暑假回来，自己说的要陪她看电影，结果直接睡死了。
司宸急忙拿来纸巾给她擦泪。
但是他太高估自己的地位，蓝夏并非为了他流泪，而是因为电影。
司宸松了一口气，决定晚上好好看一次，第二天再和她讨论。
当天晚上，他开着电脑，看得很认真，屏幕的色彩缩映在他的瞳孔里，后来落在了他干净的眼皮上。在电影的第十六分钟女主才说出一句“hey”的时候，司宸被惊醒，惊觉自己毫无预兆地又睡着了。
他懊恼地搓了搓头发，看着女主人公和床上的老太说着他听不懂的话，当即合上了电脑。
真的搞不懂你们这些搞艺术的。
从此，再一起看电影的时候，蓝夏把选择权交到了司宸的手上。
看《教父》的那年，蓝夏14岁。
时间久远，她已经不太记得具体剧情，这次和司宸一起看，她又多了一层新感受，比如，她觉得电影里的女性都成了附庸地位，不过，这算是父权社会大
部分电影的通病。凸出男性主角的主体性，女性只是为他们增添魅力的设定，尤其是美国-黑-帮-电影。
故事依旧如她印象里的精彩绝伦，等看完长达近三个小时的《教父》第一部时，蓝夏感到脑袋有些淤塞，急需出门透风散步。
晚上的确有一个饭局，不过一起吃饭的人是熟人宋添。
蓝夏的好友都去了京市发展，留在州城的那些老同学，高中毕业这么久，大家已经断了联系，到后来其实热络联系的就那么一两个。
司宸的婚假即将结束，要提前去京市工作，蓝夏也要去，但不想那么快离开爷爷奶奶，打算等司宸走过她去司家小住几天再去京市。
换过衣服后出门，夏日晚上的热浪席卷而来，裹着一层黏糊糊的高温附着在人的皮肤上。
在等电梯的时候，司宸自然熟稔地牵起她的手，本来松松牵着，后来变成十指紧扣，另一只手也自然而然地搂上她的肩。
蓝夏怀疑他有渴肤症，这么热还要牵着她，搂着她，她挣了几次没挣掉。
吃饭的地址是宋添自己开的民宿咖啡店。
早就选好了时间，宋添今天特意没有对外开放。
民宿坐落于州山脚下，宋添买下这里后，在庭院里掺杂了不少古风的设计。
小桥流水，红鲤悠哉悠哉穿过小桥底，低矮的工艺灯驻扎在草坪里，映出白色的灯光，临近的小草根部都被照得透亮。
花圃里种着各色花朵和多肉植物。
屋子的推拉门大开着，暖黄色的灯光从屋内倾斜而出，铺撒得满院子都懒洋洋暖融融。
院子一角设有藤椅藤桌，蓝夏他们到的时候，宋添正摇着蒲扇哼着小曲，享受他的惬意人生。
雪饼就睡在他的脚边，听见门口有动静，立刻冲了过来。
雪饼疯起来有些过头，这也是宋添宠的，他爱狗，把狗当成自己的孩子。
这会儿看到蓝夏和司宸，它先冲来扑了一阵，接着开始在院子里狂奔，奔完一圈又往蓝夏身上扑，灰扑扑的爪子在蓝夏白色的裙子上踩上好几个脚印。
它又兴奋得往池子里一跳，游了两圈又要往蓝夏身上扑。
蓝夏吓得往司宸身后躲。
小白狗变成小灰狗，爪子沾了水踩在草地上后沾了泥巴，满院子的地面都是它的泥巴爪印。
这一次它还没有跑到蓝夏这边来，宋添先被它气得跳脚，在院子内追着抓它，等抓到先把它带去了浴室洗澡。
“你俩先随便坐啊，我去给它洗洗。”
司宸不是第一次见这场景了，摆摆手让他去忙。
屋内传来宋添渐远的谩骂声和雪饼大声呜咽的抗议声。
他们坐在藤椅上，司宸轻车熟路从桌上放着的一壶冰青桔柠檬茶内倒出一杯递给蓝夏。
宋添这里不需要吹风扇吹空调也挺凉快的。
蓝夏喝了两口冰饮，把杯子递回给司宸，司宸接过，直接一口喝完。
“宋添哥这个茶挺好喝的。”
“凑合。”
他给蓝夏拍裙子上的小狗爪印，拍半天拍不掉。
“不用拍了，你把我腿都拍疼了，回去洗。”
司宸撩起她裙摆，看她腿上先前的淤青。
“还没好，”他轻轻按了一下，“还疼吗？”
“嘶——疼啊。”
“回去再揉点药。”
“没事了，反正都这样的。”
“一般的没事，你这个有这么大。”他比出拳头大小给她看。
蓝夏被逗笑，“哪有这么大。”
晚上虫鸣声此起彼伏，天空高悬一轮明月，即使不亮灯也能把院内照得亮堂堂。
“宋添哥这里真好，我下次还想来。”
“凑合吧，想来下次再来玩。”司宸说。
他坐在蓝夏旁边，靠在藤椅里面，手肘撑着扶手，手掌松松握成拳撑着下巴，斜靠着看蓝夏。
“你脸上是什么？”司宸问。
蓝夏原本在四处张望，欣赏这里的自然风光。经司宸一提醒，她扭头看向他。
“什么？”
他指指自己的颧骨，“就这里，好像有脏东西，是不是雪饼弄的。”
蓝夏摸了摸，什么都没摸到。
他看着她干干净净的脸说：“下面一点，对，左边一点，再回来一点，对，使劲搓一下。”
蓝夏照做，脸都磨红了，问他：“好了吗？”
司宸摇头，靠过来，“没有，你过来，我给你弄。”
蓝夏靠过来，淡淡的香气侵扰他的心绪。
他心猿意马轻轻搓她的脸，动作柔得没什么力气。
蓝夏看着他，小猫眼睁得大大的，问他：“还没好吗？”
“嗯，还没有。”
他回答得自然，然而下一秒手指却忽然变了方向，捧起她的脸，低下头来吻她。
这是一个漫长的湿吻，蓝夏有一瞬间脑袋成了空白地带，像是第一次和他接吻，他也是这样猝不及防，而她心跳乱了章法，大脑停摆。
“口红会掉。”她提醒他。
“嗯。”他低低应了她一声，又嘱咐道：“专心。”
带着金桔柠檬甜香的吻在这个夏日傍晚释出，明明那么淡的甜香，却浓烈弥漫在她鼻子周围。
这是独属于她和司宸的吻的味道。
司宸放开她后，大拇指摩挲她的脸颊。
“这下好了，干净了。”
他花样百出的索吻方式，蓝夏早已经见识过，但是每一次她都会被他骗到，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蓝夏从包里拿出纸巾擦他唇上沾上的唇彩，自己掏出镜子沿着唇线慢慢擦。
他总是吻得用力，蓝夏的嘴比刚刚涂的口红还红。
司宸又倒了一杯金桔柠檬茶给她，她喝了两口又推回给他。司宸抬手喝下两口，问她饿了吗？
蓝夏点头，“有点。”
“我去厨房看看。”
“好。”
司宸去厨房看，凉菜已经拌好放置在一边，火上煨着鸡汤，电饭煲屏幕亮着，显示饭已经做好，就连厨余垃圾宋添已经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估计就等着他们一起来了就开吃。
没有什么需要司宸帮忙的，他退出来找宋添，宋添刚好抱着已经洗干净的雪饼从洗手间出来。
雪饼身上带着一股宠物香氛的香气，让人忍不住想埋头闻。
司宸摸摸它的脑袋问：“我把饭端去外面？”
宋添连忙道：“别别别，在屋里吃。我跟你说，这里生态环境太好，上回我在院里吃晚饭，碗里猝不及防跳进来一只蚱蜢，我靠，你说说这，咱俩大男人就算了，今天还有小夏，进来吃吧。”
司宸点头，帮着他一起布菜。
雪饼没有了钳制，跑出去找蓝夏，香喷喷的小天使撞了蓝夏满怀的馨香。
蓝夏抱着它爱不释手地揉，说它把自己的裙子都踩脏了。
雪饼闻了闻她的裙子，只一味地吐着舌头笑，尾巴甩成了螺旋桨。
布菜完毕，司宸出来叫蓝夏吃饭。
餐桌上氛围活跃，宋添说起以前读书时候的事有些滔滔不绝，其实他还有很多很多话想尽数说给蓝夏听，比如她离开后，司宸在过什么样的日子，他还想质问她为什么要离开，但他话题逐渐往那个方向偏移的时候，司宸很快就把话题扯回到读书的时候。
宋添不自觉地跟着他的话题走，等话题结束了他才察觉不对劲，怪不得是外交官，这讲话的功夫真是滴水不漏。
宋添今晚拿自己酿的梅子酒招待客人，司宸原本不喝，说等会儿要回去开车，宋添让他找代驾，蓝夏说她也可以开，她会开车还是司宸教的。
司宸毫不留情拆穿她，“我记得某人只考过了科目二，考科目三的时候就出国了吧。”
宋添没有引出的话题，被他自己不小心引出来，等说出来的时候他自己也是一愣。
蓝夏倒是没有想那么多，思索了一下回答：“哦好像是的，我只有意大利的驾驶证。”
宋添没管他俩，他先在一边喝起来，脸上有些酡红。经司宸这么说出来，他有些肆无忌惮道：“小夏，我跟你说，你
真的不厚道，你当初为什么说走就走，你走就算了，怎么能莫名其妙分手呢？你知不知道司宸他……”
接下来的话被司宸给捂回去了，他用警告的眼神看着宋添。
“你喝多了，不许再瞎说了。”
宋添得到他给的讯息，噤声不说了。想找点别的话题来说，结果看到了司宸手上的戒指，又顺势往蓝夏的手上看，有一个一样的。
“哎——等等，这个戒指是不是就是你当时买……”
他的嘴再一次被司宸捂住。
宋添喝了酒也有点上头，被司宸连着捂了两次嘴，他有点恼火，愤恨地扯下司宸的手。
“我不说我不说！我就问你是不是，你就回答我是或者不是！”
蓝夏满脸茫然，不知道两人在做什么。
司宸看着她，喉头有涩意涌上，回答道：“是。”
第13章
司宸还是喝了酒，宋添一开始只是想和司宸小酌几杯，就喝点梅子酒过个嘴瘾，结果上了头，开了两罐啤的，喝完了又开红的。
混着喝起来，人很快就有些晕。
在场的两个人没有人劝蓝夏喝，两个男人喝，喝起来聊得没边。蓝夏没觉得自己受到了冷落，也没觉得没意思，因为司宸时不时要给她倒饮料，给她夹菜。
蓝夏就在两人对面坐着静静听。
饭吃完了两人还谈天说地的，蓝夏下了桌，去和雪饼玩。
民宿餐厅外有一条很长的长廊，蓝夏在长廊的尽头给雪饼扔球，雪饼冲到尽头差点刹不住车，叼了球跑回来。
蓝夏被它的动作逗笑，摸摸它的头跟它玩了几个来回就累了。而雪饼还精神抖擞，看蓝夏不想陪了，它还冲她叫两声。
“好了你过来，不许叫，扰民。”
雪饼坐到她身边，蓝夏一把抱住它。
“我累了，抱一下。”她嗅嗅它毛发的香味，“香雪饼，一口把你吃掉，怎么这么香。”
雪饼尾巴甩在蓝夏的腿上，带出一阵凉风。
司宸在餐厅喝酒，刚好能看到蓝夏和雪饼在一起玩的身影，他懒懒撑着下巴，耳边是宋添滔滔不绝的声音。
像是回到了高中，宋添和他说游戏，蓝夏在一旁听歌看电影或者看书，后来有了雪饼，她也这样和雪饼玩。
穿校服扎马尾的蓝夏，身边的雪饼像一团绒绒棉花糖，围着她打转，她因为雪饼咬散了她的鞋带而生气。
她会骂：“臭雪饼！不准咬我的鞋带，我打你哦！”
然后雪饼翘着尾巴把她逗起来，四条小腿跑不过蓝夏，又或者根本没打算跑过她，倒在地上求饶。
以前是臭雪饼，现在是香雪饼。司宸想，我在她那里是臭的还是香的？
司宸低头闻闻自己，闻不出来，牵着衣服给宋添闻。
“你闻一下我臭不臭。”
宋添喝得有点多，说：“滚啊！闻什么闻，有毛病吧，闻来闻去的，你把我缉毒犬吗！”
“正经问你呢，”
宋添勉为其难凑上去，闻完后骂他，“你喷什么香水啊你，真是有老婆就孔雀开屏。”
司宸不太信任他，又低头闻了一下，没闻出来什么。
他继续转头看蓝夏，她还抱着雪饼，好像也和以前不一样了，那时候雪饼没有这么大，蓝夏没有离开他，现在她是他老婆。
他扬唇低下头，回味起宋添说的“有老婆”这三个字。
饭局散场得不算太晚。
宋添脚步有点晃，已经喝多了，歪歪斜斜倚在门边。
“你们今晚就在这里睡好了，我这里有很多空房间。”他说话还挺清楚。
蓝夏觉得可以，司宸说不行。
“我们回家睡。”
宋添没所谓，反正就是提个建议。他说行，那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蓝夏会开车，也记得国内的交通规则，但是她没有国内的驾照，遇上交警不太好办，还是叫了代驾来。
走之前，蓝夏看着晕乎乎的宋添，对司宸说：“我有点担心宋添哥，要不要把他放到床上去啊？”
司宸嗤笑了一声，原本稳健的脚步也开始变得虚浮，“你怎么不关心一下我，反倒去关心他？”
“我在关心你啊，我只是觉得等会儿他这里就一个人了，出了事没人知道。”
“你怎么知道他一个人？”
“他不就……”蓝夏顿住，嗅出了点八卦的味道，“哦……那我不管了。”
司宸心满意足点点头，牵着她的手上车。
代驾开车，蓝夏司宸坐在后排。
司宸看起来真的好像喝得多了点，坐下后就拧着眉，脑袋仰着。
蓝夏凑过去问：“很难受吗？既然喝不了刚刚怎么喝这么多。”
司宸把她的手扣在自己掌心，“没有喝很多，不会喝很多的，我要和你一起回家，我怎么会自己喝很多，要是不省人事的话你怎么办。”
“有两个办法。”蓝夏说。
司宸饶有兴致听她的回答。
“第一个办法，我们就睡在宋添哥那里，等第二天你醒酒了我们再走；第二个办法，我打电话给司理哥哥，让他过来帮我抬你。”
司宸抹平了嘴角，“头晕，你还是别说话了。”
车停在地下车库后，代驾的订单也完成，离开了。
司宸合眼仰着，呼吸均匀，像是睡着了。
蓝夏轻轻叫他：“司宸，我们到家了，回家再睡好不好。”
他睁开眼，朝蓝夏这边倒来，把她抱在怀里，脸埋在她的肩窝。
湿热的气体喷洒在蓝夏的肩颈处，他耸动鼻尖，想把她身上的香味全部吸入肺里，让她不能再散发香味。
这该死的香味，为什么不可以只有他一个人才能闻得到？
蓝夏轻拍他的后背，忽然感觉脖颈处一湿，接着被人吮住了。
蓝夏没敢动，感受到他时不时用上牙齿，轻轻啃咬，倒是不疼，只是她觉得应该也不太好吃。
须臾后，他约摸是吃够了，唇虚沿着脖子向上，落在她的唇上。
蓝夏感觉他好像把身体所有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了，慢慢的有点坐不稳，越来越往后倒，最后闷闷地砸在车门上。
司宸还是护着她的腰，每次忽然将她推倒，他从来没有让她受到过什么伤。
蓝夏抬起下颌和他接吻，脖子酸得不行，整个人又往下落。
“司宸我要掉下去了。”
“不会让你掉的。”说着他圈着她，一个翻身，她正面坐在了他腿上。
他目光沉沉，落在她的脸上，眼睛里似乎有惊涛骇浪。
蓝夏稳住声线，“我们上去吧，上去再做。”
“我看起来那么急不可耐吗？”司宸笑着说：“这不是自家车库，我只想抱抱你。”
“顺便亲亲？”
司宸抬手轻轻绘她的唇形，“嗯，很好亲。”
他搂着她腰的手忽然松掉，坠在座椅上，另一只手揉揉太阳穴，“头好晕。”
蓝夏两只手给他揉太阳穴，“你今天喝得有点多。”
司宸闭着眼睛扬起嘴角，“没有很多，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这样？”
蓝夏略作思忖道：“没有啊，喝酒而已，成年人都会想要喝酒的，喝多少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他睁开眼，牵着她的手到唇边，“那我的小夏也会想要喝酒吗？”
“还好，有时候会和好朋友一起喝，喝得不多，我不太迷恋酒精。”
“我以后非工作场合也少喝。”他亲了一下她的手背。
“都行，随便你。有时候玩得开心喝一点也无可厚非。”
司宸搂住她的腰，稍一用力把她按倒在自己怀里。
“怎么什么都随便我，这样我会以为你要离开。”
“为什么这么想？”蓝夏抬头看他，想起自己之前分手的决断，“我们已经结婚了，不会的。”
结婚了，法律也不允许她说分手就分手 。
司宸笑笑，“好吧，那我们现在回家了。”
蓝夏先下车，他怕司宸摔跤，跑到他那头扶他，他觉得好笑，妹妹好像真的以为他很醉，他没扫她的兴，带着略高的体温真的往她身上靠。
刚走了没有两步，旁边有人鸣笛，蓝夏往对面一看，司理正开门下车。
司理关门走过来，笑得谦和。
“哥哥。”蓝夏叫他。
司理冲她笑笑，不经意间看到了她脖侧的红痕，他不动声色移走视线，落到司宸身上，“喝酒了？喝了多少还要妹妹扶着，真不像话。”
司宸下意识就要站直，蓝夏开口道：“哥哥你别怪他，今天我们和朋友一起，开心就多喝了两杯，没事的。”
司宸又卸了一点力靠回到蓝夏的身上。
“他当然可以喝，但他不能喝这么多，不然回来的路上你们遇到危险怎么办？”
蓝夏没有什么巧舌如簧的潜质，她只想告诉司理，他们回来的路上很安全，还没有说，司宸抢先道：
“哥你到多久了，今天怎么会来？”
“爸妈回去了，他们给小夏买了些东西，我给她送来。”
“辛苦哥跑这一趟，我等会儿给妈打个电话谢谢她，你等很久了吧，怎么不给我们打个电话？”
“也没有多久。”
司宸笑笑，站直身体，“妈妈送了什么？我去你车上拿？”
“我也去。”蓝夏在一旁说。
“你就不去了，有些重，司宸一个人跟我去拿就行。”
司宸跟着司理走到对面，司理从车后座拿下两个大礼盒和几个小礼盒袋。除了蚕丝被和床上四件套，还有一些桂圆红枣类的好寓意的食物，小礼盒袋里放的是各类金器和玉器，算作两人的新婚礼。
“还有红包，妈说今年一起过年再给小夏拿，这次他们匆忙没有来得及准备，而且人都已经走了，留下个红包要我给也不像话。”
“喝了酒能拿动吗？”司理递给他。
“没喝多少，你知道我的酒量。”
“又骗蓝夏？”
“哪里算得上骗，她心眼实，知道我没醉，但下车的时候还是要来扶我。”
司理笑着点点头，“的确。什么时候去京市？”
“过两天。”
“蓝夏也跟着去？”
“她回爷爷奶奶家住几天再过来。”
“嗯，”司理拍拍他的肩膀，“蓝夏还在那边等你，我们下次再聊，先回去吧。”
司宸回头看蓝夏，她提着包看着他们，见两人都往这边看，她冲他们笑了笑。
“那我们先走了，哥你回去注意安全。”
“好。”
司宸提着东西往蓝夏那边走，蓝夏上前走了几步，想帮司宸提，司宸没让。
她歪着点身子朝司理摆手，“哥哥，你回去注意安全哦，我们先走了。”
司理挥挥手，“知道了。”
人都已经走远了，司理才打开车门上了主驾。
他看着对面那辆低调的黑色轿车，脑海中隐约浮现刚刚看到的两道身影。
两道亲密自然而交叠的影子。
第14章
蓝夏到家把蒲俊慧送来的东西拆开看，金器和玉器大部分都是挑的一对，是给她和司宸的。耳环一类的饰品，司宸戴不了，都是专门给蓝夏挑的。
蓝夏回家不急着去洗漱，先把东西都点好收起来，挑了个金镯子和金耳环戴上，拍了两张照片发给蒲俊慧返图，顺便说了一些讨喜的话。
司宸在一边慢慢饮温水，给她打下手收拾东西。她编辑信息的时候没有刻意避开他，还问他这样发可不可以，司宸都点头。
他低头看她忙碌，会想起她刚住到司家的时候，整天都像是肩负着一包炸药包，说话做事谨小慎微懂礼貌，好像害怕惹到家里的任何一个人，把她赶出去的话她就没有地方住了。
那会儿她总是满脸僵硬说着嘴甜的话，司宸后来说她小时候像机器人，只是输入了一段代码，张嘴说设定好的话就行。
也是司家人对她太好，她才逐渐卸下重担，后来赞美别人成了她的习惯，也为她积攒了好人缘。
她现在不再是机器人了，自由坦言，卸下肩上的炸药包夸赞别人，他没来由地感到欣慰。
发出去的信息没想到很快就能收到回复，蓝夏把回复的消息给司宸看。
“你妈妈回复消息好快哦。”
司宸大致浏览了一下说：“那她对你很不错，她回我消息都是轮回。”
明白过来他的“轮回”是什么意思，蓝夏笑出声，“那是你发消息的时候她在忙，我是走运，她刚好看到我发来的消息。”
司宸看着她道：“那是他们重视你，因为你特别好。”
“谢谢，你好点了吗，还晕不晕？”
司宸作势揉揉太阳穴，“还有一点。”
“刚刚司理哥哥跟你说了什么啊？”
“没什么，就是日常聊天。”
“哦。”
“蓝夏，我离开前，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你说。”
“我不在的时候可不可以不要见司理。”
蓝夏揉他太阳穴的动作慢慢停了，嘴唇一张一合想说什么，后来只是变成一个“好”字。
“会不开心吗？”司宸问。
“没有不开心，司理哥哥也不是我想见就能见的，他很忙。”
司宸握着她的手，把声音放得很轻，不能说太多，说太多了就会变成不信任，不信任就有裂痕，裂痕是分开的开端。
而他不想分开。
“明天我送你去爷爷奶奶家。”
“好。”
司宸看着蓝夏，心脏慢慢生出密密麻麻的细丝来，裹紧了又裹紧，想用这些丝线把她捆起来，他去哪就把她带去哪。
但这不是成年人该有的行为。
舍不得。
他们才结婚多久，半个月都还没有，怎么就要分开了？
“早点来好吗？”他看着她半晌后说。
蓝夏凑他近了一点，“我只是晚来几天而已。”
但我感觉好像要过一个世纪。
这句话没说，司宸点头，自然地靠前轻啄了她一下。
蓝夏去浴室洗澡，司宸去书房给爸妈打电话。
他其实鲜少给父母打电话，每次打电话也不过是节假日问候，他只保持着血缘上基本的礼貌，毕竟与父母算不上亲密。
而父母其实也没有想要和儿子亲密的意思，一家四口人好像就是例行公事一般打电话问候，司理因为接手了集团，现在和父母的关系要近一点，却也只保持在比司宸近一点这样的关系上。
或许父母与自己的助理和律师之间的关系都还要更亲密一些。
司宸没所谓这样的疏离关系，他只在乎自己在乎的，比如爷爷奶奶，蓝夏，司理。
他们一同度过他青春最重要的岁月，他们是一家人。
不过这次打电话司宸被说了一通。
结婚毕竟是人生大事，然而司宸竟然先斩后奏，甚至没有后奏这样的部分，两夫妻是从司崇辉的口里听到的小儿子结婚的消息。
无论关系是否亲密，这件事也足以令一直以来在集团内部做决策的司逸明大发雷霆。
司宸从小到大是被骂长大的，他调皮，被司崇辉又骂又打，经常罚站，被骂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
何况，如果这是娶蓝夏必须要经历的，那被骂还真是让他捡了个大便宜。
他谦和有礼听司逸明在那边骂完，只是点头说了句——“你们说得对。”
司逸明再生气也被他的态度弄熄了火，司宸转头又说起谢谢两人送来的这些东西的场面话，但这话虽然官方，但他还是带了几分真心，毕竟送的礼物的寓意都是很好的。
他喜欢寓意好的东西。
——
清晨时，蓝夏又被司宸弄醒一次。她实在不敢说，其实司宸先去京市也好，至少她还有点喘息的机会。
一开始的确是她想要用这样的方式和他拉近距离，哄他开心，但他的不节制好像比以前更甚。
昨晚睡得不早，
蓝夏早晨困得不行，比不上这人的精力，就连洗澡梳通头发都是他来忙活的。
给蓝夏梳头也是司宸小时候学会的。
她一直留着长头发，有段时间奶奶忙着工作上的事来不及给她梳头，司理就帮她梳。司宸也想给她梳，会特意起得比司理早，这样他就能先给妹妹梳头。
第一次梳的当然一言难尽，那时候蓝夏不敢说不好，看着镜子里凌乱的头发对哥哥说很好，她很喜欢。还是司理实在看不过去，把她头发全部拆掉重新扎。
后来司宸终于有了梳头发的好手艺，但随着蓝夏长大，也不需要他帮忙梳头发了。
蓝夏只随身带了些洗漱用品和几件换洗的衣服，很久没住在司家，她留存在司家柜底的衣服早已穿不了。
出门前还是用上遮瑕和粉底液把昨天的吻痕遮了遮，她总觉得吻痕被长辈看到怪怪的。
到司家的时候已是近中午，司崇辉和孟莲知道蓝夏要回来住几天，开心得不得了，煲了很多大补的汤给她养身体。
蓝夏在楼下和爷爷奶奶聊天，司宸把她带来的包先放回楼上。
这次他也要在这里住一晚，孟莲给他们收拾的是以前司宸住的房间。
有一段时间没有回来住了，房间里的陈设还和从前一样没有变过，他的这间房要比蓝夏的那间大。
司宸把包随手搁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开始在房间里检查，检查有没有什么蓝夏不能见的东西。
午餐后，蓝夏已经困得不行，回房间倒下就睡。
这不是她第一次睡他在家里的床。
以前有好几次来找他问题目，他讲到一半她就已经睡着，醒来的时候她睡在司宸床上，司宸坐在床对面的单人沙发前的地毯上，面前的矮几抵着横放的平板，他的耳朵里塞着耳机，应该是在看什么视频。
第一次蓝夏吓得从他床上弹坐起来，心虚地喊了他一声，“哥哥，我睡着了。”
司宸这才抬眼看她，从鼻腔里“嗯”了一声，又问她刚刚讲的那道题目听懂没有，要不要再讲一遍。
她不敢告诉他，其实她是在他才开始给她分析这道题目的时候就已经昏昏欲睡了，所以这道题目她何止没听懂，她现在迷糊得就连题干都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所以她告诉他自己听懂了。
司宸看着她好半晌才点了点头，“听懂了就好，明晚给你出一道一样的题目，你当场做给我看看。”
蓝夏：“……好”
蓝夏落荒而逃，第二天赶紧找人问题目，偏偏司宸像是知道她没有听懂，课间来找她好几次，让她根本就没时间找人问。
还好当天有节体育课，她把题目抄在一张纸上，自由活动的时候抓着学习委员问题目。
终于会了。蓝夏松了一口气。
晚上在司宸房间做题目，司宸问她为什么不用他教给她的方法做，蓝夏当时一愣，有种想撞墙的冲动。
司宸说：“以后没听懂就是没听懂，不要到处去求着人问，我再给你讲几遍都行。”
蓝夏点头说知道了，司宸忽然凑近质疑道：“所以你昨晚真的没有听懂，但是在骗我说听懂了，为了能在我这里过关，今天追着别人问题目？”
蓝夏一愣，后知后觉被他套了话，又想一头撞死。
最后她被他弹了一个脑瓜崩，重新做了好几个这种题型。
这样睡着的次数也并不多，粗略算来，顶多三次，每次二十分钟到四十分钟不等。
但那次之后，蓝夏不太敢问他题目了，总觉得自己的小心思被他看光得一干二净，而且讲题目的司宸实在太过严格，她感到有压力。
而司理哥哥则不同，他永远是用最温和的方式跟她讲题目，所以在司理放寒暑假回家的时候她都是去找司理问问题。
因为这件事，蓝夏发现司宸在生自己的气，他好几天都没和她说过话了，每次见到她来都避之蛇蝎，拔腿就和她擦肩而过。
哄司宸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她甚至不需要用任何好吃好玩的东西贿赂他，只需要重新拿起习题册找他问问题，说两句好话，他又好了。
蓝夏觉得司宸的床有一种特别的魔力，或许是小时候算不出来的难题都是在他这里解决的，每次听他讲解的时候也是在这里昏昏欲睡，所以今天刚躺上来，来自几年前的睡眠因子很快就缠上来，刚合上眼她就迅速进入了睡眠状态。
醒来的时候还有些疲惫，她迷迷糊糊间，看到司宸打开电脑坐在她对面单人沙发下的地毯上，正撑着下巴在昏暗的环境里工作。
她还以为回到以前读书来找他问题目睡着的时候，下意识猛地坐起来，心虚地说：“哥哥，我睡着了。”
司宸以为她做噩梦，走到她床边，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拍抚。
原来不是从前。
“我睡迷糊了。”
从前司宸弹在她头上的脑瓜崩变成了现在的亲吻，蓝夏抬眼看到他眼里闪着柔和的光。
他们温存地拥抱了一会儿，蓝夏才起床拉开窗帘。
她睡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天边橙黄红调合的色彩渐渐有了偏紫的暗调，不远处能隐隐听见号角声。
蓝夏不由自主道：“我竟然睡了这么久。”
“从一点睡到六点，好厉害。”司宸从后抱住她，在她脖侧亲了两下。
“你没睡吗？”蓝夏问他，她记得他昨晚也没睡多久。
“睡了一个小时就起来工作了。”
在家住的好处是，一日三餐都有长辈做，坏处是，做什么都要收着点。
但是司宸觉得接吻和拥抱这样动静小的事情还是可以做。
于是他们在天空渐渐变紫的时候在窗边接吻，两个人的肩上都披上一层粉紫色的浪漫。
下楼吃晚餐，蓝夏没想到今晚会有不速之客。
蓝成文提着礼品踏入司家大门的时候，蓝夏的手臂又开始隐隐发痒，这种痒意随着他靠近餐厅而愈发浓烈。
蓝成文对司崇辉阿谀奉承着，正是吃晚餐的点，司崇辉没理由将他赶走，留他吃饭，他假意推了推，没推掉，随着司崇辉到餐厅来。
蓝夏木讷地叫了一声爸爸，蓝成文顺势就要坐到她的身边。
司宸及时道：“爸，您坐我身边吧，那边是奶奶坐的。”
“好好好，真是不好意思，我来得少，不知道这里的规矩。”
司崇辉说：“都是一家人，以后多走动走动就好了，我这里没有什么规矩，放松。”
蓝夏抬起右手就要抠自己的左手背，却摸到一个不属于自己体温的手。
司宸右手覆在她的左手上，松松的把她的手拢着。
她诧异望向司宸，他弯下身子，对她说：“别抓自己了，抓我。”
第15章
蓝夏密密麻麻袭来的痒意在他的掌下逐渐消失。
但血管总是时不时弹跳一下，像一锅沸腾的水，咕噜咕噜煮开了冒出的泡。
司宸把她的血管煮开了，她的痒意被煮化了。
孟莲有道中药是需要饭前喝的，正在厨房喝药，阿姨进来拿了副干净的碗筷正要出去，被孟莲叫住。
“碗少了吗？”
朱阿姨说：“小夏的爸爸来了，将军留他吃饭。”
孟莲的碗里还剩下两口药没喝，将碗重重磕在流理台上，怒气腾起，骂道：“他真是老糊涂了。”
孟莲几步走到餐厅，顺手抄起走廊边柜上搁置的鸡毛掸子，一个箭步冲到蓝成文身边。
蓝成文看清来人，一句奉承的问候还没有问出口，人已经被抽了一棍子。
“你滚！谁要你来的，还敢坐在我家吃饭！你想被我打死是不是！”
司崇辉慌了神，他其实硬留人吃饭也有些忐忑，他想来蓝成文已经多久没来过了，现在两个孩子都结婚了，孟莲应该没有那么抵触他了才对，谁承想，她竟然还是这么过激。
蓝成文站起来，“阿姨阿姨，我就是……来看看小夏，别打别打……我看看两个孩子。”
“滚！谁
是你姨，该要你看的时候你滚哪里去了？现在好心想起来看孩子，我看你是看我的蓝夏嫁的好，想着来攀关系来了，你滚！”
场面一时间不可控，司宸和蓝夏赶紧去拉住孟莲，帮她顺气，蓝夏想去拿她手上的那根鸡毛掸子，硬是没有拿得动。
司崇辉知道自己犯了错，把蓝成文往门口拉，孟莲在后头还不止不休地骂，骂得有点难听。
司崇辉对蓝成文的态度随着孟莲的一起变，他把蓝成文扔在门口，嫌弃地挥了挥手，“赶紧走，以后别来了。”
蓝成文声音放低了些，“叔叔，要不你跟阿姨说说，我真的已经痛改前非了，当年是我做得不对，但我现在都改了，圣人也会犯错，您帮帮我好吗？”
屋子里传来孟莲的声音，“还要和他说什么！让他滚！”
“听见了吧，赶紧滚，以后别往这里来了。”
朱阿姨提着礼盒从房里出来，“孟老师让我拿过来的，您还是带回去吧。”
她说着把礼盒往地上放，赶紧回了家。
蓝夏照顾着奶奶，司宸跑出来拉爷爷，他小声说：“还跟他说什么，奶奶生气呢。”
司崇辉跟着司宸进屋，关门前司宸露出自己的头冲蓝成文颔首道：“爸您先回吧。”
“嘭——”门被关上。
屋里孟莲抱着蓝夏哭，一会儿哭着说，“蓝夏，我可怜的孩子，怎么就摊上这个爹，我的安安怎么摊上这么个烂人！”
一会儿又恶狠狠骂着蓝成文祖上十八代。
蓝夏也哭，轻拍她的背脊安抚她：“奶奶不哭了，我挺好的，妈妈现在也很好。”
司崇辉蹲在一旁道：“都是我的错你别哭了，早知道我就不让他进来了，我想着两个孩子都结婚了嘛，迟早是要见面的。”
“你知道什么知道！你知道个屁！时间一长你就忘记……你就忘记当年蓝夏来我们家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了吗！你怎么能把他放进来，还留他吃饭，你想恶心谁？想恶心蓝夏还是我？”
司崇辉抓耳挠腮，连连道歉。他在家得听孟莲的，但今天这事的确是他做错了，做错了事就要承担。
孟莲见人走了，该发泄也发泄完了，又是饭点，不想一直这样哭哭啼啼的弄得大家心情都不好，但今天这事犯错的另有其人，她抹了把泪，抬手给蓝夏也擦擦。
“走我们吃饭去，不理他了。”
说罢，她把司崇辉一个人丢下，带着蓝夏司宸吃饭去了。
朱阿姨把她没喝完的中药端出来给她喝，她喝完也没管司崇辉，招呼两个小孩吃饭。
蓝夏说不哭就不哭了，拿起筷子吃饭。司宸一言不发刮掉她下巴的泪，也跟着一起吃饭。
司崇辉最后才上桌，没再提起刚刚的事，免得惹得孟莲又不开心。
饭吃完，蓝夏去找奶奶，她说要出去散步消食，蓝夏也准备跟着去，司崇辉跟在孟莲身后，要和她一起去散步。
司宸拉了拉蓝夏，示意她别去了，让他们自己解决问题。
蓝夏就此作罢，给孟莲和司崇辉的水杯里装上水送到两位老人手上，嘱咐他们早点回来。
人都已经走出去好远了，蓝夏还在窗户后看，司宸冷不丁从一旁出现。
“你现在比奶奶还管事，他们出门你要叮嘱这个叮嘱那个，你没发现两人是被你说烦了才赶紧走的吗？”
蓝夏思索着：“有很烦吗？我觉得我说的都是很正常的话。”
“话都很正常，但你重复了很多遍。”
蓝夏点头，“那我下次注意一点。”
司宸弯腰仔细看她的脸，“今天还好吗？”
蓝夏知道他指的是蓝成文来的那件事，她点头，“我很好啊。”
还说很好呢，当时手都紧张得攥紧，大热天的手都变冰了。
“为什么会去抓自己的手呢？”司宸牵着她的手在掌心摩挲，这会儿的体温正常了。
“不知道，很痒。”蓝夏说。
“但不能总是这样抓。”
“我努力改。”
“以后可以抓我。”
“你不可能时时刻刻都陪着我，你不在的时候我怎么办呢？”蓝夏说：“我总要自己学着去克服。”
司宸牵起嘴角笑，“你说得对，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厉害。”
蓝夏也牵起嘴角对他笑：“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不用担心，我没什么感觉。”
“好，都听你的。”
蓝夏想起他明天要出发的事情来，“我明天送你去机场。”
“那完了，”司宸一脸颓丧的样子。
“怎么了？”
“我舍不得你怎么办？我可能会在机场立刻重新买下一班的飞机和你一起走。”
蓝夏被他的样子逗笑，“太夸张了，有这么舍不得吗。”
司宸也笑，“如果我说有呢？”
蓝夏的瞳孔在无声无息中逐渐放大，下意识就想撒开他的手。
朱阿姨正好从厨房出来擦桌子，见两人亲昵拉着手说悄悄话，都不好意思看他们，连忙笑着摆手道：“你俩继续，我先去忙别的。”
打断了蓝夏的思路。
“我也去帮帮阿姨。”
司宸的手空了，她的手从他这里溜走了。
歇过一晚上，蓝夏送他去机场。
司宸回来带的东西不多，有很多东西在京市的家里也有，但行李箱还是和蓝夏同款的那一个，箱子里稍显空荡。
行李托运好，蓝夏挽着他的手陪他往安检口走。
旅人来来往往，蓝夏想要叮嘱他一些事，但转念一想，他好像是面面俱到的，自己再叮嘱就有些多余了，而且他昨晚不还说要她不要一句话反反复复说吗？大概是有些烦她这样的。
“你路上注意安全，拿行李的时候别拿错了，到家给我发条信息。”
司宸静静等着，发现她没了下文。
“没了？”
“没了。”
“昨晚爷爷奶奶去散步你都能叮嘱那么多，我现在是去京市啊老婆。”
蓝夏弄不懂了，所以他到底要不要她的那些烦人的叮嘱？可是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她当然有很多想嘱咐的，他这样一个健全精力旺盛的人，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呀……
“你可以照顾好自己的对吧？”蓝夏问。
司宸叹口气，无奈笑了，“对。”
蓝夏郑重点点头，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真棒。”
司宸：……
蓝夏陪着他去排队，司宸和她十指紧扣。前面还有一个人就要轮到司宸，他松了蓝夏的手，“好了，我到了给你打电话。”
“好。”蓝夏点头。
蓝夏站在黄线外看着他汇入人流之中，慢慢的就连一点衣角都看不见了。
那一个掌握着人与人离开和相聚的小门，不断有人走进去，淹没前一个人走过的痕迹。
蓝夏看着重重人影，有些走神，心里有些空，有点像她刚到罗马的时候。
回去的路上，蓝夏趴在车门上看车窗外的云。
这两天州城的云很厚很大，一团一团在蓝色的天空四处散落着，软绵绵的，像雪饼。
今天是家里的司机刘叔叔开车送的，刘叔叔从后视镜看到她趴在窗户上，没忍住调侃她一句：“小夏在看哥哥的飞机啊？”
蓝夏坐直了，愣了愣说：“我没有。”
刘叔叔还是笑，“可以给司宸打个电话，他现在应该还没有登机呢。”
“不用打了吧，他现在可能有点忙。”
“在候机室等着，怎么会忙，这时候应该最无聊了吧。”
蓝夏拿出手机，“万一他在忙工作呢，我怕会打扰他，昨天下午他都在处理工作。”
刘叔叔一本正经，“我觉得小夏的电话他肯定会接的。”
“那我试试。”蓝夏摁亮手机屏幕，打开通讯录，在S字母区找到司宸，正要拨出去，手机屏幕一暗，司宸两个字显示在屏幕上方。
蓝夏心头一跳，接起电话。
“喂。”
“我还没登机，现在在候机室，你到家了吗？”
蓝夏看了眼窗外，“没，才下高速。”
收回视线的时候，她猝不及防和后视镜里刘叔叔的视线对上，叔叔在笑，他的眼睛好像会说话，在说——“看，我说对了吧。”
“我想也是，我还在候机，有点无聊。”
又被刘叔叔说中了，蓝夏有点汗颜。
“那你上次怎么办的？”蓝夏问。
“哪次？哦，你说上次出差，也很无聊啊，就看看书加加班。”
“哦。”
电话里静默十秒，司宸忽然笑了，“老婆，你是不是因为有外人在所以不好意思和我说话呢？”
被说中，蓝夏坦然道：“是。”
“嗯，有长辈在的时候你就是这样。”
“那我挂了？”
“好。”司宸把电话挂了，很干脆。
十秒不到，蓝夏手机的微信电话又响起，是司宸。
她没好气地接通电话，“不是刚挂了，又打过来？”
司宸说：“没话说就不说，我想听你的声音。”
“我不说话你怎么会听得到？”
“只有用心去看，才能看得真切。”
他在说《小王子》里的话。
蓝夏默了两秒，问他：“不是在说听不听得到的问题吗？”
“同理，我用心就能听到。”
蓝夏不说话了，司宸也不说话了。
她默默拿出蓝牙耳机戴上，能听见他那边时不时传来的机场广播，和人低低的交谈声，像白噪音一样哄着她闭上了眼睛。
只睡了五分钟，车停在一个红绿灯的路口时，蓝夏睁开了眼，有点堵。
微信电话还没有挂断。
她问：“那我刚刚说了什么？”
“你说，怎么这么堵。”
第16章
“怎么这么堵。”
司宸坐在后排，脱下身上的西装，换上附中的校服。
车窗外是车尾灯一路飘红的禁区灯海。
刘叔瞥了眼后视镜里正脱衬衣的少年，常年锻炼，身体精瘦又有漂亮的肌肉。
“刚下高速，又是这个点，是这样的，你别着急，小夏会在学校等着的。”
“她没回我消息。”说着司宸打开手机看了眼，屏幕干干净净，只有一条来自运营商的消息——欢迎您来到州城！
欢迎什么欢迎，这是我家。司宸想。
解锁手机，打开短信，消息显示已读，并没有回复。
“哎，她怎么已读不回复，我才没在家几天，她怎么这么没礼貌。”
刘叔叔不自觉笑出声，“肯定上课没时间回复呢。”
校服终于全部换好，司宸理了理衣领，又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现在都学会已读不回了？
过了会儿手机有了动静。
蓝夏：再上课
字都懒得打对，句号也没有打，看来真是在上课。
司宸勾起嘴角：那就好好上课，怎么还看手机。
蓝夏：……
蓝夏：知道了
司宸：等我来接你。
许久都是未读状态，还真放下手机了，挺听话的。
司宸刚从京市参加完竞赛，同学们还准备在京住一晚明天才回，他脱离队伍先买票回来了。
这段路还在堵，堵得水泄不通，司宸的心情随着这一段路一起堵起来。
“刘叔，最近有没有什么男生找蓝夏说话？”
“我不知道啊。这段时间我都没去接她。”
“您没去接她？那她怎么回来的？”
“她不让我接，这段时间她都是和青涵一起上学放学。”
“坐地铁啊？”
前面车子终于动了，刘叔往前挪了挪车，“是啊，我瞧着挺开心的，你要不别管她了，我看她自己和自己玩得挺开心的。”
司宸想到之前她在艺术节上表演节目，底下一堆青春期的男生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就来火。
后来总有男生借机靠近她，甚至给她写情书，都是什么人，读书的时候不把心放在学习上，在想什么？
司宸眉心皱起，“不行。”
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放学很久了，甚至已经过了家长开车排长队接孩子的高峰期，校门口空空荡荡，零星的学生结伴从学校走出。
“刘叔，麻烦你等一下啊，我把她接出来。”
“好嘞。”
司宸推开车门就往学校跑，少年的衣角在夕阳的风中飘扬。
刘叔看着他的背影笑，“这么着急，还是你们青春啊。”
——
“美剧也不错，我最近在跟《老友记》练口语，你也可以试试。”蓝夏想了想，没想起来对面的转校生叫什么名字。
“哦，好。”男生埋头记下片名。
蓝夏悄悄给青涵发消息：新转来的那个同学叫什么名字？
青涵秒回：向光赫
怎么了？
蓝夏：他来问我题目，但我没想起来他的名字，怕等会儿说到这个，不太好。
青涵：哦，他没有你的两个哥哥帅，你记不住他的名字也正常。
蓝夏：……
“谢谢你，我今晚回去就看看。”向光赫套上笔盖，问题也问完了，就连英语学习方法也交流了，他还能再和她聊什么？
他感觉教室的光线有点暗，抬起头，看到后门靠站着一个本校的学生，睨着他，目光并不友善。
有点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那视线盯得他有些发毛，该不会是来找麻烦的？
蓝夏发现向光赫有些紧张，顺着他的视线往后看，看到了司宸。
“哥哥。”
“嗯。”
司宸有了反应，插着兜从后门走到她身边，眼风也没往向光赫这边扫，帮着蓝夏收拾完书包，拎着她的书包走在她身侧。
“那我先走了，拜拜。”蓝夏离开前冲向光赫说了声再见。
“哦，好，拜拜。”向光赫手抬起挥到一半就收了手。
因为司宸看了他一眼。
出校门的路上，蓝夏双手揣在校服口袋里，跟在司宸身边慢慢走。
“这个男生是你们班的吗？怎么以前没见过。”
“刚转来的。”
“叫什么名字？”
“向光赫。”
“难听。”
蓝夏抬起头看他，“不要这样说，这是他长辈用心给他取的名字。”
司宸被她噎了一下，但还是顺从道：
“好，这个我们不说了。他刚刚在跟你说什么？”
“在问我英语题，他弄不懂现在完成时和过去完成时。”
“这么简单他都弄不懂，是猪吗？怎么转到我们学校来的，简直是有损我们学校的形象，这会影响我们学校在全国的声誉，让人质疑我们学校学生的平均水平！”
蓝夏已经习惯他对那些男生的吐槽，没有反驳他，想问他一个问题却踟躇着没问。
“哥哥，你和宋添哥一起回来的吗？”
“没良心的，我回来了你不关心我累不累，问宋添，是他接你上学放学了还是他在你生病的时候背你去医院了，还是他每天在给你辅导功课？”
精力这么旺盛也不需要问吧，蓝夏想。但还是问了他一句：“那你累不累？”
司宸觉得着急忙慌赶回来接她的心被抚慰了，他当即说道：“还行，回去给我捏捏肩。”
“没问题。”
出了校门上了车，刘叔叔开车送两人回家。
晚上到家吃过饭，蓝夏在客厅给他捶肩，扎得高高的马尾跟着她垂肩的动作同频震动。
司宸微阖着眼，从眼缝中看她满脸的不开心，又生了逗她的心思。
“左边一点，用点力，不是刚吃过饭吗，这就没力气了？对就这个力道，再右边一点，嗯……不错，再用力一点。”
蓝夏憋着一口气，用力锤了下去。
“啊！”司宸吃痛，被她这一锤捶得弯起了腰。
蓝夏说：“你自己要我再用力一点的。”
“借机报复我是吧？”
“我没有。”
司宸揉揉肩坐正，其实他夸张了一点，就她这力气能有多大。
蓝夏满脸茫然，但嘴却很无情，“哥哥你没有这么弱吧。”
司宸：？
“那我不帮你捶了，我捶不好，你另请高明吧。”
蓝夏说着下沙发穿拖鞋。
朱阿姨端着果盘从厨房出来。
“司宸又欺负妹妹了？在厨房就听见你们嚷嚷的。”
蓝夏往果盘的方向走，“没有，只是哥哥需要加强锻炼了。”
朱阿姨哈哈笑两声，她倒挺喜欢看这两个孩子拌嘴的，一个沉着冷静，一个气得跳脚。
“行了你们吃啊，想吃什么再叫我。”
蓝夏：“谢谢阿姨。”
司宸走过来，抓着她的马尾辫往头上盘了两圈，倏地松手，看她头发瀑布一样洒下来。
他勾着嘴角又玩了两下，蓝夏低着头吃橙子，脑袋时不时被他弄得小幅度摆动。
她早已习惯，并没有任何反应。
“唉，有些小孩呢，装作大度，实际上是小肚鸡肠。”司宸也拿起一片橙子。
“你说我吗？”蓝夏偏头看他。
司宸左看右看，“这里有小肚鸡肠的人吗？有吗？”
“有啊，你。”
司宸无语，不和她计较。
“到底是谁在生闷气谁心里清楚，”司宸说着起身去洗手，洗了再回来，蓝夏还在吃。
司宸轻手轻脚走到她身后，摸了摸口袋，从里面拿出个东西，捏着一角在蓝夏的眼前晃了晃。
蓝夏立刻转身，“什么，我没看清楚。”
司宸已经把手缩回了口袋，“没看清楚就算了。”
“哥哥，你帮我买了对不对？”蓝夏终于勾起了嘴角，牵着他的袖口晃了晃。
“什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你帮我买了故宫的冰箱贴，是不是啊，是吧是吧。”
司宸抑制不住得意的嘴角，仿佛要翘上天，“什么啊，没有吧，我这么小肚鸡肠怎么可能会帮你买冰箱贴啊。”
“我看到了。”蓝夏又晃了晃他的袖口，语气欣喜，“你没忘啊。”
“我什么时候忘过你的事？有些人自己小肚鸡肠就恶意揣测别人，真是令人心寒。”
“对不起啦，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哥哥……”
司宸看着她十分想要的小表情，不再逗她了。
“自己来拿。”
蓝夏看着他双手揣兜，整个人懒洋洋靠桌站着，丝毫没有要把手拿出来的意思。
“那我不客气喽。”
“嗯。”
蓝夏的手钻进他的校服外套口袋，擦着他的手背乱摸了一通，没摸到，猜东西应该在他的手心里握着，她的食指钻进他虚握成拳的手掌，手指头在他的掌心里勾了勾，很快就勾到了一个金属制品，已经被他握热了。
“我摸到了。”她笑着抬头看他。
她又往他的手掌里钻进去了几根手指，把那个冰箱贴拿了出来。
“好漂亮！”
是她最近很想要的凤冠冰箱贴，孔雀蓝的底色，金色镶边，细节的花纹繁复，精致得蓝夏发出阵阵惊叹。
司宸扬着唇看她熠熠生辉的眼睛，瞳孔像是发光的黑曜石，怎么那么亮呢？
“好漂亮啊，我要拍给青涵看。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司宸见她要走，口袋空了的那只手拿出来掩在唇下咳了咳。
蓝夏顿了脚步，小猫一样凑过去，“是不是另一个口袋还有啊？”
司宸摇头，“我不知道。”
蓝夏二话不说，一只手又朝他的口袋里伸去。
这次她的目标明确，不在他的口袋里乱摸了，直接冲他的手掌而来。
蓝夏胆子比刚才大了些，四根手指头挤开他虚握的拳，摸到的感受和刚刚有些不一样。
“怎么有点扎手？”
他故作神秘，“我也不知道，你慢慢地轻轻地拿。”
蓝夏听了他的，先把手放平了又摸了摸，无意间触碰到了他的手指缝，他的手又虚握了一下，蓝夏有两根手指尖擦过了他的指缝，掌心与掌心之间隔着一个冰箱贴，手指头交叉了。
蓝夏眼睛一亮，“我好像知道是什么了。”
她轻轻地把它拿出来，是宫灯，宫灯冰箱贴，还可以亮灯。
“怎么这么漂亮，我要晕过去了。”蓝夏反复欣赏，在手里转动着欣赏，开了灯欣赏，关了灯欣赏，眯着一只眼睛往灯里看着欣赏。
她太喜欢好看的精致的东西了。
终于舍得从冰箱贴上移开眼睛，向带回这么漂亮的冰箱贴的哥哥道谢，她却发现哥哥不知道什么时候推高了袖子，露出结实的手臂，耳廓红了一圈，衬得耳朵白里透红。
“你不舒服吗？”
她关心着参加竞赛也不忘排队去给她买礼物的哥哥。
司宸看着她，“没有啊，我热不行吗？”
“当然可以，哥哥你现在让我干什么都可以，要不然我明天给你洗碗吧好吗？”
司宸轻哂了一声，“只是洗碗可不够。”
“还有什么吩咐吗？”
司宸带着她来到房间，打开书包给她看，书包里是各式文创冰箱贴，看得蓝夏眼前一亮又一亮。
“哇，哥哥，你成卖冰箱贴的了。”
第17章
“你哥哥对你也太好了吧，你只说要他买，结果他给你买了这么多！”
青涵拿着凤冠冰箱贴翻来覆去地看。
“真的好漂亮，等等，你二哥不会把文创店扫荡空了吧？”
蓝夏静止了两秒，倒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应该不会吧，这限购吧，他只是款式买得比较多。”
“他上飞机前难道没被拦下来吗？”
“拦了，工作人员带他去小屋里翻包了，发现只是冰箱贴就放了他。”
青涵爆发出一阵大笑。
“笑死我了，甭管你二哥平时多牛的一个人，过安检都得开箱检查，想着就好笑。”
蓝夏也跟着笑了两声，“他让我带一些给你，你挑挑看。”
“不能都要吗？”青涵双手拢住这些精致的小玩意，眨着眼睛问。
“可以啊，你都拿去吧。我本来就是这么想的。”
“有哥哥真好，我也想要哥哥。”
“也不好吧，他总管着我。昨天向光赫找我问题目，我又被他抓着问了好久。”
“你以后嫁人怎么办，你哥哥回把他祖坟都刨出来问的。”
“说太远了，不知道多少年后的事情。”
正是课间休息，蓝夏和青涵手挽手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在教室门口碰见向光赫出去，他抬起手冲蓝夏挥了挥。
“嗨。”
蓝夏也“嗨”了一声，和他擦肩而过。
“向光赫怎么就和你打招呼不和我打招呼？”青涵问。
“你今天给他讲题目，他也跟你打招呼。”
“算了吧，我不会讲语法，我只会语感，相信我自己的直觉。”
蓝夏刚想趴在桌子上睡会儿，教室后有人叫她名字。
“蓝夏，有人找。”
青涵跟着回头，看到教室后门有两个穿校服的高年级女生。
“高中部学姐又来找你了。”
蓝夏轻点了一下头，从青涵的椅子后面侧着身子出去。
太多次了，从小学开始，一开始是帮着司理收情书，后来也开始有司宸的，司理毕业后，集中火力到了司宸这里。
门口两位学姐，一位是来送信的，一位大约是陪同来的。
送信的那位学姐扎着低马尾，脸蛋瘦瘦小小，面颊上泛着粉色。
走廊上熙熙攘攘地吵，有同学推搡打闹而过，学姐小心地上前。
“你好，你是司宸的妹妹对吧？”
“我是。”
学姐从背后拿出一封信，紫色的信封，页面外印着漂亮的风铃草，浅淡的色彩，风铃草低垂着头，像学姐不敢大声言说的心事。
“能麻烦你把这个交给他吗？我不会来
问你结果的，你只要交给他就好，他看不看回不回都不要紧的。”
学姐一只手慌张地摆动着。
蓝夏有些迟疑，她已经被司宸警告过了，不准再帮他收情书，要是这次收了，她不知道会不会再被骂。
像是看出蓝夏的迟疑，学姐两人一个对视，另一个短头发的女孩把她的信从她手里夺过来塞到蓝夏的手上。
“麻烦你了，求求了，就给你哥哥就好，这个是你顺手的事对吧，我们不求结果，只希望你给他就好。”
“不是我不愿意，是我哥哥不准我再帮他收这个了，我怕被骂。”
短发女生双手合十，“拜托拜托，麻烦你帮帮忙吧，趁你哥哥不注意塞进他书包就行，这样他就知道不是你送的了。”
蓝夏手上拿着的仿佛不是情书，而是千斤重的铁，手有些往下沉，但她看着那位脸红的学姐有些不忍心拒绝。
她见过太多暗恋司宸的女孩子，她们有些玩闹似的交给她，有些命令式的口吻交给她还要她第二天给答复，还有一些就和现在这位学姐一样，胆小害羞，甚至需要强势一些的朋友来帮她说话。
蓝夏还没来得及拒绝，短发女生拉着另一个学姐就跑，一溜烟没了影。
蓝夏看着手上沉甸甸的信封，默默叹了口气，走回座位。
青涵看热闹不嫌事大，凑过来看她手上的信封。
“这个信封好漂亮啊！”
“嗯。”
“你没拒绝掉啊。”
蓝夏叹口气，扑到青涵怀里，“今天又要被司宸骂了。”
蓝夏决定今天放学后偷偷塞进他包里。
下午最后一节课上课前，蓝夏收到了司宸发来的信息：
放学后三人制篮球赛，过来等我。
蓝夏哒哒哒回他：不来行吗？我在教室等。
司宸：打完球就直接骑车回家，这边离车棚更近。
蓝夏又回：不能你快结束了我再来吗？
过了会儿也没消息回复，正好上课时间到了。最后一节课是生物课，生物老师是位微胖的女性，她的课堂风格生动有趣的同时又有种严厉的紧迫感，能够及时把走神的学生拉回课堂，蓝夏跟着老师的思路走，没有时间开小差偷看手机。
一节课下来，她感觉知识好像激活了脑子，神经有些兴奋，竟然在下课后没睡觉。
蓝夏伸了个懒腰拿手机出来看，司宸发来了两条消息。
可以。
我就当没给你买过冰箱贴。
蓝夏立刻回复：我下课了，等会儿就来。
青涵一边收拾书包一边和她说：“今天宋添哥哥篮球赛，好像你哥哥也在欸，你要不要去看？”
“要去的。”
不去他又小肚鸡肠了。
两个女孩子收拾好书包往教学楼外走，先去了食堂买水。
蓝夏买了一瓶纯净水和一盒葡萄汁，葡萄汁是给自己买的，纯净水是买给司宸的。
青涵给自己买的水蜜桃汁，还给宋添买了瓶纯净水。
走到篮球场时，比赛早就开始了不知道多久，两边围了很多人，基本都是高年级的学长学姐，蓝夏认识好多人，有些是司宸的同学，一起玩的时候见过，有些是让她转交情书的学姐。
她一来，有学姐热情地招呼她站到前排。
“蓝夏，你快来。你哥哥刚进了个三分，快给他加加油。”
蓝夏和青涵牵着手，从最后排莫名其妙被推到了前排，视野陡然开阔，场上六个男生正在配合着激烈角逐。
蓝夏这一边的都是司宸班上的人，都在为司宸这一队加油，对面的人是另一个班级的，稀稀拉拉加着油，里面还混着几个“叛徒”，在为司宸加油。
那个班上的男生不乐意了，连输好几球本来心情就不好，班上女生还为隔壁班加油。
有球员冲旁边喊：“哇靠你们几个别在这里当叛徒，再这样滚去一班。”
有女生不怕，回道：“你们本来也打不赢呀，你们连宋添都打不过。”
宋添传球给司宸，冲那边的女生无奈摊手耸肩，“你们几个什么意思啊，哥难道很差吗？”
几个女生哈哈笑。
青涵凑到蓝夏耳边，“宋添好四处留情，早知道不给他买水了。”
蓝夏重重点了下头。
司宸接过球之后，被对面班上一个男生给拦住了，那男生是对面班上打球最厉害的，专门盯司宸，司宸被他盯得有点烦，做了个投篮的假动作，迅速把球从身后扔给了宋添。
宋添换了个角度又给他扔回来，司宸运球闪过对方球员，直接一个灌篮。
篮板球被宋添抢了。
蓝夏被司宸刚刚的操作帅到，想起之前司理哥哥也喜欢这样操作，两人简直一脉相承。
她“哇”了一声，大声喊：“哥哥加油！”
司宸打球的时候很专注，没注意到蓝夏什么时候来了，听到这句他下意识回头，看到妹妹站在球场边笑着为他呐喊。
司宸勾起嘴角，对她做了个“OK”的手势。
宋添正和司宸打配合，他瞅准时机把球扔给司宸，却没瞅准蓝夏什么时候开口喊加油。
球已经扔了出来，宋添看司宸扭着脑袋看妹妹，黑乎乎的一个后脑勺对着他，没忍住大喊：“司宸！球！球！球！”
蓝夏也以为他走神，拼命给他往后指，嘴里喊道：“球啊，你接球。”
司宸低低说了一句：“笨蛋。”
接着他抬起左手接住球，没再给别人传球，趁场上的人还没反应过来，直接投了一个三分。
球空心入框，场上爆发出一阵剧烈的欢呼。
青涵又凑过来，“坏了，给你哥装到了。”
蓝夏：“我已经做好拍马屁的准备了。”
青涵挽着她的手笑得弯腰，“你这日子也不是很好过啊。”
“是的。”蓝夏悲哀点头。
球赛还在继续，但是上半场的比分已经没有什么悬念了，司宸他们班超了对面近五十分，对面很明显已经被打得没有了士气，有点摆烂了。
蓝夏慢悠悠拿出葡萄汁，插进吸管开始喝。
这时手机收到一条Q-Q消息，蓝夏一边喝果汁一边把手机拿出来看。
司理给她发了份文件，是专门给她整理的这一学期的笔记，方便她预习和复习。
各科都有，每学期司理都不嫌麻烦给她整理好再发过来。
在文件下面紧接着的是一张图片和一条文字消息：
刚从图书馆出来，准备去食堂吃饭，下起了太阳雨，给你看看。（JPG）
蓝夏没来得及点下载文件，先点了那张太阳雨的图片，盛大日暮的光辉下，雨滴如清润通透的珠子，迅速下坠，定格在司理拍摄照片的一刻。
司理哥哥拍照很好看，蓝夏顺手点击查看原图并下载，再点了下载文件才回复他：
谢谢哥哥，辛苦了（小猫鞠躬GIF）
太阳雨好漂亮啊，哥哥学校也好漂亮，想去那里读书（小猫星星眼GIF）
司理：（摸摸小猫头GIF）
小夏加油学习，哥哥在京市等你。
蓝夏还在发消息，司理接着又发来一条消息和一张图片：
出现彩虹了。
蓝夏点开，真的有一道彩虹在天边，跟透亮的雨线和夕阳的光辉在一起出现了。
好美……
蓝夏正打字回复消息，左手的葡萄汁饮料忽然间被人夺走。
少年高大的身躯挡在她身前，视线落在她的手机屏幕上，右手拿着她刚喝了两口的葡萄汁饮料，一口给她吸没了。
紫色的果汁盒被他吸得变了形。
蓝夏把手机揣进兜里，递上纯净水，语气可怜：“那是我的，这个才是你的。”
“哦，可我已经喝了怎么办？谁要你光顾着低头玩手机。”
司宸没喝过瘾，感觉不解渴，接过她递来的纯净水，拧开盖子往嘴里倒了大半瓶，再递回给她。
“给你留了两口，我没碰瓶嘴。”
“我不要了，这是给你买的，我等会儿自己再去买一盒。”
司宸听出她语气的幽怨，揉了两下她的头顶，“谁要你光顾着和司理聊天，连我中场休息都没有注意，你应该要注意看我打球才是对我的尊重吧，你说呢？”
蓝夏余光看到青涵正在给宋添递水，两人嘻嘻哈哈笑得很开心，宋添性格开朗，青涵是个大社牛，两人凑一起总是笑得很开心。
怪不得刚刚青涵没有提醒她。
“可是哥哥，你刚刚打得特别好，动作特别帅，我知道你肯定会赢所以才放心回消息的，而且我早就看你打过好多次篮球了，你的动作已经在我脑海里盖上了印章，挥不去了。”
“是吗？”司宸心情甚好弯下身子看她。
现在他的身高是182，蓝夏才刚刚160公分，两人身高差得很大。
“是啊。”
“那你刚刚和司理在聊什么？”
“司理哥哥发笔记资料给我，还拍了太阳雨和彩虹给我看，特别漂亮，你想不想看？”
司宸嘴角扯平了些，“看看。”
蓝夏拿出手机，从相册里找到这两张图片，亮给他看。
司宸接过，锐评道：“一般般，没多好看。”
他向来会控制自己的手不乱翻她的相册，蓝夏给他翻到哪张就是哪张，他没用手去点屏幕。
“还有一张呢。”说着蓝夏去给他划下一张，没划动，手机有点卡。
她手机有太多图片和视频，内存早就不够用了。
又划动了一下，手机终于有了反应，太阳雨的图片迅速闪过，一张她前几天新拍的自拍停留在屏幕上。
“不是这张！”
她手忙脚乱要划回去，但司宸动作比她快，他拿着手机直起腰，欣赏道：“这张特别漂亮，发给我。”
蓝夏垫着脚抢自己的手机，“司宸哥哥，你还给我。”
他装模作样把手机拿高，“我再看看。”
蓝夏抓不到，泄了气，不再垫脚抢手机。
司宸笑着看她皱起的眉，不再逗她，把手机还给她。
“好了，还给你。”
蓝夏一把抢回自己的手机，抬起头对他说：“从现在开始，你不准和我说话了。”
司宸失语，“好了，别生气了，哥哥不是故意的。”
蓝夏现在不想和他说话，把头别过去。
宋添看他吃瘪，要笑不笑地叫他：“司宸，过来讨论战术。”
“就来。”司宸敷衍回了一句。
“别生我的气了？”他弯着身子晃晃蓝夏的袖子。
“你还是先过去吧，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得，哄不好了。
宋添那边催得紧，他没办法，又哄了蓝夏两句，先跑去听了战术。
三人战术讲完，中场休息也结束了。
司宸上场前往蓝夏这边看了眼，发现蓝夏没看他，正和青涵说话。
下半场他更是以一种十分急躁的步调加打击了对方球员的自信。
他心里惦记着蓝夏生气的事，打得有些躁，但却比上半场更猛。
如果说上半场是懒洋洋打比赛，时不时耍一下帅，那下半场则打得很急迫，他迫切希望这场比赛赶紧结束。
比赛的最后毫无悬念，司宸班赢了。
欢呼声响起，班上的同学都围过去，把他们三个人包围在中心。
宋添在耍宝，假装是在开新闻发布会，“这次篮球赛取得成功完全是因为我们三个人的积极配合……”
青涵在笑，脸颊红红。
蓝夏也望过去，在空中和司宸对视上，立刻又移走了视线。
这一移动，蓝夏竟然对上了早晨来送情书的学姐的视线。她张望着她，对着她在空中画了个信封的图案来暗示她。
蓝夏差点忘记这回事，对那位学姐点了点头。
司宸不知道她在和谁隔空传递讯息，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看到刚刚看篮球赛散开的人群。
比赛正式结束，围着司宸他们三人的人群也渐渐散去。
司宸和宋添走过来，拿起地上的水喝完，去旁边拿书包。
再走到蓝夏身边，他自然地提起她肩上的书包，“把书包脱给我。”
蓝夏的肩上陡然一轻，“不要，我自己背。”
“你背什么，这么重，等下长不高了。”
“你不准和我讲话。”
蓝夏和青涵走在前面，司宸和宋添懒懒跟在后面。
宋添问他：“你又惹我们妹妹生气了？”
司宸缓缓转过头看他，眼神不善，“谁是你妹妹，说话注意点。”
“你妹妹你妹妹，我妹妹是青涵。”
青涵回头：“我不是你妹妹！”
宋添：“哦，你是我老大。”
青涵笑着说：“这还差不多。”
四人都住大院。
宋添骑车载青涵，司宸载蓝夏。宋添和青涵在路上有说有笑，蓝夏没说话，只扯一点点他的衣角。
路上路过奶茶店，青涵要喝，宋添去给她买，司宸问蓝夏要不要喝，蓝夏没理他，他还是跟宋添一起去了奶茶店，点了一杯果茶。
四人在进了大院后分道扬镳。
司宸载着蓝夏往家骑，到家，车刚停稳，蓝夏脚落地就进门了。
留下司宸在停车。
蓝夏低垂着头回了卧室，司宸来敲门，她还是没理。
“我把果茶挂在你门上了，你等会儿拿进去。”
没人应，司宸自己回了房间。
蓝夏仔细听着门外动静，一点声音都没有了才悄悄走到门边，把果茶拿了进来。
吃晚饭前，司宸来敲她的门，这次她应了，说做完这道题就来。
蓝夏盯着作业本上的函数题，竖起耳朵听司宸下楼的声音，到了一楼后，他在和阿姨说话。
她赶紧从书包里拿出那封情书，悄悄溜到司宸的房间，塞进了他的书包夹层。
第18章
蓝夏合上司宸的房门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慢慢往楼下走，视线里忽然出现司宸大半个身影，吓得蓝夏心脏一紧。
司宸站在楼梯中段，正抬脚继续往上走，一抬头，和蓝夏的视线刚好撞上。
司宸是见她一直没下楼上来叫她的。
两人在楼梯上相遇，一个在上一个在下，司宸想到在学校惹她生气的事，又往上走了几步，站到她下面两级台阶。
他语气放得很软，“我以为你还没下来呢，正准备来叫你。”
蓝夏心里闪过一丝庆幸，继续往下走，“哦。”
司宸不想留着这件事过夜，只想赶紧和好，他拦在她身前，轻轻捻起她的袖口晃晃。
“别生气了？”
少年刚洗过澡，头发带着半湿的潮气，额前的碎发还有几缕湿着粘黏在一起，微微遮住上扬的眼尾，眼睛清透得像是一湾浅蓝海水，伴随着海盐香气扑面而来。
蓝夏一呼一吸他的香气，看着他的眼睛说：“我没生气了，下去吃饭吧。”
“真的？”他的眼睛肉眼可见地亮起一层神采，随即又将信将疑起来。
蓝夏点头，她确实没生气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刚刚做的亏心事，根本生不起气来。
司宸双手捏她的脸，“今天不要你洗碗了，我给你洗，不要再跟我生气了，哥哥都要被你吓死了。”
“我不理你有这么严重吗？”她被迫抬起头看他的脸，四目相对，四颗葡萄眼珠里有对方的影子。
“不想看你总是生气，既不说脏话又不骂人，面无表情像个机器人，你不发泄出来以后会生病。”
蓝夏觉得他可能误会了，其实她也没有那么生气，她只是不想说话而已。
她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那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司宸姿态都放松了一些，一只手撑在楼梯的木质栏杆上。
“我要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不能对我发脾气。”
“一码事归一码事，不能相提并论。”
“那我还是继续生气吧。”蓝夏说着就要走。
司宸拉住她手臂，“好了好了，我不对你发脾气，我什么时候对你发脾气了？”
蓝夏想，
有很多。帮你收情书你发脾气，有时候不和你说话你也发脾气，她和宋添哥走得太近他也发脾气，反正就是一个喜怒无常的怪脾气。
蓝夏也不指望他真的在知道这件事后不生气，只是她得要这个保证，有了这个保证她比较放心。
司宸得到满意的结果，和妹妹一起吃晚餐的时候谄媚地给她夹菜，让她多吃一点长身体。
饭后他积极洗碗，蓝夏回到房间戴上耳机边听歌边写作业。
每一首歌切换的间隙，蓝夏都会仔细留心听房外的动静。
晚上九点，蓝夏只剩下英文作业没有做，她刚摊开英语练习册，房门被敲响了，紧随着的是司宸沉着的声音。
他让她开门。
蓝夏看着她墙面上贴着的乌色的磁贴板，上面贴着各式各样她从市面上淘来的冰箱贴，有大部分是司宸送的，也有些是司理送的，还有些是她自己买的。
司宸带给她的故宫系列的冰箱贴，被她贴在最上面。
她看着那些漂亮可爱的冰箱贴，认命般的闭上了眼睛，然后起身去开门。
司宸手拿着紫色信封，脸色并不太好看。
“我说怎么要我不要生你的气呢，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他强势地推开她的房门，踏进她的房间，把着她座椅的椅背转过来，整个人随意地往下一坐。
蓝夏站在门边，手还握着门把手，却没有了先前的忐忑，她变得平静，因为她知道哥哥左不过就是训她一顿，不会再有别的惩罚，一切按照程序走就行。
他抬起拿着信封的那只手，指间夹着信封，弯了弯手指，“把门关上。”
蓝夏自知逃不过，轻轻关上门走到他身边。
她低垂着头，看到情书撕开过的痕迹，这倒是让她感到意外，因为以前司宸从没有打开过情书。
“你拆开看了？”蓝夏问。
如果他拆开看过，那学姐的心意也就顺利送达了，她就算被骂也感觉是做了一件好事。
司宸没回答她，语气严肃，他问道：“我问你，我和你说过什么？”
蓝夏嘴唇嗫嚅了两下，“你说要我不准再帮你收情书。”
“那你听了吗？”
蓝夏抿抿唇，摇头，一副明知故犯但下次还敢的样子。
丝毫不知悔改。
司宸高高举起信封，轻轻砸在她的头上。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说过了不要再收，怎么总是不听话。”
“她们扔给我就跑了，我没反应过来。”
“不会扔掉？”
“做不到。”蓝夏说。
她不忍心所以做不到。
司宸叹口气，手掌撑着下巴，半晌没有说话。
“扣零花钱。”
蓝夏抬起头看着他，有些讶异，以前不是只是教训她一顿吗？怎么现在还要扣钱了。
“你不是说不生我的气吗？”
“我没生气。”
蓝夏无言，所以罚她这件事和生气这件事是两码事。
“能不扣零花钱吗？”她声音小了些。
“不扣你不长记性。”
蓝夏低垂着头，脸上倒是没有什么表情，就是嘴唇快被自己的牙齿磨破皮了。
司宸也没急着说话，在等她的回答。
沉默了一分钟，蓝夏才点点头，算是默许了这件事。
她走到沙发边，从书包里面掏出她的小钱包，她的钱包是一只可爱的小熊猫，小熊猫有着萌化了的表情，毛茸茸的棕红色的尾巴绕过来把钱包紧紧扣住。
这是青涵送给她的。
之前她们春游去生态动物园玩，青涵看上了这款动物系列的钱夹，要和蓝夏用姐妹款，自己选了大熊猫的款式，蓝夏选的小熊猫。
蓝夏打开小熊猫的尾巴，再拉开拉链，看着钱包里红红绿绿的票子，强迫自己挪开了眼睛。
“要扣多少？”
司宸手掌朝上，示意她把她的可爱小钱包拿来。
蓝夏心不甘情不愿地把钱包放到他的手上，心里在偷偷滴血。
司宸翻开看了看，从里面抽走了五张红色的和一张绿色的，折了折，放进他的裤子口袋。
蓝夏愣神地看着，觉得这画面简直比恐怖片还恐怖，比惊悚片还血腥。
司宸把钱包扔回来，她手一伸接住钱包，低头看了眼里面的余额，也就只剩一些黄色紫色深蓝色绿色的零钱了。
十分痛心。
她沉默地把它的拉链拉上，尾巴扣起来，重新放回书包。
“过来。”
司宸转着椅子看她桌上的作业，英语练习册摊开的这一单元还是空白。
“刚刚在干嘛？”
蓝夏走过去，“刚打开英语练习册你就来了，别的作业我都做完了。”
司宸看了眼旁边堆起来的别科作业，从上往下拿，一本一本仔细翻看，拿着铅笔给她轻轻画圈标注。
“这里做错了，这里也是，不细心，小数点位置错了……”
蓝夏静静点头。
司宸打开她的语文作业，倒是没得说，她的字迹工整漂亮，看得人赏心悦目。
后半程成了司宸的课堂，他开始给蓝夏讲数学和地理。
蓝夏只要想到自己被他扣了五张红票子，还要在这里听他讲课，就精神抖擞，怨气横生。
司宸却似有意整她，数学明明都讲完了，还要打开课外的习题集，给她圈几个同类型的题目让她做。
蓝夏感觉心累，终于没忍住抬头问：“哥哥，你不用写作业吗？”
司宸哂笑一声，“你要帮我做吗？”
“不用了。”她低下头继续演算。
讲题目，做题目，结束的时候是十点三十分。
司宸在她打了个哈欠之后放过了她。
“我想了一下，”司宸说：“我决定以后不管你帮我收情书的事了，你想帮我收就帮我收吧，我觉得花你的零花钱挺好的。”
蓝夏扯出一个勉强的笑。
司宸揉揉她的头发，“还剩英语没做，赶紧做了睡觉吧。”
他拿起被他搁置在桌角的紫色信封，把里面写满了情愫的信纸拿出来，没看第一页的内容，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看了眼最后一排的署名后重新把它们装回去，当着蓝夏的面连着信封一起撕掉了。
最后他从厨房拿来打火机，在浴室把它们烧成了灰烬。
司宸指着那一堆灰色的，边缘还闪现火光的信说道：“下一次再收还是这种下场，你要是真不忍心她们浪费这个时间，应该知道怎么做了？”
他今晚很凶，蓝夏不敢再有异议，点了点头。
“嗯，继续做作业吧。”
他撂下这句话后，就从蓝夏的房间里出去了。
蓝夏抽来一张纸把里面没有烧干净的碎片挑出来，在纸巾上拼拼凑凑，成了一句话：
——司宸，你看不见我，我偷偷喜欢你。
蓝夏重新用一张干净的纸擦了擦，把它们包起来放进了木匣子里。
再回到浴室，她打开花洒把地面冲干净，洗过澡后重新回到书桌前写作业。
总是在脑海里蹦出那句她拼凑出来的话。
她想，司宸哥哥和司理哥哥都是一道耀眼的光芒，会照亮别人的青春，但对于哥哥们来说，不恰时机的喜欢，就是累赘。
可是青春的暗恋也无罪，姐姐们的告白很勇敢，思来想去，这件事无解。
要怪就怪青春期的荷尔蒙，它在不恰当的时机出现，在恰当的时机溜走。
这一晚的作业做到十二点，远超蓝夏平时写作业的时间。
她困得甚至连青涵的消息也没来得及回复，台灯也没关，掀起被子往床上一倒，一觉到天明。
清晨的闹钟响了好几遍，蓝夏没有睡够，挣扎了好久没起得来。
接着又是司宸催命般的敲门声，见她半天不起，直接夺门而入，把她从被子里捞起来。
蓝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趴在他的肩头，喃喃道：“我起来了，起来了。”
司宸毫不客气将她往洗手间扔，“快点，赶紧洗漱上厕所，不然要迟到了。”
他看着她桌面贴着的课表，给她收拾书包，一边收拾还一边催她速度一点。
等蓝夏洗漱完，他已经提着她的书包下了楼。
蓝夏脱了睡衣，换上校服，只拿上自己的手机往楼下跑，头发都没来得及扎。
司宸给她提了两个包子，站在前院喊她。
“快一点，乌龟吗？”
蓝夏应了一声，接过朱阿姨递来的
豆浆，喝了两口，实在喝不下了，往外面冲。
她坐上司宸的车后座，跟身后嘱咐他们注意安全的朱阿姨说再见。
入了秋，清晨的风带着很凉，吹散了蓝夏不少的困意。
她随手把头发扎起，接过司宸腾出手递来的早餐，在车上把早餐解决掉了。
在车棚锁好车，两人一起往教学楼赶，校园里人迹寥寥，教室里读书声朗朗，早读早就已经开始。
司宸边跑边说她：“闹钟都没把你叫醒，睡成这样，怎么像猪。”
蓝夏捂住耳朵，“哎呀知道了，不要念了，你就不要等我嘛。”
跑上二楼，她夺过自己的书包往教室冲，留下司宸在原地看着她的奔跑的背影说她没良心。
司宸也迟到了，他刚上高三，班级是重点班，老师的要求是他们班要比别的班早到二十分钟。
他到的时候数学老师正在提前讲课。
“报告。”
数学老师看迟到的是他，只说了句下次要早一点，就放他进去了。
司宸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宋添从前座扭过头来，低声道：“年级第一的待遇就是好哈，老杨出了名的讨厌迟到的人，竟然什么都不说。你从实招来，昨晚干嘛去了，这么晚才来。”
“等会儿再说这个，跟你打听个人，你认识姚哲妍吗？”
宋添愣了愣，“你跟我打听女同学？”
第19章
蓝夏跑进教室的时候也很狼狈。
今天第一节课上英语，早读跟着改成英语，英语老师正在让大家拿听写本出来听写单词。
听写对蓝夏来说不难，她音标学得好，在加上都是昨天学过的单词，就算没有复习也能根据音标拼对。
她着急忙慌把本子拿出来听写，额头上还冒着汗。
等听写结束，从后往前传着收本子的时候，青涵才问她：“你怎么来这么晚，昨晚被你哥训了啊？”
蓝夏先抬眼看到黑板右上角的值日人员，上面有她的名字。
“今天我值日？我没打扫卫生。”
“哎呀没事没事，我帮你打扫了。”
蓝夏扑到她怀里，“你太好了，还好有你。”
“没事，你快和我说说什么情况。”
“偷偷塞学姐的情书给他被他发现，扣了我零花钱还抓着我做数学作业，弄到了很晚，所以我今天起晚了。”
“这么不人道？我以为你只是被骂呢，结果还被扣零花钱了，扣了多少啊？”
蓝夏比出一个五。
“他竟然一次性拿这么多！”
“我再也不给他收情书了。”
青涵摸着下巴点头：“但你长记性了。”
“你到底帮谁说话。”
“帮你，那你怎么办？还有没有钱啊，我接济你啊。”
“我找大哥哥问问吧，他之前说过要是有什么困难就找他，要是他不管我我再找你养。”
“OK！”
蓝夏过了一恶搞混混沌沌的上午。
第三节课地理老师抱着书进教室的时候蓝夏才想起昨天数学老师说过，今天的数学课和地理换了。
蓝夏没带地理书，早上是司宸帮她收拾的书包，而她也因为起晚了不记得这回事了。
蓝夏有些无助，要是稍微早一点想起来还能去隔壁班借一下，现在都上课了。
她低垂着头，和青涵共用一本地理书。
偏偏地理老师上课的时候很喜欢满教室走，走到蓝夏这里时发现两个女生看一本书，他点了点青涵的桌子。
“你俩谁没带书？”
蓝夏：“我没带。”
“上课不带书就相当于上战场不带枪，还有谁没带书的，给我站起来。”
教室里稀稀拉拉站起来几个人，没带书的还不少。
“行，你们几个给我站着听课。”
蓝夏就这么站到下课。
昨天犯的错误牵引出蝴蝶效应，蓝夏感觉一整个上午都在恍惚之中度过。迟到，没带书，罚站听课，最后一节语文课她又困又饿，在课堂上点着头钓鱼，被语文老师点名批评。
悲惨的一个上午过去，蓝夏对司宸的抱怨已经达到顶峰，但只能自己消化掉。
今天中午司宸没有来找她一起去食堂吃饭。
蓝夏觉得或许他还在生自己的气。
她知道他早上是需要提前二十分钟到班级的，他早上应该也迟到了。
想到自己不太顺利的上午，蓝夏觉得他应该也不太顺利，所以她没敢去招惹他，自己心里也憋着一股气，她也没给他发消息。
午餐和青涵一起吃，在食堂遇见向光赫，他端着餐盘找蓝夏她们拼桌，蓝夏没意见，她很饿，低着头吃饭。
向光赫在，两个女生聊天的内容难免拘谨一点。
他问起蓝夏那天的男生。
蓝夏没看他，“是我哥哥。”
“你哥哥好牛，年级第一，而且还是甩第二名好长一截的那种。”
蓝夏往嘴里塞了一个茄子，点点头。
青涵说：“她大哥哥也很牛，之前她大哥哥也是第一，现在读大学去了。”
向光赫“哇”了一声，又问：“你和你哥哥不是一个姓诶。”
青涵：“你和你堂哥也不是一个姓啊。”
向光赫：“噢噢，所以是你堂哥吗？我看见你们一起上学放学，你们是住一起吗？”
蓝夏有点烦别人问这个，向光赫还有种刨根问底的意思，她叹口气看向他：“你要不要去查一下我的户口？”
向光赫怔住，连忙道歉：“对不起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你哥哥好厉害我很崇拜他。”
蓝夏不说话不做表情的时候，有种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淡漠，这点和司宸如出一辙。
蓝夏没再说话，把剩下的饭都吃光，留下了一些大蒜和姜丝之类的佐料在餐盘里，青涵也吃完了，两人收拾好先走了。
蓝夏给司理发消息，问他有没有时间，想给他打个电话。
他大概也是在吃饭，很快给她回了个电话。
蓝夏做了个手势让青涵先上楼去，她在下面跟哥哥打完电话再上去。
青涵口型对她说：“OK”
司理的声音温润，蓝夏接起电话听到他那温柔的一声“喂”，就觉得心里有股暖流涌了进来。
“司理哥哥，你还有钱吗，我想找你借钱……”
“你被欺负了吗？”
司理想得会更严重一点，家里给蓝夏的零用钱不少，蓝夏又不是一个花钱大手脚的人，忽然间找他借钱，他以为她是被高年级的抢钱了。
“没有，司宸哥哥扣了我的零用钱。”
司宸虽然顽劣了一些，但司理知道他是一个有分寸的人，扣妹妹的零用钱多半是有什么事。
司理循循善诱，语气始终平静温和，从她口中问出了事情的原委，也知道了她今天倒霉的上午。
“原来是这样，哥哥给你卡上打一点钱，这件事不要让司宸知道了哦，小心他又给你扣了。”
蓝夏感到困惑的事情很快就有了解决方案，她沿着操场边沿慢慢走动的脚步也变得轻盈起来。
她嘴甜道：“谢谢哥哥。”
“不客气，不过下次你就要注意一下了。哥哥知道你是不舍得那些学姐伤心，但是你也要学会拒绝，‘拒绝’也是你人生中很重要的一课，我想，或许司宸也是因为不想你受到这样的裹挟而生气的。不要生他的气，司宸嘴上不说，其实他很在意你。”
蓝夏拿着电话点头，“我知道的，我没有生他的气。”
“那你还
有什么想和我分享的吗？”
蓝夏在电话这头笑了笑，只要听到哥哥的声音，她就会觉得很安心。
她认真思考了一下才回答，“没有了，要是我想起来再给你打电话可以吗？”
“当然，哥哥随时恭候小夏的电话。”
“谢谢哥哥，那我没有别的事情了，哥哥你去忙吧。”
司理在电话那头低低笑道：“好。”
蓝夏松了一口气，把手机放进口袋，往教学楼走，刚走到楼梯口，忽然从上面冲下来一个女生，半掩着面。
蓝夏认出是昨天来送情书的那个学姐，她正要和和她打个招呼，学姐已经从她身边跑过去，速度太快，带来一阵疾风，吹起蓝夏的碎发，也带起地面一片枯树叶，打着旋飘在蓝夏的脚边。
蓝夏错愕望向她跑远的背影，应该没有看错，学姐满面的泪痕，是在哭。
哭的原因不难猜，家里出了什么事，考试没考好，被老师批评了，和朋友闹翻了，又或者因为司宸。
蓝夏本就和她没有什么交情，只是替她送了封信而已，继续往楼上走。
到教室的时候，青涵在看书，见她回来了，问她要到钱了没有。
蓝夏拿出手机来看，银行的短信已经发过来了，司理给她打了两千，她净赚一千五。
她头也不抬，点进输入框给司理发收到钱的消息，“要到了，我请你吃饭。”
“太好了！”
蓝夏觉得下午大概不会再倒霉，念头刚起，司宸在教室外敲她的窗，示意她出来。
他看起来心情不太好，蓝夏刚收到司理打来的钱，对司宸的怨气已经消失殆尽，赶紧出了教室。
“吃饭没有？”
蓝夏老实回答：“吃过了。”
“嗯，”他点了下头：“早上迟到了吗？”
“迟到了，到的时候Miss石在听写单词。”
“我也迟到了，到的时候老杨在上课。”
“我明天一定会起来的，如果我以后没起来，哥哥你就不用等我了。”
“会等你的。”司宸说：“昨晚我也不对，不该留你写数学到那么晚，耽误了你其他作业的进度。”
“没事，哥哥是为我好。”
司宸弯着腰凑到她面前，“我扣了你的零花钱，害你今天迟到，你应该骂我，干嘛自己为我解读行为。”
蓝夏看着他的眼睛，反问道：“难道你不是为我好吗？”
“你……”司宸捏住她的鼻子，“笨死了，连骂人都不会，你让我之后怎么放心，你得发泄情绪知道吗？”
蓝夏被他捏住鼻子，挥舞着双手挣脱。他原本就松松捏着，她稍稍使力就挣脱了。
蓝夏大口呼吸，脸颊被憋得通红，她用力捶了司宸一下，“你不准和我说话了。”
司宸一副她没救了的表情，微微蹙着眉，双手插着兜离开。
蓝夏追了几步，“你去哪儿啊？”
司宸说：“我还没吃饭。”
“那你刚刚干嘛去了？”
他回头，“关你什么事？不是不让我和你说话吗？”
蓝夏被他的二连问给噎住，幽怨看他一眼，转身回了教室。
他干嘛去了这件事很快有了答案。
最后一节课结束，蓝夏去拿扫把扫地。青涵知道她要和哥哥一起回家，没等她，收拾好书包先离开了。
教室里人越来越少，蓝夏和另一位同学打扫完卫生，拖完地，一起去倒垃圾。
等扔完垃圾再上楼，教室后门站着昨天那个短发的学姐。
同学见她有人找，先进去放东西收拾书包离开了。
短发学姐很不客气，质问她：“你昨天把情书给你哥哥的时候说了什么？”
蓝夏说：“什么也没说，我按你们说的塞在他书包里了。”
“不对，你在撒谎。你肯定说了什么，不然为什么阿妍一整个下午都没来上课，她哭着跑的。”
“谁是阿妍？”
“昨天那个学姐。”
蓝夏想到中午看到她哭着跑走的样子。
“我中午看到她了，是在哭，她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问！就是你，也不知道你跟你哥哥说了什么，你哥哥中午单独找她出去，她一回来就趴在桌上哭，到现在都没看见她人影。”
“我什么都没说。”蓝夏如实相告。
短发女生虽然比蓝夏年长，但身高和蓝夏差不多，她认定是蓝夏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才害了她的好友，一生气猛地推了蓝夏一把，蓝夏后脚跟刚好磕在教室的门槛上，整个人重心不稳往后倒，桌子被她推得向前栽，她的额头刚好磕在桌角。
痛感袭来，蓝夏摸了一把额头，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把桌子重新摆在原位。
她转过身来，“你推我干什么？”
短发女生看到她额头瞬间鼓起的包，有点害怕，但还是梗着脖子说：“谁要你撒谎。”
蓝夏走到她面前，“你的证据是什么，没有证据为什么推我？因为你们我昨晚被我哥哥骂惨了，他扣了我五百块钱，我没有找你们要钱已经很不错了，你现在推我是想付这五百块加医药费吗？”
“滚啊，你和你哥哥是一伙的，你们才是一家人，谁知道是不是你编的，你别想用这点钱来吓我，就你这么点钱我家还是给得起，少看不起人。”
短发女生有些心虚，双手绕在胸前，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也不看蓝夏，脑袋别向一边，但脸已经通红。
蓝夏指着教室前的监控和走廊尽头的监控道：“但你推我是事实，我因为你推我而受伤，我要你给医药费。”
“好啊，”短发女生笑着说：“我给你医药费，老娘现在还要再给你两巴掌再一起给！”
她怒目圆睁，右手高高抬起，手掌迅速下落，瞅准了蓝夏的脸为着陆点。
蓝夏惯性反应，往旁边躲，脚没站稳，往前栽了两步，撞到一个人身上。
熟悉的洗衣液香气扑面，蓝夏抓着来人的衣角站稳，抬起头低低喊了声：“哥哥……”
司宸锁紧眉头，抬起她的下巴看她的额头。
已经肿了好大一个包。
“怎么弄的？”一边问还一边掰着她的脸左右查看。
蓝夏指着旁边的女生，“她推的，我撞到桌子了。”
靠！短发女生在心底暗骂一声。
司宸走过去，脸色已经黑到了极点，“撞到哪个桌子了？”
蓝夏指了指最后排外面的那个，“这个。”
司宸看着短发女生道：“是你自己撞上去还是要我推？”
“推你妈……”她骂道。
司宸点点头：“行。”
身高压迫在前，她心里很害怕，血液在往脑门上冲，破罐子破摔，干脆不动了。
她不信司宸会打她。
司宸点点头，左右看了看，语气平静，“放心，我不打你。明天见。”
说完，他平静地对妹妹说：“书包收拾好了没有，收拾好了拿出来。”
“哦。”蓝夏跑进教室，把书包背上，把座椅放好，因为自己是最后一个人了，还不忘把教室的灯和窗户都关上，这才走出教室。
司宸自然地从她的肩上拿过书包，单肩挎上，和妹妹一起走了。
留下短发女生泄了力蹲在地上，吓得流了眼泪。
第20章
蓝夏本来还在担心司宸真的会打那位学姐，她都做好了拦着他的准备，没想到他竟然只是平静地带着她离开。
虽然很意外，但她松了一口气，不然她还真的拦不住他。
从下楼开始，司宸就一直拿着手机哒哒打字，蓝夏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也不敢问他，只是静静走在他身边。
“再给我看看。”
司宸走到半路停下来要看她的脸。
蓝夏抬起头看他，哥哥眉头始终蹙着，她想给他抹平。
她这么想，真的抬起手来，食指的指尖触到他的眉心，身高不太够，使不上太大的力气，微微划过一丝温热的触痕。
司宸视线从她的额头转移到她的眼里。
“你在干嘛？”
“不要担心我，我没事。”
司宸说：“你知道你现在看起来像谁吗？”
“像蜡笔小新。”
蓝夏：？
“蜡笔小新被妈妈打的时候脑袋上的那个包和你头上现在这个一模一样。”
蓝夏抬起手摸额头，疼得叫出声来，“怎么鼓起来这么高？”
司宸耸耸肩，“我说了你是蜡笔小新，没夸张。”
蓝夏拿手机出来自拍，自己被自己吓一跳。
“怎么办？哥哥要不你带我去剪个刘海遮一下吧。”
司宸无法理解她的脑回路，都这样了，遮住有什么用。
她接着说：“我怕爷爷奶奶看到会担心，他们好夸张的，等会儿肯定担心得要来学校问。”
“那就问。”
“不想他们跑来跑去的……”
已经走到了单车棚，蓝夏坐上司宸的车后座说。
司宸在她额头另一边弹了个脑瓜崩，“你真的笨死了，不准说话了。”
蓝夏真的没再说话，但她逐渐发现，这不是回家的路。
司宸停在福祉路的公交站牌旁，蓝夏也跟着他下了车。
“我们在这干嘛？”
“等。”
“等什么？”
“等你头上的包变成两个。”
蓝夏无语，不再和他说话了。
等了约摸十分钟左右，一辆迈巴赫停在他们面前。
“小宸。”
温彭泽降下车窗，“快上来，这里不能停车。”
“开下后备箱。”
司宸拉开车门，对蓝夏道：“你先上去。”
蓝夏向来信任他，没问他为什么就坐了上去。
她看见司宸抬起自己的trek，往后备箱走。
温彭泽认识她，叫她“小夏”和她打招呼。
蓝夏没见过温彭泽，但看着年轻，就叫了一声哥哥好。
温彭泽哈哈一笑，“司宸管我叫叔，你叫司宸哥哥，你还是叫我叔叔吧。”
蓝夏又重新补了句“叔叔好。”
温彭泽冲她笑笑。
司宸上车，看到氛围轻松，问道：“在聊什么？”
温彭泽发动车子，“你妹妹叫我哥哥，我让她叫我叔。”
司宸：“他都40了，你有这么老的哥？”
“啊？可是看不出来啊。”蓝夏懵懵的，“下次就知道了。”
温彭泽说：“没事，还是少和我见面吧。”
蓝夏问：“为什么？”
“因为你哥哥只要见我，那就肯定是折腾我的时候。”
蓝夏没搞懂两人的关系，司宸说：“他是我爸妈的下属，本来就是留在这里看管公司任我差遣的。”
蓝夏搞懂了，点了点头。
车停在州城一家环境好得像公园景区的私立医院。
蓝夏明白了，司宸带她来医院上药，也太大费周章了，她这点伤去小诊所就够了。
等司宸将她推进各种体检的科室的时候，她明白了，司宸可能是想讹学姐的钱。
她本来觉得有点夸张，但是额头的痛感越来越明显，到了她脸上有一点微表情，额头的皮肤都会牵扯着痛的地步。
全套检查做完的时候已经夜都已经深了。
除了一些需要空腹的项目没有做以外，能做的项目都做了。
蓝夏有点饿了。
医生给蓝夏的额头涂了药，两人在医院的餐厅就餐。
这里吃得健康清淡，食材新鲜，蓝夏饥肠辘辘，很快吃得肚子饱饱。
“我吃饱了。”
“再吃点，吃那么一点，跟猫似的。”
“已经够了。”蓝夏擦着嘴巴，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完了，忘了跟朱阿姨打个电话说不回家吃饭了。”
“我打了。”
蓝夏放下了心。
她察觉出来，司宸今晚情绪持续性地低落，话不多，也不跟她闹，很沉默。
检查报告很快就拿到了，医生说蓝夏太瘦，有低血糖，身体状况良好，身上有些地方软组织挫伤，脑袋问题不大，但有轻微脑震荡。
医生拿着报告单和司宸说蓝夏的情况，她听到脑震荡的时候就更不敢说话了，站在司宸旁边当隐形人。
兄妹俩拿着体检报告坐电梯下楼。
医院的花园特别漂亮，正是桂花开花的季节，满园子的桂花香，宫廷路灯一路延伸到花园尽头。
蓝夏频频望去，她想去花园的小径里走一走。但是司宸不开心，她不敢说。
但司宸牵着她的手直接改变了路线，带着她往花园里走，去走落满桂花的石板小径，去闻桂花幽香的澄澈空气，去赏明黄花瓣与蟾宫交映的秋夜美景。
他好像总是知道她要什么。
“好香啊，哥哥你闻到没有？”
“闻到了。”司宸回答。
“你怎么知道我想走这里？”
“你的眼睛看这边的时候是凸出来的。”
蓝夏下意识摸了摸眼睛，怪道：“吓我一跳。”
司宸低笑了一声，说她笨。
小径的尽头是大道，喷泉还在运作，水被照成七彩，圣母玛利亚在喷泉中央抬头看天，双手合十，祈祷平安。
回程的车上，蓝夏侧头看州城夜景，思绪在出逃。今晚没见过的司宸，没见过的迈巴赫，没见过的温彭泽，没见过的私人医院，让她觉得司宸在极速长大，而她还只是原地踏步的小孩。
以后这个家里，有很长一段时间，只有她一个人，哥哥不会再接她上下学了。
司宸没让温彭泽把车开到大院门口，车停在热闹的街区，司宸把他的自行车抬下来，和温彭泽说再见。
温彭泽冲他笑笑，“下次见。”
车子很快开走了。
蓝夏又回到他的自行车后座上，牵着他的衣角，看他日渐宽阔的背脊因为骑车而晃动。
空气中又隐隐飘来桂花香，等蓝夏想再仔细闻一下的时候，又捉不到了。
“司宸哥哥。”
“嗯。”
“你要去哪里读大学啊？”
司宸沉默了一会儿，“明年的事明年再说。”
“哦。”
但她知道，哥哥的成绩只会去京市。
明明还是他的自行车后座，他也还是他，怎么才几个小时，她就感觉不一样了。
回到家的时候，爷爷奶奶从窗口看到两人回来了，打开门出来接两人。
司崇辉先看到蓝夏头上的大包，责怪司宸道：“你怎么没把妹妹看好，撞这么大一个包。”
他出乎意料地没有反驳，承认道：“都怪我，下次我会注意的。”
孟莲：“你也是！这么大一件事怎么不和我们说一下，我们开车送去医院不是快一些吗，这么晚才回来，电话也不接，搞得我们担心死了。”
蓝夏侧头看司宸，她的包一直都在司宸手上，做检查的时候不方便拿手机，她的手机也在他那里，她一直不知道这件事。
他不是说打过电话了吗？
司宸揽着蓝夏的肩膀，“好了，先进去吧，蓝夏冷。”
孟莲赶紧道：“对对对，快进去，你们饿不饿啊，吃饭了没有？”
“奶奶，我们吃过了。”
“在外面吃的什么啊，不卫生。”
蓝夏看了司宸一眼，回答道：“吃的面条。”
司宸听到她的回答，没忍住低头弯唇一笑。
晚上蓝夏还是自己剪了个刘海，技术不太行，看起来有点傻，但也没办法了，她实在不想明天到班上后，大家都来问她的额头怎么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刘海已经飞了。
她太久没有留过刘海，头发不太听话，只好单独洗过后打理了一下才出门。
司宸皱眉看着她的刘海，说：“怎么剪这么厚，本来就傻，现在更傻。”
蓝夏压着刘海道：“不想被同学追着问。”
司宸推开她的手，拨开她的刘海看她的额头，“怎么肿更大了。”
蓝夏马上把刘海拨正，“会好的。”
今天没迟到，司宸把她送到教室，把书包给她。
嘱咐她：“好好听课。”
“知道了。”
“有什么
事给我打电话。”
“好。”
头发果然受到青涵的问询。
蓝夏掀开头帘给她看，吓了青涵一大跳。又听说她是被学姐推的，气不打一处来。
“真受不了，你二哥竟然什么都没干？！他干什么吃的？”
蓝夏拉着她，“你小声一点，他真要干起来，那大家都别想好过了，他现在时间紧张，最好不要因为这种事耽误他，我还庆幸他昨天什么都没干呢。”
“不是，你也不还手？”
“没来得及。”
“不行，等会儿我上楼跟你报仇。”
“算了，被发现了要给处分的。”
青涵简直恨铁不成钢。
大课间休息，蓝夏和青涵一起去了一趟食堂，给她司宸买了盒豆奶，想着感谢他昨天尽心尽力送自己去医院。
到他教室外望了一圈，没找到他人。
倒是宋添先看到她，叫了声妹妹，跑到蓝夏这边来。
“你找我吗？”
“我哥哥呢？”
“你哥哥？你不知道你哥哥今天请假啊？”
蓝夏愣住了，“他请假？他请假我怎么不知道，他还送我来了学校。”
宋添闭上嘴巴，连忙道：“呃，我刚刚想起来了，他是去参加市里的比赛了，下午应该会回来。”
“宋添哥，他没有比赛，他到底去哪儿了？”
宋添耸肩摇头，“我也不知道啊。”
上课铃正好打响，宋添推她下楼，“上课了上课了，你赶紧回去上课啊。”
他一溜烟就跑了。
宋添吓得偷偷给司宸发消息：你怎么不告诉我蓝夏不知道你不在啊，害我刚刚说漏嘴了，别怪我啊，我这是不知情。
司宸看了眼短信，没回复，紧接着又收到一条蓝夏的消息：
哥哥你去哪儿了？
司宸点都没有点进去，他将手机关掉，倒扣在桌面上。
“这是我妹妹的体检报告，你可以看一下她是什么身高体重，你们的女儿是什么身高体重，以及，她的软组织挫伤和脑震荡。”
司宸把报告推给对面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男人随手翻了翻，看向旁边的温彭泽，“温总，这位是？”
温彭泽笑着说：“我老板。”
“那是司董的……你好你好。”
他翻脸比翻书还快，司宸无视他递过来想要交握的手。
“温总你看这……”李鼎无奈看向温彭泽。
温彭泽说：“我听他的，他是我老板。”
李鼎嗅出了一丝不寻常的开端，但还是笑着点点头。
“昨天下午六点零五分，你的女儿李清怡同学，在我妹妹的班级门口对我妹妹进行辱骂和推搡，导致她受伤并且脑震荡，这是监控视频。”
温彭泽笑着把手机递过去给李鼎看。
画面里，他平时乖巧的女儿面目恐怖，力气大如牛，对面的女孩身高虽然和他女儿差不多，但体型确实要更纤细瘦弱，女孩直接失去重心往后倒，大约是女孩自己的本能反应，在摔倒的过程中侧了一下身体，才幸免后脑勺着地。
视频里传来一阵轰响，那是桌子在地面摩擦的声音，“咚——”她的前额重重磕在桌角。
而后她还出口成脏，恶语相向，扬起手要给女孩一个巴掌，女孩躲了过去，栽到哥哥身上。
视频到这结束。
李鼎感觉呼吸不畅。
“同学，我觉得两个女孩子之间会动手可能是有什么误会，要不让两个孩子见个面聊一聊，聊开了就好了怎么样？”
“聊开了就能好？”司宸问：“那我妹妹脑震荡怎么办？”
“你放心，这个我们肯定赔的，医药费我们全权负责。”
“你好像误会了，我不是要你们的医药费，这点医药费对我们家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那你的诉求是？”
“李清怡向我妹妹道歉……”
“那这个没……”
“……我要她也脑震荡，桌子她可以自己选，看是撞教室的还是自己家的，都行，但我要亲眼看着。”
李鼎被对面阴鸷的少年吓到，半晌后他摇摇头，“这不行。”
温彭泽笑着递来一个文件夹，“李总您先看看这个。”
李鼎只翻开看了一瞬，便面如菜色，他紧张地合上文件，“这样吧，我先把她叫过来，你们好好商量行不行？”
“你先把她叫过来可以，”司宸说：“但我的条件没有让步的可能性。”
一个小时后，李清怡背着书包进了李鼎的办公室。
来的路上，天气就忽然间阴了，刮起阵阵风沙，她心里七上八下的。到爸爸的办公室后，她彻底僵住。
窗户后是几片巨大的乌云，它们围拢在司宸身后，无声预示着事情的不可控。
李清怡陡然生出一种坠崖般的失重感，心脏像通电一般，被掐紧了。
司宸缓缓抬起眼看向她，他的声音和闪电一同释出，“我说过明天见的吧。”
随即，一个炸雷震破天穹。【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