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喝杯奶茶就叫捞女,生孩子却不算伟大
任拂晓结婚的时候是做着梦的,像很多向往爱情的小女孩一样,误以为自己有一双慧眼,能挑中一个不平凡的男人。却没想过现实社会的基本盘,优秀的男人能占几成。
更别说优秀这个词,本身在男女身上就那么双标。
男人从小连尿得远都有人夸,长大后不抽烟不喝酒就是顶好的男宝了,可是从没有谁用不抽烟不喝酒去夸赞一个女人。男人向来以征服女人为傲,女人却因为多谈过几个男朋友为耻。在这样癫狂的男女氛围中,盲目地去爱一个男人,绝大多数时候,和赴死无异。
孩子和婚姻不出所料地捆绑了任拂晓,没有学历和事业支撑更是摧毁了她的底气,杨博闻终究像这世上千千万万亿亿个平庸无能的男人一样,一事无成,且辜负了她的爱。
按照廖筠的说法,如果人生有质检关卡,像杨博闻这样的货色,早就应该被贴上废品标签,立即销毁了。
离婚的事杨博闻不配合,拖拖拉拉两三年,去年才在廖筠的插手之下终于正式离成。为了让任拂晓尽早独立,廖筠让她去公司当销售文员,最底层的职位,负责销售手下的所有杂事。
钱少事多,没人照应,廖筠更不可能给她走后门。
她脱离社会太久,起初什么都做不好,经常因为出错,一边加班到深夜一边抹泪,看着女儿的照片,无数次想辞职回家大哭一场。
直到第一笔订单协助完成的那天,她转正了。
廖筠请她吃了顿饭,送了她一份礼物,一块价值两万多块的商务手表——和她即将得到的提成金额一样。
那时廖筠告诉她:“你的工资已经比杨博闻多了,虽然不稳定,但这足以说明你的能力,你能创造的价值,并不逊色于他。而你之前却用你最宝贵的时间,放弃了学业,去给他生儿育女洗衣做饭,甚至还想做一辈子。我没说女人不能做这些,可你明白那不是时候,对象也搞错了。
“男人根本不是不懂你的作用,他只是怕你也懂。你们俩读的是同一所大学,同一个专业,你们俩都是会喘气的健全人。他怕你知道你也很优秀,你也很能干,他怕你知道你没有他只会过得更好。想想,任拂晓,你那几年蒙在所谓的爱情里面,冤不冤?”
任拂晓自嘲地笑了,眼里不住地落下泪来。
廖筠将手表戴到她的手上:“凌云并不会因为你苦心维持婚姻而感激,只会因为自己的母亲勇敢强大而骄傲。以后用你自己赚的钱,去过你喜欢的生活吧。”
尔后匆匆一年,任拂晓在职场摸爬滚打,飞快地成长,如今终于拿下了属于自己的大订单。
倒是杨博闻离开她之后,混得更差了,不光被公司裁员,找新工作也不顺,隔三差五就要来骚扰她一次,嫉妒怀恨的嘴脸藏不住。
廖筠赶到时,杨博闻已经被警方带走,任拂晓正领着任凌云在快餐店买冰激凌。莫寻就在旁边守着,看到廖筠露面,招了招手。
任凌云顶着哭红的眼睛,明显受了惊吓,刚舔了一口冰激凌,表姨就走到了跟前。
一高一矮对视,任凌云很乖地抿了抿嘴巴:“姨姨好。”
廖筠语气冷冰冰的:“你好。”然后问大人:“抓走了?”
任拂晓点点头,不太想提那个人:“辅导班老师被问话了,估计会被开除。”
“应该的。那辅导班我看也别去了,早说让你请家教,一对一更有利于凌云的提升,你现在又不差那点钱。”
任拂晓只是点点头,摸摸任凌云的脑袋:“今晚跟姨姨去玩吧?姨姨给咱们准备了好吃的。”
任凌云害怕地摇头道:“我要跟妈妈。”
“行了,”廖筠懒得维持场面的客套话,“玩什么玩,吃什么饭,有那心情么?没事你们俩赶紧回家,莫寻这两天先跟着你们。阿杨,你去警局看看情况。”
说完她扭头看向慕邵凡这个闲人,想了想:“你跟我去辅导班吧。”
警察已经来走过流程了,廖筠去也只是再问一遍经过,然后调了监控,辨认了一下杨博闻那死人样。忙活到八点多,早就过了晚饭点,阿杨还没回来,慕邵凡本想主动请缨开车,但廖筠嫌他身上太多伤,怕出什么意外,让他坐了副驾。
回家后,厨房已经被保镖收拾干净了,那么多菜也吃不下,廖筠只挑了两盘,其他的都让保镖拿走。
守着那两盘小菜,慕邵凡辛苦的一切好像没发生过似的。偌大的房间空旷又安静,廖筠吃着饭,随口问他:“刚才你干嘛跟出去,胳膊不疼了?”
“还好,我也不知道去干嘛……如果有能帮上忙的,我想做点什么,而且小狗不就是要一直跟着主人吗?”
廖筠笑他:“你这个觉悟不错。自己上药方便吗?昨天太累了,也没空管你,待会儿我帮你看看伤口吧。”
慕邵凡果断放下筷子,满眼期待:“现在吗?”
“待会儿,待会儿是现在吗?你吃饱就去把碗洗了,我不喜欢家里脏兮兮的。”
廖筠饭后先回了自己屋。
慕邵凡用最快的速度清理好厨房的一切,随后去浴室拆掉了胳膊的纱布。背后的伤让他睡觉不舒服,几乎只能朝右侧别扭地躺着,好在左臂的伤口愈合比较快,尤其是刀口浅的地方,倒也没什么大碍。
他本想先把伤口打理干净,以免被廖筠嫌弃,可是盯着左臂看了一会儿,临时又改变了注意,将右手按压了上去。
食指和拇指残忍地向两侧用力,伤口被徒手撕裂,瞬间涌出了更多血。
疼痛,麻木。左臂不可控制地发抖,他的脸上却没有太多表情。
今晚是廖筠收留他的第二夜,他旁敲侧击问过保镖,廖筠以前并不会随便带人回来。而廖筠不光喜欢纯良可怜的男人,还喜欢逗虐男人,让他忙了那么久,如果伤口没有严重,那是不对的。
显然他成功通过了伪装,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玩得起,让她足够开心。
廖筠叫他过去的时候,他已经重新包扎了纱布。
身上穿着廖然的大号衬衫,还是廖然以前最胖的那会儿买的,他翻箱倒柜特意挑出这件,衬得他原本结实的身材有些说不上来的柔弱,一米八五的个子好像弱不禁风的少年,简直是把卖惨贯彻到底了。
廖筠坐在沙发上盘着腿,手里举着叉好的碘伏棉球,打开他的纱布一瞧:“怎么好像更严重了。”
丝毫不反省是因为她恶意使唤他做饭。
慕邵凡抿了抿唇,很体贴懂事:“可能恢复期就是这样,有点吓人,过几天就会好了。”
廖筠沉默不言。
先给他消毒,然后上药,动作难得轻柔。
慕邵凡看她神情沉重,忍不住俯身在她嘴角亲了一下。像做坏事似的心砰砰直跳,亮亮的小狗眼睛可怜巴巴望着她:“我没事的,你不要担心我。”
廖筠一愣。
这小狗果然是个恋爱脑,怎么还自作多情。
明天贺召公司聚餐,邀请她参加,她本来想趁机将结婚的事公开,既能以小道消息的方式散出去,开启她的挡烂桃花计划,也能顺便把暗中的卢斯言钓出来,省得玩敌暗我明的风险游戏。
可是慕邵凡这满身的伤,属实有点麻烦,万一人家真以为她玩S丨M怎么办。
一般人调侃也就罢了,要是让卢斯言那个死变态误会,说不定今年的出场就是把自己捆成小礼物送到她床上。
想想就头疼。
“宝贝,”她不做解释,摸了摸慕邵凡的脸,“明天有一个聚会,我想带你一起去。我以客人的身份参加,不想喧宾夺主,你如果带着很严重的伤,他们肯定会好奇发生了什么,所以……”
慕邵凡很聪明:“我不疼的,明天我不会表现出来。”
廖筠笑:“真乖,聚会上有很多都是我的朋友,我想顺便把结婚的事情告诉他们。”
慕邵凡怔住:“你,你要公开?”
“是啊,你不想吗?”
“我,我不知道,这可以吗?”
“可以,有什么不可以的。你呢,到时候只管好好表现,给他们留个好印象,知道吗?不要把我塑造得凶神恶煞,好像很怕我一样,别忘了我说过的,你可以在主人面前撒娇发脾气的,对不对?我很温柔的。”
慕邵凡受宠若惊,双手已经伸过来抱住了她,就差朝她摇尾巴了。小狗不管是委屈还是高兴都想和她亲亲贴贴,心意总是这么直白。
廖筠轻拍他的后背,有意错开伤口:“虽然我们认识不久,有些误会,但既然说开了,我会好好养你的。姓骆的那件事你放心,不管怎么样,他敢打你,我就不会放过他。只不过得先等小张总回来,你不要着急。”
“嗯,我知道你会保护我。”他越抱越紧,黏黏糊糊的在她颈间轻轻地亲来亲去。
“你那课要不想去就退了,安心在我这休养。租的房子不喜欢,也先停掉,改天让保镖去帮你把行李搬过来。等首饰重新估完价,签完合同我把款打给你,几千万现金,够你交差吧?”
她问的当然不是交差给黄老师,而是够不够甩掉慕家给他的债务。这么直接的问法,和摊牌无异了。
唐秋以为他出处心积虑的接近是为了还债,为了复兴慕家,那么廖筠肯定也是这么以为的。他的人设已经不再是最开始那个考不上研的普通穷学生,继续坚持自己对她一无所求,反而会引起她的怀疑。
于是他试探着说:“首饰本来就是送给你的,不管够不够,你帮我的已经很多了。”
廖筠了然,几千万都不够,太多的话还是算了,她又不是冤种。看慕邵凡这样也不像能复兴慕家的,干脆劝他:“人总是考虑太多,所以为难自己。既然你喜欢画画,以后就去FROLA工作多好,出国也不错,反正国内也没什么让你留恋的吧。”
“是没有什么留恋的,就是有些放不下……”
“放不下什么?你家里人?”
慕邵凡不置可否。
妻子应该算是家里人吧。
一路亲吻到她的耳根,像小狗一样用舌丨尖又亲又舔。睫毛掩不住痴迷的眼神,唯独不敢表现给她看。
两人紧紧相拥,各怀心思。这时玄关突然响起开门声,是阿杨回来了。
沉浸在腻歪中的廖筠无情地推开了慕邵凡,把药交给他:“自己擦擦,我去问问那个死人的情况。”然后起身就跑。
慕邵凡之前只调查了她身边的男人,并没有关注过她身边的女人,现在看来,似乎她对女人的情意更真挚。任拂晓,莫寻,甜喜,甚至就连第一次见面的江唯一,都可以很轻易地博得她的好感。
默默低头擦药,慕邵凡对阿杨一进门就把她抱去卧室的行为充耳不闻。
他都住在这了,早晚有一天也是可以进她卧室的……
第二天廖筠照常去上班,专门找了人来给慕邵凡做造型。一直到下午才出现,领着漂漂亮亮的小狗出发去聚餐。
饭店门口,她弟廖然正在负责迎接来客。看见廖筠带着男伴出现,很随意地打了声招呼:“姐你来了,哈喽哥们。”
这聚餐对于慕邵凡而言如同见家属,当即挺直脊背,认真地朝着小舅子伸出手:“你好。”
廖然挑眉,身体后倾,夸张地上下打量他一眼,伸手握了握:“你好你好。”扭头问廖筠,“你打哪儿又骗了个男大学生,这么呆。”
廖筠抬腿就踹:“滚!你才骗男大学生,这是你姐夫,会不会说话。”
慕邵凡被这么介绍,手心直接紧张到冒汗。
廖然不以为意,贱笑着捏捏姐夫的肩膀:“姐夫?你排第一百几十号啊?”
被“姐夫”两个字击中的慕邵凡正在脸红,没空纠结一百几十的意义,反正是廖筠亲口认证的“姐夫”,这可比结婚更有含金量。
廖筠白了廖然一眼:“懒得搭理你。贺召呢?”
“待会儿到,他跟阿甜昨晚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估计不太好,你们先进去坐吧,也没什么讲究。反正自从阿甜找了那个男朋友,贺召就跟犯了病似的,我是说不听他。”廖然摆摆手,又看向慕邵凡,“这位,这位‘姐夫’,啧,太瘦了,怎么看着好像没上次那个好。”
廖筠直接动手拧住廖然的耳朵:“上次哪个?”
廖然纯属嘴贱,被她这么一拧马上搬出正宫小张总:“上次当然是我张哥啊!我张哥难道不好吗?哎哟我的耳朵,张哥快来救我!”
廖筠冷哼着松开他:“你张哥在外地出差,你梦里找他求救吧。起开,别挡着我和你姐夫。”
廖然揉着耳朵,龇牙咧嘴,趁着廖筠走在前面,贱嗖嗖地跟上去勾住了慕邵凡的肩膀,一副自来熟的样:“我说姐夫,你有什么想不开的,是缺钱啊,还是缺爱?找上我姐,那不是找虐么,我看你挺老实的,还是赶紧跑吧,回头是岸!”
“廖满满!”
廖筠的一声吼从前面穿过人群,自带血脉压制。
廖然赶紧松开慕邵凡:“走了走了走了,忙着呢。”扭头又窜了出去。
慕邵凡先是被小舅子捏了受伤的肩膀,又被撞了受伤的胳膊,疼得眉头一阵抽。见廖筠面色不善地等他,赶紧敛下情绪,快步走过去:“这间吗?我们进去吧。”
服务员领路,廖筠抱着胳膊叹气:“刚才那个是我双胞胎弟弟,廖然。是不是偷偷跟你说我坏话了?”
慕邵凡诚实道:“是说了一些,不过应该是开玩笑。”
廖筠轻笑:“他虽然嘴贱,但说我坏话的时候,还真不是开玩笑。怎么样,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后悔了吗?要是你那天晚上聪明点,离开我,再问我要一大笔钱,哪怕开口几个亿,我为了装阔绰,兴许也就给了。”
服务员把他们领到桌边,廖筠随意挑了个位置坐下。
慕邵凡紧跟她右手边落座,闷闷地伸出左手抓住了她的,扣在她的大腿上,有些认真:“是你说我撒娇和发脾气都是可以的。那我撒娇求你一下,以后不要再这么说了,我没有后悔。”
廖筠同情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小可怜,做什么不好,非要做恋爱脑。”
“我才不是……”
正说着话,甜喜突然进门,直奔廖筠身边。
廖筠一见到妹妹,果断甩开小狗,换上了一副迎接心肝宝贝的温柔面孔:“下午去哪儿玩了,也不过来找我们。你哥呢?”
刚问完,贺召跟了进来,脸色不太妙。
廖筠拉着甜喜的手,故意打趣:“贺老板今天怎么穿了一身黑啊,跟寡妇似的。”
贺召瞥过来一眼:“廖总今天怎么又换男伴了,比不上前两天那个。”
慕邵凡发现,不管是什么人出现,廖筠都会立刻甩开他,热情地去迎接对方。更别说今天还接连被廖然和贺召说他比不上张洵,再乐观的小狗也该郁闷了,抿着嘴小声:“……真的比不上?”
廖筠敷衍地笑笑,没空搭理他的情绪,对朋友们介绍:“介绍一下,这位是慕邵凡,我的……我,我老公。”
短短几个字好像烫嘴。
她长这么大头一次叫“老公”,比她想象的要难得多。
用胳膊碰了一下慕邵凡,他很上道,立马与她十指紧扣,有意露出她的红钻戒指,礼貌地笑着打招呼:“你们好。”
贺召难以置信地愣住:“廖总你这是来真的?”
廖筠点头:“当然,非常真。”
甜喜也不信:“怎么你从来都没跟我们说过。”
廖筠摇头叹气:“阿甜,婚姻是坟墓,这种丧事太晦气了,权当没发生过吧。”
胡扯八扯着,没过多久,贺召和廖然烟瘾犯了,出去抽烟,廖筠则是拉着甜喜去卫生间,半天都没回来。
慕邵凡不放心,等了又等,坐立不安,忍不住悄悄跟了出去,结果一出门就看见他们一群人凑在那,好像在吵架。
阿杨在停车场看车,他怕廖筠会受欺负,本想上前去看看情况,没成想刚迈出步子,竟然在人群里意外发现了自己的表姐邵颜。
邵颜是他舅舅的第三个女儿,也是邵家的下一任继承人。骨子里流淌着邵家野心蓬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血脉,事业心极强,办事只注重结果,不惜任何代价。
这一点舅舅曾说过他,跟邵颜表姐很像。
只不过他的不择手段用错了地方,他完全没什么事业心,一门心思都在廖筠身上。
怕跟表姐有牵扯,慕邵凡最终没有上前,只是隐藏在暗处,直到他们那群人不欢而散,最后是廖筠一手拉着贺召,一手拉着甜喜,就跟幼儿园老师劝架似的,把俩人一块儿拉走了。
下一站是KTV,慕邵凡跟着廖然的车先行过去,站在包厢门前等廖筠。
邵颜的目标是他旁边的另一间包厢,打门口路过看到他时,眼神分明有些惊讶,见他偏开目光,没有想相认的意思,倒也没多说什么,推门而入。
廖然停完车过来,勾着慕邵凡的肩膀说:“走走走,怎么站在这儿了,进去坐啊。”
慕邵凡奇怪地看向他身后:“……廖筠没来吗?”
“后面呢,她忙着管贺召跟甜喜那点事,一时半会忙不完。你们刚才见过了吧,贺召就是那个贼拉帅的男的,我哥们!甜喜就是那个贼拉漂亮的萌妹,我哥们他妹妹!”
被廖然拉进包厢,里面很奇怪,根本没几个人。
慕邵凡起初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见小舅子有心献唱,装模作样地鼓鼓掌。后来硬是听廖然走调了半个小时,耳朵和大脑差点一起崩溃了。好几次想走,都被廖然叫下,明摆着有意为难他。这恶劣的模样,真不愧是廖筠的亲弟弟,折磨人有一手。
一直熬到贺召和甜喜离开,忙得团团转的廖筠总算能歇一歇了。
结婚的事已经说完了,目的达成,她本打算接下来带慕邵凡找个场子玩玩,招摇一夜,扩散影响。
人还没走到停车场,莫寻却突然打来电话,说是那个杨博闻被放了出来。今天下午一直在任拂晓家楼下徘徊,报过警了,但警察没找到人就走了,只说让他们多加小心,如果再看见人再报警,不要自己吓自己。
任拂晓和父母一起住在老小区,监控到处都是坏的。老两口年纪大,孩子又小,哪经得住这个,天一黑还怎么敢睡觉。
廖筠听了顿时火大,当即命令阿杨开车去现场。
阿杨身形敏锐,夜视能力强,到了地方转了几圈,立马就在监控死角区先一步抓到了躲藏的杨博闻,二话不说一顿胖揍。把杨博闻打怕了,扯着嗓子大喊任拂晓的名字,鬼哭狼嚎地回荡在小区安静的夜晚,刺耳至极。
“喊什么!”
任拂晓匆匆地赶过来,旁边跟着的正是廖筠和慕邵凡。
杨博闻好似喝了酒,红着张脸,神色恍惚。
廖筠吩咐阿杨:“放开他。”
阿杨刚松手,杨博闻立刻踉跄着爬起来,晃晃悠悠,旁若无人,指着任拂晓骂:“任拂晓,贱人!”
“砰”
阿杨一脚从旁边把他踹倒。
杨博闻蹲地上大叫:“任拂晓!你找人打我,你找人打你闺女的亲爸爸!我要报警!我要报警抓你!”
任拂晓死死地瞪着他:“你报,我倒要看看我们俩谁不要脸。”
“不要脸?”杨博闻又哭又笑的,伸手点着自己的心口,“我,杨博闻!云州大学高材生!跟你认识十几年,我陪你走过你最难的时候,你没钱,没学历,连你亲爸妈都不要你,那时候是我养着你的!是我!现在你踹了我,转头攀上有钱的亲戚了,离婚了,过上好日子了,这就不认人了?你真是忘恩负义,你有没有良心!”
任拂晓被他骂得愣住。
可能没想过自己以前怎么会爱上这么一个颠倒是非的男人。
这一年里好不容易一点一点建立起来的从容,仿佛被他的胡搅蛮缠给击溃了,双眼泛红。
廖筠抱着胳膊悠然旁观,淡淡地提醒:“回答他啊,任经理,在职场上碰到别人污蔑,你也是这么当哑巴?你的订单就是这么谈下来的?”
任拂晓垂下眸子,深吸了一口气,抬眸时眼里一片苦笑,语气与其说是温柔,不如说是疲惫:“你在这闹事,不就是想让邻居们都看我家的笑话么。不用费心,我从嫁给你的那天就已经是笑话了。你养了我什么,我为什么没钱没学历,为什么跟家里人闹翻,你真的不知道吗?法院判决,我们已经离婚了,凌云归我抚养,我连你的抚养费都不想要,你还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我要你把你亏欠我的青春都还给我!你有钱有后台,一年就能混成任经理,你看着我当年那么辛苦养家,你不觉得羞愧吗?你就是个恶心的捞女!吃我的,喝我的,利用我!还拿我当傻子玩!社会对你们女人真是宽容,来钱快就算了,敢这么欺负老实人,我告诉你,老实人也是有脾气的!你把我逼急*了,他妈谁都别活!”
“好!说得好!”
黑夜中紧跟着一声口哨响,不知道是谁藏在暗处替他叫好。
那一格格亮着灯的窗户,每一扇后面都是活生生的人。无人亲身参与现场,无人在意是非真相,但是人人都可以在任拂晓的背后指指点点,自以为是地畅发言论。
节奏就如同海浪,声越高越有理,从掀起来的那一刻,便已经迎来了幕后推手的自我狂欢。
“好?”廖筠嗤笑,锐利的双眸慢悠悠地扫过黑暗,最后落在始作俑者身上,“叫好的那位男士,也跟这位叫杨、博、闻的先生一样,好吃懒做,志大才疏,把父母的养老金炒股亏空,气得亲爹入院,又骗女大学生未婚先孕,到处勒索要钱吗?如果是的话,你们现场来认识一下吧,成立一个‘无能男人发家致富组织’,让更多的男人向你们学习,把‘老实人’这个称号做大做强,做脏做贱。”
杨博闻喝酒壮胆,不代表壮没了脑子。他是很怕廖筠的,听见她说话就怂,下意识往回缩了缩。
廖筠心里燃着想把他宰了的怒意。
但她吐字清晰,声音洪亮,不卑不亢地朝他走了过去:“你啊,杨博闻,尿得歪不怪自己短,竟然怪风太大。谁说你一无是处?这不是很会找理由么。手持荡丨妇羞辱和造谣生事两大技能,起高调、找同盟的能力果然非同凡响。你是觉得没学历的女人会怎么样?还是觉得嫁过人生过孩子的女人会怎么样?你以为闹个几次,任拂晓就会觉得膈应,难受,不想活了?你想多了,她只会因为见识过你这个笑话,而过得更好,更精彩。
“我有时候真的会好奇,你这种男的,到底觉得女人是什么?是情丨趣玩具,生育机器,无偿保姆,还是商品?受气包?你有没有哪怕一刻想过,她和你一样,和你父母,和把你生下来的祖宗一样,她是个有自我人格和尊严的人?你只是跟她结过婚,不是买了她一生的使用权,更别说你穷成那样,也没给过彩礼吧?
“作为丈夫,打压妻子,逼得妻子和你离婚。作为父亲,不管孩子,饿得小孩营养不良。你破烂的人生都快碎成渣了,怎么还好意思伪装受害者。叫嚣?声音大很有理吗?你知不知道捞女之所以能当捞女,首先是因为捞得到啊,你身无分文、前途黑暗,她跟你,那叫扶——贫——”
“好!——”
黑暗中不知道是哪位女士,也叫了一声好。
还有人在窗边泄恨似的大喊:“渣男去死啊!谁捞你个穷货!这年头喝杯奶茶就叫捞女了,给你生孩子都不算伟大!回你爸屌里重造吧戏精!”
一片起哄声爆发,当然也有嫌吵的,让他们闭嘴,再扰民就报警。
廖筠站在杨博闻面前,歪着头睥睨他。
看他怂得不敢反驳她一句,真想把这个欺软怕硬的废人一把捏碎。
“有意思吧,喜欢演戏?喜欢带节奏?听说你以前学习很好,参加辩论赛得过金奖。可惜了,我高考保送云州理工大,你的成绩在我的学生生涯,连倒数都排不上。而你的工作履历,跟任拂晓比,连转正都过不了。你说你傲什么呢,非要装,脸都不要了,光彩吗?”
杨博闻侧身缩在那个角落,头埋在胳膊中装傻,不知道嘟囔了句什么。
廖筠站直身子,比夜色更冷的眸光望着他,脑海中闪过很多种玩死他的方案,多亏了理智拦住了那些疯狂的念头。
最后她扯了扯嘴角,笑盈盈地说:
“你们离婚才一年,这么僵持下去两败俱伤,其实我并不喜欢。我是商人,只喜欢利益最大化,我明白你屡次三番地来找任拂晓,只不过是不甘心罢了,你想要个天上掉馅饼的机会。倒不如这样,我给你出国介绍份工作。”
杨博闻一愣,试探着抬起头看她。
“阿杨。”
“在。”
“你在国外人脉多,就把他……送你哥那里怎么样?都是熟人,有个照应。”
任拂晓和慕邵凡都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有阿杨面无表情:“可以。”
杨博闻不可置信:“你,你说的是真的?你愿意给我介绍工作?能让我出国?”
“当然,这不就是你想要的么,反正你在国内也混不下去了。不仅能让你出国,还能帮你移民,以后别回来了。”
杨博闻愣了两秒,见她不像是在开玩笑,紧接着便激动到连滚带爬,喜出望外地开始大哭。
“真的?你说真的?你没骗我!廖总,廖总!你就是我的恩人!我会好好干的,真的!我真的就差一个机会,廖总……我就是怀才不遇,但是我是有能力的,我英语六级,还考了雅思,大学是学生会主席,如果不是家里没钱,我早就出国了……”
不等他爬过来,阿杨上前去狠狠地把他踹开,警告他:“离廖总远点。”
杨博闻已经哭到语无伦次了,弓着腰,跪趴在地上哽咽:“我真的,真的就差一个机会……”
机会?
破防男要什么机会。
廖筠像在看傻子一样,眼里只有鄙夷。
转过身,黑暗被阿杨挡在她身后,她面色从容,毫不遮掩眉宇间的那股高傲:“走吧,闹够了,剩下的让阿杨来解决。我今晚就不去你家了,你自己安慰好大姨和姨夫,别吓着凌云。”
任拂晓不解地被她拉走。
慕邵凡奇怪地跟上:“你真的要给他介绍工作?为什么?”
“我又不能动手杀了他,他又不是听了道理就会善罢甘休,想个办法把他弄走,眼不见心不烦。”
“就只是弄走?”
慕邵凡看着她眼底的淡漠,总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果然,廖筠似笑非笑,嘴角噙着冰冷的恶劣:“国外有国外的规则,如果哪天他不小心被剁了,再嫁给一个像他一样的好男人,从此安安心心地做他最喜欢的那种女人,不是很好吗?他自诩对女人了解,一定要成为才好啊。”
抬起眸子,她的双眼是那样诚挚又深邃:“我好心帮他介绍工作,帮他指引未来,但路怎么走都是他自己选的,我难道不善良?”
第22章 想要勾引她,但实在很容易被她反撩拨
廖筠当然是善良的。
慕邵凡打心底里这么认为。
即便是眼下这一刻,他看得出她隐忍的愤怒和冷血的残忍,也不影响她在他心中的地位,比任何人都要好。
若无霹雳手段,莫行菩萨心肠。
如果行善和奉献没有锋芒,在现实中只会显得愚蠢。
“你很善良,”慕邵凡认真地回望着她,由衷地回答,“你一直都是很好的人。”
可惜廖筠没当回事,不以为意地笑他:“你还真是个恋爱脑啊,我做什么都对?”
他坚定地点头:“嗯。”
走到单元楼门口。
任拂晓失神地停住脚步,刚才他们所说的话她当然都听到了,但她只是疲惫地笑了笑,神色恍惚中有几分轻松,但这轻松却好似不敢表现,很快又被隐藏。
“盈盈,我先上去了,明天还要上班,改天有空一起吃饭啊,真是麻烦你们了,这么晚还过来。拜拜。”
廖筠朝她抓了抓手算作告别。莫寻亲自下楼接她,两人并肩消失在黑暗的楼梯间。
时至今日,廖筠并不会怀疑任拂晓坚定地想要向上的心意,毕竟只要拥有过权力,体会过站在高处的滋味,就绝无可能再甘愿回到泥淖里被践踏。
任拂晓只是太软弱。
男人最大的爱好,莫过于给女人贴标签,从日常生活中做起,把一些很普通,很美好的词语侮辱化,再强行戴在女人的头上,对她们进行习惯性的标签霸凌。
而女人从小就被这种环境压迫、告诫,要贤惠温柔,要忍让体贴,要以大局为重,要活在各种各样的条条框框。导致她们即便被伤害,被辱骂,被暴力袭击,也很难做出真正的反抗。她们大多数都不舍得伤及无辜,也说不出什么龌龊肮脏的话语,一旦形成了攻击行为,甚至会觉得不好意思。
说白了,就是太在乎道德观念,太要脸。
好在廖筠不在乎,她也不要这种脸。
从幼儿园第一次被男生欺负,她就直接给了对方的一巴掌,对方爸爸来找老师,她妈又给了人家一巴掌。要么讲道理,要么讲拳头,要么别惹她,这难道有什么错吗。
为了任拂晓的安全,廖筠就这么把两大贴身保镖都赔了出去,只领着慕邵凡回到了停车的路边。
她刚才喝了酒,慕邵凡的胳膊又跟残废差不多,对视一眼,没一个能开车的。
慕邵凡提议:“……要不我们等一下杨哥?”
廖筠说:“你杨哥一时半会都回不来了。”
这次情况特殊,既然要联系阿杨那个倒霉哥哥,阿杨本人肯定得亲自去一趟。廖筠无所谓道:“算了,就当散步吧,这附近有个酒吧,我朋友开的,带你去玩会儿。”
慕邵凡点头答应,并没有问“附近”到底有多远。
任拂晓家在湖亭区,这也是廖筠小时候长大的地方,很巧,慕邵凡也是在这里长大的。这里没有市中心那么繁华,也没什么吵闹的夜生活,但处处充满着烟火气。
从小区出来一路都没什么人,偶尔有车缓缓驶过。一排排树影从高空悬落到零星的行人身上,格外寂静又平和。
廖筠今天梳着高马尾,穿着牛仔短上衣,黑色高腰A字裙,本来个子就高,她又穿着厚底的老爹鞋,站在慕邵凡身边的时候,把他不强的气场更压下去了几分。
她就是喜欢这样高高在上,最好扬着下巴从鼻孔看人,低头和仰望都太累了,伤颈椎,让别人去累好了。
酒喝得不多,但她走得越来越放肆。明明刚才还很清醒,骂杨博闻的时候有理有据,逻辑清晰,现在却伸长着胳膊,一会儿拍两下树叶,一会儿用手指划墙,说不好是不是醉了。
慕邵凡紧跟在她身后侧,怕她会摔倒,结果没走多远,她突然回头瞪他:“跟我这么近干嘛?”
慕邵凡无辜:“我们是一起的。”
“那你不走我旁边,走身后干嘛?”
“……我怕你会摔倒。”
“看不起人?”廖筠像恶霸似的抓他衣领,结果脚步一错,撞到了他身上。
慕邵凡慌忙将她抱稳:“小心!”
廖筠的胳膊搭在他肩膀,恍惚了两秒才稳住自己。
抬起头,额间的发丝恰好擦过他的下巴,牵得两人都痒痒的。她忽闪着睫毛,看到他吞了口唾沫,漂亮的喉丨结上下滚动,发出来的声音却是在关心她:“没事吧?”
长街灯影,属于他的男性气息清爽干净地将她温柔包围,和刚才面对杨博闻的时候感觉完全不同,让她不禁愣了一下。
其实她并不讨厌男人,她爸是男人,她弟和那些发小也是男人,她从小没受过男人给的什么伤害,当然也不曾有意挑拨过什么男女斗争。更别说在生理方面,她本身就是会对男人心动的。
而她之所以时常对男人有偏见,或许男人本身永远不会明白,只是因为她是个女人,因为男人对女人的偏见亘古亘今,她不过是好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无法背弃自己的性别,更不可能向有威胁的敌人献上软弱。她从小就想好了自己要一辈子昂着头颅,一辈子潇洒恣意,所以她才要努力站得高,要有钱,要有话语权,要强势嚣张不好惹,要让所有像杨博闻那样的男人对她闻风丧胆。
没有任何人的尊严能靠同情得来,规则的制定者也从不是某一种性别。
以男人为中心的世界听男人的,那么以她为中心的世界,凭什么不能听她的呢。
推开慕邵凡,她皱了皱眉头,不想把情绪迁怒到无辜的人身上:“走吧,我没事,也没喝醉,就是平时运动量太少,刚才追杨博闻追得太急,走累了。”
慕邵凡还是扶着她的胳膊,陪着她往前走:“要不要打个车?你再走下去会更累的。”
廖筠突然笑了一下。
慕邵凡奇怪:“笑什么?”
“上次我朋友说,你肯定是个付出型的人夫,百分百恋爱脑,还真让她猜对了。”
“上次?是在拉斯维加斯?”
“是啊,看你被人扒衣服唱歌的时候。”
慕邵凡回想起那一幕,手指没意识地收紧,牵连着她的肘骨。
廖筠知道那场人格羞辱对他而言,再怎么说不介意也还是不自在的。歪了歪头看他:“男人中有两种类型很有趣,一种有处女情结,一种有雏鸟情结。前者除了感情洁癖和特殊性丨癖者,大部分是对自己的大小和技术自卑,怕女人一旦经历过别的男人,就会拿他做比较。而后者呢,除了恋母群体和痴情种,大部分是经历太少,认知单纯,短期恋爱脑。”
“你的意思是,我是后者?”
“我哪知道,你自己觉得呢?”
小狗很认真地想了想:“……我觉得我应该是长期恋爱脑。”
廖筠忍俊不禁:“你以为恋爱脑是好词啊?我表姐以前就是恋爱脑,你看她后悔成什么样。”
“是因为杨博闻那个人太差劲了。”
“那我这么爱欺负你,我不差劲?”
“你又不一样。”
“我有什么不一样?”廖筠难得有跟人慢慢悠悠散步聊天的时候,上次在拉斯维加斯只想着要欺负他,说的话几乎都是在骗他,这次正好有机会,她还挺想帮他理顺一下恋爱观,“你知道吗,人只有在爱自己的时候,才是最有魅力的。爱别人,只有看起来深情,实则很掉价。”
慕邵凡不太认同:“可是如果想要跟你相处,却只爱自己,那就直接没可能了吧?”
“没可能又怎么了,为什么要有可能?这世上有那么男人喜欢我,他们喜欢我什么?喜欢我对他们爱答不理,喜欢我把他们当垃圾?如果我不是廖总,如果我的任何一样缺点加倍放大,你真的觉得他们还会喜欢我吗?我喜欢喝酒也是喜欢,这种喜欢毫无价值。”
反手握住他的左手,她的拇指缓缓碾压过那两枚叠戴的戒指:“你要明白,喜欢都是带着谷欠望的,男女之间的喜欢,绝大多数时候,也只是一场权衡与审视。而我不喜欢被审视。所以无论你们男人怎样自作多情,怎样对我表达喜欢,你爱自己或是爱我,都不影响结果。”
慕邵凡沉默了。
他发现自己无法反驳她,只是顺着她的批判去否认,反而好像是男人惯用的欲盖弥彰。有点郁闷地说:“你是因为杨博闻,所以又在讨厌我了吗?”
廖筠不想承认:“没有啊,就是想纠正一下你病态的三观。”
慕邵凡愣住,步子顿了一拍:“……你觉得我哪里是病态的?”
廖筠听得出他语气中的受伤和茫然,刺耳到让她反感。皱起眉头,挣脱开他的手:“难道你正常情况下,跟一个女人认识几天,就可以跟她结婚,对她表现深情,为她做一切?你自己明知道这不正常,不是病态是什么。”
慕邵凡这次彻底沉默了。
廖筠不管他在想什么,也不好奇。她嘴毒,经常说话伤人,伤害男人更是顺手的事。
他们继续在这条安静的路上慢慢地走着,好像只是寻常的某一天,晚饭后的悠然散步。
其实她明白,她比他情场经验丰富,让他产生这种情愫自己是理亏的,他们之间阴差阳错,互相误会,说不好谁是谁非。小狗对她没有坏心思,错就错在今晚太没有眼力见,既然知道她因为杨博闻的事而不悦,乖乖闭嘴不就好了,非要吵。
不知道走了多久,黑夜在路的尽头无限延长。
身边人突然碰了一下她的手指,接着很轻但很快地抓住了她的小拇指尖,然后是无名指。
见她没有反抗,没有生气,又把中指也握在了手心,只给她留了两根手指的自由。
小狗的手大大的,干燥又温暖,不像阿杨那样粗糙,也不像张洵那么蛮横。小狗总是热情真挚,怀揣着无限的温柔,小心翼翼地靠近她,守着她,时时刻刻地想要确认她的感受。
如果没有发生误会,她不得不承认慕邵凡给她的印象是很好的,无论外表,性格,都那么讨她喜欢,就像是比着她的性丨癖长出来的理想型。
廖筠正想随便起个话题,把这事翻篇算了,结果听小狗委屈巴巴地说:“你说的那些道理我都明白,我只是不希望你像讨厌杨博闻那样讨厌我,你跟他是不一样的,我跟他也不一样。我们不要因为那种人吵架。”
廖筠扭头:“谁跟你吵架了,自作多情。是你惹我不高兴了。”
“那我跟你道歉,对不起,你不要生我的气。”说着话,手心还轻轻收紧捏了她两下,把她的脾气都给捏没了。她这人吃软不吃硬,慕邵凡这一点总是把握得很好。
站定在一盏不甚清晰的路灯下,廖筠就这么被他牵着手,转过身来面对着他:“我呢,脾气就这样,你也看出来了,你要么接受,要么……”
“我接受。”慕邵凡很怕她会开口说结束,连忙抢下了她的话,“我不走。”
廖筠失笑:“别这么紧张,我没说要让你走。我在你那信用有这么差吗?”
“……也不是,是我太笨了,总惹你生气。”
他不安地捏着她的手指,一会儿轻一下,一会儿重一下,好似借此才能感受到她真实的存在。
廖筠一直觉得他的温柔具有一种女性独有的质感,和男人自鸣得意的侵略性不同,而是像风一样内敛,轻,细,缓,哪怕是汹涌地扑面而来,也没有任何锐利的锋芒。
他应该很像他的母亲,哪怕只是基因的影响。他的外公外婆也一定把他养得很好,所以才给了他美好的性格。
廖筠从没想过要跟亲戚和发小之外的男人认真讨论这些事,因为大多数时候都是没意义的。但此刻,她轻叹一口气,就当是为了揭开理想型的脆弱面纱,她叫他的名字:
“慕邵凡。”
“嗯。”
“你不是学习好么,我来考考你是不是书呆子。问你个问题,从理论上讲,人类生男生女的正常比例是多少?”
慕邵凡愣了一下,认真作答:“理论上?接近1:1,但数值和受孕环境,遗传因素,生活习惯,都有关系,因此通常保持在102-107:100,就算正常值。”
“那你知道实际上这个数值是多少吗?”
慕邵凡这次思考了两秒:“如果没记错,2004年最高达到121.18:100,重度失常。往后数值有所下降,但是直到去年,仍维持在115以上。”
廖筠很意外他能答这么具体:“你怎么知道的?”
慕邵凡没有隐瞒:“我平时有看新闻,而且对数字比较敏感,看过的大概能记住。”
“不赖啊,给你上上难度,最高法公布的结审案件数据应该也看到过吧。去年,国内涉黑犯罪男性被告人占比?”
“97%。”
“危险驾驶男性被告人占比?”
“98.8%。”
“离婚纠纷和家暴,男性被告人占比?”
“91.43%。”
“很好,那我们再来说说受害者,放眼全世界,女性被买卖的比例高达60%~80%,你知道她们主要被用于做什么吗?”
慕邵凡皱了一下眉头:“性丨交易。”
“没错,这还只是被发现的一小部分。还有那么多被迫流浪,被迫精神失常,被迫繁殖,被迫死了的女人,根本没有机会被统计在内。但即便如此,如今女性的警惕却渐渐被上升定性为“被害妄想症”,一边指责女人天黑了不该出门,一边辱骂女人太自恋,长得丑的不会有危险。可事实上呢,从女性婴儿,到女性老人,被性丨侵害的从来都不在少数,女人的外表也不是她们受到伤害的必要原因。你说,在这些伤害她们、指责她们的人中,男性占比又有多少?”
慕邵凡哑然。
廖筠扯着嘴角笑了:“这个问题没有数据答案,但你心里清楚吧。”
“……清楚。”
廖筠抬起手抚丨摸在他脸庞:“我知道你跟杨博闻不一样,也没想把你打入犯罪者行列,我知道你性格敏感,知道你很乖,可是没办法,你必须接受,也只能接受,因为这是我的规则。只要女人走夜路时碰见男人会害怕,哪怕一天,那你们男人就有罪,这是性别给你们的红利,也是性别给你们的罪,你们天生就应该怀着谦卑和自省活着,懂吗?”
慕邵凡望着她,眼底一片复杂:“懂。”
“你已经比很多男人要好了,不然你压根没有资格站在我面前。我愿意和你讲道理,其实也没打算能说得通,幸好,你不算让我失望。”廖筠收回手,转身从路灯旁边的墙上推开了一扇隐形门。
里面透出一片五彩斑斓的黑暗,还有震耳欲聋的音乐,竟然是个酒吧入口。
“走吧,去玩一会儿,放松一下。”
慕邵凡回过神,在门被关掉之前快步跟上去,想了没有半秒钟,壮着胆子又抓住了她的手。
廖筠没有甩开他,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晃悠着进场,没走几步碰见一个梳着蓝发短马尾的男人匆匆赶过来。对方见了廖筠像被踩了尾巴似的,捏着嗓子大叫:“廖总!哎呦,哎哟哎哟,我的心肝儿!您还记得门呢!”
廖筠被他喊得耳朵疼:“小点声啊七老板,上次被你喊进医院去了,这不刚出来么。”
七老板娇笑着,毫不客气地挽上了她的胳膊,领着她往里边走:“真是等你来一趟比登天都难,打芳州回来又去哪儿玩了?我不管,今晚来都来了,不准随便走!我有好货介绍给你认识,你上次让我留意的小绿茶,小作精,小白花,都有!”
刚说完,目光一偏,正好撞上了廖筠旁边的慕邵凡。他这风格显而易见,是廖筠非常喜欢的类型。
气氛尴尬了一瞬,七老板小声:“我说廖总,怎么来都来了,还自己带人,这谁呀?”
“不带可不行,”廖筠笑着晃了晃手上的戒指,扭头问慕邵凡,“快跟七老板打声招呼,告诉他,你是我什么人?”
慕邵凡没那胆子说是她老公,给出了一个很保险的答案:“是小狗。”
小狗比男人可爱多了,不容易被她讨厌。
廖筠“噗嗤”笑了出来,对七老板说:“听见没有,这是我的小狗,我去哪儿,小狗当然要跟着主人。”
七老板只当她又玩什么情丨趣,松了口气:“哎哟,给我吓一跳,你刚才那么一晃戒指,还以为你脑子抽风结婚去了。你是不知道,我刚才真听群里有人说你结婚了,也不打哪儿来的消息,给我吓得,一身冷汗!”
廖筠面不改色:“我结婚有这么吓人?万一我确实结了呢?”
七老板拿不住她的态度:“别,我不信……你要结婚,小张总饶得了你?还不得把云州的天翻了。还有那卢少爷,回来保准发疯。”
廖筠对结婚的事不置可否,被七老板领到桌边坐下:“卢少爷还没回来呢,就算发疯,也是去虐我的小狗老公,又不虐我。”
她就这么招摇地在慕邵凡面前说出了目的,把慕邵凡听得一脸懵:“卢少爷?”
廖筠调笑着,好像只是开了个玩笑:“没事的宝贝,就算有人虐你,我也不会坐视不理的。你在前面做挡箭牌,我做你的后盾,这不是正好么。”
慕邵凡知道她身边有几个姓路的,姓陆的,还有姓卢的,听他们的发音,应该是卢没错。四年前她身边冒出个姓卢的男人,他有所耳闻,那男人不常在云州,大部分时间都不知所踪,深入调查未果,说明对方的家族势力强大,故意阻拦,但没恶意。
通常调查这种复杂的消息,他用的都是邵家的势力,对方或许和邵家有什么生意往来。
七老板一个头两个大:“我说廖总,结婚的玩笑开不得,你这话一说出来,可分分钟就被传出去了,回头闹出什么事故,你可别赖我。”
“谁赖你了,去,你不是有什么小白花,小绿茶,先叫来看看。”
七老板瞥了慕邵凡一眼,一咬牙:“行,等着!我这就去给你叫人。”
不一会儿功夫,七老板带了好几瓶好酒,还领着三个年轻男人一起过来。一个寸头帅哥,一个油头粉面,还有一个唯唯诺诺的低着头没看清模样,打扮得都很精致,看着年纪也不大。
三人不太整齐地打了声招呼。
七老板让他们给廖筠倒酒,试试谁选的酒能让廖筠喜欢。于是三人乖顺地拿起酒杯,各自选了一瓶,油头粉面的那位直接坐在了廖筠旁边,主动敬酒:“廖总,你好,久仰大名,我叫小杰。”
廖筠看他虽然勇敢,但是表情很腼腆,和慕邵凡有几分相似,很感兴趣地接过酒来,顺手捏了一下人家的指尖:“你看起来好萌啊,多大了?”
小杰很紧张:“二十一。”
“这么小。”
她和慕邵凡也才二十一周岁,慕邵凡就是因为年龄不够,所以被她钻了个大空子,结了这场无效的婚。
不知道慕邵凡什么时候能发现,不过事到如今,就算被发现了,她也毫不觉得羞愧。她甚至故意歪头靠在慕邵凡身上,成心逗他:“宝贝,你什么时候过生日?”
“还早,要等十一月。”
“嗯,真希望到那时候你还在我身边,我一定要给小狗好好操办,”她笑着把酒给他,提醒他,“别怕,七老板这是正规酒吧,他们是正规服务员,只是介绍我们认识一下,年轻人交交朋友,可不是违法犯罪的。尝尝,小杰选的酒怎么样?”
慕邵凡搞不清她的意图。这是又要虐他好玩,还是给他什么考验?
他们刚刚闹了不愉快,眼下并不适合表现出吃醋的善妒模样,想要把她的注意力从那三个男人身上夺过来,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
尤其是这个小杰,香水那么重,还化那么浓的妆,颜值也就一般。肩膀那么窄,个头比他矮,身材绝对不可能比他好。装什么害羞腼腆小白花,被廖筠摸手的时候那眼神都快粘她身上了。
这是有备而来,跟他抢路子。
绝对不行。
接过酒,慕邵凡听话地送到嘴边。
唇瓣才刚触到酒水,他立刻蹙紧眉头,舌丨尖就像是被烫了似的抿着唇,把酒拿开。无助的眼神下意识看向廖筠:“……我不太喜欢,我是说,这个酒。”
说着还小心又飞快地往小杰那边看了一眼,怕人家不高兴。
七老板奇怪:“这酒怎么了?”拿过瓶子来闻了闻,不管有没有闻出异常,开口就骂小杰,“怎么挑东西的?”
小杰被吓得一哆嗦,眼一红就要哭了:“我,我不知道……”
廖筠胳膊撑在沙发靠背上,单手支着头,笑说:“别骂人家,瞧你脾气急的。是我的小狗不会喝酒,不是酒的问题。”
七老板让人把拿瓶晦气的酒拿走,又换了一瓶来,亲自打开赔罪。
慕邵凡很有礼貌,作势要把酒杯还给小杰:“不好意思,都怪我不好,你别激动,这个还给你。”
小杰哪敢激动,他是真被吓到了。失神地伸手去接。
两人中间隔着廖筠,偏偏他们俩又没什么默契,就在酒杯从廖筠腿上过去的瞬间,慕邵凡要松手,小杰还没碰到。
眼看着酒杯要洒,慕邵凡眼疾手快,毫不犹豫地把酒杯往回收了一下,半杯酒都泼到了自己的衬衫上。
“哎呦!”七老板的尖叫声代替了在场所有人的惊讶,他慌忙起身,气得抬腿就给了小杰一脚,捏着粗嗓门大骂,“你个不长眼的货啊,老子真是被你打败了,滚滚滚!还不快拿纸巾来!”
寸头很有眼力见,直接把纸抽拿了过来:“廖总。”
廖筠赶紧抽了几张,往慕邵凡身上擦。
酒几乎洒在他的胸前,也溅了一些在衣摆和裤子上,廖筠没想那么多,擦了没两下就被他握住了手。
“我,我自己来吧……”
廖筠愣了一下,看他目光闪躲,竟然在害羞。
忍不住无奈的笑意,她扔掉已经被酒浸透的纸巾,又抽了几张干净的,故意往他身上擦,透过湿丨透的衬衫,有意划过突兀的一点:“一口一个主人叫得那么顺,还以为你没那么容易害羞了呢。怎么,主人帮你擦擦,还怕我耍流氓?”
慕邵凡的耳根瞬间泛红。
想要勾引她其实不是问题,问题是他实在很容易被她反撩拨。
第23章 “我怎么觉得你在说,‘继续’。”
七老板跟廖筠认识很多年了。
长得好看,五官精致,气质阴柔,但真不是gay。以前跟朋友合伙开酒吧,他是个纹身师。后来被朋友调戏,坑骗,走投无路,欠了十八万,想跳河轻生的那天,一扭头撞见了刚从高中放学的廖筠。
那时候廖筠才读高一,跟在她身边的是她的高三学长小张总。
俩人都是有钱又有时间的闲散小孩,十八万,不过是小张总的零花钱。了解过情况后,小张总为了在廖筠面前表现一把,当即就要帮七老板还债,但廖筠却觉得,光给钱有什么用,不如给他一条自由自在的出路,于是很痛快地决定要把廖家闲着的铺子租给他,让他东山再起,自己当老板。
要论起来,廖筠对待朋友那真是没的说,哪怕不是朋友,只要是善意正直的人,遇到困难只管去找她,她从不会冷嘲热讽,更不会袖手旁观。
可是廖筠对待男人是真差劲,即便是爱她爱到放弃少*爷尊严的小张总,在她面前也难混到一个短暂的名分。
七老板是死也不会相信她会结婚的。看着她对慕邵凡那么温柔又宠溺,甚至还亲自帮着擦酒渍,腻腻歪歪眼神拉丝儿那样子,直接坐不住了,推开没眼力见的小杰,一屁股坐在廖筠身边,清了清嗓子:“我说,廖总啊。”
廖筠随手把纸抽丢给慕邵凡,回过头:“怎么了?”
“你……不是真结婚了吧?”七老板本来就长得出众,还喜欢化妆,故意捏着嗓子撒娇就跟个骚0似的,“我没别的意思,要是真结婚了,那我可不给你介绍小帅哥了,再都像小杰似的,惹着你不高兴,你还得怨我。”
廖筠笑:“你别这么恶心行不行,这话说的,我怨你什么?去年为了捧你前女友当主唱,酒吧都亏成什么了,我也没怎么着吧。”
“哎呦,可别提前任,那都是黑历史了,我跟你说正经的呢,”七老板讪讪地笑笑,凑到她跟前,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低低地问,“你老实交代,不准逗我!给我个准话吧,不然我能急死,他到底是你什么人?”
“他?”廖筠再次看向慕邵凡。
小狗正红着耳朵低着头,自己乖乖擦衣摆,裤子还一直没好意思擦呢,笨手笨脚的傻白甜,可爱到让人想捏两下。
廖筠歪了歪头,轻踢了他一脚,老爹鞋印儿蹭上了他的黑色西裤,让他本来就狼狈的一身显得更糗了。
被踢的小狗无辜抬头,小声:“干嘛?”
“你这样磨磨蹭蹭的能擦干净么。”
“擦不掉了……”
“那就别擦了,过来,让七老板看看。”
慕邵凡离她不远,刚才因为洒了酒,怕弄脏她,所以往旁边挪了挪,听见她的命令立刻靠近了一些,被她直接用胳膊压住了肩膀。
她这毛病跟廖然一样,压得他伤处有点疼,可他面不改色,为了更好地撑住她,还伸手从后侧揽住了她的腰。
她一把捏住他的脸,笑着对七老板介绍:“他啊,确实是我的小狗。但你要非问的话,我也确实和他结婚了,在国外走的流程,事发突然。没办法,他太喜欢我了,要是不结这个婚,真怕他想不开。”
慕邵凡很配合地被她捏脸,一副茫然的表情。
七老板目瞪口呆:“你!真结了?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他,他是哪家的公子?你俩闪婚?”
“嗯,他现在也不算什么公子,我们也不算闪婚,”廖筠好爱逗人玩,随口就能来几句半真半假的胡说八道,“主要是他暗恋我很久了,为了讨我喜欢,费了不少心思,我这人心软嘛,给他个机会,是吧?”
慕邵凡瞳孔轻颤,迟钝了一秒才回答:“是。”
七老板捂着额角一阵头疼,好像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哎呦,哎呦哎呦,我的心肝儿,喜欢你的人多了去了,小张总,卢少爷,哪个不为你要死要活的?你忘了你说一辈子不结婚的时候了?你就算是娶了阿杨,也不至于娶这么个!……”
七老板上下打量慕邵凡一圈,不太美妙的形容词犹豫了一下,到底没好意思把嫌弃说出口,只是不停地叹气:“哎呦,我真是被你打败了,你可是我见过最毒的蛇蝎,你心软?你见色起意还差不多。就你们俩这小年轻,一共才几岁,他暗恋你又能暗恋多久啊,你让他恋去呗。”
廖筠挑眉,一本正经地回头问慕邵凡:“你暗恋我多久?”
慕邵凡被问愣了,一时间有点分不清她在开玩笑,还是真的连这个暗恋的秘密也已经摸了个彻底。
廖筠用力掐了一下他的脸:“说啊。”
慕邵凡演不出什么适宜的表情,明知道廖筠来了兴致,需要他的配合,明知道七老板也在等他的答案。可是他的眼里却恍惚闪过了千万种思绪,嘴唇翕动,半天只笨拙地吐出一句:“……忘记了。”
廖筠觉得扫兴,松开手:“真没劲。”
七老板又开始哀嚎:“哎呦,你看你看,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他自己都不记得!你们俩该不会是喝大了误打误撞结的婚吧?你说你,来之前也不打声招呼,我这心脏真是要受不了了。”
廖筠知道他夸张:“行了吧你,怎么没打招呼,你不是从那些群里看到消息了么。”
“拜托!你结婚比我彩票中了一个亿都离谱,谁信啊。我以为谁喝大了做梦说瞎话呢。不行,我这就发给小张总问问,你肯定在逗我!”七老板说着话,拿出了手机。
廖筠不怕他问,招招手,让旁边杵着的寸头拿过酒来:“问吧,他早就知道了,我那天和他爸妈一起吃饭,当着他家人面公开的。他爸被我气得够呛。”
“真的假的?”七老板边发消息边竖着耳朵吃瓜,“难怪前两天有人说张总去医院了,合着让你给气的?”
“那我不清楚,张总本来就毛病多,兴许是快死了呢。”
廖筠跟七老板聊着闲天喝起了酒,慕邵凡独自坐在一旁,还在那怔然失神。
暗恋她多久,这个问题真的没有答案。
他不只对数字敏感,连他们第一次遇见的情形也记得很清楚。湖亭区芳海路,最后一班323号公交车从第三实验小学北门站经过时,大雨倾盆,她给了他一把伞,现在还好好地在他外公外婆的老房子里放着。
后来他经历过几次转校,初中的时候很意外地成为了她隔壁班的同学。廖然总挂在嘴边上的一句:“想当年我姐上初中就把隔壁班帅哥的初吻给抢了。”
被抢的那个人就是他。
只可惜廖筠全然不记得他是谁,所以廖筠的朋友们也对他没有任何实际印象。
廖筠是他整个青春时代无比耀眼的主人公,而他却是廖筠生命里普通到连一点记忆存储都轮不到的路人甲。
他的暗恋,就是无数次的与她擦肩而过。
无人知晓开始的时刻,也就无从细数漫长的时间。
好在现在他们都长大了,以前的事情已经不重要了,此刻他正坐在她的身旁,戴着她送的结婚戒指,以她新婚对象的身份,来见她的朋友。
只要伸出手,他就可以抓住她的衣摆,触碰到她的发尾,甚至赶在她心情好的时候,任性一些,就可以拥抱她,亲吻她,被她抚丨摸。
没有什么比真实地待在主人身边,嗅着主人的气息,更能让狗狗感到安心。为了这一天,他已经准备了太久。说是会乖乖离开,只是让她放下戒备的缓兵之计,无论如何,他从没想过要走。就算是跟小张总,还有什么卢少爷,斗个你死我活,他也要死廖筠脚边上。
寸头在旁边跳钢管舞跳得大汗淋漓,廖筠和七老板从张总聊到小张总,又从杨博闻骂到卢斯言。
几瓶酒喝完,聊得很畅快,廖筠晕晕乎乎,已经站不稳了。
她今晚来这一趟,目的就是为了向别人落实她结婚的消息,七老板这酒吧传消息四通八达,只要让七老板这里的人信了,说不定明早起来,整个云州认识她的人就都知道了,不管卢斯言藏在哪里,都不可能错过。
聊够了要走人,廖筠举起胳膊,招呼小狗过来当坐骑。
七老板眼疾手快一把摁住她,对慕邵凡笑了笑,让他稍安勿躁,小声问廖筠:“真的不能离吗?试试能不能撤销啊,这才几天。反正我看这人不简单,心眼忒多,甭管表面多纯良无辜,私下里肯定很有手段,说不定就是那种面善心黑的绿茶!对,绿茶,小张总最讨厌绿茶了,你这事儿到底跟小张总说了没?他怎么也不回我消息。”
廖筠明亮的眼睛瞪得很精神,但意识早就迷糊了,眨了眨眼:“说什么?”
七老板摇头叹息:“我说你啊,提防着点,小心绿茶背刺!”
廖筠这次好像听清楚了,认真地点点头:“放心,他长得那么好看,是不是绿茶我自有分寸。”说着还拍了拍胸脯,非常自信。
七老板摆手:“……罢了罢了,你个醉鬼。”
慕邵凡扶着喝醉的廖筠离开,七老板一路送到门口,寂静的街边站着一排保镖,都是阿杨派过来接她的。阿杨不会放心她身边只跟着慕邵凡,这群人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
廖筠挥挥手告别七老板,歪头靠在慕邵凡身上,嫌弃地看那些保镖:“车呢?”
其中一个保镖说:“停在路对面的停车场了,小黄正好有券儿。已经去开了,马上就过来。”
廖筠白了他们一眼,反手扯住慕邵凡的领口借力,嚷嚷着:“敏敏,敏敏背我。”
慕邵凡没有拒绝,转身半蹲下,稳稳地把她背了起来。醉醺醺的她软趴趴地在他背上,安分了没两秒,突然叫他:“敏敏。”
“嗯,我在。”
“我想去你家。”
“我家?”
“嗯,我想去你家玩,好不好?”
她虽然酒量好,但是今天连着喝了两场,又跟七老板聊得尽兴,是真醉了。
慕邵凡侧着脑袋,能感受到她灼热的酒气混乱地扑洒,把她往上掂了掂,怕她掉下去,温柔地哄着她:“好啊,不过我家住在很破的旧小区,晚上太黑了,改天去好不好?”
她一直闭着眼,摇头的时候就像在他肩窝撒娇:“不要,我就现在去,我要去你家玩!跟我妈说一声,别让廖满满跟着我,他没写作业……”
慕邵凡忍俊不禁,知道她脑袋已经混乱了,好想亲亲她:“行,我待会儿跟你妈妈说一声。”
小黄开着廖筠的RS7过来,车门一打开,慕邵凡先把廖筠放到后座,刚跟着坐进去,司机把手机递了过来,上面分明是一个导航app:“慕先生,请输入你家地址。”
慕邵凡一愣:“真要去?她喝醉了,只是随便……”
“廖总说了要去,那就去,”司机打断他,“我们听廖总的。”
慕邵凡哑然,算是见识到了这群保镖死板的脑筋。看了一眼醉晕的廖筠,老老实实输入了他租的那个小区地址。
一路上廖筠都在睡觉,到了地方被叫醒,还有点不乐意。
这小区房龄25年往上,没有物业,也没有门禁,廖筠晃晃悠悠下车,抬头看到面前乌漆嘛黑连路灯都没有的小巷,眉头皱了皱:“你家在哪儿?”
慕邵凡搀着她:“就在前面,有个小门,进去左拐就是。”
“……阿杨。”
阿杨不在,司机很机灵地接话:“廖总您说!”
“开灯。”
“好的。”
司机立马坐回车上,“腾”地打开了车灯,一下就把小巷照到了头。
慕邵凡赶紧扯住廖筠的胳膊:“别!现在是半夜,这里面住满了人,都已经睡了,你这一照算扰民。还是关掉吧。”
廖筠听他说的有道理,又摆了摆手。
车灯瞬间暗去。
廖筠不满地拽着他:“那你背我,我看不清。”
小巷的路面坑坑洼洼,到处都是垃圾,还堆着纸箱和废品,既然廖筠铁了心要去,慕邵凡当然不舍得让她亲自走。把她背起来,用手机微弱的手电筒光照明,从小门进去。
随行保镖人数多,跟站岗似的,小门外留两个,楼下留两个,还有几个跟着他一起爬到了七楼。全员轻手轻脚,跟做贼似的。
掏出钥匙打开房门,慕邵凡本想把他们关在屋外,但是保镖很强势,非要再跟进去两个
这客厅总共不到20平,挤得要命,双人沙发床只打开了一半,说是个大号的沙发也差不多。慕邵凡把打盹的廖筠放上去,对保镖说:“你们去露台吧,天也不冷,在这里挡着她怎么休息?”
保镖对视一眼,穿过落地窗去往露台,在外面抽着烟,眼神依然时不时地往里瞟,时刻注意着廖筠这边的情况。
慕邵凡没空管他们,喜欢的人主动走进了他秘密的私人领地,睡在他的床上,这一事实单是想想就让人精神亢奋不已。早知道能有今天,他就买一张好点的床了,平时自己过夜,完全没觉得这种沙发床这么硬,万一让她睡得不好那怎么行。
屋里的很多日用品都是他从外公外婆那里拿来的,先去翻箱倒柜找出一条柔软暖和的小毯子,给她包裹着垫在身下,又把被子换上新被套,盖在她身上。
打开空调调温,顺手去把那间见不得光的卧室多上了一道锁,最后洗了他外公很喜欢的一只昂贵的瓷器茶杯,倒上矿泉水,放在她手边的茶几。
伺候妥当,见她没有要醒的意思,慕邵凡又去衣柜旁挑了半天,选了套风格保险的FROLA休闲款式黑色衬衫,一条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裤,拿着消炎药和纱布,走进浴室。
男士服装虽然样式没那么华丽,颜色也没那么出挑,但是怎么搭配才能让廖筠喜欢,他也是做过功课的。站在她面前时,从发型衣着,到表情语气,没有一次不伪装。为了成为合她口味的理想型,慕邵凡早已经快忘了自己本来的样子。
洗完澡,他简单处理过伤口,刚换上衣服,屋外突兀地响了“咚”的一声。很清脆,在夜里不细听根本不会注意到。
他连忙开门出去,果然是廖筠醒了,刚才在喝水,喝完把茶杯放在茶几上的力道有点重,估计脑袋还很晕。
“你醒了,”衬衫的扣子故意留下了最顶部的两颗,他挽着袖子,又恰好露出纱布的边缘,大步朝她走去,“还要喝点水吗?”说着话,打开瓶装矿泉水给她倒满,温热的大手在冰凉的杯壁上捂了捂,“没有热水壶,水有点凉,改天我去买一个。”
廖筠茫然地左看右看:“这是哪儿?”
“是我家,”他把水杯放回她手边,轻轻抓住她的手,“你忘记了?刚才我们在七老板的酒吧,你说想来我家玩,然后……你的保镖就把车开过来了。”
廖筠不用细想都知道她那些随行保镖办事有多二,翻了个白眼:“脑子有病啊他们,大晚上的玩什么。”
露台的保镖小心地往里看了一眼。
慕邵凡体贴道:“那,现在回你家?他们都在外面等着呢。”
廖筠向后倚着沙发床的靠背,闭着眼摇头:“走不动了,头疼。”
慕邵凡知道她在经期,已经处于末尾了,但还没彻底结束。加上酒劲儿没过,肯定不舒服:“你手好凉,是不是有点冷?”
她嗓音闷闷地从喉咙里哼了一声:“嗯。”
他把适宜的空调温度又调高了两度。
帮她捋顺了堆叠的被子,正想把她露在外面的腿塞到被子里去,才发现自己操作失误,刚才竟然没给她脱鞋。手指擒着她的脚丨踝,他单膝跪在她的腿边,面对着她:“走不动就在这里好好睡一觉吧,天也快亮了。你明天有什么安排?我早点叫你。”
廖筠醉着呢,闻声睁开眼,压根没醒,阴晴不定的脾气说来就来,眉头一皱就骂他:“关你什么事,敢管我,滚开。”
慕邵凡摁住她的小腿:“等一下,我帮你把鞋子先……”
“谁让你动我的!”声调稍微变大,露台的两个保镖立马警觉,“哗啦”推开落地窗,盯着慕邵凡的动作,只要廖筠现在一声令下,他俩保准能把慕邵凡捆起来。
慕邵凡没那么蠢,在这种关头给自己找事。单膝跪在那,任由她的脚踩在自己的大腿上,并没有做出任何动作,这一幕怎么看都是廖筠在欺负他,让保镖成功放下了防备。
他冷声提醒:“看什么看,还不出去。”
保镖面面相觑,不好意思继续打扰,轻轻关上落地窗又出去了。
廖筠注意力不集中,半垂着眸子,还在那纠结她的鞋:“不准动我的鞋。”
慕邵凡打算放轻动作再试一次,声音温柔地哄她:“乖,脱下来你好休息。”
“要你管。”她还是不满意,嘟囔着,恶意地用上力气踹他的膝盖。
客厅只开着一盏光线柔和的小台灯。慕邵凡被她坏心地踩了两脚,裤子上又被踩上了脏兮兮的鞋印,疼倒是不疼,就是难办,总不能真让她穿着鞋睡觉。
托着她的小腿,慕邵凡跪在那眼巴巴地仰望着她,企图唤醒她的一点理智:“我只是想照顾你,让你休息,没有别的意思。”
“你又不是阿杨,谁让你照顾,你谁啊?”
慕邵凡没想到她记得阿杨,只是忘了自己,有点郁闷:“……我是主人的小狗。”
小狗?
廖筠歪头思考,她的狗不是廖大爷吗,白毛的,小小的,软软的,怎么这么大一只了。
目光盯着他乌黑如玉的眼睛,确实是可爱的小狗眼睛没错。
往下看那领口,皮肤还挺白的,嗯,锁骨……不错,看起来很好亲。她好像是有只新的小狗,在他锁骨上种过小草莓,名字叫……
叫什么来着。
想不起来。
抬起腿,她把鞋踩在他的胸膛,然后是隔着衬衫布料也能感受到的码得整齐的腹肌,不轻不重地略过他的伤口,又痛又痒。
他今晚从被她们姐弟俩搭肩膀开始,伤口就已经开始丝丝地渗血了,背她回来更是让左臂和背后洇出了片片血迹。刚才简单的伤口处理没太大用处,他甚至能感受到纱布正在被新鲜的血液侵蚀。
廖筠醉到迷糊的脑海一片混沌,几乎只是出于一种欺负人的本能,越看别人难受越高兴得意,最后终于恶劣地踩在了小狗的软肋。
和紧丨实的肌肉带来的力量回馈不同,小狗明显僵住了,如果他真的有尾巴,此刻绝对是紧张地绷成一条。捏着她的手指微微用力到骨节泛白,似乎是想反抗她的侵略,但又没敢。
眸光闪过一阵无措,小狗在慌乱中低下头,外观笨重的厚底老爹鞋已经整个覆在了西裤的拉链上。
“小狗,”她一边叫他,一边轻踩着,觉得这样很好玩,“你的眼神,好像在对我的腿做什么邪恶奇怪的事情。”
慕邵凡粗叹一口气,撑不住地晃了一下,双膝跪地:“别!”
“别?什么?听不懂。”鞋子的材质没那么软和,鞋底的摩擦力加重了前后挪动的阻碍,她往后抽回,鞋底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完整地,从头划到了尾。就像隔着厚手套摸物,感官反应变迟钝的同时,也增加了一股莫名其妙的畅快。
小狗浑身一激灵,忍不住抬眼望向她,那双漂亮的小狗眼睛就像被击起了片片涟漪的浑浊夜色,诱人深陷。
廖筠很喜欢他的眼睛,哪怕现在没那心情深想他是谁,也依然在他娇嗔可怜的眸色中沉醉:“贱狗,这就石更了。”
小狗委屈,紧抿着薄唇,呼吸如同一根根被野蛮弹奏的弦,绷得发抖着向她求饶:“廖筠……”
“我有允许狗叫我的名字吗?”廖筠皱眉,突然脚下用力,反而让软弱的小狗无法控制自己,变得更加倔强。
被教训的小狗吃痛地弓着腰,整个人蜷缩在她面前,声音破碎而断续,右手紧抱着她的腿,左手难耐地撑着地面。因为浑身肌肉的调动,左臂的纱布之下一度流出鲜血,顺着手臂的线条染红了他干净漂亮的手背,手指,包括戒指。
血从指丨腹划过地板,每一下都是他的挣扎,隐忍和无从反抗的克制。
血腥的残忍呈现着一种变态的性感,他虔诚地依附着她,湿润的眼睛好似在诉苦,又好似在迎着她的摧残不要命地祈求。
廖筠高高在上地伸出手,摸向他的脸。他像哭了似的哽咽:“不要……”
“不要?我怎么觉得你在说,‘继续’。”
第24章 “小张总留下的吻痕,你想不想亲?”
纵使做再多准备,面对廖筠时,也依然会被她玩弄到措手不及,无可奈何地向她展示最真实脆弱的反应。没有人能真正地骗过她,慕邵凡也正是靠着这种真假参半的“赤诚”,所以才能博取她的好感。
她喜欢占据主导权,而他喜欢被她占据主导。
把可怜的小狗玩虐到发抖,紧绷,瘫软,任由小狗跪在那蜷缩地抱着她的腿,失神地将额头抵在她的膝盖上喘丨息,她怜悯地摸了摸他的脑袋,无情地抽回手。
抬起脚,鞋底从衣摆缓缓划过领口,鞋印遍布这件昂贵的黑色衬衫。
她用鞋尖轻轻挑起他的下巴,看着他白皙俊俏的脸庞,湿漉漉的双眼,心里膨胀着惬意的满足感:“小可怜,小脏狗,你脏死了,不准哭。”
迎着晦暗夜色,小狗委屈地听着主人的声音,清澈的眼底隐隐浮现着一丝狼性的贪婪,就像紧盯着蓄谋已久的猎物,伺机而动。他攀着她的腿,想要起身向前,但被及时地踩住了肩膀,制住了动作。
不满地用脸颊蹭了蹭她的裙摆,尔后停顿了不过两秒,他再次找准时机,突然凶猛地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迎面抱住她的腰,吻上了她的唇,把她死死地摁在沙发床的角落。
“咚”的一声响,是沙发床的靠背撞了一下墙。
露台的保镖急忙回头,只看到屋里的两个人纠缠不休地热丨吻。对视一眼,见怪不怪,识趣地又转了回去。
刚才用于玩弄小狗的姿丨势被这么一扑,反而正好勾住了他的腰。廖筠仰着头,身体被柔软的被子簇拥着,仿佛意识也在柔软中下陷。
直到被小狗的热情攻击吻到喘不过气,脑海中忽然警铃大作,提醒她自己还在经期,不能继续胡来。她顿时不满,抚丨摸小狗脑袋的手指倏然抓住他的头发,狠狠地攥了一把泄恨。
小狗吃痛地退后,轻声哼哼:“疼。”
廖筠顶着醉意不悦地嘟囔:“阿杨呢,我要阿杨,让他过来……”
这种时候听见别的男人的名字,再懂事的小狗也不乐意,不顾她的粗暴对待,顶着疼痛也要把她圈在自己的领地:“找阿杨干嘛?告诉我,我也可以做的,我也可以照顾你。”
廖筠蹙眉偏了偏头:“不要你了,我不玩了,让阿杨过来陪我睡觉。”
“为什么?我也可以陪你。”
“你刚才都身寸了,我不信你。”
慕邵凡哽住:“那,那是控制不住的。”
“连这点小事都控制不住,所以才不信你。跟张洵一样讨厌,就会撩丨拨我,也不管我能不能做,你们男的真烦。”
慕邵凡被她倒打一耙,委屈地在她耳边不停地拱:“对不起嘛,我太喜欢你了,你多看我几眼我都忍不住……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说喜欢你,我不是故意的……可是我真的特别喜欢你,就像拉斯维加斯那天晚上,听见你说你是我老婆,我就忍不住了……”
还敢提拉斯维加斯,越提那天有多爽,廖筠就越想着自己今天不能做的事实,直接翻脸不认人:“别跟我说这些,走开,你脏死了,我要睡觉。”
慕邵凡被嫌弃,像小狗耷拉着耳朵:“好吧,那你先睡,我待会儿再回来陪你。”
爬起来,他把被子往上拉好,围住她,然后重新挑了一套衣服,又去浴室处理了一遍伤口。
前后不过两分钟,慕邵凡见廖筠竟然还在那坐着,没闭眼睛,半垂着睫毛,好像在发呆,莫名的可怜又可爱,赶忙爬回去依着刚才的姿丨势又抱住她,又亲了一口:“我回来了,我不脏了!你怎么还没睡?”
小狗喜欢又亲又舔,说着话也不影响亲近。想讨好她的念头从不遮掩,配合着不够成熟的吻技,总是让她很心动。
为什么没睡,他不清楚吗。
心里有火,怎么可能睡得着。
廖筠呆呆地被他摁住亲了半天,骨头都要化了,以前也没觉得男人能这么撩人,就算是面对小狐狸,只要她有半点犹豫,随时就可以痛快地抽身离开,不像现在,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想他。
特别想。
突然抓住他的手,廖筠扯开自己的牛仔外套,只有一件白色的背心。白晃晃的一片映入眼帘,慕邵凡愣了愣,她倒是很大方,指着心口上方:“有印吗?”
慕邵凡喉咙发紧:“……有,一点点。”
“小张总留下的吻痕,你想不想亲?”
慕邵凡喉丨结滚动,脑袋不受控制地越来越沉,好像晕雪似的,差点就要栽倒在雪地里了。不过还好他留有理智,尤其是没忘记廖筠刚刚嘲讽过他控制力太差,所以他忍了忍,睫毛颤了又颤,抬起眼:“……不是不让撩丨拨你么。”
“嗯,但是我想让你亲一亲,敢不敢?”
小狗的心跳骤然加速。
这种时候要是不敢,那他简直白活了。
顺从地垂下脑袋,他用鼻尖轻点,然后落吻在那枚吻丨痕。
对于女性健康而言,最保险的得等经期结束2到3天后再玩游戏。廖筠虽然忍不住开了口,却并不代表会在这种时刻真的做什么。她是很放纵,很在乎需求和快乐,但同时也很挑剔男人,很重视自己的体验感和安全性。
慕邵凡明白,她现在只是想玩玩。
懂事地亲吻着她,取丨悦着她,把她哄开心了,又被她抓着手,深陷雪海。
新鲜的痕丨迹渐渐超出了小张总留下的范围,廖筠脸颊染着红晕,倚坐在那,仰着头望着虚空,手指再次抓住了他的头发,却不似刚才那样残忍对待,反而好像正在空气稀薄的高山攀岩,难受到喘息困难,拧着眉头痛苦地叹气:“敏敏……”
她叫了他的名字。
如同一种含蓄但狂野的索求与邀请。
她此刻翻腾的情绪和体会都只因为他一个人。
意识到这一点的慕邵凡心头震颤,用雪蹭掉唇边的晶亮,虔诚地爬上前。
捏着她的下巴,再次将她吻住的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住了她。像刚才一样紧紧地搂着她的腰,像刚才一样死死地把她困在这一角,不同的是他这次大胆了,作为卑贱的小狗胆敢顶撞她。
廖筠瞳孔一阵失焦,耳边不住地回响他撒娇的声音,一会儿叫她廖筠,一会儿叫她主人,穿插在里面还偷偷叫了两声老婆。
贱狗,又欠扇了。
可惜廖筠现在晕得很,没精力教训他,仿佛被抽筋剥骨,终于倒在了能让人窒息而亡的高山上。
缓了缓神,廖筠意识到小狗精力旺盛的存在,醉醺醺地推他:“好了……够了,我没力气了……”
慕邵凡仍抱着她没松手:“主人喜欢吗?我这次有控制得很好,你夸夸我。”
廖筠半眯着眸子哼哼了一声什么,听不清,但总之是满意的。
小狗摇着尾巴,为自己绝佳的控制力而骄傲,更为自己能取丨悦到主人而得意,毫不客气地撩起自己干净的衣摆,给那些新鲜的吻丨痕擦口水。
廖筠懒洋洋地倚在那被他伺候,看着他无意间露出的腹肌,忽然语出惊人:“你有时候真不像个男人。”
得意的小狗如遭雷击,直接错愕地愣住了:“什么?”
廖筠盯着他的身材又看了几秒,伸出手,一块一块地摸上去:“你好香啊,干干净净的。”
慕邵凡呼吸一滞,廖筠攥住他的衣摆把他拽到了自己面前:“还会穿漂亮衣服,真可爱。”
指骨摩丨挲他的脖颈:“皮肤白白的。”
隔着衣料,又摸向他的胸丨肌:“胸虽然小了点……”
“哎!”慕邵凡一把抓住她的手,红着脸,“你再摸,又要换衣服了。”
廖筠餍足地低笑着捏了他两下,放过了对他的逗弄,被他整理好衣物,抬起腿来主动让他脱鞋:“裙子和裤子也要清理。”
慕邵凡红着耳朵:“……怎,怎么清理?我家里没有能给你换的衣服,光着,不好吧。”
廖筠本想说光着也没什么,但又想到今天还用着护垫,没裤子不行:“我包里有护垫,帮我擦干净,然后换上新的就好了。你会吗?”
慕邵凡怎么可能会,当初阿杨第一次帮她的时候,那双握过枪的手也抖了半天。
廖筠笑他:“把包拿过来,我自己来。”
慕邵凡把包给她,她找出护垫,顺便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消息。廖然那个蠢货,突然说自己屁丨股摔坏了,现在人在医院,求关怀,还发了一屏幕的60秒语音,不知道在说什么废话。
她没那闲工夫搭理,撑着精神叫庆衾去医院看看情况。
等护垫换好,做完清洁,外套和裙子都被慕邵凡一起丢进了脏衣篓。廖筠只穿着背心和内丨裤趴在软绵绵的被子上,晕晕乎乎的,半阖着眼睛,浑身舒爽。
慕邵凡怕她着凉,执意要帮她盖被子。她不动,他就把被子往上卷,把她包裹了起来。窄小的沙发床没办法支撑两个人一起平躺,廖筠躺下,慕邵凡就只能侧着身,甚至刻意避开了某处,只想真心地哄她睡觉,一举一动都温柔到过分。
廖筠眼皮直打架,身体也很疲惫,但玩过游戏的意识充满精神,一时不会睡不着。
声音又低又懒,她嘟嘟囔囔着,好像在自言自语:“上一个给我这种感觉的人是贺召妹,还以为他是变异出来的,没想到又遇见了你。”
慕邵凡没听清楚:“嗯?”
“虽然他跟我弟混在一起,满嘴脏话,爱打架,又不听管教,太有主见,但是他从小就能理解贺阿姨,理解贺阿姨在成为母亲和妻子之前,是个有自我尊严的女人,所以他才会有慈悲的同理心,他有像女人一样美好的品质,不是自私的性别得利者。”
慕邵凡知道,在他们这个发小圈子里,廖筠是带头的领导者,贺召则是人际关系的纽带,他们两个都是聪明人,都是主心骨。所以慕邵凡今天被贺召说不如小张总,也是真的备受打击,就好像没有得到廖筠娘家人的认可。
慕邵凡捏捏她的手:“那你刚才说*我不像男人,是在夸我吗?”
“你?”廖筠很认真地想了想,“你,外表还行吧,关注社会新闻,不拉偏架,人品也还算可以。不过你妈妈不是还活着吗?她过得那么辛苦,你都不去找她,就知道跟着你那倒霉爷爷,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个小贱狗。”
慕邵凡突然背了一口锅,有理说不清:“我妈妈哪里辛苦?我是说,她没有你说的那么辛苦吧……也不是,我,我的意思是……”
“行了,”廖筠不喜欢听狡辩,“我就知道你们男的没几个能理解母亲,你比贺召妹还是差远了。”
慕邵凡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执意跟她解释:“等一下,我们之间好像有误会,是不是我之前的措辞误导了你,还是酒保说的太夸张了?我妈妈现在过得很好,身体很好,心情也很好,真的。上次你在泳池问起她,我没来得及跟你说太多,要不我重新给你讲讲她?”
廖筠兴致缺缺:“有什么好讲的,无非是美化她的幸福,然后轻描淡写地说她‘没那么辛苦’。”
“不是的,我们家……”慕邵凡不知道该怎么证明,差点脱口而出他的本名,他是跟妈妈姓的,而他妈妈是跟他外婆姓的,他平时叫外公外婆也都是叫爷爷奶奶。
邵家跟普通家族不一样,往上数几代,老祖宗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千金小姐,善于经商,一手创立了邵家的一切,有四个老公,生了两个女儿,留下的家训是“邵家的女人永不外嫁”,“邵家的女儿必须姓邵”。
那时的老祖宗认为,母系家族的族人们关系更亲更近,所以女人才是邵家的第一继承人。而事实也确实证明,线粒体DNA只能通过女性代代相传。
要不是邵月升当年叛逆,跟家里人闹翻,执意要跑出国,绝对轮不到慕邵凡的两个舅舅代管公司。不过很快,他的表姐邵颜就要继承一切了。外公外婆去世后,舅舅对他不好,就是怕他狼子野心惦记邵颜的家产。
如果邵月升愿意回来,说不定还能帮他争一点股份,如果不回来,以后邵家的资源怎么分配全看邵颜心情,跟他没有半点瓜葛。
他不敢鲁莽地对廖筠提起邵家,只能支吾着拉着她的手求她:“我给你讲讲我妈妈的事吧,好不好?我们真的有误会,你听一下嘛。”
廖筠迷迷糊糊闭上眼睛,敷衍他:“不听,我要睡觉了。”
“她现在有好几个男朋友,最小的年纪跟我差不多大,你真的不听?”
廖筠沉默了片刻,又睁开眼,多少来了点兴致:“讲讲也行,讲到我睡着为止,少说废话。”
慕邵凡重新躺在她身边,像在给她讲睡前故事似的,斟酌着语气和措辞:“我妈妈她……生活在一个很爱她家庭,她是家里最小的女儿,又是早产儿,刚开始身体确实不太好,后来调理得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她总喜欢装病撒娇,外公外婆也特别宠她。
“二十多岁的时候,她有一次去国外旅行,突然说自己爱上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要跟对方定居国外。外婆被她气到住院,但是她很无所谓,以为外婆不过是受国内的传统思想荼毒,想让她像普通人一样成家生子,于是很干脆地在国内挑了一个各方面都出众的男人协议结婚,也就是我爸。
“她当时连我爸的精丨子质量都检查过了,然后才试管生了我……她觉得凭她的基因和眼光,完全可以生出一个完美的孩子,留给我外公外婆养着玩。结果没想到我爸隐瞒了赌博的习惯,还隐瞒了自己有女朋友的事实,甚至那个女朋友刚流过产。我妈知道后很看不起他,所以我还没出生,这段协议婚姻就结束了。
“后来我妈真的移民去了国外,和喜欢的人生活在一起。而我爸为了利益关系,又和另一家千金结了婚,就是那个婚内出轨生了我妹的继母。再后来的事我跟你提过了,总之,我妈这辈子活得挺潇洒的,她应该没有你想象的那种辛苦,我也没有不理解她。”
正是因为太理解了,所以他在面对廖筠的时候,完全不觉得廖筠的花心多情有什么问题。
廖筠的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这么说起来,你妈妈喜欢同性?”
“她只是喜欢那个女人,并不是喜欢同性,后来那个女人去世了,还给她留了一家……”慕邵凡突然顿住,又改口,“没,也没什么。”
“我明白,不就是留了点财产么,应该的。钱在哪,爱在哪,放心,我不会胡乱猜忌她们,”廖筠话锋一转,“不过你啊,说话说一半藏一半的毛病是哪来的,你还知道有误会,谁让你上次不说清楚,我还以为你妈被你爸辜负了,一个人在国外生着病过得很苦呢。”
“对不起嘛,我当时没想那么多。”
“还有啊,你妈妈这么潇洒又强势,为什么会允许你跟那个没什么关系的爸爸姓?你爷爷欺负你,你还留在这儿,她竟然也只是袖手旁观?这个故事你是不是还没讲完,又藏了多少?”
慕邵凡一时语塞,没想到她喝醉了也能抓住漏洞:“我,她……我其实……”
“行了,”廖筠困得闭上眼睛,彻底没了精神,“睡前故事不错,剩下的下次再讲吧,别耽误我睡觉,我真的困了。”
慕邵凡像小狗一样委屈巴巴地躺在她身边,过了半晌,还是不甘心地小声辩解:“我也不是自私的性别得利者,你就不能夸夸我么。”
闭着眼睛的廖筠:“闭嘴。”
“……哦。”
第二天一早,廖筠天不亮就醒了,看着身边安静睡着的小狗,心里第一时间冒出了想把人直接踹下去的想法。这什么破床,也太窄了,小狗越睡越往她身上贴,连翻个身都不行,一点也不舒服。
她喝了太多酒,没睡好,头疼,依着昨晚的印象在头顶的矮桌上摸了摸,摸到了自己的手机。
庆衾已经去医院看过了,她弟没什么大碍,就是喝多了摔了一下,还顺手讹了贺召一辆奔驰大G,现在正嘚瑟得要命,用不着她担心。
倒是昨晚她结婚的消息散布得很顺利,效果异常显著,陆陆续续的,已经收到了很多“祝福”。
有人问她真假,有人八卦她是不是奉子成婚,而那些异想天开觊觎她的男人们更是有趣,单是微信给她发长篇小作文的就得有二三十个,还有的给她发短信,给她打电话,更有甚者威胁她,让她务必给出一份郑重的声明,如果结婚是真的,马上就要去跳楼。
廖筠懒得理他们,粗略地扫完所有消息,从里面点中了温跃的聊天框。
温神:怎么回事啊,怎么好多人说你结婚了?
竟然只有一条,没多纠缠。
廖筠回复他:没什么,随便结个玩玩,改天再离。
这大早上,还不到五点钟,远在芳州的温跃竟然秒回:真结了?????
紧接着,果不其然还是发来了好几条。
廖筠叹气,对于男人这种改不了的贱毛病真是没什么好评价的,直接拉黑。
这次事情闹得大,她爸妈肯定会找她的,有她结婚的消息在前头,一切已成定局,温跃就算真不要脸,还想骚扰,也不可能得逞。甚至两人的爸妈知道了,顶多也只会劝温跃别犯花痴。
这不正是结婚的作用么,挡烂桃花的万能借口。
国内对结婚的理念,向来是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只要她结婚了,谁敢来骚扰她都是有罪的。当然,她骚扰别人的时候另当别论,她自己知道这只是假结婚,又不违法不违德,有什么错呢。
有利无弊,有益无损,假结婚的主意真是美妙。
打了个哈欠,廖筠推了推身边的小狗,想要起床,小狗在睡梦中哼哼着抱着她,睡得还挺死。她想起昨晚欺负他的画面,有点想不起来他当时哭没哭,只记得自己挺爽的。
从他怀里抽出胳膊,廖筠爬起来,完全没吵到他。
站在客厅里,环顾了一圈周围的装潢,说是复古风不如说是破烂风,真是有够老旧。
目光一偏,她看到露台上有一顶眼熟的帐篷,是她的保镖昨晚在里面过了夜。慕邵凡这房间太小,保镖哪遭过这罪。赶紧打开落地窗,把人叫醒,让他们先行撤离。
两个保镖哈欠连天,鬼鬼祟祟地抱着帐篷穿过客厅离开。
廖筠又在屋里其他角落转了转。
卫生间对面有一个上了两道锁的房间,应该是卧室,她觉得奇怪,有卧室干嘛睡在客厅,但并没有去碰那道门,转头进了卫生间洗漱。
她化妆看心情,昨天就只涂了防晒,今天在他这洗澡,扫了一圈他的男性护肤品,没有一个喜欢的,简单涂了点保湿水,出来时,保镖已经送了一整套新衣服上来,她不紧不慢地换上,时间还不到六点。
小狗一直在睡觉,抱着被子还翻了个身,也太不警惕了,怕不是被人洗劫一空都听不见。
走到沙发床旁边坐下,廖筠摸了摸他高挺的鼻骨,又轻轻描过他精致的眉眼,浓密的睫毛在她指丨腹轻轻颤抖,挠得她心里痒痒的。小狗嘴唇有点干,但不妨碍很好亲,她想都不想地低头亲了他一下:“宝贝,还不起床啊,我要走了。”
小狗微微蹙眉,可爱到不行。
廖筠抿着笑,故意凑他耳边说:“你老婆跑了。”
小狗一愣,像从睡梦中骤然脱离,忽然茫然地睁开眼:“什么?”
第25章 “我留的吻痕呢?这是谁亲的?”
老旧的出租屋里充斥着晨曦的微光,廖筠一身精致的打扮,就算不化妆也挡不住她高傲凌厉的气质,分外迷人心神。
她看着被吵醒的小狗,宠溺地笑着揉乱他的头发,开始收拾自己的包包:“快起来吧,我要走了。”
慕邵凡睡眼惺忪坐起来,哑着干涩低沉的嗓子:“你要去哪儿?”
“当然是去上班啊,赚钱养家,不然怎么养你这个小废物。”
昨天晚上慕邵凡守着她亢奋到不行,当然也没睡好,早起睁不开眼,伸长胳膊从她身后抱住她,把她整个拥进怀里:“几点了,你怎么没叫我……我应该早点起来给你做早饭的。”
“可别,你家这破烂风格,冰箱里也没什么能吃的东西,做哪门子的早饭。要不你今天就收拾一下,我留几个保镖给你,你带上行李,直接搬去我那边。”
慕邵凡瞬间清醒了,眼睛一亮:“真的?今天,今天可以?……”
廖筠笑:“当然,不是都说好了么。反正你又不用上课,也没什么别的安排,正好搬了吧。”
她不会告诉他,结婚的消息已经正式传了出去,现在想盯他的人不仅有胖哥,还有那个藏在暗处的,像炸弹一样的危险人物……卢斯言。
她虽然想利用他,但是得保证他基本的生命安全,必须得把他留在身边才行。
“好!那我现在就收拾,”慕邵凡说着真的爬了起来,明显很兴奋,趿着拖鞋在屋里懵懵地转了一圈,自己在那嘀咕,“我的东西好乱,搬下去可能会很麻烦。”
“那就慢慢收拾,现在还早,别扰民,不急。”
慕邵凡随手收起几张画纸,又蹲在茶几前,把之前看的书拿上来:“这些书你是不是都看过了?我在你家书柜里有看到,既然你有了,我的这些就不要了吧。”
廖筠确实爱看书,没想到他也这么喜欢,在她家的时候,可以一整天都老老实实地坐在书柜前。他毕竟是锦城大学高材生,画画应该才是业余兴趣。
廖筠暑假过后要去锦城大学读研,正是他毕业的地方,不过她想了想,还是没提这件事。
看着他漂亮的左手拿出一本又一本的书堆在茶几上,忍不住戳了一下他的手背:“留着吧,又不用你搬,你自己看过的书总归是不一样的。还有,不是跟你说过戒指不要戴了么,寓意不好,还不收起来。”
慕邵凡像被揪了尾巴似的反应很大,竟然警惕地抽走了手。
廖筠觉得好笑:“干嘛,我又不跟你抢。”
慕邵凡眼巴巴地蹲在那望着她:“我不在乎戒指以前有什么寓意,从你送给我开始,它的寓意就是你送的。我不想收起来,就这样戴着,不可以么……”
“女款的素圈都已经弄丢了,你叠戴也不舒服吧。”
“没有,没有弄丢,”慕邵凡说着,急忙从一堆书里翻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正是情侣对戒的女款,“我知道它太素了,你不喜欢,所以没给你。”
说白了,就是怕她再随手丢掉。
廖筠心平气和的时候,对这种舔狗行为只觉得很无奈。她并不想让慕邵凡真的因为她而产生什么心理问题,想要理顺他病态的恋爱观也不是说说而已,拿起那枚戒指,她无情地点评:“确实很素,而且很丑,像个钥匙扣。”
慕邵凡举起盒子:“那你就把它一直放在这里好了。”
廖筠反手把戒指握在手心,不肯再给他:“敏敏,你都这么大的人了,以后学聪明一点,任何需要两个人一起完成的事情,都要先确认对方的真实意愿。哪怕是你跟谁约好吃顿饭,你也得确保对方会来,再去赴约,不是吗?如果对方不来,你没必要非得自己去。”
慕邵凡愣了愣,神色有些受伤:“可是如果她只是不习惯呢……我的意思是,万一我去等一会儿,她会来。”
廖筠哑然。
她觉得自己作为一个渣女,对他真是仁至义尽,之前因为误会羞辱他的地方,也算尽力努力弥补了。可是他的愚蠢程度却好像救不了似的。
算了,恋爱脑不就是这样么,她其实也见识过不少,男男女女,不管有多聪明的头脑,一旦陷入了幻想的爱情中,就会像个脑残。
或许是她高看他了,他根本没有什么心理问题,只是单纯的傻,谁对他好他就爱谁。
拎起包包,她不打算继续浪费时间:“随便你吧,我要去上班了,拜拜。”
“砰”的关上门,方才刚起床那会儿的温馨和美好就像是一场泡沫般的白日梦,只把醒不来的慕邵凡一个人留在了冰冷的房间。
慕邵凡仍然蹲在那,怔然看着手里空荡荡的盒子,脸上不见半分难过。
他想,
她在同情他。
她把戒指拿走了。
他们就要真的同居了。
就算戒指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被丢掉,他也可以当做被她保存了起来。
就像她不管在外面怎么玩,早晚都会回家,而他是唯一一个住在她家里的男人。
攻略一直都很顺利,这样就很好……
廖筠离开老破小,直接开车去了公司,天彻底明亮之后,家里亲戚长辈的消息也纷纷找了过来。她不打算在任何正式的场合做出任何正式解释,结婚这件事,相当于她用骗局玩弄了所有人,哪有骗子光明正大给自己留把柄的。
期间她妈李女士一通电话打过来,她没避着,一边翻看文件一边接通。
李女士开口就问:“盈盈,他们都说你结婚了?跟谁啊?什么时候?婚礼呢?对方是什么人?你怎么也没说一声!”
旁边她爸廖先生在那小声提醒:“问问,要不带回家吃个饭,咱们当面聊聊……”
廖筠开玩笑说:“你们不是都怕我不结婚,老了没人伺候,怕我不结婚,总有野男人惦记么,现在好了,我结婚了,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李女士差点没急哭了:“这是什么话!我们什么时候催过你结婚的事,你才多大呀,你就是个小姑娘!再说了,妈妈只是希望你能找一个真心相爱的男人,找一个踏踏实实的,贤惠一点的,懂事一点的,不管外面再多风雨,回家都有他给你洗衣做饭,给你一个温暖的家庭。”
廖先生也劝:“是啊,这人的身份啊,背景啊,人品啊,学历啊,靠不靠得住?你没看那些新闻,凤凰男,背地里阴着呢,都想算计妻子的家产,你还这么小,别被骗了。满满说你昨天带着人去跟贺召他们吃了饭,改天你就领回家来,让我们也给把把关,要是不好,赶紧离了算了。”
“好,改天有时间再说吧,”廖筠闲聊着,锐利的眸光微微一暗,从文件里抽出有问题的两张,丢到桌子上,抬眼看向秘书,冷声,“数据不对。”
秘书赶忙接过,快速过了一眼:“这是小张给任经理做的,我这就让他回去检查。”
“不用,”廖筠打断,“任经理今天来上班,直接给她,让她自己亲自做。”
话锋一转,廖筠又接着对电话里的爸妈说:“这事儿你们就别担心了,我能让别人占我便宜么,你们也不想想谁有这能耐。我找他,只是因为现阶段他很合适罢了,回头他要是不合适,我随时可以踹了他,他也不敢怎么样。你们是不知道,结婚的消息一传出去,多少烂桃花都死外边了,给我解决不少麻烦。”
有的只是心死,有的还想人死,简直热闹得要命。
李女士试探着问:“盈盈,你跟妈妈说实话,你是不是因为卢斯言快回来了,所以想法子结了这么个婚?他每年只回来那三个月,你没必要为了他冒这么大的风险,现在这婚姻对女方根本就没好处!”
廖筠不置可否:“我前阵子刚得到消息,卢斯言提前跑了,兴许现在已经在云州了。”
“什么?”李女士着急,“那,那赶快报警呀!让卢家人快来抓人!那个疯子,别让他靠近你!”
廖先生气得夺过手机:“务必让阿杨和寻寻全天24小时都好好跟着你!千万别自己落单!”
“没错,让他们都跟着!让他们先住家里。”
廖筠很无所谓,叹了口气:“没事的,寻寻守着任拂晓呢,明天才回来。阿杨那边有点事,得出国几天。要是卢斯言真敢出现,我就把我那倒霉老公扔出去挡伤害好了,反正卢斯言只会背地里耍阴招,当着我的面做不出什么。”
“挡得了一时,挡不了一世,这个疯子再这么骚扰你,我看我们真得去一趟京州,跟卢家人好好说说!他们能不能管管自己的儿子,不要脸。”
正聊着,甜喜突然发来消息约她去隆盛广场吃晚饭,肯定是因为昨晚聚会的事,想找她聊聊感情问题。
她随手答应了邀约,无奈地拿起手机来:“好了妈妈,找卢家人要是有用,我早就找了。卢斯言只是太闲了,没事做,我正好给他准备一个玩具,大家都轻松,有什么不好?我今年实在忙得很,暑假交接完公司就要去锦城读研,先这么顶着吧,等我有空闲下来,再好好修理他。不过估计得明年了。”
卢斯言就算逃出来找她,放风的时间一到,也必须回去接受治疗。更别说他为了在她面前保持头脑和理智,几乎每次都是有苦硬抗,强行减少药量,时间久了,卢家人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又聊了几句,廖筠安抚好爸妈的情绪,挂了电话,专心忙起了工作,一直忙到中午一点多。
让秘书推掉了下午的其他安排,她提前几个小时到达跟甜喜约好的商场,打算趁这时间换个发型,换种风格,怎么说也是大学毕业了,她还是蛮想愉快地度过这个暑假。
整个云州,不管是吃穿住行,只要是能想象到的店铺,都有可能是租的她廖家的房产,单是隆盛广场里面,廖筠就有好几家铺子正在收租,其中一家理发店位置绝佳,被她友情价租给了自己的老同学。
她不常过来,但里面的员工都认识她,老同学热情地冲过来要亲自帮她做护理,她摆了摆手,比着肩膀横着划了一下:“太长了,闷得很,剪了吧。”
老同学不敢轻易动手:“好不容易留这么长,要剪那么短啊?”
“剪,再给我染个颜色,你推荐推荐,染什么色好。”
老同学小声:“盈盈,我可听人家说你最近结婚了,你这是打算迎接新生活,搞个新形象?”
廖筠笑:“连你都听说了,你们这消息传得真够快的。是啊,就当是吧,快点,别耽误我待会儿吃饭,约了人了。”
老同学没辙,抄起剪刀开始了这项大工程。
等几个小时过去,廖筠从理发店出来,一头柔顺的黑长直已经成功变成了过耳的短发粉毛,准确地来说,是玫瑰浅金色,很衬她的白。
门外的随行保镖战战兢兢,拍了两张她的照片发给阿杨,多的一个字没敢说。
她自己照着镜子欣赏了半天,看着倒是挺满意。扭头去买了一套哥特风的新裙子,戴上墨镜,叼着棒棒糖,逍遥地到处闲逛,就像一个普通的女大学生,任谁也想不到坐拥百亿资产的富豪会这么闲,在这种小地方溜达着,只为了等妹妹来吃饭。
周围的品牌较为年轻化,受众当然也是小孩和年轻人居多,廖筠看到四楼有少儿街舞比赛,无所事事地循着音乐过去,没想到在观众席看到了一个不太熟的熟人——邵颜。
她跟邵颜并不认识,也就昨天聚餐的时候才见过。可是她们俩的身家加起来,怕是能顶几十个隆盛广场。
她原以为邵颜会是那种艳丽嚣张型的大小姐,为了倒追贺召不择手段,但事实却相反,邵颜不仅落落大方,和善从容,还是个非常出色的事业型女强人。
巧了,廖筠很欣赏这样的女人,所以随手打听了一下她的情况。
30岁,兄弟姐妹中排行老三,邵氏企业板上钉钉的继承人,从小就被当做领导者培养。几年前独自来云州发展,疯狂扩大事业版图。离过婚,独自抚养着一个患有自闭症的女儿,名字叫邵子凝。一直很想让贺召给女儿当爸爸,可惜贺召跟她完全不来电。
廖筠慢慢悠悠地溜达过去打了声招呼。[注1]
邵子凝刚跳完舞,正在休息,而邵颜则举着手机,正在整理给女儿拍的照片。邵颜的性格比廖筠想象的还要温和有趣,两人的行事作风也有些相似之处,聊得投机,一晃就过去了半个多小时。
廖筠的注意力都在甜喜跟贺召身上,话题当然也离不开这俩人,但是邵颜却好像对贺召没那么感兴趣,聊着聊着,自顾自地说起了那位已故的丈夫,明里暗里的,还总是提起些情情爱爱的大道理,好像反而在暗示廖筠什么。
廖筠压根就听不进心里去,只当是邵三小姐也听说了她结婚的新闻,没多想。
正好甜喜发消息说自己到了,她简单跟邵颜告别,赶紧走人。
晚饭后天已经黑了。贺召说要来接甜喜,让她们稍等片刻。廖筠看着甜喜一脸期待地等着哥哥来接,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仔细想想,她长这么大好像没太有过刻意等人的体验,就算是司机和保镖接她,那也不敢晚来半分钟。等人来接,等人来救,等人来帮忙,等人来做任何事的功夫,她早就已经自己做完了。她唯一愿意耐心等的,或许只有等经期结束,约几个小帅哥……
撇下甜喜提前离场,廖筠玩着手机独自往商场外走,酒保阿哲突然给她发了条消息,在一众结婚的话题里非常显眼——
WRing小哲:廖总,今天WRing来了个临时工,男的,一直跟我打听小白花的去向,有没有可能是胖哥的人?
廖家收租的:长什么样,叫什么名,有没有照片,信息发过来。
WRing小哲:没照片,没敢拍呢,他只说让我叫他小唐。
廖家收租的:……是不是戴着个眼镜,看起来傻傻的,动不动就嘿嘿笑,一眼死宅男的蠢样?
WRing小哲:对对对!您认识他?
是唐秋,他还没走。
这几天一直不回庆衾的消息,还跑去WRing打听慕邵凡,看来出卖慕邵凡的事确实是被本人知道了,而且两人已经闹翻了。
廖家收租的:他不是胖哥的人,跟小白花认识,但是小白花估计现在不想见他。你把人打发走就行,别让他太招摇,万一他被胖哥盯上也不好。
WRing小哲:明白!
放下手机,阿哲看向眼前的临时工小唐,打算吓唬吓唬他,让他知难而退,敲了敲桌面:“哎!临时工。”
小唐正在偷偷蹭酒,赶紧放下酒杯:“啊?哥,咋、咋了?”
“你听说过骆哥吗?”
“呃,没,好像没有,他怎么了?”
“那个骆哥啊,以前是我们这的经理,是个纯天然的大傻逼!”阿哲说完突然一顿,好像被鬼附身似的“啪”的给了自己一巴掌,“呸!说顺嘴了,他大爷的。”
小唐顿时惊得瞪大眼睛:“……你,你?怎么,怎么自己打自己。”
阿哲摆手:“没没没,没事,刚才说错话了,我们这有个廖总,你不认识,她有个规矩,不让用沾女人的词骂人,谁要在她面前骂了,吃不了兜着走!我得从平时就改掉这毛病,不然像上次,你是不知道,我刚在她跟前说顺嘴了,骂了句‘姓骆的大傻逼’,得亏她心情不好,估计没听清,转头碰见那个姓骆的,也是赶巧了,姓骆的正好在那满嘴骂娘,直接把廖总给惹到了!你猜怎么着?现在人已经进去了!”
小唐一脸茫然:“进哪儿去了?”
“你傻啊,进局子了呗!我刚才正想跟你说呢,那个骆哥啊,就是不长眼,敢欺负小白花,也就是你要打听的那个慕邵凡。而慕邵凡呢,恰好又是廖总的人。惹了慕邵凡,那不等同于去廖总跟前送死么。饶是骆哥再嚣张跋扈,也得老老实实去蹲着,半点脾气没有。你明白我意思吧?”
小唐摇头:“不明白。”
阿哲无语了:“我是在提醒你,别去惹你不该惹你的人,别去打听你不该打听的事。好心劝你一句,趁哥还在这,赶紧走,不然以后真摊上事别怪哥不罩着你。以后换个工作,WRing不要再来了。”
他把廖筠跟慕邵凡说过的话直接照搬过来,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小唐挠挠头:“那,那慕邵凡,现在还跟着廖总吗?廖总没赶走他?”
“瞧,孤陋寡闻了吧,昨天晚上的最新消息,廖总在朋友聚会上亲口公布婚讯!”他朝着小唐晃了晃左手,语气夸张,“无名指,戴着那么大一枚钻戒!慕邵凡那小子走运了!嫁入豪门!真是世事难料,当时还是我给介绍的关系呢,我好歹也算红娘。以后啊,人家不是你想攀就能攀的,所以你赶紧拉倒吧,该干嘛干嘛去。”
小唐若有所思,傻傻地呆愣在那。
阿哲叫他:“哎!跟你说话呢,想什么呢。”
小唐失神眨了眨眼,接着竟然嘿嘿笑了:“没什么!我在想,我以后也要改邪归正,改掉口癖,做个好人!”
阿哲觉得他好像有什么大病,懒得再搭理他:“想做好人就赶紧滚,别在这晃悠。”
WRing客多,热闹,阿哲作为老员工,有个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的本事,尤其是认人的能力一绝,五颜六色的光影之中,他老远就在人群中看到了张洵的助理小李。
小李神色慌张,匆匆地跟着他们总经理一起出现,到处转了一圈,好像在找人。
他虽然是WRing的员工,却是廖筠实打实的狗腿子,当即在微信上给廖筠传达了这一情况。
廖筠刚从隆盛广场的四楼经过,邵颜和女儿已经离开了。她看着阿哲发来的消息,想起张洵走了这么多天,那么黏人的性子竟然一直没找她,确实挺奇怪的,正好踏上扶梯,给张洵打了通电话。
电话响到底没人接,很快张洵回拨了过来。
“喂?干嘛呢小少爷,在灵州垒窝呢,也不见人影。”
张洵那边隐约响起了一道开门声,接着环境便从室内变成了室外:“我当谁啊,原来是廖总,新婚燕尔,还有心情找我的人影?”
廖筠听着他声音不太对,以为他有事在忙,也就没跟他呛声:“你不是我的正宫么,纳妾得等你回来同意,当然得找你。”
张洵低笑:“你是不是想我了?”
“嗯……略想吧,所以你在灵州干嘛呢,我刚才碰见小李,还以为你也回来了。”
张洵瞬间紧张:“小李去找你了?”
“没有,他在WRing,我的眼线告诉我的。”
“你在我的地盘还安插了眼线?真不把我这个老板当回事。”
“你的地盘就是我的游乐场,你的人和你一样想倒贴我,有什么办法。”
张洵无奈地笑:“行,没什么办法。”沉默了片刻,他听见廖筠这边热闹的动静,问她,“你在逛商场?跟谁?”
“自己,刚跟阿甜吃完饭。你呢?”廖筠可不是个容易被拐跑话题的人,又问了他一次,“在灵州干嘛呢,什么时候回来?要是有人拦了你的路,尽管报上我的名,我看在往日情分,还是会管管你的。”
张洵不想多说:“没什么要紧的。小李现在联系不到我,如果找你,你也不用管他。我这儿……确实出了点事,不过还用不着抱你的大腿。”
“哟,听你这意思,终于打算把小李踹了?我早就说么,不能用这种不忠心的人,张夫人虽然好意,但总派小李盯着你,也够碍事的。你再不踹了小李,我可要把你当妈宝男踹了你了。”
“你敢!”张洵好像顾忌身边有人,又走远了几步,刻意压低了声音,气狠狠地威胁她,“你别忘了答应我的奖励,等我回去,不管是阿杨还是那个死绿茶,都不准跟我抢*你。”
“我当时说的是如果吻痕不消失,就陪你玩几天。现在么,你确定回来的时候还有吗?”
走出商场大门,七月的夏夜暖风袭人。
廖筠刚露面,来接她的保镖便提前把车开到了路边等待。车门打开,慕邵凡突然从里面钻了出来。就跟见了主人的小狗一样,他看起来格外明媚开朗,朝她热情地招手,在这夏夜氛围里显得分外可爱。
廖筠忍俊不禁,笑了一下。
张洵很警惕地问道:“这是又碰见谁了,这么开心?”
他迟迟不说出了什么事,也不肯说什么时候回来,廖筠没那耐心继续追问,索性告诉他:“宝宝,是你最讨厌的死绿茶来接我了,我要挂了。至于你的奖励……唉,算了,有些事还是不跟你说了,你离我这么远,生闷气也白搭,拜拜。”
说完就挂,钓完就跑,是她一贯的行事作风。
走到慕邵凡跟前,慕邵凡傻乎乎地盯着她的头发,好像很新奇:“真的剪掉了?小黄哥给我看照片,我还以为是PS的。”
廖筠瞥了司机小黄一眼,她就知道,慕邵凡这种傻白甜,离了她也只会让别人欺负,不悦地说:“叫什么小黄哥,他比你大几岁?你的礼貌是用在这的?谁准你见人就叫哥?”
隔着车窗,小黄心虚地不敢吱声。
慕邵凡挠挠头发:“哦,那我不叫了……”
“开门,回家。”
慕邵凡为她打开车门,等她进去,紧跟着坐在她身边,殷勤地帮她系安全带,又帮她把包包放在旁边。车里不开灯,光线昏暗,他晃一眼看到她左手上戴着饰品,没放在心上,又仔细看了一眼,才发现她戴的竟然是那枚女款的素圈……
廖筠倚坐在那,正在敲手机,好像在忙什么工作上的事:“我刚才跟阿甜妹妹一起吃了晚饭,你呢,吃过了吗?”
慕邵凡回神:“啊?我,我做了饭,本来想等你回去的,听说你约了人,就自己吃了一点。”
“行李全都搬过去了?”
“嗯,”慕邵凡点点头,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抓住她的胳膊,试探着靠近她,想和她贴贴,“都搬好了,就放在我住的那个房间。还有黄老师的时间也安排好了,周日中午好不好?”
“可以,周日应该没什么事,位置和时间记得再给我秘书小刘发一份。明天阿杨出国,寻寻会回来跟着我,如果没什么特殊安排,晚上我们回家吃饭。”
慕邵凡清澈的小狗眼睛顿时明亮,抿着唇笑得像个小娇夫似的,顺势挽上了她的胳膊:“好,你们想吃什么?我都会做。”
“都会?可别夸海口,寻寻会照着满汉全席点菜的,”廖筠察觉到他直白又兴奋目光,笑着抬头看他一眼,“高兴成这样,吃个饭而已,至于么,以后让你干活的时候还多着呢。胳膊不疼了?我记得昨晚在你家,好像看到衣服上有血。”
“没事的,”他下意识否认,然后又补充,“就有一点点疼,应该很快就好了,不耽误做饭。那天做的好多没让你吃到,我明天会好好准备的。”
“行,那你准备吧,”廖筠接着敲手机,“我们女人每个月都要流血,你作为男人稍微体会一下也没什么,疼就扛着,扛不住就多喝热水,别亏待自己。”
慕邵凡点点头,不管她说什么,只顾着沉浸在自己的满心欢喜中。
幸福原本是那么虚无缥缈的东西,可是在和她结婚的那天,还有发现她戴着戒指的此刻,慕邵凡坚定地认为,只要能留在她身边,他竟然真的别无他求。
第二天,廖筠像往常一样去了公司,并没有去送阿杨。
任拂晓和永恩的合同签完,后面还有一系列的工作要忙,廖筠嘴上不说,实际上每一步都亲自跟着审了一遍。永恩对任拂晓信任,她当然得帮任拂晓做好这份回馈。不过好在看任拂晓状态不错,也算放了心。
永恩那位很欣赏任拂晓的女负责人雷厉风行,坚韧沉着,走到今天的位置也不容易,当时来云州,一起跟着的男负责人处处找茬,第一顿饭就直接开了酒,是那位女负责人冒着风险,主动挡下,还给桌上所有的女性都点了果汁。
在很多时候,女人最能理解女人的难处,谈生意和酒桌文化挂等号,说到底不过就是上级打压下级,甲方为难乙方,可是人这辈子混在职场,谁能保证自己永远站在高位,永远不做乙方呢。
廖筠还蛮想找个机会过去拜访,和那位女士认识一下。
晚上准时下班,莫寻开着车带廖筠回家,刚到地库就发现了不对劲,敏锐地提醒她:“廖总,有个穿着黑衣服戴着兜帽的男人,在电梯口旁边,墙角,刚才一直在往我们这边看。”
廖筠正在用手机办公,没看清人:“谁这么大胆?”
“您先在车里等着,我去看看。”
莫寻没有阿杨那么大的体格和重量,但她擅长东方格斗,身形也更灵敏轻巧,跟阿杨打过,不相上下。如果对方只有一个人,廖筠根本不担心莫寻会有什么危险。
静静地在车上等了一会儿,莫寻很快就脸色古怪地回来了,走到后座直接为她打开车门:“廖总,那个人,他……不是胖哥派来的,您过去看看吧。”
廖筠收起手机,拎着包下车:“哪路神仙,名字都不能说?”
莫寻撇嘴:“他不让我说,就说让您过去。”
廖筠看她这为难的样,猜也猜到了答案,无奈叹了口气:“那我知道了,你先上楼。”
他们这地库虽然装潢精致,照明亮堂,但空空荡荡的环境,氛围还是难免灰暗冷清。廖筠等莫寻坐电梯走人,这才慢慢悠悠地独自走向那道墙角。
清了清嗓子:“不是让我过来么,我来了,怎么着,非得让我到跟前请啊?”
话音落,一身黑衣的男人叼着没点的烟走了出来,抬手往后扯了扯兜帽,额前的碎发半遮着那双漂亮的狐狸眼。
廖筠警惕地站定在离他几步的距离,打量他这身打扮:“怎么跟逃犯似的……等等,你不会是在灵州犯什么事儿了吧。”
张洵把烟拿掉,随手扔到角落的垃圾桶,歪着头,一脸的不乐意:“我拼死回来找你,你就跟我说这个?”
廖筠皱眉:“我又不是总统,见我用得着拼死?你可别告诉我,现在哪个新闻正播你的照片通缉呢。”
张洵不悦地否认:“没有。”
他既然敢来,肯定不至于真的犯了什么事,但他这语气和措辞,显然也不像问题轻松的样子。
廖筠神色严肃几分,快步上前拉住他的胳膊:“你先跟我……唔!”
“走”字没说完,张洵突然长臂一收把她紧紧扣在怀里,狠狠地亲了上去。
她不喜欢烟味,所以他刚才一直都没敢抽,只是叼着解解瘾,唇齿间淡淡的烟草味不重,还带着一点水果糖的味道。凶猛的气势铺天盖地地将她包围,勒着她的腰半分力道都不肯松,不知道的还以为有多恨她,但这正是张洵强势热烈的天性。
尤其是在想念她的时候,或者没有安全感的时候,他总是对她充满了异样的渴求。
她的声音,她的气息,她的温度,她的一切。
都是能引诱他不顾风险回到云州的饵。
“我留的吻痕呢?”小狐狸死死抱着她,尖锐的牙齿抵在她的耳垂上,扯着她的领口委屈地质问,“这是谁亲的?”
第26章 在张洵最纯爱的时候,她睡了他兄弟
在地库这种公共场合,廖筠可没那心情跟张洵扯什么吻痕。
“别闹,”捂住他的嘴把他推开,“先跟我上去再说。”
张洵冷哼,不用猜都知道留下吻痕的嫌疑狗是谁。
嚣张地把廖筠往怀里一捞,转身搂着她往电梯口走,迎着监控的时候,不忘把兜帽往下扯了扯,好像真的在躲什么人。
廖筠站在电梯里,本想按17楼,想起慕邵凡还在她家,犹豫了一下。
张洵见状,直接伸长胳膊替她按了16,耷拉着眼皮别开目光,浑身上下低气压爆棚:“我知道你家里藏狗了,我才走几天,你就跟他同居,真够可以的。”
廖筠面不改色,清了清嗓子:“知道就知道呗,去16干嘛。”
“干我。”
“……”
廖筠抬头看了看电梯里的监控,无奈地抱着胳膊:“张洵你要点脸行不行。”
“没那东西。”
电梯正在上行。
张洵微微低下头,嗅着她身上怪异的染发剂的味道,有一种熟悉的不安感萦绕在心头,迟迟不散:“为什么剪头发?”
“想剪就剪,换个心情。”
张洵把胳膊改为压在她的肩膀上,勾起手指,撩起她的短发发尾:“你上次这么突然‘换心情’,是你大一的时候,十八岁生日,也是我离开了几天。”
那个时间点很微妙,廖筠那时刚刚成年,难免玩得任性了一些。
她神色微变,听得出张洵情绪不好,不想把矛盾往旧账上引:“提那个干嘛,都什么时候的事了。到了。”
16层也是她的房子,她边开门边说:“寻寻应该在楼上,阿杨出国了,里面没人,正好我们先聊聊,你在灵州到底怎么了?用不用我收留你几天?”
张洵不回她话,而是说:“没人更好,我们去阿杨的床上。”
廖筠手一抖:“变态,他屋里有监控的。”
“那就做给他看。”
“……你发什么疯。”廖筠忍无可忍,刚打开灯,反手抓了一下他的衣领,想要把他推开一些。
可是张洵不仅纹丝不动,还反而紧贴着她的后背,蛮横地把她给打横抱起,轻轻松松地困在怀里,迎着黑暗大步往屋里走去,一脚踹开了阿杨的房门:“我当然疯了,我告诉你廖筠,今晚你要是不把我干晕了,我跟你没完。每次我走开几天你就总得惹点什么事,我疯了也是因为你。”
廖筠哭笑不得,她有前科在身,当年的行为确实是把张洵给惹到了,直接让这个傲慢的大少爷怀疑人生,留下了噩梦一样的阴影。
现在想想,其实她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十八岁的时候年轻气盛,还不会心疼人呢,把张洵活活气哭了,她还觉得挺爽,现在跟张洵也算“老夫老妻”,多少还是会在乎一下他这位“正宫”的感受。
被他放到床上,廖筠勾着他的脖子没松手,好心想要安抚他:“宝宝,你先别生气,我们先聊聊好不好?”
张洵停顿了一秒,接着无情地把她推倒:“不聊。”
话音刚落,人已经顺势跪在床沿跟了上来。床垫被他的重量压塌了一块,廖筠下意识往后撤开,结果被他一把抓住了脚丨踝,退无可退。
“张洵!”
“我听着呢,我现在很冷静,你想说什么?”
冷静个鬼。
冷静脱什么衣服!
别说现在时机不对,就说这地方也不对啊,真要让阿杨在国外远程监控看着他们做,她的脸还要不要了。
廖筠这脾气,谁敢冲她生气,她绝对能做到比对方还气,高调一起,最擅长春秋笔法,倒打一耙:“我不是跟你说了那是假结婚吗!为了保证他的人身安全,不让他住我家住哪儿?你好不容易回来,又闹什么情绪?什么都没发生,我剪个头发,你激动什么。”
张洵已经把上衣脱了,光着膀子爬过来,胳膊撑在她的腿边,凑近她,盯着她的眼睛。
月光从窗台洒进来虚弱的一片,照不清晰他翻涌的眸色,只有久久不得平静的沉默,在他们之间沸腾。
“昨天你挂了电话,你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功夫才赶回来么?有人在盯着我,我现在不能坐高铁,飞机,开了一天的车,高速都不能走。我这么着急回来为了什么,因为你没信用,廖筠……你一句假结婚,我好几晚都没睡好,你昨天把结婚的消息传到大江南北,有没有想过哪怕一秒,提前跟我说一声?你不想提以前,但是我没办法不去想。”
低沉的声音紧紧地绷着,传进廖筠的耳朵,就像一根被拉紧的弦,隐隐发抖。
明明什么都看不清,但廖筠的眼前就是莫名地浮现了他倔强地抿着唇,眼眶发红的样子。
高傲不可一世的小张总,这辈子没吃过什么苦,除了他那倒霉爸爸,连重话都没人敢跟他说。认识他这么多年,廖筠当然是乐意宠着他的,可是就她这性格,很多时候也确实考虑不到他,又或者说考虑到了,但比起自己的利益来说,她不在乎。
伤害他又怎么样,给他带来阴影又怎么样。
无非就是事后哄一哄么,就像现在。
伸手摸向他的脸,循着暗夜中模糊的轮廓,她凑上前,仰头亲了他一下。没亲准,落在唇角。他很轻地偏了一下头,把这个吻校正在唇中,把吻深深地印了上去。
“去客厅,把门锁上,别在这里……”
16楼构造特殊,一分为二,各自入户,阿杨和莫寻分别占据了这套房子的东西两部分。在阿杨的客厅,只要锁上阿杨的门,就不会被莫寻误入。
张洵抱着她走去客厅,位置恰好对应的是17楼的餐厅。
莫寻现在就在17楼的餐厅,和慕邵凡隔着桌上的十道菜,闷着头疯狂进食。
从刚才她一进门,慕邵凡就问,廖筠怎么没回来。她支支吾吾没法说,只说自己饿了,要先吃饭,不用等廖筠。于是慕邵凡就开始沉默,冷着那张脸,坐在这看着她吃饭。
慕邵凡厨艺不错,莫寻满足地吃了半天,撑得胃都鼓了起来,坐着歇了一会儿,又开始小口嘬着碗里的汤,有点不好意思地主动说:“咳,要不,你也吃点?真不用等廖总,她有事儿。”
慕邵凡表情淡淡的:“什么事?”
“……我只是个保镖,老板的情况不方便透露的。反正是有事,一时半会应该都回不来。”
慕邵凡盯着她脸上的表情,目光落到旁边的车钥匙上:“你把车开回来了,她应该也回来了吧。如果是危险的事,你不会坐在这。是临时有人找她?”
“……这是你猜的啊,可不是我说的。”
“是我认识的人?”
莫寻吃人家嘴软,本应该说“无可奉告”,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咳,是你认识的,但是我不能告诉你是谁,你就别再问了。”
“是小张总回来了?”
“……哎呀你非要问问问,真是,我可什么都没说!”莫寻赶紧放下碗,转头跑去沙发上逗廖大爷。
好在慕邵凡也没再多纠缠什么,只是说:“我知道了。”
站起身,很自觉地开始收拾这桌饭菜。
莫寻扭头:“喂,你自己不吃吗?”
他摇了摇头,一声不吭。
楼上楼下的距离,两个男人,但廖筠只有一个,所以也只能管一个。显然现在张洵更需要她,至于慕邵凡精心做的晚饭,在她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吃不到就算了,改天再吃也是一样。
张洵匆匆地和她玩了一次游戏,带她去浴室泡澡,很没有安全感地黏着她,到底也没说在灵州发生了什么。
廖筠轻轻摸着他的脑袋,在他确认了无数遍“真的是假结婚”、“真的是假同居”之后,她哄的也有点累了:“宝宝,我们回屋吧,你给我弄点吃的,我饿了。”
玩雪的小狐狸抬起漂亮的眸子,转而亲吻她的下巴:“你的狗不是做饭了么,我看他去买了不少菜回来。”
廖筠惊讶:“你几点回来的,连他买菜都看到了。”
“不止,我还看到他往你家搬行李。如果我现在上楼去吃他做的饭,你会拦着我吗?”
廖筠看他状态疯疯癫癫,说不好他能不能干出这种缺德事,大晚上的狐狸跟狗打起来,她想看热闹也没那精力:“想都别想,我会扇死你。”
张洵冷哼:“那我们就一起饿死,等阿杨回来,替我们收尸。”
他把她从浴缸中抱起来,扯来阿杨的浴巾给她裹上,一边往外走一边恶劣地蹭她。廖筠整个人都抖了一下,脊背下意识紧张地弓了起来,蜷缩着挂在他怀里。
他早就结扎了,而且对她忠心到要命,所以也是唯一一个不用防护措施,就被允许和她玩游戏的男人。不过每隔一段时间的定期体检还是少不了的,这无关对他信任与否,而是他应该做的。
再次滚到沙发上,比起第一次的匆忙,张洵好像在较劲儿,开始费尽心思地取悦她,还非要在她身上留更多吻丨痕,从脖颈到大腿,从雪地到花园,比狗都会啃。甚至两次游戏通关后,廖筠懒得手指头都不想动,他还依然纠缠不休,跪在她身丨下,服务得兢兢业业。
廖筠浅浅地睡了好几觉,就跟断片似的。
半夜迷迷糊糊,也不知道是几点了。
张洵一直都没睡,抱着她,在她耳边不停地问:“你会相信我的对吧,宝宝……不管发生什么你都相信我……”
被他这么反复吵醒,廖筠想掐死他的心都有了,闭着眼睛皱着眉:“你要跟我聊,就别玩到这么困好不好,我要睡了。”
挣扎着翻身背对着他,廖筠想睡一次踏实的安稳觉,但他不依不饶,还是很快贴了过来,小狐狸热乎乎的,不打招呼地开始了今晚的第四局游戏。
看起来强势任性,偏偏高傲的小狐狸今夜委屈巴巴,可怜得要命,就像回到了四年前,被她伤到气哭的那次,没有安全感到了极点,手一直都跟她十指相扣着,离不开她分毫,让她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只好随他去了。
她比张洵小了两岁,认识了足足七年,高中和大学都在同一所学校,他是她的学长。
大一上学期,那个让张洵念念不忘的她的成人礼,只是她恶劣地玩弄男人的开始。
本来张洵要给她办一场盛大的生日宴,但当时不赶巧,张总第一次得知了私生子骆炀的消息,竟然趁着出差的时候偷偷去见骆炀,还被张夫人给知道了。
张夫人发现这私生子比她儿子还大,顿时气到头晕眼花,扭头回了娘家。
张洵赶紧去找他妈妈,一去就是半个多月,回来的时候已经是11月10号,错过了廖筠的生日。不仅失去了廖筠的行踪,联系不上人,还意外知晓她昨晚和一个男人在酒店过夜了。
那时候张洵还没有开WRing,后来WRing之所以出现,当然也是他为了在自己的地盘,给廖筠准备一个安全又好玩的地方。
总之张洵压着满身的火气,在七老板的酒吧找到廖筠时,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她晕晕乎乎,口齿不清,烂醉如泥。那种感觉分外陌生,好像心被一只黑暗无形的手残忍地攥紧,牵连着血肉,却重重地扯向了深渊。
他抓住她的手腕,生气地质问她:“你昨晚跟谁在一起?”
廖筠晃晃悠悠,根本没认出他是谁,醉得一头栽进了他怀里。
张洵虽然是个吊儿郎当的世家公子哥,脾气不好,嚣张又傲慢,但家教很严,张夫人一直管着他,学生时代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连烟酒都没碰过。
看着廖筠这样子,惊得不知所措,竟然连夜把她带去了医院做检查,怕她酒精中毒喝坏了脑子,更怕她被人下药,万一染上什么毒品。
幸好最后检查结果出来,医生说她只是酒量不好,让以后注意点,睡一觉就没事了。
张洵这才放下心,把廖筠带回了自己的住处,进了门还是一阵后怕,抱着她缓了很久:“你吓死我了……”
喝醉的廖筠红着脸蛋,倚在他怀里,没心没肺,睡得正香。
他忽然想起什么,犹豫着伸出手,轻轻拉开了她的衣领。看着她锁骨上的吻痕,那种揪心的感觉再次袭来,这对于一个清纯了这么多年连小电影都不爱看的处男来说,还是太超前了,差点没让他眼前一黑晕过去。
怒火中烧,明知道她喝醉了,还是气得捏着她的下巴,想问出个结果:“你昨天晚上到底跟谁在一起?”
廖筠皱紧眉头,直哼哼:“疼……”
不哼还好,还不如直接睡死,张洵何从听过她这么娇滴滴的声音,脑海中瞬间联想到了她昨晚跟哪个野男人睡在一起,在人家怀里哼哼唧唧的,毫不吝啬地向人家展露了自己最娇弱妩媚的模样,直接气疯暴走,把她独自扔在玄关。
醉的不省人事的廖筠偏偏这会儿清醒了两秒,半睁开眼睛,倚坐在那叫他:“洵洵。”
那时候莫寻还没有跟着她,“洵洵”这个名字是她用来叫张洵的。
张洵顿住脚步。
她又说:“好冷……”
张洵立马没出息地回去抱她。
小心翼翼地抱着她进屋,这可是他最疼爱的小学妹,认识这么多年,从来舍不得她受一点委屈。看着她缩在他的被子里,睡颜那么可爱,心里挣扎万分,竟然在那主动给她找理由:“是不是有人欺负你?诱骗?勾引?嗯?明天等你醒了给我个合理的解释,今晚先放过你。”
第二天是周一,张洵上午有课,但他请假了,坐在餐厅吃早饭,一吃就是几个小时。
直到十点钟,廖筠终于慢吞吞地起床,光着脚从他屋里出来,揉着惺忪睡眼:“早啊,我怎么在你家?”
张洵冷着一张脸:“坐。过来吃饭。”说着话,让保姆盛了一碗热粥给她。
廖筠打着哈欠过去,坐在他对面,浑身上下还散发着醉人的酒气,眼都睁不开了,捧着碗迷迷糊糊地抿了一口,可爱得让他又爱又恨,气得牙痒痒。
忍着火等她磨磨蹭蹭地吃完了半碗,张洵终于开口:“你前天晚上跟谁在一起?”
廖筠愣在那:“前天?”
张洵愤愤地提醒:“11月9号,你生日过后的第一天。”
廖筠眨巴着眼想了想:“哦,你说那天晚上……和裴凛。”
张洵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住了:“你说谁?”
“裴凛啊,”廖筠奇怪,“你高中同学,你忘了?”
张洵大脑一片空白,愕然失色,一瞬不瞬地望着她许久。
廖筠歪了歪头,好像对发生的一切茫然无知:“你怎么了?”
张洵怔然:“我没忘,他是我高中同学,是我高中的好兄弟,你呢?你忘了吗?”语调忍无可忍,骤然拔高,“你忘了他是我的好兄弟?你跟他睡了?”
突然太大声,吓得厨房的保姆都没敢有动作。
廖筠皱眉,一脸不解:“你这么激动干嘛,他在国外读书,最近正好有空回来,那天……”
“我不想听过程!”张洵吼了一声,“腾”地站起来,双拳紧握,青筋暴起,气得在发抖,“廖筠,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是这种人,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跟他这么熟啊,你生日才过了一天我就赶回来了,我要是再晚回来几天你是不是要跟他出国了?”
廖筠放下碗,神情也有点不高兴,理直气壮地反问:“我什么人?你刚认识我?我跟他不熟,我也不会跟他出国,我就是因为跟他不熟所以跟他睡了,怎么了?”
张洵眸光一片深沉,压抑着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深深地望着她,气极反笑,“哐”地摔碎了手边的杯子:“我确实是刚认识你。”
张洵转身走了,并没有离开家。
那时他住在学校附近的一套高档公寓里,二十几楼,视野很好,远望能看见海,还有一片露天的花园阳台,他们经常在花园里吃饭,看书,或者晒太阳,聊天。甚至说起过以后,要换一套带大院子的别墅,多种一些她喜欢的花。
廖筠知道他生气了,但还是镇定地吃完早饭,洗了个澡,换上之前放在他家的衣服,还抹了点他的护肤品,最后才不紧不慢地去花园找他。
阳台没封,而他坐的那把椅子紧靠着阳台边缘,看起来不太安全。
廖筠走过去:“你今天不上课?”
张洵呆呆地望着阳台之外的风景,没说话。
“至于么,这么凶,又不是什么大事。”
张洵听了这话,一口气没上来,气得扭头瞪她:“你再说一遍?”
廖筠不耐烦:“再说一遍什么啊?过程?你不是不想听么。”
“廖筠你幼不幼稚,你几岁了?”
“十八。”
“十八岁,第一天,就趁着我不在睡了我兄弟,你觉得这是小事?”
廖筠挑眉想了想:“你生气的点在于时间,还是对象?”
张洵后槽牙都快呀碎了:“我没生气!”
“没生气,”廖筠嘟囔着,“没生气跟谁欠你钱似的,没生气那我走了?”
张洵紧抿着唇,不想再看她。
倔强的侧颜依然有着精致完美的骨相,任谁看了他都不会怀疑他的身份有多么优越矜贵,只是在这一刻,他的神情染上了些许莫名的落寞,很不英勇,很不昂扬,反而像一株枯了半枝的草,随时就要被风给吹碎了,破裂不堪。
廖筠并非看不懂他在难过,可她却好像故意的,又问一遍:“我真走了?”
张洵睫毛颤了颤,语气低沉:“随便你,走了就不要回来了,我家不欢迎你。”
“不欢迎拉倒,今天又不是我要来的。”
廖筠转身离开,站在阳台的玻璃门旁边时,停顿了片刻,没有回头地问他:“张洵,我问过你喜不喜欢我,你还记得答案吗?”
“咔哒”,门被关上了。
她真的走了。
张洵一个人留在冬日的花园,一天便学会了抽烟。
那时的他也才二十岁,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在他最纯爱的时候,喜欢了这么多年的女孩睡了他的兄弟,给了他当头一击,让他消极低迷了很长一段时间,学校直接请假,课都不上了。
张夫人看他这样,哪还管什么老公什么私生子,天天往他这跑,生怕儿子有什么想不开。
其实在那之前,张洵和廖筠一样,人生准则是潇洒地过自己的生活。哪怕他们认识这些年里,暧丨昧因子漫天飞,他亲过她,她也亲过他,但是他们没有在一起。
他们是灵魂默契的多年好友,是成绩斐然的名校前后辈,是恶劣到绝配的大少爷和大小姐。
他一直记得自己十八岁生日的时候,那也是廖筠陪他过的第一个生日,他许的愿望是:“我希望未来能跟你一起,永远自由,永远潇洒,谁都不属于。”
廖筠很喜欢他的这个愿望,笑着说一定会实现。
廖筠保送云州理工大,升学宴那晚,他花了几十万给她放了一场烟花。站在烟花之下,廖筠确实很认真地问过他:“你是不是喜欢我?”
张洵的心跳倏然错乱了一个节拍,无尽的暗夜遮不住他泛红的耳朵。
恰好几个朋友笑着闹着跑出来,打乱了他们的对话,其中一个没眼力见的还问:“张洵!你看见我手机了吗?”
张洵摇摇头,悄悄地拉住了她的手:“问这个问题可不像你啊。”
廖筠对他模棱两可的回答似乎不太满意,但那时的张洵没想太多,还以为一切尚早。
她才刚高中毕业,她会和他读同一所大学,他们还有很多时间。
他觉得应该找一个更合适的时候,认真地对她表白,所以他为了她的成人礼准备了很久很久。
可是谁哪能料到,计划赶不上变化,他只是离开了几天,不止错过了她的生日,也错过了一切机会。
裴凛出国之前找了他一次。
他不想见。
但裴凛实在是个很奇怪的人,智商很高,学术天才,像个机器一样,一门心思搞研究,好像对世俗的一切无欲无求,更从来没有什么所谓的生理欲望。这样的人会背着他跟廖筠在一起,他完全想不通,所以他还是去了,想听听裴凛的嘴里能说出什么鬼话。
进了咖啡店门,他一坐下,裴凛开口就说:“抱歉。”
张洵脾气顿时火爆,“咚”地踹歪了椅子:“老子用你道歉?”
“你先坐。廖筠的事……”
“不准你提她名字!”
裴凛无奈:“那好吧,关于那个人的事,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解释一下,那天是她跟我提议,说想试试做起来是什么感觉,并不是因为她喜欢我,或者我们有什么。在那天偶遇之前,我们也并没有过多联系,已经很久没见了。”
张洵坐在他对面,眼神冰冷:“你的意思是,你们做都做了,但是你们没什么?”
“是的,”裴凛一脸正直,看起来不像是会撒谎玩花花肠子的性格,“我那天恰好碰见她,聊了几句,她问我是不是处男,还把我抓去体检,然后就做了。”
张洵脑门直抽:“裴凛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谁想听你说这些,你要走赶紧滚,我以后不想在国内的任何地方再看见你。”
他起身要走,裴凛着急地叫住他:“你不是不喜欢那个人吗?”
张洵回头,恶狠狠地瞪回去:“关你屁事!我不喜欢她,就是爱宠着她,对她好,给她花钱,给她一切,就是好玩,你满意了?”
第27章 “我是故意跟他的,做给你看的。”
裴凛神色淡然到有些沉重,虽然跟他也是许久不见了,但还是很认真地劝:“张洵,你不要喜欢她了,她不是简单的女孩,你在乎那天晚上她选择了我,可是你怎么知道她没有同时选择其他人?你几天没见过她了?你知道这期间她又换了多少个男朋友吗?或者说,那根本算不上男朋友。”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我记得当年我们还在读高中,你刚认识她的时候,她就是这样没心没肺自私自利的性格,她对于那些情爱戏码很不屑,明确说过自己不会爱任何人,虽然你也这样说过,但是你对她动心了,而她一直没有变。”
张洵拳头捏得骨头*直响。
听着裴凛不疾不徐的语调,像个没有感情的机械播报员,心里的火气更盛,快步上前去,一把攥住了对方的衣领:“裴凛,以前我拿你当兄弟,但是以后不是了。我不管你怎么想,不管你觉得她是什么人,别让我听见你编排她,说一句,揍你一次。”
“砰”
张洵狠狠给了裴凛一拳头,把裴凛这个文弱书生直接打了个踉跄,后退着摔倒在地上。
为什么这么个废物都能被廖筠选中。
裴凛哪里比他好?家世?外表?身材?性格?
试试。
跟他试难道就不行吗?
张洵不可否认自己很想念廖筠,想念到揪心的痛楚像是中了一种要命的毒,反反复复地发作,折磨着他的神经。
他们就在一个学校,可他不敢去找她,更不敢面对裴凛说的那些话,万一是真的那又该怎么办。
他当然很了解她,裴凛懂的道理他也懂。但和她相处的无数个日日夜夜,心底因她而起的感情早就蒙蔽了他的眼睛,让他误以为自己对她来说……会有所不同。
很快十二月底。
云州终于迟迟地下了一场雪。
皮靴踩着雪地“吱嘎吱嘎”的响,张洵把扎眼的豪车停在学校外,随手围上围巾,徒步往里走着去上课。
“张洵!”
忽然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紧跟着是飞快的“吱嘎”声,像可爱的一群小鸭子似的,扑腾着朝他跑来。他没有回头,心跳却控制不住地加速,尔后来人隔着大衣,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日思夜想的气息犹如救赎一般,再次降临他身边。
“幸好碰见你,路上好滑啊,你扶着我点。”
张洵僵在那,身边人神色自然,把他当扶手,正抬着腿扑打裙摆上的落雪。
他看着她头顶上也沾着几片雪花,比落在其他地方的都要晶莹可爱,忍不住伸出手,摸了一指冰凉。克制着想把自己的围巾系给她的念头,却忍不住关心:“天气这么冷,你怎么穿这么少。”
“里面很厚的好不好。”
廖筠说着仰起头,白皙的脸庞比雪还要精致漂亮,如玉的眸子润着湿漉漉的光。她就像是上帝偏心的产物,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每一处都那么完美,都那么好,好到让人羡慕,让人情不自禁地被她吸引,让人无法自己地为她伤神。
张洵和她对视了很短暂的片刻,向来意气风发的大少爷却在这场无声的对峙中吃了瘪,蔫了气,不自在地偏开目光:“走吧。”
廖筠抿了抿嘴巴:“你还生气啊?真小气。”
他们以前说话总是吵吵闹闹的,好爱斗来斗去,从来也没有什么问题,可是现在这么微妙的气氛中,她再这么气他,显然让他有些难受。
他睫毛颤了颤,狠心抽回手:“我是小气,你自己走。”
说完就先一步往学校去了。
廖筠才不会去追他,而是站在原地喊他:“张洵!”
张洵和过去每次被她叫住的反应一样,乖乖地站定在那里。
“你以为老娘真的走不动啊,”她凶巴巴地说,“给你个机会过来!跟我道歉,然后牵着我的手带我进去,不然我以后都再也不找你玩了!”
张洵半晌没动,随后认命一般,果真转过身朝她走了回来,一言不发,牵起她的手,领着她一起踩过厚厚的雪地,一起走进学校。
廖筠得寸进尺地要求:“道歉呢?”
张洵重重地吐出一口气:“你让我跟你道歉?我做错什么了?”
“你错的多了去了。说好给我过生日,都过去一个多月了,连个礼物都不给。”
张洵听她这么霸道的言论,心里就像挤碎了一颗柠檬,炸得五脏六腑酸涩不已。
落满积雪的林荫小道并没有其他人经过,他突然弯腰把她抱起来,胡乱用袖子扫净旁边石台上的雪,将她放了上去,手臂撑在她身边,平视着她,沉默良久,开口却是对她认输:“好,我跟你道歉,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就当我没离开过云州,你没选择过别人,我重新给你过一次生日,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接受的话,我们翻篇,和好,你不接受的话……”
“不接受怎样?”
依着张洵的脾气,他本该说:你没有不接受的选项。
可是他面对的人是廖筠,大少爷的骄傲和本钱通通没有用,廖筠不会被威胁,更不会去妥协。
所以他沉默了。
这世上没有谁有这种机会,能见识到如此颓废卑微的小张总,他茫然无措,他别无他法,他没有选择。
一手促成了一切的廖筠愣愣地回望着他,冰凉的手摸向他的脸,眼神不自觉地染上几分怜惜。
无论做得多过分,无论造成了怎样的伤害,只要能和对方达成协议“翻篇”,就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真有趣。人怎么能自我欺骗到这种程度。
“你是不是喜欢我?”
她又问了一遍那个问题。
张洵一瞬间眼眶微热,没有迟疑:“是。”
他从没否认过这个事实,他对她的好向来都是独一无二仅此一份的。可是廖筠听后微微皱眉,还是不满意:“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裴凛吗?”
他的声音低得几不可闻:“……为什么?”
“因为他和我一样,不谈感情,只是做来玩一玩,试一试,结束了就不会有后续的瓜葛。而你不一样,如果我跟你做了,你会爱上我对吧?我在第一次问你喜不喜欢我的时候,你犹豫了,我就知道答案。但我不喜欢这个答案。张洵,我是故意跟他做的,做给你看的,翻不了篇。”
张洵眸光震颤。
眼角泛红,压抑的心头堵得他喘息困难,难以置信地望着她,湿润的双眼瞬间溢满了汹涌的委屈和困苦。
廖筠看着他这副可怜模样,轻轻地抚丨摸他的眼睛,非但没有安慰他,还反而残忍地夸奖:“你的眼睛真好看,就像小狐狸一样漂亮。”
然后张洵真的没出息地被她气哭了,滚烫的泪珠从她冰冷的指尖划落。
初雪飞扬,周围一片枯白与冷寂。他就像要碎掉了,想不通这一切。
廖筠双手捧着他的脸,疼惜地亲吻他脸颊的泪,话语中满是漠然:“我早就说过我不会爱任何人,男女之间的爱情对我来说是没有意义的东西,小时候很多人说我中二,说我长大就懂了,可是你看,现在我长大了,我依然觉得这种爱没有意义。我想象不到怎么妥协自我去爱一个人,那太可笑了。
“这个世界不缺深情种,能在老婆怀孕时心疼痛哭的男人,也会去声色场所找小姐。爱瞬息万变,没有评判标准,也不能精密监测,它虚无缥缈,根本说不清白。我不怀疑你对我的喜欢,我也承认很在乎你,可是我们难道就一定要平庸鄙陋地去相爱吗?很多人的爱情不过是一场冠冕堂皇的欺骗,附加了太多苛刻的条件,才能勉强证明爱曾存在过一瞬间。我不喜欢那么复杂,我只想和你像以前一样,那样更长久。”
长久。
确实是很长久。
从那以后,她身边的玩具换了一个又一个,长期的,短期的,一夜的,各种各样,唯独只有他在她身边,最长久。
她知道他喜欢她,却不相信他的喜欢不会变。
她贪婪享受着和他的默契关系,宁愿残忍扼杀掉他的感情,让他痛苦地认清血淋淋的现实,也要稳固这种长久。
她多狠心啊。
张洵一直都知道,她有多狠心。
阿杨客厅里的沙发是廖筠亲自买的,在莫寻那边也有同样的一套,睡起来比慕邵凡的那张小沙发床舒服多了。后半夜她本来睡得不错,意识朦胧间,却总听身边有人哼哼唧唧地在她耳边絮叨,又听不清楚。
她在睡梦中忘记张洵回来了,下意识把对方当成了慕邵凡,毕竟之前连着两次,慕邵凡都趁她醉酒表白过。
不耐烦推了推人家,她冷声训狗:“敏敏闭嘴!睡觉。”
张洵确实闭嘴了,狠狠地在她脖颈咬了一口。
次日一早,廖筠又在天亮的时候醒来。
身边没有人,她却睡不着,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事忘了做,愣愣地爬起来,看着周围的环境,隐约听见阳台上有人在打电话。
她揉了揉脑袋,想起昨晚的经历,先低头看了眼自己,果然没什么能露出来的好地方。
昨天的衣服不能穿了,她甚至连找都找不到在哪儿,光着走进阿杨的卧室,想翻翻他的衣柜。看到监控的时候,她已经随意扯了一件宽大的衬衫套在身上,边系扣子边走过去,蹲在监控前,好奇地问:“你能听见声音吗?”
阿杨以前跟着他哥的时候,生存环境异常艰险,曾在睡梦中被人下药迷晕,险些遇害,导致他总是睡不安稳,所以就有了在卧室装监控的习惯。
廖筠戳了戳监控的脑袋,下一秒她的手机就响了,打开一看,微信显示——
阿杨:能听见。
廖家收租的:……
阿杨:我怕吓到你,所以发微信。
廖家收租的:送人顺利吗?你哥没为难你吧?
阿杨:一切顺利。我哥也还好,最近有他自己的事要忙。
廖家收租的:什么时候回来?
阿杨:尽快。
廖家收租的:哼,我就知道他肯定不会放过你,给你派任务了?
阿杨:嗯。
廖家收租的:小张总昨天回来了,他好像在灵州遇到了麻烦。
阿杨:我知道,你们在客厅,我听见了。
廖家收租的:……
廖筠抬眼看向这个监控,坏心地冲着摄像头扯了扯衬衫的衣领,故意露出几枚吻痕,抿唇笑着小声说:“他好凶啊,没有猫猫踩丨奶那么温柔。”
说完起身就跑了。
阿杨过了好半天才给她发来消息:新发型很好看。
廖筠随意扫过去看了一眼,心情不错,已阅,但不回。
推开阳台门,正在打电话的张洵竟然光着膀子,只穿着条短裤站在那,要不是楼层高,外面也没什么近距离的建筑物,绝对会引人围观。他看见廖筠,好像做贼似的心虚,匆忙跟对面聊了几句便挂断了。
廖筠微微眯起眼睛:“跟谁打电话呢?这么避着我。”
张洵朝她走来,推着她进屋:“你怎么醒了?”
“你一大清早穿成这样站在阳台上,不知检点,我不醒你想勾引谁啊?”
张洵失笑,从她背后横着胳膊把她捞起来,轻轻松松地变成公主抱,放到沙发上,低头就亲。
廖筠抗拒地偏开脸:“我还没刷牙……”
张洵把胳膊撑在她耳侧,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轻吻她唇畔:“那又怎么了,我又不在乎,昨天晚上舔你的时候你不是很喜欢吗?”
“……张洵你真的越来越不要脸了。”
张洵冷哼:“要脸?要脸在你这里又轮不到一点好处。”
谁不知道廖筠喜欢绿茶,要脸有什么用。他以前就是太要脸,所以认识她那么多年,喜欢她那么久,还能被半路杀出来的裴凛抢占了先机。甚至一直到两年前被迫联姻的时候,才好不容易有机会爬上她的床。
廖筠被他摁着在耳边和脖颈处亲了半天,忍不住笑:“行了你,总是在转移话题,刚才给谁打电话?在灵州出了什么事?嗯?快说。”
一把攥住他的头发,他亲不到她,只好伸手把她抱了起来,位置颠倒,变成了他倚在沙发上,而她坐在他怀里。高大的身体困着她,他沉默了好一会儿,不情愿地开口:“我这次真的有麻烦了。”
“然后呢?”
“然后,不想告诉你。”
“啧,”廖筠狠狠扯了一下他的头发,“你找抽是不是?”
张洵疼得捂住她的手:“轻点,你想让我年纪轻轻秃头然后好踹了我是吧?”
廖筠哭笑不得:“说正事!你一直这样,我可没耐心了,我走了?”
“不行,”张洵赶紧抱住她的腰,“我不是有意想瞒着你,只是这次情况特殊,我想等解决了再告诉你细节。现在有人盯着我,我只能回来待几天,还要赶回灵州去。”
“这么严重?那你还不赶紧说,说不说?”廖筠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摁住。
可惜这种举动对于张洵而言,根本不算什么威胁,他不屑于扮演什么痛苦可怜,只会明目张胆地迎着她的力道,告诉她,自己被她玩爽了。
被迫昂着下巴,他仰望着坐在他怀里的女人,随她如何掌控自己,开口依然是转移话题:“你抓了骆刚旺?”
“是抓了,那又怎么了?你不允许?”
“没有不允许,”张洵一边说话一边逐个解开她衬衫的扣子,“他的事很复杂,跟骆炀有关系。至于那个胖哥,我知道你对他们拉皮条的行为不满,但是想治他们需要搜集证据,我已经派人在弄了。”
“骆炀?”说到正事,廖筠收回手,“你不提我都忘了他们俩都姓骆,他是骆炀的什么人?”
“同乡。骆刚旺几年前刚从老家出来,本来想投奔骆炀,但是他知道骆炀的身份,与其投奔一个前途未卜的私生子,不如投奔我这个真正的大少爷,所以带着一些骆炀和骆倩的负面消息,找上了我,条件就是让我给他口饭吃。”
廖筠不满:“你挺能瞒,我没问过,你就一直不提?还有,骆刚旺和胖哥的行为不只是拉皮条,更重要的是给无辜的人下药,强迫卖丨淫。你那是酒吧,又不是什么犯罪窝点,你作为老板你管好自己的地盘是应该的,你以为你没有连带责任?我不是因为撞见慕邵凡被下药所以才这么说,你明不明白?”
“我明白,当然明白。”张洵乖乖答应着,将衬衫扯开,又摸了上去。
廖筠“啪”地往他手背上打了一巴掌,拢好衣服:“话不说清楚,别光想着玩,找死是不是?你这次在灵州遇到的麻烦,跟骆刚旺有什么关系?难道是骆炀在为难你?”
张洵被猜中,扯了扯嘴角,嗤笑着承认:“是。不过他自己没那么大能耐,还有我爸呢。”
抬起双眼,他的眼底分明写着掩不住的怒意:“我亲爸,联合私生子一起搞我。如果这事解决不了,轻则让我名誉尽毁,重则让我去吃牢饭,是不是很有意思?”
廖筠愣住了。
“是因为那天我在你家骂了他?”
“你别乱想,”张洵否认,“是他们自己有问题,骆刚旺被抓,骆炀以为我想闹事,以为丑闻要遮不住了,所以去找了我爸,我爸想了这招,妄图强行控制我。我妈还不知道,你别告诉她。”
张夫人心脏不太好,这种事肯定不能随便说。
何况廖筠只知道骆炀是私生子,关于骆刚旺带来的什么消息,他们之间有什么隐情,她一概不清楚,不适合瞎掺和。
眸光深沉,廖筠一想起那个张总,气不打一处上来:“张洵你跟我说实话,他们想把你怎么样?”
张洵还是支支吾吾:“你只要相信我就好,我没有做错任何事,多的就不要问了,让我在你面前保留一点酷帅的形象好不好?”
廖筠捏他的脸:“你再去灵州,又要多久才能回来?你几天不见我就要哭鼻子了,还怎么酷啊。”
张洵偏头咬住她的手指,叼着指骨轻轻用力,像在撒娇:“你昨晚在我怀里叫别的男人的名字,我已经哭了一晚上了,不怕再多哭两嗓子,反正你心狠,你又不在乎。”
廖筠又是一愣:“……我叫谁了?”
张洵不直接回答,而是迎面抱着她站了起来:“走吧,天都亮了,去你家换身衣服,吃点东西。我躲了一晚上,现在想去见见你的狗,没问题吧?”
廖筠难得开始怀疑自己,她晚上睡着竟然会叫慕邵凡的名字?怎么可能。
再说了,在16楼过夜怎么能叫躲呢,明明是张洵自己不上去的。
挣扎着不肯让他抱,廖筠才不想让物业在监控里看见自己被一个裸丨男抱进电梯……
前后脚进去,她嫌弃地跟他保持了半步的距离,反复地提醒他:“不准闹事,不准跟慕邵凡吵架,尤其是不准打架,听见没有?他被骆刚旺打伤了,还没好呢。”
张洵不以为意,只穿着个短裤,还吊儿郎当地揣着兜:“我是那种人吗?”
“没事找事,见人就揍,欺负弱小?你太是了。”
回到17楼,时间还很早,客厅里没有拉窗帘也依然不太明亮。
廖大爷听见动静,嗖地冲出来迎接自己的主人。廖筠见了小狗秒变夹子音,蹲着把廖大爷抱起来:“噢哟宝宝!宝宝,想妈妈啦,真乖……”
张洵不乐意地挤进来,关上门:“不准叫这玩意儿宝宝。”
廖筠懒得理他:“宝宝,要不要尿尿?走,妈妈带你过去上厕所了。”说着抱着廖大爷去了它专用的小露台。
张洵跟回了自己家一样随意,大摇大摆地进了屋,刚往里走了没两步,看见沙发上竟然躺着个人,仔细辨认一番,不是慕邵凡又是谁。
慕邵凡蜷缩着侧躺,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毯子,刚才他们那么大的动静都没醒,不知道是不是在装睡。
张洵走近了些,从沙发扫到茶几,看了一圈,挑中了一杯水,二话不说全泼在他脸上。
慕邵凡在睡梦中被袭击,吓了一跳,慌张睁眼坐了起来,满脸都是水,头发也湿了,直滴水珠。茫然了片刻,终于抬眼对上张洵的目光,皱了皱眉,反应倒是挺快:“……廖筠回来了?”
张洵冷笑,痞里痞气地坐在他对面。
虽然穿着不加分,但他的气质摆在那,眼神就像看垃圾一样,打心底里没把慕邵凡当回事儿。歪倚着廖筠放在沙发上的大号靠枕娃娃,一举一动显然比慕邵凡要从容自在多了:“廖筠是你叫的吗?你挺有种啊,真敢搬进来。”
慕邵凡默默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看到桌上的空杯子多少松了口气。想来张洵再讨厌他,也不至于亲手去端一杯马桶水泼他。
“你刚才拿水泼我,我会告状的。”
“你试试啊,我等着。”
没聊两句,廖筠抱着廖大爷回来了,边往里走边喊:“张洵,你帮我拿……”话音一顿,她刚看见沙发上还有个人,“敏敏?你怎么也在这,醒这么早?”
慕邵凡很有眼力见,当然也是故意的,睁着那一双刚睡醒的小狗眼睛,懵懵地去找她:“你回来了,你要拿什么?我帮你。”
态度乖乖巧巧,脸上还有来路不明的水珠,配上他这副无辜可怜的表情,怎么看都是我见犹怜。
“不用了不用了,”廖筠随手抽了两张纸巾,奇怪道,“你脸怎么了?怎么有水。”
张洵满脸不屑地胡说八道:“他知道你回来太高兴了,刚洗漱完,又太邋遢了,不擦脸。”
廖筠不信:“真的?”
慕邵凡眸光微颤,抿了抿唇,没有说话。此时无声胜有声,但凡换个人来,都要被他的手段给比下去几分,可惜张洵不惯着他,起身上前,神色自若地从廖筠手里接过狗:“来,大爷,让爸爸抱抱,你妈妈要去心疼那个死绿茶了。”
廖筠嘴角一抽:“……你说的人话连狗都不爱听。”
张洵才不在意那么多,抱着廖大爷就跟哄孩子似的,到处溜达着,大声自言自语:“咱们家大爷怎么瘦了,是不是被死绿茶虐待了?后爸就是不行。”
廖筠无奈叹气,一转头才发现沙发上有毯子,联想刚才的画面,看向身边的慕邵凡:“你昨晚在沙发睡的?”
懵懵的小狗点点头,卑微乞怜地拉住她的小拇指:“你昨晚没回来,我担心你……”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不是让寻寻跟你打过招呼了么。”廖筠本来习惯性地想摸摸他的脑袋,看他这到处都是水,犹豫着没下去手,“去清理一下,怎么搞成这样。”
张洵见缝插针,边溜达着边煽风点火:“是啊,怎么搞成这样,真倒人胃口。廖筠以后不回来的日子多着呢,你这么爱睡沙发,这沙发送你得了。”
“别闹,”廖筠拍了拍慕邵凡的胳膊,“你快去,不用理他。”
慕邵凡听话地去了客卫,廖筠则是走进厨房,打开冰箱看看有什么吃的,她是真饿了,昨天中午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冰箱里新鲜的蔬菜有不少,但没什么熟食,她饿的时候又不喜欢吃零食,只好先拿一瓶牛奶垫垫肚子。
把面包塞进烤面包机,叼着牛奶的吸管,不乐意地埋怨张洵:“都怪你,我好饿。你别玩狗了,过来!”
张洵抱着廖大爷过去找她,伸手帮她摁了一下烤面包机:“怎么了,说生气就生气,我刚才也没怎么样吧,你就这么护着他。”
廖筠瞪他:“我昨晚本来有一桌子菜可以吃,结果饿到现在。你给我做饭!”
“你让我做饭?”张洵挑眉,“你忘了那盘木耳鸡蛋炒黄瓜了,你跟我爸差点打起来都没人吃它一口。”
廖筠想起那黄瓜的卖相:“……还是算了。”
正说着话,慕邵凡已经飞快地把自己整理好了,听着动静过来,顺手拿起挂在墙上的围裙,贤惠地问:“盈盈你饿了?我来给你做点吃的吧。”
廖筠果断让路:“你来,简单弄点就行,我待会儿还要去上班,给寻寻也弄一份。”
张洵抱着廖大爷随意地倚在旁边:“我这个洵洵怎么办?我也饿了。”
“那不还有面包片么,你随便吃点,我去洗澡。”廖筠说着往卧室走。
偌大的房间,再次剩下这两个火药味十足的男人,气氛微妙到好像随时都会爆炸。
慕邵凡拿过平底锅,歪头看了张洵一眼,一脸无辜:“张哥也要吃吗?不怕我下毒?”
张洵扯了扯嘴角:“我更怕你吐口水。”
慕邵凡面不改色地把锅放好,开火,不急着倒油,漂亮的大手动作利落地拿了几个蛋打在碗里:“不用担心,我不会做那种事的。”
蛋清和蛋黄听话地在他手中分离在两个碗里。趁着锅热,他不紧不慢地刷了一层油,又不紧不慢地说:“因为我压根没打算给你做饭。”
这点杀伤力不痛不痒,张洵懒得搭话,但也不走。
就这么站在这看着慕邵凡忙活,好比在看蝼蚁的忙碌,有趣,而且充满傲慢的鄙夷。
还没过一分钟,廖筠又匆匆地出来,在沙发和书柜旁疯狂翻找一番,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
见张洵仍杵在厨房,为了警告他别乱来,故意关心慕邵凡:“敏敏你胳膊还好吧?要是不舒服就休息一会儿,不用做太麻烦的,现在时间还早,别弄伤了。如果让我看到你再受伤,我会生气的。”
慕邵凡当着廖筠的面那叫一个乖巧体贴懂事,积极阳光善良。举着铲子回头,连语调都变得温柔可爱了起来:“没事的!我不疼。昨晚没让你吃到饭,我怕你会饿,你不用担心了,我来准备就好。待会儿吃好一点,上班才会充满能量。”
张洵嗤之以鼻,闻见这绿茶味就觉得恶心。
睥睨着慕邵凡这张表情做作的脸,心里压不住的恶意正在升腾,不知道又冒出了什么坏主意,冷笑着附和:“是啊廖筠,你不用那么担心,我这不是帮你看着呢么。做个饭而已,疼不死人的,对吧?……”
他顿了顿,压低着声线,如同恶魔低语,讥讽地朝着慕邵凡轻轻地吐出两个字,
“邵敏。”
慕邵凡笑意僵住。脑海中仿佛被挥砍断了一根弦,演技完美的脸上顿时浮现错愕。
他震惊地看向张洵,而对方始终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戏谑,嘴边扬起的笑容恶劣又冰冷,从刚才一见面就让他觉得很不舒服,就好像早已洞察了一切,却还在不屑地嘲讽他,看着他漏洞百出。
第28章 故意给自己下药,爬上她的床
锅里的油在沸腾。
就算隔着一段距离,廖筠也灵敏地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他们现在早已经不是青春期的幼稚小孩了。她不会再做出那种为了驯化张洵,故意睡他朋友的行为,而张洵也不会随便吃醋,对她管东管西。
时过境迁,张洵也算是成长为了一个合格的正宫,但慕邵凡的出现却如同一场意外,总是让他异常炸毛。
假结婚,假同居,对外说起来是因为卢斯言,其实廖筠自己清楚,卢斯言只是一个小小的原因,最根本的还是她对慕邵凡感兴趣。这么一个完美的理想型,留下多玩玩怎么了。
她不明白张洵和阿杨对慕邵凡的敌意怎么就那么重,好像她会跟慕邵凡真的有什么似的。不知道是看不起她,还是太看得起慕邵凡。
东西也不找了,廖筠冷着脸走过去:“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张洵事不关己地笑:“没什么啊。”
慕邵凡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锅里的油都烧冒烟了,廖筠眼疾手快关掉火:“没什么?你最好是没什么,”扭头看张洵,就像来抓坏学生的班主任,语气不悦,“把狗放下,跟我过来。”
张洵娇纵惯了,丝毫不慌张,把廖大爷随手一扔,跟着廖筠进了她的卧室。
只不过关上门之后,没了外人,张洵还是很聪明的,自觉示弱,伸手想要抱她。
廖筠冷漠推开:“我说过要给他撑腰的,他是我的宠物,你别总当着我的面给他找事行不行。我今天的行程都安排满了,不准耽误我的时间,在这好好待着。”
张洵懂得见好就收,乖乖答应:“好,我待着,只是逗他玩玩嘛。”
那眼神分明在说:大不了等背着你的时候再找事。
廖筠懒得拆穿,转身去洗澡。
等她出来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裹着浴巾,走进那一百多平装潢精致的衣帽间,左边是一排排衣柜,右边是一列列首饰柜和展台,往里走还有一整面墙的鞋柜,一格一格,足足存放着上千双。反倒是包包虽然多,但不得她青睐,再昂贵的包只要她不喜欢了,就只能堆叠着,地位连十几块的珠宝都比不上。
她随手挑了套款式优雅的套装,想起自己刚染了粉头发,又嫌弃地一扔,转头拿了件瓷蓝色的吊带裙,选了一双白得发亮的运动鞋,开口就喊:“张洵——”
路过落地镜时晃了晃半干的短发,越看越觉得这个颜色很喜欢,就是身上这吻痕有点碍眼。
张洵闻声而来,已经穿了衣服,休闲白T,黑色长裤,是她弟的,一看就是刚才不听她的话,自己出去了,拖着声调懒洋洋地走近:“怎么了,大小姐,有何吩咐?”
廖筠把鞋扔地上,坐在一旁的沙发凳上抬了抬脚,指挥他:“帮我穿袜子。”
张洵笑着单膝跪在她面前,先帮她脱掉拖鞋,拿来毛巾,动作轻柔地为她擦脚:“你把我叫进来待着,就是想让我伺候你啊?还以为你要骂我呢。”
她毫不避讳地解开浴巾,当着他的面穿上bra:“别在这装模作样,骂你我还怕把你骂爽了呢。你讨厌慕邵凡,想逗他,想怎么玩都好,我也没真拦着,但是你不准给我惹麻烦。一个胖哥,一个卢斯言,他现在处境很危险,你小心再针对他,回头出了事,我都算你头上。”
张洵给她选了一双淡粉色的袜子,帮她穿的时候故意捏了捏她的脚趾占便宜,语气酸溜溜地问:“你是因为他处境危险,还是因为他很好睡啊?”
廖筠大方承认:“都有,不行?”
“行,我哪敢说不行,”张洵冷哼,“每次你换新玩具,对他们都那么好,只有对我,只是嘴上哄哄。”
“你少来,我对你还不够好?昨天晚上为了哄谁啊,饭都没吃。”
张洵又笑了,低头在她膝盖上轻吻,抬起那双波光流转的狐狸眼,温柔地劝她:“我知道你喜欢他这种类型,可是他这人城府太深了,没那么简单纯良。你该清楚他被骆刚旺打伤,是他自己的原因吧?”
“是他自己的原因,那又怎么样。他承认是为了我去的。”
“他不光为了你,更为了在你面前装可怜,如果不是他自作主张把骆刚旺送进去,骆炀根本不至于突然针对我,把我困在灵州。所以我有理由怀疑,他是故意的。你只是觉得我对他有敌意,都不管他对我做了什么。”
现在回头想想,慕邵凡的行为确实有很多疑点。阿杨的担心或许是对的,慕家大少爷这一层身份,根本不是最后的真相。
可她又不想管那么多,只是想跟慕邵凡玩一阵子,等卢斯言走了就扔掉,怎么就搞得这么困难呢。不过是些小事,越来越复杂。
叹了口气:“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们各退一步不就好了,点到为止吧。你那件事,说到底还是骆炀和张总的问题。”
张洵眸色微变,帮她把鞋子穿上,认认真真地把鞋带系成漂亮的蝴蝶结,明知道她有点不高兴了,冒着惹她生气的风险还是不甘心地嘟囔:“宝宝,你想怎么玩都好,我也没真拦着,但是不要让他真的留在你身边好不好?他不配,你别被他的虚伪骗了。”
廖筠无奈:“还说?”
“不说了,”张洵自讨没趣,把裙子递给她,“我最迟下周要回灵州,我走之前,把阿杨叫回来吧。”
“阿杨有他的安排,”廖筠穿好裙子,站起身来,“灵州的事,需要我帮忙就主动找我。”
整理了一下头发,廖筠转身离开。
慕邵凡已经做好了早饭,漂亮地摆在餐桌上。
廖筠把莫寻叫上来,四人围坐一起,各有心思,只有莫寻胃口最好,对慕邵凡的厨艺毫不吝啬地夸了两遍。
廖筠出门上班时,张洵和慕邵凡送到电梯口。
一个噙着浅笑,单手揣兜倚着墙,一脸阳光明媚,朝她摆摆手:“早点回*来。”
另一个全程阴郁可怜,耷拉着尾巴,好像她一走就要挨欺负似的,眨巴着小狗眼睛:“我会乖乖等你回家的。”
廖筠笑了笑:“拜拜你们两个,要乖哦。”
门关上。
电梯里的莫寻担心地问:“廖总,真的一个保镖都不留?感觉他们一定会打架的。”
廖筠笑意散尽,语气淡然:“打,拦着他们反而总给我找事儿。任经理今晚不是要办庆功宴么,我们晚点回来,让他们打过瘾。”
电梯外的张洵活动了活动脖子,没有辜负廖筠的期待,二话不说反手朝着慕邵凡的脸上给了一拳。
猝不及防的战事打响,慕邵凡被打得撞上墙角,背后的伤早就不痛了,但他没忘记廖筠说过,不准他再受伤,不准别人打他。所以他扶住墙,当张洵想要伸手抓他肩膀的时候迅速地侧身一闪,抢占先机,出拳捣在对方的腹部。
张洵虽然爱揍人,但真没怎么被揍过,突然吃瘪,登时火大:“敢还手?真有种。”
大步上前,抬腿就把慕邵凡踹了个趔趄,紧接着上前钳住他的左臂,迅猛地在他肘关节处“嘎巴”一拧,差点没把他胳膊卸了。不等他反应过来,又像扔垃圾一样猛地往旁边一甩,直接让他的后背撞碎了装饰花瓶。
满地锋利碎片狼藉。
慕邵凡疼得眉头直抽,额间冷汗密布,整条胳膊都麻得动弹不得。要不是自己曾把刀伤撕开卖惨,又被廖筠玩的时候弄伤,这胳膊也不至于好好坏坏,反反复复,现在还这么容易流血,成为了他最大的破绽。
抬起头,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张洵,为了让痛感缓冲,他故意说话拖延时间:“你没告诉她我是谁。”
张洵脸上带着极重的戾气,俯视着这只蝼蚁:“告诉她?为什么?我不是说过了么,像你这样的玩具她玩过上百个,比你更讨她喜欢的不是没有,她甚至也跟人谈过恋爱,公开过男朋友,可结果呢?还是全都结束了。我不需要告诉她,你的结局也一样会很惨。”
慕邵凡疲惫地倚着墙,大口喘息:“既然如此,你紧张什么,莫非你心里也在害怕,怕我抢走她?”
张洵好像听了什么笑话,但凡现在手边有什么工具,绝对会往慕邵凡头上狠砸两下泄恨,可惜廖筠这门口除了那花瓶什么都没有,干净得很。他总不至于拿着花瓶碎片去把慕邵凡杀了。
抬起脚,他的鞋子轻轻踩住了慕邵凡的手背:“邵敏啊,邵公子,你似乎没搞清楚状况,你是不是忘了当年你们家对她跟贺召做过什么。你以为我像你一样,舍得去伤害她?我不说,是不想让她想起难过的事,你根本不配被她知道你是谁。你就像只阴沟里的臭虫,只会觊觎不属于你的东西。当年喜欢她的人那么多,你连个路人甲都排不上号,否则我至少当时就揍过你了,不至于连你这张脸都没印象。”
“……那你想怎么样?继续打我,泄恨?真把我打出个好歹,廖筠会生气的。”
“我没想怎么样,我们难道不是在互殴吗?刚才我打够了,现在允许你打回来,是你自己不行。”
话音落,张洵脚下用力,踩着慕邵凡的手缓缓压向那些碎片,瞬间将他的血肉割破,鲜血直流。
慕邵凡胳膊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疼得浑身一激灵,头皮刺痛,面部扭曲,好像整个左手都要被切断了,忍无可忍,忽然用右臂抱住张洵的腿猛地奋起一撞,用身体把人掀翻在地,抓住机会连往对方腹部狠打了好几拳,直把对方打得反应不及。
他出手有所保留,怕廖筠会对他不满,连张洵的脸都没敢碰,就怕留下什么明显的伤。见张洵一时无从还手,犹豫了片刻,不再攻击,而是挣扎着想退开。
可惜张洵是个狠人,没他那么多顾忌,顶着疼痛狠给他了一脚,又把他给踹倒了。不过代价是张洵也没了力气,撑着胳膊费劲爬起来:“来,起来!继续。你不是很能装,很能演吗。心机,卖惨,这种蹩脚的招数对我没有用。”
慕邵凡流着血,面无表情地躺在那,干脆不动了。
清澈的小狗眼睛深邃悠远,如同黑洞,只剩下粗丨重的呼吸从他口中吃力地穿过。清冷的面容恍惚露出了几分不屑,语调淡淡地嘲讽:
“张洵,你有什么立场指责我。你暗恋她那么多年,不也是只敢用学长的身份守在她身边。两年前你跟江家小姐联姻,是你谎称长辈催婚生子,故意给自己下药,爬上她的床,张、江两家现在都在给这事背锅不是吗?你不让江小姐跟她见面,真的是怕江小姐喜欢她?是怕江小姐说漏嘴吧。论心机,卖惨,你也不无辜。我们谁不是在作践自己讨好她。”
张洵嘴边挂着冷冽的笑:“我就知道你小子早就调查过我,我警告你,少拿我跟你相提并论。骆刚旺被抓,是你一手策划好的,你坑了老子一把,想搅浑我们张家的水,还敢打着为廖筠好的名头在她面前卖惨,你怎么这么贱!你就只会不择手段地做些肮脏事,真当我没办法解决你?”
“解决我?”慕邵凡轻挑眉头,目光缓缓地把他从头打量到脚,“堂堂世家大少爷,泥菩丨萨过河,自身难保。你偷跑回云州,难道不是为了求廖筠帮忙?废物。”
张洵顿时来火,冲上去就要揍他,然而歇了这一会儿,慕邵凡也在养精蓄锐,翻身而起,猝不及防地拳头冲撞,两人又打了起来。
撕扯间,慕邵凡满身是血,却像是吃了激素,仿佛忽然之间再也感觉不到任何疼痛,找准时机,死死地掐祝了张洵的脖子,短暂地占据了上风,把人“哐”地摁在墙角。
低沉的声音掩不住虚弱,但又夹杂着千钧的怒意与不甘,神色中的淡漠和傲慢彻底不再伪装:“张洵,你听说过兴慕的败落吗?旁人不了解内幕,我可以告诉你。兴慕的慕董从血缘上来说,是我爷爷,当年他和我舅舅联手,用廖筠来威胁我,让我改名换姓,去收拾他们家的烂摊子,也好防着我去争邵家的家产。但是我去锦城之后,每一天都在恨他们,恨他们所有人,所以我用这屈辱的四年时间,亲手把慕家做空了。”
张洵眉心一沉,抵着喉间的窒息感,不可置信地眯起眼睛:“你?”
慕邵凡勾起嘴角,眼底没有半点笑意:“是我。我觉得你说得对,我们确实不能相提并论。四年前,你爸去见私生子的时候,你无能为力,四年前,我被迫去锦城的时候,也无能为力。可是你看现在呢,你还是那个会被家族绊住脚步的废物,你不光要卖身去联姻,要维持张家的脸面,甚至连对付骆炀也要求廖筠帮忙。而我不一样,只会解决掉一切,干干净净地来到她身边。”
恨恨地推开张洵,慕邵凡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脸色苍白到可怕。
“如果你不想告诉她我是谁,那就永远守住这个秘密。我也希望以前伤害过她的我,死了算了。”
身体歪歪斜斜,一步一晃,他身影落寞地转过身,拖着满身滴滴答答的血,独自走回了廖筠的家。
张洵愤愤地捏紧拳头,“砰”地打在了墙上。痛感麻痹了骨头,却发泄不了他的火。
阿杨想让他用特殊手段调查慕邵凡的身份,好在卢斯言回来之前阻止慕邵凡的留下。他去查了,果不其然发现了慕邵凡身为邵敏时的秘密,那些对廖筠的暗恋,见不得光的过去,偷藏心意的青春,以及廖筠在高三那年出事的时候,邵敏在其中的恶劣作用……确定都很精彩。
如果说出来,廖筠绝对会毫不犹豫地踹掉慕邵凡。
可是如果说出来,廖筠会回忆起当年的不愉快,揭开疼痛的伤疤。
他不舍得。
即便他被慕邵凡戳中了痛处,也依然不舍得为了一时口快自私地对待廖筠。
他们张家族门兴旺,声势显赫。他从小就是万众瞩目的大少爷,是云州有头有脸的世家公子。他被家族高高地举起,也被家族重重地压迫。族门繁琐的规矩困束着包含他在内的所有人,他看似自由的人生,到头来,却只被允许做一个混吃等死的二世祖。
家族对于继承者另有人选,而他爸也从来都没想过要真正地培养他。当骆炀这个私生子被张家发现时,他们家这一支更是被家族视作了污点,彻底地放弃了。
想要挽救他们家在族中的地位,竟然只能靠他去联姻。
卖身,这个词真讽刺。
比起慕邵凡悍然不顾一切的决绝,他承认自己能为廖筠做的确实,太少。
一整天,廖筠没有打开过家里的监控,她是真的很忙,不想分心知道那俩人在她家干了什么。
上午去参加展会,中午陪客户商宴,下午又开了几个小时的视频会议,到晚上聚餐的时候她已经累得要晕了。
富一代就这样,没有背景,没有依靠,自己是自己的底气,什么事都得操心去办,不习惯指望别人。她从小有钱,从小是高傲的大小姐,但是有钱没有话语权的亏她吃够了,她喜欢强大的感觉,至少现在,没有人能欺负到她头上。
忙里抽空去打听了一下,骆刚旺已经出来了,且不知所踪,估计是被张总和骆炀那边控制了起来。而胖哥一看这次闹得这么复杂,似乎有意避风头,躲一阵子。
既然张洵现在有麻烦,自顾不暇,那就只能是她出面了,直接让莫寻派出人手,配合张洵的人搜集证据。就算暂时动不了骆刚旺,先把胖哥抓进去也好,回头早晚牵扯出骆刚旺,一锅端。
饭桌上,廖筠不是个喜欢讲官话的老板,也没那么多职场规矩,她自己喝了几瓶酒,没一会儿就开始犯困了。
起初任拂晓还很清醒,后来酒饱饭足,拉着廖筠不停地哭,乱七八糟的什么也说,光是感谢就起码说了不下几十次。廖筠听着烦,让莫寻应付她,独自一人扶着墙离开了酒店,想出去吹吹风,醒醒酒。
迎着夜色,云州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雨。
她坐在门外檐下的石阶上,撑着脑袋,无聊地翻看手机消息。
最近几天她就像失联了一样,除了工作,很多消息都不回,也有意避开了温跃跟贺召他们,甚至一时兴起拉黑了好几个,反正左右都离不开结婚那点事,没什么好说的。
张洵这次回来,反复地念叨慕邵凡,她是真的有点烦了。慕邵凡的复杂正在压过她对他的新鲜感,但凡眼下出现一个适合的替代品,她都不想把太多注意力放在这些破事上。
正想着呢,身后几个男人说着笑着往里走去,在路过她背后时,其中一个男人停住了脚步,试探着叫她:“……廖总?”
廖筠愣了一下,她都蹲这种角落了,还换了发型,竟然有人能凭背影把她认出来?
回头望过去一眼,入目的是一双和小狗相似的眼睛,仿佛被这雨夜浸湿,清澈而柔和。
见自己没有认错人,对方一下子笑了,干净可爱的笑容短暂地吹散了这雨的阴霾,吹过廖筠醉意上头的心。
“真的是你!我听说你换发型了,刚才差点没敢认。”
廖筠歪了歪头,单手托着腮:“赵……”
“赵曦玉!”
她笑:“赵曦玉,赵二公子,我记得你。”
好像每次跟她打招呼,赵曦玉开口都是很惊讶的那句“真的是你”。
目光越过他往身后看了看,空无一人:“你来找朋友?”
赵曦玉点头:“对!我跟几个朋友一起来的,有同学过生日,他们先进去了。”
赵曦玉比她小,还在上大学,比起慕邵凡那种楚楚可怜的类型,他的语气总是那么开朗,好像有挥散不完的阳光,就像一只软甜可爱又蓬松的萨摩耶,不禁让廖筠想起以前刚见他的时候。
其实他也是她的理想型。
她的理想型太多太广泛了,只要是像狗狗一样可爱的傻白甜绿茶,她都喜欢。什么狗都行,怎么茶都可以。当然,颜值和身材也过得去。
廖筠笑:“好吧,祝你同学生日快乐,快进去吧,外面冷。”
赵曦玉点头“嗯”了一声,但并没有进去。
犹豫地站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那个……你,你怎么了吗?自己坐在这里。”
廖筠晃了晃手机:“出来醒酒,没怎么。”
“哦,那就好。”他说着,还是没有进去。好似踟蹰不决,接着鼓足勇气般朝她走了过来,脱下自己的衬衫外套,蹲在她面前,将衣服披给她。
怕她会嫌弃,一张口先着急解释:“干净的!”
廖筠失笑。
第29章 当着慕邵凡的面被他老婆亲
斑斓模糊的雨夜中,酒店广告牌朦胧的光薄薄地打在她身上,映得她微醺的笑意分外撩人。
赵曦玉看着她的笑颜片刻失神,尔后也跟着腼腆地笑了:“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太紧张了?你的司机和保镖在哪里,我去叫他们来接你吧。”
廖筠神色慵懒,淡淡地瞥他:“接我干嘛?把我送回家?现在才……”
赵曦玉确认腕表上的时间:“现在已经八点多了。”
“八点?”廖筠好似不相信,非要歪着头凑过去亲眼看。短发被冷风吹乱,一抬眸,和他的距离近到几乎是紧贴在了他的面前,鼻尖险些擦过他的脸。
赵曦玉愣在那,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她却凝望他半晌,评价道:“你们八点多才来给同学过生日,这么不真诚。”
“没有没有!我们是一起从另一个场赶过来的,”赵曦玉连忙解释,“在那边玩得久了一点,所以过来晚了。”
“那照你这么说,你们的夜场活动顶多才进行到一半,吃完饭还得有别的活动吧?”
赵曦玉没理解她的意思:“嗯,是有别的。”
“那你干嘛要让保镖把我送回家?怎么,我看起来有那么老了,八点多你们在外面玩,我就该滚回家睡觉?”
“不,不是……”赵曦玉还没被这么强词夺理地为难过,惊得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偏偏廖筠就喜欢逗人玩,故意板着脸凶他:“不是什么不是?我比你大几岁啊?”
赵曦玉抿着唇想了想:“好像是三岁。”
差三岁,他现在竟然才十九。也就是说,两年前她第一次见他撩他的时候,他才十七?
造孽。
难怪张洵当时总拦着她。
廖筠面不改色:“差三岁,你叫我声姐姐不过分吧,怎么都没听你叫过,没礼貌。”
赵曦玉委屈:“我们第一次见面,我有叫过你姐姐的,可是小张总不让叫了……”
“他现在又不在这,你怕什么?对了,你跟他属于什么亲戚来着?”
赵曦玉言辞闪烁:“呃,我是他,他那个哥哥那边的亲戚,跟他没有关系。”
廖筠追问:“那是什么亲戚?”
“他妈妈是我远房的小姨,关系挺远的。”
“原来是这样,”廖筠一脸认真,“听说你这个小姨也是位千金小姐,怎么能看上张总那种男的?”
赵曦玉越来越支吾:“她,她的事我不太了解,我都没,没怎么见过她的面,而且她已经去世很久了,我们就别大晚上的聊已故之人了吧……”
细雨越来越密,吹得风更冷了。
廖筠摸了摸自己的胳膊:“也是,好像有点瘆人。”
赵曦玉见状帮她把衬衫拉紧了一些:“这衣服很薄的,你冷的话,要不先进去?”
进去,又得听任拂晓哭嚎的感言,算了。
廖筠摆手拒绝,扶着他的肩膀,摇晃着站起来:“你自己进去好了,我要走了。”
赵曦玉紧跟着她起来:“去哪里?”
廖筠挥开他的衬衫,用手指勾着,随意地丢给他:“无聊,去找几个男人玩玩,你也去?”
赵曦玉被她噎了一下:“好吧,你,那你注意安全。”
廖筠有点好奇,从刚认识到现在也有两年了,赵曦玉在她面前的存在感并不强,不然也不至于让她记不住名字。每次见了面,也并未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骆炀安排给他的美男计到底打算怎么开展?
步子一晃,思考中的她醉得控制不住,身体朝另一边歪斜,赵曦玉眼疾手快捞住她:“小心!”直接把她抱进了怀里。
第一次亲丨密接丨触来得猝不及防。廖筠面对面靠在他强壮的胸膛,心跳声相贴,感受得到他紧张的节拍,忍俊不禁:“弟弟,你打算抱我多久?”
赵曦玉顿时像被烫到手,毛毛躁躁地退开:“对不起!”
耳朵已经红了。
真可爱。
像慕邵凡一样的可爱。
廖筠左手拇指摩挲着那枚与慕邵凡有关的红钻,还是不太习惯戴戒指,总是忽视不了手指上的异物感。抬起手来朝他晃了晃:“弟弟听说过我结婚的事吗?”
赵曦玉以为她在警告自己,下意识低头:“有听说过。”
她将手伸到他眼前,好像在刻意强调婚戒横在彼此之间的警戒线。然而下一秒,她却反手轻勾,抬起了他的下巴,迷离的眼神比雨夜更朦胧醉人,映着狡黠又惑人的微光:“帮我把戒指摘下来,今晚姐姐带你出去玩,怎么样?”
顿了顿,她故意说:“就我们两个。”
犹如一种引人深陷的魔咒,没有谁能在这种时候拒绝。
但凡跟她有过接触的人,无论男女都无法否认她的魅力,不只是因为她迷人的外表。
赵曦玉颤抖的手摘下了那枚象征着神圣婚姻的钻戒,她只是笑了笑接过去,然后塞进了他外套的口袋里:“这是今晚结束的钥匙,你保管。”
夜雨连绵,疯狂的夜晚却好像刚刚开始。
他们借了酒店门口的一次性透明雨伞,两人共用一把,迎着细密的雨直接跑向了街边,急忙拦下一辆没有方向的出租车便坐了进去。
衣服不出所料地被雨打湿,廖筠却不以为意地笑着问他:“我们去哪儿?”
赵曦玉的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难言的兴奋干扰着大脑的思考,这种行为就如同在拐她私奔一般离经叛道,让他控制不住地亢奋:“我也不知道,我跟着你!”
廖筠提议:“那,我们去电玩城?我知道一家24小时营业的店,是我朋友开的。”说着,并不在乎他的意见,对司机师傅说了一个地址。
那地方名叫“未来航线”,斥巨资打造,位于市中心的繁华地段,开在租金昂贵的十字路口,占据着一二楼的黄金位置,足足近千平,离他们所在之处倒是不远。比起普通的电玩城,里面更像是充斥着原创IP形象和昂贵科技感的理念型游乐场,人均消费当然也不低。
廖筠人脉广,在车上给未来航线的老板发了条消息。
等他们到达目的地时,已经有人从店门口铺好了上百米的红地毯,一路铺到路边,上方支好了稳固的伞棚,架起了漂亮的灯光,两侧有保镖和迎宾静候,老板更是穿着正装,亲自迎接,手里还捧着一束专门为廖筠准备的花。
车还没到跟前,司机师傅看这架势先吓了一跳,忍不住从后视镜看廖筠:“姑娘,这不是接你们的吧?”
廖筠往外看了一眼,顿时不满地叹气:“真老土。”
车停下,保镖先打开副驾,确认了里面的情况,付给司机一笔远超出车费几倍的现金。店老板随后打开后座车门,望着廖筠喜笑颜开:“廖总大驾光临,真惊喜啊,多久没来了?”
廖筠慢悠悠地下车,推开他的花:“莫祈,我就是来随便玩玩,顺便问问你在不在,谁让你搞这些。”扭头朝着赵曦玉勾勾手,“快下来。”
赵曦玉紧跟着廖筠下车,见这阵仗也是有点懵了。
廖筠介绍:“这位是未来航线的老板,莫总。这位是……一个小弟弟。”
莫祈的笑容带着几分玩味:“弟弟好啊。”
赵曦玉被她抹去了姓名,倒也没什么不满,乖乖点头打招呼:“莫总你好。”
廖筠满身酒气,晃晃悠悠地抓着赵曦玉胳膊:“走,咱们进去。”
莫祈把花随手丢给保镖,单手揣兜,领着他们走VIP通道:“还以为你想我了呢,结果你竟然带着别人过来。有人相伴,干嘛还问我在不在?”
廖筠笑:“这不就是为了蹭莫总的特权么。”
“你廖总露面,本身就是最大的特权了,”进到室内,莫祈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准备好的通行吊牌,客气地给了赵曦玉一个,另一个亲手帮廖筠戴上,“不用我陪着吗?我可是特意赶过来等你。”
廖筠不说话,抓住他的西装衣领,把人拽近了些,扬着下巴,嚣张地把手顺着他的领口探了进去,从内袋摸出一枚特殊的胸针,把玩一圈,要往自己身上戴,可惜有点醉了,戳不中。
莫祈哭笑不得,主动拿过来,小心地别在她的吊带裙上:“强盗啊,连我的身份卡都抢。”
“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好了,拜拜,你走吧。”
“等等!”莫祈一把将她捞了回来,趁着说话的功夫揉了揉她的头发,又用指丨腹蹭蹭她的脸,“寻寻没跟你来?”
“公司聚餐,她吃饭呢。”
“所以你喝得烂醉,自己跟这小男孩跑出来了?”
“他已经成年了,算什么小男孩,你不能你因为你老了就这么说人家。”廖筠并不避讳赵曦玉,也并不阻拦莫祈对她的亲昵举动。俩人腻腻歪歪地在那说了好一会儿废话,好歹才安抚好了莫祈的情绪。
最后莫祈拉着她的手,在她手背上亲了又亲,终于依依不舍地放开她。
廖筠好爱把人用完就丢,根本不会觉得不好意思,领着赵曦玉大摇大摆地直奔二楼。
莫祈这店里很多好地方不对外开放,是他喜欢研究,所以搞出来给自己和朋友们玩的,最高权限都他的这张身份卡里,或者得通过他的指纹密码才能通行。
赵曦玉知道不该多嘴,但还是忍不住好奇:“莫总是莫寻姐姐的什么人吗?”
“哥哥。长得不像?”
“是有一点点不太像。”
“他们俩差了十来岁,莫总已经老了,不像也正常,”她说完好像在回忆什么,又补充,“不过莫总身材不错,体力很强,年纪大点嘛,会疼人,服务意识好。”
赵曦玉被她这三言两语给说的,突然就涨红了脸。
廖筠见状笑他:“想什么呢?我是说莫总成熟稳重,温柔可靠,很会照顾别人。”
“嗯!我没想什么……”
廖筠抓住他的手,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指,胳膊贴近他的,凑近了说:“弟弟虽然年纪小了点,但是好像也很会疼人,以后会比莫总更成熟稳重,更温柔可靠,对吧?”
赵曦玉眼里闪过一丝少年气的青涩与慌乱。
被她短时间内屡次三番的撩拨,心底早已经激起了阵阵涟漪。就像两年前,第一次遇见这个张扬又明媚的女人时,即便没谈过恋爱,他也很难不明白这种只对她心跳加速的感觉是什么。
不自觉地抿着唇,颇为认真地望着她,肯定地说:“会的!”
在二楼挑了几个好玩的项目,转眼就过去了两个小时,廖筠玩够了高科技,又去楼下玩那些古早的机器,最后耗在那几排抓娃娃机跟前疯狂投币,抓的娃娃全都送给了路过的客人,引来了不少人跟在她身后围观拍照。
莫寻接到亲哥的消息,先把任拂晓送回家,赶过来找廖筠的时候,她正在人群中心,坐在椅子上,差点没跟机器打起来。
直嫌这机器爪子太松,不停地骂老板黑心无良,把旁边的员工听得冷汗直流。压根不管自己手里拎着酒瓶,醉得连机器爪子都看不清,当然越晕越抓不到。
莫寻赶紧上前,从背后揽住她的腰:“廖总。”
廖筠听见熟悉的声音,回过头,满身都是酒气,委屈巴巴:“寻寻你来了,你给我揍它!”指着旁边的抓娃娃机,“次次保底,保底都不出来!骗人!黑心商家!我要举报这个店!”
一旁的赵曦玉一手扶稳廖筠的椅子,一手推着店里的小车,里面没有娃娃和礼物,只有被廖筠喝光的酒瓶,求救道:“莫寻姐姐,廖总喝醉了,不听我的,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要不要先出去?……”
莫寻礼貌地点点头,接着把廖筠打横抱起,掩好她的裙摆,护在怀里好声哄:“好了好了,咱不跟他们一般见识,我们先出去,回头我一定狠狠教训这个黑心老板!乖。”
廖筠这才满意。
醉醺醺地摊在莫寻怀里,脑袋拱她的肩窝,难受地直哼哼:“寻寻,我想吐。”
“马上马上,马上就能出去了。”
眼看着莫寻抱着廖筠走人,赵曦玉赶忙把小推车交还给员工,快步跟上。
这里怎么说也是莫祈的地盘,所以莫寻才敢让廖筠自己在这玩,可是她没想到赵曦玉竟然会跟在旁边,而且没听她哥说起过,想来她哥应该是不认识这个人。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莫寻没有去开车,而是找了个相对干净的石阶,赵曦玉很有眼力见,把面上的水擦净:“这里。”
莫寻看他一眼,将廖筠放下,温柔地轻拍她的后背:“要吐一会儿吗?”
廖筠撑在那闭着眼摇头:“好困。”
莫寻用手背探她的脸,倒是没发烧,应该只是短时间内喝太多,醉了。
“那我们回家?回去再好好休息。”
廖筠喝醉从来不在那些男人跟前撒娇,眼下却抓住莫寻的手不停地蹭:“寻寻抱我……”
莫寻搂住她,语气宠得要命:“好,抱你。”
正要弯腰,忽然眼尖地发现她左手的红钻竟然不见了。
作为一个称职的贴身保镖,对于老板身上的每一处细节,莫寻都不会记错,她明明记得今早出门的时候还有的,扭头问赵曦玉:“赵二公子有看到廖总手上的戒指吗?”
赵曦玉一愣,赶紧摸摸口袋,幸好没丢:“给!”
莫寻接过,没有多问,只是戴回了廖筠手上。
廖筠看到戒指,后知后觉地望向赵曦玉,牢骚道:“弟弟不跟我玩了?这就结束了?”
赵曦玉轻声:“今天已经玩到很晚了,下次再玩吧,好不好?”
廖筠不满:“那你送我回家。”
莫寻了解廖筠的脾气,什么话应该当真,什么话只是玩笑,她还是听得出的,对赵曦玉说:“赵二公子,廖总既然开口,请您跟我一起吧,把廖总送回家,我会单独再送您一趟,麻烦您了。”
赵曦玉没有犹豫:“哦,好。”
莫寻再次稳稳地托起了廖筠的腰肢和膝弯,轻轻松松地把人抱走。
回家的路上,莫寻开车,廖筠在后座倚着赵曦玉睡觉。
等到了廖筠家楼下,17楼阳台边,抱着廖大爷等了一晚的张洵认出了廖筠的车,眼睛一亮,还不等开心起来,下一秒就看到赵曦玉那个死绿茶从车上下来了。
骆炀才刚把他困在灵州,这就等不及了?敢把赵曦玉派过来送死,真以为他张洵是好惹的。
紧绷的下颌线抿不住心底的怒意,张洵把狗放下,捏紧拳头,气冲冲地穿过客厅,打算下楼去给赵曦玉一个教训。然而抓住门把手时,最后的理智拉扯着他的神经,让他犹豫了一下。
一直在书柜旁坐着看书的慕邵凡抬起头,冷声问他:“你怎么了?”
他不能跟赵曦玉碰面,骆炀会立马得到消息。他也不能再惹廖筠生气了,否则真被她赶出去,这几天回云州就失去了意义。
收回手,他扭头看向慕邵凡:“你去。”
慕邵凡蹙眉,掩不住眼底的不耐烦:“去哪儿?”
张洵冷笑:“你老婆都要跟别的男人跑了,你说去哪儿?”
慕邵凡放下书起身:“什么意思?”
“廖筠的车停在楼下。”
张洵的话点到即止,慕邵凡想起他刚才一直在阳台守着,肯定是看到楼下大门口发生了什么,不必再去确认,径直往外走去。
与此同时。
睡了一路的廖筠有些清醒了,被赵曦玉扶下车,牵着弟弟的手,意犹未尽地说:“今天有点累了,喝多了头晕,下次不喝这么多了,姐姐再带你去别的地方玩。”
赵曦玉很是惊喜:“好啊,那我们加个微信?改天再约。”
廖筠奇怪:“我们没加过微信吗?”
“以前加过,后来你把我删了。”
“不可能,”廖筠很自信地否认,像个流氓似的摸了摸他的脸,又捏了捏他结实的肩膀和胳膊,“就算你是骆炀派来的,凭你这张脸,还有你这身材,我不可能删了你。”
赵曦玉瞬间脸红,顾不上她这么直白的拆穿,吞了口唾沫,紧张到身体绷着站得笔直,还不忘故意沉肩,偷偷用力,凹起大臂上的肌肉来给她摸:“……可能是被小张总删掉了,我们要不再加一次?”
廖筠看他这娇羞的模样喜欢到不行:“好啊。”掏出手机解锁,直接递过去,让他自己操作。
有时候真不怪她好绿茶这一口,哪个女人能受得了这么纯欲型的男人主动献殷勤。手指向上,趁他正在操作两个手机加好友,坏心地捏住了他红透的耳垂。
他就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眼睛倏然睁大,清纯可人,又在意识到自己被她拿捏的事实后,隐隐委屈,不知所措。赶紧加完,把手机递还:“廖总,给。”
“又叫廖总?”
“姐姐……”
“嗯,你的耳朵好红啊。”
赵曦玉当然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窘迫,尤其是在她的手指拂过耳廓后方凸起的那块骨头时,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栗了一下,心脏在胸膛中发疯狂*跳。
轻咬唇丨瓣,他眼神闪躲,磕绊着说:“别!别弄了,你,你朋友下来接你了。”
廖筠不解:“朋友?”
他委屈巴巴地垂着眸子,不敢再抬头看她身后:“你,你老公……”
廖筠怔然,接着便笑了出来。
她哪有什么老公。
可是这种假结婚带来的背德感莫名的有趣,她也没打算要解释。
猝不及防地勾着他的脖子上前半步,用那只戴着钻戒的手按住了他毛茸茸的脑袋,逼迫他向自己低头的同时,有些霸道又潇洒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留下很浅淡的唇印。
差一点点就要落在他的嘴巴上了,但并没有。
正是如此不近不远的距离,反而让他瞬间心跳爆炸,大脑嗡鸣。
“你真可爱。”
廖筠很轻地在他耳边说完,松开了他。
几乎是同时,站在门口的慕邵凡掐着点开口:“盈盈!”
就像是懦弱的丈夫最后的容忍,及时地阻拦了妻子更深一步的放纵。
赵曦玉还是胆子太小,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即便是有骆炀的授意也还是慌了神,迟钝地发现自己另一只手还跟廖筠牵着,一阵惊慌失措,急忙抽走。
廖筠擎着手不动:“敏敏,我喝多了,你快过来啊。赵二公子累了,都不愿意扶我了。”
慕邵凡走到她身边小心地搂住她,贤惠地问:“还好吗?怎么喝这么多,我抱你上去吧。”
“我没事,今天玩得很开心,”想来慕邵凡应该已经跟张洵打过一架了,说不定身上又藏了什么伤,拒绝道,“不用你抱,让寻寻抱我,她今晚吃得多。”
一直坐在驾驶座吃瓜的莫寻接到指令,直接下车上锁:“慕先生,让我来就好。”
慕邵凡只好放手,任由廖筠被莫寻抱起来。
临走前,廖筠依偎在莫寻怀里,不忘嘱咐赵曦玉:“弟弟你等一会儿,等我回家,你莫寻姐姐就来送你了。”
赵曦玉点头,小声:“好……”
一直到莫寻和廖筠走进楼里,慕邵凡还没有跟过去的意思,赵曦玉紧张到默默地后退半步:“慕先生,不一起去吗?”
慕邵凡面无表情,冷冷地看向他。
作为偶尔出现在廖筠面前,却让张洵非常讨厌的男人之一,赵曦玉的行事作风他当然也调查过。
长得好看,娇惯任性,心眼小,会告状,胆子不大,惹起事来却经常能把张洵气死,没什么威胁性,但沾上之后会很烦人,是骆炀手下合格的狗腿子。
比起他这种伪装出来的绿茶小白花,赵曦玉身上有一种纯天然的娇羞可爱,更像是一个又怂又爱玩的漂亮小作精,一旦没有张洵在中间拦着,或许很容易就能博得廖筠的欢心。
慕邵凡说:“这就去了,多谢赵二公子送她回来。”
赵曦玉并不敢对慕邵凡做什么,因为他完全不了解慕邵凡的身份背景,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惹得起。往常他敢挑衅张洵,只是因为有张总和骆炀做靠山罢了,讪讪地笑了笑:“拜拜。”
慕邵凡点点头:“再见。”然后还是杵在那,不走。
赵曦玉心里慌着呢,郁闷又尴尬地站了一会儿,再次开口:“慕先生,还不走吗?”
“马上,”慕邵凡淡淡地说,“她今天玩得高兴,但是我有点生气,消消火再上去,别扫了她的兴致。”
赵曦玉心里咯噔一下,生怕这位消火的方式是揍自己两巴掌。
怎么说也是当着人家的面被他老婆亲了,这种事,是个男人都忍不了吧。
第30章 怕弄疼了她,一个在前,一个在后
清了清嗓子,赵曦玉决定在真的挨揍之前积极自救:“那个,时候不早了,要不我打车回家好了,麻烦慕先生跟莫寻姐姐说说,不用下来送我了。”
正要走人,慕邵凡突然叫住他:“赵二公子。”
赵曦玉背影僵在那:“……慕先生,还有事吗?”
“路上小心。”
赵曦玉笑得比哭还难看:“……谢谢。”
慕邵凡依然没动。
倒不是因为真的生气了,他哪有资格生廖筠的气,只是演给赵曦玉看,让这胆小的家伙别太放肆。等莫寻下来,把赵曦玉的话转达,他终于回家。
客厅里,张洵正迎面抱着喝醉的廖筠哄睡,像哄孩子似的边走边拍,嘴里的好话腻腻歪歪的就没停过。
她醉得不想洗澡,又嫌身上脏,不想去卧室,只能在张洵怀里打盹,看起来倒是挺惬意。
张洵见慕邵凡进门,正好抱着廖筠在沙发落座,不善地掀起眼皮,一副看戏的样子:“回来挺快,上次你跟赵二见面,剑拔弩张,还以为这次你不会放过他。”
慕邵凡收回目光,心想,你要是知道廖筠主动亲了赵曦玉,不知道能不能把肺气炸了,就不信赵曦玉不会把这事拿来跟你说。
像个没事儿人一样,他去书柜拿起没看完的书,坐在他们对面:“廖筠工作那么辛苦,喜欢喝酒,找男人消遣一下,都很正常。我应该体谅,而不是惹事。”
张洵不屑:“装什么,你要有这种觉悟,还会来挑衅我?”
慕邵凡翻开书页,淡然若之:“你自找的。”
自从他们俩白天打完架,把话说开,撕破脸皮,这劲儿就好像较不完了,也不装了,谁也不给谁好脸看。
不过张洵才不会吃这种亏,摸摸怀里的廖筠,轻蹭她耳畔:“要看书,滚回你自己的狗窝去,我们今晚要睡在这里。”
慕邵凡抬眼,果不其然正好撞见张洵故意在亲她,眸光一颤,垂下眸子:“我在哪里,不关你事。”
“你还真是条狗啊,竟然有围观主人睡觉的癖好,”张洵嘲讽完,把廖筠往里拢了一下,“我先带她去洗漱,回来的时候,希望你已经自觉滚了。”
手臂在她腰侧用力,张洵正要把人抱起来,廖筠却突然颤抖着缩了一下,眉头一皱,哼哼唧唧。张洵顿时紧张得不敢再乱动,放轻了声音问她:“怎么了宝宝?不舒服?”
廖筠把脸埋在张洵怀里,并没有睡醒,只是从嗓子眼里无意识地哼哼“疼”。
本以为张洵又在故意找茬的慕邵凡把书一扔,着急地绕过茶几走过来,蹲在廖筠身边查看情况:“是不是受伤了?”
张洵这会儿也不管那么多了,侧过身,搂着她,把她放在沙发上,改成斜抱的姿丨势,跟慕邵凡一起,把她前后上下露在外面的皮肤快速检查了一遍,没发现有什么问题,裙子也很完好:“宝宝你哪里疼啊?”
廖筠睡得正香呢,自然没法回答。
慕邵凡回想了一遍张洵刚才抱她的动作,一把撩起了她的裙摆,层层往上卷,目光从大腿上跃,在她的后腰侧分明有两道青紫的痕迹,触目惊心。
“在这,”慕邵凡皱眉,指丨腹轻抚过伤痕,“不像是被打的,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
白皙的肌肤,衬得这痕迹有些夸张得可怕,幸好没破皮。
张洵心头一跳,顿时就来了火:“操,赵曦玉这个狗东西,带她去干什么了……”抬眼看向慕邵凡也没好气,“你刚才揍他没?你不会冲我来劲,把那个死绿茶当同类了吧?他可是骆炀的人,是骆炀派来勾引她的贱货!你别告诉我你分不清轻重好坏。”
廖筠不满地动了动,嘟囔:“好冷。”
张洵连忙在她的背后轻轻拍打着安抚她,命令慕邵凡:“把裙摆放下!”
“你小点声,”慕邵凡放下她的裙摆,起身坐在沙发上,从她背后伸出手,“我来扶着,你去拿药。”
张洵脸色阴沉,不肯把人交出去:“你怎么不去?命令我?下楼一趟脑子灌风了?”
慕邵凡执意伸着胳膊:“我对家里的布置不了解,不知道药在哪,你去比较快。”
这倒是实话。
张洵不爽:“你大爷的。”
然后他们便开始了轻手轻脚的交接仪式。
这两个揍对方的时候拳拳到肉的男人在此刻格外小心谨慎,生怕惊扰了廖筠,更怕弄疼了她。
一个在前,一个在后。
一个扶着她的胳膊,另一个自然懂事地稳固着她的腰。
“轻点!”
“慢点!”
互相指责,同时很不满又很嫌弃地看对方一眼。
终于交接完成,慕邵凡把廖筠抱了过来,私心用脸颊贴了贴她的,在她额间落下一吻。揉了揉她的脑袋以示安抚,贤惠体贴的模样不比张洵差在哪。
廖筠兴许是察觉到了气息的变化,不安地唤了一声:“阿杨……”
慕邵凡满眼的温柔深情瞬间被无情打断,手里哄睡的节奏也不自觉地停住,很轻很吃味地说:“她真的很在乎阿杨。”
在他家那晚,玩游戏好好的,突然不想做了,也是不停地喊阿杨,让阿杨陪她睡觉。好像不管其他人如何,只有阿杨才能带给她最可靠的安全感。这种感觉,比亲眼看到她亲吻赵曦玉更让人难受。
在药箱里翻找的张洵冷哼:“你懂什么,阿杨跟她经历过生死,你以为和你一样?你顶多就是混得好一点的赵曦玉,自作多情。”
慕邵凡拧眉:“她什么时候需要经历生死了?”
张洵翻找的动作顿了一下。
她经历生死,还不是因为卢斯言那个精神病,不是一般的难缠,也不是一般的变态。13年的冬天,卢斯言曾因为不配合治疗而逃跑,滞留国内,东躲西藏来到云州,从而无意间认识了廖筠。
廖筠为了把人送出国,起初配合卢家,亲自去了一趟,结果卢斯言那个混蛋,差点把她害死。如果不是阿杨当时恰好在附近,好心出手帮忙,她或许真的会消失在墨西哥最危险黑暗的混乱之地。
后来阿杨跟着她回来,成为了她的保镖,对她忠心耿耿。也因此张洵再看不惯别人,对阿杨的存在也没半点脾气。
不过这件事张洵是不会乱说的。
廖筠要把慕邵凡丢给卢斯言做玩具,他只想看戏。
拿着药走过来,张洵没放过任何一个嘲讽情敌的机会:“要不怎么说你这人天真又可笑,你根本就不了解她,也没有陪她经历过什么事情,你只会在关键时刻隐身,给她留下不必要的麻烦,然后再回头来吹捧你的爱啊,你的付出,幼稚。”
慕邵凡沉默不言。
“起开。”
张洵坐过去,小心地给廖筠上了药,随后像个胜利者一般将她带走。
他们当晚并没有真的睡在客厅,而是去了客卧,一夜安然。
虽然从理论上说,老板没有周末,但从理论上来说,老板想休息也没人管得着。廖筠周六这天睡到将近中午才起来,饿得肚子咕咕叫,胃都要凹进去了,浑身没劲儿。
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顺便打开微信的999+,最新的消息竟然是江唯一发来的,问她有没有见过张洵,还约她出去逛街。
张洵的事,她不追问并非是不想管,是她这人就这样,只好奇自己好奇的东西,比如她想知道慕邵凡跟FROLA的关系时,就恨不得马上把慕邵凡盘问个底朝天。但张洵却不同,他这次不光是他自己,还牵扯到了张家,骆家,甚至有可能还有赵家,那么多家族的纠葛,不用想都知道有够麻烦。
有些事情一旦复杂起来,真相和清白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胜者只需要更强大的权力去碾压弱者,自然会赢得最顺心结果。
她不喜欢掺和这种虚伪的圈子,除非张洵求她帮忙,她会考虑把他单独保出来,否则一概不管。
江唯一立场不明,廖筠没有选择立刻回复,只当没看见。
从客卧摸出去,张洵坐在她阳台旁的书桌边,拿着她的笔记本,不知道在忙什么。慕邵凡则依然在书柜旁席地而坐,静静地看书。
俩人的和谐共处如此梦幻,让她一度怀疑自己没睡醒。
踢了一脚廖大爷放在路边的玩具,动静成功引得两人一起抬头。
慕邵凡离她更近,放下书便站起来:“你醒了!”像小狗似的,开朗地来到她面前,微微弯腰摸她的脑袋,神色自若地将她垂落的发丝捋顺到耳畔,殷勤地关心她,“饿不饿?我煮了玉米粥,热一下就能吃了。”
廖筠愁眉苦脸:“饿,饿死我了,你快去弄。”
“好,你稍等一下。”
慕邵凡高兴地接收主人的命令,去了厨房。
张洵坐在那跟个大爷似的,手里敲键盘不停:“你结婚的消息传得够快的,我几天没登录的微信号,刚才一上线,不知道多少人在挖苦我,点歌都给我点绿色的。”
“谁让你在我家登微信,万一他们来抓你怎么办。”廖筠走过去,直接往他身上倒。
他赶忙伸手抱住:“小心点,伤还疼吗?”
“什么伤?”廖筠好像一无所知,坐在他的腿上,毫不客气地夺过鼠标,开始翻看他微信的聊天记录。
张洵的手隔着睡裙,按住她的后腰,轻轻地帮她揉了揉:“应该是这里吧,又青又紫,你没感觉?昨晚哼哼个不停,差点没把我吓死。你到底跟赵曦玉干嘛去了?”
廖筠一愣。
昨晚喝多了上头,思考能力下降,领着赵曦玉去玩了一把。虽然她不介意敌人的美男计,但顾及到张洵的立场,还是不该太高调的。
沉默了一会儿,她就像在给男友查岗,面不改色接着翻微信:“没干嘛,去莫祈那里玩了玩。”
“莫祈?你在他那受了伤?”张洵说着就拿起手机,“我现在就打电话骂他。”
廖筠忍俊不禁:“我都不知道我受伤了,他怎么会知道。可能是玩的时候没注意。”
“那也要让他愧疚,老男人,我早就看他不顺眼,这点事都办不好。”
廖筠翻了个大概,没看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不过确实看到江唯一给他发过好几条消息,但他没回。抬手捂住他的手机:“行了啊你,你个小狐狸精,看谁顺眼?”
“看谁都不顺眼。”张洵耷拉着脸和她撒娇,“要不你亲亲我吧,我会多爱这个世界两分钟的。”
廖筠抬起他的下巴,把他眼里的坏主意看了个透:“亲亲你然后气死慕邵凡?我告诉你,当着你们俩的面,我一个也不想碰。”
说完甩手走人,直奔厨房。
熬好的玉米粥香甜软糯,慕邵凡特意给她腌制了清脆的小菜,煎了葱香蛋饼。这种家常的菜系虽然简单,但很美味,很得她喜欢,只不过张洵对这些东西却没兴趣,死活都不肯过来吃。
慕邵凡很自责地说:“都怪我,只想着你喜欢的,忘了问问张哥喜欢什么,下次我多做几样,张哥就能有饭吃了。”
“不用管他,饿了自己会点外卖的,”廖筠喝着粥,看慕邵凡穿着长袖的衬衫,左手不自觉地缩着,姿势不太大方,“你们昨天是不是打架了?”
屋里总共三个人,说话都是能听见的。
慕邵凡往张洵那看了一眼,两人短暂对视,各有各的心思。
“算是吧,昨天刚见面有点矛盾。”
“他揍你了?你还手了?”
慕邵凡支支吾吾。
张洵走过来,拖了把椅子坐在廖筠身边,端起她的碗喝了一口,他就不信廖筠的碗里也有口水:“我可没揍他,只是跟他友好交流了一下,现在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了,会和平共处的,不信你问他。”
慕邵凡点点头,眼巴巴望着廖筠,活像个被揍得不敢反抗的小可怜:“嗯,我会乖的。”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廖筠夹了一块鸡蛋饼喂给张洵,“这世上除了阿杨,还有能让你小张总和平共处的男人?”
不和平不行,打得再严重点,俩人都挂彩,脸和身材都留不住廖筠,必然会被赵曦玉那个贱货趁虚而入。
不共处也不行,互相拿捏着对方的把柄,一个不好过另一个也不安分。
“我总共回来这几天,没空跟他浪费时间。”张洵嘴上不饶人,吃掉了廖筠投喂的食物,歪头亲了一下她的手腕。
慕邵凡见状一把抓过她的手,面不改色地用湿纸巾从手指到手腕擦拭了一遍,还给她换了双筷子:“今天下午有什么安排吗?”
“下午……”廖筠想起江唯一的邀约,“下午跟寻寻去锻炼,说好的一周一次,我已经懒了好久了。你们俩既然和平共处,那就继续在家里待着,等我回来,晚上一起吃饭,吃火锅怎么样?”
慕邵凡答应:“好,那我提前准备食材。”
张洵冷哼,又把廖筠的左手牵起来亲了亲,亲完直接扣住:“喂我,我要吃你的。”
廖筠宠着他,怕他饿着,下不来台,耐着性子给他喂了不少。
饭后,廖筠放心地把狐狸小狗留在家,跟莫寻一起去锻炼了整整一下午,其中一小时运动,一小时溜达着欣赏帅哥,还有两小时坐着休息。
等到傍晚时分,她想了又想,终于回复江唯一:不好意思啊唯一妹妹,这两天太忙了,下午在锻炼,刚看见消息,改天在约吧。
Adela:好呀姐姐,明天有时间吗?
廖家收租的:明天也有安排了,不好意思,不如下周?
Adela:那好吧,下周六一定要留给我!
廖家收租的:没问题。
Adela:姐姐也没有收到过小张总的消息吗?
廖家收租的:小张总怎么了吗?
Adela:没什么,他去灵州这么久不回来,我还以为他逃婚了呢。我跟前女友复合了,正想找他说说,要不我们俩都逃婚算了。
廖家收租的:恭喜啊^^,小张总可能是有什么事耽搁了,我也不太清楚,你有这种好消息可以试试单独发给他,或许他看到是好消息,就会回了。
Adela:嗯嗯有道理,我这就发给他~
态度客气,但很敷衍,俩人都藏着掖着,话里有话。
廖筠觉得张洵的事,江唯一不一定不知情,来找她的动机实在有点可疑,不管对方是什么目的,保险起见,当晚回去她还是跟张洵提了一句。
张洵态度很平和,依然是没打算跟她多说,她也就不多问了。
次日中午,廖筠要去见慕邵凡的那位黄老师。
她非常重视这次的见面,一早就起来做了造型,提前赶往定好的餐厅,依着慕邵凡介绍的口味,点好了饮料和甜品,势必要在黄老师面前留个好印象。她有这个自信,只要不是太刁钻难搞带着偏见的人,都会喜欢她的。
成年人的社会环境,想要有心发展一段交情很容易,回头等她把慕邵凡踹了,即便慕邵凡会郁郁寡欢不理她,有黄老师的关系,她就还是FROLA的“优待”顾客。
眼看着约好的时间逼近,慕邵凡的手机突然响了:“我出去接一下,是朋友打来的。”
廖筠奇怪:“什么朋友?上次警察同志说你手机里只有我一个联系人,真的假的?”
“画画认识的朋友,也是黄老师的学生,算是我的师弟。联系人确实只存了你一个,其他人的号码打过之后我都记得。”慕邵凡的手机一直在响,但由于她不松口,便也不敢走,坐在这耐心地回答她的问题。
廖筠说:“好吧,快去吧,早点回来,万一你的黄老师来了,你不在,我怕怠慢了她。”
“嗯,我会尽快的。”慕邵凡说着站起身,匆匆离开。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玫红色复古芭比风套裙的女人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外套披在肩上,脚踩黑色皮靴,金棕色卷发挽在脑后,头戴同色系的船长帽。瓜子脸上的墨镜却是巨大号的,口红更是浓艳,涂得分外张扬。
她直接在廖筠对面落座,昂着下巴,自信又从容的样子让廖筠一度以为她是不是走错了:“……你好?”
女人伸出手,身体微微前倾。食指按住墨镜镜框,顶着鼻梁缓缓下滑,从上方露出了一双深邃迷人的眼睛,睫毛像两把真的小扇子,又卷又翘,眼线一笔勾勒上扬,仿佛连弧度都透露着女王的傲慢。
眼神在廖筠脸上仔仔细细地看了一圈,似乎在确认什么,接着把墨镜推回去,同时坐直了身体。
“你是廖筠?”
语气莫名的轻浮,让人感觉不适。
难道这就是黄老师本尊?
先不说妆太浓,几乎看不出模样,就说这穿搭风格也不对吧。黄诗灵是云州美院退休返聘的教授,年纪怎么着也得接近六十了。
“是的,我是廖筠,”廖筠耐心地笑了笑,“请问你是?”
对方把手里昂贵的包包随意丢在桌上,道出一个名字:“Selene.”
廖筠愣住。
FROLA的继承人,业界知名的珠宝设计师,脾气通天的小公主,比黄诗灵咖位更大的……Selene?
还没等廖筠做出反应,Selene直接从包里拿出一个宇宙深蓝色的精致礼盒,从桌上推给她,满手的宝石首饰闪得人眼花缭乱,痛快地给了两个字:“送你。”
廖筠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两条璀璨亮眼的珍珠项链。
银饰部分纤柔优雅,珍珠之间则分别坠着价值不菲的蓝色宝石,躺在这盒子里,犹如美神凝落在大海深处的两滴眼泪。
“这是……”
“碧海鲛珠。”
Selene毫不客气,拿起廖筠给黄老师准备的饮料喝了一口。
碧海鲛珠是Selene的成名之作,也是FROLA价值连城的经典款。两条项链,看似相同,实则相辅相成,无论线条的设计,制作的工艺,还是珠宝的搭配,都很有国风恢弘大气的韵味,看得出天才的天赋,让凡人惊叹咋舌。
如果说慕邵凡给她的那套红钻足够昂贵,那这套碧海鲛珠的价值绝对是红钻的十倍不止。
廖筠不解:“为什么送给我?这未免太贵重了。”
Selene把饮料放下,又把墨镜拉了下来,不以为意道:“诗灵给你OGNICOSA,我当然得给你更好的,不然岂不是显得我很小气?Aiden现在是你的人,他的就是你的,所有账我都会算在他头上,你拿去戴着玩就好。”
“Aiden是……慕邵凡?”
Selene皱了皱眉,神色中的嫌弃分外夸张:“这个名字好难听,不要再叫了。”
廖筠也算是明白过来,这位Selene并非傲慢无礼,而是行事作风太夸张,价值过亿的珠宝都能随便送着玩,不是一般的潇洒阔绰。
又看了一眼盒子里的珠宝,廖筠的眼里溢满了藏不住的惊喜。
既然送到她手里了,可别怪她狠心收下,大不了给慕邵凡一笔钱,她买还不行么。FROLA的珠宝对她而言,只要能到手,钱根本不是问题。
“谢谢,”笑着扣上盒子,廖筠抬头,“我不知道您也会来,没做什么准备,只给黄老师带了礼物,改天一定亲自给您送上。”
Selene单手支腮,姿态像猫一样慵懒,墨镜之下的眼睛好像在看窗外的光景:“随便,礼物不重要,改天你有时间可以去我家玩。你也不用太客气,我比你大不了多少,你就叫我姐姐就好了,不用什么您不您的。”
廖筠记得Selene和她妈妈差不多大,但出门在外,没有把人往老了叫的道理,笑着答应:“好,姐姐,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黄老师没跟你一起过来吗?慕……Aiden刚才出去接电话了,我还以为是要接你们。”
“嗯,”Selene收回目光,像小孩似的多动,闲不住,做了精致美甲的手指在桌面上敲来敲去,“那通电话应该是诗灵的学生打的,她今天有事来不了,托我来跟你说一声。诗灵收养过两个可爱的女儿你知道吗?今天一大早,姐妹俩偷吃冰激凌,吃坏了肚子,都在家里闹呢。”
廖筠饶有兴趣地点点头:“听起来很可爱,小朋友多大了?”
“哦,倒也不算小朋友了,一个31,一个25。”
“……”
隔着墨镜,Selene再次对上了廖筠的目光:“其实我有好几年没回国了,这次回来是有事要办,正好路过这里,跟你聊也不太久,你别介意。有没有什么问题想问我?限时解答,知无不言。”
廖筠突然被提问,还真想不出什么问题,客气地笑了笑:“那,方便问问,你要办什么事?”
Selene低头抠美甲上的小钻石,随意地说:“我女儿说想结婚了,我回来看看她选了个什么玩意儿。”
廖筠这次学聪明了,可别聊了半天,最后发现是幼儿园妹妹崽过家家,所以先问她:“你女儿多大了呀?”
Selene陷入沉思:“多大……嗯……多大了来着,20来岁?”
廖筠哭笑不得,怎么会有人不记得自己女儿的年龄,却记得朋友的两个养女。
“20来岁还很年轻,倒也不用急着结婚。”
“无所谓的,她是拉拉,”Selene接着抠钻,“想在国内结婚还早八百年呢,顶多自己画个证。”
说到这,Selene突然一把摘掉了墨镜,一双气势凌人的大眼睛看向廖筠:“我听说,你跟Aiden是在拉斯维加斯结婚?”
廖筠眸光晃了很浅一瞬,接着便从容地说:“对。”
Selene若有所思:“拉斯维加斯结婚很容易,也很常见,在那种地方,人的天性和欲望确实会得到放纵。你们有做公证认证吗?”
廖筠垂眸,借着抚摸碧海鲛珠的盒子,敛下思绪,沉稳道:“还没有,我工作比较忙,没有时间,像是那些婚礼之类的流程,我们也都没打算办。”
“也就是说,你们的婚姻其实是无效的。”
眼前这位久居国外,很懂国外的规则,而且不是普通人。廖筠没必要用言语技巧去糊弄,倒不如直接承认。
抬起眼来大方地笑着说:“是的,可以这么理解。”
Selene又喝了口果汁,语气淡淡道:“我听说过你的情史,廖大小姐,前任无数,战绩辉煌。”
廖筠以为她要开始说教一些扫兴的内容,看在碧海鲛珠的份上,决定容忍一回,没有立刻接话。
然而等了又等,Selene却感慨道:“挺好,不错,女人嘛,这么优雅高贵的性别,如果只有简单的几个伴侣,实在是对世界的亏待。你能看中Aiden还蛮让我意外的,他那种闷骚气人冷冰冰的性格,可不像是个好丈夫。”
闷骚?
气人?
冷冰冰?
这说的是慕邵凡么。
廖筠如实说:“Aiden还挺温顺的,而且很会照顾人,脾气也很好,就是心思太敏感,容易胡思乱想。”
这下轮到Selene奇怪:“你说的是Aiden,不是你的哪个很像Aiden的小情人?”
廖筠“噗嗤”笑了出来:“怎么会,当然是他了。”
Selene撇嘴:“在我的印象中,他可不是什么好孩子,仗着自己聪明,长得又漂亮,从小就傲慢得没边,看不起别人的智商,而且不听管教。”
除了唐秋,这是廖筠第二次听别人形容慕邵凡,感觉非常新奇,用玩笑的语气说:“是么,这么听起来,怎么好像他有意在我面前装乖似的。你能不能再跟我说说,他是什么样的人啊?”
“他?”Selene勾着唇角,浅笑着回忆,“还没上幼儿园的时候就对数字很敏感,保姆给他喂奶晚了两分钟,他能记仇精确到几分几秒。后来么,学习还不错,不到十四岁就成了诗灵的关门弟子,画画也很有天赋。可惜,对什么都只有一点点兴趣,并不热爱,任何一点小事都能阻拦他的行动,干不成大事。从他爷爷奶奶去世,他就消极了很长一段时间。读高中的时候,心思又都在小姑娘身上。最后高考完,选择了他不喜欢的专业,一直到现在,你看,都没混出什么样子。”
Selene停顿片刻,脸上的笑意变淡了许多,似乎是在斟酌用词:“不过我呢,倒是希望妹妹你能劝劝他,让他不要想太多没用的东西,以后就安心画画多好。你不是很喜欢FROLA的珠宝吗?让他来做我们的设计师,你想要的一切都有员工折扣。”
廖筠确实劝过慕邵凡去FROLA工作,出国,摆脱慕家,生活应该会很自在。不过眼下,她没有回应Selene的诱饵,而是重点偏移:“Aiden高中的时候有喜欢的女孩?”
Selene一愣,忽闪着两把小扇子,开始装傻:“有吗?谁说的?”
廖筠也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姐姐,你刚才可是说‘知无不言’的。”
Selene装傻到底:“他读高中那几年我没见过他,我也不知道。青春期嘛,我猜的,肯定是喜欢小姑娘去了,不然怎么会成绩那么飘,有空也不怎么画画,不知道在干嘛。”
总共聊了没几分钟,慕邵凡接完电话,慌慌张张地赶了回来。
对于Selene的出现他并没有得到任何消息,从在店门外,隔着玻璃和Selene对视的时候就吓得冒出了冷汗。
飞快地来到桌前,他辨不清局势,也不知道她们两个聊了什么,几番欲言又止,只能先看向廖筠,小心观察着她的神情,跟她解释:“刚才师弟在电话里说,黄老师家里有事,今天来不了了,对不起……”
廖筠很平静,朝他招招手:“没事的,Selene姐姐刚才已经跟我解释过了,你来坐。”
慕邵凡像个唯唯诺诺的小娇夫,犹豫着抓住她的手,娇娇弱弱地在她身边坐下,轻捏着她的手指,还是在道歉:“我已经跟他们确认过时间了,下周再约好不好?对不起,这次事发突然,没有准备,下*周一定可以的!”
“好啦,别紧张,都说了没事的,这不是有Selene么,”廖筠不以为意地抽回手,推了推他的饮料,“你喝点东西,外面热吧?”
“嗯,还好。”慕邵凡乖得过分,明明不渴,但听话地拿过自己的饮料喝了一口。
廖筠正想跟Selene抓紧时间接着聊,结果没想到撞上了对方精彩的表情,那双大眼睛在他们俩身上来回溜,明显是对他们的相处模式感到很意外。
廖筠自认为对慕邵凡态度还不错,应该不至于让人看出她私底下会欺负小狗吧。
笑着说:“姐姐跟Aiden是不是很久没见了?”
她的意思是,慕邵凡现在已经长大了,经历了家族的一些事情,性格会变。
但Selene不知道是会错了意,还是性格使然也喜欢逗人玩,轻挑眉头,语气不太妙:“是很久没见了,确实生疏了,不过本来也不熟。”
说着话,把墨镜又戴上,拎起包:“我已经订好了明天的航班,下午还得去办正事,先走一步,回见。”
她办事干脆利落,说要走的决定很是突然。
廖筠跟着起身:“我送你……”
“不用!”Selene直接拒绝,“让Aiden跑腿。”
廖筠明白他们可能私下有话要聊,没再强求。
慕邵凡一直都没跟Selene正面对话,好像真的不熟。听到Selene的要求也只是默默应下,领着人往外走。
站在门口时,焦急地等着身后慢悠悠的Selene,神色不安到了极点。终于等到Selene露面,他赶紧拉住对方的胳膊,低声提醒:“快点。”
Selene不咸不淡地说他:“怎么着,我是魔鬼啊还是野兽?跟你老婆聊两句,是能吃了她?”
慕邵凡抿着唇,拉着Selene往停车场的方向,直到被几辆车挡住视线,确认廖筠看不到他们,他才无奈地把人放开。
转过身来,叹了口气:“妈,你怎么不打招呼就回来了,刚才那么半天,你跟廖筠说什么了?”【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