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三合一
昨夜一室荒唐，顾九直至破晓之际，才因体力不支，而被迫入睡。
前日是因为忙于准备玄天宗的笔试考试，复习的科目繁多，时间又紧凑，逼不得已只能通宵复习。
而现如今，却是因为美**惑之下，她一时冲动，没忍住又熬了一通宵。
自己先前在丹药房里，胡乱服下那两种丹药后，原本因祸得福，使得身体素质有了大幅度的改善。
但连着两天的通宵熬夜后，又将她稍微有所好转的身体状况给打回了原样。自己又开始出现昏昏欲倒，精神不济，容易疲惫的情况。
虽然方才有着宿敌的温厚灵力输送，使得熬夜留下的困倦得到了改善，四肢百骸的疲惫感也逐渐消散，可却仍旧有些治标不治本。
这就像是往破了洞的麻布袋里装米粒，而宿敌的灵力就是那用来充盈的米粒般。
灵力初始入体时，由于源源不断地滋养着身体，可以很好地弥补因熬夜造成的亏损。但她自己的灵脉虽然有所恢复，可吸收能力仍旧有待提升。
她并不能及时处理这么多灵力，身体似破了洞的麻布袋般。随着时间的推移，没有及时转化的灵力被不断泄露出来，补上的熬夜亏损又再次显露出来。
顾九耷拉着眼，往日清丽白皙的面容上，此刻浮着一层倦色，甚至染上了几抹病态。她没忍住打了个哈欠，顺势将被子一扯，便往温暖被窝里钻得更深了。
好在这床天蓝色蚕丝被与身下的玉石床，对于身体的恢复有着奇效。二者同宿敌的灵力一并作用时，可以相互促进，能够极佳地补全，她因为灵脉破损而造成的吸收不足的缺陷。
等到顾九感觉身体稍微好转，精力逐渐恢复补全。伸着懒腰，再次悠悠转醒时，一双惺忪睡眼朦胧地向周围看去。
宿敌出去了此刻尚未回来，素雅整洁的屋内寂静安详，仅她一个人。
顾九慵懒惬意得似只暖阳下晒太阳的狸猫，倚在枕边，目光无定放空着思维，低头发着呆。
枕头上面还残留着些许木质清香，是独属于那人的味道。
顾九长睫微颤，眼眸低垂，指腹轻轻摩挲着那人方才待的地方，低头浅嗅，嘴里呢喃道。
怎么还没有回来。
那枕上的香味随着宿敌的离去，而越发稀薄，到了末了之时，几乎散了个干净。
顾九从那失了香味的枕头上起来，眼神恹恹，嘟嚷道。
这么久不回来，这人该不会是在悄悄摸摸熬药，准备到时候硬逼自己喝下去，试图苦死她吧。
顾九隔空低骂了一句，便起身将旁侧小几上整齐叠放的干净衣服换上，推门出去。
此刻屋外春日明媚，暖阳和煦
一阵微风拂过，池水波光粼粼，两岸垂柳摇曳，空气中满是花卉芬芳与草木清香。
顾九深吸一口清新空气，目及之处满是生机与活力。只觉胸中堆攒的郁气皆消散，只余下身心愉悦，眉眼舒畅。
她唇间带笑，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欢快小调，手中携一娇艳欲滴，含苞露放的典雅牡丹花。
沿长廊一路向前走去，寻找着宿敌的身影。
可那人不在修炼室里，也不在丹药房和兵器室里，连书房里也没有人，更是不在偏殿里……
顾九越过垂花门，向各
处房间寻去，却都未曾找到沈朔的踪迹。
宿敌他去哪了？难道不在这院中。
顾九眉间微蹙，正思索着，却突然嗅到了空气中飘来的熟悉饭菜香味。
她循着味道方向看去，便见不远处的屋顶上，白色炊烟袅袅而出。
顾九眼前一亮，这是那位厨子在做饭吧。
自己先前一直以为沈朔这人喜静又有些洁癖，不喜旁人入院，还以为每次的饭菜都是外面做好了，他再给拿回来的，没想到是直接在院中做好的。
她之前便想找机会见见这位厨子，看看到底是谁来着，做饭竟然这般合她胃口。准备跟对方打好关系，日后逃跑时好一并拐走。
但因为最近的宗内考核一事，一直没找到时机提及此事，今日正好遇见对方来此做饭，正是同其交流的好机会。
顾九把玩着手中的牡丹花，眉眼带笑，神色悠然，穿过鹅卵石小径，跟随炊烟的方向，向那屋子走去。
一路之上，她脑中思绪不断，猜测重重。
这位厨子是男子还是女郎呢？性格好不好接触？喜欢什么呢？到时候要拐走的难度大吗？
顾九就这么带着一肚子疑问，推开了房间门。
‘咯吱’一声。
房间门自外向内打开，甫一进屋，便见其内雾气袅绕，空气之中满是食物的诱人香味。
顾九不禁唾液分泌，胃也恰到好处的掐着时机‘咕噜’叫了起来。
她目光灼灼，试图透过升腾热气，捕捉那位厨子的身影。
只见那人背对着自己，身形高挑修长，背影清隽挺立。一袭月白色锦绣宽袍，腰上系着淡蓝色围裙，更显宽肩窄腰，一个背影便叫人觉得魂牵梦绕。
那人此刻衣袖微微挽起，漏出一节瓷白似玉的小臂来，莹白修长的手中握着一青色小勺，熟练地往锅中加入调料。
分明只是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分明这人身处庖厨之地，却叫人觉得像是误入尘世的仙人般清冷疏离。
那人听得声响，将手中小勺搁下，缓缓转身过来。面似冠玉，眉心一点红痣，声色淡然缓声道，“饿了？”
水雾散去，待到看清对方是谁后。
顾九脸上挂着的那抹原本用以展示友好的笑容，此刻完全僵住。双目陡然增大，眸中染上错愕之色，嘴因过于诧异而微微张着，久久不能闭合。
沈朔！
怎么会是沈朔！
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菩萨在做饭？
嗯？
怎么可能啊？
顾九只觉眼前一切都似被薄纱笼罩般，叫她看不真切，只觉得周围都是一片幻影。
顾九愣神迷茫，许久未曾有所反应，只喃喃道怎么可能。那可是金枝玉叶的小菩萨，高不可攀的少宗主。
那可是沈朔啊……
人在接触到太震惊的事实时，会主动欺骗自我，为其找到一条合理的解释。
顾九此刻亦是在内心自我欺骗道。
应该只是因为沈朔今晨比往日起得晚些，所以那位厨子做好饭菜晾冷了，他现在只是在将他们重新加热而已。
对，就是这样的。
可若真如此的话，他直接调动灵力便可以重新加热食物了，何必这么麻烦。何况方才进屋时，他的动作分明是在做菜调味，根本就不是简单的加热啊。
思及此，顾九愕然失神，怔愣在原地，未曾动弹。
直到沈朔将旁侧的食碟递给她，道：“先吃点垫垫肚子。”
她这才回神过来，僵硬地接过食物，机械式地啃咬着。
双目放空看向宿敌继续烹饪着食物的背影，恍若瞧见了世上最为凶恶的鬼怪，一张清秀小脸此刻苍白又憔悴，似是受到的严苛的打击。
待到熟悉的食物味道在唇齿间绽开，味蕾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欢呼着‘对，就是这个味道，每天吃的就是这个味道！’
顾九只觉心如死灰，整个人恍若遭到重创，此刻耷拉着脑袋，目光呆滞无神，周身萦绕着一股颓丧之气。
所以自己醒来后吃的每一顿饭都是宿敌做的？
自己第一次吃到时怎么说来着，什么‘这个厨子是谁，做饭真不错啊，能给我见见吗？’，“不给见也没事，只要想到每天都能吃到这么好吃的饭，就觉得生活都美好起来了。”，‘明天也能吃到这位厨子做的饭吧。’
顾九：……
她此刻的眼神空洞且迷离，似断线木偶般，连咀嚼都忘了。如一只失去理想地的咸鱼，呆傻地看着那人的背影，说不出一句话。
沈朔将食材处理完，侧身回来便见她一副似被冰霜冻住的模样，一动不动手中还拿半块食物，不禁蹙眉询问道，
“怎么了？是味道很奇怪吗？”
顾九瞧着他这副平淡如故，似乎他出现在这里做饭这件事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只是一件在普通寻常不过的事情。
顾九便似被定身符附身般，嘴微微张着，由于震惊的后劲太大，许久都不曾说上一句话。
沈朔缓步向她走来，浅棕色眸子将目光落在她手中握着的那半块食物上，俯身，咬了一小口。
食物并无异常，是她喜欢的味道，可为什么这般反应？是吃腻了所以不喜欢了吗？
只道，“不喜欢便放旁边吧，饿了的话先吃点别的。”
见他转身继续处理着食物，顾九先前因他动作，而停滞的呼吸才又开始运作。稍显急促，使得白皙脸侧攀上一层粉意，胸腔内的心脏怦然乱跳。
良久，待到一切再次回归平缓后，顾九垂眸，目光下移，落在手中食物上，那处宿敌方才俯身浅浅咬了一口的地方。
她抿唇未语，只默默将手中的食物吃完，取出丝绢将手擦干净。
这才行至宿敌身后，钻出个脑袋来，靠在他臂上，看他处理着案板上的食物，问道，
“沈朔，这是在做什么。”
那人手中动作流畅连贯，观赏性极强，刀法极好，须臾之间，案板之上便出现一杏子大小的精美糕点。
他声音清浅，道，“荷花酥。”
闻言，顾九一双杏眼立刻亮起光亮来。
虽说自己先前计划的拐走厨子一事算是彻底没了希望，毕竟这人可是玄天宗少宗主。
玄天宗富得流油，钱财上是打动不了沈朔的。再加上这人的实力更是不容小觑，反正她现在打不过，也没办法把人敲晕了抗走。
不过厨子虽然不能拐走，但是做饭技术可以学啊。只要学会了对方的技术，还愁没饭吃吗？
别的菜肴暂时还可以先放在一边，荷花酥她是一定要学会。
自她选择离经叛道的那日起，到现在为止，她就没有后悔过，可唯独因这糕点，有所动摇过。
这么多年里，她只在玄天宗见过这个糕点，也只在此地吃过这个糕点，仅此一家。
她当年为了这一口，跑了无数个地方，试图找到同款，可就连替代品也没找到，馋了她近十年。
而如果自己能学会做荷花酥，以后逃出玄天宗了，不在此处了，也不必担心挂记这点口腹之欲，到时候她想吃多少便可做多少，吃到吐也没人敢管。
顾九眉飞色舞，仰头看向宿敌，杏眼一弯，道，“我要学我要学，沈朔你教教我！”
话刚说完，她便跑至旁侧，用水细致地将手净并擦干，双
手举于身前，目光炙热。
蠢蠢欲动，似乎只要沈朔一点头，她的手就会立刻放在面团之上，开始动作。
沈朔面色平静如故，眉目温和舒朗，柔声道：“好。”
但到底是第一次做，同样的食材，同样的质感，同样的手法，她和沈朔做出来的成品却是天差地别。
别人的花瓣薄如蝉翼，荷叶栩栩如生，明黄色花蕊更是点睛之笔，杏子般大小，一块荷花酥做得精致可人，做得又快又好。
可她自己做的则是花瓣粗厚塌陷，荷叶翘顶干瘪，点上花蕊之后，则更是雪上加霜丑得不可言说。
消耗大量时间做出来的成品，沙包一样大，根本瞧不出半丝荷花的形状，不知道还以为是哪位三岁小儿捏泥巴玩呢。
可她脸上却不见丝毫的自惭形愧，此刻高仰下颌，将自己的杰作捧在掌心，耀武扬威似只花孔雀般，向宿敌展示着。
“看，我厉害吧，第一次就做得这么好！再多做几次，肯定就会更好了。”
宿敌嘴角微微上扬，眸色清浅，点头肯定，“嗯，做得很好。”
顾九得意一笑，将自己的巨作大摇大摆地摆放在那堆精美的荷花酥之间，继续制作下一个。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在，后面几个越做便越是得心应手。虽说仍旧粗糙，但渐渐能看出荷花的形状了，甚至有几片花瓣已经颇具形态，薄可透字。
顾九眼里漾着笑意，嘴角上扬，看向自己方才所做的那些巨作，被沈朔经过一番工序后，一并装入蒸笼中进行最后一步的蒸煮。
看来还是蛮简单的嘛。
一双杏眼潋滟着光亮，期许到时候蒸出来的模样如何，以及味道是否会有所改变。
却听得沈朔唤她，那人声音清朗。
“先吃饭。”
顾九嘴上应下，半推半就地吃着碗里的饭菜，目光却仍旧飘在蒸笼之上，巴不得里面的东西能立刻蒸好。
光顾着看了，三心二意，碗中的饭菜许久不见消下去。
沈朔无奈，指尖微扬，灵力萦绕蒸笼一圈。不过须臾之间，空气中便可闻到那股淡淡的荷花清香，芬香扑鼻，沁人心脾。
他将蒸笼里的糕点取来，放于她面前。又迅速将蒸笼上的沸腾热气消散，使糕点维持在一个温热的状态。不至于在她心急上手抓时，把她的手烫熟破皮。
瞧见面前刚出炉的荷花酥，顾九立刻将正中间个头最大的，形状最为突兀的那个拿了起来，正是她方才做的第一个荷花酥。
花瓣塌陷，瞧不出荷花形状，还当时是做失败的寿桃。
但这形状根本打击不了她的自信，顾九满怀期待，张口便咬了上去，细嚼慢咽品着自己做的佳作。
嗯……
怎么有点难吃来着。
因为皮太厚了导致口感上远不如之前，花瓣并不酥脆，倒像是在啃馒头，啃上一口便叫她噎得慌。
顾九接过沈朔递来的花茶，饮下三大杯这才缓过来。便将这罪魁祸首的大馒头版荷花酥放在一边，不再动它。
而是支着下颌，微微侧头思索着，瞧向桌对面那人。
那人此刻手中握着一杯茶，细细品着，见她目光看过来，问道，“怎么了？”
“沈朔，荷花酥的秘方能告诉我吗？”
她刚才做的那个虽然口感较差，但总体味道其实不算太差，与平常相比并无明显的变化。
口感差主要在于自己对于制作的流程与工艺还不够熟练，没有办法如沈朔那般将花瓣做得那般逼真，轻薄。
不过工艺之类的都可以练，多练练就好了。
只要得到了秘方，调配出同样的食材，到时候将制作手法熟练一番，想做出像样的荷花酥岂不是轻轻松松。
却未曾想到，那人浅啜着杯中清茶，拒绝了她。
“不能。”
顾九闻言一愣，从自己醒来到现在，沈朔除开在喝药方面明确拒绝了她的各种要求外，其他事情基本都还有周旋的余地，还未曾有过这般直白的拒绝。
平日里不管多过分的要求，只要不涉及她健康问题，他基本都会满足，可如今为何要一张荷花酥的秘方却拒绝了？
难道是于烹饪方面，他不愿教人。
顾九于是试探性地指着桌上的一道菜肴，“那这道菜的制作方法，你能告诉我吗？”
“可以。”
她不死心又另外指了一道菜，“这道呢，也可以吗？”
“可以。”
不是不能教烹饪，是唯独荷花酥不能。
顾九有些不解，不禁发问，“旁的菜都可以，为何荷花酥不可？”
不都是食物吗，有何不同？
可那人却没有回答，垂眸看向杯中的茶水，眼眸晦暗不明，良久才缓声道。
“时候不早了，莫要误了下午的考核。”
顾九撇向旁侧的沙漏，确实快到考核时间了，没有这么多时间给她继续追问此事了，索性便将这个问题先抛到脑后，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毕竟暂时没问出秘方来也没关系，她并不着急，还有三个月的时间足够让她慢慢问。
总会有法子能得到的，不急。
顾九吃饱喝足后，从方才新出炉的荷花酥，将品相好的挑出来装上满满一盒，塞进沈朔肩上的包里。
又取来剑架上摆放的那根，她昨日捡回来的又直又长的棍子，将其握于手中。这才收拾完毕，同他一起出了院门，往实践考核场走去-
青石小径之上，两侧树木浓荫如盖，扶疏有致，入眼之处满目葱绿。隔着葱郁树叶，可见远处亭台楼阁，飞檐水榭，流水潺潺。越过转角，繁花团簇开满枝头，春光似锦无限绵延。
今日是实践考核，对于衣物并无要求，以轻便舒适为由。
顾九此刻身着一袭青色劲装，腰间环带，往日披散的墨发此刻束成马尾，利落大方，瞧着分外有活力。
额前的碎发一并束起，漏出她一双剑眉来，给往日的清丽气质平添了几分飒爽英气。
顾九有一搭没一搭地挥舞着手中的木棍，悠闲自得的晒着暖阳，慵懒随意地沿小径往前方走去，目光偶尔向两侧树林看去。
忽然眼前一物闪过，她眼前一亮，杏眼上扬，瞳孔因为兴奋而微微扩张。
只见不远处那颗月犀树的顶端，有一枚约莫成年男子拳头大小的月犀果，此刻正仰着枝干，吸收着耀眼日光，积蓄着光辉。
这种月犀果，果子净白如珍珠，白日是可吸收日光照耀，到了天幕黑沉之际，便可如夜明珠般散发光辉。摘下之后的果子能不腐不坏，拥有同等功效。
以前她躲被子里看话本时，常将灵力汇集在指尖，用灵力散发的光辉为灯，来照亮话本。
但往往看到尽兴之际，一时激动不察，手上的动作突然加重，灵力倾泻，好几次险些将被子烧毁。
后来她便会摘些月犀果，当成夜明珠来用。这种果子不但能照明，饿了还能吃，就是没什么味道，只能充饥。
不过这还是她头一次见到这么大的月犀果，这种果子平常的规格也就蚕豆到杏仁大小，而这颗竟然足足有成年男子的拳头大小。
她想要。
要是有了它，以后不管是晚上想悄摸看会话本，还是后面用于夜间行走示物等都很方便，自己也不用再因自身灵力是否充沛到，能支持这种消耗灵力来照亮周围的行为而有所顾虑了。
那颗月犀树约莫十米高，枝繁叶茂，硕果累累。不过旁的果子都没有最顶端那颗大，至多只有一半大小。
此树越往上，枝干部分越稀少，不容易附着，枝干越发细小，承受能力有待提升。
顾九将手中长棍塞给沈朔后，立于树下，摩挲着下颌思考着。
此刻离实践考核正式开始还有半个时辰，从这里到考核场只需要一刻钟，留给她的时间还算得上是充裕。
这颗灵犀果她势在必得。
正好她也好借此机会，来检验一下自己此刻的灵脉恢复情况。
按照上一次识海播报的加分通告，她此刻成功恢复了29.7%的灵脉。
顾九凝神向体内探去，果然在她体内便可看见，约莫有三条指节粗细的灵脉，自金丹所在的位置向外延展开来。
两条向下，左右腿各一。另一条则向上进行分支，均匀交缠于两臂之上。
恢复得还算不错，再加上玄天宗宗内的充沛灵力，应该足以支持她调动和维持灵力，直至攀上这树顶，取下月犀果。
顾九于是屏息凝神，将积攒的灵力顺着灵脉向四肢百骸分散去，调动各部位的机能。
顾九手指迅速结印，嘴里默念着咒令，须臾之间，便见自己身体周围萦绕了一
层莹白温润的灵力光辉。
成了。
她心下一喜，自地面往上飞腾，直接飞升到那枚拳头大小的月犀果所在之处，这才于半空中停下，顺利将那枚灵犀果取下来。
瞧着手中拳头大小的灵犀果，顾九嘴角微勾，自己真的有在恢复。
她已经许久未曾有过这般充沛的灵力了。
这树顶上面风光无限好，视野开阔，连带着令她的心情也开阔起来，
顾九停于树顶旁侧，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周围的一切。
只见远处高峰耸立，山峦起伏，巍峨挺拔，青山绵延不绝，云雾缥缈如幻，磅礴辉煌。
旁侧宽阔的广场上，无数弟子云集，人群涌动。因为灵力的提升，她甚至凝神细听，还能听能勉强听清楚他们的交谈之声。
往来时的路瞧去，那处自己平日待的院子，屹立于山峦之间。群山环抱，侧有瀑布飞流之下，山清水秀，宁静祥和。
顾九向下看去，那位身着月牙白锦袍的人此刻伫立于月犀树下，肩上背着一藕荷色挎包，手执长剑，仰头看向她。
微风吹拂，那人衣袖飘逸，气质清冷孤傲，恍若青松之清寒挺拔，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顾九隔着十米的距离，瞧不真切那人眼中的神色，却莫名觉得他此刻看向她的目光有些落寞，甚至隐隐透出抹脆弱来。
可她却说不出为什么。
毕竟作为堂堂修真界顶级门派——玄天宗的少宗主，现如今修真界里绝对实力的象征，无数人簇拥仰慕追捧的正道之光，这等天才人物说他脆弱。
顾九只觉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她依靠着枝干，舒适又惬意，本欲再待一会儿。
可不止为何，视线接触到树下那人的身影时，便觉得心中那抹疯狂正在肆意增长，逐渐侵袭着她的理智。
沈朔仰视着那抹青色身影，空中微风轻轻吹拂着她的衣服与发丝，似乎下一秒就会如从前那般，笑着落下一句“沈朔，后会无期啦”，而后消失不见。
他眸光深邃，一时微愣，心中隐隐燃起不安。
这个距离，就好像又回到当初一直追在她身后，却怎么都差一步。每次当他试图靠近一步时，那人便会向后退十步。
沈朔蹙眉，下颌线微微绷紧。
他不喜欢这个距离。
沈朔一时失神，眸光黯淡了几分，握着青霜的手微微蜷起，却忽然听见上方传来顾九的呼救声，骤然抬眸向上看去。
便见不知是否因为之前连着两天熬夜的缘故，她的身体素质又开始下降。
方才萦绕在她周身的灵力骤然消失，似乎是发生了紊乱，使得瞬间周身灵力运输渠道受堵，而残存在肢体上的灵力不足以支撑她稳固于空中。
那人此刻双眼陡然睁大，死死拽住枝干不肯松手，似拽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几乎将指节嵌入枝干里。
然而树干越往上，枝干便越纤细脆弱。
空气中已经逐渐响起，树木因为承受不了她的重量，摇晃撕裂欲倒的声音。
终于一瞬之间，那处枝干折断了，她不可控制地抱着一节残木，向下跌去。
呼救道：“沈朔，救我。”
顾九合上双眼，感受着自己降落的速度越来越快，心跳越发急促慌乱。就在她穿过重重树层，以为自己最终会坠落在地时。
自己却停在了空中，落入一个温热的怀里。
淡淡的木质清香瞬间包裹着自己，纷乱的情绪逐渐平息下来。
自己平稳落地，并未任何大事，身上连擦伤都没有。
顾九却没有丝毫劫后余生的激动雀跃，也没有受惊吓后的惊魂落魄。
她此刻很平静，异常平静。
即便胸腔中那枚心脏因为失重感，与濒死感而疯狂跳跃着，发出怦怦之声。
光影穿过层层树丛，顾九抬眸，眸色淡然平静，却隐藏着一抹狡黠与欢悦，看向此刻抱着她的人。
识海中传来熟悉的加分播报，
‘成功调动宿敌情绪，＋50，灵脉恢复值30.2%。’
沈朔此刻脸色青黑，眼底愠色渐浓，声音里压抑着怒气，低声斥道：“好玩吗？”
分明灵力没有受阻，为何要突然将所有灵力收起来……
“沈朔，不是有你在吗？你会接住我的对吧？”
顾九唇间带笑，挑眉，不以为然悠悠道。
闻言，那人无奈叹气，却说不出厉色的话来，只道：“下次不可以再这样。”
“知道啦，一次就够了，不会有下一次啦。”
春日灼灼，光线越过层层树叶，斑驳光影交错浮动着，光辉洒在那青衣女子身上。
顾九潇洒地走在前方，继续哼着不知名的小曲，惬意如故，似乎方才的惊险时刻根本不存在。
迈出几步之后，她却又停下步伐，转身向后那人伸手，道“沈朔，牵我。”
“我要跟你一起走。”
“成功调动宿敌情绪，＋60，灵脉恢复值30.8.%”
沈朔晃了下神，目光灼灼看向面前之人，心跳逐渐加速，他几乎要怀疑是否自己的听觉出了问题。
却被那人先一步握住了手。
那人手中握着跟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长棍子，仰着下颌，眉彩飞扬看向他。
“答应给你的佩剑我一定会做到，一会记得看我怎么赢下来。”
“好。”
沈朔低头，目光落在二人相握的手上，嘴角微微勾起，眉目温柔缱绻。
……
第52章 第52章还倔强呢～
玄天宗考核场
实践考核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周围看台上不时传来欢呼惊叹，以及少许遗憾唏嘘之声，倒是热闹非凡。
不远处高台之上，鎏金兽首香炉里，丝缕青烟悠然飘起。
一绝色男子闲散自得地倚靠在美人椅上，长眉入鬓，一双上挑丹凤眼，高鼻深目。生得几分女相，明艳却并不显柔弱。
墨发披散仅用深蓝色发带在身后束起，衣襟开阔，其外披着件宽松蓝袍，散漫又随性。
似只高傲的狸猫，此刻靠着椅背，把玩着手中珠串，不时看着下方的弟子们的比试。
正是玄天宗宗主——沈淮川。
他今日闲来无事，正巧遇见宗内举行弟子的月度考核，索性便来此进行观看，打发时间。
一番看下来却是兴致缺缺，困意泛起，本欲起身离去。
却瞧见一人拾阶而上，缓步过来。
便见沈淮川眉眼一弯，先前明艳得有几分攻击性的人，此刻却温柔似水，嘴角带着抹慈爱的笑，温声唤道。
“沈朔。”
来人一袭月白色锦绣长袍，身形高挑，仪态端方，声音清朗，拱手行礼道，“舅舅。”
“舅舅前些日子去海冥玩时，得了套茶具明日给你送去。”
“多谢舅舅。”
“不过你的佩剑呢？平素不是每日携带吗？怎么今日没见到青霜？”
沈朔垂眸，将茶盏放下，缓声道，“给她了。”
“给别人了？谁？”
沈宗主闻言一愣，眉头微蹙。
“小九。”
听到这个名字，沈宗主的脸色瞬间黑了几个度，张口便欲骂人。不但想骂那妖女祸害遗千年，连带着这个死心眼的外甥也想给骂一顿。
又是这个祸害，她要就给？怎么不把你的命也给她？
可又忆起当年这人发疯不要命的模样，怎么不算是将命给了这妖女呢？
沈淮川骂人的话又给咽了回去，兜兜转转，经过几番润色后这才开了口。
“她不是才醒没多久，就让她来参加考核了，灵脉都恢复了？”
“未曾”，沈朔摇头，
将手中的茶杯搁下。“只是平素公务繁忙，不能时刻照看，怕她出意外。”
沈淮川闻言，血压又一下子蹭了起来。这死孩子，打小就让他省心，怎么偏偏就在对顾九这件事犯了轴。旁人喊打喊杀的过街老鼠，被他当成绝世珍宝对待。
“那你不怕她在此期间逃走吗？玄天宗虽然设有结界，但对那妖……咳咳，对她来说，想要突破并不算是难事。”
沈朔抿唇不语，只是垂眸看向自己的手，微微蜷起，似乎此刻还被她握着。
“无妨”
闻此，沈淮川气得不想说话，正这时却又听得高台之下，考核官宣读着下一场的比试名单。
“沈初一对许无恙。”
沈淮川看向考核台上，一袭青衣的女子，气得脑袋犯疼，“她叫这个名字也是你同意的？”
“嗯。”
“你！”
算了算了，不生气，不生气。不就是自家品学兼优，打小就乖巧懂事的好孩子，被这黄毛丫头给迷得不知东南西北了吗？没关系，至少人还健健康康的，没有大碍，没关系的……
沈宗主越是自我安慰，胸中的火焰便越是汹涌蓬勃，恨不能直接下场去将那妖女逐出玄天宗。
可瞧见旁侧那人此刻眉眼温柔缱绻，嘴角挂着抹淡淡笑意。跟当初失魂落魄抱着人回来时，几乎是两个人。
胸中的怒火又被压了下去。
算了，由着他去吧。
到时候要是那妖女敢负他，再提剑捅她也不算迟-
考核场，弟子候场室里。
参与完抽签环节，拿到自己的比试顺序的弟子们，此刻待在候场室里，等待着外面的考核官叫自己名字。
等候的人群都或多或少有些许紧张，或是踱步反复徘徊，或是低声自我安慰，或是不肯浪费任何时间，直接在旁处的空地处继续练习……
在候场室最末尾的位置里，坐着一身青色劲装，梳着马尾的清丽女子。那女子此刻眼尾微微上扬，唇间带笑，整个人显得干净利落。
在她手中握着一柄青色长剑，剑柄处乃是由玄铁雕铸而成，其上镶嵌着一枚青玉，正是修真界十大名剑之一的青霜剑。
顾九看向手中这把青霜，这剑的剑灵性格向来孤傲，只认沈朔一人，从不肯为人所用。
她以前抢来玩过几次，但这剑的脾气跟当年的沈朔如出一辙，性格孤傲冷僻不可接近。
当年自己不过刚将剑从剑鞘中拔出，还未曾挥剑，手中的剑便脱离掌控，追着她满山砍。落剑速度快且狠，逼得她连连躲避，四处逃窜狼狈不堪。
最后还是沈朔轻声唤了句：“青霜。”
那宛若疯狗般的剑才肯放过她，回了剑鞘。
而现在，顾九眉色淡然，嘴角挂着抹笑意，把玩着手里的青霜剑，用骗小孩的语气悠悠道。
“你主人都把你给我了，还倔强不肯让我用呢。”
她又试了一下，这剑仍旧打不开，严丝合缝的锁在剑鞘里，根本拔不出来。
经历这么多年，这剑灵还是如此孤傲，同少年时期的沈朔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根本不听话。
任凭顾九怎么哄骗都不管用，没直接从剑鞘里出来对着她砍就已经是算是好的了。
还想用？
不可能。
算了，反正到时候考核也是点到为止，这剑拔不拔得出来都一样，索性也就不管了。
方才抽签时，她的顺序排得后面些，看到对手是许无恙时。
顾九本欲去问问符灵，想着她与许无恙熟悉，对于他实力如何，擅长什么，有无弱点应当有所了解。
多了解一些对手的情况，对于她拿下这场比赛有所帮助。
可她一提这个名字，还没说出自己的问题来。便见那年画娃娃般的小姑娘脸色一变，目光躲闪，咬着下唇低头沉思不语。
顾九先前迟钝的心，这回才开始有所反应。符灵和许无恙之间……
见小姑娘不愿意回答，顾九便不再追问，而是将粉色挎包里的盒子拿出来，递给她。
“这是？”
“荷花酥。”
符灵将食盒打开，便见里面整齐排列着一朵朵荷花样式的糕点，个个精美不凡，闻着有股淡淡的夏荷清香，漂亮得她不知从何下口。
浅浅咬了一口后，她那双葡萄大眼立刻瞪起，欢呼道，“好吃！”
“是吧是吧。”
符灵便抱着餐盒，坐在她旁边小仓鼠一样的吃着荷花酥，一口接一个根本停不下来。
目光瞥见顾九手上那把剑，只觉愈发熟悉，怎么好似在何处见过。
脑中灵光一现，忽然想到了那位出尘人物——少宗主。
那人手中所执之剑，跟沈同学手中的这把一样。
“一一，这把剑该不会是少宗主的青霜吧……”
只见顾九挑眉，把玩将手中的长剑，悠悠道，“哦，照着他那把仿的，像吧。”
她话音刚落，便见手中的青霜便开始激烈反抗，几乎要从她手中脱离。
见此，顾九缓缓开口，低声威胁道。
“别乱动，不然叫你主人丢了你。”
方才闹腾的剑听得她的威胁后，此刻偃旗息鼓，含恨屈服。
剑如死灰般安分躺在她手里，不再动弹。
“这样才乖嘛，放心，我不乱折腾。莫要再抵抗啦，你主人都同意啦，陪我拿下这一局，我就把你还回去。”
见青霜摆烂似地不再反抗，顾九便将其放在旁侧，同符灵一起吃着荷花酥。
她之前一直都没有属于自己的佩剑，以往每次考核时，都是随机拿一把剑来使用。因为有着雄厚实力，所以她对于武器的要求没那么高。
后面机缘巧合之下，有了属于自己的佩剑，却又在当年离经叛道之际被销毁，此后便再没有过佩剑。
毕竟对以前的自己而言，无须剑，随便拾起的一片落叶，威力便已惊人。
可现在却不行了，虽说昨晚一番折腾，灵脉有了大幅度的提升，但同当年的自己相比仍旧是不够看的。
自己暂时没有趁手的武器，也没有当初的灵力。
在这半个时辰的时间里，灵力也不可能有突飞猛进的提高，那就只能在武器上面做文章了。
武器越是高级，那她赢下的可能性就越强。
玄天宗实践考核时，对于武器并没有明文要求，只要求点到为止不损伤弟子就可以。
但当下也没有别的趁手武器给她了，沈朔手中的剑以前到是经常抢来玩玩，虽然每次都被追着砍，但这算是高级武器里面她最熟悉的一个了，便道。
“沈朔，把青霜借我一用。”
本以为要来的过程会曲折些，却没想到他答应得很快。
顾九垂眸看向手中的青霜剑，嘴角微微上扬，将其握得更紧了些。
她的考核顺序排在符灵后面，听见考核官叫到符灵的名字。
顾九便也抱剑出了等候室，前往两旁看台，观看符灵同另一个弟子之间的比试。
考核过程很顺利，符灵更胜一筹，轻松便赢了那名弟子。
符灵抬头，冲顾九这个方向欢悦一笑，握拳向她鼓气加油，笑着跑到旁侧考核台旁登记结果了。
顾九对她回以一笑，动作轻松自然，本欲转身继续回等候室坐着，等待考核官叫自己的名字。
却突然听得旁侧座位上的弟子交流的声音。
“诶诶，是我眼花了吗，高台上那人是少宗主吗？”
“哪儿哪儿我看看，我去，真是少宗主！”
“少宗主今日怎么来了，他平日事务繁忙，我来玄天宗这么多年里，却也只在几次重要的活动上才过他。今日怎么回事？这不过是一次在普通不过的考核罢了。”
“难道说少宗主特意来此，是想要在此考核中，物色有无天赋高的弟子，收作他的徒弟？”
“真的有可能！快看，少宗主的目光是不是看着我们这个方向啊？”
“少宗主该不会是觉得我舞剑特别好吧，所以看向这个方向。那我要好好表现了，给他留下个好印象。万一少宗主觉得我是个好苗子，要将我收作开门大
弟子呢。”
“切，少做梦啦。少宗主喜静，向来独身一人，你来了这么久不知道吗？这么多年里，你有见过旁人出现在少宗主旁边吗？”
“那倒确实，唉，那等天才人物不是我们该肖想的。不过，是我的错觉吗，怎么觉得少宗主看着这个方向的目光……格外温柔来着……”
顾九抱剑，仰头向高台上看去。
那人眉目清朗，一袭月白色锦衣，此刻正隔着人潮，不偏不倚看向自己。
顾九只觉周身空气骤然凝滞，四下喧嚣的声响悉数消散，双目久久地望着高台上那人，只能听得自己砰砰的心跳。
第53章 第53章她会醒过来吗？
“下一场，沈初一对许无恙。”
擂台旁侧，朱红长袍的考核官宣读着下一场比试的弟子名册，声音洪亮厚重。
闻声，顾九回神，将手中那柄青色长剑取出，剑刃在日光下透着淡青色。
顾九挽了个剑花，将其背在身后。一双杏眼微微弯起，眸光清冽干净，直白地对上高台上那人的目光。
她嘴角挂着抹淡笑，扬眉，默声悠悠道，“看我为你拿下这一局。”
高台之上，鎏金兽首香炉飘起袅袅青烟。
沈淮川倚靠在美人榻上，抬眸看向旁侧那人。
只见他那位性格向来冷淡疏离，情绪内敛不外露的外甥，此刻浅啜着杯中清茶，眉目清冷平静，却叫人觉得周身冰霜消融，他似乎是笑着的。
沈淮川瞥目向下看去，只见一青衣女子手执青霜，发丝微扬，此刻立于擂台之上。
容貌如故，正是七年前被修真界喊打喊杀的妖女顾九。
沈淮川翻了个白眼，恨铁不成钢地看向沈朔，胸中升起幽幽怒火，可最终这蓬勃怒火又再次偃旗息鼓，只化作一声叹气便作罢。
沈淮川支着下颌，睥睨着擂台上那人，目光倦怠厌恶，暗自骂道。
‘这妖女当年被沈朔带回宗来时，灵脉俱损浑身是血没一处好地方，早没了呼吸，连身体都开始冰冷，几乎同尸体无异。竟然还能再次醒过来，如今瞧着倒是精神，甚至都能来参加比试，还真是祸害遗千年。’
沈淮川向来脾气暴，骂人又颇为难听，绝不是会忍气吞声之人，向来都是当场发怒从不受过夜气。
但即便此刻胸中怒气汹涌澎湃，翻腾倒海，几乎恨不得能直接提剑，将擂台上那妖女捅个对穿，破口大骂问候她祖宗十八代都解不了他的气。
可只要一想到，他那小外甥抱着那死人不肯放，只喃喃重复着“舅舅，她会醒过来吗？”
的固执模样，他就心软了。
算了，妖女又如何，他玄天宗还不至于护不住一个人。
沈淮川仍旧倚靠于美人榻上，未曾有任何动作，只是胸中怒火依旧澎湃，指尖几乎要将榻戳破试图压抑愤怒。
那双淬着怒火的丹凤眼，目光不善地盯向擂台上那人-
顾九手执青霜，迈步走向擂台之上，却忽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女子声音。
她循声看去，便见旁边的人群之中，一位梳着双丫髻，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此刻向她招手。
正是符灵。
那白净乖巧的小姑娘生着一双圆眼，葡萄般大，清澈又明亮，此刻微微弯起，声音轻甜软糯。
“一一，加油！你可以的。”
顾九闻言一顿，长睫好似蝶翅微动，有一瞬间的愣神，却又立刻恢复正常。唇角微勾，眼底荡开笑意，喜色浮上眉眼。
顾九将怀中那物拿出，向符灵所在的方向晃了晃。
她手中那物是一方形福袋，明黄锦缎为底，上绣七彩祥云与繁复花纹，配以同色系流苏，做工精致优良，是先前笔试考核那日符灵给她的转运符。
顾九下颌微扬，眉飞色舞，拍着胸脯点头道，“放心，我可是有修真界顶级符修所绘的转运符保佑的人，考核一定会拿下的。”
符灵看向顾九手上的那道转运符，是自己先前亲手绘制的，此刻被她随身携带妥善保管着，付出的好意没有被人践踏辜负，而是珍惜着好生对待。
符灵只觉心头一暖，又听得她说的由修真界顶级符修所绘。
被夸了……
符灵脸上瞬间一热，莹白的小脸染上绯色，热度逐渐蔓延到耳后。
好似年画娃娃的少女低头，笑意羞涩却难掩喜悦，眸光清澈明亮，看向台上那人。
“嗯！一定会拿下的！”
“好。”
顾九收回目光，嘴角挂着笑意，踏着轻快的步子，向擂台之中走去。
行至中线停住步伐，顾九抬眸看先她本次考核的对手——许无恙。
那少年面容清秀，身形挺立，一双潋滟桃花眼里卷着几抹傲意，此刻目光冷淡疏离看向她。
接触到许无恙的目光，顾九只觉周围温度忽然降低，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嗯？怎么感觉这人今日的目光更冷了？
不过她日日同那位冰山人物相处，对此种情形倒是接受得很快，迅速将身体调整到适合进行比试的状态。
顾九手执青霜，长身而立，目光注视在对面那执剑少年身上，试图探究着对方到时候如何出手，身手如何，自己又该如何应对。
等待考核官的一声令下，二人拔剑而出，相互出击。
一番交手，顾九便知晓面前这人身手不凡，实力不容小觑，在这批弟子中绝对排得上前三，并非她能轻易拿下的类型。
对方剑意快准狠，配合着蓬勃灵力加持，剑势极具威慑力。
若非青霜在手，可以减退部分攻击力，她怕是三招就得认输。
顾九向旁侧错身飞起，再次躲开那人劈过来的一剑。待到拉开一个安全距离，她这才敢微微喘着气，平息着呼吸。目光仍旧紧紧盯在许无恙身上，不曾错过任何动作。
她此刻的身体尚未恢复，虽然勉强能够流畅地调动灵力，但是调动的范围仍是有限，即便有着青霜宝剑的加持，攻击的威力仍然有限。
此外体力也随着比试的进行，不断流逝着，攻击力度逐渐减弱。可对面那少年，却丝毫不受影响。
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更为凶猛，似乎方才只是为了摸清她的底细，试探之后觉得不过如此，不想再浪费时间了，下手一次比一次重。
双方剑刃相接，在空中发出狰狞的声音。
顾九调动灵力，向身后移去，错开对方挥下的这一剑。唇腔里泛起腥甜的血腥味，虎口处被震得发麻，胸腔骨骼都在犯疼。
顾九捂着胸口，目光凌冽，灼灼看向对方。
与许无恙硬碰硬，此刻的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硬比的话她绝对会输，只能换种思路。
既然硬实力上比不过对方，那就等对方失误，抓住这个机会以弥补自己实力的不足。
可这人会失误吗？
顾九看向那位清冷孤傲的执剑少年。
经过这么一番打斗之后，她额前已经铺着一层薄汗，白皙的脸上因为血液流动而泛红，发丝微乱，低喘着试图平息复习，身体已经逐渐开始有疲惫之色了。
可面前的许无恙却依旧执剑站立，身姿挺拔，不见一丝疲态，连头发丝都没乱过，似乎对他而言这连热身都算不上。
许无恙那双潋滟桃花眼里，逐渐浮现起无聊之意，不欲再耽搁下去，想要快些结束比试，声音倦怠，提剑缓缓道。
“你不是我的对手，自己认输吧。”
顾九挑眉，这小子还挺狂，不过让她认输，还是做梦来的快点。
“许同学，局势还未定呢。何况谁输谁赢，谁又说得准呢？”
许无恙闻言，神色平
静，将灵力富集于手中长剑，向那人挥去。
他向来不喜欢多言，习惯于用行动表示。
既然她不愿意主动认输，那就用实力说话。
他的剑法愈发快且凌冽，配合上此刻充沛的灵力加持，威力是方才的数倍。
顾九只觉掌心震痛，手掌发麻，几乎感觉不到双手的存在。
本以为青霜剑即将跌出她的掌心，落入地下，无法抵抗对面的进攻。
可大抵是那剑灵觉得太过憋屈，毕竟以往跟在沈朔手里，都是一剑取妖兽首级，哪里受过这种接连被人击退的委屈。
在剑灵的驱使之下，那柄青色长剑散发出光辉，将许无恙方才的剑意挡下，不但将她成功护下，甚至还将对方击退了数步。
哦，原来这才是青霜剑的威力，不愧是十大名剑。
顾九眉眼一笑，稳稳握住掌中之剑，珍宝似地抚上青霜，哄道，“助我拿下这一局，以后我不随便碰你。”
手中那剑不悦地晃了晃，似乎冷哼了一声，却仍旧待在她手中，由她动作。
顾九手执长剑，将灵力汇集于其中，与青霜剑灵相合。
她感受着此刻手中长剑泛出的威力，长舒一口气，眉色飞舞。
这才对嘛。
顾九提剑，快速移动，向许无恙发起进攻。
剑意比他方才还要凶猛，速度极快，又凶又狠。
那青色少女嘴角带笑，再不见先前的疲态，从容不迫，动作流畅迅捷，见招拆招。
从之前的连连落败，只能不断向后退向旁边躲，变成现在能够与他打得旗鼓相当，甚至偶尔几剑还能超过他。
再次被她逼退后，许无恙眼底的无聊之意完全消失，少年那双桃花眼，眸光微亮，逐渐有了兴趣。
许无恙嘴角微勾，低头默念着，只见一道汹涌灵力自他周身蔓出，将少年的发丝吹起。
压迫感太强，顾九手中的青霜剑几乎要脱离。
只听那人缓缓道：“有趣，那这招你能接住吗？”
第54章 第54章咳咳，这是我哥……
擂台之上，那少年声音刚落，他手中那柄白色长剑，瞬间缠绕上墨色符咒。
还未待顾九看清，一道汹涌剑意向她面门出袭来。
威力远超之前，周遭空气在这道剑意压迫之下，仿佛凝滞不再流动。
她只觉双腿似灌了铅，移动速度大大减缓。然而对方出剑速度反倒是更快，迅速向自己刺来。
顾九躲闪不过，只能挥剑硬接下这一剑。
可这次的攻击力度过于霸道，强行接下这一剑之后。
顾九只觉呼吸受阻，唇腔里的血腥味越发浓重，虎口已经彻底麻痹，手中的青霜剑似乎下一刻便要脱离自己的掌控。
却不敢有片刻迟疑，而是迅速集中灵力于双腿，冲破凝滞的空气，将双方距离拉开，到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她这才微微俯身，捂住腹部，喘息着试图平息凌乱的呼吸。
眸子直直盯向许无恙，不错过他的任何动作。
自己和这人的力量悬殊太大，再这般硬碰下去，被拿下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得尽快找到这人的破绽，一击拿下。
顾九杏眼微眯，细细观察着那执剑少年。
只见对方挥剑，又是一道凌厉剑风向她袭来。
顾九立刻飞升至半空中，躲开此剑，并自空中向下挥剑刺向他身后。
可那人似乎后脑勺也长了眼睛，未曾转身，只将剑抛掷身后，翻腕握住剑柄，剑刃相接，将她击退。
顾九身形一晃，向后数步退去，几乎要跌倒在地，好在靠着手中长剑的支撑，稳住了身体。
此刻微风拂过，她额前已经溢出一层薄汗，散落的发丝被汗水浸湿不适地贴在皮肤上。
顾九扯着衣襟，稍微将其松开些，散着热气，抬眸看向对面那少年。
只见许无恙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衣冠仪态如旧，连发丝都未曾凌乱，正提剑向她走来。
顾九正欲起身迎上这次的攻击，却见许无恙停在了原地。
那双桃花眼微微眯起，盯向她腹部，目光冷淡漠然。
顾九只觉周围空气瞬间冷了几个度，循着他目光看去，只见她怀中一物漏了出来。
明黄锦缎上面绣着七彩祥云与复杂花纹，正是符灵之前给她的转运符。
在方才的比试中，由于她的动作，而不小心漏了一角出来。
好险，差点掉了，还好没弄脏。
顾九将那转运符又塞了回去，正准备起身接下许无恙的攻击时。
却见先前仅缠绕在许无恙剑上的墨色符咒，竟然一路向外扩展，甚至已经攀上着少年的半侧脸颊。
那少年此刻宛若修罗归来，发丝随着蓬勃灵力而微微扬起，提剑至她面前，声音冰可刺骨，却道。
“给我，让你赢。”
嗯？
许无恙跟符灵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怎么一个听到对方的名字，就避而不答，目光闪躲。
一个面若冰霜追着问她要转运符，甚至愿意作弊让她。
但不管他们之间发生什么，这是灵灵给她做的，凭什么给他。许无恙又不是没长嘴，想要自己去跟灵灵说。
“不给。”
顾九撑着青霜起身，下巴微扬，直接拒绝。
她话音刚落，那少年面容上溢出一丝烦闷，再次开口道。
“你不是我的对手……”
“少管，反正不给！”
那少年轻叹一声，下一瞬间便瞬移到她面前，手中长剑几乎擦着她脖颈而过。
好在顾九反应够快，侧身避开了这一剑，却也察觉到此剑比方才的攻击威力更甚，速度更快。
破空声在耳侧绽开，又是一剑向她攻击来。
二人见招拆招，打得异常激烈。
在这种长时间高强度的比试，顾九体力逐渐开始不支，身体欲往后倒去。
可若是在此刻倒下，许无恙的剑便会顺势抵上她的脖颈，宣告她的失败。
顾九不甘心，强撑着身体抵挡攻击，试图寻找转机。
却见许无恙不知瞧见了什么，动作竟然有一瞬的停滞。
顾九眼前一亮，找到了。
她立刻集中全身精力，调动灵力阻止那人挥剑，而后迅速近身，将青霜剑抵在许无恙脖颈上。
考核官洪亮的声音响起。
“考核结束，沈初一胜！”
听到宣报，顾九这才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杏眼染上笑意，嘴角微扬，抬头向高台上看去。
那人一袭月白色锦袍，长身而立，此刻也在看她。
二人目光相接，笑意渐浓。
直到听到考核官宣读下一场比试名单，她这才收回视线，收剑入鞘，抬眸看向许无恙。
只见那少年眉目清冷，长睫低垂，一双潋滟桃花眼看着手中的转运符，未曾言语。
先前身上浮现的符咒，在接触到转运符那刻，便瞬间收了回去，此刻早已恢复原来的清隽模样。
原来方才他是看到这个，才停下啊。
顾九了然，走至许无恙旁侧，拱手。
“许同学承让，不过这是我的，方才比试中不小心掉了，还给我吧……”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便见面前那少年脸不红心不跳，动作及其自然地将那明黄色福袋收入他囊中。
顾九：？
“嗯？这个是我东西吧？”
“哦。”许无恙平静收剑，转身离开。
顾九：？？？
不是，这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啊！
顾九本欲上前去追回来，下擂台时却先遇到了符灵。
那年画娃娃般的少女此刻笑着，一双葡萄大眼微微弯着，让人瞧上一眼便觉心都化。
顾九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却见前面的许无恙冷淡依旧，只淡淡看符灵一眼，连个招呼都没打转身便离开了。
顾九便觉胸中一团火升起，便要开骂。
什么人啊，抢自己的转运符，还当你喜欢我们家灵灵，结果遇到人家又这副死样子？
顾九越想越生气，便想去将东西要回来，却被符灵拽住了衣袖。
符灵安慰道：“一一别去了，我再重新给你做一个。考核已经通过，那个也没什么用了”
“可是！”
顾九刚欲骂人，可瞧见符灵此刻低垂着头神色不对，她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只点头道：“好。”
待到去考核官那里登记完信息，二人往回走去时。
顾九只觉无事一身轻，浑身舒畅，眉眼间都是喜色，“考过了就是爽啊，咱们以后可以继续当同桌啦！”
“嗯！”符灵笑着点头。
顾九哼着欢快小曲，脑中已经开始幻想着未来三个月的美好日子了。
到时候自己天天带着零食来投喂灵灵，闲着没事就看看话本摸摸鱼，逍遥又自在，光是想着嘴角便止不住地上扬。
忽然听见符灵叫她，“一一，我和胡大哥他们每次考完都会去后山玩，那儿有处地方风景很不错，还可以生火烧烤，胡大哥手艺很不错，你今晚去吗？”
出去玩！
还有烧烤！
自己每日不是待在院子里，就是待在学堂里，还没出去玩过。而且醒来这么久以来，还没吃过一次烧烤呢，馋了。
顾九眼眸一亮，唇腔内唾液分泌，刚想点头答应，可又想到家里那位宿敌。
沈朔他该不会不同意吧。
顾九正低头思索怎么让宿敌同意，却见符灵突然停下脚步，并悄悄扯了下她的衣袖以作提醒。
顾九还以为是遇到了哪位夫子，刚欲同符灵一起颔首鞠躬问好。
余光瞥向那人。
此时已近傍晚，霞光簇锦，余晖绚丽，在那人身上笼罩着一层柔和光晕。
那人眉心一枚红痣，玉质金相，恍若天人。此刻眸色清浅，正看向她，未曾言语。
顾九眼眸一亮，嘴角微微勾起，下意识便道。
“沈朔……”
“少宗主好。”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身侧的符灵一双葡萄大眼怔怔地看向顾九，满是惊讶之色，此刻微微张着嘴，却未曾发出声响。
顾九：！
顾九咳嗽一声，立刻侧头向符灵解释道，“咳咳，这是我哥，表的。”
沈朔：……
‘成功调动宿敌情绪，＋15，灵脉恢复值39.5%。’
听到识海里的加分播报，顾九欲哭无泪。
可自己总不能告诉符灵，这是她宿敌，他们两个现在是夫妻吧？
只能疯狂向沈朔使眼色暗示，语气越发心虚，“是吧，沈朔哥哥？”
沈朔：……
只见那小菩萨闭眼低叹一声，最终还是妥协，“嗯。”
瞧见符灵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之后，顾九紧绷的心这才稍微松懈下来，“灵灵，我得问下我哥，他同意了我才能去，你等我一下。”
“好。”
顾九拉着宿敌的手，迅速走到旁边树下，刚欲开口准备问晚上出去玩的事。
却见那位小菩萨长睫低垂，浅棕色眸子落在二人握着手上，眸光渐沉，下颌线微微绷紧。原本清冷疏离的气质此刻更加冷寂孤傲了。
那人抿唇未语，沉默着将他那只白皙修长的手抽出，指节微微蜷起，侧头不肯看她。
顾九低头看着空落落的掌中，眉间疑惑，欲再次牵上。然而指尖刚一接触，便被宿敌躲开。
却听那人缓缓道，“男女授受不亲，于礼不合。”
音色如玉，声线冷淡。
‘成功调动宿敌情绪，＋10，灵脉恢复值40.5%。’
听到沈朔此刻比寻常冷淡数倍的态度，以及识海中的加分播报，顾九心虚地低下头。
小菩萨生气了。
顾九厚着脸皮再次握上他的手，不管他躲不躲，都紧紧握着不肯放，指腹摩挲那人的手。
她抬眸观察着沈朔的神色，只见那人长睫低垂，浓密睫毛在眼尾落下一片阴影，掩盖住其内情绪。
他低叹一声，回握着她的手。
一道柔和灵力自他指尖溢出，缠绕上她的掌心，抚平治愈方才比试时留下的细小伤口。
“疼不疼。”
顾九心头一时五味杂陈，摇头低声道，“沈朔，我下次不这样了。”
“好。”
先前与许无恙交锋，在对方强大冲击力的威力之下，发麻发疼的手，此刻都在那道灵力的包裹之下，再次恢复了常态。
顾九瞧着沈朔此刻面色稍霁，这才道，“沈朔，我通过了考核，可以有个奖励吗？”
“可以。”
那人将她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声音温朗，“想要什么？”
“我想今晚和符灵他们一起在后山玩，我会早点回来的，我保证！”
顾九话音刚落，便瞧见那小菩萨眉头微微蹙起，摇头。
“此事不可，换一个。”
“可我就想要这个，让我去玩嘛。”顾九轻轻晃着他的手，声音放软。
“不行，你这几日睡得太晚，需要休息。”
“那我早点回来就行，我只玩一会儿，不会太久的。”
顾九瞧着沈朔紧蹙不放的额头，只觉希望渺茫，声音也愈发低。
她将目光转而落在二人握着手上，做着最后的努力。
“就在后山，离家也不远……”
话音刚落，却听得识海中再次传来加分通知。
‘成功调动宿敌情绪，＋30，灵脉恢复值，40.8%。’
嗯？这么生气吗？自己又踩了什么雷？
顾九低头皱眉思索了一会儿，抬眸看向沈朔，却未曾从沈朔身上察觉到半丝愠色。
那人只是沉默地看着她，眸光似湖水，先前的寒意散去，如今只剩下一片柔色，叫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良久，才听沈朔缓声道，声音润泽舒朗。
“什么时候回家？”
嗯！他同意了？他同意了！
顾九眼底绽放出欣喜的光亮，立刻回道：“亥时一刻，绝对不会迟到，在家里给我留盏灯就行。”
“好。”
顾九开心得一把抱住小菩萨，杏眼弯起，眸子里闪着雀跃的光芒，白皙的脸颊因为兴奋而浮着一层薄红。
她倚在他怀里，鼻息之间是独属那人的淡淡木质清香，抬头看向他，眸光清澈。
“沈朔你放心，我肯定不惹祸，全须全尾按时回家来。”
那人闻言，眉眼温润柔和，指尖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尖，嘴角微微勾起。
“好，我在家里等你。”
那人乌发如缎，一袭月白锦袍，身姿欣长，气质矜贵出尘。
此刻低头浅笑着，面似冠玉，眉心一枚红痣明媚，往日的清冷疏离之意消融，只余下润泽柔和之色，叫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顾九咽喉微微滑动，突然觉得也没那么想出去玩了。
脑中却忽然忆起昨晚的荒唐画面，脸上红晕加重，不自然地咳嗽一声，从那人怀中起身。
落下一句‘那我走了’，便转身向符灵走去，然而未走出几步，又再次转头回来。
顾九将手中青霜剑塞到沈朔手中，“太重了，你拿。”
二人手相接之时，顾九握住那人的手，悄悄摸了一下，“等我回来。”
那人目光温柔而纵容，落在她放肆的手上，笑意染着几丝无奈。
“好。”
……
第55章 第55章走不走……
日已西斜，暮色将至。远处群山隐约于泼墨晚霞之间，飞鸟盘旋于绚丽苍穹之上。
青石小路之上，二人并肩同行。
顾九一袭青色劲装，梳着高马尾，整个人显得飒爽利落。先前比试后的疲态倦色，在沈朔灵力输送后也消失不见，四肢百骸都充沛着精力。
此刻笑眼盈盈挽着身旁的年画娃娃，嘴里哼着欢快小曲，不时踢着路上的小石块，神色松弛欢悦。
脑中幻想着一会儿的娱乐环节，以及即将吃到的烧烤，也不知道胡丰的手艺到底如何，有无夸大之说。
不过她倒是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再有，这种同朋友聚餐玩乐的日子，似乎又回到了当年还是天剑宗小弟子的时候。
同朋友相聚相伴，对以前的自己来说，再稀松平常不过，现如今却成了件难得的事。
顾九长睫低垂，隐藏着眸中情绪，只摇头自嘲一笑，将心中感触悉数收回，又再次恢复正常，只暗道。
管它的，反正到时候她要玩个尽兴，吃个痛快。
远处落日晚霞，光辉朦胧，照在她身上，再不见方才的低落之色。
顾九嘴角微微勾起，挽着符灵，有说有笑地交谈着天宗的逸闻趣，漫步向后山走去。
越过转角之时，顾九瞧向身侧那位梳着双丫髻的可爱少女
只见方才还畅所欲言的粉衣少女，
此刻一双葡萄大眼看了看她，嘴微微张着似乎想要问些什么，却又踌躇犹豫，欲言又止许久未曾言语。
顾九心下了然，灵灵这是想问关于沈朔的事吧。也是，毕竟这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再加上自己之前也没给她做个铺垫，她好奇也再正常不过了。
但是又怕打扰到她的，所以即便好奇也未曾问出来。
顾九摇头一笑，可别给我宝贝灵灵憋坏了。
牵着符灵的手，唇角绽开一抹清浅的笑容，声音柔和。
“想问什么就问吧，没关系的。”
闻言，只见符灵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眼眸亮起。向左右查看了一番，见无人这才用手沿着嘴，踮起脚尖压低声音在顾九耳侧道。
“一一，少宗主他平日会不会很凶啊？”
沈朔凶？
没想到问的是这个，顾九闻言一时之间有些愕然，低头摸着下颌思索着，这人凶吗？她倒从未想过这件事。
少年时同这人相处，也不过是觉得他跟个冰块似的，冷冰冰的看着不近人情，不太好接触的模样，但是也没跟凶沾上边。
这人当初提剑追着她满处跑，也是因为她自己故意去捉弄招惹对方，把人家小菩萨惹生气了后自找的，也不能算是他凶。
后面自己离经叛道，走上不归途，成为修真界人人喊打喊杀的妖女后。沈朔作为正道之光，修真界众人的人人推崇的榜样模范，提剑替天行道，捉捕她这妖女也算不上是凶吧。
醒来后，除开自己作死不肯喝药，故意胡乱说话气他，乱折腾导致感冒外，好像还真没怎么见这人发过脾气凶自己。
嗯！等等。
顾九脑中忽然忆起自己咬人后，被沈朔惩戒一事。白皙细腻的脸上瞬间浮上一层薄红，连耳根处都被泛着红意。
她侧头，捏着发热的耳垂，“不凶，对我挺好的。”
听到她的回答，符灵先前紧张的情绪这才放松下来，蹙起的眉头又再次松开，甜甜一笑，“那就好。”
“我来玄天宗这么久，加上这次也只见过少宗主三次，每次见都总觉少宗主有些疏离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还担心他会不会凶你，既然他对你挺好的，那就没问题啦。”
说罢，符灵便挽起顾九的手再次向前走去，未再发问。
顾九怔怔地望着此刻牵着她手的粉衣少女，呆愣着许久未曾说话。
她本以为符灵只是同其他人一样，只是想要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所以来问她跟沈朔之间的具体关系以及沈朔本人的事情。毕竟沈朔的身份摆在那里，很难不让人好奇。
没想到却只是因为担心她会不会被欺负，会不会被骂。
顾九抿唇未言，良久，那双杏眼微微上扬，她低声笑了。
身侧那年画娃娃的听到后，转头看向她，回以一个笑容，少女笑容赤诚无邪。
顾九只觉心底某处地方一阵暖流划过，好像现在也还不错-
等到二人到达后山时，夜已低垂，几颗星星缀于期间。
那处空旷之地上，一浓密大眼的健壮男子此刻正俯身生火，正是胡丰。
胡丰听得她两的声音，循声看过来，招手笑着唤着她们的名字：“符灵，沈同学你们来啦。”
胡丰性格爽快，没有那些弯弯绕绕，直接道，“可算等到你们了，许无恙有事没来，我一个人快处理不过来了，还好你们来了，快来帮帮我。”
听到许无恙这个名字，顾九低头看了眼身侧的符灵，见她平静如故没有异常反应，也不想再提这人。
许无恙既然敢在比试时，向她提出‘只要将转运符给他就让她赢’的交易，那么这人定有其他办法能通过考核。
不需要担心他是否能留下，顾九将这事搁在脑后，跟着符灵一起前去帮忙。
切菜，洗菜，备菜，收集柴火，生火烹饪等，三人各自分工。
在看到案板上被她切得粗细不一，形状各异的食材，以及烤架之上一不注意便被她烤焦不能再使用的废材后。
顾九举手投降，彻底放弃了备菜与烹饪，选择再去收集一些柴火来。
不会切菜和做饭，但捡柴火她还是可以的。
夜里后山寂静，人影稀少，树荫之下分布着枯枝。
顾九俯身去将其一一捡起，抱在手中，脑中思绪飘扬。
她之前瞧见沈朔做饭时从容不迫，有条不紊的模样。还以为切菜与烹饪很简单，没想到实际操作起来却并不容易。
小菩萨学的时候，也曾这般觉得过吗？不过……
顾九低头沉思，从她第一次见到沈朔起，一直到现在这么多年里，几乎没见过那人吃饭。
当年每次拉着他陪自己吃饭时，那人也鲜有动筷，大多数情况都是她吃，那位小菩萨在旁边浅啜着清茶等她。
就算吃，他也只会碰几道极清淡的菜，寥寥几口便搁下。
吃饭对于沈朔而言并不是刚需，甚至可以根本不存在，那为什么这人忽然转了性子去学习做饭，因为兴致来了喜欢所以去做？
顾九微微蹙着眉头，回忆起醒来之后到现在吃过的饭菜，眉间的疑惑之色更为浓郁。
可那些都不是沈朔会碰的清淡菜肴啊，反而全是她所喜欢的菜色与口味，说是专门为她做的都不为过……
嗯？
一些过往被她忽视的点在此刻突然串了起来。
所以……那人是为她学的做饭……
得出这个结论后，顾九第一个反应便是难以置信，不断喃喃重复着，怎么可能。
可却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顾九抱着手中的柴火，紧抿着唇，久久未曾言语，试图平息着胸中的震惊之色，却毫无效果。
只觉呼吸一滞，胸腔中的心脏疯狂乱跳，浑身血液沸腾。
隐藏在内心深处，那道被压抑着的情愫逐渐开始蔓延，有了向外延展的趋势。
几乎就要冲出重重锁链，暴露于世，却又再次被收了回去。
不知过了多久，月上树梢，夜色已沉。
顾九再次恢复平静，面色如故，抱着柴火看向四周。
四周树林茂密，林中静可闻针。
自己一路思索着，竟然已经走得这么远了。
好在她当年经常来这后山，对这里的情况倒是很熟悉，即便过了这么多年依然记忆清楚，不至于迷失了方向。
顾九低头看向手中的柴火，自己刚才一直在思考旁的事情，捡拾的木枝有些少。烹制烧烤用到的柴木多，目前这些怕是不够用。
她便继续低头，在地面上寻找着枯木枝，继续捡拾着柴火。神色平静淡然，专注于手中动作，似乎方才无事发生，一切如故。
地面上的木枝分布不均，时多时少，有些则因为太过潮湿不能用，只能另寻别处。
顾九就这么一路挑挑拣拣，目光在地上四处寻找，不肯放过一处，就这样一直俯身捡拾着枯枝。
等到手里的柴火多到几乎拿不下，分叉的枝干甚至有些挡住她的视线了，阻碍她查看前面的路了。
顾九这才长舒一口气，停下捡柴起身看向四周，确认着自己的方面。
没想到捡得这般专注，自己竟然一路捡到山脚了。
顾九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有些累，刚准备返程回去找胡丰与符灵，然而余光中却瞥见了一处熟悉的地方。
不远处越过一条小道，再往前走的长阶之下，一道石门出现在她眼中。
顾九瞳孔微缩，
久久地注视着那道石门，手中的柴火因为太多，超过她所能承受住的程度。
一根坠下之后，连带着数根一并落下，最后全部脱落于地面之上，零落一片。
但她却没去管地上这片狼藉，目光未曾移动，只不偏不移地死死盯向那道石门。
她知晓那里是什么，当年在玄天宗时，沈朔曾带她走过那里。
只要通过那道石门，沿着长阶向下，便可离开玄天宗。
此刻石门周围，却空无一人，连盏灯都没有，无任何看守者。
那人也并不在这里，而是在家中等着她回来。
顾九回头看向来时的路。
此刻夜已低垂，后山幽深空寂，只偶尔传来夜间生物窸窸索索的声音，此外再无任何异常之声。
此刻逃跑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了，毕竟这样的好时机下一次不一样会再有了。
顾九咽喉滑动，指尖微微蜷缩，盯着那道石门，长久地思索着。
良久，月色如练，夜色寂静。
青衣女子，长发飘扬，越过面前的枯枝，鞋子踏在其上，发出枝干折断声。
未曾停下，越过小路，向前面一路走去，步伐愈发急促，到了后面几乎由走变成了跑。
顾九听着耳侧呼啸而过的风，以及胸中怦怦乱跳的心脏声。呼吸急促，感受着唇腔中逐渐蔓延升腾着的血腥味。
她抬袖将额间溢出的汗擦净，平息着凌乱的呼吸，走到那道石门前。
眸光深沉越过石门，看向长阶之下那片漆黑的道路。
那条自她醒来之后，便一直想要踏上的路。
顾九杏眼低垂，长睫轻颤，她应该立刻走，再耽搁下去只会生出变故。
可为何自己会迟疑呢……
顾九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上面因为比试留下的伤口，在沈朔的灵力之下，此刻已经愈合，恢复如初。
上面似乎还残存着被那人握着的感觉。
……
第56章 第56章看错了……
夜色沉寂，晚风呼啸，将青色衣物微微吹起，额前的碎发拂过女子净白的脸侧。
顾九抬头，目光长久地凝视着面前那条道路，抿唇未语。
此刻周围并没有点灯，仅有苍穹之上一轮残月高悬。
稀薄的月光落在石门之上，长阶向山下蔓延，几乎隐没在黑暗中。
良久，顾九低头，轻叹一声，手蜷缩握成拳头，垂于身侧，迈步向那道石门走去。
足尖即将越过面前的砖块，踏上下山之路时，却忽然听到了异常的声音。
顾九瞳孔竖立，侧身警觉地向周遭环境看去。
月色皎洁朦胧，林间静谧安详，只偶尔传来夜间生物的窸窸索索的声响，并无任何异常之事与意外来此之人。
这石门周围此刻只有她一个人。
应该是自己听错了吧。
顾九收回目光，继续向前方走去，挥手拂过石门旁侧的一处凸起，面前立刻出现了一道机关。
一切都同少时记忆的模样未曾改变。
只要输入对应的数字，便可解开结界，离开这里。
顾九思索了片刻，指尖划过上面的数字印刻，按照记忆里那人的顺序依次戳着对应的数字。
在按下最后一个数字时，耳侧传来咔的一声。
成了。
顾九眼前闪着光亮，嘴角微微勾起，不再耽搁，欲借着夜色迅速下山。
然而她刚踏上石门之际，却又被强大结界弹了回来，身形不稳，栽倒在地，摔得她屁股疼。
“嘶”，顾九捂着自己摔成八瓣的屁股，倒吸着气，扶住身旁的柱子慢慢起身，杏眼染着薄怒，瞪向面前这道石门。
顾九屏息凝神，将灵力汇集于掌心。
须臾之间，自她掌心积聚出一个强大灵力球，其内众多灵力彼此冲击，发出尖锐物品划过地面的声音。
自己的灵脉值已经恢复了40.8%，近乎一半。虽然修为还尚未修补回来，但她此刻掌中所汇集的这枚灵力球，却仍旧有着不容小觑的威力。
至少将这破石门炸个粉碎是没问题的。
顾九丝毫没有犹豫，将手中的灵力球向面前的石门抛去。
然而却根本没有任何效果，灵力球好似泥牛入海一般，被石门上的结界给悉数吸收没了踪迹。
结界非但未曾受损，反道在吸收她的灵力后越发牢固，远比当初院子里的那道结界恶心。
顾九接连攻击，给自己累得直喘气，可那破石头门却依旧屹立不倒，这月色照耀之下保持着原样，似乎在睥睨嘲讽着她。
顾九捂着锁骨处，平缓着呼吸，咬牙切齿地瞪着面前的石门。
她算是明白了，就说怎么这里没人把守，就这破结界越攻击它反而越牢固，怪不得不需要在派旁人看守。
自己方才还在想那人这么多年里没改过密码，就不担心会被有心之人利用混入玄天宗内作乱，结果根本就是多余的。
顾九泄愤地一脚踢在石柱之上，然而脚还没触碰到，便被增强的结界弹了回去，方才摔成八瓣的屁股这下成了十六瓣。
莹白秀丽的脸此刻因为痛，而皱巴成一团。
顾九捂着碎成豆腐渣的屁股，颤颤巍巍试图起身，然而一动就扯得痛，只能半躺在地上等待身体缓过来。
她被气得直喘气，横眉倒竖瞪向面前的石门，暗自骂了一句。
破结界！
暂时不能起身，她便索性将手搁在脑后，平躺在地上，抬头看着苍穹之上的繁星点点发呆去了。
直到耳侧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正在唤她。
顾九这才回神，侧头看去。
皎皎月色之下，不远之处的林间，一袭粉衣梳着双丫髻的二八少女正向她奔来。
那人往日清甜的嗓音此刻却溢满了焦急，声音微颤，将她扶起，接连问道。
“一一，你怎么摔倒了，发生了什么了，疼不疼，有事没……”
啪嗒啪嗒的眼泪，跟不要钱似的珠子般落在顾九身上。
顾九吓得不顾屁股疼立刻起身，眼前疼得近乎一黑，但还是迅速恢复正常，挂上笑容安慰道。
“灵灵别哭啊，我没事的，只是捡柴累了想躺会儿而已，真的不信你看。”
顾九咬着嘴里的软肉，努力克制着，在符灵面前麻溜地转了一圈。
“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面前的小姑娘这才止了泪，握住她的手，抽着气说，“吓死我了，见你这么久没回来，还以为一一你出了什么事。”
“我没事，就是捡柴累了休息了会儿，不哭了不哭了。”
顾九本想给符灵擦眼泪，然而自己刚才一路捡柴手上太脏，给人白白净净的脸上整上了两条花纹，又心虚地将手收了回去。
又试图在身上找到块干净的帕子，却怎么也没能找到。毕竟平素有沈朔在，这些东西根本不需要她备着。
只好尴尬一笑，将脏爪子摆出来，心虚道，“灵灵，脸脏了。”
将人弄得破涕一笑，却未曾嫌弃，牵起她的手，声音一如往日的甜美，“走，咱们回去吧，烧烤已经做得差不多了。”
“好。”
顾九点头，唇角牵起，同符灵一并抱柴回去。却在刚迈出步时，被扯得倒吸一口气，偏偏还得在身侧的少女侧头询问是，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只敢回头瞪向身后那破石门。
顾九将目光收回，正欲沿着来时的方向回去。余光中却忽然瞥见旁侧的茂林之中，一抹浅蓝色衣角一闪而过。
待到她驻足想要再次确认时，茂密树林却并未再有任何异常。
是看错了吗？
顾九眼眸微微眯起，目光凌冽，低头思索着。
符灵见顾九停下，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却未曾看到任何不同寻常之物，眉间染上疑惑，问道：“怎么了？”
顾九摇头，“没事，我看错了。”
而后嘴角荡
着点点笑意，“咱们回去吧，让我尝尝看胡丰手艺如何。”
“好！”
月色如水，清辉洒满林间，二人抱着柴火，有说有笑地沿路返回。
等到二人再次回到后山那片空旷之地时，胡丰此刻扇着蒲扇，动作娴熟地烹制着烤架上的食材。
食材经过恰到好处的炙烤，滋滋作响，刷油撒上各色香料，烟雾袅绕，香气扑鼻。
顾九今日只吃了午间那一顿，在经历了下午的考核和方才试图砸碎石门的一番折腾后，早已饿过了头，都快感觉不到饥饿了。
此刻嗅着空气中诱人的食物香味，肚子才后知后觉地咕噜叫起来，唇腔内唾液不断分泌，饥饿感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好香！”
“饿了吧，去洗个手回来，就可以开饭了。”那浓眉大眼的男子一笑，动作娴熟地翻转着食物，刷油放香料，直到熟了后将一把葱花洒在上面，香气扑鼻。
胡丰将刚烤好的食物放于餐盘上，高呼，“开吃！”
话音刚落，顾九和符灵二人便各自拿起一串，埋头开吃。
烤肉经过炙烤与香辛料的加持，此刻香气四溢，叫人垂涎欲滴，咬上一口外焦里嫩鲜美多汁，一口接一口根本停不下来。
顾九眸光闪亮，同符灵四目相汇，连声称赞道，“好吃！手艺真的不错啊！”
闻言，那浓眉大眼的健壮黝黑男子害羞一笑，摆摆手自谦道：“哪有哪有只学了点皮毛，沈同学谬赞了，喜欢就多吃点。”
胡丰嘴角的笑意根本压不下来，心情颇好，给自己倒了杯茶水，看着顾九和符灵二人低头吃饭，不时推荐道，“尝尝这个，这可是我的独家秘方，烤出来的灵植还可保留原本的味道。”
面前的食物种类繁多，搭配丰富，顾九一种接一种地品尝着，才尝到一半便已吃得有些撑，便放慢了速度，给自己倒了杯清水，低头喝着。
顾九这才注意到，对面的胡丰基本没怎么动过筷子，只是喝着茶水。
顾九将杯子搁下，抬眸看向胡丰，“胡同学不吃吗？”
胡丰摇头，“不了，我习惯了辟谷，平素基本不吃，这么重味道的就更不会吃了。”
顾九心下了然，修真人士辟谷很常见，像她和符灵之种类型地倒是少见。
顾九刚欲继续吃，却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胡同学不喜欢吃烧烤这种重口味的，那你是因为什么原因想着去学做烧烤的呢？”
胡丰将竹串上的食物取下，放于盘中，递给此刻低头吃饭的符灵。
那位年画娃娃抬头便是一个甜美笑容，“谢谢胡大哥！”
胡丰单手支着下颌，嘴角微微勾着，缓声道，“因为符灵喜欢啊。”
“我和符灵，许无恙自小便认识，家中长辈是至交彼此之间经常往来。”
“我年纪比他们两大些，长辈们若是有事忙不开，便会将这二人带给我让我照看着，这两人跟自己弟弟妹妹一样。”
“符灵自小便喜欢吃，一次吃到了外面偶然来此的西域人烹制的烧烤后，每天就心心念念那一口，可那人并不常来。”
“每天看着那巴掌大点的小孩儿端个板凳，一等就是一天，还时常落空。实在不忍心，我便花了点钱买了配方过来自己弄。”
“有了配方也并不一定能做出那个味道来，好一番练习试错这才做出来。不过一看到这小孩儿吃到后的笑就觉得挺值的。”
顾九眸色微愣，下意识道，“因为想看到对方开心，所以去学自己并不需要的事？”
看着对面的胡丰郑重点头。
她又再次重复问道：“只是因为想要她开心？”
“对，只是因为这个。”
顾九一时心中翻涌，脑中思绪纷飞，指节微微蜷起。
忽然想到家中那人。
他也是这么想的吗？
…
第57章 第57章沈朔，你流氓！
残月高悬，清辉散落。
夜晚的风裹挟着山间草木清香，伴着树林摇曳与生物窸索之声，空气中逐渐开始有了夏天的味道。
晚风轻柔，将顾九脸侧的碎发吹起，拂过净白莹润的脸颊。
面前点着篝火，将人照得暖洋洋的，四肢百骸都泛着暖意。
顾九支着下颌，侧头看向旁侧，唇角微微勾起，一双杏眼弯起，眸光里满是笑意。
侧耳听着胡丰逗小孩儿玩，说着小时候带符灵时发生的趣事。
“那会儿她才巴掌大点，刚会走路，跟我和许无恙上街玩时，因为人太多被挤散了。四处找不到还担心莫不是被人贩子给拐了去，给我急得差点哭出来，好在最后被许无恙找到了。她啊，在人家卖饴糖的摊子傻愣着，看着糖落着口……
“啊！不许说！”
胡丰话未说完，便见旁侧那梳着双丫髻的粉衣少女，羞红着脸蹭地起身，连饭都没顾上吃，放下筷子，动作迅速将他的嘴捂上。
“还有呢……”
胡丰没再提起她的其他事，却仍旧继续逗小孩儿玩，叫嚣着还要说。
听着耳侧的吵闹声，顾九低头浅笑，纤纤玉指握着面前那盏青色玉瓶，将里面的梨花酒倒了满杯。
酒色透明，带着淡淡的梨花清香，入口微甜回甘，酒性温润并不烈性。
润过咽喉向下，一杯下肚，身边便开始泛起暖来，效果甚至比面前的篝火更显著些。
这是符灵他们那儿特有的酒，是招待客人必备之物，今夜便也带了一盏来助兴。
此酒味道甘甜，酒味不重，半盏下肚也无一丝醉意。
顾九眼眸低垂，浓密长睫在眼尾处落下一片阴影，嘴角挂着抹笑意，目光落在面前追逐打闹的那两人身上。
手中的酒杯不曾停下，一杯接一杯，将这梨花酒当水一般喝着。
末了，竟将那一整盏青色玉瓶里的酒都喝了个干净。
酒瓶自她手中跌落，与地面相接触，发出清脆的声响。
方才还在打闹的两人此刻都停了动作，目光整齐地向顾九这个方向看来。
视线从见了底的空酒瓶上，移至顾九身上。
顾九此刻席地而坐，双手在身后支着，杏眼微微眯着，神色放松舒适。
恍若一只在晒太阳的狸猫，此刻正舒舒服服眯缝着眼，享受阳光落在身上的暖意。
见此，胡丰与符灵只觉呼吸一滞，双方对视，只觉不妙。
她该不会是……
符灵神色焦灼，小脸皱着，立刻上前去蹲在顾九面前，用指尖指着自己。
“一一，我是谁？”
地上那青衣女子闻言，侧头向她看来，双眼陡然增大，脸上溢出惊喜之色，“欸，哪家的年画娃娃从画上跑下来了。”
说罢还伸手上前去捏了捏符灵那张小圆脸，感慨道，“真可爱。”
而后倒头便直接躺在地上，不肯再起来。
完了，真醉了。
符灵表情几乎要哭出来，回头求救似地看向胡丰，“胡大哥怎么办啊？”
胡丰此刻懊恼地捂着脑袋，只觉头疼，叹气悔恨道：“光顾着玩忘记提醒沈同学了。”
这梨花酒尝着没酒味，但纯度极高，后劲大着呢。
往常在他们那儿，至多三杯就能就将一八尺大汉喝趴下，倒头便睡，一觉起来即便出现在田坎上也不奇怪。
胡丰看向地上那直接见了底的酒瓶，不禁摇头叹气，道。
“她这喝了整整一盏，怕是得睡上三天三夜才能醒了。”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们能做的便是在她酒劲彻底上来，昏睡没有知觉之前将人安全护送回去。
胡丰深吸一口气，算是接受了这
个事实，上前去蹲在顾九旁侧。
“沈同学你醉了，我们送你回去。”
“回去？”
顾九此刻杏眼里盈着一层水雾，朦朦胧胧地瞧不清楚眼前的光景，脑中越发昏沉混沌，几乎倒头便要睡过去。
然而听得对方的话，下意识地便摆手拒绝。
因为醉酒口齿不清地断断续续道。
“好不容易出来玩，这才什么时辰，我还没玩够呢，不回去。”
符灵跪坐于地上，试图将顾九扶起，温声劝道。
“一一你醉了，我们现在就得回去了，再过一会儿酒劲上来会更严重的。”
然而地上那人此刻恍若一滩软泥，根本扶不起来。
符灵刚将顾九抬起，那人便如泥鳅般再次滑回地面，还试图将她推开，嘴里嘟嚷道。
“我没醉，我只是有点困，你们接着玩，别管我。”
符灵急得眼眶里泪珠打着转，但又不敢太过用力，怕伤到她。
只能跟胡丰二人一起劝着，可不管他们怎样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好说歹说，嘴皮都要磨破了。
地上那人仍是不为所动，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动作不肯起来，只偶尔看向天空，似乎在数星星。
符灵耷拉着肩，神色低落，正当她不知该怎么办时，脑海中却忽然忆起今日下午所遇见那人。
可……会有效果吗？
但她实在没法子了，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低头贴在顾九耳侧。
“一一，少宗主还在等你回去呢，快些起来吧，不然他该着急了。”
话音落下，地上那人依旧保持着原样没动。
符灵低垂着头，扶额暗叹果然没什么效果。
却见眼前一暗，身侧有风刮过。
方才还在地上躺着那人，竟然自己主动站了起来，迷离的眼神也清明了许多，只是瞧着依旧醉意深重。
身此刻形微晃，脚步轻浮，头也不回地便向前方走去，嘴里低声说着什么，听不真切。
符灵来不及去细细辨别顾九到底在说什么，立刻起身将人搀扶着，生怕她一个没走稳栽倒在地，发生意外。
胡丰则将二人的物件拿在手中，走在前面将路上显眼的障碍物给移开。
一路上虽然有好几次险些摔倒，好在都有惊无险，顺利到达了少宗主的院子。
二人本欲将人送进屋，却发现院门口有结界拦着，他俩根本进不去。
只能站在结界外，看着顾九跌跌晃晃的背影干着急，生怕她这段距离出了什么意外。
正担心之际，却瞧见院中来了一人。
来人身形高挑，一袭浅蓝色锦袍，墨发披散仅用发带在身后系着，未着半分修饰，却叫人觉得通身气度非凡清贵无比。
即便隔着一段距离，月色朦胧，也难以忽视那人绝色容颜，只觉恍若仙人降世。
见到少宗主出来，符灵悬着的心这才安放下来，反复叮嘱着自己下次不能再乱将这梨花酒带来了。
正准备同胡丰一起转身离去时，却忽然听得院中传来的一记女声。
“沈朔，抱我。”
便见余光中，结界之内，小径之上，月色之下，二人相依，亲密无间。
符灵后知后觉，忽然知晓了方才扶起她时，那人嘴里说的是什么了。
“沈朔在等我，该回去了。”
一一和少宗主之间真的只是表兄妹吗……
符灵微微侧头，面色不解，未在多想，转身跟胡丰一并离去-
夜色浓稠如墨，月影如钩高悬长空，繁星点点缀于其间，影影绰绰地照着院中二人。
院中寂静安详，直至夜风拂过，竹林萧萧，花团簌簌，池面荡漾。
沈朔目光低垂，指节轻轻将怀中那人的下巴抬起，视线落在她此刻绯红的脸侧与迷离的眼中。
甫一接触，眉头便蹙起，眸色深沉近墨，内里愠色渐浓。
可顾九早已醉得不成样子，连站立都成问题，眼前朦朦胧胧地瞧不真切。却在嗅到那道淡淡木质清香时，瞬间便认出了对方，
抬头喃喃道。
“沈朔我回来啦，我准时吧，没骗你吧。”
那位小菩萨闻言，浓密长睫轻颤，掩住眸中情愫，未再责骂，只叹了声气。
“你身体不好，下次不许再喝了。”
顾九一个字没听进去，只将手环在他腰上，半合着眼，狸猫似地蹭了蹭，依靠在他怀中，嗅着喜欢的味道几乎快要睡去。
身体在醉意与困意之下无法支撑，控制不住地向下倒去。
未曾接触到地面，便被人稳稳抱于怀中。
顾九半梦半醒间，抬眸看了眼那人，而后并未反抗，乖巧地依偎在他怀中安稳睡去。
月色皎洁，宫灯明亮。
长廊两侧繁花似锦，各色花朵争相开放。
一路越过垂花门，沿回廊向前走去，穿过转角停于一间房前。
房门在灵力调动下自外向内打开，玉竹屏风之后，水雾氤氲缭绕，温泉上空热气升腾。
顾九此刻被放于旁侧软榻之上，骤然脱离那人的温热怀抱。
她一时有些不适应，自睡梦中再次醒来，眼底因为刚醒来还萦绕着雾气，睡眼惺忪看着面前的事物。
脑中空白模糊，这里是哪，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是梦吗？
顾九打了个哈欠，目光空洞发着呆，并不能流畅思索方才的问题。
却见水雾之中，一人向她缓步走来。
那人眉间一枚红痣，面似冠玉。身形高挑，仪态端庄，玉质金相，恍若天人。
顾九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这人是菩萨吗？怎么这般好看。
便见这位小菩萨停于她面前，俯身，声音清冽舒朗。
“把衣服脱了。”
把衣服脱了？什么意思。
顾九微微侧头，面前这人说的话每个字她都能听清，也能对上相应的字，但偏偏连在一起时，醉得迷糊的脑子就转不过来，理解不了意思。
只呆呆地看着他，未曾动作。
那人见她久未动作，轻叹一声，修长纤细的手穿过她的腰带，一颗颗解下盘扣，抽丝剥茧般将她的外袍褪下。
她身上那件青色劲装，经过白日的比试以及晚间拾柴，摔倒等早已脏污，蒙着一层灰。
顾九杏眼低垂，目光落在那人的手上。
修长纤细却并不柔弱，透着一种冷色调的玉质白皙，其上青筋微微凸起，此刻正解着她的衣物。
顾九指尖悄悄摸了摸那人的手，人长得那么好看，怎么手也长得那么好看。
一抬眸却发现，那人不知何时停下动作，浅棕色眸子此刻正看着自己。她读不懂他眼里的情绪，只是觉得面前这人似乎有些伤心。
顾九微微俯身，低头吻在那人唇上，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
可那人长睫低垂，眸光又黯淡了几分，声音低哑，只是道，“你醉了，别这样。”
他不再说话，沉默地解着衣物，避开她的亲吻。
屋里此刻只她一个人。
顾九埋进在温泉水中，身体在温热的泉水浸泡之下，将疲惫与疼痛悉数消散，余下舒畅放松。
温泉池边的小几上放着灵果与醒酒汤，那人送来一杯醒酒汤后便再没有进来过。
顾九将头露出水面，靠在池边，喝着那杯醒酒汤，眉头紧锁。
她不喜欢这个味道，但如果喝了这个的话那人会开心吗？
他是不是很讨厌自己？
杯里的液体见了底，脑中仍旧混沌一片。
顾九将空杯搁下，低头发着呆，感受着酒气逐渐散去，脑中再次缓慢清明起来。
良久却听得屋外敲门声。
她立刻将自己再次浸没于池中，隔着水面观察着那人的动作。
“莫要待久了。”水面之下那人的温润如玉的声音，像自远处传来。
顾九露了双眼睛出来，杏眼看向面前那人。
他此刻换了一件浅青色宽松袍子，乌发披散未束。
顾九向他伸手，示意他拉自己起来。那人没有拒绝，然而刹那之间只见水花扑哧。
那位玉面小菩萨被拽入池中，此刻衣衫尽湿，衣襟凌乱，被她强行逼退于角落。
温泉水雾缭绕，热气缓缓升腾，池水涟漪荡漾。
顾九将手搭于那人肩上，指尖捏住他的下颌，指腹抵在他唇上。
“不许躲。”
而后不容他拒绝，强行吻了上去，力度又急又重近乎算得上蹂躏，疯狂地汲取着那人的味道。
直到听得识海之中传来熟悉的加分播报。
“成功调动宿敌情绪，＋60，
灵脉恢复值，42.6%。”
顾九这才缓缓起身，抬眸，眸光清浅，看向面前那人。
那位玉面小菩萨此刻衣襟凌乱，发丝沾湿，唇角上还挂着伤。往日清冷不可攀之人，此刻莫名多了抹蛊惑的意味，叫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42.6%，原来石门前自己当时没听错，当真是识海的加分播报。
顾九撬开那人的手，与其十指相扣，声音轻柔，“你害怕我离开，为什么？”
“你讨厌我所以不想让我离开？”
识海之中没有反应，不是这个。
所以——
“你喜欢我”
‘成功调动宿敌情绪，＋80，灵脉恢复值43.4%。’
房间寂静，水雾缭绕，耳侧仅余水声潺潺，以及心脏怦怦之声。
顾九将额头轻轻敲在沈朔肩上，环着那人的腰，声音温柔缱绻带着撒娇的意味。
“不许喜欢。”
两盏紫檀六角宫灯明亮，光晕柔和，落在那女子身上。
女子耳根红透，吻在那人脖颈，嗓音轻柔，“不许给我做饭。”
目光温柔向上看去，吻在他耳垂。
“不许在院子里种这么多花。”
“不许给我买这么多衣服。”
她轻轻捧起那人的脸，吻在他侧脸。
“不许比我还要珍惜我。”
女子尾音缠绵，踮起脚尖，吻在他眉心。
“沈朔，你不许喜欢我。”
顾九吻在他唇上，一触即离，声音微糯。
“听见了没”
“嗯。”沈朔环着她的腰，嘴角微微勾着，低头吻了下来，“听见了。”
冰霜消融，只余下温柔缱绻。
“成功调动宿敌情绪，＋300，灵脉恢复值46.4%。”
顾九倚于池边，发丝低垂，指尖勾着那人的腰带，将人拉了回来。
“我想要你。”
……
玉竹屏风之后，温泉池水，水声潺潺，夹杂着支离破碎的求饶与嗔怪之声。
顾九几乎都站不稳了，气息紊乱，那张向来清丽白皙的脸，此刻盈着一层粉意，眼尾挂着残泪，声音微哑道：
“我不要了，沈朔，我不要了……”
她试图将沈朔推开，可却被抱得更紧，几乎不容逃脱。
“死宿敌！你想害死我是吧！慢一点……慢一点！！”
即便是斥责也没用，那人听到不喜欢的就吻她，不让她继续说，听到喜欢的也吻她，不说就继续吻她。
顾九平息着急促的呼吸，只觉自己的嘴已经不是自己的嘴，身体也不再是自己的身体。
可不管她示软或是责骂，面前那人此刻软硬不吃，不依不饶，一次比一次用力。
只能幽怨地咬在那人的脖颈之上，在白皙的皮肤上落下齿痕用以泄愤。
可刚咬一口，便被那人抬手打了一下。
眼尾瞬间溢出泪水，顾九又羞又恼瞪向那人，骂道：
“沈朔，你！你流氓！”
“嗯，我流氓。”
“你！”
话未说完，那人便又再次吻了上来。
满室旖旎-
月色温润柔和，银辉穿过雕窗，洒在窗棂之上，照进屋内。
素净典雅的房间里，此刻仅紫檀木书桌前还点着一盏灯，明亮灯光越过月影金竹屏风穿过来，光影变得朦胧暧昧。
玉石床上，天蓝色蚕丝被下，二人相依而眠。
那盏梨花酒的醉意早已消散，顾九被折腾得沾枕便欲眠，却见沈朔握着她的手不肯放，长睫低垂看向她。
顾九欲哭无泪，“还没折腾够吗？饶了我吧，真不行了。”
“醒了之后还算数吗？”
顾九脑中昏沉，迷蒙着眼转身，低头吻在那人唇上，“算数，睡吧。”
而后抱着那人，依靠在他怀中，嗅着淡淡的木质清香，累得睡过去。
就连识海中传来的熟悉的加分播报也未曾听到。
“成功调动宿敌情绪，＋420，灵脉恢复值50.2%。”
第58章 第58章哄一下
已近午后，旭日高悬。
暖阳透过那扇云纹式样的雕窗照进屋来，屋内明亮温暖。
玉石床上那人觉察到眼前的光亮，逐渐清醒过来。
顾九打了个哈欠，鸦羽般浓密长睫轻颤，杏眼半眯着，睡眼惺忪。
自沈朔怀中微微抬头，欲掀开床幔查看屋外天色。
然而刚一动作，便觉四肢百骸好似被强行拆散，浑身酸软无力使不上劲，又再次跌回那人怀中。
“嘶。”
顾九蹙眉轻呼，然后刚一出声，这才发觉昨晚那般折腾之后，自己此刻不单是身体酸软乏力，就连嗓子都沙哑到无法出声。
我的嗓子！死宿敌！
顾九杏眼倒竖，眸中染着一层怒火，双手攥拳握紧，咬牙切齿地瞪向旁侧那人。
那人眉心一枚红痣，面似冠玉，清隽矜贵。此刻墨色长发未挽，流泻而下，衣襟松散。
白皙的脖颈之上因她昨夜不让用灵力，吻痕与齿迹未曾消退，分外显眼，给清冷疏离的气质里平添上一番情欲之色，叫人平白无故生出邪念妄想来。
那人此刻仍闭目休息着，面色平静，呼吸均匀，丝毫未曾察觉她此刻的怒气。
顾九越看越生气，怨气深重。
什么人嘛！昨晚都说了不要了不要了，跟听不懂人话似的，可着劲的折腾她。把她折腾得身体近乎散架，自己也给累着了吧。
睡睡睡，不许睡！叫你不知克制胡乱折腾，现在知道累了，晚了！
顾九在心中低声骂着，却未曾吵闹，只乖顺地依靠在他臂弯，轻轻蹭了蹭，往那人怀中钻得更深了，伸手环住他的腰，将整个人都埋进他怀里。
鼻息之间是淡淡的木质清香，独属于那人的味道，她喜欢的味道。
好喜欢。
顾九没忍住，悄摸扒开那人衣服，轻轻咬了一口，刚咬完便后悔了，立刻抬头观察那人，见他仍旧睡着未有反应，这才放心下来。
她却没再有多的动作，不欲打扰他睡觉，只从天蓝色蚕丝被子里钻了出来，侧身抬头瞧向沈朔。
杏眼微弯，眸光清浅柔和，描摹着那人的容颜。
忽得忆起书中那句，“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只觉心中怦然，呼吸一滞，视线长久地落在那人唇上，咽喉轻动。
目光继续向下，落在那人白皙脖颈的旖旎红痕上，指腹没忍住轻柔地划过上面，停留在那个齿痕上。
昨夜的旖旎画面又再次浮现在脑海中。
她和沈朔做了……
顾九清丽莹白的脸上瞬间浮起一层粉意，连耳根都红了个透，呼吸一时乱了套，心跳莫名加快如擂鼓般砰砰跳个不停。
她不敢再看，立刻背过身去，试图掩藏住此刻悸动的心跳，平息紊乱的呼吸。
却毫无效果，脸上的温度越发热，几乎要将她整个人熟透，只觉口干舌燥，情难自已。
迫不得已便从那人的怀中钻了出去，严丝合缝地贴靠着墙角，面壁思过中，试图将那莫名的情绪压下去。
可脑中却全是那位平素清冷自持，克制理性的小菩萨，疯起来不依不饶反复折腾着她的画面。
自己当时的求饶声似乎还未消散，身体似乎还在那人的禁锢之中无法逃脱。
她情动迷离之时，那人贴在耳侧，一遍遍轻声唤着她的名字。似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桎梏着她的腰不肯松手，动作一次比一次重。
几乎将她的理智溟灭，末了，连低声责骂都发不出，只能发出呜咽喃喃之声，眼尾挂着残泪。柔弱无骨地瘫软在他怀中，任他动作。
脑中一片空白，几乎没了意识，连
呼吸都快忘了。
此刻面对着墙时，她才忽然忆起那人俯身吻在她眼尾时，说了什么，似乎想要确认什么事。
到底是什么来着？
顾九思索着，可脑中除了情动的画面，便忆不起旁的事情了，满脑子都是些不可言说的东西。
顾九不禁对自己翻了个白眼。
算了，不记得便不记得。
再这么回忆下去，脑子里都要变成大染缸了！什么东西出来都是黄黄的了。
顾九此刻宛若一条失去理想后，被晒干的咸鱼，紧紧贴靠着墙，利用冰冷的墙面来让自己激动的心冷静下来。
虽然此法见效速度慢，但好在自那人怀抱离开后，脑中遐想不再增长，时间长了之前不可言说的东西，总算是稍微压了下去。
至少她能够去思考别的事了。
比如说迟到一事。
就现在的这天色，玄天宗辰时点卯，此刻早已过了点卯之时，她今日肯定迟到了。
迟到三次便没了去铸剑冢的资格了，她一共可以迟到三次，这是第一次，剩下的两次可得省着点用了，再坚持三个月就好了。
顾九贴靠着墙面，细细盘算着后面几个月的早起一事。
早起简直就是酷刑，还要早起整整三个月，这跟要了她的命有什么区别。
思及此，顾九眼眸低垂，其内溢满了低落之色，不禁为后面的早起生活而忧心，低声丧气长叹，闻者莫不流泪。
不过今日既然迟到了，那便不去上课了吧，好好玩一天。毕竟以她此刻的身体状态，被宿敌那般折腾之后，别说上课了，走路都是踉跄颠簸，打着颤的，连下床都困难。
不用上课，那边继续睡觉。
顾九转身欲回那人怀中，依靠在他臂弯，继续嗅着那股淡淡的木质清香继续睡觉，修养身体。
然而刚一转身，却瞧见沈朔不知何时早已醒了，此刻眼眸低垂，眸色暗淡，沉默地看着她，抿唇未语，神色落寞。
不过只是一瞬，那人又再次恢复了常态，面色平静，清冷疏离，似乎方才的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只是下一秒，识海之中便传来熟悉的加分播报。
“成功调动宿敌情绪，＋20，灵脉恢复度50.4%。”
不是错觉，他不开心，可为什么？
顾九眉头轻蹙，思索着问题的答案。
那人低叹一声，轻轻抚平她紧蹙的眉头，道：“再睡会儿，我去做饭。”
声音柔和，温润如玉，却叫她听出一丝低落。
到底怎么了？
顾九目光不解地看向那人，可那人起身穿好衣物，替她替掖好天蓝色蚕丝后便出门离开了，并未瞧出半丝异常之处。
顾九收回目光，将自己埋进蚕丝被子里，摩挲着下颌，努力调动记忆，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情，试图找到异常点。
是自己做了什么吗？可从她醒来到现在为止，还没跟沈朔说上话呢，什么也没做啊，但刚才为什么突然加了20分？
难道是因为昨晚什么事情没处理到位，残留下来的影响？
顾九抽丝剥茧般，从昨晚那堆不可描述的画面里寻找着线索，却一无所获。
毕竟她昨晚虽然因为腿软了，招架不住那人的动作，想要拒绝打算改日再做。但软硬皆施之下却没有任何效果后，便未再抵抗，仍由沈朔随便折腾，乖得简直不像话。
临睡前还哄人来着，他说什么都答应了也照做着，所以他为什么不开心？
顾九微微侧头，有些苦恼，不得其解，低声叹气。
却听得屋外那人进来了，将手中的饭菜放于桌上。
刚出炉的饭菜上方热气升腾，空气中满是食物的芳香。
顾九抬眸，隔着月影金竹屏风向沈朔看去，那人今日一袭浅青色长袍，轻袍缓带，气质清冷孤傲，颇有仙风道骨之姿。
却在看向她时，长睫低垂，在眼尾落下一片阴影，掩藏住其中的落寞之色，只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小九……”
声音清朗，却有一丝颤抖，似乎在克制某种情愫。
“怎么了？”顾九声音微哑，目光一瞬不移地看着沈朔，不肯错过那人的任何情绪。
良久，便见那位小菩萨缓声说道，“不必忧心，不记得也可以。”
嗯？什么意思？
顾九一头雾水，可那人未再说话，只沉默着备着菜。
顾九不得其解，起身便欲去问个清楚，然而身体刚刚起来，便又因为昨夜那般疯狂的折腾而瘫软下去。身形不稳，欲要跌落在地毯之上。
那人立刻将手中的碗放下，迅速到她身边来，将她扶起坐于床前，细细确认着她有没有受伤。
却在接触到她目光时，那位小菩萨眼底的光亮又暗了下来，轻叹一声，默默调动灵力。
温和充沛的灵力包裹着顾九，将昨夜一夜疯狂后的疲惫与酸痛纾解。
那人轻轻将她额前的碎发别至耳后，指腹轻柔的拂过她脖颈之上的红痕，将那些旖旎的痕迹一一抚平，重新恢复往日的白皙。
“对不起，昨晚是我太过了，日后不会了。”
声音清冽，音色如玉。
“饿了吧，我去拿过来。”
沈朔转身便欲将桌上的饭菜拿过来，刚欲动作，却被人轻轻拽住衣角，阻拦了他离开。
顾九抬眸，转而握住他的手，轻轻摩挲着，“沈朔，你为什么不开心，告诉我好不好，不要一个人生闷气。”
闻言，那人目光触动，长睫低垂，缓声道，“小九……”
“昨夜的事，你是不是后悔了……”
“后悔？”
嗯？自己什么时候说过后悔了？
顾九忽然福至心灵，忆起了方才的事，在识海中的加分播报之前，在与沈朔对视之前，自己当时正在为日后的早起生活唉声叹气。
难道说……
“沈朔，我没有后悔，今早叹气只是因为在思考早上的课怎么办而已。我不后悔与你做这些事，你…你做得很好，我……我是喜欢的……”
话音刚落，便见面前那位人眼底的光又再次亮起来。
顾九不禁扶额，自己之前是做过多么不负责任的事情啊，才让沈朔这般患得患失。
然而下一秒却见那人吻在她手上，声音清朗，可落入顾九耳中却好似鬼魅低语。
“小九，我们再做一次。”
顾九：！！！
她就不该多这个嘴。
……
第59章 第59章现在要怎么解释啊……
明华殿
宽阔明亮的教室里，讲台之上夫子正提笔板书，绘声绘色地讲解着书上的内容，深入浅出，详略得当。
经历了之前的月度考核后，教室中的弟子少了三分之一。
有着身侧空位置的提醒，剩下的约莫二十多个弟子们，此刻神色远比先前还要认真，全神贯注地听着夫子的传授课业，不时落笔于书本，记录下关键语句，以供后续的复习记忆。
即便月度考核才过去了一周，教室中的气氛仍未见松懈，大家依旧保持着考前复习时的专注模样，不敢懈怠。
生怕下一月里，走的便是自己。
但教室最后一排，靠窗边的那两个位置上，却是一番截然不同的光景。
两张桌案上，各自堆叠着半摞高的课本，似一堵墙般挡着身后的弟子。但凡弟子稍稍压低上身，便可将自己掩藏在书桌之下。
只要动作不要太过分，不折腾出过大的声响来，便可安稳地摸鱼睡觉，而不被讲台上的夫子发现。
顾九此刻压低身子，掩藏在书墙之后，指尖摩挲着书页，神色专注认真。
不时提笔在书上勾勾画画，甚至在旁侧草稿纸上寥寥写着几个字。
认真程度堪比前些日子准备笔试考核时的模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偶尔杏眼弯起，眸中笑意璀璨，嘴角不可抑制地上扬，才叫人窥探出不同寻常来。
直到身侧那人轻轻拍了拍她，顾九这才将注意力从手中话本里收回来，但脑中仍不断回味着里面的剧情。
没想到七年之间，当初追读的话本作者笔力竟有如此大的提升，无论是对剧情的把控还是人物的塑造，再不见当初的青涩模样。
人物塑造立体，剧情精彩绝伦，结构环环相扣，就连不可言说的部分都写得这般引人入胜。读起来令人欲罢不能，翻
开第一页后便根本停不下来。
这话本还是昨日二人动作太大，不慎将书架弄倒后，她自散落的书册里偶然发现的。
不止这一本，当年她喜欢的所有作者的书，都按照年份被整齐地摆放在书架之上，几乎占了整个架子，一直放于屋内。
只是她之前从未注意过，未曾上前去查看，只当那堆书本全是沈朔平素阅读的枯燥文字。
但昨日被折腾得没了力气，瘫软在那人怀中便欲睡去，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看话本。
好在今日上课前，忽然想起此事，随便拿了一本塞进包里带了过来。
路上随口一问，她才知晓这小菩萨钱多了没地花似的，那几家闻名遐迩的出版商早已归于他名下，书架上的话本皆是出自这几家。
虽然有点败家，不过她倒是有看不完的话本了，也还不错。
顾九支着下颌，唇角牵起，浅浅一笑，将注意力从话本上收回，侧身看向符灵。
瞧见那可爱年画娃娃，顾九声音就忍不住放软，柔声问道：“灵灵，怎么了吗？”
只见那二八少女递来一典雅盒子，里面摆放着精美的糕点，嗅着有股淡淡奶香。
顾九轻咬一口，奶香四溢，伴着花香在唇腔里绽开，回味无穷，三五两口便将手中糕点吃了干净，赞叹道：
“好吃！”
闻言，那梳着双丫髻的白衣少女甜甜一笑，将手中的盒子又递了过去，“喜欢就好，一一，这个全给你。”
顾九杏眼微微睁大，面色有些诧异，“灵灵，你不吃吗？”
“不了，一一你吃。”符灵摇头，“这是祁山药糕，吃了对身体好。”
“都怪我之前将梨花酒带去了，忘记告诉你它后劲大，害你醉酒后病情复发，耽搁了一周才来上课，都怪我……”
符灵此刻低垂着头，语气满是愧疚之情，说到后面声音越发低落。
顾九立刻安慰着，“灵灵不怪你，都是我自己贪杯，我身体很好没有生病。这么久没来上课是因为，是因为那……我……”
顾九越说底气越发不足，抓耳挠腮不知从何开始，急得快哭出来。
淦！这要怎么解释。
难道说实话，是你们那位光风霁月的少宗主日日缠着她不肯放，变着法的各种折腾，让她根本沾不了地，别说来上课就是走路犯难？
死宿敌！根本不听她的话，软硬不吃，好说歹说都不管用。
思及此，顾九咬牙切齿，忍不住攥拳便欲往桌上敲，好在尚存一丝理智，还记得这是在上课，只愤愤不平地悄摸在心里骂人。
怎么当初那个清冷禁欲之人，开了荤后竟然这般疯！
不过那人体内灵力充沛，同他这般不知昼夜地双修后，自己的身体基本上完全恢复了，除开灵脉尚未完全恢复外，几乎同当年的身体状况无异。
但问题是……现在要怎么解释啊。
死宿敌，你做的好事，你来给我解释啊！
顾九斟词酌句，搜刮出一条理由来，“其实我没生病，而且我酒量很好的，当晚酒就醒了。”
“那为什么……”
“这些天请假未来，并不是因为醉酒后生病，而是因为前段时间忙着准备考核太累了，想玩几天随便胡诌的理由。”
“真的吗？”符灵那双水灵葡萄大眼里瞬间燃起光亮，先前的低落神色也一并隐没，眉眼弯弯，笑容灿烂似冬日暖阳。
“真的。”对上符灵澄澈的目光，顾九心虚地低下了头，自我安慰着试图减轻负罪感。
自己确实没生病，酒量虽然没到千杯不醉的程度，但也还不错，当晚喝了沈朔给的解酒汤后便醒了。
嗯……双修从另一个层面来看也勉强能算是玩吧……
咳咳，自己这样也不算撒谎吧，是吧。
符灵细细瞧向顾九，见她此刻面色红润似桃花，气色极佳，皮肤吹弹可破发着亮，原本清丽秀美的神态此刻无端添上一丝媚态，更为明艳夺目。
哪有半丝病气，分明被照顾得很好，甚至比前几日瞧着都更加健康。
符灵悬着的心的这才松懈下来，没事就好。
正欲收回目光之时，余光中却忽然瞥见顾九白皙脖颈上，残留着一点红痕，似乎是被蚊子叮咬后落下的痕迹。
符灵在包中一番搜寻后，将一墨绿色瓶子递至顾九手中，指着她脖颈上的红痕。
“一一这个给你，入夏了蚊虫多起来，它可以祛除蚊虫，涂抹在叮咬处还可以消肿止痒。”
说罢，符灵微微蹙眉，嘟嚷道，“怎么咬了这么大块地方。”
话音未落便见顾九头更低了，几乎要垂到地上，脸上浮着一层潮红，连耳根处都已红透，攥拳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一一，你很热吗？我把窗子打开？”
“不用了，谢谢你的药膏，我今晚就试试。”
顾九如坐针毡，连桌上的话本都看不进去，深吸一口气，努力平息着自己的情绪，却毫无效果。
她恨不得能现在就直接将灵力注入传音令牌，对那死宿敌破口大骂。
只可惜现在是上课时间，虽然自己不听，但断没有打扰旁人学习的意思，只幽怨地用指尖戳着那块传音玉牌，似乎能隔空打到那人身上般，发泄着自己的怨气。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之际，却忽然听得讲台之上夫子提起三日后的幻境历练一事。
幻境历练是玄天宗的固定教学环节之一，也算是一道隐形考核。
由弟子们自行组队，组队人数在2-5人间，通过斩除幻境内妖兽来获取积分，按照积分将队伍进行排序。
积分排名前三的队伍，以及个人积分排名前三者视为历练通过，可以顺利进入下一教学环节。失败者则会继续进行此环节，一共有三次机会，三次均为通过则会被劝退。
自己忘记了还有这回事来着，当年游学期间也差不多是在月度考核后进行的。
不过当时并非是自行组队，而是抽签决定队友，队伍人数也限制为两人。
在那之前，自己和沈朔的关系几乎算得上相看两厌，不过后面一同经历了猎雪者的事后倒是有所缓解，只是那人平素冷淡疏离话极少，关系仍旧算不上好。
那次抽签时，她原本抽中与另一个关系稍好的男生同队。
与她同属天剑宗的另一个女弟子抽签时抽中了沈朔，但那小菩萨平素冷脸不说话，瞧着极不好接触的模样。吓得女弟子晚上找她哭诉，她同这女弟子的关系不错，便同意换了签。
后面入了幻境后，虽然沈朔这人寡言，鲜少同她说话，只知挥剑斩妖，但是他们组的积分倒是增长得很快。
她也乐得清闲，优哉游哉地散着步，只偶尔提剑补上两刀。
如果后面没有遇到那只妖兽的话，倒也算得上是一次不错的体验。
也不知这次幻境之中，是否还会遇见那等凶兽？若是再遇上，这次也能击退吗？
顾九不禁蹙眉，耷拉着脑袋，原本因放学而雀跃的眉眼，此刻低垂着，暗自骂道。
第一天来上课就遇上月度考核，好不容熬过去大考，再次来上课便又有考核等着她，自己是什么考核圣体吗？
一想到即将到来的考核，顾九便觉胸中沉闷堵得慌，只觉世间万物索然无味，长叹一声。
自己要不直接别上课了，冲到铸剑冢去，给沈朔拿一把剑回来？但冲进铸剑冢取剑回来的难度，也并不比考核简单，甚至难上数倍。
算了，还是老实考核吧。
顾九正瘫在桌上叹气之时，却突然被人扯了扯衣袖，她侧身看去。
只见那少女甜甜一笑，圆眼弯起，“一一，咱们一组吧，还可以跟胡大哥他们搭伴。”
“好！”
行吧，跟灵灵一起的话，那还不错。
下课的钟声自远方传来，明华殿中弟子鱼贯而出，殿内渐渐只剩下寥寥几人。
顾九背包出殿，却见绿蔓青芜之间，那人一袭浅蓝色
长袍飘逸，眉眼温柔缱绻。
“小九”
……
第60章 第60章他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悠悠钟声自远方传来，余音袅袅，经久未消。
明华殿前，人潮向外散去，周遭喧嚣渐停。
此刻已近傍晚，日已西沉，暮色将至，晚霞拨开云层，挥洒于天际，绚烂静谧。
远处三人怀抱的茂密榕树之下，沈朔一袭浅蓝色锦袍，束发系玉，手执青霜长剑，身姿挺拔，气质清冷脱尘。
那人此刻眉目舒朗平和，面色平静淡然，眸光清浅柔和，正向她看来。
二人目光相接，顾九眉头一挑，眼眸中瞬间溢出光亮来，唇角微微勾起笑意灿烂。
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快步下阶向那人小跑奔过去，一时不察险些被殿前台阶绊倒，摔上一跤。
好在被沈朔及时扶了一下，将她身形稳住，不至于跌倒摔伤。
沈朔自然地将她手中的包接过，低叹一声，声音清润和缓，叮嘱道。
“慢些。”
顾九扶着他的臂弯，将身体站稳。便抬眸瞧向面前那人，一双杏眼此刻不自觉弯起，其内笑意明媚，嘴角亦是漾着一抹纯粹笑容。
然而刚欲开口之时，脑中却忽然忆起来方才课堂上发生的事情，手立刻覆盖在那处脖颈上。
她掌下那处白皙脖颈上，那道红痕仍未曾消散，随着衣襟的移动，若隐若现地浮于视线之内。
方才向符灵解释时的局促与慌乱，以及不得已只好对她撒谎的无可奈何，都在此刻再次涌上顾九心头。
顾九立刻变了脸色，迅速自沈朔怀中起来，并将他推开。
横眉冷竖，恼怒地瞪沈朔一眼，眼中火苗飘扬，落下一句，
“今晚分开睡，不许碰我！”
而后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抱手信步走在前方，同沈朔隔开一段距离。
顾九低头向前走去，不时气愤地踢着青石小径上的碎石子，一张清丽莹白的脸颊上此刻因为怒气而微微泛红。
清秀眉间紧蹙，低声骂着，‘死宿敌，叫你不听话’。
沈朔垂眸，怀中空落，双手慢慢收回。鸦羽般长睫之下，那双浅棕色眸中晦暗不明，沉默地瞧着那人远去的背影。
“成功调动宿敌情绪，＋10，灵脉恢复值66.8%”
识海中传来熟悉的加分声，顾九一愣。
他是生气了吗？还是怎么了？
顾九欲转身向沈朔看去，然而刚转头，便见那人不知何时已经行至自己身侧。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那人已经自然地牵着她的手，同她并肩向院子的方向走去。
瞧见沈朔依旧是平素那般清冷平静的模样，并未有明显的反常表现，顾九这才放下心来，这才有心思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但即便顾九此刻宛若犟牛，使了各种方法想要将沈朔的手甩掉，可却毫无效果。
自己的手仍旧被握在沈朔掌中不得挣扎，只能干盯着那双白皙手上微微鼓起的青筋，而别无他法。
顾九瞪向沈朔刚欲出声骂他，试图让他松手。
却见那人清隽容颜之上，浓密长睫低垂，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腕，视线从那节纤弱腕部逐渐移至她目中，直白地对上她的目光。
声音清冷，缓缓道。
“不好。”
不好？什么不好。
顾九眉间萦绕着疑惑，怔怔地瞧向他，良久才反应过来沈朔是在回答她刚才的话。
“不管，反正今晚不准碰我！还有把我的手放开。”
见沈朔没有动作，只沉默地看着她。
顾九红唇轻启，骂人的话都涌到嗓子眼了，可还未出口，便被悉数拦下。
只见那人将她揽入怀中，拉进距离，指尖轻轻扶起她的下颌，俯身吻在她唇上。
动作温柔缱绻，却又在情绪裹挟之下，动作加重，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直至二人分开，唇上的温热触感，以及那人身上的淡淡木质清香，仍久久未曾消退。
顾九低喘着，努力平息着凌乱的呼吸。
四周寂静，她耳侧只听得自己急促的呼吸声，与胸中似擂鼓般心跳怦然之声。
待到稍微平静之后，顾九抬头看向沈朔，眸中此刻蒙着一层水雾，朦朦胧胧看不太清。
只见那人指尖描摹着方才吻过之处，眸色深沉，喉结滑动。声线偏冷，语气平和，不疾不徐。
“小九昨夜的许诺是戏弄我，还是说……”
沈朔抬眸对上她的视线，眼眸深邃，似一汪深不见底的幽绿湖水。
“小九忘记了。”
昨晚的许诺？
昨晚昏倒前的记忆，此刻又再次浮现回顾九脑中。
自从考核结束的那夜，自己贪杯将整盏梨花酒一饮而尽醉酒之后，于温泉室内一夜旖旎。
自己本以为此事最多不过耽搁一日，便可继续回明华殿上课，结果这事竟然没完没了耽搁整整一周。
在这一周里，不知为何，明明二人缠绵着，贴靠依偎着彼此，亲密无间。
可那位死宿敌却仍有很强的不安感般，低声唤着她的名字，不依不饶地折腾着她，一遍又一遍。
不断加重的动作，就好似是迷失于无迹深海之中的人，抓住唯一的一块浮板，紧贴着不肯松懈，几乎要将自己的身体嵌入木板之中。
毕竟海浪汹涌，一个浪花袭来，手中的木板随时有可能离去，再不回来。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昨晚，在那个吻之后。
她意识模糊之间，眼尾潋滟着点点泪光，吻在那人唇上，隔着眼底的水雾细细看向他，轻柔地抚摸着他的侧脸。
“我不离开，别害怕。”
“我不会推开你。”
“也不会拒绝你。”
“沈朔，我喜欢你。”
“今夜很晚了我好累，咱们睡觉好不好，别弄我了。”
话音刚落，伴随着识海中的加分通知，前些日子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之人，竟然真的停了动作。
将她抱在怀中，贴靠在她额上，轻柔地拂过发丝安抚着。
声音偏低，道。
“好……”
长夜无话，那人就这么守着她睡了一整夜。直至今晨天色渐明，破晓之时，才轻声唤她起床。
顾九将思绪收回，所以沈朔方才说的许诺一事……
顾九低垂着头，视线落在二人相握的手，她这才发现那位向来冷静自持的小菩萨，此刻指尖却微微发颤，目光一瞬不移地看向她。
顾九低叹一声，不再挣扎试图摆脱他的手，而是顺势埋进那人怀中，嗅着那道淡淡的木质清香，狸猫似地蹭了蹭，出声安抚道。
“不是戏言，我没忘记都记着的，不会食言的。”
见他方才的紧张与失落之色消散些后，顾九继续解释着。
“今日这样不是要将你推开，只是……只是因为……”
课堂上的同符灵解释的画面，又再次在脑中播放。
顾九忍不住再次生起气来，将衣襟扯开一角，露出白皙的脖颈上的红痕，那是情欲之后留下的痕迹，仍旧未曾消退，分外醒目。
“自己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害我只能对灵灵撒谎。你做的好事，你去解释！”
“气死我了，下次再这样留下痕迹，就让你卷铺盖走人。别说一天，直接一整个月都不许跟我睡在同一张床上！”
沈朔长睫低垂，看向她脖颈上那处红痕，先前的不解之色此刻彻底明了，眸中郁色消退，仅余下温柔缱绻之色。
顾九瞧着那人嘴角微微扬起的幅度，知晓这是哄好了，空出的那只手攥成拳头便欲打在他肩上，嗔怪道。
“听见了没，不准笑！”
然而拳头行至半空，却被沈朔的手握住，直接单手握住她两只手。
“干什么！”顾九龇牙咧嘴呵斥道，杏眼圆瞪，示意沈朔放开。
什么人嘛，哄完了还变本加厉起来，两只手都要被控住，哪有这样子的！
呵斥声毫无作用。
却见沈朔微微俯身，吻上她脖颈那处红痕，在她羞红恼怒的叫嚣中，不断加深着痕迹，直至满意后这才起身。
目光温柔对上顾九此刻喷火般的双眸，将她额前碎发别至早已红
透的耳后，低声浅笑。
“好，下次不了。”
“死宿敌！流氓是吧！”
顾九气得直喘气，再次试图将沈朔的手甩掉，却一如之前根本毫无效果。
不过甩不掉也没关系，顾九直接站在原地不走了。就等着那人松手，大有这死宿敌不放手她就不走的意思，看谁耗得过谁。
良久，那人果真松了手，然而顾九还未来得及高兴，正把手踹进衣兜里，整个人便突然被沈朔拦膝抱起，离开了地面。
“放我下去！”
顾九此刻好似上岸的鱼般奋力扑腾着身体，试图逃离这人的怀抱。
可却无济于事，自己挣扎一番后除开将额前折腾出一层细汗外，自己仍旧被那人稳稳抱于怀中，情况并没有得到改善。
反抗无果，顾九只能泄愤般地咬在沈朔臂弯，高昂下巴怒目瞪着他。
仗着沈朔此刻抱着她，手中还握着青霜，暂时没有多余的手可以如之前咬人时那般惩戒自己，颇为耀武扬威似咬他，没有任何害怕之情。
恰恰相反顾九巴不得这人能立刻惩戒自己，毕竟她早已时刻准备着，试图在这人将自己放下，欲惩戒自己时，便立刻调动灵力逃走。
可她连咬了五六次，沈朔也仍旧保持着往日平静淡然的神色，别说是惩戒了，就连呵斥都没有，只继继续抱着她向回院的方向走去。
这么能忍？
正当顾九犹犹豫豫地想要咬下第七口时，那位小菩萨终于开口了。
那人声音温润如玉，悦耳动听，可落入顾九耳中却好似鬼魅低语。
只见沈朔悠悠道。
“小九于咬人一事上屡教不改，看来是之前的惩罚太轻了。”
太轻了，什么意思！
他想干什么！
是要换成什么？
自己也才咬了六口，应该没什么事吧
应该吧……
顾九咽了咽唾液，双眼陡然增大，一瞬不移地盯着沈朔的动作，不肯错过一丝一毫。
纤细指尖由于紧张，而不自觉地抓挠着沈朔身上那件浅蓝色锦衣，衣服材质上乘，裁剪得当，穿戴得体。
此刻却在她的动作之下，原本严丝合缝穿戴整齐的衣服，领口处被扯得略微松散，露出几丝旖旎风光来。
沈朔低头，视线落在始作俑者的指尖上。
察觉到沈朔的目光，顾九立刻乖巧如鹌鹑，迅速将他被扯乱的衣襟重新合上，尴尬假笑。
“合上了。”
见沈朔还未将视线收回，仍旧看着她。
顾九便伸长脖颈，向四周看去，左右环顾了一圈后。而后轻轻拍了拍沈朔的肩，故作轻松地扯出个僵硬笑容。
“我查看过了，这周围没人经过，别担心，没被人看见。”
一番劝慰之下，却丝毫不见效果。
却见那位清隽俊秀之人，目光自她指尖一路向上，落在她白皙脖颈上那处红痕上，缓缓开口，一字一句道。
“小九，咬一口做一次，这是第六次。”
顾九：！！！
什么鬼！这惩戒幅度也跨得太大了吧，这也太突然了吧。
而且这死宿敌先前怎么不说，自己咬这么多次都没吭声，结果等到咬完第六次了这人突然说惩戒变了。
死宿敌该不是故意的吧！
六次！那今晚还睡不睡了！明天还上不上课了！刚折腾完一周又来，还没完没了是吧！不允许，直接驳回！
顾九理直气壮地瞪向沈朔，然而目光瞧见那人此刻不容商榷的模样，似乎又回到了前几日那般油盐不进的模样。
顾九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起来，心虚地咽了咽唾液。
自己好像要完蛋了。
顾九欲哭无泪，懊悔的情绪此刻在心中不断蔓延扩大，抿唇沉默地组织着语言，不时抬头观察沈朔的神色，几次张嘴欲开口却都未果。
直至远处地平线上落日逐渐隐没，夕阳余晖绚丽，霞光簇锦，在那人身上晕着一层柔和的光辉，削弱了往日的清冷疏离之感，只余下温柔之色。
瞧着劝说成功的可能性更强一些，顾九这才开始动作，轻轻戳了下那人的肩。在对方目光看过来时，将声音压低，试图同跟他讲道理。
“沈朔，我明天还有课，如果这么做的话天都要亮了，就没有多余的精力去上课了。所以咱们今晚不能这么做，还是好好睡觉吧……”
“无妨，那便再多休息一天。”
沈朔话音刚落，顾九便觉自她胸腔一团熊熊火焰正在冉冉升起，火势蓬勃到几乎要突破承装它的容器，直接冲破肋骨，将那不要脸的死宿敌烧得一干二净。
休息！这他妈叫休息！这比她连上半个月的课都累好吗！
上课她还可以不听，在下面摸鱼吃东西看话本。但做那种事情，叫她怎么休息啊！！！
顾九眸中淬着怒火，便欲发作，可自己现在连人都在沈朔怀里。
偏偏这人实力还比自己强出一大截，想要依靠自身实力挣脱他的怀抱，就算是她灵脉全部恢复了，也得再等上些许时日修为恢复后才有可能与之一战。
现在试图赢过沈朔，简直算得上是白日做梦了。
既然打不过，顾九便只好继续苦口婆心地试图跟沈朔讲道理。
“沈朔，我真的不能再休息了，我本来就比旁人去得晚些。现在又耽搁一整周了，再这么请假下去，不说功课能否赶上，就是对夫子也不尊重啊。”
顾九越说越心虚，想起平素上课时的行径，自己躲在最后一排的书墙后面吃喝玩乐不亦乐乎，记不起半分学业重要与尊师重道。
这种时刻倒是想起来，学习的重要性以及对夫子的尊重了。
但即便如此，为了她的死活着想，顾九还是继续硬着头皮说下去，只不过声音越到后面便越低，到了末了几乎细若蚊吟。
果不其然，毫无效果，沈朔只淡然看了她一眼，并未言语。
顾九则是立刻避开了视线，目光闪烁，不敢与他直视，心中没底。
毕竟自己第一天去上课时，便与符灵因上课吃东西，被夫子罚去走廊罚站。这件事情沈朔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再者今晨她将话本塞入包中时，也未曾躲避，而是当着沈朔的面正大光明地塞进去的，他并未阻止，甚至还问一本够吗。
更何况沈朔当年曾和她是同桌，自己上课时的那些小心思，他都了如指掌。
她说自己担忧功课进度，说自己想要尊重师长，沈朔怎么可能会信，他记忆又没出问题。
顾九无深吸一口气，无奈只好换一个观点，言辞诚恳道，
“再者长此以往，过度纵欲，不但对你我二人身体不好，也不利于修行，所以咱们今晚还是好好休息吧，休要再提这事了。”
对沈朔身体好不好暂时不论，但自己的身体状况，的确是因此改善了很多。
至于不利修行一事，若真如此便不会有双修这一说了。
双修一事，她知晓，沈朔自然知晓。
毫无意外，那人听得她的说法，并未拆穿，只平静地说：“不必担心，如若真有需要，院中灵植丹药可供使用。”
顾九算是认栽，宛若霜打过的茄子，此刻低垂着头，轻叹一声，声音幽怨低落。
“沈朔，我下次真不敢咬了。”
“所以能赊账吗？比如说一日一次。”
只见那人声音清冽，不容拒绝，丝毫不留情面般地说道。
“一次结清。”
闻言，顾九整个人好似一只失去理想的咸鱼，双目无光，躺在沈朔怀中，沉默不语。
然而心中却激烈地骂着。
死宿敌，道貌岸然的家伙！
六次！你还是杀了我吧。
谩骂并没有任何作用，既不能阻止那死宿敌后续的行为，也不能让自己解气。
顾九索性不骂了，直接躺沈朔怀中睡过去，打算趁现在提前补个觉，反正这死宿敌抱人还挺稳的。
而且……
香香的，有点好闻。
睡一觉起来让头脑清醒一下，说不定还会有新的想法呢。
顾九于是贴靠在沈朔怀中，嗅着那股淡淡的木质清香，安静下来，沉沉入睡。
直至进入院内，房门自外向内打开，听得咯吱一声。
顾九这才悠悠转醒，睡眼惺忪，眼前水雾缭绕，声音因为刚睡醒还带着一些软糯，打着哈欠瞧向四周。
“醒了？”
顾九点头，被那人安然放于凳子之上。
餐桌之上早已摆放着热腾的饭菜，每一盘都是她喜欢吃的菜色，此刻热气升腾，空气中都是诱人的饭菜香味 。
肚子此刻被这香味勾得咕噜叫起来，嘴里的唾液不断分泌，饥饿感逐渐增强，脑子又再次清醒过来。
顾九立刻去旁侧净手，收拾处理完，正准备拿起筷子吃饭之时，目光瞥见此刻紫檀木书桌前那人。
那人一袭浅蓝色锦袍，此刻端坐于桌后，执笔批阅着桌案上的文书，神色专注，气质清冷疏离，恍若仙人。
丝毫瞧不出方才那句‘咬一口便做一次’，是从这人嘴里说出来的。
顾九目光越过那扇云纹式样的雕窗，看向屋外，此刻暮色低垂，夜色渐沉，再过不久便到了休息的时间。
而方才死宿敌那句“咬一口就做一次”，此刻反复在她脑中循环播放着。
顾九不禁懊悔，低叹，自己怎么就咬了六口呢。
一想到这里，顾九便觉得食不下咽，面前的饭菜一下子变得索然无味起来，只吃了几口后便搁下筷子不欲再动。
顾九目光幽怨，死死盯着宿敌，注意着他的动向，如果目光能够化作利刃的话，此刻沈朔身上早已千疮百孔。
可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低叹一声，默默收回目光。
便垂头思索着入夜后的事情，手中握着的筷子一直未曾动过。
良久，却见紫檀木书桌前那人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自己身侧。
那位小菩萨此刻眉头微微蹙着，低头扫视着面前未曾动筷的饭菜，询问道。
“怎么了，饭菜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
顾九刚欲脱口而出，没有问题，桌上的都是自己喜欢吃的，自己只是在想事情。
然而却忽然福至心灵，脑中忽然一亮。
顾九挑眉，看向桌上的可口饭菜，又将视线落在沈朔此刻清隽面容上的忧色上。
她好像知道了该怎么做了。【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