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自己真是疯了
夜色融融,苍穹如墨,一轮明月高悬长夜之上,万点星光缀于其间。
院中繁花似锦,寂静安详。
夜风拂过,垂丝海棠花瓣悠悠落于池中,锦鲤跃出水面,叼起花瓣又潜入水中,惊起水面涟漪荡漾。
屋外月色温润柔和,银辉穿过雕窗洒在窗棂之上,余晖照亮着毛绒地毯。
顾九手中握着那块碧绿色玉牌,指腹摩挲感触着柔润玉质,目光落向窗边那片月色,久久未曾回神。
耳侧似乎还能听到那人清冽的声音,自玉牌那端传来,音色比往常要稍微低沉些,语调轻缓柔和。
直至风入竹林,听得林间萧萧之声。
她这才回过神来,继续于紫檀木书桌上,温习着功课。
手中纸页纷飞,提笔在旁侧落下飘逸字迹,嘴中默念着内容。
这次的复习却不同先前,不再四门功课雨露均沾了,而是直接将历史搁置于旁侧不再观看,专心复习着另外三门内容。
灵植,妖兽,符咒这三门复习效果都还不错,倒是一路顺畅,没有什么阻碍,一直按照她先前所安排的进度有序推进着。
只是夜已深沉,耳侧只有书页翻过之声,偶尔自屋外传来风过竹林摇曳声,颇为助眠。
顾九眼前越发昏沉,上下眼皮直打架,看着书中的字只觉叠影重重,视线昏花,恨不得能立刻上床去,倒头便睡。
她以前倒是夜猫子属性,常常躺在床上,用灵力为灯,熬夜看话本,通宵不在话下。
但她自醒来之后,莫说是通宵,就是晚些睡都未曾有过。
之前是因为体质太差,身体尚未恢复,总是突如其来就晕倒。后面吃了丹药后,虽然体质有所改进,但每日在院中疯玩,累得沾床就睡,也未曾熬过。
没想到被宿敌日日这么养着,连带着身体作息也跟着改变了。
这才子时不到,以往这个点自己可还兴奋得能犁二里地,可现在自己就已经开始犯困打哈欠,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睡觉了。
习惯真是个莫名其妙的东西。
顾九起身去旁侧沾了些凉水,扑在脸颊上,试图给自己提神醒脑。
没办法,毕竟这破书还没有看完,现在去睡了,明天的考试等着失败吧。
倒时候失败了,只能天天跟跟宿敌待在一处,那还能睡得好吗?
这一顿睡好,和顿顿睡好她还是掂量得清楚的。
好在冷水提神效果还是不错,顾九将脸颊上的水渍擦干净,眼前又再次恢复了清明。
她走到紫檀木书桌前,将书页翻开,提笔继续开始复习-
“咯吱-”
房间门忽然自外向内被人推开,明黄色烛火摇曳,笔影晃荡。
顾九闻声,向那处看去。
只见沈朔手执青霜长剑,踏步入内,长袖飘扬。
先前那身月白色银纹圆领袍上,此刻沾染着数片血渍。
瞧见那血迹那刻,顾九瞳孔骤然一缩,心头不知为何一时慌乱,竟脱口而出,“你受伤了?”
那人将青霜长剑至于旁侧剑架之上,闻言,淡声道:“不曾。”
顾九见他一副淡定从容,平静自如的模样,瞧着确实不像是受伤的样子,先前悬着心这才忽然安静下来。
却又后知后觉地自己真是莫名其妙,为何瞧见那些血迹时,心头竟会如此慌乱,难道是在担心他?
担心宿敌?
这怎么可能?
再者那人也根本不需要她的担心啊。
简直莫名其妙。
顾九暗自骂了一句自己,可目光仍是循着那人的动向看去。
只见那位宿敌走到旁边,将衣袖挽上一段,漏出一节白皙的小臂来。
那人的手生得莹白如玉,上方青筋微微鼓起,将其浸入水中,低头净手。
屋内寂静安详,水声潺潺异常明显。
顾九将目光收了回来,低头,将视线重新落回书本之上,低声默念着内容,试图消除此刻心头纷乱杂念。
可那白纸黑字却似隔着一层水镜般,叫她看不清楚,也读不进去。
只能听得那人净手时的声音。
顾九心头一时烦躁不安,索性用手堵住耳朵。
读书的声音也不再像之前那般低,几乎算得上洪亮了,试图用自己的声音来屏蔽宿敌发出的声音。
对于她的行为,
那位小菩萨只抬眸平静地看了她一眼后,便收回了目光,并未有其他反应。
只是拿起衣服,走进那扇泼墨竹影屏风后面去了。
见此,顾九这才不再堵住耳朵,声音也恢复了之前的音量。
片刻之后,那位宿敌自竹影屏风后走了出来。
他将先前那件脏污的月白色圆领袍换了下来,转而换了件莲青色宽松长袍,浓密乌发只用系带在后面松松系着。那人长身玉立,眉心一枚红痣,宽袍大袖飘扬,颇有仙风道骨的意味。
他信步向外走去,等到再次回来的时候,手中的脏衣服已经不见了。
将一盘荷花酥放于紫檀木书桌前,递给她。
高强度的学习下,顾九早就有些饿了,也没客气,拿起一个便低头吃着。
那人未曾言语,又走向了旁边的茶桌,开始如过往那般泡着茶,动作优雅娴熟,看着颇为赏心悦目。
一茶泡好之后,顾九只觉屋内茶香四溢,嗅着那股清香味道,先前困倦之意此刻倒是清醒了不少。
那人将热茶递了过来,“润润嗓子。”
顾九没有拒绝,接了过来。
一杯温热的茶水下肚,将夜里的寒气驱散,此刻也不再犯困了。
手中的书页不断翻飞,继续开始背诵。
‘
连那位宿敌什么时候走到她身侧,都不曾察觉到。直到那人纤细修长的手,将她面前那本修真界历史课本拿起来时。
她这才察觉到,这人什么时候坐自己旁边来了?
顾九眉间疑惑,嘴里吃着荷花酥的动作停下,循着目光看向那人。
明黄烛火照在那人身上,眉心那枚朱砂红痣越发耀眼,也将这人往日冷傲疏离的气质冲淡了不少,整个人变得柔和起来。
只见那人翻阅着手中的书页,声音淡然,目光落在那课本之上,问道:“复习得怎么样了。”
“其他的三门勉强还行,但你手中那门不行。”
顾九继续吃着手中的荷花酥,看着沈朔。
那人坐于她旁侧,浓密长睫低垂,翻开书页置于她面前。声音温朗,将上面的内容娓娓道来。
长夜漫漫,烛火摇曳。
屋内二人同坐于书桌之前,询问,解答,如此反复,倒是和谐。
屋外天色将明,顾九将书页合上,低头喝着杯中花茶,唇间清香四溢。
宿敌给她讲了一夜的课?自己听宿敌讲了一夜的课?
这种事情放在以前她是不会信的,可现在却真真切切地发生了。
没有想象中的吵闹,没有想象中的争斗。
心中也没有她想象中的抵触之情,只有安心之感。
顾九垂眸,指腹摩挲着杯壁,忽然没来由地叫了一声宿敌。
“沈朔”
那人正在收拾桌面,闻言停下动作,“何事?”
“如果……”
话未说完,顾九便又止住了,只低头将杯中的花茶喝完,摇头回道,
“没什么,叫你一声而已。”
沈朔垂眸看向她,良久,缓声道;“去睡会儿吧。”
“好……”
顾九将杯子搁在书桌上,头低垂着不肯抬起,径直向玉石床前走去。
直至将被子笼罩全身,这才听得心中砰砰慌乱之声。
自己真是疯了。
……
第42章 第42章宿敌他该不会是不行吧!……
晨光熹微,已是天明。
窗外的阳光穿过晨雾照进屋来,屋内明亮又温暖。
昨夜熬了个通宵,现在也不过睡了半个时辰。
顾九此刻眼底一片青黑,上下眼皮似被粘住般,根本睁不开,整个人瘫在床上不想动弹。
听得那人叫自己起床吃饭的声音,也只哼唧两声表示知道了,转身便将被子盖住头继续睡。
在饿死与困死之间果断选择前者。
还吃什么饭,还不如直接把吃饭的时间空出来用来睡觉,能多睡一会儿是一会儿。
免得到时在考场睡着了,导致试卷没答完,反倒是得不偿失。
好在那位宿敌在得道她的应答后,似乎出去了,便未曾再唤她起床。顾九乐得清静,蒙在被子里继续睡着。
然而盖着的那床天蓝色鹤云锦被,却被人掀开一角,将她的头漏了出来。
在外面光线的刺激下,顾九睡眼惺忪,眯缝着眼看向那人。
那人一袭深蓝长袍,束发系玉,面若冠玉,气质清冷。
此刻坐于玉石床侧,指尖轻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手中握着一块沾湿微润的锦帕,动作轻柔和缓,正在给她擦脸。
擦完脸后的顾九稍微清醒了些,但睡意仍未消退,打了个哈欠,眼中荡起朦胧水汽。
贴靠在那人臂弯未曾离开,只将被子拢得更紧了,便欲再眠。
那位小菩萨坐在床前,将她纷乱的碎发拨正,声音温润似玉。
“醒了便起来吃饭吧,莫要迟到了。”
顾九嗅着宿敌身上的淡淡香气,如同遇到猫薄荷的猫,没忍住蹭了蹭那人臂弯,嘴中喃喃道,“不吃,除非你喂我。”
话音刚落,她便听得识海中传来加分播报。
‘成功调动宿敌情绪,+5分,灵脉恢复值11.4%’
嗯?
顾九抬眸看向那人。
只见那位万年冰山的死宿敌,轻柔抚过她的乌发,嘴角微微勾了勾,声音清朗。
“好。”
啊?
是自己看错了吗?
这人笑什么?
难道是因为看到她复习了一个通宵,现在困得起不来床,觉得总算是折磨到她了,所以感到开心笑出来了?
死宿敌!!!
顾九瞪了那人背影一眼,愤恨地将被子蒙住,决定不再理会那死宿敌。
却未曾想到,那人将手中的白釉莲纹碗置于旁侧小几后,直接将她从被子里薅了出来,靠着身后叠起的枕头,坐起身来。
“我不吃!我要睡觉。”
顾九闹腾着便要钻回被子里去。
扑腾着的两只手却被人单手抓住,她刚欲挣扎,嘴里便被喂了一口粥。
温热软糯,清甜回甘的味道自嘴里蔓延开来。
好吃!
顾九眼前一亮,一口下肚,食欲被彻底勾了起来,没再反抗。
靠着身后的枕头,闭眼继续睡,粥到唇边了就张嘴,倒是舒坦自在。
用珍贵灵植熬制的粥,对于精力的恢复有奇效。
这么一碗温热的粥下肚,之前熬夜消耗的精力逐渐充盈,身体也不再那么难受。
“把衣服换了。”
宿敌将干净的衣服放在床边,留下这句话,便拿着空碗出去了。
顾九先前因熬夜后身体难受,睡得并不算安稳。此刻身体不再那么难受了,便还想再赖会儿床,将那人说的话丢在脑后。
等到沈朔收拾完再次回到屋内时,那衣服还未曾动。
在那灵植的作用下,她睡得比之前还香,甚至还短暂地做了一个梦。
梦见自己在云雾山庄里,躺草坪上晒着太阳睡大觉,睡得正舒服时。
却忽然听得窸窸索索声,感觉有什么在扯自己的衣服,还在她身上动来动去。
她以为是山庄里那只肥猫,在扯她的衣带玩。
可她睡得太舒服,根本不想睁眼,便仍旧闭着眼,伸手去拉衣带,试图将从那猫爪子里解救出来。
然而手上用力一拉,却发现触感怎么像是人的手。
怎么回事?
她刚疑惑中,却嗅到一股淡淡的木质清香。
沈朔?那人怎么会在这里?
自己不是被他带回家了吗?
顾九一下子醒了过来,引入眼帘的便是熟悉的房间布局,以及面前正在给她换衣服的宿敌。
哦,果然是梦啊。
屋外晨风越过窗棂,卷入屋内,落在她身上,一时刺激得她打了个哆嗦,也让她捕捉到异常之处。
换衣服!
顾九目光向下看去,只见之前那件不小心沾上了些许水渍的里衣,已被换下搁在旁侧。
而此刻身上这件干净里衣,因为半截系带被她攥在手中,还未曾系上,衣襟半开……
顾九:…… !!!
死宿敌,臭流氓是吧!
她这下是彻底清醒了,再睡不着了,脸上攀上红意。
顾九立刻将人推开,瞪那死宿敌一眼,“我自己来!!!”
而后以最快的速度将
衣服系上,甚至特意给弄了个死节,将这一切收拾好后,死死瞪着那人。
可那位死宿敌却面色平静淡然,将她换下的衣服拿着转身出去了,从容如故未有半分异常。
见他这副样子,顾九就更生气了。
什么意思,自己这么好的身材,他怎么什么反应都没有!!!
这死宿敌是不是不行!
顾九愤愤然将鞋穿好,盯着那人的背影,用目光骂了几句,这才稍微解气了些。
从包中拿出课本,打算趁着还未开始考试,再熟悉一下。约莫看了三四页时,收拾完一切的宿敌行至她身侧,将桌上的包背上,声音清冷。
“走吧。”
顾九气还没消,哼了一声,但还是起身同他一并出去,边走边温故着书上内容。
但这一路之上需得分神注意脚下,虽说路上并无碎石之内的阻拦,但下步之前总会些许顾虑,生怕踏空。使得她没法专心记忆,复习效率下降。
顾九停下步伐,转身看向身后那人。
沈朔如同之前一样,在她身后缓缓走着,不时指尖微扬,拂去路上的阻碍,此刻见她停下,不再温书,问道。
“怎么了?”
却见顾九将手递了过来,下巴微扬。
“牵我。”
青石路上,春日暖阳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将斑驳光影落在那二人身上。
两人十指交扣,并肩向前走去。
四下寂静,沈朔只听得旁侧那人低声默念之声,与自己怦怦之心跳。
“成功调动宿敌的情绪,+20,灵脉恢复值11.6%”-
明华殿
顾九按照考核告示牌上所的信息,走到对应考场去。
第一门课考试便是她最不擅长的《修真界历史》。
顾九不敢耽搁,找到自己对应位置坐下后,便将打开书复习。
刚一翻开,课本内夹着一叠纸便落了出来。正是昨晚宿敌一笔一划所写下,又一遍遍向她讲述的内容。
此刻在这考场之中,再看到这些内容,仿佛又将她拉回了昨天晚上。
烛火摇曳,那位宿敌坐在她身侧,浓密长睫之下的那双浅棕色眸子里,映照着她的身影。
顾九垂眸,目光又落在右手上,上面似乎还存留着方才与他相握的感觉。
她一时有些无措,掌心微合,指腹摩挲着那块地方。
直到书页翻飞,轻轻打在手背,她这才回神。同考场中的其他弟子们一样,全神贯注地放在课本内容上面。
远处厚重钟声响起,夫子们各自拿着考卷走到对应考场去。
考核正式开始。
顾九扫视着整张试卷,大致看了一遍,试题难度高。
其上仅有约莫一至二成的内容,是她熟练掌握,只需扫一眼题目便能顺畅答上的。
有约莫二至三成左右的内容,是她根本未曾复习到的或是完全没有把握的。
至于中间那七成左右的内容,考得灵活,不拘泥于书本,对知识的掌握要求更高难度更大。
好在昨晚听了宿敌的考前小灶,还勉强能答上一部分,不至于什么都写不出来。
对于实在不会的内容,秉持着不管会不会,全部写满的原则。顾九也硬着头皮,从昨晚听的内容里,找出一两句对应的话来,编造上答案填满。
她做得勉强,但还是将整张卷子都答完了。
一个时辰结束,宣告考核结束的钟声响起。
每门考完,中间都有一刻钟的休息时间。
教室中有不少弟子开始走动,同身边的认识的朋友进行交谈,或是低声骂道这卷子难,又或是交流着某道题的答案。先前安静的教室里倒是稍微热闹了些。
顾九将包拿了回来,未曾同他人交谈,只低头继续复习着其他几门。
上午第二门是修真界灵植大全,下午两门则是符咒与修真界妖兽大全。
上午同下午的时间安排得紧凑,只有半个时辰。
顾九仍旧待在考场里,将流苏包打开,从里面拿出宿敌准备的点心,全是她爱吃的点心,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复习。
灵植,妖兽,符咒这三门由于实用性强,往日用得多,遇上不会的凭借着当初的记忆,也能答上七八分,还算不错。
顾九提笔将最后一道题的答案填上。
远处钟声响起。
明华殿内,一群白衣蓝边服制的弟子们鱼贯而出。
虽说不知历史这科结果如何,不过终于是考完了。顾九伸了个懒腰,将包背上,起身向明华殿外走去。
刚出殿门,却发现重重人群之中。
那人一袭深蓝长袍,长身玉立,气质清冷疏离,让人只敢远观不敢触碰。
却在见到自己那刻,满身冰霜消融,眉眼温柔缱绻。
逆流而上,向她走来。
识海中传来熟悉的加分声音
“成功调动宿敌情绪,+20,灵脉恢复度11.8%”
顾九一时愣神,一个猜测忽然浮至心头。
调动的那些情绪里,会不会也有喜欢在,比如说此刻……
第43章 第43章他是不是瞪我了?
四门考核的成绩将在戌时公布,笔试成绩合格者,方能参加明日的实践考核。
这一路之上所见的弟子们,脸上都或多或少可以窥得焦虑之色,担忧着考核结果。
好些弟子甚至直接待在明华殿里,徘徊其间,未曾离去,等着戌时殿内告示牌上公布成绩时,能够第一时间看到自己的情况。
昨晚通宵今日又考了一整天,顾九脸上不可避免地染着几丝倦色。
她打了个哈欠,平静地从弟子们中穿出,沿长阶向下,往殿外走去。
然刚迈出几步,却忽然听得身后传来一熟悉的少女声音,她循声看去。
便见一梳着双丫髻,圆脸圆眼,活似年画娃娃般的可爱少女,此刻正向她小步跑来。
声音里满是欣喜雀跃之色,喊道,“沈同学!总算找到你啦。”
来人正是她的新同桌符灵。
顾九瞧见那少女澄澈干净的笑容,只觉一身疲惫消散不少,也忍不住跟着她一同笑了起来,声音温柔,回叫着她的名字,问道。
“怎么啦符灵,找我有什么事嘛?”
那年画娃娃在她面前站定,上下点头,跟个小波浪鼓似的,将一明黄色的物件递到她手中。
“这个给你。”
顾九垂眸看向手中的物件,那是一方形福袋。明黄锦缎为底,上绣七彩祥云与繁复精致的花式。配以同色系流苏,做工精致优良。
顾九指腹摩挲着手中福袋,滑过其上微微凸起的刺绣,一切真实可触,肉眼可见,并未虚幻。
顾九却觉得有些恍惚,仍有不真实感。看向符灵,目光落在那人眼底淡淡的青黑处,不确定地问道。
“你是说……给我的?”
符灵点头,“嗯,这里面有我写的转运符。昨晚做完便想给你,但不知道你在哪间弟子苑,太晚了也没敢打扰别人,想着今早给你。”
“结果今晨过来,才知我在另一殿里考试,便一直没找到机会给你,还好在这里遇见你了。现在还不算迟,戌时才出成绩,这转运符还有足够多的时间起效,定会保护你顺顺利利地通过考试的。”
符灵瞧向那位沈同学,只见对方此刻目光落在那福袋之上,眼眸晦暗不明,抿唇未曾言语。
见此,符灵那双眼里的光稍微暗淡了些,自己这样的作法是不是让她为难了啊?
符灵声音中带着些许低落,犹豫了片刻,但还是打算将心里所想说出来。
“沈同学,我……我想和你继续做同桌。我绘的符很灵的,只是想保佑你通过考核,我没有恶意的,不要拒绝我好不好……”
符灵头越垂越低,然后下一刻却被
人紧紧抱入怀中,摇晃着她。
“灵灵!我的大宝贝!我靠,我的心都要化了。我真是爱死你了,竟然特意给我画转运符!啊!!!!!!!我要跟你当一辈子同桌。”
得到对方直白又热烈的回应,符灵心头绽开阵阵暖意,害羞地微微侧着头,耳稍微红,嘴角笑意盎然。
顾九小心翼翼,动作轻柔极为珍惜地将福袋放好,而后活像孔雀开屏般开始各处得瑟。
身后一弟子道“同学,借过。”
顾九侧身让开,而后故作惊讶:“啊,你怎么知道我同桌特意给我画了转运符。”
弟子:……我就不该多嘴说这一句。
符灵羞得直接躲顾九身后去了,不敢抬头跟旁人对视了,却也没阻止顾九,只低头笑着任由她去。
成功霍霍完几名无辜弟子后的顾九,终于大发慈悲决定收手了,却遇到了胡丰和许无恙。
胡丰见顾九春风满面,笑意灿烂,想来此次考核是十拿九稳了。先前自己还担心她无法通过此次考核,颇为惋惜来着,现在看来定是无碍,便提前贺道。
“沈同学心情这般好,看来考得不错,唉,什么时候我考完也能像沈同学这般轻松就好了。”
顾九摇头,“胡丰兄谬赞了,我考得不怎么样。”
“不怎么样?沈同学太谦虚了吧。”胡丰笑道。
“真没自谦,可能得挂。”
“啊?”
她的确没谦虚,因为自己考得确实不怎么样。
四门之中,灵植,符咒,妖兽这三门,倒是还好,没啥让她顾虑的。
虽说临时抱拂脚,对课本内容看得粗糙,但有着过往经历在,即便突然忘记了,还是能循着过往记忆,勉强答出来。成绩虽然不会太高,但及格还是没问题的。
唯独那科历史,想及格只怕是难。
毕竟她那张试卷上所写的绝大部分答案,都是她从昨晚宿敌讲的内容里,找出一两句勉强沾得上边的话来,以此为核心随口瞎编出的答案。
虽然每道题都写得满满当当,但她心里却是没底,算分时也不敢多算,每道题能多得个辛苦分便是夫子仁慈了。
胡丰见她神色认真,并非在开玩笑,只道自己会错了意,也说错了话,赶忙补救道:“没关系,沈同学能考入玄天宗第一次,便能来第二次。啧,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唉,我的意思是说……”
顾九见那浓眉大眼的结实男子,此刻结结巴巴,一副懊悔的模样。赶忙笑道:“没事没事,我知道胡同学没恶意。”
“不过呢,我不会如胡同学所说,再参加一次玄天宗的入宗考试,因为我一定会过哦。”
“啊?可你不是说考得不好吗?”
“是考得不好啊,但我有转运符。”
顾九将怀中转运符小心拿出来,又开始了孔雀开屏。
指尖拨弄着额前碎发,骄傲地抬头,双手握住转运符,向面前人一一展示,炫耀道:“灵灵给我画的,羡慕吧。”
见到那熟悉的福袋,胡丰眉头一挑,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许无恙。
那清隽少年一直未曾言语,沉默地站在他旁侧,一双潋滟桃花眼,漠然孤傲,似乎对一切都不感兴趣。
此刻却目光灼灼盯向顾九手中那道转运符,眼神微颤,良久才从那明黄色物件上回神,目光越过顾九,看向她身后一直低头不语的那位少女。
那人不曾抬头,眼下染着层淡淡青色,因是昨晚未曾睡好留下的痕迹,此刻侧对着他。
“沈同学,我还有事就先回弟子苑了,明日实践考核加油哦。”
符灵丢下这一句话,又跟胡丰哥道了别后,立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里,避开许无恙的目光。
符灵走后,顾九跟胡丰两人继续互相捧哏,聊得不亦乐乎。
不过未聊两句,旁边的许无恙道一句有事,便径直向前走去。
这不是符灵回弟子苑的方向吗,她记得那边除了弟子苑外,并未其他建筑啊。
可这男女弟子苑是分开的啊,许无恙走那边干嘛?而且走的时候为何还冷漠地看她一眼。
跟她家宿敌有得一拼。
“胡丰,你说他是不是瞪我了。”
“嗯,是的。”
“我惹他了?”
“这个呢,有点复杂。”
顾九循胡丰目光看去,只见他实现落在自己手中的转运符上。
“因为它?”
胡丰点头。
顾九:?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顾九:???-
青石小路之上,两侧绿意盎然,微风轻抚,树林婆娑摇曳。此刻已近傍晚,远处夕阳低垂,给四周笼上一层柔和橘色。
顾九打着哈欠,神色平静闲适。
手中握着一根不知从何处找来的木棍,在空中胡乱挥着。不时哼着小曲儿,不见半分焦急顾虑之色,悠然自得地跟在沈朔身侧。
另一只手则附在那福袋所在的衣服处,感受着它的存在。
眉梢逐渐晕染上飞舞之色,一双杏眼微微弯起,脸上盈着欣喜的淡粉。她本就生得俏丽,此刻浅浅一笑更是光彩动人。
顾九将木棍扔掉,取来手绢将手擦净,扯了扯宿敌的衣角,眉眼带笑。
“沈朔,给你看个东西。”
那位宿敌背着包,垂眸看向她,声音清润平静,“看什么。”
顾九从怀中将那明黄色福袋拿了出来,递到沈朔面前,又开始了孔雀开屏瞎得瑟。
“看!” :
“灵灵专门给我画的转运符。”
沈朔目光落在那明黄色福袋上,眸光微凌,骤然一紧。
那福袋之上绣法奇特,乃符氏一族的不传秘术。
绣者通过将自身灵力汇于丝线,一并绣于福袋之上,使用此等绣法所制成的福袋,可以大幅增进其内所装符咒的效果。
无论符咒良恶,皆可同时增强。
他敛眉凝神,一缕蓝白色灵力自他掌中飘出,向上缠绕,萦绕在那福袋四周。
不过一瞬,顾九还未反应过来。
那道萦绕在福袋上,似烟雾般缥缈的灵力瞬间消散不见。
只是简单的转运符,并无其他异常。
沈朔将手收回,神色稍缓,面色平静如故,声音温润如玉。
“新朋友吗?挺好。”
嗯?就这个反应。
切,没意思。
顾九又将那福袋重新放回怀中,反复确认其不会被压住,这才放下心来。继续拿起方才的那根棍子,有一搭没一搭的玩着。
却忽然听得那位宿敌唤她。
远方日暮降临,霞光簇锦。
顾九转身看向那人
……
第44章 第44章她不信……
远处地平线上,夕阳渐沉,落日余晖将整个世界都笼上一层柔和橘色。
傍晚微风拂过,两侧树林摇曳,沙沙作响。
顾九抬眸看向沈朔。
那人身姿挺拔如松,一袭深蓝色宽袍,束发系玉,长袖飘扬,气质清冷疏离。
此刻逆着光,晚霞落在他身上,柔和了往日那双浅棕色眸子里的冷冽之感,只余下温润柔和之色。
那人话至唇边,又落了回去,垂眸沉默着,未曾言语。
顾九没等到他的回答,道,“叫我干嘛,怎么又不说了?”
那人摇头,浓密长睫微颤,声音轻缓,“无妨,只是忆起一位旧识,那人也善绘符。”
旧识?
善绘符?
她认识吗?
“谁?我认识吗?”
沈朔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温声道,“饿不饿。”
她本来也就是随口一问,也没那么想知晓那位旧识是谁。见沈朔没有正面回答,便也不再追问。
不过既然那人不回答她的问题,那她也不回答他的。
等着去吧。
然而未曾让那死宿敌等,肚子却先应景地叫嚣起来,直接替她回答了。
听得那道声音,顾九舞着棍子的动作一僵,白皙脸庞立刻透起一层薄红。
这肚子怎么这么不争气!
算了算了。
既如此 ,顾九便也不再如计划般,晾着死宿敌。而是捂着肚子,直接了当地问道。
“今晚有荷花酥吗?”
“有。”
经历了痛苦的一整天考试,回去后有自己最喜欢的点心和一桌子爱吃的饭菜等着。
顾九光是想到荷花酥的独特味道,和那位厨子做的饭菜香味,便觉唇中唾液疯狂分泌,全身的疲惫感都被期待感所替代。
“好耶,那今晚我要吃二十个荷花酥和十碗饭!”
“不可,会积食。”
宿敌不赞同地直接拒绝了她。
顾九自然知晓自己吃不了这么多,但听得那死宿敌清冷的声音,就偏偏要恶劣地挑衅,硬要招惹对方才肯罢休,道。
“我就要吃这么多!少管!”
顾九挑衅完后,便将棍子塞到那死宿敌手中,丢给那人一句,
“可别弄丢了,我好不容易找到的,这么直的棍子可不好找,我明天上学要带它一起去。”
便直接拽起裙角,沿青石小路往回跑了。
夕阳西下,青石小径。
那位宿敌往日握着修真界十大名剑的手,此刻却握着那根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破木棍。
轻声叹了声气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淡然,缓步跟在顾九身后,叮嘱道。
“莫要摔了。”
可那人当作没听见,跑得没影-
院中各色花卉竞相开放,繁花似锦鲜艳芬芳,旁侧绿竹清幽挺拔,池水潺潺锦鲤相戏。
顾九直奔主题,推门入内,便往桌上瞧去。
果然,上面摆放着的全是她喜欢的菜。因着灵力的维持,使得桌上菜肴仍旧飘扬着热气,空气中满是饭菜的香味。在其旁侧还放着一碟荷花酥,样式精巧味道可口。
顾九只觉食指大开,立刻将手洗了,端起碗便开始吃。
她早就饿了,上午考试结束后,因为全心思准备为下午的考试做准备,只吃了几口糕点便放下了。
最后一门考试进行一半时,便已饥肠辘辘,饿得前胸贴后背。
现在美味可口的温热食物入肚,先前的饥饿感与积攒的疲惫感便消减了不少。脸上的倦色渐渐褪去,一双杏眼弯起,耀武扬威地将空了的碗,递给宿敌。
“再来一碗。”
那位宿敌无奈摇头,却还是将碗接过,盛了饭递过去。这才将肩上的包放下,又将她宝贝的木棍放于剑架上,同青霜置于一处。
待到整理完毕后,便关上门出去了。
宿敌不在屋,正好如了顾九的愿,她吃得开心又自在。
不过自己到底胃口有限,吃十碗饭她还是做不到,现下吃了两碗便已经有些撑了,腹中快要没有位置留给荷花酥了。
正巧那位宿敌不在,顾九便将碗筷搁下,就着清香花茶,慢慢细品着荷花酥。
直到听得“咯吱-”一声,那位宿敌回来了。
顾九便又立刻端起饭碗,继续埋头干饭,主打一个逆反心理,宿敌越不让做她便越要做。
却听得“叮-”,便见一荷叶花边的精致白瓷碗被搁置于桌上,发出极轻一声清脆之声,碗中褐色液体摇曳微晃。
顾九初见以为是药,但细嗅之后却未曾闻到讨厌的药味,低头试探性地尝了一口。
是酸梅汤!
她刚醒来第一次吃饭时,因为一直盯着宿敌,结果积食难受了。宿敌当时给她喝的就是这个,喝完后就消食舒服了。
顾九喝着碗里的酸梅汤,抬眸瞧向沈朔。
那位宿敌将酸梅汤搁下后,叮嘱一句慢些吃。便走到紫檀木书桌前去,继续处理公务了,并未有其他反应。
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唇腔中绽开。
顾九没再继续折腾了,不再像之前那般强行塞进食物,只为逞强。吃了一两块荷花酥,解了馋后便收了手,走到旁边去净手。
“我吃好了。”
她早上本就没睡够,又考了一天的试,耗费了大量脑力。此刻吃饱喝足早已困倦,恨不得能立刻躺床上睡觉。
便没再耽搁,三五两下便将鞋踢掉,外衣除去扔在旁侧,清理干净后,盖上被子倒头便欲睡。
合眼前,向那人道:“沈朔,一会儿你去帮我看成绩吧,我困了要睡了。”
得到对方的应允后,顾九合眼便睡去。
不过须臾,便见床上那人呼吸匀称,早已陷入梦乡。
屋内寂静安详,沈朔停笔,将帖子合上置于一侧,起身,移步至床前。
玉石床上,那人呼吸清浅,睡得正酣,只是睡姿实在堪忧。
唉。
沈朔给那人重新掖好被角,这才提剑出门。
待到顾九再次醒来时,日已西沉,夜幕降临,屋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
屋内点着一盏灯,烛火摇曳,那位宿敌此刻并不在屋内。
这个时间段,应该是去明华殿看成绩去了吧。
顾九打了个哈欠,起身坐着发呆,思绪却忽然飘到了今晨之事。
那位宿敌给她换衣服时,怎么心静如水,什么反应都没有,一分都没有加。
难道自己真的那么没魅力?
她不信!
顾九赤脚跳下床去,走到旁侧将衣柜打开。这还是她醒来这么多天里,第一次打开这里,平素都是宿敌将衣物找来给她。
现在自己一打开,便瞧见里面按照四季冷暖,颜色式样,整整齐齐地挂着的全是新制的女子服饰,且皆是出自云锦阁。
无论颜色,款式都是她喜欢的类型。其内所有衣服的尺码,也均是她的尺码,装满了整个衣柜。
顾九一时有些愣神,良久未曾说话。
一些被她试图隐藏的点开始逐渐明晰起来。
无论开满整个院子的花,还是铺满整个地面的毯子,还是这衣柜中整齐叠放的衣物……
一桩一件,令心底那个荒唐答案越发明晰起来。
宿敌他是不是……
可怎么会呢
……
第45章 第45章有点扎嘴
夜色浓稠深重,屋外小雨绵绵,丝丝缕缕的细密雨珠沿檐角落下,形成一方烟雨珠帘。
宫灯明亮,雨声潺潺,方才所思所想,皆被这雨雾再次模糊,再次隐没于心底。
屋外水雾穿过幽幽绿林,裹挟着竹叶清香,伴着萧瑟晚风,越过那扇云纹样式花格的雕窗飘进屋来。
凉意通沁。
顾九跪坐于地毯之上,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先前飘扬发散的思绪逐渐回笼。
今晨那位宿敌给她换衣时,心静如水的反应,又再次浮现在脑海中。
顾九起身走到旁侧铜镜前,对着镜中倒影反复欣赏。
自己虽然昏迷了七年,清减消瘦了不少,但该有的都有啊。
而且修养了这么些日子后,也再不见刚醒来时的惨白病态脸色,肤色红润又有光泽。就连下巴也不似之前那般尖了,圆润了些,瞧着清丽可人。
顾九瞧着镜中之人,怎么看怎么满意。
不至于如他那般平淡吧?跟看木头似的。
难道是因为衣服和妆容的问题?
顾九拽着裙角,环视着身上的衣服。
素白,简约,材质上乘,穿着舒服,但颜色却着实太过寡淡。
好吧,那确实有可能是衣服和妆容的问题。
毕竟自从她醒来之后,就没有认真打扮过。
最开始是精力不足,连每日的清醒时间都无法保证,根本无暇去收拾打扮自己。平素里都穿着以舒适为前提的衣服,毕竟每天待得最久的地方就是那张玉石床。
后面精力逐渐恢复了,又日日去院中疯玩,爬树摸鱼逗鸟……,穿着以便捷为前提,也没认真打扮。
现在又因为要去上课,每天穿着玄天宗统一的白衣蓝边服饰,白衣飘扬倒是好看,但还是太素了。
行,那便打扮一下。
她还就不信了,自己当真毫无魅力。
顾九扑进衣柜,借着旁侧明亮宫灯一阵翻翻找找,打算换件颜色鲜艳些的衣服,趁着宿敌没回来前打扮一下。
她本以为可以很快完成,却没想到光是挑衣服这件事上就能花费这么久。
谁叫这衣服每翻一件都是惊喜。
这是什么时候的新款
吗?美死了,好喜欢好喜欢。
穿一下穿一下。
这个刀剑扣的设计好独特,又飒又酷!
穿一下穿一下。
啊!!!!
这不是当年排了三天队,结果售罄没买到的款式吗?竟然重做了吗?
穿一下穿一下。
……
一不留神之间,她便挑出了一大堆衣服搁在了旁边。
顾九看着面前那小山一样的衣服堆,一时有些心虚。
这么多,宿敌回来了自己都不一定穿得完!
但不上身看看怎么知道好不好看,不好看怎么让宿敌感受自己的魅力呢,是吧。
穿!一套一套地试!
顾九每换上一件,便跑去铜镜前,花孔雀似的转上一圈。
便欣赏,便感叹没想到这死宿敌眼光还是不错的嘛。
这件好看,这件也不错,要不选这个。那这个怎么办,这个也很好看啊。
为了换衣方便,顾九早已将寝衣褪下,此刻穿着清凉,赤脚踩在毛绒地毯上,乌黑长发披散落在肩侧。
手中握着一支含苞欲放的玫瑰花,是她方才去院中摘来的,好在现在灵脉恢复了不少,可以调动灵力躲避部分雨,淋湿的范围不大。
顾九嗅着手中的玫瑰花香,对着面前的一堆衣服犯了难。
顾九正纠结犹豫之时,却听得“咯吱-”一声,房间门自外向内打开。
那位宿敌回来了。
屋外雨势大了些,水雾自门外涌入进来,夜里温度本就低些,微风入内寒意便更深。
顾九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这死宿敌怎么来得这么快!
来不及挑了,随便拿一件吧-
房间门在身后关上,沈朔一袭深蓝色宽袍,手执青霜长剑,面容冠玉,气质清冷疏离。
刚踏入屋内,未来得及将青霜剑方回剑架之上,便听得屏风后传来一声咳嗽。
沈朔蹙眉,指尖微扬,将那扇云纹样式花格的雕窗关上,转身向那月影金竹屏风走去。
刚入屏风后,还未看清。
他便被人一把拉过去,豪迈一掌抵在了屏风上,将他拦在屏风与她臂弯之间。
那人一袭红衣似火,肤色胜雪,墨色长发披散,朱唇不点而红,杏眼澄澈明亮,一颦一笑之间娇媚动人。
如果她嘴里没有叼着那朵玫瑰花,着实明艳夺目。
“相公我美不美。”
嘶,这玫瑰怎么有点扎嘴。
“相公你等一下。”
她将玫瑰花拿下来一看,靠,怎么还有个小刺啊。
却听得识海中传来熟悉的加分通知。
‘成功调动宿敌情绪,+10,灵脉恢复值11.9%。’
沈朔:……
顾九抬眸看向那位宿敌,怎么感觉这人有些生无可恋,无语但不能说呢。
不过我都这么打扮了,怎么才加十分。
我还不信了。
顾九直接外面那件红色宽袍脱了,打算换成将下面那套更为惊艳的明黄色长裙。
可方才这人回来得太快,她来不及了只随手抓了一套衣服,没想动这宽袍之下的长裙,竟只是一层薄纱,不但透还不保暖。
顾九:……
此刻夜里寒气重,她没忍住打了个冷颤,还附带了一个咳嗽。
咳嗽声刚落,识海中便传来‘成功调动宿敌情绪,+20,灵脉恢复值12.1%’。
识海中声音刚落,顾九便觉周围的寒意一下子降得更为厉害,抬眸向那人看去。
便见那位宿敌垂眸看着她身上的衣服,此刻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差,眉心那枚红痣被气得更为鲜艳,眼底愠色渐浓,往日清冷的声音此刻低沉了些。
“莫要胡闹了。”
瞧见那小菩萨阴沉的脸色,顾九将手背在身后,心虚地回道。
“没……没胡闹……,就觉得好看……”
因为受了寒气,顾九没忍住又咳嗽了几声。
每咳一声,便见那位宿敌的脸色暗上一分。
那位宿敌往日平淡无波的脸上,此刻少见地动了怒,向她步步逼近。
随着那人的逐渐靠近,顾九没底气地向后退去,直至跌坐在床上,退无可退。
眼见那人俯身向自己靠近,声音似淬了寒冰,张口便能将人冻在原地。
“手”
这人该不会把我的手给折了吧。
顾九眯缝着眼观察着沈朔的反应,半信半疑地将手递了过去。
却见那人只是将她先前褪下的寝衣取来,给她把衣服穿好,又将被子盖上。
那位宿敌长叹一声,声音无奈却不再似之前那般低沉。
“夜里天冷,你身子尚未恢复完全,莫要再胡来。”
那人说完,便又转身出去了。
顾九埋在被子里,以为此事结束了时,却忽然将那人从外面回来。
手中端着一青釉碗,碗内液体摇曳,气味难闻。
“喝了。”
……
第46章 第46章还疼不疼
月影金竹屏风后,玉石床上
在宿敌冰冷无情的眼神压迫之下,顾九在‘今日喝姜汤’与‘明日喝中药’之间选择了前者。
虽然姜汤和中药她都不喜欢,但还是更讨厌喝药些。
一碗姜汤下肚,唇腔与咽喉间全是姜的味道,刺激得她有些许难受。
唇腔那处先前被玫瑰花刺扎的伤口,也因为这碗姜汤的刺激而泛着疼。
顾九本想要颗糖,试图压压嘴里的味道,也转移下注意力,以减缓伤口的刺痛感。
可瞥见宿敌那冻死人的目光,以及低沉的面色。
她又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只将被子一盖,宛若一只失去理想的咸鱼,瘫软在床上,不再言语。
安静地等待着嘴里的姜味消散,以及疼痛感消退减弱。
那位宿敌将碗碟收拾整理,放于桌上后,并未离去,而是信步向旁侧走去。
深蓝色衣袖向上挽起,将那双纤细修长的手浸没至清水之中。
低头沉默地清洁着双手,动作细致入微,不曾遗漏一处。
房间静谧安宁,那道潺潺水声显得异常明显。
闻声,顾九微微偏头,看向那道深蓝色高挺背影。
那位宿敌一袭深蓝宽袍,腰间系玉,宽肩窄腰,身姿挺拔。缓缓转身过来,便见那人眉心生着一枚红痣,容貌清隽端秀,气质清冷疏离。
此刻那双骨节分明的瓷白手中,握着一干净丝绢。
那人垂眸,将水珠一一擦净,分明一个简单的净手擦净的动作,却透着股矜贵之气。
觉察到她的目光,那双浅棕色眸子看向她,眼眸清浅淡然。
顾九一时微愣,眼眸躲闪,立刻侧身不再看他,莹润白皙的脸上却悄悄攀上一抹淡红,暗骂一句。
一个男人长这么好看干嘛。
顾九低头不语,眉头微微蹙起,指尖掐着掌心,试图压下脸上的红晕。
余光却瞥见沈朔向玉石床前缓步走来,于床侧停下。
她抬眸,疑问还未出声,便忽然被人抬起了下巴。
只见那位宿敌立于床侧,面色平静如故,指尖微凉托着她的下巴。指腹轻柔地摩挲着那抹朱唇,声音清冷淡漠。
“我看看伤口。”
唇上被那人触碰拨弄的酥麻触感,自二人接触处向四周迅速蔓延。顾九原本便已染红的脸,此刻彻底红了个透,连耳垂都滴着红。
顾九试图将那人的手推开,低声骂道,“不要,已经好了。”
分明那人握住自己下颌的手并未使劲,可她却根本推不开,仍旧被他桎梏着。
那人指腹轻轻拨开唇瓣,便见唇腔侧壁上有一条约莫半寸的豁口,正是方才叼那玫瑰,被其上尖刺所伤留下的。
又因为姜汤刺激,此刻泛着红,伤口处已经微微肿起。
顾九瞧见宿敌青黑低沉的脸色,心虚道。
“一条小伤口,又不要紧,我困了要睡了。”
说罢,便要将宿敌推开,往被子里钻去,却不得动弹。仍旧被他握着下颌,只能仰头看向他。
那宿敌将旁侧小几上的碧色药盒打开,指尖沾上剔透药膏,对于她的反抗只低声道:“别动。”
顾九见反抗不过,又转而道:
“我自己来!我要自己上药!”
可话未说完,瞧见那人凌冽目光,顾九又怂了。
那人动作轻柔细微,修长指尖轻轻划过唇腔内侧,将指腹上的药膏均匀抹上。药膏触感冰凉,并无浓郁药味,仅有一股淡淡草木清香。
药效奇佳,先前泛红疼痛的伤口,浅浅抹上一层药膏后,便有消肿解痛之效。
顾九此刻眼眸盈着一层水雾,目光随那人的手一路向上,看向那位宿敌。
那人先前眼底的愠怒逐渐消散,声音也不似之前那般低沉冰冷,而是带着些许无奈轻声问道。
“还疼不疼?”
听见沈朔这般问,顾九下意识地向唇腔那处伤口舔舐,试图确认状态,却忘了宿敌上药的手还未曾离开,舌尖轻轻触碰到沈朔指尖。
沈朔手上动作瞬间一僵,浅棕色眸子低垂,目光流连在指尖所在之处,眼眸晦暗不明。
顾九刚懊悔自己方才的动作,却听得识海中传来熟悉的加分播报。
‘成功调动宿敌情绪,+24,灵脉恢复值12.34%。’
生气了?
顾九抬眸看向宿敌,却见他神色冷静如故,并无异常。她一时茫然,但还是先摇头表示伤口已经不疼了。
便见那位宿敌将先前桎梏她下颌的手松开,将指节抽出,声线平缓。
“好。”
顾九目光循着那人动作看去,甫一接触到那人指腹上沾染的晶亮液体,好似被烧红的赤铁灼烤般,脸瞬间熟透了,耳垂更是红欲滴血,立刻别开眼去不肯再看。
直到听得屋外房门关上之声,确认那抹深蓝色身影离开之后。
整个人这才松懈下来,埋头躲进被子里。
不知道是因为方才喝下的姜汤,还是旁的缘故,只觉胸腔中心脏怦怦乱跳,身体发热甚至微微出着汗。
今夜分明偏冷,寒气深重,即便她将被子踢开,也仍觉得热气升腾。
尤其是唇腔那处伤口,上面被宿敌指腹轻柔摩挲过的触感仍未消散。那道酥麻痒柔之感灼烧着她的神志,让她一遍遍反复回忆着方才的情形,无法忘怀。
连那宿敌何时又从屋外回来了,也未曾知晓。
直到那人将手贴靠在她额上,“发热了?并未如此,可脸为何这般红,生病了?”
顾九这才清醒过来,幽怨的目光瞪向那死宿敌,将他的手打开,语气颇为不善。
“没有!谁喝了姜汤不发热,少管我!”
说罢,便将踢开的被子扯回来盖上,躲里面生闷气,再不看那死宿敌一眼。
确认了她并未生病,沈朔这才放下心来,声线温润缓声道。
“考核成绩单拿回来了,要看吗?”
闻此,顾九这才又从被子里钻出来,漏了双眼出来,目光落在宿敌手里那份装着成绩单的信封上,伸手将那信封拿走,又钻回了被子里。
顾九跪趴在被子里,调动身体灵力,在左手掌心聚集为一白色球体,形似夜明珠,可以照明。
她深吸一口气,调整着呼吸,目光落在手中的信封上。
她缓缓将信封打开,把里面登记着成绩的纸张拿出来,迅速用手掌将成绩那栏盖上。
掌心逐渐向上移动,打算从最后一门开始揭晓成绩。
修真界妖兽,62分;符咒,67分;修真界灵植,64分。
呼~
顾九长舒一口气,看来夫子们这次判卷标准被还挺严格的,这三门比她预料的成绩差一些。但好在都擦着60分及格线通过了。这么短的复习时间里,只要能考过就行,她也不追求高分。
但……那门历史呢?
同样的复习时间分配下,这三门有过往经历加持,若是遇到不会的,还可以回忆当初的经历作答,可这也才勉强擦着及格线过。
而历史这科,自己基本算得上从零开始,这么短的时间里能考到多少分。
三四十分?最多不会超过五十分吧,六十分应该达不到了。
顾九耷拉着脑袋,轻叹着,缓缓将手掌移开,揭示最后一门功课的成绩。
她神色倦怠,平静地看向上面的成绩。
便见白纸黑字上,在修真界历史旁赫然写着这科分数。
多少?
顾九眸中满是不可置信,此刻揉着眼睛,再次看向上面的成绩,几乎将那纸盯穿了,反复确认着上面的数字。
74分!
整整74分!
是四门中考得最好的一科!
“啊!!!”
顾九将身上被子踢开,手中攥着那张成绩单,赤脚奔向沈朔,拽着他的衣袖,挥舞着手中的成绩单。
“沈朔你快看!我历史考了74分!74分!!!”
“我过啦!”
“这么短的时间里,我竟然做到了。”
“好开心好开心!”
沈朔停下整理衣柜的动作,接过她手中的成绩单,垂眸看向上面的各科成绩,听得她在旁侧的叽喳欢喜之语。
嘴角微微上扬,眸光温浅,轻轻摸了下她的头,道:
“做得不错。”
便见先前眉飞色舞,一双杏眼弯起,在旁侧喋喋不休之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那张净白莹润的脸上此刻绯色飞扬,别开眼去不看他。须臾,又叉腰仰头,杏眼圆瞪,声音微糯。
“我当然做得不错,也不看看我是谁,小小考核还能难到我。”
沈朔低声浅笑着,平素冷淡疏离的眸子里满是柔色,继续整理着衣服。
顾九瞧着那位往日的冰山人物,见他此刻低头笑着。这人本就生得清隽俊秀,这般一笑往日疏离之意消散,更是蛊惑诱人。
她一时看入了迷,待到反应过来后这才追问道。
“你笑什么,是不是在笑话我虽然考过了,但考得差!”
那位宿敌继续整理着方才被她折腾乱的衣柜,闻言摇头,面色平静,声音平缓。
“没有。”
不是笑她,那他笑什么。
顾九还未曾闻出心中疑惑,便见那人停下手中整理动作,抬眸瞧向她,眼眸深邃,一字一句道。
……
第47章 第47章我要跟你一起睡
“只是觉得小九很可爱,所以笑了。”
那人声线清冽干净,语调柔和舒缓。
闻言,顾九只觉脑中一片空白,耳侧嗡鸣不止,连呼吸都忘了。
良久,才听得胸腔中肆意磅礴,急促激烈的心跳声。
白皙莹润的鹅蛋脸上,后知后觉地浮着一层淡粉。
屋外夜色沉酽,月色如练。
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院中寂静祥和。清风拂过,竹林摇曳作响,空气中满是草木清香与花朵芬芳。
房间里点着两盏紫檀六角宫灯,灯光明亮温暖,落在那位宿敌身上,渲染上一层柔和的光。
顾九抿唇,白净如瓷的手轻轻拉住那人深蓝色衣袖,声音低柔。
“沈朔,我跟你一起整理吧。”
“下次我不乱弄了。”
沈朔闻言,眸中一愣,继而缓声道,“好。”
……
待到分门别类,将她先前弄乱的衣服收拾整理完,夜已深沉,月上中天。
顾九昨夜熬了个通宵,虽然下午回来补了会儿觉,但此刻困意又开始蔓延,眼神倦怠,伸了个懒腰。
好在玄天宗的惯例是下午进行实践考核,她能一直睡到明日午后才起,还算不错。
顾九洗漱整理完毕后,打着哈欠便钻回了被子里,闭上眼睛在脑中盘算着考核之事。
玄天宗的考核一共分为两部分,笔试和实践,分数占比五五开。
笔试部分她尚可以临时抱佛脚,靠着短期突击记忆,擦着及格线勉强通过了。
可实践部分她却没办法这样迅速提升了。
实践考核时,由弟子们抽签决定比试对象进行比斗,比斗的胜负主要取决于双方的修为高低。
可修为的提升并非一朝一夕之事,是平日的不断积累,厚积薄发之后才能取得的成果。
以前在玄天宗游学时,她从未担心过实践考核,越是这种考核前期反倒玩得越痛快。毕竟以她当时的修为,除非运气不佳遇上沈朔,否则取胜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可自己现在灵脉破损似粥,灵力稀薄微小,现在的修为连当初的零头都比不上,无法像当初那般临考前还那么放松了。
但现在也没有这么多时间给她修炼,用以提升修为。
有什么办法能在
一夜之间,大幅度提升修为呢?
顾九眉间微蹙,翻了个身,目光越过那扇月影金竹屏风,看向紫檀木书桌前那人。
那人洗漱完后换了件青色宽袍,乌发披散仅用同色系发带在身后系着。此刻端坐于桌前,提笔批阅着文书,正在处理公务。
嗯?她好像知晓了。
如果……自己能在今晚大幅度调动宿敌情绪,让灵脉恢复度迅速提高的话,明日的比试还有一丝希望。
调动宿敌情绪倒是不难,平素里随便惹他生气也能调动二三十分左右,但这种程度对于明日的考核基本没有帮助。
只有能在短时间内调动数百分的程度才可以,可该怎么调动呢?
顾九敛眉思索着。
从她醒来到现在,大幅加分的情况出现了两次。
一次是她说自己与沈朔根本就不是夫妻,只是做过一段时间的同学,至多能算是普通朋友。直接把他气疯了,加了整整350分。
而另一次则是她胡乱吃药那日,玉石床具有疗伤治愈的效果,宿敌为了疗伤只能跟她睡在一起,那次则是加了近300分。
第一次虽然加得多,但她却不敢再拿这件事去刺激宿敌了,当时被那人抓住脚踝不让跑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她可不敢再招惹一次,怕这人到时候再次发疯,如做出别的疯事来,反倒是得不偿失了。
而第二次的那种方法则好得多,什么都不做,只用把床分给宿敌一半,就有300分可以加。
整整300分,换算成灵脉恢复度就是3%,加上之前已经恢复的便有整整15.34%。
灵脉恢复程度越高,明日考核获胜的可能性就越高。
这300分,她加定了。
敲定主意后,顾九便起身将鞋穿上,眸子里藏着狡黠的光,蹑手蹑脚尽量减轻走路声音,悄摸向沈朔靠近。
行至半路时,却见沈朔停笔,长睫之下的棕色眸子看向她。
顾九倏然与他目光相接,动作一僵。
却见那人将手中的文书放下,声音清冽温柔,“怎么了?”
顾九便又再次放松下来,直接跑到沈朔旁边,开门见山道。
“沈朔,我要跟你一起睡。”
话音刚落,那位宿敌手中所执之笔一颤,墨汁滴落于纸张上,晕开一片污痕,掩盖了部分字迹,“为何?”
识海中也传来熟悉的加分通知。
“成功调动宿敌情绪,+20,灵脉恢复度12.54%。”
顾九眉头一挑,果然这个方向是对的。宿敌他不想跟自己睡在一起,啧啧啧,瞧给气得耳朵都红了。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越生气越好。
顾九立刻趁热打铁,挽上宿敌的臂弯,轻轻晃荡,做出一副羞涩模样。
“相公,我们不是夫妻吗?夫妻之间一起睡觉不是很正常吗?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10,12.64%’
那人浓密长睫低垂,在眼尾落下一片阴影,沉默片刻后,继续批阅着桌上的公文,声音清冷疏离。
“公务尚未处理完,夫人先睡吧,我晚些再去休息。”
可顾九根本不肯放过,“公务公务又是公务,从我醒来到现在,每日夜里你都在处理这些东西,就没见你休息过。”
“公务处理完了也还会再有的,可娘子不好好对待就不会再有了。我不管,你今晚得陪我睡,我和公务之间你选一个。”
‘+16,12.8%’
闻言,便见宿敌那张向来平静的脸上,出现了些微的裂痕,“小九,我……”
话未说完,顾九便拉着他的衣袖继续。
“沈朔,你到底是不是我相公啊,是的话,为什么不陪我睡觉?”
‘+10,12.9%’
“你不爱我了是吧,对我厌倦了是吗?是不是在外面已有别的相好了,我就知道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15,13.05%’
“不是这样的话,那相公你该不会是什么难言之隐吧,也对毕竟也不是十七八岁的小青年了,这种情况很正常。”
‘+35,13.4%’
沈朔:……
“没关系我很开明的,咱们去床上继续说,一起想办法解决。”
便见那位宿敌额前青筋跳动,无可奈何地深吸一口气后,扶额继续批阅着文书,声音冷淡克制,“不必了。”
顾九仍不肯放手,狸猫似地抓挠着他的衣袖,
“相公你就陪陪我吧,下午做了个噩梦,梦见有妖兽张着血盆大口要吃我,一口咬掉了半只手,吓得我根本不敢睡,一闭眼就是那妖兽的凶残模样。”
“有相公在,那妖兽肯定不敢再来我梦中放肆。把我哄睡了,你再去处理公务也不算迟啊。”
“好不好嘛,沈朔。”
沈朔垂眸,看向那人贴靠着自己臂弯,一双杏眼里满是狡黠之色,哪有半分的害怕恐惧,分明全是诓骗之意。
他只觉头疼,又要做什么。
可还是在长叹一声后,选择了妥协。
见沈朔点头,顾九眉间一喜,直接将他面前的文书合上,吹灭了紫檀木书桌上的灯,牵着那人手便给拽到床上去了。
屋内安静宁和,玉石床前明着一盏小灯,照亮范围有限,光线朦胧摇曳。
顾九将沈朔推到床上,指尖勾着那人腰带便欲往下拽,“相公,我帮你脱衣服。”
却被宿敌握住了手,阻止了她的放肆行为。
昏黄灯光朦胧,那人撇头不看她,面色微红,声音低沉微哑,“不用,我自己来。”
‘+15,13.55%。’
可顾九向来得寸进尺,不知收敛,俯身将人压在身下,故意凑在那人耳侧调侃。
“相公害羞了?咱们都是夫妻了,怎么还这般见外。行吧行吧,你自己脱。”
她起身抱手,好整以暇在旁侧站立,目光随沈朔指尖的动作而流转。
给人盯得彻底红了耳根,却还不肯罢休,拽住那人衣服系带便欲拽开,悠悠道。
“怎么就只脱了外衣,里面这件不脱吗?不要这么小气,给我看看怎么啦~。来,我帮你脱。”
‘+50,14.05%。’
“别闹。”
听得宿敌的低呵声,与眼眸中的警告慌乱之色,顾九这才满意收手。
啧啧啧,小菩萨生气啦~
生气好啊,多生点气,加分加分!
顾九又将人推进去,道,“相公你睡里面吧,我习惯睡外边。”
沈朔无奈叹气,但还是如她所言睡在了里侧。
顾九却丝毫不安分,躺下之后便步步向宿敌靠近,将他逼得只能紧贴着墙侧躺着。
耳侧听得那人的低声训斥,“莫要胡闹,早些休息。”
仍不知悔改,反而得寸进尺环住他的腰,整个人贴靠在他背上,嗅着那股淡淡的木质清香。
白日的困倦疲乏,方才的调戏捉弄,都被此刻的平和安稳所替代。
顾九整个人松懈下来,鼻尖蹭了蹭,下意识地说道,“沈朔,你怎么这么香啊。”
‘+60,14.65%。’
“别这样。”
宿敌往日清冷淡然的声音,此刻满是隐忍克制,将她向后推开。
像是猫薄荷被人突然拿走后的狸猫般,顾九眉头瞬间蹙起便要炸毛。
却又挑眉一笑,哦,宿敌他不开心了。
那我还偏要抱。
上前去将人抱得更紧了,贴靠在那人耳侧,嘟嚷道。
“你躲什么啊,为什么不让我抱你。都是夫妻了,我抱一下怎么啦。”
“别这样。”那人侧头不肯看她,眉头微微蹙起,那枚红痣愈发红艳 ,声音染上了些许颤意。
宿敌越生气,她便越高兴,继续火上浇油,故意惹怒着对方。
“真的吗?我不信。说着别让我这样,可相公你现在看起来并不抗拒。”
“脸这么红,是在害羞吧。嘴里说着拒绝的话,但其实是想让我继续抱你吧。”
“行行行,相公脸皮薄没关系,我脸皮厚啊。想要我抱你是吧,好!”
说罢,顾九便将那人抱得更紧了,不但如此,手还不安分地胡乱摸着。
‘成功调动宿敌情绪,+100,灵脉恢复值15.65%’
听得识海中的加分播报,顾九心下欢喜雀跃。
死宿敌,气死了吧。
却听得那人道,“小九,莫要再胡闹。”
声音低哑平静,不再见方才的颤抖慌乱,而似最后通牒般,充满危险与警告之意。
顾九闻言一愣,有些后怕,刚欲收手,却又听得熟悉的播报。
“+100,16.65%”
又是100分!
平素加分何尝有这般容易。
顾九瑟瑟索索,又将手放了回去。
再加100分,她就收手,真的,她这次是真收了。
可还未等到识海中加分播报,自己胡来放肆的手便被那人捉住。
那位宿敌将她双手扣在头顶,浅棕色眸中晦暗不明,目光在她红唇间流连,指腹轻柔地摩挲着她的唇瓣。
“小九,你很不乖。”
……
第48章 第48章什么叫做夫妻之间的事!!!……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
月影金竹屏风后,只一盏小灯还亮着,光线朦胧暧昧,影影绰绰照着床上那两道人影。
顾九此刻杏眼圆睁,瞪向桎梏住她双手,令她不得动弹之人。
那人发后系带已散,乌黑长发如瀑披散,身上的衣物被她方才的肆意行为,弄得稍显凌乱,透出部分旖旎风光来。
眉心那枚红痣因为情绪调动,此刻色泽艳丽,眼尾处也泛着一层薄红。
那位宿敌此刻眼眸低垂,目光落在她唇上,眸中神色晦暗,其内克制隐忍之色渐渐被旁的情愫所吞噬,大有蓬勃倾泻之势。
顾九瞧不清,辩不明,不知宿敌眼底燃起的情愫是何。只是在触及那般目光,便深知危险将至,想要逃跑,可偏偏双手被人桎梏囚禁着,不得动弹。
自己被笼盖在他的阴影之下,只能任由他动作。
宿敌常年握剑习武,那双莹白修长的手上青筋微微鼓起,掌心附着一层薄茧。此刻指尖摩挲着她的唇,轻轻将其拨开,薄茧划过唇腔内侧软肉。
动作缓慢松弛,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凌冽。
唇上被指尖触碰的酥麻痒柔之感,像是一把钝刃,慢慢折磨着她这猎物的意志。
那位平素清冷淡然的宿敌,此刻眸中逐渐染上欲色,喉结微动。声音比平素更为低沉些,叫人觉出蛊惑的意味,一字一句缓声道。
“夫人最近很是热情,盛情难却,沈郎不敢不从。”
‘+10,16.75%。’
“先前顾及夫人身体尚未恢复,多次拒绝,这般看来倒显得不解风情了。”
‘+15,16.9%。’
“无怪乎被夫人质疑能力,既如此,那我们来做点夫妻之间的事,也好打消夫人方才的疑虑。”
‘+20,17.1%。’
那人的话好似晴天霹雳在顾九耳侧炸开,脑袋中霎时间一片空白。她此刻神情茫然无措,嘴亦因为愣神而微微张着,忘记了反抗。
直至贝齿磕碰到那人指腹,下意识咬下去,淡淡的血腥味在唇腔中蔓延,她这才回神。
夫妻之间的事!
什么叫做夫妻之间的事!
啊!!!
死宿敌!!!
你在说什么!!
“你要干什么!!!!”
顾九目眦欲裂,瞪向那死宿敌。此刻恍若案板上的鱼般,激烈地挣扎试图反抗,厉声阻止道。
“不准!!!!”
可那位宿敌丝毫没有反应,神色平淡自若。浓密细长的眼睫在尾端落下一片阴影,眼眸低垂,叫人难以分辨其中掩藏的情绪。
那人垂眸,将视线落在指尖那处伤口上,那处被她咬破溢出血的伤口上面,还残留着她的牙印。
那位宿敌呼吸一滞,下颌微微收紧,那双往日淡定从容的浅棕色眸子中,浮现出几分炙热的动情之色。
顾九神色一愣,正疑心自己是否看错之时。
却听得识海中传来熟悉的加分通知。
“成功调动宿敌情绪,+80,灵脉恢复值17.9%。’
顾九吞咽着唾液,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声音不再似之前那般厉色,不敢再刺激宿敌,而是放软柔声哄劝道。
“沈朔,我……我方才是跟你闹着玩的,你…你别当真。现在很晚了……别……别闹了,该睡觉了。”
可那位往日清风明月般的少宗主,此刻似变了一个人般。舔舐着那处被她咬破的伤口,微微侧头,眼眸深沉如墨,缓声道。
“是吗,可沈郎从不戏言。”
‘+100,18.9%。‘
闻言,顾九只觉脑中那根绷紧的弦,此刻彻底崩裂。
脑中仅剩下一个念头。
完蛋了,她这次是真的完蛋了,宿敌他已经疯了。
顾九凝神调动体内灵力,便欲挣脱宿敌的桎梏逃离此场。
可那宿敌灵力渊博浩瀚,根本不是她此刻的修为能抗衡的,一番挣扎反抗之后。
双手被宿敌施展的蓝白灵力所捆住,除了将她自己的发丝弄乱,寝衣弄得松垮之外,再无任何作用。
只见那位宿敌目光下垂,落在她的肩侧那处白嫩皮肤之上,瞳孔微微缩起,声音轻缓温朗,“平素是沈郎疏忽了,让夫人久等了。”
“你……你要干什么。”顾九欲哭无泪,声音微颤,眸中已经盈起一层水雾,“沈朔,我……我跟你闹着玩的。我以后不乱摸了,放开我吧。”
“我要做什么,夫人不知晓吗?”
那人声线干净清冽,可落入顾九耳中,却好似利刃般,此刻正一片片刮下她的肉来,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我知晓什么!
我该知晓什么!!!
顾九泫然欲泣,心中苦涩,悔不当初,自己就不该贪图那100分,去挑衅这人的底线。这下真给人气疯了,宁可自损八千,也不让她好过。
顾九不敢再火上浇油,试图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温声劝解以唤回宿敌的理智。
“沈郎别这样,这天怪冷的,别脱衣服了。要是感冒了,我会心疼你的。”
“君子应当注重仪容端庄,衣不蔽体怎么可以,快快把衣服穿上,不然成何体统,传出去了对相公名声不利啊。”
“相公,我一个人也可以睡觉的,不会再做噩梦了,那妖兽若敢来梦中作恶,我提剑便劈了它,不必担心我。相公,你还是回去处理公务吧。”
“桌上的公务都堆这么高了,耽搁不了了,相公你快去处理吧,莫要让旁的宗派们等急了,你难道忍心看无辜百姓被妖兽折磨吗?还是正事要紧啊,沈郎,快些去办公吧。”
那位宿敌不为所动,仍旧慢条斯理地脱着衣服,悠悠道。
“夫人方才曾言,公务处理完了也还会再有,可娘子不好好对待就不会再有了。无妨,且叫它们放着吧,不急于此。”
啊!!!!
这死宿敌怎么油盐不进啊!
顾九气得想抓头,张嘴便欲骂人,拳头攥紧似沙包。然而下一秒目光却瞥见那宿敌的手,此刻放在了她的寝衣上。
她一时慌乱,声音发颤,近乎歇斯底里地瞪向沈朔,“你……你要干
什么!”
“你脱我衣服干什么!!!”
“流氓,臭流氓!给我撒手啊!!!”
“流氓?”宿敌挑眉,声音好似鬼魅落在顾九耳侧。“夫人不是说我们夫妻之间不必见外,怎么如今又这般骂人,让沈郎心寒?”
顾九:……
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现在是切身体会到了。
“我身体不好,相公别这样,等我身体恢复了再继续好不好?”顾九眼眶蓄着泪,试图用眼泪来唤起宿敌的良知。
闻言,那人稍作思索后,竟将她桎梏的双手松开。
顾九大喜,以为终于让这宿敌找回了些许理智。
然而一下秒,那死宿敌便与她十指相扣。并将二人紧扣的手贴在脸侧,轻轻蹭了蹭。眸子带着蛊惑与危险意味盯向她,声音一如既往地清冷。
“夫人方才招惹我时,怎么未曾想过自己身体不好。”
“现在才提,晚了。”
那人低头吻在她手腕内侧。
顾九气得便欲骂人,然而话还未说出口,宿敌便又俯身吻了下来。
那人一手箍住她的腰,令她紧贴于他怀中,不得逃脱。
这一次的吻,不再似之前蜻蜓点水,浅尝辄止。那死宿敌这次吻得很凶,几乎将要她融入自己身体一样,撬开她的唇齿攻城略地。即便她将他的唇咬破,落了血,那人也根本不肯松手,仍旧继续着这个吻。
直至将她吻得喘不过气,眼眸溢满生理泪水,只能被迫回吻着他。那人才满意收手,缓缓起身,给她喘息的机会。
顾九呼吸凌乱,唇色红艳,眼梢潋滟着红晕。
指甲紧扣着天蓝色床单,几乎要将其戳穿。试图平缓着紊乱的呼吸,此刻目光幽怨地瞪向沈朔。
对于她的怨恨目光,那人视而不见,此刻跪坐于床上。指尖擦去唇间的血迹,一贯清冷的眸子里蕴含着潮涌,低头回味着方才的吻。
良久,那位宿敌将她额前的碎发别至耳后,眼眸渐沉,“夫人还是如此喜欢咬人。”
“想必将前日所定的咬人惩戒一事彻底忘记了。”
“没关系,一次没学会,那便多来几次。夫人这般聪慧,总能学会的,是吧?”
那位宿敌将她翻了个面,抱在腿上,声音清冷如故。
“别动,躺好。”
“自己数,错一次,加十下。”
‘成功调动宿敌情绪,+200,灵脉恢复值20.9%。’
……
第49章 第49章那晚当真无事发生吗?
夜已深沉,月色溶溶。
屋内寂静安详,那位宿敌声音清冷淡然,语调平缓轻柔。
可落入顾九耳中,却好似五雷轰顶般,将她劈得脑中一片空白,眼神空洞失焦,神色怔愣僵硬。
这人说什么?
什么惩戒!!!
数什么???
脑海中逐渐浮现起那日青石小路之上,她因宿敌不放自己下去,生气后乱咬人,结果被他惩罚的情形来。
那句‘日后若再咬人,一次罚十下’的话,在她脑中不断循环播放。
顾九双眼徒然瞪大,瞳孔颤动,目光落在宿敌身上。那人此刻眉眼冷峻,周身似结了一层冰霜,嘴角上被她咬破的伤口分外明显。
所以宿敌的意思是……
顾九心虚地咽了一口唾液,悄悄调动全身灵力试图逃走,然而刚欲动,便被宿敌抓了回去抱在怀中。
一那道蓝白灵力自那人修长指尖溢出,将她双手束缚在身后不得动弹。
宿敌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淡然,语速不疾不徐,却令她脑中神经绷紧,难以忽视其中的危险警告之意。
“跑什么”
那人话音刚落,顾九只觉周围气压骤然降低,空气压抑稀薄。
整个人喘不上气,鼻息仿佛被人捂住,咽喉处亦是被桎梏着,一呼一吸皆是痛苦。
顾九抬眸,对上那人眼底晦暗不明的目光,脑中警铃瞬间大响,后怕的情绪此刻才一股脑蔓延上来,开始感到后悔了。
自己为什么要去招惹他啊!
先前只是想加那300分,结果现在都不知道超出了多少。
这下是真的完蛋了。
那位宿敌指尖扶起她的下颌,指腹擦去她眼尾的残泪,声音清浅,“还没打,哭什么。”
顾九此刻乖巧如鹌鹑,不敢再火上浇油继续惹宿敌生气,亦不敢做出其他放肆行为来,试图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柔声劝道。
“相公,我再也不闹了。现在很晚了该睡觉了,明天还有考核呢。若没休息好,明日的状态不佳,到时考核失败了,先前答应给相公找的佩剑岂不是做不到了。”
“小九不愿意做那不讲信用之人,相公你也不想当初的承诺成为一纸空谈吧,所以现在让我去睡觉好不好,其他的改日再谈吧。”
顾九心下忐忑,呼吸微滞,等待着那人的回答。
却见那人声音和缓,道,“好。”
先前紧压在她心里的巨石一下子跌落,呼吸又再次畅快起来。
顾九长舒一口气,心道这宿敌还是明事理,能听进劝的。
便欲赶紧钻回被子里去,连手上被他灵力束缚着都直接忽略不管。
然而她刚欲行动,却被那人抓回去放于腿上。
那人神色淡然,“打完就睡。”
顾九:……
一团火焰瞬间自顾九胸中炸开,蓬勃怒气奔涌沸腾。她别过头去,杏眼怒瞪,死死盯向那宿敌,气势汹汹骂道。
“沈朔,你敢!”
然而她狠话还没放出口,剩下的话语便被那人落下的一巴掌给打得没了声。
宿敌的力度并不大,甚至算得上轻柔了,可顾九却好似受了重创般,怔愣着久久未曾回神。
直至听到那人的清冷平静,却又不容拒绝的声音。
“报数。”
顾九这才回过神来,白皙莹润的脸上后知后觉地攀上潮红,目眦欲裂瞪向那人,咬牙切齿道。
“我不!”
她挣扎着便欲逃走,又是一掌落下。
那位宿敌声音清朗,悠悠道。
“一夜未休也无妨,若是夫人明日困倦,院中恢复精力的灵植丹药甚多。实在不济沈郎灵力尚可,向夫人输送灵力,也可保证夫人明日不会困倦,不会因此干扰考核。”
“长夜漫漫,不若我们再做些旁的事,夫人意下如何?”
顾九此刻身形微颤,紧抿着唇,面色潮红,低头不肯言语。
那宿敌的手所放之处,其上被打的触感仍未消散。
他打得并不重,同她修行时受过的其他惩戒与伤痛相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可不管是被戒尺落下淤青,被刀刃刺破身体,还是被妖兽的爪牙咬破咽喉。她都从未害怕过,也从未曾因其而落过半丝泪。
但此刻分明是这般轻的惩罚,却叫她眼眶里泪水汹涌,渐有倾泻欲出的趋势。
顾九恨不得能将那人手咬破,可她现在根本挣脱不了。那人的威胁还言犹在耳,她鼻子一酸,咬牙切齿数道。
“一……”
闻言,那人轻柔摸着她的发顶,淡声道,“很好,继续。”
“二”
“三”
……
“十……”
顾九此刻眼眶红润,杏眼里溢满了泪水,声音已经染上哭腔,抽泣着说出最后一个数字,尾音微颤。
惩戒结束,那人将早已哭得不成样子的她抱在怀里,一手护在她脑后,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声音也不似先前那般冰冷,柔声道。
“疼吗?”
顾九手上的束缚早已被解开,一道柔和灵力自宿敌掌心溢出,此刻包裹安抚着她,灵力入体周身舒适安康。
顾九跪坐在沈朔身上,枕在那人肩头,汹涌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衣袖,抽泣喃喃道。
“沈朔,我讨厌你……”
那人拍着她的背,温声附和着,“嗯,讨厌我。”
见他这个反应,顾九眼泪又不要钱似的往下掉,委屈得又想咬人。
可她才被收拾了一顿,此刻不敢再犯,别过头去不肯看这死宿敌,整个人哭得近乎没了力气,这才逐渐收了哭意,身体微颤,逐渐平复着情绪。
见她情绪稍缓,那人才继续道,声音和缓,“日后还乱来吗?”
顾九不肯回答这人一句话,侧头看向旁处,嗅着那股好闻的木质清香,先前纷乱的情绪逐
渐安稳宁静,哭意渐止。
宿敌见她不回答,未再追问。只微微侧头贴靠着她,指尖滑入她的发丝,动作轻缓,语调温和。
“并非与你生分,只是你身体尚未恢复,不可做那些事。日后莫要再如此,知晓了吗?”
沈朔垂眸,对上她转身瞪过来的目光。
哪有半丝长记性之意,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能直接将他吃拆入腹。就差没直说她不但敢,下次还要做得更过分些。
算了。
沈朔低头叹气,只轻轻地安抚着怀中那人,不再言语。
怀中那人昨夜通宵未眠,又经此一遭,哭得早没了力气。此刻睡意浓郁眼眸渐沉,不再闹腾,呼吸逐渐平缓均匀,此刻乖顺地靠在他颈侧早已睡着。
沈朔动作轻柔缓慢,将人平放于玉石床上,掖好被角。拭去她眼尾的残泪。
缓缓将手从她怀中抽离,起身,欲向屋外走去。
再待下去,他不确定自己能克制得住。
然而手刚抽离,玉石床上那人便睁开了眼,拽住他的衣袖。动作幅度太大,将他才系好的衣服再次扯乱。
顾九原本睡得正熟,梦中温暖祥和,她倚靠在一温暖怀中,鼻息之间全是喜欢的香味。
可突然之间香味消散,周身温暖渐逝。梦中又陷入往日的冰冷潮湿,阴暗孤寂。
黑暗之中,那只妖兽赤红的双眼突然睁开同她对视,嘶哑难听的声音在她耳侧绽开。
顾九一下子惊醒过来,额前溢出冷汗,紧拽着那人抽离的手。
梦境消散,眼前逐渐清明,顾九看向床边的宿敌,垂眸落在二人相握的手上。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她立刻便欲将宿敌的手松开。
可不管她脑中怎样叫嚣着,要将宿敌的手放开,却仍旧如救命稻草般死死紧攥着,如何也不肯松开。
就好似狂风骤雨呼啸,她如浮萍般卷入空中,而宿敌的手就那唯一的着落点般。
“做噩梦了?”
那人坐于床侧,手执丝绢,将她额前溢出的冷汗擦净,指腹轻柔地摩挲着她的手背,声音温朗轻柔安抚着。
“别怕,我在。”
那道柔和的灵力再次将她包裹,后怕的情绪逐渐在安抚下平息。
宿敌声音一如方才般温柔,动作亦是温柔如故,却始终只坐于床前,不再如之前那般抱着她。
顾九贴靠着沈朔的手,垂眸,将被子掀起一角,“相公夜里冷,进来把被子盖上吧。”
那人眼眸微暗,却只道,“不必,如此便好。”
房间静谧无声,良久,那扇月影屏风后才传来女子微颤的声音。
“沈朔我害怕,陪陪我。”
……
顾九重又埋在那人怀中,嗅着那道淡淡的木质清香,脊背被那人轻轻拍着,先前安和松弛的感觉才又回来,整个人又恢复了平静。
二人贴得很近,她能感受到宿敌的气息与温热,感受到那人轻轻拍抚着她脊背,感受到那人柔声在她耳侧低语安慰。
顾九听着自己逐渐加快的心跳声,胸中忽然生出一股冲动。
她抬眸看向沈朔,“你刚才所言并非与我生分,是真是假?”
“嗯。”那人点头,又道“怎么了?”
然而下一瞬便觉察到她的动作,他蹙眉呵斥着。
“不可!”
‘成功调动宿敌情绪,+100,灵脉恢复值21.9%。‘
可顾九却丝毫不理会,吻上他的唇,将他制止的手推开,不管不顾地继续肆意妄为。
那人再次将她拦住,低声呵斥,声音隐忍克制,“小九别闹……”
“为何?”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他将她乱来的手推开,声音再不见之前的清冷。
“我知道,我现在很清醒。”
顾九垂眸看向宿敌,那位平素冷静克制的冰山人物,此刻因她的动作而慌乱无措,再不见往日的从容淡定。
顾九只得舌干口燥,心中隐秘之处逐渐升腾起一股怪异的轻快。
忽然想起丹药房那次,自己吃错药后第二日见到他时情形。
那位平素端庄的人,衣衫凌乱出现在她床侧,手腕上的痕迹,脖颈的红痕,以及嘴角残余的伤口……
什么妖兽,会留下这般痕迹……
那日真的如他所言无事发生吗?还是说……
顾九咽喉微微滑动,杏眼灼灼,看向那人。
“沈朔,我吃错药那日,真的什么都未发生吗?”
闻言,那人一瞬僵住,耳根彻底红透,浓密长睫未颤,浅棕色眸子低垂,声音低哑。
“没有……”
‘成功调动宿敌情绪,+80,22.7%。’
顾九挑眉,凑到那位小菩萨耳侧,“沈朔,你真的很不善骗人。”
“告诉我当晚发生了什么,好吗?”
“小九别这样……”
“真的不告诉我吗?没关系我会问出来的。”
……
玉竹屏风之后,灯光朦胧暧昧,识海中不断传来熟悉的加分播报。
‘成功调动宿敌情绪,+20,灵脉恢复值22,9%。’
‘+30,23.2%’
“+50,23.7%”
……
“+100,26%。”
……
院中寂静,夜风轻拂,绿竹摇曳作响,残叶飘落。
屋内一夜荒唐。
第50章 第50章该如何面对宿敌
日已高悬,暖阳和煦。
昨夜一场绵绵春雨,滋养万物,此刻院中花卉团簇,绿竹幽幽,空气中满是花蕊芬芳与草木清香。
微风轻拂,林间树梢可闻鸟啼声脆,廊下垂丝海棠摇曳,落花片片坠入池中,引来锦鲤相戏。
万事万物此刻早已苏醒,于潋滟春光中自得其乐,于明媚阳光下散发鲜活生机。
唯独那间紧闭的房屋,此刻仍旧寂静一片,未见人声。
旭日高升,阳光透过那扇云纹样式花格的雕窗,照进屋内来。斑驳光影交叠重合,越过月影金竹屏风,落在玉石床上。
床幔低垂,影影绰绰间可见二人身影。
顾九感受到眼前光亮,身体逐渐被此唤醒,鸦羽般的眼睫微微颤动,似蝶翼振翅。
顾九打了个哈欠,才从睡梦中醒来,此刻一双杏眼水雾袅绕,在眼尾积聚成泪浸湿长睫。
隔着重重水气,她抬眸向周围看去。
此刻周围天已全亮,瞧着时候不早。
顾九半眯着眼,睡眼惺忪朦胧。
几时了,下午的考核可别迟到了。
可昨夜一直折腾到后半晌,直至远处天色将明,破晓之际才休息,到现在也不过才睡了几个时辰。
此刻她眼前朦胧一片,瞧不真切,辨不出时令。
算了,看不清就看不清吧,睡觉要紧。反正有沈朔在,他会叫自己,不会迟到的。
顾九心安地将眼再次合上,重新躺回温暖舒适的床上,缩进天蓝色蚕丝被里,横抱住旁侧的温热枕头,再次陷入梦香中。
整个人睡得迷糊,半梦半醒之际,下意识地低头嗅着那枕头上面的淡淡木质清香。
那香味对她而言,就似猫薄荷之于狸猫,她没忍住蹭了蹭,嘟嚷道。
好香啊,怎么这么香,好喜欢。
她几乎整个人都压在那枕头上,似藤蔓般缠绕包裹,紧紧将其圈在自己的领地里。
手上没轻没重,胡乱四处摸着。宛若换牙期的小兽般,轻轻啃咬着丝绸锦缎之下的枕芯。
被子里温暖舒适,鼻息之间都是自己喜欢的味道,四肢百骸的困倦逐渐得到驱散,绷紧的神经得到舒缓,余下的是一派平静安宁,甚是舒悦。
可这样的情况,却突然被人打断。
那人捏住她作乱的嘴,阻止了她的放肆行为。
自己睡得正舒服,却被中途弄醒。顾九只觉胸中一团火气蓬勃,她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打扰自己睡觉。
杏眼圆瞪,横眉怒目,怒火升腾,将眼前的水雾蒸腾散去。
面前的景象逐渐明晰起来,待到看清那个不长眼的人是谁后,顾九眼底的怒气一瞬间被心虚取代。
只见那位玉面小菩萨此刻墨发披散未曾束起,纤细修长的指节轻轻托起她的下颌,指腹抵上她的唇,制止着她方才的放肆行为。
那人容颜清隽俊秀,眉心一枚红
痣,此刻分外鲜红,将这人清冷疏离的气质平添上一丝魅惑之感。
宿敌耳稍微红,将方才被胡乱扯散的衣襟整理好。
浓密长睫在眼尾落下一片阴影,眼眸深邃,无奈叹气,轻声斥道。
“小九不可。”
声音温朗如玉,比平素略微低哑些。
与此同时识海之中传来熟悉的加分通知。
‘成功调动宿敌情绪,+20,灵脉恢复值29.7%。’
宿敌的声音和识海中的加分播报同时响起,将她神志拉回来,顾九低头看向身下。
就说哪里来的香香的枕头,原来是宿敌啊。
嗯,宿敌……
顾九:……
昨晚的荒唐回忆也在此刻涌入她脑海里,不容她拒绝,一帧帧将那些香艳画面反复播放。
顾九心如死灰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只觉它又开始发酸发麻了。
自己昨晚都做了什么
这他妈是沈朔啊!是自己的宿敌啊!
怎么可以一时冲动就对宿敌做出这些事情!!!
美色误人啊!!!
你真是被美貌冲昏了头脑!
做了这些,以后还怎么跟沈朔当宿敌!
该死的,现在该怎么面对宿敌啊!
“怎么办啊……”
做出了这些事,日后怎么跟宿敌相处啊。
这还能叫宿敌吗?
顾九欲哭无泪,好似一只失去理想的咸鱼,面如死灰,低声呢喃着。
“怎么了?”
顾九没有回答宿敌的疑问,只无力地跌靠在他身上,摇头懊悔地喃喃自语,反复重复着怎么办,试图发疯。
那位宿敌此刻坐于床上,仍由她靠在怀里发疯,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并未再追问。
只将她额前碎发别至耳后,垂眸瞧向她眼下的青黑部分,眉头微蹙。
昨夜不该让她这么玩到这么晚的,她身体本就没有恢复完全,连熬两夜怎么受得住。
顾九正沉溺于懊恼自责之中时,便见宿敌指尖溢出一道灵力,将她周身包裹。
宿敌该不会是想杀她灭口吧!
顾九双眼陡然睁大,向沈朔看去。
却见那人并未有所异动,只是轻柔地摸着她的发丝,眉目柔和,温声问道,“饿没饿?”
不是要杀她?
顾九一时有些呆愣,自己对他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情,他都不生气吗?脾气怎么这么好。
因着灵力入体,她身上疲惫困倦之感逐渐消散,熬夜亏损的精力也渐渐恢复,身体后知后觉地开始感觉到饥饿,肚子先她一步回答了。
那人嘴角微微勾着,声音温朗,“想吃什么?”
问她想吃什么,是想往饭里面下毒吧?毕竟她昨晚的行为,确实狂妄到了该死的程度。宿敌还算有人情味,临死前还给她选择。
“那我要吃荷花酥。”
“好,你再睡会儿。”那人声色清冽自然,面色平静如故。
顾九目光灼灼,看向那人离去的背影。
不肯错过他的一举一动,然而反复确认,却也找不到一丝对方生气的迹象。
宿敌他真的没生气,而且越看越觉得,这人长得真好看……咳咳,有一点点好看。
昨晚的画面又突兀地脑海中出现。
顾九咽喉滑动,白皙莹润的脸上悄悄浮着一层粉意,心中突然浮起四个字——
人间尤物
啊!!!
怎么自己满脑子都是这种东西!
一个男人长这么好看干什么!
不但好看,还他妈听话,让干嘛干嘛。
你冷静一点!
他是宿敌!他是宿敌!!他是宿敌!!!
不要被美色迷惑了双眼啊!
可是……他真的好好看……
疯了疯了!
顾九握着被子的一角,翻滚着将自己卷成蚕蛹,在玉石床上发着疯,直到额前溢出一层薄汗,感到累了这才肯出来。
正准备将身上的寝衣褪下,换上沈朔方才放在旁边的衣服时。
她这才注意到,昨夜那件沾污的寝衣早已被换下,此刻穿着的是另一套干净的寝衣。昏睡前身上的黏腻之感也被清理干净,周身清爽并无任何不适。
她身体尚未完全康复,平素表现不出来,熬了两天夜后,便显现出来了。
昨晚到了最后,她累得靠在那人怀中便昏睡过去,后续几乎没了记忆。
只记得迷迷糊糊中,那人抱着自己,吻在自己额前,贴在耳侧说的那句“小九,可不可以也……”,还言犹在耳。
顾九愣神,良久未曾回神,只听得胸中怦怦之声,被那人吻过的地方似乎还在发着热。
自己好像没那么讨厌昨晚发生的事,也没那么讨厌和宿敌一起……【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