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尽遥一向话少,讲述事情也是言简意赅,无论某件事的情况有多惊险紧迫,经他的口说出来也都变成了再简单不过的几句话。


    许采采当然不依,每每讲述到他所认为的险情时,就会缠着宋尽遥盘问许多细节,等许采采总算满意,彻底放下心的时候,天色早已暗下。


    宋尽遥这才得以抽身,前去密室拜见师尊江执道。


    江执道不仅是长清宗的主要创立人,年轻时更是数次带领修真界众修士击退魔族,稳固修真界边境,名号如雷贯耳。


    时至今日,世人提到执道仙尊仍无一不心存敬畏,不敢有丝毫冒犯。


    来到十分不起眼的密室石门外,宋尽遥身形挺拔如竹,恭敬行礼。


    门上的阵法感知到他的气息,自动收敛,石门缓缓打开,面前的场景也豁然开朗。


    外界已是黑夜,密室内却亮如白昼。


    白玉宫殿冷清空旷。宋尽遥刚一踏入,便觉充盈的灵气环绕周身,没有来自大乘修士的威压,只有肉身脉络颇受滋养的舒适,仿佛在欢迎他的到来。


    行至殿内,仙人已在窗边安坐等候。


    江执道的外貌停留在凡人三四十岁的模样,身形清瘦,须发半白。


    瞧见宋尽遥进来,他招手示意徒弟坐到对面,顺带抬手将一杯茶给人推过去。


    宋尽遥对自家师尊并不须太过见外,坐下问候之后,垂眸饮了口茶,然后便听江执道温声询问:“此次下山,可有遇上什么棘手的事?”


    “回师尊,并没有。”宋尽遥毫不停顿地答。


    江执道早料到他徒弟就是这几个字,温和的神情未变,只是稍显无奈地笑了。


    他对外宣称闭关,非极为紧急的情况外不会见任何外界的人,在外人看来十分神秘莫测。


    但对许采采与宋尽遥这两个亲传弟子,却绝非如此。


    在为人师这方面,江执道一直还算尽责。


    对仅有的两个徒弟,江执道除了给予修行上的传授与指点外,还会硬性要求自己的大徒弟在每次离宗完成任务归来后,前来见他一次。


    叫他解惑,或是帮助疗伤、梳理经络,或只是两人面对面坐下,探讨一番最近的感悟,都可。


    对于年纪小许多的许采采,江执道则会不厌其烦地提醒对方,在宋尽遥不在身边时,遇到任何困难其实都还可以找他这个师尊。


    不过事实却是,每次例行见面,他的大徒弟都是问三句也换不出来一句有用的,话少得可怜。


    而小徒弟那边,许采采则早已习惯有事就找宋尽遥,遇事时宁愿用传音符去联系远在千里之外的师兄,也记不起来找他。


    徒弟让他省心是徒弟懂事。


    江执道却不会因此略去他该做的。


    宋尽遥作为长清宗众弟子中修为最高的大师兄,每次下山的任务都不会轻松,期间也不可能当真毫发无损。


    所以即使宋尽遥那么答,江执道仍会按例为徒弟检查一番经脉与识海。


    江执道大乘修为,有洞若观火的本领,早在看见宋尽遥第一眼便已将徒弟的经脉运行情况收入眼底。


    并无异常,甚至经过三个月的磨练,又精益不少。


    至于识海,则需要修士主动敞开,才能为外人探查。


    识海囊括了一个修士内心最隐秘的一切事物,大部分修士到死都不愿叫他人探看。


    然而宋尽遥端坐在原处,面色平静,神情坦然,敞开识海任人检查。


    检查识海,主要是看修士有无被外界邪物侵蚀心神,以防在今后的修炼中心念错乱,走火入魔。


    宋尽遥心无杂念,信任师尊,江执道更不会窥探徒弟私隐。


    只看识海平静无波,澄澈如常,便可放心了。


    不过,在打算收敛神识之际,江执道忽的察觉出一处极不明显的异动。


    他眉头稍皱,只见自己徒弟总是比镜面还稳固的识海上,不知何时生长出了一尾如海上小帆般渺小却明亮的触角。


    竟是情根。


    且那株情根看似微弱,但江执道见微知著,只需多看两眼,便能发现其莹润的光芒早已顺着深扎的根系四处蔓延,几乎侵占整个识海。


    江执道不由心中惊奇。


    难不成此次出宗的三个月里,他冷若冰霜的大徒弟竟已对哪位姑娘情根深种?


    并不是不提倡情爱,毕竟徒弟修的又不是无情道。


    只是这种情况出现在性情孤僻的宋尽遥身上,就变得十分异乎寻常了。


    江执道作为师尊,是宋尽遥身边极少的亲近人之一。


    他初次遇见宋尽遥,并收对方为徒那年,宋尽遥已经年过二十。


    年轻人因为天生患有眼盲症,为父母所忽略而自幼离群索居,所以早早便形成了如今这样冷淡寡言、固执独行的个性。


    宋尽遥天分奇佳,踏入修行之路全靠自身摸索,在遇见江执道之前便已经感悟至筑基,并可借用灵力视物,弥补先天不足。


    之后在江执道的指点下,宋尽遥很快突破金丹,彻底治愈双眼,留下一双浅灰色的、病状的双瞳。


    不过,肉身上的缺陷可以修正,已成定局的秉性却再也无法更改。


    至少,从宋尽遥拜师至今已过去将近百年,除了对其亲自抚养长大的许采采有特殊态度外,江执道并未见宋尽遥的独狼特性有丝毫改变。


    这才是江执道看见宋尽遥情根异动而诧异的原因。


    不过江执道一向遵循自然,在教授徒弟方面只合理建议,从不干扰徒弟个人脾性与处事风格。


    所以即使深感惊讶,他面上并没有展露分毫,只是有条不紊地结束了检查。


    “识海一切都好,还隐有突破的征兆。”江执道说着,指尖灵力闪过,掌心中凭空多出几本书来。


    他递给宋尽遥:“这几本心法可有所助益。”


    “多谢师尊。”宋尽遥双手接过。


    又见江执道轻抿茶水,语气不变地关切问:“离宗这三个月里,可曾遇上什么印象深刻的人物?”


    宋尽遥垂眼把心法收入袖中,仍端坐着,闻言抬眸与江执道对视。


    师尊的问询一定自有道理,所以他不会敷衍,很快在脑海中仔细回忆起来。


    但可惜,自从许采采来到微明峰后,他因为要照顾年幼的师弟,次次下山的时间都不会超过一个月。


    这次是许采采年满十七,已经长大,他才会第一次离开对方整整三个月。


    许采采会思念师兄,宋尽遥也是十分不适应。


    他途中只顾着惦念许采采了,只想早日完成任务早日回宗,哪还有心思对某个过客印象深刻。


    所以沉默片刻后,宋尽遥摇一下头,神情冷淡地答:“回师尊,不曾。”


    江执道只微微挑眉,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


    那情根的触角如初春嫩芽般微小,应是连他徒弟自己都尚未察觉的情动。


    不需干涉的,江执道不会有半句多言,他只是随和地点头,让徒弟带着心法离开了。


    ……


    密室外圆月高悬,宋尽遥回到庭院内室时,许采采早已经睡熟了。


    少年睡相不差,很自觉地只占了床榻靠里的一半,他侧卧着半趴在床褥里,怀中抱着的是宋尽遥的本命剑。


    本命剑作为一个修士亲自锻造的本命法宝,与修士的命脉心神相系。


    简单来说,就像是从修士身体上延伸出的一部分。


    它只随其主人的意念而动,具有主人身上特有的灵气与气息,同时喜主人之所喜,恶主人之所恶。


    而在另一方面,剑主人也会感受到一切剑体所感受的。


    许采采小时候刚到微明峰时,曾有很长一段时间几乎离不开宋尽遥。


    所以那时,每当宋尽遥有紧急的事务,或是需要进行危险的训练而无法带着一个五岁小孩时,都会将本命剑留下来哄孩子。


    剑身上满是他的味道,不仅可以安抚年幼的许采采的情绪,陪许采采睡觉玩耍,还能在危急关头护许采采周全,十分好用。


    只不过,一旦宋尽遥忙完回来,发现许采采仍旧只是抱着剑玩,而不再黏他时,本命剑就会变得没那么有用了。


    反而碍事起来。


    这种奇怪的现象一直持续到现在。


    在床榻外静站片刻后,宋尽遥捏决换好衣物,无声无息在榻边坐下。


    他浸了冷霜一样的视线停留在许采采被剑柄硌出浅浅凹陷的脸颊上。


    这把剑就像是他的肢体,他能感受到师弟脸庞的柔软触感,也能感受到师弟将剑体紧紧揽在臂弯的力道。


    即使如此,宋尽遥却仍心生不快。


    他冰冷的神情不变,只眉间缓缓皱起,沉默几息,抬手将自己的本命剑从许采采怀中缓缓抽出来。


    这动作自然扰到了睡得正香的许采采。


    伴随着软被的摩擦声,少年动了动脑袋,勉力睁开惺忪的睡眼。


    认出跟前的人是宋尽遥时,许采采抱着剑的双手便十分自然地松开了。


    他困得不清醒,就着侧躺的姿势往前挪动,探出胳膊改为抱住宋尽遥撑在榻边的手臂,口中咕哝了一句“师兄”。


    宋尽遥眉间的褶皱因此消失。


    他一边顺势将本命剑收好,一边低低应了一声。


    应完便熄灭屋内的夜明灯,借着黏人师弟抱他的力道也在榻边躺下。


    只要没有特殊情况,师兄弟二人一直都是同榻而眠的。


    日思夜想了三个月的熟悉身形就躺在身旁,许采采心中更加熨帖,闭着眼睛颇为熟练地黏上去。


    他把脸颊搁在宋尽遥宽阔的肩膀上,又像刚才抱本命剑那般抱住他师兄温暖有力的胳膊。


    师兄显然比硬邦邦的剑要好抱多了,他的腿还能搭上师兄的腰腹。


    搭完,许采采静等了片刻,见宋尽遥迟迟没动静,就重新抬起一张满含睡意的脸,眼眸透过浓密的眼睫颇为茫然地望过去。


    “……”


    宋尽遥便垂下眼,也侧过身,空着的那只手臂熟练地将他揽入怀中。


    许采采这回满意了,美滋滋地埋头睡去。


    ……


    像许采采这样年纪尚轻,修为尚浅的弟子,即使已经拜过师,日常有师父和师兄指点,平日里仍是需要和众多内门弟子一起学习各种基础功课的。


    因为第二天辰时有功法晨练,所以天刚破晓时,许采采便起床了。


    他从小就精力足,也没有赖床的习惯,这一觉又因为有师兄陪着,睡得就更加香甜,醒来也是神清气爽。


    宋尽遥早已穿戴整齐,让许采采赤脚站在榻边的软毯上,他一件件给人穿好衣物,系上腰带,整理衣领。


    一丝不苟地穿完衣服,宋尽遥又叫人坐下来,手里拿着不知从哪里取出来的与许采采今日衣物配套的发簪,熟练又自然地给人束发。


    宋尽遥眼眸低垂,一贯冷淡的脸庞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动作是耐心又细致的。


    这期间许采采就盯着他师兄腰间的玉扣发呆。


    宋尽遥不在家时,这些琐事当然都是许采采自己来。


    但只要宋尽遥在,就都是宋尽遥做,许采采没有插手的机会。


    一切收拾妥当,师兄弟二人一人准时去试炼场晨练,一人留在微明峰参悟心法。


    晨练的内容一般都是将同等进度的弟子集合起来,共同练习此前学过的基础招式,虽然简单枯燥,但却是强身健体,磨练心性的好选择。


    因为不需要学习新招式,所以没有特定的长老来教导,最多安排几个修为高的内门弟子来回巡逻监督,起到指点错处、维持纪律的作用。


    谢问玉作为长清宗掌门亲传大弟子,身份与修为都十分突出,自然就成了当这份差的次数最多的人选。


    不过,由于他行事傲慢,每每都是嘲讽多指教少,所以并不受众弟子们的欢迎。


    约莫到了巳时,晨练即将结束时,谢问玉才穿一身亮蓝锦袍,手持长扇,身后跟着几个内门弟子晃晃悠悠地出现。


    他相貌中等,只是因为出身修仙世家,家底雄厚,身上自有一种富家子弟的贵气。


    谢问玉姿态散漫,穿插在晨练队伍中,用扇柄随意指出几个动作不合格的弟子,顺带说一些“连这个都做不好不如上后山挖野菜去”之类的讥讽话,就算是监督结束了。


    恰是这个时候,天边忽的传来异动。


    只见群峰中玄鸟四起,赤翎翻飞如彩色锦带,齐齐朝着微明峰的方向汇聚。


    而微明峰峰顶不知何时竟聚集了大片祥云,随着一阵强烈的灵气波动,堪比日光耀眼的银白灵瀑忽的冲破云层,四散开来,亮得众人一时睁不开眼。


    众弟子当即忘了晨练,连忙跑到高处仔细看,许采采当然也是其中一个。


    亮光散去后,微明峰峰顶仍有阵阵纯粹而凌冽的灵气携着威压往外溢出,五彩祥云久久不散,这是元婴及以上修士突破小重境界时才会有的景象。


    微明峰上现此吉兆,突破的是哪位人物不言而喻。


    众弟子早就知道宋尽遥宋师兄的优秀,对此颇有些见怪不怪,只是像看烟花一样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祥云和灵气,许采采则是高兴得眼睛都亮了。


    此时谢问玉的声音便显得分外突兀:“这怎么可能?姓宋的昨天刚下山回来,今天就又突破了?”


    他神情不悦,眉头紧锁,瞥向跟在他身后的几个人:“你们一堆人都去了,却只有他一个人突破,是不是他仗着师兄身份,在途中私吞了什么秘宝?”


    被安排跟在他身后的几名内门弟子里,的确有两名恰好是昨天刚跟随宋尽遥回宗的。


    两人闻言连忙后退一步,拱手劝道:“谢师兄慎言,此次下山宋师兄一路上都对我等照顾有加,次次在险境中首当其冲,所得秘宝却都与我们平均分配。另还将一大部分都送进了宗门藏宝阁,绝没有任何私藏。”


    谢问玉眉头又是狠狠一皱。


    他没想到只是抱怨一句,却反而换来这么一大串对宋尽遥的夸赞。


    于是当即瞪那两人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


    别人越是夸宋尽遥,他就越是对宋尽遥不服气。


    谢问玉出身极好,谢氏家族体系庞大,根基深厚。


    谢问玉作为当今谢家家主的独子,不仅遗传了优秀的修仙天赋,还自幼就拥有胜过普通人数倍的资源条件,真可谓天之骄子。


    他也的确年少成名,初入长清宗就越过外门,直接被招收为内门弟子。


    从此凭借突出的悟性与本领,很快一步步通过考核,最终获得长清宗掌门青睐,被收作亲传大弟子,重点培养。


    在这之前,谢问玉一向是风光无限,在整个宗门、甚至大半个修真界都是横着走的。


    但他成为掌门亲传大弟子的同一年,一直行踪不定的执道仙尊忽然云游归来,带回了其唯一的亲传弟子宋尽遥。


    一个来历不明,脾性古怪,穿一身粗糙素衣的土包子。


    尤其一双灰白又锋利的眼,简直像一头没被驯服的野狼。


    谢问玉对其嗤之以鼻,认为对方纯属走运,或是使了心计,才能被执道仙尊看上。


    但接下来的弟子大比上,宋尽遥只用七招便打败轻敌的谢问玉,夺走了他蝉联数届的宗门第一。


    从此,只要有宋尽遥在,谢问玉就永远是第二名。


    在这之后,又因为掌门看得出谢问玉性情浮躁,总是意气用事,所以更加愿意将重要的宗门事务托付给话少但行事稳重的宋尽遥。


    对谢问玉,掌门更多的是啰啰嗦嗦地反复叮嘱对方,要跟在宋尽遥身边多多学习,磨练心性,积累经验。


    谢问玉心高气傲,本就不服宋尽遥,哪可能心甘情愿向对方学习。


    长此以往,只会积累不忿罢了。


    别以为他不知道,跟前这些弟子们当着他的面称呼宋尽遥为宋师兄,称呼他为谢师兄,像是两碗水端得极平。


    但其实背地里,他们都愿意很敬重地称宋尽遥一声大师兄,那语气好像多亲切似的!


    谢问玉越想越气,一股气闷在胸腔,憋得他脸色铁青。


    他瞥着那两个仍旧弯腰拱手的弟子,咬着牙道:“宋尽遥每天一边讨好我师尊,让我师尊把能立功的好事都给他干,一边又深受执道仙尊偏爱。可见他不过是表面装得高傲,实际不知道多么长袖善舞,左右逢源。


    “他不知私练了多少术法,又在暗地里堆了多少灵丹妙药,才能处处压咱们一头,你们却反倒替他说话呢。”


    谢问玉的声音不大不小,但因为在场的内门弟子们大多都已筑基,所以能听得一清二楚。


    许采采自然也都听到了。


    他甚至在生气之余,都有些麻木。


    因为谢问玉经常这样。


    因为嫉妒他师兄,于是就这样当众辱骂,许采采只要听到了,就一次都忍不了。


    而且次数多了,许采采甚至都已经掌握了屡试不爽的必杀技巧。


    “谢师兄说我师兄背地里偷吃灵丹妙药,但不同境界用不同丹药,就算真的把元婴修士的丹药给谢师兄,您也用不了啊。”


    许采采一开口,周围本就战战兢兢的弟子们更是默契地往四周让开一个圈,让他直接跟谢问玉面对面。


    谢问玉扭过脸瞪向许采采,也是一副就知道对方会替宋尽遥出头的表情。


    许采采说的话是他的另一痛点,原本他与宋尽遥的修为境界相同,同处金丹。


    但在十年前,宋尽遥便毫无征兆地顺利渡劫,突破到了元婴。


    对修士而言,从金丹到元婴是一次跨越天堑的突破。


    难度极高,突破后的境界相对前期而言也是一次超凡的飞跃。


    长清宗对此就有规定,凡是元婴及以上的弟子,不必再参加宗门的任何弟子大比。


    这也意味着,谢问玉不服的时候,连跟宋尽遥比试,夺回第一名的机会都没有了。


    谢问玉此刻绷着脸,隐忍怒气的模样颇有几分压迫感,吓得周围众弟子十分无措。


    许采采分毫不让地站在原地,脸庞微扬继续道:“记得我师兄尚在金丹期时,谢师兄为了能在弟子大比上赢得我师兄,不惜暗自花重金买来能令修为在短时内猛涨的丹药,谁知服用后,却因为自身无法承受而一夜秃了顶。


    “谢师兄当年连着三年都不敢摘帽子示人,不会这么快就忘记教训了吧?”


    果然此事一提,谢问玉铁青的脸瞬间转为恼怒的红。


    他气得手都抖了,咬牙切齿地问:“许采采,你是宋尽遥养的小狗吗,我说他一句你顶我十句?”


    许采采抱起手臂,并没有感觉被攻击到。


    “我是不是小狗不知道,但大家都知道你秃顶!”


    谢问玉气得抓狂,这次声音也抖了。


    他怒吼出声:“许采采!你信不信我揍你!”


    ……


    今日晨练期间,在试炼场发生争执的事并没有传得太远。


    一是因为有反应快的弟子及时跑去报告,戒律司那位不怒自威、板着脸能直接把新弟子吓哭的长老很快就赶来了,没有让矛盾进一步发展。


    二是因为宗门里年轻弟子太多,大家都年轻气盛,几乎每日都会发生大大小小的摩擦,整个宗门上下早就习以为常了。


    宋尽遥突破一场,需要打坐静息来稍作适应。


    等他将体内澎湃的灵力整理归纳完毕,走出暗室,便恰好是烈日当空,该去接许采采放学的时候。


    他刚从微明峰出来,便在山下结界外看见了前来通报的戒律司杂役弟子。


    对方因为无法进入微明峰,传讯又没收到回复,所以只能在一旁的阴凉处慢慢等候。


    看见宋尽遥出来,杂役弟子便很快上前,告知了对方许采采与人发生争执,现在正被关在戒律司受罚思过的消息。


    宋尽遥闻言神情似乎没有变化,但开口时声音却变得极为冷硬。


    “可有打架?”他呼吸稍有不稳地问。


    他知道许采采嘴上不会吃亏。


    但若是打起架来,自己不在身边,采采可能会打不过。


    虽然知道不是冲自己的,但杂役弟子还是被这语气吓得腿都跟着一软,他闻言赶紧摇头。


    “回大师兄,并没有。当时周遭人多,大家及时将两人分开了。”


    宋尽遥显然松一口气。


    他略微颔首,低声道谢:“有劳。”


    话落,他便施法瞬移,与杂役弟子一道往戒律司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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