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蓝夏考完会考彻底进入初三学习模式,补课少不了,蓝夏跟着学校的安排走。
盛夏天里暑气正盛,她每天坐在教室里昏昏欲睡,心情随着蝉鸣一同燥热难耐。
前段时间高考出分,司宸的分数查不到,家里的电话都被招生办打爆,孟莲最后把家里的电话线给拔了才得了个清净。
司宸对未来早已有了想法,高考志愿在十分钟之内填报完毕,前六分钟一直进不去系统,后四分钟用来填报。
除了这个小小的波动以外,全家人都在有条不紊地过自己的小日子。
司宸白天去学车,晚上回来抓着蓝夏补数学,蓝夏累得头晕眼花,天天期盼着快到八月,到了八月司宸就要去港城的公司学习了。
七月下旬,蓝夏的补课也结束,孟莲给她联系了一位美院的教授教她画画。
蓝夏每天在家愁眉苦脸写作业,到了上美术课的时间她就愉悦起来,就连天气也感觉没那么燥热了。
司宸到这时候早就已经拿到驾照,车也买了,到了蓝夏上美术课的时间就开车送她。
去港城的行程一拖再拖,到最后终于拖不动了,只能买了去港城的机票。
司宸去了港城后,蓝夏彻底没有人再管。
比起司崇辉和孟莲,真正管她管得紧的其实是司宸。
她乐得自在,有时候白天写作业,有时候晚上把自己关在阁楼画画,一画就到午夜。
司宸去港城不是玩的,整天去公司考察和学习,忙得没时间看手机,但到了晚上睡觉前还是要给蓝夏发消息。
只是蓝夏回复他消息的速度变慢了。
自从她开始画画后,手机成了一种摆设,画笔才是她的本体,每天不是在去画画的路上就是已经开始画画了。
司宸不知道她在州城的具体情况,隔着无形的网线,他尽管拥有蓝夏的联系方式,却还是感觉相隔十万八千里。
再加上蓝夏回消息的速度也很慢,他有了更多胡思乱想的机会,每天在公司
甩着一副脸,久而久之公司传言说二公子比老大更不好惹,整天黑着一张脸,好像大家欠他钱似的。
而蓝夏没这么觉得,没有司宸送她之后,她拥有了一辆自己的自行车,卡其色的复古款。
她每天骑车去上美术课。
她上课的地方在教授家里,教授家的别墅三楼一整层都是她的画室。
因着老师的小区主打远离城市喧嚣的森林氧吧主题,小区内的绿化比州城大部分的小区都要好。
蓝夏很喜欢这一层楼,整面的落地窗,能看到小区里层林尽染的绿景,她时常在这里描绘落日的轮廓,树叶的形状,晚霞膨胀的色彩。
在司宸离开州城后,蓝夏在秦老师这里遇见了一位新朋友。
秦老师的外甥秦迁来的那天,给她带来了好喝的饮料和好吃的零食。他喜欢穿棉麻质地的衣服,整个人的气质甚至比司理的还要柔和。
他比蓝夏大两岁,在一中读书。
和他的相处中,蓝夏感到很放松。或许是她没有遇到过能一起聊画画的朋友,蓝夏有种在喜欢的领域找到知己的感觉,这种新奇的体验带领着她主动找他聊起莫奈、梵高、西斯莱。
和秦迁交换了联系方式后,蓝夏和他聊天的频率也变高了,当然只仅限于画画,但如今她的世界里也只剩下画画。
甚至于把司宸的聊天对话框都给顶下去了。
偶尔愧怍心作祟,蓝夏会在空闲的时候赶紧回司宸消息,但两人能碰到一起聊天的时间其实并不多。
马上要开学,蓝夏上课的时间做了一些调整,不再像之前那样来得那么勤快了,而是改到了周末。
这天是上美术课的最后一天,一中开学时间和附中的一样,秦迁和她一起下楼,两人各骑各的自行车边聊边骑,速度很慢。
一辆车停在路边,原本只打了双闪,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开了远光灯,晃得秦迁的车龙头一滑,往蓝夏那边骑。
秦迁嘴里骂骂咧咧,到了车旁就想要讨个说法。
驾驶位的门遽然打开,司宸下了车,个头比秦迁高出不少。
秦迁的气势忽然间就短了一截,但气氛已经在这,他不好再熄火,便兴冲冲对司宸道:
“你这人怎么回事,干嘛突然开远光灯,真没素质!”
司宸靠着车门,双手插进裤口袋,一副落拓不羁的样子,“不好意思。”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全然没有要道歉的意思。
蓝夏这才恍惚间想起他最近好像是要回来,但她最近画画总是不太记得具体时间。
立刻从包里掏出手机来看,原来在一个小时前他就发消息过来,说会来接她。
她现在才看到。
司宸接着说:“我看远处有人来了,我看不太清,所以开远光灯确认一下。”
蓝夏下了车,推着车上前,低低叫了一声:
“哥哥。”
“嗯。”
秦迁的气焰顿时消下去,视线在两人脸上游移,从震惊到后悔最后平静坦然地接受,脸上又红又白的,还好天黑,看不太清。
蓝夏做介绍:“这是我哥哥,这位是秦老师的外甥。”
秦迁立刻开口道:“哥哥你好。”
司宸意味深长看他一眼,没应。
他站直身体,把住蓝夏的自行车车头,单手推到后备箱处,打开后备箱放了进去。
等回来后他才轻轻拍了拍秦迁的肩膀,“要不要我们送你一程?”
秦迁摆摆手,“这多不好意思,我家挺近的,我骑车很快。”
司宸松了手,给蓝夏拉开副驾的门,“好,那你自己回家小心。”
蓝夏和他挥挥手,“我先回去了,你注意安全。”
“好,拜拜。”秦迁推着自行车到路边,给司宸让路。
司宸这次没开远光灯,打着方向盘和秦迁擦身而过。
车子在夜色里渐渐驶远了,司宸瞥了一眼后视镜,看到秦迁也重新上了自行车,他们的距离拉得越来越远。
蓝夏假装看到了他的消息,避开这个不谈,问他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司宸闷闷地说:“你不关心我当然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回来。”
蓝夏觉得有点冤枉,但好像又不是很冤枉。
司宸离开后,她很快适应了家里没有他的日子,更何况他去读大学了家里会空更长时间,她迟早都是要适应的。
蓝夏知道他有点生气,毕竟自己这段时间确实冷落了他。
“我关心了啊,我天天都盼着你回来,也不知道你在港城累不累啊,我有时候怕你在休息都不敢给你发短信,怕打扰你。”
知道她这话有谎言成分,但司宸还是弯起了嘴角,“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你对我最好了,这么久不见你不要生气嘛。”
司宸别过头,假装看后视镜,却一眼看到了窗上自己合不拢的嘴。
他立刻收敛了,板着脸问蓝夏和秦迁有关的消息。
一路聊回家,蓝夏已经困了,她打着哈欠进了房间,在自己的桌上看到一堆礼品袋。
衣服、首饰、鞋、包,还有新款的手机,全都是司宸送的。
她也没想到他去一趟港城给她买这么多东西。
还没有一一查看,她先跑出去找司宸,这才发现他还没进屋,就站在房门口,似乎就等着她发现这些东西,然后领属于他的那句谢谢。
蓝夏走到跟前,笑意藏不住,“谢谢哥哥。”
“这还差不多。”司宸得到这句话,安心进了屋。
蓝夏回去继续拆她的礼物。
时间飞逝,司宸去读大学,蓝夏开始初三的紧张学习。
两人晚上有时候会聊天,司宸给她发自己脖子被晒红的照片,蓝夏给他下单买了防晒霜和乳液,让他记得涂。
司宸抱着到货的防晒霜,每天兢兢业业抹。
司宸正式开始上课后,有空的时候会主动发消息问蓝夏有没有什么不懂的题目。
蓝夏会拍题目发给他,没多久他弹了个视频电话过来。
镜头里是他的宿舍,他的半张脸就在镜头里。
不知道是太久没看到他了还是他真的变了,蓝夏总觉得他这张脸显得更具骨骼感的成熟,有时候她会截个图,留到休息的时候偷偷画他的脑袋。
司宸给她讲题的时候多半都很严肃,他指挥她调转摄像头对准题目,然后开始给她讲。
宿舍不比在家里,他只要说话就会打扰到别的同学休息,只讲完一道题他就不再说了。一开始是讲完题目就挂掉,有一次司宸给她讲完一道题目后,又给她发了道题过去,让镜头对着她的草稿纸,他要看她的演算过程。
这之后,有时候两人聊完也不挂电话,手机就这么立在前头,各干各的事。
有次被室友看到了,室友问司宸总和他视频的那个女孩子是谁,长得那么漂亮,是不是女朋友?
司宸耳廓不经意一红,心里有种东西要狂啸而出,却又被他死死压制住。
但张嘴的时候,还是破了禁忌。
“还不是。”
但室友好像已经自动认定为是女朋友了,他调侃道:“你女朋友好像还挺小的吧,我听你讲题讲的是初中的数学,你禽兽啊你,这么小也下得去手!”
司宸拧眉,扫去冷冰冰的一眼,“你说话注意一点。”
入学以来,他总是这样冷着一副脸,也不知道都是同龄人他这样的威严是从何而来,会让人不自觉地害怕。
室友挠挠头,“开个玩笑,别介意,以后不说了。”
司宸首次承认心迹,胆战心惊,但没人发现。
蓝夏的学习没有松懈过,又是一年夏,她顺利考上了附中的高中部,迎来了独属于她的三年。
青涵也考上了本部,两人还是同一个班,她还交了很多新朋友,大家经常一起手挽手上厕所,去食堂吃饭。
蓝夏以为她没有哥哥的三年都会这样简简单单过,直到那天在校门口看到了西装革履朝校内张望的、许久不见的蓝成文。
第32章
校门
外车流交织,车辆与车辆之间重影叠叠,顷刻间,所有的色彩都像卡帧播放,画面拖出长长晃动的影子。
青涵率先发现她的不对劲,晃了晃她的胳膊。
“你怎么了?”
“嗯?”蓝夏转头看向青涵,目光有些涣散。
“我们刚刚在说要去买奶茶,你去不去。”
“去,”蓝夏点头,“你们先去,帮我买一杯吧,我刚刚忽然想起我抽屉里练习册没拿,我回去拿一趟。”
“可以等你啊。”
“没事,你们先去。”蓝夏说完慌慌张张转身跑掉,跑到教学楼的二楼,看到青涵一行人已经走到了校门口,和张望的蓝成文擦肩而过。
她暗暗松一口气,稍等了一会儿才下楼,走到操场的角落,从被扒开的栏杆里钻了出去。
这个栏杆是由谁掰的,蓝夏不知道,但它在学生们之间名声大噪,有时候拿外卖或者偷跑,会有人从这里偷偷走。
幸亏现在还是刚入秋,蓝夏穿得不多,再加上人瘦,轻而易举就钻过去半个身子。
但前脚刚出,她就听到不远处教导主任在大喊:“哎哎哎!那是哪个班的!”
蓝夏惊慌回头,看到发型逐渐地中海的教导主任,矮小的身材正朝这边跑来。
不跑是傻子,蓝夏另一只腿一缩,整个人灵活地到了校外,火速就溜掉了。
这里离奶茶店更近,蓝夏跑到奶茶店的时候青涵刚买好她的那一杯。
“谢谢。”蓝夏接过。
“你怎么这么快?”
蓝夏低声说:“从栏杆钻出来的,还碰到地中海了。”
青涵:“我去!没被抓住吧?”
“我跑得很快,他应该没看到我是谁。”
“不会查监控吧?”
蓝夏倒吸一口气,沁凉的奶茶灌入喉管,“应该不会。”
蓝夏到家的时候发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是死一般的寂静。
起先她以为是孟莲和朱阿姨出去买菜了,一会儿就会回来,所以先回房写作业,但到了该吃饭的点只有朱阿姨一个人先回来了。
朱阿姨上楼找她,神情严肃认真,蓝夏的不祥预感逐渐得到验证。
蓝夏逐渐增长的年岁里,让她感到害怕的事情没有几件。但近在眼前的这件事,让她怕得不行。
朱阿姨的话音落下,她第一次发现自己会慌张成这样。从楼梯上跑下来时竟一脚踩空,在阶梯上滑了好几步,差点崴了脚。
那日的夕阳,不过吉光片羽的落日光辉,凉薄得令她害怕。
打车到军区医院时,司崇辉躺在病床上,已没有了往日的威严,有的只是一个日渐孱弱的老人,他起着皱纹的身躯躺在白色的病床上,闭眼安睡着。
那是蓝夏第一次感受到爷爷年岁增长所带来的衰老的具象化。
奶奶在旁边偷偷抹眼泪,蓝夏强忍着奔涌而出的眼泪走到奶奶身边。
像小时候奶奶轻抚她的背脊一样,一下一下缓慢轻拍。
高血压忽然晕倒住院,抢救得及时,没有生命危险,但也足够令人害怕。
蓝夏看着昏迷的爷爷,还是把蓝成文的事情咽了下去。
第二天上学,课间操的时候,教导主任在国旗台下着重讲昨天放学有人钻栏杆的事情。
蓝夏有些心虚。
“我们已经根据监控查到这位同学是谁了,在这里我就不点名了,给你留个面子,今天放学你要是还没来办公室找我,那我会直接给你家长打电话。”
蓝夏咬着下唇,低垂着头。
散会后,青涵挽着她胳膊小声说:“怎么办啊你,要不要去主动承认?”
蓝夏摇头,“谁知道他是不是诈我,操场那一块监控那么远,拍不清楚吧。”
青涵为她着急,“我觉得你要不还是去办公室找一下地中海算了。”
地中海平日里很喜欢用怀柔政策来逼学生自首,等真正到了办公室只会换来他更严厉的批评,最后的结果还是要打电话给家长。
现在家里乱成这样,蓝夏不想被爷爷奶奶知道。
更何况,在那儿听他的训实在是浪费时间。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蓝夏愣了愣,她现在很多想法怎么和司宸一样。
蓝夏没管这件事,今天放学她要先去医院一趟,所以没和青涵一起走。
正好她也不想蓝成文知道青涵的存在,以免他什么时候又找上青涵。
出校门的时候她特意观察了一会儿,确认没有蓝成文的影子才加快脚步,上了地铁。
这一天过后,蓝夏依旧正常上学。
但放学后,教导主任来班上叫她。蓝夏顿时感觉不妙,和青涵对望了一眼,让她放学直接回家不用等她。
看来这次不是诈她,是真的掌握了证据。
蓝夏走在教导主任身后,开始思考打电话叫家长这件事要怎样搪塞过去。
办公室还有另外一名老师在批改作业,瞧见蓝夏进来,只看了一眼便继续做自己的事。
教导主任坐下后就开始对她一顿批评。
“昨天给你一整天的机会,蓝夏,你以为我找不到你是吧?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这种偷鸡摸狗的行径,我记得你的成绩一直不错,你当时看到监控的时候还愣了一下,我没想到是你啊……”
蓝夏知道少不了要挨骂,从进来后就一直态度良好,以免把这事情闹大到爷爷奶奶那里。
教导主任不断输出,终于说累了,拧开自己的茶杯喝了口水。
“我已经打电话给你家长了,等会儿就来。”
蓝夏顿时握紧了拳头,刚刚的良好态度已经不见,直接撇过头去不再看他。
她有点想哭,不明白自己是招谁惹谁,为什么这样的一个小错误也能被无限放大成这样。
想到病床上的爷爷,而奶奶那么大年纪还要为了她的事奔波到这里来,她觉得很难过。
明明不是她的错。
眼眶里有打转的眼泪,鼻头微微泛红。
教导主任大概是看她哭了,语气软和了下来,好言好语道:“我昨天给过你机会了你没有珍惜嘛,现在这样哭有什么用,我今天要是放过了你,以后再有人走那里怎么办,必须要给你一个教训……”
言及此,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教导主任:“进!”
门被推开,蓝夏无颜见奶奶,只好继续别着头。
“周老师,好久不见。”
不是奶奶,但声音十分耳熟。蓝夏错愕抬起头望过去,看到司宸正在关门,入目是他头戴一顶黑色的棒球帽,穿一件黑色连帽衫,一条藏青色的工装长裤,待转过身来才看到他外套是敞开的,露出里面的白色T恤。
只匆匆看了一眼,蓝夏把头转回去。
还不如奶奶来,这下出去了又要被骂一顿,但又庆幸不是奶奶来,那样她会更愧疚,相比之下,还不如她被骂一顿。
教导主任对待司宸的态度完全不一样,甚至有些狗腿。他原本坐着批评蓝夏,待司宸来了后,直接站起来和他寒暄。
毕竟他是当年的状元,光荣返校,谁都待见,可以理解。
教导主任又把蓝夏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也说出自己的难处。
“蓝夏同学平时表现倒是不错,就是钻这个栏杆,影响校纪校风影响恶劣,我要是不罚她那大家都会效仿,还有为什么突然要钻这个栏杆,她也不肯和我说实话,你们大人要多多注意,高一这一年也是至关重要的一年,你刚毕业没多久,你应该清楚的,这一年对于打基础实在太重要了。”
司宸:“周老师说得对,我等会儿回去狠狠教育她。”
“那倒也不用太狠,最主要的还是要让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以后不要再钻了,影响太差。”
“周老师您放心,她的学习一直是我在管,这个我肯定会好好说她的。”
“你爷爷奶奶今天怎么没来?”
“您看我都回来了,家里最近有点事,只有我能来学校。”
……
蓝夏垂着头静静听,她最近都没怎么和他联系。司宸正在上大二,课程排得实在太满,她有好多不懂的题目都不怎么问他了,还好刚开学没多久,课程不算
太难,她有不懂的都下课问老师。
终于结束,蓝夏才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她转过身却没抬头。
“走吧。”
这句是司宸对她说的。
“我们走了啊,周老师。”
这句是对讨人厌的地中海说的。
从办公室出来,司宸走在她前面,她跟在他后面,隔着一米距离,司宸时不时停下脚步回头看她跟上没有。
“你们班在几楼?”司宸停下来问她。
蓝夏没法开口说话,抬手比了个四。
到了四楼,司宸的速度慢了下来,跟着她在走廊里绕,然后到了她的班级。
他抬眼看教室的门,“原来你现在在这个班了。”
蓝夏轻轻“嗯”了一声,径直走向自己的书桌收拾书包。
教室里已经空无一人,夕阳的斜晖笼罩教室最后排的黑板报。蓝夏很快收拾好了,背着书包走到他身边。
半晌他没动,蓝夏这才抬起头来。
她脸上挂着两行泪痕,眼睛里眼泪还在打转。
司宸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拿一张出来给她擦眼泪,他淡笑一声:“哭什么?”
蓝夏没说话。
“走。”他说着去提蓝夏的书包,就像从前一样,要帮她背书包。
蓝夏自然地把书包脱下来,跟在他身边走。
暑假他只短短的回来了两个星期就去了港城,后来就好久都没有再见过他。
这么久不见,蓝夏才发现,他好像又长高了,脸也比以前瘦一些,棱角更加分明了。
出了教学楼,太阳斜斜照在两人身上。秋老虎来的猛,前两天降温,今天忽然又升温,太阳毒辣得像夏天,晒得很。
蓝夏盯着地面上两人的影子看,明明她也长高了,司宸的影子却要比她高出好多。
忽然他看见他抬起手把帽子摘了扣在她头上。
蓝夏抬头,“你干嘛?”
他捋着头发道:“这么晒,别给你晒黑了。”
蓝夏想说才这么点距离不会被晒黑,但她现在心情不太好不想开口说话。
跟着司宸走到停车场,他找到自己的车,解了锁,打开副驾让蓝夏先上去。
司宸从另一边上来,没急着开车,把空调打开了。
蓝夏脱下帽子还给他,碎发被带起来一些在空中轻轻飘,背后窗外的阳光衬托下,她像发光的蒲公英。
司宸看着她笑出了声,接过自己的帽子戴好。
“笑什么?”
司宸抽来几张抽纸擦她的脸。
“哭得跟个小花猫似的,就这么点小事有必要哭成这样吗?”
蓝夏有点哽咽,“我以为是奶奶来,我不想她为我的事跑,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嗯,所以你为什么要去钻那个栏杆?”司宸一只手抬着她的下巴,一只手给她擦眼泪。
蓝夏说:“我本来和青涵她们一起走的,中间忘记拿东西,跑回去拿了一趟,想追上她所以超了近路。”
她说话的时候,嘴巴一张一合,下巴时不时碰到司宸的虎口,角度很契合。
“就这样?”
“嗯。”
“那你怎么不和地中海说。”
从他嘴里听到地中海,蓝夏“噗嗤”一声笑了,因为她想到刚刚司宸还在办公室规规矩矩叫他周老师,背地里却叫人家地中海。
“我说了,他不相信,他觉得我非要钻这个栏杆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觉得我是在早恋。”
司宸也哂笑一声,不经意问:“所以你是不是早恋?”
“我才没有,我没空也没想法。”
“那我们不管他,”司宸说:“他这人一直这样,疑神疑鬼,看到男女生走在一起都要过多揣测,怪不得地中海。”
蓝夏又笑了。
司宸捏她的脸,“这下心情好了?笑得这么开心。刚刚在办公室,我还以为你的天塌了呢,哭成这样。”
蓝夏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怎么是你来的?”
“他打电话给爷爷,爷爷睡着呢,我接了,所以我就来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早上的飞机,奶奶打算瞒着我,要不是我察觉不对劲多问了两嘴问出来了,现在来接你的就真的是奶奶了。”
“那谢谢哥哥。”
“现在好了,我们出发?”
蓝夏系好安全带,点头。
“待会儿先去医院,别和奶奶提这件事,我接电话的时候她不在身边,不知道你这件事。”
“好。”蓝夏乖巧应答,想提蓝成文的事情,但又咽了下去。
她不想再麻烦司家人了。
爷爷的病情渐渐好起来,司宸没请多久假,又匆匆回了学校。
他离开的时候和她说:“你有任何事都可以找我,只要你有问题,我可以马上回来。”
蓝夏经受不起这么大的馈赠,这让她第一次感受到负担,但表面还是说谢谢哥哥。
生活又回归平静的时候,蓝成文又出现了。
这次她没来得及跑掉,只庆幸青涵没有在自己身边。
蓝成文大约是已经摸透了她每天的行踪轨迹,这次竟然是在秦老师的小区外等着她的。
自行车急刹车在地面刹出一道刺耳的声音。
蓝成文背着手对她笑,蓝夏逐渐觉得呼吸不顺畅。
她被蓝成文带上车,只给过她生命没有给过她温暖的父亲此刻竟然在嘘寒问暖。
蓝夏的手缩在外套袖子里,紧紧攥成一个拳。
嘘寒问暖后,蓝成文说:“你联系上你妈妈了吗?”
蓝夏稳住自己的气息,“没、没有。”
“是爸爸,不是别人,你怎么这么紧张。”
蓝夏紧张得牙齿发颤,为了防止它们继续发颤,她咬紧了牙根,强忍着手臂上的痒意,开始想象画画时候画笔和画布摩擦的感觉。
见蓝夏不回答,蓝成文边开车边问:“你最近和你哪个哥哥联系得比较多?”
“什么意思?”她目视前方一片红色车尾灯的车海问。
“小夏,爸爸也是为你好。你和两位哥哥一起长大,难道就没有哪一位对你来说有点特别,或者他们哪一位对你有点不一样吗?”
蓝夏没有听懂。
究竟是怎么个不一样法?哥哥们都对她很好,因为她自认为大家就是一家人。
前方的车终于动了,蓝成文继续开车。
“你都15岁了,在学校难道没有喜欢的男孩子吗?”
“我没有。”
“哦~没有,那哥哥们呢,你喜欢哪一个?”
或许是见女儿不开窍,又或许是他逐渐没了耐心,不想再循循善诱了,他这次问得很直接。
蓝夏明白他说的“喜欢”是哪种喜欢了。
她没有喜欢哪个哥哥,也不可能在蓝成文的面前说喜欢哪个。
蓝成文接着说:“小的那个还在读书,帮不到我,你觉得司理哥哥怎么样?他现在可了不得啊,手上握着一条跨国的生产链,现在外面都说他肯定会继承自家的家业,前途一片光明啊,多少人想和他见一面都难,小夏,你是他的妹妹,你的电话他就算开会也会接的。”
“什么?”
明明才十月,夜晚虽然有些凉,但也不至于冷,可蓝夏却觉得和深冬的寒冷无异。
“你不知道?也是,你还在读书当然不知道。我们圈子里都说,司理是一个宠妹狂魔,有时候就算在开会,你的电话来了他也会接的。”
“我没有在他开会的时候打过电话。”蓝夏急忙否认,语速变快,有些着急。
“别激动,你不是没有打过,只是你不知道他是在开会而已。小夏,爸爸给你指一条明路,你就好好的跟着司理,留在他身边,反正你哥哥也喜欢你,等你长大以后,你们结婚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这样一来爸爸的生意也更有指望了,你说好不好?”
不好不好不好!
蓝
夏胸前起伏,呼吸不畅,面色惨白,眼睛瞪得很大,形同鬼魅。
车停了,停在大院外不远处。
蓝成文知道成功刺激到了她,得意一笑。
“小夏,你要听爸爸的话。爸爸不逼你,爸爸给你一点时间,你好好考虑一下,不过不要考虑太长时间,不然爸爸可能就找到你妈妈了。”
回过神来的时候,蓝夏一个人推着自行车走在大院里。
她看见自己的手臂已经被抓出好几道红痕,如果不是这几条红痕,她会以为刚刚的一切都只是在做梦。
好可怕的梦。
然而接下来她发现了更可怕的事。
蓝成文隔三差五就出现在她的学校门口,并不下车,只是在车里看着她,他在对她实行精神施压,每每看到女儿神情紧张,火速逃离的样子,他都会心一笑。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很久,他不会每天都来,有时候一个月甚至两个月才来一次,有时候一星期连着来三次。
蓝夏还是没有按照蓝成文说的做。她虽然害怕蓝成文,但她也并不傻,她最会的就是拖延,永远选择逃避,要逃避的事情会一拖再拖。
她没有和爷爷奶奶说这件事,但开始无比依赖家里的司机,她每天必须要等到司机来接才会回家。
深冬,蓝夏结束了美术课,从秦老师家出来,如往常一样上了刘叔叔的车。
车子往小区外行驶,蓝夏往车窗外望,思索今年还会不会下雪。
蓝成文的脸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眼前。
他坐在车后排,降下车窗,转过头来冲蓝夏笑。
明明隔着车窗,蓝夏却觉得他的脸已经爬到车窗上了。她吓得魂不附体,整个人往后缩。
这件事还是被爷爷奶奶知道了。
他们开始自责这段时间对她疏于照顾,蓝夏觉得好人不该自责,该自省的是蓝成文。
今年的隆冬腊月下了一整月的冬雨,却没见下过一次雪。
还好,春天很快就来了。
蓝夏常常感觉过得很恍惚,有时候去上学,她会以为自己还在读初中,走到初中教室门口才想起现在她已经高二了。
她回头望,发现整个校园都是春色,她又老实爬上五楼。
日子开始枯燥无味,只剩下反复练习的试卷和蓝成文不断发来的信息。
她开始变得麻木。
画画,她要不停画画,只有画画才能拯救她。
盛夏的热风略过她的耳畔时,她才知道到夏天了。蓝成文一整个学期都没有再找过她。
她以为他不会再来打扰她了,结果只是和青涵分开一会儿的功夫,她就被掳到了蓝成文的车上。
极速狂奔的车子,开向熟悉的街道和小区。
她又回来了,回到了小时候的家。
屋子里的布置和几年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蓝夏耳边开始浮现出妈妈的惨叫和自己的哭声。
她变成了一个小女孩,蓝成文怒气冲冲将她锁在堆着杂物的黑屋子里。
“你妈妈在哪儿?我再问你一次,你妈妈到底在哪儿?”
蓝夏哭着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换来的是他的怒吼:“陈佩安这个婊子!竟然敢跑?既然她跑了那就打你!你来替你妈妈还债!可惜啊,她连逃跑的时候都没有带上她最爱的女儿。小夏,以后和爸爸一起生活,爸爸什么都给你好不好?”
蓝成文的声音像极了恶魔的低吟,蓝夏头痛欲裂,泪眼模糊中只看到五官扭曲的蓝成文,身后有着咆哮的暗红色怒火。
蓝夏只会摇头。
“不想和爸爸一起生活?还是不想说你妈妈在哪儿?”
“那你说,你喜欢司理还是司宸?小夏,你帮帮爸爸,爸爸的公司需要司理帮忙,你跟了司理,爸爸才有救啊!”
他站起来,走到角落里拿起一个玻璃罐子。
“小夏,你知道的,现在是夏天,毛虫很多的,爸爸知道你最喜欢这种虫子了对不对?爸爸把它们都给你好不好?”
昏暗的屋子里,蓝夏看清了玻璃罐里装着的虫子,它们肥硕蠕动。
蓝夏看着逐步朝自己走来的蓝成文,手臂上的痒意又浮现出来。七岁的时候,她被蓝成文紧紧抓住,将虫子倒满了她整条手臂。
那时她感到绝望,是七岁的她无法与蓝成文的力量抗衡,只能哭嚎。
但她现在十六岁了,她可以在八百米长跑中得第三,她可以在研学的小组作业中提起一大桶水,她可以在拔河比赛中贡献一份力量。
她现在比不过蓝成文,但是她可以反抗,因为她不是七岁了。
她扶着发霉的墙面颤抖地站起来,至少她不能再让他伤害自己。
蓝夏迈步走向他,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用力将他推倒在地。
玻璃瓶没有拿稳,瓶子碎了一地,虫子往蓝成文身上爬去。
画面很恶心,蓝夏泪眼迷蒙,想要呕吐。
但躺在地上的蓝成文却开始狂笑。他很快从地上站起来,怒不可遏想要抓住她。
蓝夏的勇气生出一瞬,却又在此刻被他癫狂的模样吓到。她不敢动了,那一年妈妈反抗,把他踹翻在地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狂笑的,后来妈妈差点被他掐死。
黑暗的屋子里,糜烂的气息,一切的一切都回到了七岁的那一天,反反复复度过的那天。
记忆喷涌而出,身上爬着虫子的蓝成文疯了一般冲过来。
此刻屋子的房门被冲破,蓝夏看见有人冲了进来,然后她被扯进一个怀抱。
就和七岁那年一样,爷爷奶奶冲进来给了她重生的希望,这次,是司宸冲进来给她的未来填满了色彩。
她紧紧抓着司宸的衣衫,他带她逃离那个地方。
那天回家,她被家人轮流看守,但蓝夏只是在洗澡上多花了一点时间。
她接受司家为她安排的心理医生,但她并不愿意再回忆起当初的任何点滴。
她表现良好,就算独自一人待着也没有出现过任何自残行为。
只要不见蓝成文,她还是从前那个蓝夏。
爷爷奶奶对她的安全非常重视,这之后她从不留校到很晚,每天都安排司机去学校接她,课外活动更是不会让她参加,只剩下一年,只要这一年过完,把蓝夏送去意大利就好。
蓝成文消停一段时间后,不知道又从哪得知了她的新号码,依旧询问她与司理的进度。
这一年春节,蓝夏不堪其扰,她看着手机里的短信出神,既然蓝成文想要一个结果,那她就告诉他结果。
她拨通了司理的电话。
司理正在港城的书房忙公务,蓝夏的电话来的时候,他分身乏术,但还是秒接,顺手点击了外放。
蓝夏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司理哥哥,你在忙吗?我有事想和你说。”
“不忙,你说吧。”司理停了手中的笔。
“司理哥哥,我喜欢你。”
外放的声音在安静的书房里有了回音,司宸正要敲门的手僵在了半空。
司理愣住半晌,关掉外放拿起手机贴到耳边。
“蓝夏……”
第33章
“蓝夏……”
蓝夏刚进家门,不远处餐桌一角隐隐可以看见奶奶和朱阿姨坐在桌边择菜。司理是听见门响过来的,白色衬衫袖子挽起,卸下平日工作时的严肃,此刻只是一个在家做家务平易近人的哥哥。
“哥哥。”蓝夏换上拖鞋往里走,“你怎么会来?”
“弄错了司宸出发的时间,我原本是想来送他的,结果来了奶奶告诉我他已经走了,所以我干脆留下来蹭一顿饭再走。”
他说着坐回餐桌旁,将择好的菜放到一边。
三人先前大概是在谈论什么有趣的,都挂着笑容,氛围轻松活跃。 :
“回自己家吃饭也叫蹭,真是的。”说着孟莲拍他一下。
蓝夏把包放在一边,“我也来帮忙。”
她跑去洗了手,三人是挨着坐的,她不能坐到奶奶身边,只能坐到朱阿姨身边或者司理的身边。
没有思索,她坐在了朱阿姨
身边。
这样一来,择好的菜离她远,她不好扔进去,每择好一根就要站起一次。
司理见状把篮子往她这边推了一下,再自然不过的动作,蓝夏抬眸和他对视一眼,笑了笑。
“司理还不交女朋友的呀,你弟弟都跑你前头了。”朱阿姨调侃他。
司理礼貌地冲阿姨笑道:“可能缘分还没到吧。”
“那你是有意愿交女朋友的?”朱阿姨笑着碰碰孟莲的手臂。
“您这么理解也没有错,我不排斥这件事但也不执着于这件事。”
“那阿姨就不给你乱介绍了,祝你早点找到自己的缘分。”
司理颔首:“谢谢阿姨。”
话音落了,菜也择完了。朱阿姨把菜都端进厨房,蓝夏去洗手间洗手。
出来的时候遇到司理,他也来洗手。蓝夏和他打了声招呼准备走,司理却又叫住她。
“小夏,你买的哪天的票?”
“20号下午的。”
水龙头的水哗哗流,流入他的指间冲洗掉泡沫。
司理:“到时候我送你。”
“没事的哥哥,不用麻烦,你公司事多,刘叔叔送我就好了。”
司理笑了一下:“那到时候再说吧。”
“嗯。”
晚上吃饭,三人坐一起,蓝夏和司理分别坐孟莲的左右侧。家常菜的氛围总是温馨,这是蓝夏迷恋司家的时刻。
吃过饭蓝夏发现她错过了司宸的电话,立即回拨了一个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起。
“我到了。”他清润的嗓音从听筒传出。
“现在在回家的路上?”
司宸听着她的声音笑道:“对,在回我们家的路上,我找了阿姨明天打扫房间,给你腾点空间出来。”
“其实不用忙的,我来之前也看好了一套房子,就在学校附近,我大部分东西应该会放过去。”
司宸:“哦,要和我分居?”
“不是,我周末可以住你那,之后上班肯定还是住学校附近方便一点。”
电话里静了片刻,司宸说:“那过来再说。”
“好,那我先挂电话了?”
“好。”
电话不咸不淡打完,蓝夏努力分辨了一下他的声音,好像没生气。
既然没有生气,她也不多想了。但想了想,她还是把手机的静音模式关掉了,万一他打电话来她还可以及时接到。
晚上孟莲和朱阿姨一起出门散步,蓝夏嘱咐好两人注意安全回房间休息。
这几天和司宸在一起实在是有些体力不支,这会儿刚吃完饭就已经开始发困。
送走奶奶她才想起家里还有司理,但她没看见他,想来可能是已经走了。
蓝夏回房间洗澡换睡衣,倒在司宸的床上闭眼睡着了。
这一觉睡醒,窗外已是沉沉夜色,再闭上眼就翻来覆去睡不着了,蓝夏拿起手机看,才刚刚零点,她大概睡了四个多小时。
肚子有点饿,她下楼泡泡面吃。
司宸喜欢给她煮泡面吃,还要加各种小料,最后出锅的一定是色香味俱全的一碗,但她没有司宸那样的闲心逸致,只把面饼放在碗里调料一股脑扔进去,倒进开水浸泡。
站着发会儿呆的功夫,泡面就泡好了,她搅了搅,面条没有司宸煮的那么透,还带着两根脆脆的韧劲口感,不是她最爱的那种。
但她偷懒也没有办法了。
仔细想来,从她出国后,她很久没有吃过那种口感的泡面了。
从厨房把碗端出来放到餐桌上,蓝夏才发现客厅的那盏落地灯竟然没关,它亮着最低档的灯光,想来可能是奶奶睡觉忘记关了,她现在年纪大了记性差。
餐厅的一盏橙黄暖灯已经足够,蓝夏准备去把客厅的灯关掉。
沙发靠背高挺,蓝夏走近了才看见灯边坐着个人,灯光以落地灯为中心圈出一个圆形的光圈。司理在暖黄的光圈之外,只沾染一点点微弱的暖,衬托出他背影孤寂的白。
他没换衣服,还穿着白衬衫,右手握着一个红酒杯,杯口微微倾斜着,坐在他的膝盖之上。
听见身后有人靠近,司理回头,脸上有一抹醉后的绯红。
“哥哥,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
司理眸光在台灯下闪烁,声音压得很低,“处理公务太晚了,今晚就在这里睡了。你饿了?”
“嗯,我睡醒了有点饿,起来泡泡面。”
司理深吸了一口气,点头道:“好香。”
“你要吃吗?我开的这包是加量的大包,估计可能吃不完,我给你挑一点?”
司理慵懒地挑起眉峰,“还没吃过小夏做的面,那我不客气了。”
“好,你等会儿。”
蓝夏去厨房拿了副干净的碗筷出来,挑了一大半过去。
在她认真挑面的时候,司理已经走过来,等着端面。
两人把面条端到客厅茶几上,双双坐在地毯上开始吃泡面。
司理大约是有什么烦心事,一口面条配一口红酒。
蓝夏捂着嘴巴轻轻笑了一声,“哥哥,你这个搭配好新奇。你们公司员工应该想不到你坐在地毯上红酒配泡面吧?”
司理含笑问她:“你要不要尝尝?”
“那我喝一点点。”
司理拿来一个杯子,给她倒了一点点。
“都不知道你能喝多少,当年的小女孩长这么大就离开我们身边,很多事情哥哥都已经不知道了。”
蓝夏和他碰杯,“我喝不了多少,会脸红,头会很晕。”
“那就只喝这一点就够了,不要喝多了。”
蓝夏学着他的动作,慢慢细细地啄,再吃两口泡面,虽然不难吃,但是味道好奇怪。
“哥哥,不是太好吃。”蓝夏如实告知。
司理附和她:“我觉得还是你泡的泡面最好吃,这酒不怎么样。”
“那你就别喝了?”蓝夏说:“你累一天了,别辜负我的泡面,喝完杯子里这点就不喝了。”
司理无奈叹气,“好吧,听妹妹的,不让我喝我就不喝。”
他仰头闷下,把杯子推至一边,安心吃泡面。
蓝夏这一小杯酒一直慢慢地喝,一直到吃完泡面,她的酒还剩下一大半。
司理端着两人的空碗去厨房洗。
洗好出来,见蓝夏还没喝完,他坐下陪她。
说好的只喝一点,结果两人谈天谈地,酒杯空了又满。
到最后,蓝夏有点晕乎乎,摆摆手说:“这次真的不能再喝了。”
司理把酒杯拿开,“我送你回房间,怕你走楼梯摔了。”
“好。”
蓝夏扶着沙发站起来,视线里是微晃的家具,她努力控制双腿才勉强走了直线。
司理跟在她身边,双手停顿在半空中,要扶不扶的样子。
上楼梯时,他还是伸手扶了她一下,只是虚虚扶着她的手臂,视线又落到她的手腕上。
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个镯子了,他注意好久了,她把他送的镯子换下了,为什么呢?他不过是送个镯子而已。
“这个镯子很好看。”
“这个吗?”蓝夏右手摸了摸左手手腕上的玉环。
“是司宸送给我的,好看吧?”
她喝了酒之后脸很红,笑得也比平时要更无害,甚至比起她小时候的样子还要纯良。
她举起手转了转手腕,像是在向他展示什么珍宝。
司理嘴角只挂一抹浅笑,“好看。”
“噢!哥哥的那个我也收着呢,我换着戴的。”
“没关系,送给你的,你想怎么安排就怎
么安排。”
抵达二楼,司理依着记忆带她往走廊最里面走,准备送她回房间,但蓝夏走到一半的时候抬高手臂绕过他的手。
“走错了,我现在睡在司宸的房间里。”
司理的手顿了顿,看着她转身往后走,他默默跟了上去。
他只走到门口,看着蓝夏坐在了床上。
“那我走了,你好好休……”
旁边书桌上的手机带着系统铃声响起,突兀得令人神经一跳。
蓝夏伸长手把手机捞过来。
“是司宸,他打电话给我了。”她朝司理晃着手机。
他始终带着浅笑,“那你接。”
蓝夏坐在床上,接通电话,“喂司宸?”
“还没睡,在画画吗?”
蓝夏摇摇头,“我饿了,下楼煮了碗泡面,然后……”
蓝夏望向门口,想说她和司理一起喝了点酒,却见司理轻轻摇头,右手食指立在唇前,示意她不要说。
蓝夏忽然想起司宸在离开之前和她说的话,要是他知道了肯定会误会。
“……然后我洗完了碗才上来的。”
“这样,用煮的吗?”司宸在那边饶有兴致地问。
司理赞扬地冲蓝夏点点头,轻轻把门关上了。
落锁声不大不小,却刚好咋这安静的夜里落入司宸的耳朵。
“刚回房?”他又问。
“嗯,我把门反锁了。”蓝夏回答:“我没有煮,用开水泡的,没有你做的好吃。”
“说好话恭维我?”司宸在电话那头轻笑一声。
蓝夏坐在床头,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他,她靠在他的枕头上,“我有点想你。”
司宸大概是没有想到她忽然这么说,心底软成一滩水,“我也想你。”
“你想不想用电话?”
电话那头一片沉寂,司宸半晌没回答。
蓝夏以为自己没有表达清楚,她把句子说完整了一些,“我的意思是想和你打电话做。”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刚刚喝了那点酒之后感官好像被放大了,她现在好想和司宸一起。
他声音有点哑,但变得严肃:“不行。”
“为什么?”
“等你过来再做,现在不行。你脑袋里到底装着什么,是某些片看多了是吗?”
蓝夏直言不讳:“是比国内方便很多。”
司宸清了清嗓子:“你不要在我不在的时候说这种话,睡觉,晚安。”
“哦……”蓝夏挂了电话。
她去重新刷了个牙,头晕得厉害,她刷得也马马虎虎,歪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不记得睡了多久,她又听见电话响,摸索着接通电话,司宸的声音再次响在她耳边。
“睡着了吗?”
蓝夏眯着眼睛看了眼屏幕上的备注,迷迷糊糊回答:“睡了啊。”
“你还想做吗?”
蓝夏接着电话就睡着了,她不记得自己睡了多久,可能有一分钟?或者只有一秒钟,猛地惊醒,她发现电话还没挂。
“不,不做了,我要睡觉,晚安。”
第34章
司宸:昨晚是不是喝酒了?
蓝夏睡醒已是十点,她的酒量不怎么样,但这点酒精却可以帮助她提升睡眠质量。
司宸的消息来自早上六点。
她揉了揉头发,想不起昨晚打电话给他具体说了些什么,只好先回复他。 :喝了。
这条消息被放置到下午一点才收到回复。
此时蓝夏在阁楼的沙发上躺着休息。
司宸:和谁一起喝的?
司宸:还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吗?
蓝夏先回复他上一条消息:就我自己。
但下面这条消息令蓝夏感到茫然,又在记忆里搜寻了好一阵,想起来她好像是邀请他电话连线进行一场暧昧交流。
至于昨晚为什么会那样说,她忘记了缘由,可能喝了酒脑子不清醒,不过正视自己的需求也没有什么好丢脸的。
蓝夏:想起来了……
司宸:然后你自己睡了。
经他提醒,蓝夏又串联起一点昨晚的记忆,比如当时明明是他拒绝了她,和她说了晚安,现在怎么好意思反过来说她?
蓝夏:是你自己说不要的,不能怪我。
司宸:……
蓝夏:所以你是想要吗?
司宸看着她发来的消息心头一梗,明知道她只是发自内心提问,但他却总感觉这话带着挑衅意味。
司宸:不要。
蓝夏:好的。
司宸等了一会儿没等到蓝夏的回复,总觉得心气郁结不畅,但又无法纾解,这一笔先给她记上了,等她来了再说。
蓝夏放下手机,闭上眼浅浅睡了个午觉。
阁楼是她的地盘,许久没人待,比起以前逼仄了不少,杂物堆放得多了一些。不过整体还是干净整洁的。
闷热的阁楼,蓝夏没开空调,只开了电风扇,电风扇是有些年头的老式风扇,一启动便有着搅动空气的噪响。
但她却在这嘈杂的声音中感到安心而进入梦乡。
她睡了一个小时,很难相信昨晚加起来睡得并不少,早上十点起床,一点多还能再睡一觉。
这是她从前只有生病才有的睡眠时长。
回家后,她好像变懒了。
拾起一旁的发夹,简单将头发夹起来,她开始搜寻目标。
窗外的绿树层层叠叠,洒金的光刺眼,照得一切都在反光。热烈刺眼但欣欣向荣,她要画窗户外的这棵树。
戴上耳机,这个世界一切都与她无关,她画得专注,一下午便是一幅画。
收拾好东西她去洗手。
宋添适时地给她打来电话,询问她要不要来民宿吃晚饭。
天边是一片霞光,下午六点的太阳依旧刺眼灼人。
她原本想拒绝,话头转道:“雪饼在吗?”
“在。”
“那我收拾一下就来。”
蓝夏简单收拾了一下,和奶奶说过今天不在家吃晚饭便出了门,在门口遇见下班的司理。
他的司机正将车慢慢往外挪。
司理一身笔挺西装,见她要出门,问她要去哪?
蓝夏斜斜撑着遮阳伞,“我去朋友那里吃个晚饭。”
“朋友?宋添吗?”
“对,哥哥你怎么知道?”
“青涵不在州城,所以应该是宋添。”
蓝夏撑着伞走下门口的阶梯,“他开了一家民宿,我上次和司宸一起去过一次。”
“我知道他那里,去过两次,离这里有一点远,我送你吧。”
蓝夏原想推说她打车也很方便,但她知道他的脾气,最后的结果还是他送,便没再推脱。
他随着她一起上车,两人坐在后排,司理问她知不知道晚餐还有几个人?
她想了想,大概只有她和宋添两个人,最多就是再加上雪饼。
司理点点头,“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晚上我可以来接你。”
“好。”
除去蓝夏中途去了一趟宠物店给雪饼买东西的时间,车子行驶了四十分钟才到民宿。
蓝夏还没下车,雪饼早已经听见声音从屋内冲出来,甩着尾巴在门口等待。
蓝夏刚下车就遭受到雪饼的一波热烈欢迎,没来得及和司理说拜拜,她已经无力招架雪饼的热情,被它推倒一屁股坐在地上。
宋添从屋内赶出来的时候,只看到豪车的车尾。
“司理哥送你来的吗?”宋添拉住热情过头的雪饼,屋外好一阵热闹。
“对,”蓝夏匆匆地上站起来,拍拍手,把送给雪饼的东西一并递过去,“给雪饼买的。”
“走吧,进去洗手就可以吃饭了。”
蓝夏知道,宋添一般不会单独约她,单独约她一定是有什么事。
进屋洗过手,她帮着宋添一起布菜,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怎么,她好像看到了一闪而过的人影,好像是个女人,她想了想,这里本来就是民宿,可能是有客人也不一定。
宋添夹着菜状似无意问道:“你现在是住在司家?”
“嗯。”
“司宸房间里有点东西,你可以去看看。”
“他不在,我不太好翻,有点侵犯隐私了。”
宋添静默一瞬道:“你们都是夫妻了。”
蓝夏喝了端起杯子喝了口饮料,“那也得事先经过他的允许,如果他平时和我说过他的东西我可以随便碰,那我可以翻一下,没有的话我还是不碰了。”
宋添无力反驳,想了想也没再提这件事。
两人从前还能说上两句话,现在这么久没见过,宋添发现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话家常也不会了,从前学校的事也没什么
好聊的。
或许并不是和她没什么好聊的,只是因为他心里还带着一点对她不告而别的不理解。
但今天约她来吃饭本来就不是他的初心。
说着他斜眼往长廊看,那里空空荡荡,雪饼已经不知所踪。
吃过饭,蓝夏帮着他收碗到厨房,不经意间瞥见了碗池边的一根黑色的发绳,是最普通的款式,没有别的装饰。
见蓝夏的视线落在了碗池边,宋添神色一紧,拾起发绳道:“应该是之前的客人留下的,他们借用了一下我们楼下的厨房。”
蓝夏想到上次来这里吃晚饭,司宸就暗示过她,他现在是有女朋友的,只不过,看来有人会伤心了。
蓝夏面色不显,点头说好。
“你出去玩会儿,这里我来收拾。”
蓝夏到院中看星星,抬头先看到了窗边的雪饼,它趴在窗边冲蓝夏叫。
蓝夏没有上楼去看过,不知道楼上那扇窗户是哪个房间的位置,雪饼和那个房间的主人关系好像不错,不过雪饼本来就是一只活泼的自来熟小狗,和宋添哥的女朋友打好关系也正常。
就是……
蓝夏不免感到惋惜,毕竟她出国后,青涵也兴奋地和她分享与宋添的恋爱日常。
那她刚刚看到的那个人大概率就是宋添的新女友。
蓝夏思来想去都觉得再在这里待下去不太合适,等宋添洗完碗她进去和他告别。
宋添挽留她,让她再坐会儿,蓝夏只当不知道他家里还有人的事,说不用了,两位老人在家,她有点担心。
宋添不再强留,去拿车钥匙送她。
原本她还想推拒,还是作罢,再三推拒就有点疏远了。
宋添只送她到院外,没再往里进,说自己的车不是内部车,登记啥的麻烦。
“没事,谢谢宋添哥送我回来。”她下了车,目送宋添离开。
——
不咸不淡过了几天,蓝夏陪着二老去做过一次体检,陪他们散过几次步,日子就临近到了出发前几天。
毕竟要长住,东西有些多,蓝夏提前把东西收拾好了两箱邮寄走了。
离开前两天,蓝夏接到了青涵的电话。
这么多年她们一直见缝插针地见面,上一次见好像还是去年,她回州城的时候在京市转机,正好和她吃了一顿晚餐,在她家睡了一晚,这之后又很久没见过面。
青涵说她是回来办事的,正好趁着这次见个面。
如今她成为了乐团的首席钢琴师,之前偶有一次去维也纳表演的时候,蓝夏也曾特意赶过去见她。
不是能经常见面的朋友,却是常联络的朋友。
蓝夏收拾收拾当晚就和她见了面,两个又是一年没见的朋友见面却没有一点尴尬,相处模式还像从前,手挽着手去任何地方。
闲扯了好久,青涵问起她结婚的细节。
蓝夏和她细细说了后,她嚷着要看她低调的铂金戒指。
“啧啧啧,司宸也太抠门了吧,就这么个戒指就能讨到你做老婆。”
蓝夏取下戒指给她细细观摩。
“唉,没事了,他现在身份特殊,戴这个够了。”
青涵胳膊肘碰碰她,“那你知道你老公现在是干什么的了吗?”
这话是蓝夏刚刚告诉她的,她说和司宸领证的那天晚上,她都不知道他的职业。
“现在知道了,”蓝夏点头,“仔细留心一下还是可以发现的,外交官,听起来还真是他会去做的事。”
“你看你,还是很了解他的嘛。”
蓝夏不置可否,算不上了解司宸,但她确实觉得这是司宸会选择做的,她端来桌面的茶水慢慢呷。
青涵正在看戒环内侧的刻字,“刻了个C,他的那枚是X吗?”
“是的。”
青涵歪着脑袋想了想,“这戒指什么时候买的啊?”
“不知道,”蓝夏把戒指重新戴回去,“应该……嗯……”
她梳理了一下时间线,当时司宸出差回州城,两人一大早就去领了证,后来他们一起吃了午饭,下午在家里收拾,谁也没有出过门,晚上去看爷爷奶奶,接着就回了家,那他是什么时候有时间去买戒指的?
“难道是在京市的时候就买了?”蓝夏思索着回答。
“不对啊,我听你说他去出差也最多只有一星期嘛,你找他结婚是晚上打的电话,如果他要买戒指最多只能第二天去买,买倒是能买到,可这个刻字怕是没有这么快吧。”
青涵说:“我认得你这个戒指的牌子,他们家和市面上的牌子不一样,主打的是纯手工制作,制作工期很长。看起来低调但价格也没有那么美丽,而且这个刻字也是人工刻的,起码得排一个月才能拿到这枚定制。你俩结婚那么赶,他怎么可能那么快拿得到啊。除非……他蓄谋已久,早就已经买好了戒指!”
蓝夏内心微微起了一丝波痕,她淡然放下茶盏,摇头道:
“不可能的,我们以前正式在一起的时间也没有多久,后来我就出国了,他哪有可能在我们没有见面的时间里对我念念不忘啊,想太多了。”
青涵欲言又止,还是生生咽了下去。
“随便你信不信吧,你可以自己去问他嘛。”
“好吧,那我下次问。”
至于下次问不问又是另一回事了,蓝夏没这个打算。
离开州城那天是刘叔叔送的两个女生。
青涵听说蓝夏20号下午回京,立刻改了签,不是开学季,这一班航班到后面几天都还有余票。
青涵改完签,开始说起她的计划,落地后直接去她家睡觉,她们可以彻夜长谈,等这一晚过去后再把她还给司宸。
蓝夏先纠结了一会儿,她也很想和青涵一起玩,就答应了。但这件事她一直忘了和司宸说,还是到机场后司宸发来消息她才想起来。
怕他晚上白跑一趟,她赶紧和他说了一下大致情况,原以为司宸会生气,没想到他一点没生气,还嘱咐她和青涵玩得开心。
一切搞定,蓝夏身心放松上了飞机。像是回到了以前一起出去研学的日子,两人坐在一起听歌闲聊,互靠肩头睡觉。
晚上十点十五分,飞机平安降落首都机场。
两人挽着手去行李转盘等行李,青涵打开外卖软件开始点外卖,蓝夏则给司宸发了条消息告诉他自己已经到了,等会儿去青涵家。
信息没收到回复,青涵那边来了个电话,她指了指手机到旁边去接,留下蓝夏继续等行李。
蓝夏搬下两个人的行李,站在一边等青涵,不远处青涵站在机场路标下,手舞足蹈,不知在说些什么,最后挂断电话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青涵不情不愿道:“抱歉,我临时有个工作不得不去,今晚不能和你一起过夜了。”
虽然遗憾,但蓝夏觉得没关系,“那我自己打车回去好了。”
“你可以给你老公打电话,这么晚他肯定会来接你的。”
“算了不麻烦他了,这么晚了跑来跑去太麻烦。”
青涵:“你和你老公还讲客气?!”
“讲客气比较好吧。”
青涵扯了扯嘴角,不甚理解,两人拉着各自的行李箱往出口走。
外面有很多人在接人,举着牌子的,没举牌子的,但蓝夏一眼就看到了司
宸。
他脱了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修长的身形在人群之中屹立,他见她出来,冲她温和一笑,款步迎上去,拿过她手中的行李箱,另一只手自然地牵起她的手。
蓝夏心头嘭嘭跳,“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说我要和青涵一起……”
司宸接过她肩上的包,“我想你们两个女孩子晚上打车实在是太不安全了,过来给你们当个司机。”
青涵在一旁提着嘴角露出工具人的假笑,“哈哈哈,你老公对你真好。”
司宸这才把视线投到青涵身上,“你坐我的车吧,我送你。”
“那实在是太谢谢您了。”青涵笑着说,但低下头却是满脸不服气。
随着司宸走到停车场,他拉开后排的车门让女生坐上去,自己推着两个行李箱去了后备箱。
青涵坐上车,实在是忍不住想要和人吐槽司宸这狗一般的行为,解锁了手机映入眼帘的却是她和司宸的聊天记录。
10:45分
你已添加了C,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10:50分
司宸:把我老婆还给我,不然我就告诉她你这次去州城到底是做什么的。
第35章
青涵从上车后就圈住蓝夏的胳膊,整个人都靠在她的肩头,每次眼睛看向前方罪魁祸首的后脑勺的时候都带着幽怨。
司宸开着车瞥了一眼后视镜里两个靠在一起的女生,嘴角往下拉了拉,问道:
“青涵你要去哪?”
青涵愣了,她怎么知道她要去哪?她本来是没有工作的,这不是被人硬派了个工作吗?
蓝夏:“对啊,青涵你还没说要去哪儿呢,你的临时工作是做什么,在哪做,我们送你过去。”
“我……”青涵支支吾吾,窜起一股无名火,“其实我……”
司宸:“我听蓝夏说你这次去州城是去办事的,办的什么事啊?”
青涵握紧了拳头,“哈哈哈,没事,私事私事。不重要,都已经办妥了,你把我送到剧院门口就行。”
“哦,”司宸心情甚好挑挑眉,“当然可以。”
青涵咬着后槽牙笑着点点头,后来干脆闭上眼睛装死。
不看不听不语,她就能安全度过这难熬的时间。
抵达剧院门口,蓝夏也跟着下了车,要帮她搬行李下来,司宸下车先于她一步把青涵的行李箱搬了下来,贴心问:
“你确定提着这么重的行李箱没有问题吗?”
青涵提着嘴角,晃晃手道:“呆胶布,呆胶布。”
内心却骂着八嘎。
蓝夏帮她把头发理好,“你这要工作到多晚啊,太晚了回家不安全吧,有什么事的话记得打电话。”
“放心吧放心吧,我没问题的。”青涵对蓝夏说话的时候是真心实意的。
“到家给我发条信息。”
她像当妈一样嘱咐青涵,青涵倒是乐得开心,最好两个人话密起来,蓝夏跟着她回家,她们晚上一起吃零食睡觉,别提多开心。
司宸适时地牵住蓝夏的手,“青涵这么大的人了,肯定会照顾好自己的,这里不能久停车,我们走吧,之后都在京市,有很多时间在一起。”
蓝夏想来也是,便和青涵挥手告别,上了副驾。
青涵站在路边和他们挥手,目送他们的车离开,下一秒垮下脸打开打车软件。
打好车她拨通了刚刚在车上就想拨的电话,那边刚一接通,她劈头盖脸输出:“啊!我受不了了,司宸真的太过分了,我都多久没见蓝夏了,他就这样和我抢她。”
电话那头宋添轻笑一声:“你就让让他吧,他多可怜。你好歹还能一年见一次蓝夏,他都多少年没见过她了。”
——
青涵下车后,车上变得很安静,才一个星期没见,她觉得好像隔了好久好久。
她侧头看他开车。
城市夜里的霓虹灯映在他脸侧,他棱角分明的侧面线条和记忆中的几乎没有任何差别。
他开车时总是神情专注目视前方,蓝夏能看到他在打方向盘的时候,左手无名指的戒指在车内阅读灯下熠熠。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手指上这枚,有着同样的熠熠光辉的光芒,脑海中忽然响起青涵那句——“他蓄谋已久!”
他哪来的蓄谋已久可言,她清楚知道他的脾气,当初明明约定好的异国恋被她以“拉黑”,失去联系打破。
每年回国给司崇辉贺寿的时候,她刻意绕开他,他们一次都没有见过,她不觉得这里面只有自己一个人不情愿,司宸也定是刻意绕开了她的时间的。
他在恨她。
所以青涵那项说法并不成立,她也不想再去深究。
她走起神来是家常便饭,刚抬起头来就对上了司宸的眼睛。
他凑过来在她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唇上略过一片柔软,蓝夏随即惊慌道:“在开车你看路……”
她扭头看前方车况,堵住了,怪不得他停车亲她。
司宸眼睛里溢出笑意,“刚刚盯着我看那么久,又发呆这么久,都不知道车已经停了?”
“你怎么知道我盯着你看,你不是在开车吗?”
司宸坐正,侧面对着她,食指点点自己的外眼角,又伸长手指轻轻扫了一下她的眼睫毛。
“我用余光。”
他好像非要从她这里听到什么答案,又问了一遍。
“为什么盯着我看?”
蓝夏说:“你长得好看。”
“长得好看的你就盯着看?”
“长得好看的难道不值得多投去两分目光吗?我还要盯着看,多欣赏一会儿。”
她眨了两下眼睛,眼睫毛忽闪忽闪,目光毫不避讳直直看过去。
司宸没坚持两秒,坐正了看着前方慢慢挪车。
蓝夏也作罢,打了个哈欠,给爷爷奶奶回消息。
汽车弯弯绕绕很快到达小区车库。
这是蓝夏第一次来司宸在京的住所,这里也是她从未窥探过的领域。
从前来京,不是转机就是来找青涵,再有不过就是在美院向她发来聘用邀请的时候,她前来签合同,后来又定下一套学校附近的租房。
因为当时并不是完全确定日后是否会留在这里,她谁也没有告诉,更不会知道,一个月后的今天,她会成为司宸的妻子重新踏足这片北边的土地。
命运有时候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地。
司宸推着她的行李箱走到她身边,牵起她的手往电梯走。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莫名地翻涌,像刚离家的游子,初来乍到,心绪不宁,对未知的一切感到恐惧和担忧。
这些年,除了刚到罗马时生出过这样的情绪,后来无论再去哪里,她都没有再有过这种情绪,这还是久违的第一次。
在电梯的轿厢里,蓝夏无声无息间靠得司宸近了些,交握的双手暖意四处蔓延开。
蓝夏刚刚在机场被凉气吹得温温凉凉的手被他的手握得发热,掌心渗出了细细的汗。
时间已经有些晚,没有人再进出,电梯直达第十层。
这一层就他一户。
指纹解锁后,蓝夏进了屋子。
房间里装了智能管家,人刚进来,灯光就自动开了。屋里凉凉的冷气袭来,带走几分燥热。地上已经摆好一双拖鞋,一双粉色的mikko凉拖鞋,可爱得不行,倒不像她现在的风格,比较像她十八岁会喜欢的。
“那鞋是你的。”司宸说。
他把行李箱也拖进来,把门关上,落锁的小旋律传来。
蓝夏没往后看,她弯着身子在拆鞋带。
待站起来后,司宸忽然靠近,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往身上贴,另一只手掐着她的下巴抬起来。
玄关的灯柔和,蓝夏看着像是加了一层柔光滤镜的司宸,心脏又嘭嘭极速跳动两声。
他俯下身来,鼻尖比嘴唇先碰到她的脸颊。接着是和盛夏天里一样滚烫的热气喷洒在她的脸上。
一切失控在两人的嘴唇触碰的那一刻。
蓝夏还没来得及参观他们以后的新家,她先被人参观了。
今天她穿一条法式连衣裙,长裙的裙边坠到小腿最低处,裙子的布料并不厚,在他掌下摩擦,很容易就把他的温度传递进来。
他掌心覆着柔软的峦指尖向下捻,轻笑一声,“又不穿?”
蓝夏的舌还被他勾着,他只顾自己说话,却没留给她说话的机会。音节刚脱出口,又被他吞了下去,变成细碎的喘息。
好久之后她才说:“穿了,是很薄的那种,不会勒得不舒服。”
她匀着呼吸,却依旧遮挡不了极速升起的心跳而带来的胸膛起伏。
她嘴唇闪着晶莹的水光,昭示着刚刚的热吻和接下来的骤雨。
司宸又埋下头在她唇上研磨了一阵,手掌在她后脖处以指尖轻轻摩挲。
拉链在裙子的后面,顺滑着到底,裙子从后面开膛破肚到腰窝处。
等蓝夏反应过来的时候,衣下已经多了一层不属于自己的温度。
他细细摸着柔软的蕾丝花边,“原来是这样的。”
“嗯。”蓝夏很认真地点头,顺便向他科普,“其实带钢圈的并不好,是对身体的一种束缚,应该穿着舒适的款式。”
这种时候还能记得认真科普,也就只有蓝夏了,司宸勾着唇点头,“拓宽知识面了,还有吗?”
蓝夏想了想说:“还有不穿也可以的。”
司宸又点头,“嗯,知道了。”
他手掌的温度还在上升,带出些细细的汗。
“饿不饿?想吃饭还是睡觉?”
蓝夏:“不饿,想睡觉,和你。”
司宸的耳廓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下一秒,他的手只是稍稍一拨弄,裙子的袖子便坠落在脚踝,没有时间多看,只能用手掌感受。
在玄关,他触到的涓涓细流在指尖流淌,蓝夏眼前闪过一道白,连他的脸也没看清楚,就见他蹲了下去。
她的指尖有黑色发茬,眼前却是一副梵高的《星空》。
色彩层叠旋转,她也只觉得晕眩,快要站不稳。
司宸如了她的意,站起来时又挡住了那副《星空》。吻重新落下来,他说:“好甜。”
他擦着她的唇说:“那天和我打电话的时候,要的是这样吗?”
他衔住她的唇说:“那天晚上为什么喝酒?”
他舌尖钻进去说:“刚刚喜欢吗?”
蓝夏没法回答,她一只手被他握着扣在墙壁,另一只手抚在他的胸膛之上,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和蓬勃的强劲的生命力。
他褪去衣物前,从口袋里摸出个熟悉的方形袋,舍不得放开她,咬着撕开,穿戴好后,只是在门口-、交叉穿行。
她顾不上回答,声音都断了音节,凉爽的空调房里,汗水也顺着太阳穴流下来。
司宸的话从没有今晚这么多,他看着她轻拧着的眉,脸上都是抗拒。
进不去。
司宸眼见她把他往外推,他神色一凛,没了先前的温柔。
“才一个头而已,这就忍受不住了?”
“放松,我在这。”
灯塔还是坠入深海,哗啦啦溅起一阵海浪,浪花翻涌。
蓝夏摇着脑袋,眼角滚出几滴眼泪。
眼泪被司宸吻去,他正面抱起她,轻抚她的背脊,嘴上喃喃着:“好了好了……”
第36章
夜色潇潇,玻璃窗上晕染一层靡靡之气。
蓝夏近乎崩溃地被司宸抱着在屋内走。
似乎刚刚在玄关的时候他似乎已经把他的话都说完了,这会儿又变得沉默,蓝夏只听见耳边沉重的喘息声,加重了他不可控的因素。
屋内劈啪作响,水渍横流,沙发,窗边,镜子前,都落下流质痕迹。
蓝夏声音被撞断好几次,咿呀可怜。
最后一次在浴室,他一脸冷峻,毫不留情将她反扣在浴室镜前,在她身后提起她的腰。
全身的筋骨都像被拔了,剧烈到蚀骨,肌肉不可控地自抽。每一次腿软站不稳,又被他捞起来,重新入门。
她累了,明明出发前在家里吃得饱饱的,在飞机上还吃了小甜点,离下机不过才三个小时,她已经饿得眼冒金星,当然也可能是被人撞的。
但司宸是会在可控范围内尽可能的不让她受伤的。
他的贪婪终究败给她两行眼泪。
可是欲望总是无穷无尽,花洒被他打开,水密密砸在人的皮肤上,蓝夏手有些发抖,半倚在他胸前让他帮忙。
而几分钟后,她开始后悔这个决定。
从浴室出来蓝夏已经感觉不到饿,只有困意,刚沾上枕头人就睡着了。
屋内开着床头灯,她长发铺在枕头一侧,侧躺着睡,纤长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司宸拿来吹风机给她吹打湿了的头发,垂着眼眸,嘴边不自觉带上笑意。
吹干后,他绕着她那几根掉下来头发和吹风机重新回了浴室,吹风机放进柜子里,头发扔进垃圾桶。
多年前的某个念想从他脑海里一闪而过,不过那都是从前了,现在他已经可以随意地拨弄她的发,不必再留下那搓离开了主人的可怜头发。
蓝夏睡到自然醒,打开手机发现现在是下午一点时,着实被吓了一大跳。不过本身昨晚落地就很晚,从机场开车回家都近零点,后来又折腾了那么久,消耗了她很多体力,睡到这时又算意料之中。
手机里躺着司宸发来的消息,他告诉她自己出门上班了,门禁卡放在外面的餐桌上,下面还发了门锁密码和家庭住址,方便她出门吃饭能回来,家庭住址方便她网购和点外卖。
心细如发,蓝夏简直挑不出错来。
原本她的生活就过得日夜颠倒,这样的日子倒是缓解了她昨日的焦虑。
房间里没开灯,窗帘紧闭,蓝夏从床上起来,扭了扭有些酸痛的腰,去拉窗帘。
这一拉开,她便愣住了,窗外的绿景浓稠得像油画一般,枝桠堪堪伸到她的窗边。
蓝夏走近了一些看窗外的景,还能看到楼下观赏性极佳的绿化带。
傻站了一会儿她往房间外走,凭着感觉走到客厅,这才看到客厅的全貌。
这与州城的家有着截然不同的感觉。
州城的家虽然令她感到熟悉,但大概司宸也只是把那里当做他回州城的落脚点,家里冷冷冰冰,也没有过多的装饰。
可这里却不一样,大到一应俱全的家电和屋里的智能管家,小到墙壁上挂着的一幅画和放在杯子下精细的复古杯垫。
阳台外摆放着绿植,家里的角落里也摆着绿植,倒是和司家摆放绿植的习惯一样了。
如果说每个家都有颜色,那她回州城住的那套房子,都不能被称之为家,它是冰冷的灰色;而她和司宸在州城的家则是蓝色;而这里一切都变成了明亮温馨的、和司家一样的暖黄色。
不可否认的是,当看到屋内的布置时,她已经完全不想去她租的那套学校旁的小公寓住了。暂且不提那边的绿化做不到这样好,仅仅是房屋面积就已经败下阵来。
司宸这套房子一共有四间房,一间是主卧,一间作为书房,另一间作为客房,还有一间房间的房门紧闭,她还没去查看。
卧室她已经睡过了一晚,已经完全熟悉了整间房的结构,客房亦没有什么好看的,书房是司宸的领域,她只匆匆瞥过一眼便离开,这里的区域和他在州城的书房一样,是一贯的冰冷简洁风。
只剩最后一间房,她拧开古铜色雕花式样的门把手,映入眼帘的是一面巨大的透亮的落地窗。
窗帘被拉至两侧,光从外面的绿影透进来,整间房只有光影充盈,却没有极盛的阳光把屋子照得有难以消解的暑气。
墙边的角落里放着她邮寄过来的纸箱,还没有被拆动过,寄过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
画架就在窗边,和她在州城的家一样的摆放位置,绿树影在空空的画架上斑驳,一边疏一边密,轻轻摇晃,也扫去她心上蒙尘许久的一抹灰影。
房子参观完毕,她去浴室洗漱。
司宸把她所需的新牙刷和毛巾都已经放置在他的杯子旁边,她的是粉色,他的是蓝色,没有任何创意的颜色,蓝夏却觉得这样也不错。
蓝夏不觉得自己能等到外卖送来,也不想出门觅食,她现在很饿,打开冰箱找到一包速冻饺子就去了厨房。
这算是她最拿手的一样菜了。
她不重视自己的口腹之欲,就算在国外待
了四年也没有学会炒两道好吃的家常菜。
去中超常买的是速冻饺子,可能和孟莲爱包饺子有关,她是北方人,就连面皮也是自己擀的。蓝夏曾经以为饺子都差不多,直到吃了一口速冻饺子才知道,原来差别还是很大的。
速冻饺子下锅煮好,蓝夏端出来慢慢吃,顺便给青涵发去一条消息,问她昨晚工作怎么样,安全到家了没有?
原本是想打电话,又怕她现在在忙打电话过去会打扰到她。
青涵昨晚到家就进浴室洗澡,原本计划好的快乐熬夜计划被司宸打破,她怄了一晚上,但抵不住困意袭来,手机一撂倒头就睡。
青涵今天回乐团彩排,时间恰好并不宽裕,接下来她要巡演,更没有时间和蓝夏相聚了。
蓝夏没有收到青涵的回复,吃过饭洗过碗去阳台坐了坐。
外面太阳灼烤着大地,又干又热,她没呆一会儿就进了屋。
原本想去周边走走的计划就此搁浅,她还没有这么强大的毅力,非要在这暑期逼人的盛夏天里去逛一逛。
下午的时间一半用来查看邮件回邮件,剩下的时间用来画画。
司宸到家时是晚上七点,今天算下班得早,就是路上耽搁了,遇上下班高峰期,堵了好一阵。
蓝夏听见门口动静,搁下画笔出门迎他。
他今天穿一件灰色的衬衫和一条笔挺的西裤,气质斯文,他提着超市的袋子,里面放着各类果蔬和零食包装,另一只手提着两杯冰饮,见蓝夏过来,他比她还快地迎上去,在她唇上落下一个深吻。
蓝夏环着他的腰,抿着唇回味了一下嘴里的薄荷味。
“你吃了薄荷糖?”
“还有你要吗?”他顺手将手里的冰饮放在一旁的柜子上,打开超市袋子,从角落拿出一个已经拆封的铁盒,打开盖子,倒出一粒白绿相间的糖果在手心,抬起手往自己嘴里扔。
“喂,不是给我吃……”
蓝夏眼睁睁看着他把薄荷糖扔进了自己嘴里,嚷着不公平,下一秒被一阵比刚刚还要甜还要凉的唇吻住,那人舌尖抵着糖果往她还没来得及闭上的嘴里送。
甜甜的薄荷味在她的舌尖漾开,气息倒抽,凉意浸染得满口腔都是。
他站直,手还放在她的后脖处摩挲。
“这不是给你了吗?”
蓝夏舌尖舔着甜丝丝的糖果,舌头一撇,将糖果移到后槽牙,用力一咬,糖果碎了,口腔里凉得不行。
她说:“下次不准偷吃我的糖。”
司宸心情甚好站直了,提着袋子往屋里走,讨人厌地回答:“就要偷吃你的糖。”
哈?幼稚鬼。
蓝夏跟着他去厨房,觉得这人真是只长了年龄,内心还是和以前一样幼稚。
“中午吃的速冻水饺?”司宸把袋子搁在流理台上,从里面往外拿东西。
一把葱,一盒羊肉卷,一盒蟹肉-、棒,一盒千张,一盒蓝莓,一袋西红柿……
“嗯,你怎么知道?”
“垃圾桶里还有一个你没吃完的。”
“我估计错误了,下多了一个。”
司宸笑笑,从袋子里面拿出一盒套,接着又拿出一盒,再一盒。
蓝夏指着它们说:“有必要买这么多?”
司宸仍旧低头专注清空袋子,面不改色道:“消耗起来很快的。”
“哪有那么快?”
“一直都是我买,我不知道?”
蓝夏噤了声,不知道为什么这种事也想要攀比。
“那下次我买。”
司宸动作一顿,把那三个盒子往掌心一收,似笑非笑问她:“你知道买什么号吗?”
蓝夏一愣,下意识看向他的手,遮得严严实实,也不知道他手怎么那么大。
“这个还分号?”
话音刚落,她恍然大悟双手一合,“对,也确实应该是分号的,这样才合理嘛,之前我看的那些片子,里面的男主角就基本都不一样。”
接下来换成司宸愣住,他欲言又止,忍了忍没忍住。
“你到底看了多少?”
蓝夏帮他把袋子里剩下的菜拿出来,“也不是我专门要去看的啊,是国外看这个真的很方便,我有时候只是上个推特,主页就给我推了,而且谁还会去列个片单看自己看过多少呀,我又没有特意去数过。”
“哦,可能确实会有人专门列单子。”蓝夏说:“之前我有个同学,她……”
话没说完,司宸已经出了厨房。
蓝夏往前迈了一步准备追他,想了下,自己好像没说错什么,便安心留在厨房洗手。
过了一会儿,司宸又回来了,他穿上一旁的围裙,把流理台上的果蔬收拾好,该冲洗的冲洗,该放冰箱保存的放冰箱。
“晚上吃什么,我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吗?”蓝夏问。
“火锅。”司宸语气硬邦邦。
第37章
吃火锅这么开心的事情他怎么不笑啊?
难道是因为她刚刚提到的看片的事情?这也没有什么好生气的吧?
蓝夏逐渐摸不着头脑,但又清楚他的脾气,如果这件事不解决,这顿饭肯定吃不好。
脑筋转了转,蓝夏到外面打开薄荷糖罐,倒出两颗薄荷糖塞进嘴里再进厨房。
她想,以昨晚司宸对她的态度来说,一定不会抗拒她的。
司宸正站在流理台边备菜,后背腰间围裙的蝴蝶结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震动。
蓝夏怕糖化了,快步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司宸转过身来,蓝夏立刻攀着他的肩膀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她主动用舌尖挑开他的唇瓣,将其中一颗推进了他的嘴里。
这算是任务完成,蓝夏就要离开。
后脚跟落下,唇也跟着离开,她睁开眼睛看已经红了耳廓的司宸,刚要开口说话,腰间一紧,他的头也追下来。
蓝夏攀着他肩膀的手指渐渐蜷起,把他的衬衫捏皱了,折痕明显,有好几条深深的沟壑,也有好几条凸起的山峰,像是摸不清的他的心事。
这个绵长而潮湿的热吻结束前,蓝夏几乎被他揉在了怀里,鼻尖萦绕的全都是薄荷味道和他的气息,渐渐有了昨晚的不可控的趋势。
但一切结束在一阵巨大的手机嗡鸣声之中。
蓝夏率先松开他,“好像是我的手机。”
司宸点头,声音有些哑,“你去接吧。”
蓝夏没有急着走,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说:“在离开前,我想说,其实你的……”
话说完,司宸已经不止是耳廓红,两只耳朵都已经红透,他想要说什么的时候蓝夏却已经离开了。
电话是青涵打的,她终于到了下班的时间,在电话里对蓝夏胡编乱造了一通昨晚的工作。
蓝夏对她深表同情。
青涵:“你今晚有没有空啊,我们一起吃晚饭呗。”
蓝夏往厨房门看去一眼道:“今晚不行了,司宸已经在做饭了,要不你过来一起吃吧,我们今晚吃火锅。”
“不不不,”青涵也不管蓝夏看不看得见,在电话那头摆着手道:“还是不了,我就不来了,我下次再约你好了,反正我们现在都在一个城市住着,还是很方便的。”
“你是不喜欢司宸吗?”蓝夏走远了些,捂着嘴低声问。
“我当然不喜欢他,他又不是我老公。”青涵说:“我只是觉得你们也不容易嘛,既然好不容易在一起了,我就不打扰了,我是想和你一起玩,和你老公没关系。”
“好,我知道了,那我们下次再约。”
电话挂了,蓝夏把手机放在一边去厨房帮司宸的忙。
他耳朵的红色已经褪去了一大半,没有刚刚那么红了,但耳廓还是红得有些不正常。
“我打完电话了,需要我帮什么忙吗?”蓝夏问他。
司宸仍旧低着头切藕片,“没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你出去玩吧。青涵打的电话?”
“嗯,她约我吃饭。”
“怎么不叫她过来吃?”
“叫了,她说太突然了就不过来了。”
司宸轻笑一声道:“不来也好。”
蓝夏在旁边歪着头问:“为什么?”
他躬下身,靠近她耳边,气息温温吐出,学着她刚刚在他耳边说一些不堪入耳的话。
蓝夏没有脸红,她看着司宸的脸沉思一秒,“有道理。”
司宸没有她那么坦荡,无奈笑笑,继续备菜。
火锅制作方法简单,司宸早已买好底料,只要加水再烧开就可以开始下先前备好的菜了。
屋内被火锅的香气填充,热气腾腾往上飘。
蓝夏夹起羊肉卷,分辨不出到底是牛肉还是羊肉,她郑重地问司宸:“这个是牛肉吗?你忘了你过敏了,竟然买这个。”
司宸动作稍微顿挫,捞起早已经漂浮的虾滑放到她的碗里。看向她的眼道:“这是羊肉。”
蓝夏松一口气,把羊肉卷放进锅里涮,“那就好,你一定要注意不能买错了,上次那样挺危险的。”
司宸随手拿过今晚买的冰饮喝了一口,杯身挡住了他窃喜的眼神,却挡不住他眼里快溢出来的惊喜。
饭吃完,蓝夏帮着收拾了一下餐桌。
司宸洗完碗带她录了新指纹,“你门禁卡收好,那个是你的,以后不要弄丢了,别的没什么了,你想出去散步吗?我们可以一起出去散步在周围逛一逛。”
“好啊。”
晚上没有下午那么热,而且她也确实还没有出门过,出门走一走也好。
收拾好东西,蓝夏换了件衣服就和他一起出门了。
大概现在正是晚餐后的时间,这个小区也不是新小区,入住率极高,电梯到他们这一层的时候轿厢里刚好有人。
老人背着手站在电梯里,司宸笑着叫了他一声“吴教授。”
吴教授笑着抬手朝他示意,视线落到他身边的蓝夏身上。
“你爱人啊?”
“是,我爱人。”
吴教授:“终于来京市了。”
司宸颔首:“是,之后在这边工作。”
“那好啊,你就不用两边跑了。”
蓝夏在旁边微笑点头,听两人对话,大概他们之前的关系就不错,吴教授知道很多司宸的事。
电梯到一楼,三人一起出来。吴教授要去超市,司宸准备带着蓝夏把小区先逛一遍,于是他们在楼栋外分开。
人刚走,蓝夏问他:“你们好像很熟,是你以前的老师吗?”
司宸牵着她的手,“不是。只是刚搬过来没多久的时候帮了他一个小忙才熟起来的。吴教授的爱人去世两年了,现在他一个人住,我有空的时候会和他凑一起吃个饭,有时候话就说得多了些。”
“原来这样,你在这里的人缘好像不错。”
“还行。毕竟在这里住,多多少少会有一些交集。”
昨晚回来得太晚,又是从车库直接上楼的,蓝夏不知道小区是什么样子,这时候才注意到,原来这个小区的绿化这么好。
“你这里环境好好。”蓝夏扭着头到处看。
“我知道你喜欢风景好的地方,所以选了这个绿化很好的小区。”
蓝夏说:“比我租的那套房子的绿化好多了,你这样我会不想在那里住的。”
司宸的嘴角不自觉勾起一点点上扬的弧度。
“那就多回来住,我开车接你。”
“哦,对了,我还有驾照的事情没有办,我想把这个弄好,之后可以自己开车,会方便很多。”
司宸点头:“我已经帮你查好了,不需要再考试了,弄好材料可以直接换成国内的,等会儿回去我把需要的东西发给你。”
“你这也帮我查好了?”
“随便查查,很简单的一件事。”他看着前方面无表情说道。
蓝夏歪着头看他,她觉得她和哥哥的关系好像又回到了以前,哥哥还像从前一样关心着自己。
“好吧,虽然你是随便查查的,但还是帮到了我,谢谢哥哥。”
“哥哥”这个词好像触发到了司宸什么机关,他身体有片刻的凝滞,缓缓转过头来,看着和记忆中别无二致的蓝夏,心口有一瞬间的庆幸感生出。
“还知道我是你哥哥。”
“当然,哥哥是除了爷爷奶奶以外对我最好的人。”
蝉鸣的傍晚,司宸停了脚步,耳边只有人间嬉闹的烟火气,面前的人满脸真诚,那张脸最会骗他。
“你指哪个哥哥。”他敛了敛发怔的神色,继续往前走。
“你。”
“不是司理”
“司理哥哥很好,但我觉得你最好。”
司宸的脸黑了又白,抬手摸了摸鼻子,掩住没忍住扬起的嘴角。
小区逛了一圈,司宸带她从另一个门出去,去超市买了冰淇淋。
是以前家里会买很多屯着的那一种,也是他来给她讲题,会给她带的那一种,有很浓的香草味。
蓝夏拿着木质的勺子,用力刮着被冻硬的冰淇淋表面,想到有一次他来她房里给她讲作业,讲了很久,冰淇淋都化了,最后是她当成糖水喝掉的。
哥哥给她讲题,她从不敢抱怨什么,骨子里有些怵他,但长大恋爱后,好像没有那么怵他了,她还记得她在国内最后那个暑假,她大胆到直呼他的名字,让他去给她买这款冰淇淋。
但现在,蓝夏抬眼看他,现在倒是不太敢,因为他们还没有和好,只是比刚见面的时候好一些,以后一定会变得更好的。
司宸看着微扬着嘴角,做沉思状的蓝夏,以手背轻轻推了推她的额头。
“想什么呢,这么专注。”
“在想你。”蓝夏说:“我想起你以前也喜欢给我买这种冰淇淋,还有你给我讲题的时候也会给我带一个。”
司宸哂笑一声:“你太笨了,那么简单的题都不会,我只能给你带个冰淇淋,免得你被我骂得太狠了会伤心。”
蓝夏嘴里是冰冰绵绵的冰淇淋,满嘴甜蜜气息。夏夜的晚风又总是带来独特的记忆味道,尽管这里是京市不是州城,但她却觉得,无关坐标,是在身边的那个人带给她温暖回忆。
在京市住了几天,蓝夏已经完全习惯这里。
她的适应能力总是很强的,小时候刚去司家,她很快就能适应司家的生活模式,后来去了意大利,毕竟是异国他乡,她适应能力稍微长了一些,但还是适应了下来。
可这次来京市并不算太费力,因为有司宸和青涵在身边。
她每日除了画画和出门散步,还和青涵约着见过几次面,在老字号的饭店里,青涵骗她喝豆汁,她差点吐了。
青涵带着她逛胡同,晚风渐凉了,她们骑着共享单车串着胡同,会遇到下象棋的老伯,一盘棋就围了一圈人。
看来全国的老年人都一样,有棋盘的地方就有江湖。
假期还没结束,蓝夏做的最多的事还是将自己关在房里画画。
这天司宸加班,她画到晚上,打开房门发现家里又黑又昏暗,于是她给客厅留了一盏灯再回的画室。
中途听见门口有声音,她想来应该是司宸回来了,搁下笔打开了画室的门。
屋外一片漆黑,她留的那盏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她怀疑是自己画画出现的错觉,其实她根本没有出过画室。
她还没有完全习惯智能管家的声控功能,有时候还是习惯于用手去按灯的开关。
就在指尖要触碰到开关的那一刻 ,司宸捧着一个插着蜡烛的草莓奶油蛋糕从客厅那头缓缓走向她。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蓝夏去欧洲后会忘记自己的生日,因为妈妈总是把她的生日记错,她也会莫名其妙弄混,有时候也要想一下自己今年多少岁了,好像过了青春期后,进入到二十岁的年龄段后,她就总是需要想想今年到底多少岁。
日子过得糊涂,离开了州城也没人帮自己庆生,爷爷奶奶的生日电话打来的时候,她也需要算一下时差。
原来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原来司宸还记得。
他走得很慢,因为蜡烛在空气中摇曳,他走得很稳,很怕还没到她身边蜡烛就熄灭了。
烛光忽明忽暗映在他的脸上,他像从前帮她庆生一样,挂着最少年气的笑容,祝她生日快乐。
渐渐地,他走到了她面前。
“生日快乐,蓝夏。先许个愿望。”
蓝夏双手交握,闭上眼睛许下三个愿望。
再睁开眼,她鼓着腮帮子一口气吹掉所有的蜡烛。
灯光亮起来。
“你这么晚回来是故意等到零点的吗?”
司宸说:“那倒不是,今天确实加班,如果不加班的话我会早一点回来。”
“所以蛋糕是临时买的?”
“早就定好了。”
司宸刮刮蓝夏的鼻子,“切蛋糕?”
蓝夏点头,跟着司宸去了餐厅。
蛋糕被好好的摆在桌面,蓝夏想起来忘记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她立刻跑回画室拿来手机,朝司宸摊开自己的手,“再点一下蜡烛吧,我想拍个照片。”
待她拍完照片,又将它们吹灭,这才把蜡烛都拔掉,开始切蛋糕。
“第一块给哥哥,谢谢哥哥给我买的蛋糕。”
司宸接过,看她切下第二块。
两人并排坐着一起吃生日蛋糕。
草莓很甜,奶油很绵,蛋糕很柔软。蓝夏低头细细品尝,因为十八岁以后,她再也没有吃过司宸送给她的生日蛋糕了。
安安稳稳地吃蛋糕必不可能,司宸手指头刮下奶油擦在她脸上。
蓝夏抬头看他,抿唇叹气,幼稚鬼。
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司宸的脸上也抹上奶油。
再没有过多的行为,因为司崇辉不允许他们浪费食物,砸蛋糕这种行为更是不允许。
往常只会停留在刮蹭一点奶油这样的事情上。
蓝夏看着他的脸笑,他也笑,好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
笑着笑着,司宸忽然贴近她,用舌尖卷走了她脸上的奶油。蓝夏没动,怔然看着他的眼睛,司宸也没动,深深看着她的眼睛。
距离缩短缩短再缩短,眼睛很快就不会再聚焦。
司宸带着奶油香气的吻落在她的唇上,一只手捧着她的脸,一只手拿掉她手上的蛋糕放在桌上。
轻轻的响声,他顺着下移,搂住她的腰,将她抱起,正面坐在他的腿上。
他仰着头看她,暖黄色灯光下,蓝夏的眼睛也变得迷离,她所有的样子他都深深地着迷。
司宸这时候会觉得自己像一个虔诚的信徒,满心满眼都祷告他的神可以垂怜他,可以赐他一个吻,只要她微微低头,他就会永远臣服。
蛋糕终究是被放置在桌面,司宸抱着蓝夏回了房间。
空气中燥热浮动,蓝夏的衣衫被揉皱,裙摆被掀开成旖旎的弧度,她坐在他的腿上,成了花朵的花心,她沉沉喟叹,他呼吸不稳,灼热的大掌扶着她不倒。
还只是在床沿而已,她就已经没力气,那待会儿怎么办?
电话响了,这次它是静音状态。它在餐桌上,在蛋糕三十厘米处,在昏暗的环境下,静静闪烁。
没有人能打扰他们,他们今晚的影子在有节奏律动,在黏合着舞动。
蓝夏被折叠,脚踝在他的肩上,只能看到他紧绷的肌肉线条。
司宸俯身下来,交握住她反手攥着枕头的手,这下,他拥有了全世界。
同样的夜色下,司理从首都机场走出来,助理为他拉开车门,他坐了上去,也挂断了没有打通的电话。
应该是睡了吧,又或者,她还在画画,他的妹妹画起画来总是这样废寝忘食的。
司理低着头,在输入框内编辑:小夏,生日快乐。
第38章
晨光熹微时,司宸已经率先醒来。今天有了休息时间,他预备好好陪陪蓝夏。
怀里的人正在酣睡,两缕发丝坠到额前,胡乱搭在眼睫毛上。
司宸为她拨开,支着下巴看她的睡颜。
往常的早晨醒来后要看,但迫于要去上班,看不了多久。今天休息,他好像有些肆无忌惮。
也不知为何,总是看不腻。
意识到自己又开始走以前的老路时,司宸撤回自己的手臂要从床上起来,却没想到带动了蓝夏,把蓝夏给弄醒了。
她觉浅,睡得并不算踏实,迷迷蒙蒙睁开眼睛,看到了正在床尾拿衣服的司宸。
“哥哥,你去哪儿?”
她声音有些迷糊,带着浓浓的鼻音,半撑着身子,顶着凌乱的头发问他。
司宸套上睡衣道:“去锻炼。”
蓝夏手臂撑不住了,又倒下,“昨晚的锻炼还没够啊?”
司宸感觉自己被调戏,她怎么每次都能这么自然地说出这些话?幸好窗帘紧闭,光线昏暗,才没让他的失态暴露。
虽说已经与妹妹做过最亲密的事,但他有时候还是没有办法将自己私下偶然间崛起的一面对她展露出来,这会让他觉得自己很龌龊。
但没办法,已经这样了。
司宸去洗漱,再回房间的时候,蓝夏也坐起来了,头发挡在胸前,眼睛还眯着,很明显还没有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我也去锻炼。”蓝夏说。
司宸走到床边,拨开她脸上的头发道:“不是不爱锻炼吗?还是再睡一会儿吧,昨晚睡太晚了。”
“今天我生日,你不是说你今天会陪我做任何事来弥补最近工作繁忙对我的疏忽吗?”
他愣了一下,这话昨晚确实是说过,只是他也是为她好,她平时就不锻炼,昨晚到现在的睡眠加起来也没满五个小时。
司宸坐在她床边,“那等会儿不准嚷着要我慢一点。”
蓝夏闭着眼睛笑,挂在他肩膀上,“好的,我不说,反正昨晚说的时候你也没听。”
“蓝夏。”司宸声音严肃了一些。
蓝夏捂住嘴,觉也醒了一大半,看着他略显严肃的脸,知道他是故意装做生气的样子,便凑上前抱住他的腰,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哥哥你叫我干嘛?”
她眼睛看起来亮晶晶的,丝毫没有惧怕他的意思,好像和从前一样,得意忘形地挂在他的肩头。
司宸不得不承认她这一招是有效的,他再想要板起脸来也是不行了,好几次欲言又止。
蓝夏却没有消停的意思,对着他的嘴巴又亲了两口。
司宸看着她道:“大早上的非要惹我?”
声线分明已经愉悦起来,没有半分严肃。
她不好意思笑笑,松开他,和他拉开了距离。
“你去换衣服吧,可以等等我吗?我会快一点洗漱的。”
司宸掌着她光滑的背脊贴近自己,埋下头吮住她的唇瓣,好一阵研磨,像是要把她刚刚撩拨的那些还回来。
好久好久才松开。
他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腰,声音还裹着未退去的情-、色,“好了,我等你,快去洗。”
蓝夏马上起来穿衣服,进了浴室。
十分钟后,司宸坐在客厅沙发上,抬起手腕看运动手表上的时间,今天出门已经算晚了。
但他也不催她,坐着继续等。
不一会儿,蓝夏终于出来了,穿了一套灰色的运动服,头发扎成了高马尾。
女士的运动服好像总是做的比较修身,司宸觉得没必要做的那么强调她的腰线。
“走吧。”蓝夏没停,怕
耽误他的时间,先往玄关处走了。
“嗯。”司宸应了一声,起身跟在她身后。
蓝夏从鞋柜里拿出运动鞋,坐在旁边的穿鞋凳上慢慢穿,司宸见她已经穿好,蹲下身给她系鞋带再穿自己的。
时间尚早,在电梯里没遇见什么人,但却在小区楼下的绿化带空旷处遇见了熟人。
吴教授和好几位好友一起穿着练功服练剑。
司宸牵着蓝夏和吴教授打招呼,接连着喊了好几位阿姨叔叔的。
“小司今天出来晚了哟。”
“这是你爱人啊?”
“哎哟两人真好看,真配啊。”
“我还想给你做介绍呢,之前就听你说你有爱人了,我还以为是你的借口,结果真有个这么漂亮的老婆啊。”
……
蓝夏和大家还不是很熟,在一旁跟着司宸喊人,干干地笑,感觉嘴巴都要烂了。
司宸牵着她的手不松,并没有要带她离开的意思,反而和几位聊起来。
她看出来了,司宸有心捉弄她,但她真的想走了,便收了一根食指,挠了挠他的手背,希望他能明白她给的信号。
司宸浅笑着,紧了紧她的手,没一会儿和几位告别,带着她往小区外的公园走去了。
“你是不是故意的啊?”蓝夏问。
司宸:“嗯?我没有啊。”
好吧,就是故意的。
蓝夏狠狠记仇。
然而还没有结束,公园里还遇见好几位邻居,全都是蓝夏没见过的。
老年人有,年轻人也有。
还没开始跑步,基本上公园锻炼的人都知道了司宸的爱人长什么样。
有时候人家还没问,司宸已经主动开口介绍:“这是我爱人,我们一起来跑步。”
然后她就会听见别人的夸赞,她也只能冲对方笑笑。
终于正式开始跑步,蓝夏在他身边慢跑,司宸有意迁就她,也放慢了速度,跑了五分钟,这样的大夏天身上硬是一点汗也没出。
他不由得笑了一声:“照你这样跑,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达标今天的运动量?”
蓝夏看也不看他,“谁要你刚刚和别人说那么多话,要是不说话,我们现在肯定已经跑到那里去了。”
她抬起手指着不远处的绿树幽深带。
“哦,原来还是怪我。”
蓝夏不看他不回答,当做默认。
片刻后,她说:“要不你先跑两圈吧,不用跟着我了,我又不会丢。”
司宸想了想,她太久没有锻炼过,本来也不适合快跑,慢跑会更好,但他常年锻炼照她这样跑也起不到什么效果,不如先去跑两圈,等会儿再来陪她。
“行,那我先跑,你有事就给我发消息。”他指了指手表。
蓝夏比了个“OK”的手势,就见司宸加快了速度,没一会儿就跑到了刚刚她手指着的位置,然后隐入到视线盲区不见了。
也太快了。
蓝夏本就图个新鲜出来看看找灵感的,没正经当锻炼身体。她四处走走看看,用手表拍拍照片,时不时还歇一歇脚,速度很慢。
就在她低头查看手表里刚刚拍的照片时,有一个男人停在她身旁和她打招呼。
“嗨,你也跑步吗?我看你一个人也没怎么跑,要不我陪你一起?”
蓝夏抬头看他一眼,随口道:“不用了。”
男人也不跑了,双手叉着腰在她身边歇着。
蓝夏狐疑看他一眼,自己往前走了,结果男人也跟了上来。
“要不加个联系方式吧,以后我们可以约着一起跑步,我就住这附近你呢?”
蓝夏说:“不用了,我在等我老公。”
男生不知道想到什么,笑了。
“那加个联系方式吧,说不定我以后就是你老公。”
蓝夏惊恐看过去,不知道他如此平凡的脸是怎么能说出这么惊人的话的。
她不想和他废话,继续往前走。
男人似乎笃定她就是一个人,一直跟在她身后没打算离开。
蓝夏见甩不掉这人,低头给司宸发了条消息。
恰好司宸已经跑完一圈,马上就要追上蓝夏,手表有了新消息的提示音,他看了眼,拧着眉加快了速度。
就在蓝夏不耐烦的时候,肩膀被人揽住,冷漠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干嘛的?”
男人原以为蓝夏是在开玩笑,这会儿真看到有个男的来了,生了怯。
“兄弟,这是你女朋友啊,我看她一个人,怕她有危险帮你守了一下。”
“滚。”
男人后退了两步,笑得尴尬,连连抬手示意,跑开了。
司宸低头查看蓝夏,“没事吧?”
“没有,就是很烦,一直缠着甩不掉。”
“走。”他牵着蓝夏往回走。
蓝夏:“不跑了?”
“饿了吗?带你去吃早餐。”
“有一点,你不提还好,你一提好像是有点。”
司宸带着蓝夏进了街边一家不太起眼的早餐店,这时店里人并不多,他带着蓝夏坐到靠里一点的位置,给她擦了擦椅子才让她坐。自己则是又反到门口熟门熟路找老板点了几样菜之后才回来。
蓝夏问他,“这家是不是你前两天带回来奶油炸糕和豆腐脑那家?”
“是。”
蓝夏笑起来,“他家好吃,你帮我点了奶油炸糕吗?”
“点了。”
从刚刚把她从公园带出来后,司宸的脸色就不太好,有些沉默。
蓝夏知道是为什么,牵着他的袖子晃了晃。
“我没事。”
司宸看着她,好半天才说:“还不算笨,知道给我发消息。以后不要逞能,有奇怪的人靠近就告诉我。”
他没说,其实以前也看到过有女生晨跑结果遇害的消息,尽管事情没有发生,他却还是忍不住后怕。
“知道了。”蓝夏答应他。
早餐吃完,司宸问她今天想吃什么,先去超市买点菜。
这时候还早,超市的菜新鲜。
蓝夏报了几道菜名,司宸心里有了数。
到了超市,他推着车走在她身边。蓝夏起得太早,早上还小小的运动了一下,这会儿又开始逛超市,她忍不住连打两个哈欠。
“困了?”
蓝夏擦擦眼泪,“有点。”
“等会儿回去睡。”
“好。”
一直都是司宸做饭,家里什么食材不够用了他都知道。见蓝夏累了,他动作很快,利索买好米和各类食材就结束,去收银台付钱。
到家两人分别去冲澡。
蓝夏去拿水喝,顺便拿手机给爷爷奶奶和各位好友回信息。
早上起来就看到手机里好多祝福短信,但她怕司宸多等,没有回复,这会儿才一一回复。
今天本就是周末,爷爷奶奶起得早,弹了个视频电话过来。
虽然这段时间没少发消息联系,但是视频打得不多,蓝夏也有点想他们了。
视频里爷爷奶奶凑在一起,笑得和蔼,蓝夏想回家了。
他们问她在这边还适应吗,周围都熟悉了没有。
蓝夏鼻子酸酸,一一回答,顺便关心了一下爷爷奶奶的身体。她又把司宸招过来,把他也拉进了镜头。
一家人热热闹闹聊了好一阵才挂电话。
这边电话挂了,那边司理也回了消息。他说这段时间都要在京市的公司,问她有没有空,要带她去吃晚饭。
原来司理来了京市,不过这也很合理,其实京市、港城、州城都是他的常驻地点。
蓝夏看了眼正在厨房收拾东西的司宸,遗憾地给他发消息:谢谢哥哥的邀请,我下次请哥哥吃饭,今天司宸已经买了很多菜了,我在家吃。
司理:我带了礼物,你帮我问问司宸,我能不能来给你送礼物。
蓝夏收了手机去问司宸。
他正在拆米袋,往空着的储米桶里倒新米。
“司理哥哥说要来给我送礼物,他问你他可不可以来。”
司宸没回头,声音从沙沙噪响的倒米声中传来。
“可以,让他来吧,顺便留下吃个饭 ,你问问青涵,看她来不来,你生日人多热闹点。”
蓝夏听到他说让青涵也来,高兴得上前抱住他,“谢谢老公,我去发消息。”
司宸却眸色一沉,生出一丝失落。
蓝夏犯难,司理一直都是愿意青涵来的,只是青涵不想来,她给青涵发了邀请,等待她回复消息。
接着又给司理也发了消息,没多久,司理也回了消息,一个简单的“好”字。
吃过午饭,蓝夏收到了青涵的回复,她说她来。
蓝夏高兴了,哼起了歌。
晚上七点,蓝夏到小区门口接到了晚到的青涵,带着她往里走。
青涵:“我去,这里房价贼贵,不过对司老板来说,洒洒水了。”
蓝夏说:“京市的房价难不成有便宜的吗?”
“也是,”青涵点头,“但这里特别贵啊。”
蓝夏笑笑,“你的公寓也不便宜吧。”
“没有司老板这套贵。”青涵坦言,“你老公很可以。”
边走边聊很快就到家。
青涵原是想和司宸打个招呼,结果在厨房意外地看到了司理,两个人,一个穿得休闲,一个穿着西式衬衫在厨房里做饭。
她尴尬笑了两声,和他们打招呼:“司理哥好,司宸哥好。”
司宸只是“嗯”了一声,司理显得温和很多,笑着说:“青涵来了,待会儿就可以开饭了。”
青涵应了两声,赶紧出来了。
“原来你大哥哥也在,刚刚吓死我了。”
蓝夏给她拿来一瓶冰水,“怎么了?”
“没事,我就是以为只有司宸。”
青涵心里却在想,眼下情况可真是不太妙啊,偏偏蓝夏好像毫无知觉,但她刚进厨房就闻到了一股火药味,希望今晚吃饭应该能平安度过。
蓝夏在她身边坐下,有些犹豫地开口道:“我和你说个事,你放下宋添了吗?”
青涵一口水差点喷出来,赶忙咽下去,擦了擦嘴,慌张问:“怎么了?”
蓝夏好一阵纠结,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告诉她。
“我那天去宋添哥的民宿吃饭,好像看到他家有个女人,但我没看清,想了想还是该把这件事告诉你。”
青涵拧紧瓶盖,“哦,你说这件事啊,我知道他有女朋友了,没事的,前任嘛。”
“你放下了就好。其实我不太赞同你和宋添在一起的,你以前在他身上吃过太多苦,他不算个良人。”
“那假如我现在要找他复合呢?”青涵小心翼翼问。
蓝夏拍拍她的脸,“你清醒一点!我肯定会把你打醒,决不能让你犯二次错误。”
“其实之前那都是误会……”
青涵话刚说到一半,司理端了碗可乐鸡翅出来,“可以准备吃饭了。”
“好。”
蓝夏应了一声,先去厨房帮忙。
晚餐氛围不错,大家举杯祝她生日快乐,杯中的橙汁饮料晃动光影,蓝夏喝了一口甜甜的橙汁,想到的是成年前的每一次生日。
出国的那四年,像是一场梦,只是她孤单成长的必修课。她现在才发现,其实她还是贪恋旧时光。
晚上又吃了一个生日蛋糕,是司理给她定的黑巧巴斯克蛋糕,旁边用奶油点缀出漂亮的花纹,最上面中间的位置填充的是她喜欢吃的草莓。
蓝夏又贪心地许下三个愿望,吹灭蜡烛,和大家分食平安喜乐的祝福。
青涵明天还有演出,吃过蛋糕后就走了,蓝夏出门把她送到小区门口,回来时,司宸正要送司理。
司理站得直直的,对她说:“蓝夏,生日快乐。哥哥这段时间都在京市,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不要怕麻烦我。”
“谢谢哥哥。”蓝夏笑着说。
司宸把她的头发别到耳后,“好了,快进去吧,天气很热。”
“嗯,那我进去了,哥哥到家后发条信息给我们?”
司理笑笑说好。
司宸笑不出来,送他到小区外,他的司机已经把车开了过来,正在路边等他。
有些话还是该讲清楚。
司宸说:“哥,之后如果没别的事不要再来打扰我们。”
司理还是一贯有礼貌的微笑,“司宸,蓝夏刚来京市,还有很多不适应的地方,我想帮……”
“蓝夏是和我结婚,这需要我提醒你吗司理。”
司宸冷漠地打断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自从蓝夏走了后,你有几次回过家,在州城又待过多长时间,现在蓝夏在哪你就在哪,你不要太明显了司理。蓝夏的丈夫是我,我们是领了证的,是合法的夫妻。你之前趁我不在,和蓝夏一起喝酒的事,我不来找你是不想和蓝夏生了嫌隙,你卑劣地在蓝夏面前扮演好哥哥,故意让她不告诉我,却要假借他人之口告诉我你的存在,司理,你该注意分寸了。”
话音落下,司理的嘴角也变得平直,再没了一丝笑意。
“该注意分寸的到底是谁?又到底是谁卑劣?你难道不清楚吗司宸?蓝夏喜欢的人是我,她先和我告白,我不想耽误她的未来才拒绝了她,而你呢,你做了什么,你偷听到我们的电话转头就插足了我们,你以为蓝夏真的喜欢你吗?你不过是我的替代品而已。这次她回来,要不是你卑鄙无耻突然带她领证,你觉得现在和她结婚的会是谁?有你什么事?”
“你让我注意分寸,真是可笑,我来打搅你们的生活又怎么了?我恨不得你们立刻离婚!”
夜色下,司理平日里的谦谦君子形象已经荡然无存。
蓝夏洗过澡出来,发现司宸还没有回来,隐隐有些担忧,正要打电话给他,玄关处传来开门声和落锁声。
“你回来了,怎么这么久……”
蓝夏还没走到玄关便看到司宸气势汹汹朝她走来,她看到他眼里闪动着水光,还没来得及问,司宸已经捧起她的脸,将她后面的话堵了进去,他的唇用力碾压在她唇上。
第39章
他来得太突然,蓝夏一时间没站稳,脚步跌跌撞撞往后倒,直到整个人被他压在沙发上。
他窒息而热烈的吻不在乎她是否会给予回应,呼吸混乱无章,舌强势而长驱直入,牙齿磕碰出声音,蓝夏只能被动地抱住他的脖颈,后背不断和沙发靠背贴合。
屋子里先前欢乐的余韵还未完全散去,餐桌还没来得及擦,巴斯克的黑巧残留在桌面,垃圾桶里有分食装过蛋糕的纸碟,整个屋子里到处都有巴斯克的甜腻香气。
可恨的是,他们都吃了来着同一个人买的蛋糕,嘴里都沾染了甜腻的味道。像被监视,被告知,所有的一切都不属于他,他是趁人之危的卑劣之徒。
搂着她的腰肢拥入怀中,这是他使用了卑鄙的手段才得来的,捧她的脸嗅闻她的气息,这是他阴险狡诈才得来的,亲吻舔舐她柔软的嘴唇,这是他费尽心机才得来的。
他疯狂吸食自己的猎物,要将她的所有都卷入腹中。
蓝夏刚开始还能承受住他这没有来由的热烈的亲吻,但很快她便有些难以呼吸,往外推拒着他的胸膛,比起亲吻,她更想知道他为什么好像在哭。
但司宸显然会错了意,明知道这其实是她一贯以来的习惯,但今晚他却偏执地认为,这份推拒还有别的意味。
他一只手锁住蓝夏的两个手腕,另一只手掌着她的后脑勺,逼迫她承接更多。
蓝夏没再有下一步的动作了,她完全被他禁锢住,知道动不了,再动也只是无用功。
他再次握住她的腰把她抱到腿上时,松开了她的唇,蓝夏怔怔地看着他,轻抚他的下眼睑,没有眼泪的痕迹,只是他眼里水光潋滟闪动。
她以为是自己出现了错觉,可她明明看到他刚回来的时候好像在哭。
“你在哭吗?”
司宸看着她,喉头有些酸涩,为什么她就在眼前,他还是觉得她好遥远。
“没有,风迷眼了。”
“是不是司理哥哥说你什么了?”
从小到大,司理是家里的大哥,他的地位仅次于爷爷奶奶,蓝夏亲眼见到他批评司宸,这份管教从小带到大。
即使是现在,司宸已经是一个有自我意识的成年人,依旧会在犯错的时候受到司理的责罚。
蓝夏认为这样是有可能的。
司宸沉默看着她良久,心脏像被注入一阵一阵的麻痹药剂。
“你在关心我吗?”
蓝夏凑得离他更近了一点,她有时候的确搞不懂司宸忽如其来的情绪,但此刻他在难过,她是看得出来的。
她塌下腰,与他平视。
“我当然关心你,所以是司理哥哥说你什
么了吗?还是工作上的问题,要不和我说说?”
司宸摇头,不知道怎么说。这些事也不该和她说,这是他和司理之间的事。
“都没事。”
果然是长大了,蓝夏觉得司宸也变得瞻前顾后起来,那时候一腔孤勇要帮她出口恶气的哥哥现在也成了他当年口中唾弃的大人。
她伸出两根食指,摁着他的嘴角往上提。
“我知道不是工作中的事,让我猜一下,肯定和司理哥哥有关对不对?司理哥哥肯定说了你什么让你心情不好了,嗯……我猜,应该和我有关。他肯定又说你没照顾好我什么之类的话了吧?”
她看起来那么了解他,司宸喉结酸涩滑动,如果他今晚不和司理摊牌,那么或许司理真的会说这种话。
司宸低头哂笑一声,嘲笑起自己的自作多情。
蓝夏抬起他的头,低头亲吻他的唇,她是温柔且循序渐进的,但司宸总是失控于她的每一次主动触碰。
她吻他,他就想要更多,想把她锁在怀里,想和她再近一点,穿透她的身体,看她无法自拔地抽搐,只有那一刻,他才觉得她是属于自己的。
她的唇莹润水光,一张一合问他,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谢谢,好多了。”司宸回答。
还算哄人成功,蓝夏笑笑从他身上起来,牵着他去浴室。
“今天你辛苦了,你去洗澡早点睡,我去收拾一下厨房,换我来照顾你。”
司宸笑了笑,以手背轻轻推了一下她的额头。
“还是我去收拾你去洗吧,今天和我一起起那么早,估计早就困了,去睡吧,我动作快。”
蓝夏妥协,进浴室洗澡。因为心里记挂他,所以动作很快,洗完就赶紧出来了。
他动作的确很快,蓝夏出来的时候,客厅已经收拾干净了,司宸人在书房。
她见他正在敲键盘,轻轻叩响了没有关紧的门,告诉他自己已经洗好了,他可以去洗澡,同时也在示意他该睡觉了。
但司宸只是抬头告诉她,手上有点事要处理,等会儿过来。
蓝夏回到房间,这才看到司理给她发了报平安的消息。思来想去,有些话还是要和司理说一下,于是她哒哒哒打下一段字发了出去。
司理收到消息的时候刚洗完澡,见到私人手机上有妹妹发来的消息,心情顿时如拨云见月,然而看到消息的时候心头又笼上一层雾。
蓝夏:司理哥哥,谢谢你今天特意来陪我过生日,我特别开心。今天的饭菜都好吃吧?全是司宸准备的,感觉这段时间司宸快把我养成一头猪了(哭)下次换成我做饭肯定难吃到暴瘦。
司理不会不知道蓝夏发这条信息的意图,司宸回去的时候一定是哭丧着一张脸的,谁知道他和蓝夏说了些什么。
——
蓝夏今天很累,没等到司理回复消息,放下手机就睡着了。
或许是惦记着司宸还没有回房这件事,尽管累得不行潜意识却还是留了两分清醒,就像以前还在读书,他被爷爷处罚,她惦记他身上的伤,尽管隔着一道房门,隔着半条走廊,但只要听见他房门门锁的响动声,她立刻就会醒来。
如今她对新家的门锁声不算敏感,但床边塌陷下来时,她还是醒了。
她继续装睡,仔细听着身后司宸的动静。
他好像越过她身体上方看了她一眼,接着躺下了,便没了别的动作,半晌后,他伸长手从她的脖子下穿入,一把握住她的肩膀,手臂一收将她整个人都揽入了怀里。
蓝夏闭着眼睛感受到了一阵翻天覆地的变化,她眼睫毛颤了颤,扫在他的睡衣上,稳着自己的呼吸轻缓吐出。
她没睡着,不好挪动自己的身体,僵着不敢动,约摸过了十分钟,她已经觉得浑身难受,半边屁股都麻了。
正想着假装睡着调整姿势,司宸悠闲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
“忍不住了?”
蓝夏猛地睁开眼睛抬起头来,“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司宸作恶似的捏住她的鼻子,痞笑道:“不告诉你,我就看你什么时候忍不住。”
她拍掉他的手,调整了一下姿势,往他怀里蹭了蹭。
“啊……好尴尬……”
“跟我有什么好尴尬的。”司宸还是在笑,“还不睡?”
“我在等你,你一直没回来。”
司宸:“不要只会说好听的话。”
蓝夏笑嘻嘻,在他的唇上亲了一口,一触即离,“那我亲亲你。”
司宸僵了僵,把她的脑袋摁到自己胸膛,声音冷漠:“睡觉。”
蓝夏挣扎了两次都没能抬起头来,她只能被迫听他的心跳。
“哥哥,你心跳声好快。”
司宸发现自己拿她毫无办法,她很坦然,然而他很龌龊。
“不要惹我了,快睡。”
他试图用这样的方式让她产生退缩的心理,因为他知道,妹妹从小到大还是怕他的。
但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最近她变得这么肆无忌惮。
蓝夏一只手伸进他的衣服下摆,戳戳他的腹肌,他立刻绷紧了,不让它们处于松懈状态。
“就惹你。”
她抬起头看他,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衣摆里的那只手慢慢往上走,直到到了他的睡衣领口处,用纤细的指尖抚摸他的锁骨。
她玩得不亦乐乎,没管他沉着的脸色,再往上,触到了他的喉结。
刚碰到,她还没想好要怎么玩,下一秒,她的手被人捉住,从下抽出来。
姿势调转,蓝夏在下他在上。
“是不是说过不要惹我?”
她的手被他扣住动不得,只能笑笑:“说过,但我故意的。”
司宸挑了挑眉,“好,这是你自找的,等会儿不许嚷着让我慢……”
话音未落,蓝夏抬起头,先吻上他。只不过梗着脖子亲他实在太累,没坚持多久她就体力不支倒下来。
司宸紧紧地跟,很快成了主导地位,掌着她的脑袋与自己贴近。
蓝夏热得冒出细细的汗,心脏被推得高高的,低头只看到无规则的红痕蜿蜒和不断向下的司宸。
蓝夏这才反应过来去推他肩膀,可他太熟悉在这时如何掌控她,很快她就有些哆嗦,手指头也使不上力气,只能给他挠痒。
大约真是把他惹恼了,此刻他拨动枝干捶打池塘水面,带起溅开的水花,却就是不把枝干扔进去。
蓝夏有点崩溃,临门口却又被拉回,三番五次,她想逃。
司宸扣住她的脚踝,忽然想通了,他想,既然司理认定他的罪,那他何不把这项罪名坐实,他何不好好利用自己如今的优势,毕竟他才是蓝夏的合法丈夫,他已经入了局,而司理,还在局外。
他鲜少在这种时候说话,此刻却在缓缓推入中说道:“你今天不是问我为什么哭吗?”
蓝夏睁着泪眼看他。
司宸俯下身来吻掉她的眼泪,表情愧疚,轻声说道:“你猜对了,司理是又说我了,他责怪我没有把你照顾好,我也很自责,比如现在。”
第40章
蓝夏无暇顾及他说的什么,她现在自身难保,浑身上下一阵酥麻,扯着神经无法思考。
看来她先前的想法都是对的,的确是司理说了些什么话,那她发消息大概是发对了。
光是走神思考了一下这件事,很快就被司宸发现了。
他磨着蓝夏,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在想什么?看着我。”
屋内光线昏黑,但她能清晰看到他的轮廓,还有额前颤抖的黑发。
她睁大含泪的眼睛,点点头,很快被一阵浪似的快-、感淹没。
一夜后,重归于好。
两人并排在盥洗池边洗漱,一起
吃早餐,而后各做各的事。
暑期的节奏很快就结束,蓝夏搬了点日用品去她的公寓。从学校回她和司宸的小家路程要近一个小时,这是坐地铁的速度,如果开车还要更久。
这样一来,她就不得不选择在周内住在学校的公寓了。
蓝夏把公寓的钥匙也给了司宸一把,这之后,只要蓝夏住在公寓,他工作要是不忙的话,便也跟着过来,很快小公寓里也有了他的东西。
她租的公寓两室一厅,一间作为卧室,一间作为画室和书房。这是她刚签合同时就想好的布局,但她没想到这之后她会和司宸结婚,要是知道的话,她大概会签大一点的房子,不过现在这个面积,两人住着也很温馨。
她来美院任教的消息很快在网络上传播开。
说起这位在国际上享有极大盛名的亚洲面孔时,大家对于她的评价褒贬不一,刚有小道消息传出来她即将回国任教时,没几个人相信,所以没在网上掀起什么风浪。
而临近开学,这消息逐渐被证实。
不仅仅是学校官网已经公布她的个人简历,更有学生已经在学校见过她本人。
一经多人证实,她早年间的一些旧照又开始在互联网上传播开。
颜值当道的时代,她姣好的脸孔无疑也是扩大她名气的加速器。早有记者问过她大家关注她的人大过于作品这样的问题。
蓝夏被提问这个问题时,已经是21岁,比起19岁初生牛犊的女王回答,那时的她多了一分温柔的坚定。
——“我并不在乎大家到底关注的是我的外表还是内在,这两者都属于我,与我密不可分。”
她的态度已经表达了一切。
青涵把这篇重新编辑过后又爆火的旧贴转发给蓝夏。
青涵:女神,你又火了。
此时蓝夏躺在公寓的床上,随手翻了翻帖子的内容。
帖子有18张长图,汇总起来可概括她18岁后的传奇人生,里面除了她的个人履历和作品集,还有很多从她ins上截图下来的文案和照片,底下的评论更是精彩纷呈。 :如果长成这样还能画得这么牛逼(虽然我看不懂到底好不好),人生已经没有烦恼了。 :我去这么美,她画成一坨屎我都要誓死追随。 :什么样的男人能入这位姐的法眼啊(哭) :我觉得她看起来不是直的 :有没有懂的讲一下这位到底画得怎么样? :回楼上,我和你讲专业的你也听不懂,就这么和你说吧,这姐牛逼在歧视黄种人的白人都赞叹她的手被上帝亲吻过,就这么有实力。
……
蓝夏不是没看过这些评论,她的存在一直伴随着争议,就算她不去刻意看,也总能从各个地方看到这样的评论。
不过她本身就无所谓这些东西,这也是青涵会和她自如调侃的原因。
互联网的热度两三天后便降下去了,而蓝夏生活中依旧受到学生的瞩目。
正式开学后,有她在的地方总有此起彼伏的问好声,年轻的学生们都是玩转互联网的大咖,随手将她的路人照片发出去又把她的热度带起来。
蓝夏过了好一阵深陷于舆论中的日子。
好在,目前她只教油画系的本专业学生,学生人数不算多,她也没什么压力,日子还算轻松。
有时候遇见几个敢说的学生,会特意八卦她的老师巴蒂斯特的新闻。
“蓝老师,听说巴蒂斯特有很严重的精神疾病是吗?”
入秋后,蓝夏穿着早秋装扮,一身美拉德色系,长风衣到小腿,脖子上系着点缀的丝巾,头发卷成波浪。她站在讲台前,双手自然垂在身体两侧,气质绝伦。
“这与课堂无关,我不会回答你这样的问题。”
一旦回答,学生会继续询问,不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
在当老师这件事上,她看起来游刃有余。
开学前,青涵担心她没有威慑力。但蓝夏并非第一次当老师,在弗洛伦萨,她也当过老师,教学方法上,她与她的老师巴蒂斯特如出一辙,没有丝毫趣味可言。
上课时便只盯着学生的画,有时候发现学生在紧张,笔触有些生硬而放不开的时候,她会去阳台看看风景。
她本身不是有趣的人,也不会刻意把自己的课堂变得有趣,每节课该讲什么传授下去了,她的任务就算达标,至于学生的接受程度如何,这是他们自己的事。
她有种温柔坚定而不怒自威的力量,学生听她这样回答,也不再问。
课程还算轻松,蓝夏中午可以回公寓休息,再专注于下午的课。
与司宸已经有三天没有见面,他也忙碌得有些不可思议,有时候回消息在凌晨三点,有时候在早晨六点。
两人各忙各的,像是自顾自旋转的陀螺。要不是清楚地知道这里并不是弗洛伦萨,蓝夏会以为她现在与他还是从前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
学校接到一笔助学基金的捐赠,校长携着各大院系的院长,各自带着手下几名强干的教师举行了一个答谢会,请捐赠人吃饭。
蓝夏也赫然在列。
她在其列大家都不惊奇,她虽然年轻,但她在油画界的地位比在校很多教授的地位都要高。
刚入校任职,她已经和同系一位比她年长四岁的讲师成为好友。
庒嘉音与司宸同年,现在是28岁的年纪,她和蓝夏曾经在国外的画展上有过一面之缘,只不过,当时巴蒂斯特突发疾病晕倒,两人没有来得及互相加联系方式,却没想到现在竟然成为了同事。
庒嘉音的性格和青涵很像,蓝夏和她很聊得来。
庒嘉音不在此次受邀之列,在办公室低声哭嚎:“我好羡慕你,我也想去,你知道给我们学校捐赠的人是谁吗?”
蓝夏木讷摇头,“不知道。”
“是申信集团,听说是他们的继承人亲自来学校捐赠的,见过他本人的都说帅翻天,我靠你能不能把握机会啊,哦,抱歉,你结婚了。”
过了会儿庒嘉音又说:“你怎么结婚结这么早!你老公要是个河童我真的会很难过!”
“别激动别激动。”
蓝夏刚和同事相处三周,还没有给他们看过司宸的照片,出于对司宸身份的考虑,她不想给他惹麻烦,所以也没有特意提起过他的长相和职业。
这导致庒嘉音一直觉得她老公长相一般,也不知道是什么工作整天忙成这样,也不来看看自己那漂亮得抢手的老婆。
蓝夏没想到竟然会是司理哥哥给学校做的捐赠,这事她完全不知道,他也没和自己提过。
尽管从小就知道司理哥哥的受欢迎程度,但毕竟已经长大了,没想到进了职场还能听见别人对他的吹捧。
既然司理没和她说过这件事,她猜想他大概是有自己的考虑的,所以也没有去问。
周五晚,蓝夏在古色古香的包厢里第一次见到工作场合的司理时,还是难免惊讶。
这是第一次见到哥哥在工作场合里游刃有余,和私下里还挺不一样的。
他进门后,大家都站起来了,蓝夏也跟着站起来,前面是学校的几位领导在和他握手说话,蓝夏站在后排,并不打算凑这个热闹。
走神一会儿的功夫,院里的领导把她推上前,和司理做起了介绍。
“这位是我们学校的老师蓝夏,毕业于佛罗伦萨美院,十分优秀,她的老师是巴蒂斯特,目前在国际上……”
蓝夏没注意听院长怎么夸她的,她冲司理笑了笑,眼神示意他不要说出两人的关系,司理倒是听了,客客气气和她握了个手道:“我知道蓝小姐的,特别给国人长脸的一位画家,现在终于见到真人了,幸会。”
蓝夏憋着笑和他回握,说了几句恭维他的话就没有她什么事了。
这种场合还是领导们说话聊天为主。
蓝夏吃得不多,这种场合本来就不是给人吃饭的,偶尔吃一两筷子已经不错,大部分时候她都在发呆。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两下,她拿出来看,是司理给她发的消息:
蓝小姐怎么不多吃点?
蓝夏看着这个称呼想笑,悄悄抬眼看去,只见他淡淡瞥来一眼,很快又转过头继续和校长
们说话。
她左右看看,发现没人注意她,才小心翼翼回消息:
司总在我不敢吃。
消息发出去后,蓝夏若无其事抬起头,将视线自然而然投过去,只见司理抬起手机看了眼,不自觉提起嘴角,随后笑着对各位领导说:“校长太客气了,先吃饭吧,这个点了大家都饿坏了。”
由此,蓝夏终于填上了肚子。
散场时并不利落,司理和几位领导走在最前,蓝夏跟在后排,手机又震了震。
司理:等会儿我送你。
有了这条消息,蓝夏没有急着走。
几位老师说要送她,她婉拒道:“有朋友来接我。”
等送走所有人,蓝夏才慢慢往反方向走去。司理给她发消息说在下个路口等她。
宾利在路边打着双闪,蓝夏看到后连忙跑了两步上前,高跟鞋在秋夜的风中蹬蹬作响,司机下车为她拉开车门。
“谢谢。”蓝夏说。
车后排司理歪头看她,示意她快上来。
“我的表现你满意吗,蓝小姐?”
司理和她开玩笑,蓝夏也回敬道:“很满意了司总。”
“我送你回公寓,还是你要回司宸那?”
“先回公寓,我明天再回司宸那里。”想到刚刚包厢里的一切,蓝夏兴致勃勃地问:“今天所有人都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吗?”
“校长是知道的,”司理说:“他老人家配合我们演戏呢。”
“原来是这样。”
司理:“先不管他们,你吃饱了没有,还想不想吃什么?”
“很饱了,你说完让大家吃饭之后我就没管那么多了。”
司理夸赞她:“不错,知道不让自己饿肚子。”
车子一路畅通到她公寓楼下,蓝夏从他车上下来,问他要不要上去看看她的小家。
司理理所当然不会拒绝,他点头笑道:“好啊。”
“我跟着网上做了一些雪花酥,我感觉味道还不错,做得有点多,等会儿你要不要带一点回去吃?”
蓝夏问他,在她的印象里,哥哥不是太爱吃甜食。
“你做的,那我肯定得吃一点。”司理抬起头环视轿厢里的环境,似乎并不是太满意。
“怎么会租在这里呢?我在这附近还有一套平层,你要不要搬过去住,那里特别宽敞,晚上还能俯瞰京市的夜景,还挺适合你画画的。”
“不用不用,我特意选的离学校这么近的,可以少走两步路,多睡一会儿觉,而且就我一个人住,也不想住太大的空间了。”
司理温和地说:“好,你想住哪里就住哪里,我把那边的地址和密码发给你,你想过去住的时候直接去就好。司宸也真是的,工作这么忙吗?也不来看看你,女孩子这么晚回家多不安全。”
蓝夏晃晃手机,“你就别责怪他啦,他最近是真的特别忙,我们一直都有联系的。而且他刚刚给我发消息说,他已经到我这里了。”
司理笑笑:“他这还差不多。不过这本来都是他应该做的。”
“我知道的哥哥。”蓝夏笑着说。
楼层到了。
蓝夏和他一起从轿厢走出来,与此同时,房门也打开,司宸系着围裙站在房门口,以男主人的姿态笑着对蓝夏说:“老婆你回来了。哥,你也来了,谢谢你送小夏回来,快进来坐。”
蓝夏走得比司理快,刚到门口,司宸自然伸手拿走她肩上的包,蹲下身为蓝夏换下高跟鞋。
他体贴问道:“穿一天高跟鞋累不累啊?等会儿给你做按摩好吗?”
蓝夏:“有一点点,但也还好。”
司宸笑着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放到地上,对司理说:“哥,快进来吧。”
司理也笑笑,换上拖鞋进了屋。【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