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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程妄之’的姐姐杨雅婧得知母亲联系上弟弟,拨来电话，热情道：“妄之,一定要来啊，你小外甥满月宴。”


    ‘程妄之’平静答好。


    杨雅婧没有多问‘程妄之’近期失联的原因，只匆匆问‘他’缺不缺钱，缺钱的话，她可以转一笔给‘他’。


    自然是婉拒。


    电话挂断，苏尧盯着手机屏幕发呆一会。很快，她继续整理着从方辰鸣师伯介绍的私人侦探那获取的‘程妄之’个人信息。皱着眉头，一条一条地看下去。


    人物卡‘程妄之’和家人的关系普通。不算太过热情,也不算太过生疏。总的来说，他们的家庭条件好,利益分配较均,对钱财就没那么重视了,这种条件养出的孩子总是带了点天真意味的。


    ‘程妄之’母亲姓田,田女士的第一任丈夫杨先生与田女士家境相当，都是沪市金字塔顶尖的富人家庭。杨雅婧是其父唯一的孩子,顺理成章地拥有杨家所有资产。


    ‘程妄之’父亲的长子程昱与杨雅婧情况类似，他母亲戚女士家境不差,程昱是戚女士唯一的孩子。这对夫妻属于和平离婚,程昱成年后,理所应当地接受戚女士的资产,管理戚家的公司产业。


    ‘程妄之’的情况和他们不同。


    人物卡的基础信息表示,这对二婚夫妇激情褪去后，于‘程妄之’年幼时和平分手，挥手拜拜，各找幸福。


    重组家庭里的长姐长兄对两边的继父继母、及这个弟弟态度都算友好——有钱人嘛,财产上分割独立，你不缺钱我不缺钱，自然不会有太多矛盾。


    况且，在杨雅婧、程昱看来，‘程妄之’比他们可怜多了：不管怎样，他们的妈/爹不靠谱，但还是有一个爱他们的父亲/母亲，杨家、戚家的资源都是独属于他们的。‘程妄之’不一样，爸妈陷入热恋，迅速结婚，不到两年，激情褪去，选择离婚……再之后，他们各自找了爱侣。


    对于二婚的爱情结晶，没有那么多在意。


    摊上一个不负责任的爹或妈，只要有另一个靠谱的家长在，孩子的人生不会有太多欠缺。


    杨雅婧、程昱就是如此。


    摊上一对不负责任、沉迷恋爱、滥情任性的父母，那真的是有点不走运。


    苏尧轻轻叹气，她翻看了一圈资料，给人物卡‘程妄之’的父母打了个分：及格线上，勉勉强强65分吧。


    富人的父母失职是可以靠金钱弥补的。


    程先生、田女士不怎么关心二婚的孩子，他们提供了足够的金钱，找到了合适的保姆，让‘程妄之’在双方祖父辈身边轮换着长大。


    与父母的关系自然是生疏冷淡的，与长姐长兄的关系非常陌生。


    ‘程妄之’的外祖父母、祖父母们更偏爱‘他’。老人们仍健在，晓得‘程妄之’的性格，性格独立，不爱与家人联络。失联半年多，祖父祖母们没有联络‘他’。


    四个老人在遗产公证上，对‘程妄之’是更偏向的。


    程先生、田女士对此没有太多意见。


    长姐长兄的态度一致，他们手头有杨家、戚家的资产，自然不会眼红‘程妄之’拿了程家、田家的大半——优渥生活养出来的后代，本性不会坏到哪去，父母的教育体系都不是斗兽场的竞争，更偏温和、儒雅，从没有你争我夺、生死搏斗的架势。


    这种温和的距离感，让他们更像是普通寻常的远房亲戚。


    程先生、田女士不会过分追问次子的行踪，杨雅婧、程昱亦不会主动关心‘程妄之’。


    除非有什么喜事，他们会发出邀请：总不能让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落单吧？那也太不近人情了。


    苏尧看完资料。


    她默默地摸了摸‘程妄之’，感受着人物卡100%社会融入度后，更接近活人的呼吸心跳。


    她想过蛮多关于‘程妄之’的社会融入度100%填满后，世界会给‘他’生成怎样的人物设定背景。


    ‘程妄之’桀骜不驯的脸让苏尧有过误区——像被惯得不可一世的有钱富家公子哥，二十岁出头，大概率是职业赛车手。


    社会融入度100%后，‘程妄之’复杂到让旁观者震撼的家庭背景，让人只想叹气。


    原本以为是被宠爱得不可一世的公子哥人设，现在看来……


    放在偶像剧里，是被父母齐齐忽视，是没那么被在意的孩子，与同父异母、同母异父的兄弟姐妹相比，天然带了点悲剧色彩。


    ‘程妄之’的父母不能说完全失职，但也不能说是很好的父母。


    好在，苏尧见过比他们更糟糕的父母，对此，她接受良好。


    及格线以上的评定，比苏尧的爸妈强了许多。


    再对比‘裴雪归’的渣人父亲，‘程妄之’还算幸运了。


    苏尧在内心给‘人物卡’*3的家世背景一一打分，将‘钟和熹’的优先级放在最上——果然，择偶市场的


    朴素价值观真的没错，有钱、无父无母的男人是最吃香的。


    她撑着脸，盯着‘程妄之’看了半天，与此同时，‘裴雪归’通过师伯方辰鸣联系私人侦探，查‘程妄之’的事情，被其他三个师伯知晓。


    佛荔芳：“是之前校门口接送苏尧的另一个人吗？”


    此前，他们在麒县会面，找了私人侦探，了解到接送苏尧的年轻人里还有一个陌生的、不知姓名的，他们追问过雪归少爷，‘他’没有给出具体回答。


    彼时，佛荔芳询问，‘裴雪归’眼也不眨，答：“这是苏尧的私事，我不好多问。”


    说时的态度耐人寻味，带了点冷淡，还有点避之不及。


    师伯们晓得‘裴雪归’不喜欢‘钟和熹’以及另一个接送苏尧的成年人。


    现在，雪归少爷开始查‘程妄之’的消息，这意味着什么？


    邹丹和佛荔芳刚好在一个城市，师姐师妹俩联系着一块聚餐吃饭，得知这个消息，两人面面相觑。


    方辰鸣在电话里道：“我看了一下‘程妄之’的信息。”


    他语气里带了怪异，“这年轻人比雪归少爷小了两岁多，职业还挺时髦，是赛车手。”


    国内赛车真的不够热门，只能算是小众赛事。


    ‘程妄之’的职业生涯在国外大放异彩，国内很多人不了解赛车这个行业，认为这是小众职业。


    再加上‘程妄之’的相貌信息，方辰鸣皱眉道：“很年轻，瞧着大胆、鲁莽、叛逆。”


    年长者对于‘程妄之’的初印象便是如此。


    佛荔芳思忖片刻，她问方辰鸣：“雪归少爷有什么反应？”


    方辰鸣：“收到资料后潦草看了几眼。心情一般。”


    师伯们不晓得‘人物卡’之间的基础冲突性，他们只知道，‘裴雪归’看不惯‘钟和熹’，同样也看不惯‘程妄之’。


    与苏尧小姐有关的一切，只要是其他异性，‘裴雪归’总有种戒备感。


    “对了，吴律师知道这件事吗？”邹丹想起这茬，她托着腮，在外放的手机前，好奇地问。她的发问是有事实根据的，既然‘裴雪归’知道苏尧身边有‘程妄之’，那么，‘钟和熹’理应同样知晓。


    方辰鸣：“不晓得，可能知道吧？”他琢磨了一会，补充说，“我改天有机会试探一下。”


    关于‘裴雪归’找私人侦探查‘程妄之’的事到此截止。


    师伯们观望着，思考着。


    他们不知道‘裴雪归’查‘程妄之’的动机是什么。


    佛荔芳知道‘裴雪归’曾说过，倘若他们有疑惑，直接问‘他’就好。‘他’会给出答案。


    这次，她踟躇，到底没有直接问。


    ——总觉得查询‘程妄之’的资料是一种信号？


    究竟是什么信号？意味着什么呢？


    佛荔芳猜不出来，她觉得奇怪：在这之前，‘裴雪归’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去查‘程妄之’，但少爷没有做。


    直到现在。


    师妹邹丹去餐厅柜台结账，搂着厚围巾，走回佛荔芳身旁。


    她听到同门师姐喃喃了一句：“该不会是他们的生活里有什么变动吧？”


    从头到尾，抽丝剥茧。


    邹丹：“什么？”


    佛荔芳说出内心最大的担忧，从人性角度出发，她深吸一口气，答：“我猜，少爷是不是有了危机感，所以才想着要查‘程妄之’。知根知底，才能应对。”


    这不失为一种可能。


    邹丹一脸空白，张了张嘴，茫然道：“那、那该怎么办呢？”


    什么样的危机感会让一直没有去查‘程妄之’的雪归少爷主动出击？


    佛荔芳心事重重。


    她拨通电话，将这件事和自己的推理告诉方辰鸣，同门的反应一样惊诧，久久，他道：“雪归少爷最近很忙，一直奔波在出差路上。”


    创业初期，不可避免地需要频繁出差会面签单。


    ‘裴雪归’让经理人何高宇处理大部分，剩余的一些，是‘他’必须参与的。


    说实话，在国内的‘裴雪归’还是要比远在海外的‘钟和熹’强上不少。


    路过麒县，‘裴雪归’会驱车赶回家，在主身体身边呆一段时间。偶尔，恰逢深夜，主身体已经睡了，‘另一个自己’的意识仍然活跃——‘裴雪归’回家，会在主身体的床边待一会，靠着主身体的手，支个椅子趴一会。


    以上，都是在‘程妄之’人物卡没有陪睡的情况下。


    人物卡可以通过和主身体的接近，获取精神上的安宁与躯体的能量。一旦远离，势必要利用“寄送礼物”的方式，勉强达成身体的宁静。‘钟和熹’很难像‘裴雪归’这样频繁回来，一个月能回一两次就算是幸运了。


    当然，以上回家的频率和过去未创业时相比，差距很大。


    那时候的‘裴雪归’可以天天待在麒县，照顾着主身体。


    师伯们都看在眼里。


    方辰鸣说出了一个最有可能的猜测：“是不是因为少爷工作忙，‘程妄之’乘机而入？”


    他怀疑道：“让苏尧小姐更依赖他？”


    佛荔芳：“……很有可能。”


    方辰鸣身旁的广文栋叹息。


    几个师伯们苦苦思索着，替‘裴雪归’焦虑着，他们担忧极了：万一苏尧小姐被‘程妄之’这个看起来就很叛逆的坏男人骗了，让苏尧小姐和‘裴雪归’彻底离心……那该怎么办呢？


    此时此刻，寻找同盟。


    念头闪过，佛荔芳和广文栋齐声道：“吴律师晓得这件事吗？”


    方辰鸣缓下语气：“我去联系他。”


    广文栋上回因赌石的事儿让Alex吴颇有微词，虽说不是有意，但……总之，还是让方辰鸣来说吧。


    远在海外的Alex吴美滋滋地处理完上一个遗产继承的项目，正在莱*茵河畔看着美好风光，一个电话突如其来，击碎了他的平静时光。


    他听着听着，面色苍白起来。


    Alex吴的反应着实让四个师伯惊诧，他们怎么也没能想到，他居然真的对‘程妄之’一无所知？！


    电话尾声。


    Alex气若游丝地说自己要先和钟先生商量一下，他仓促地挂断电话。


    方辰鸣和广文栋相视无言。


    蓦地，方辰鸣嘟囔了一句：“没想到我们掌握的消息比吴律师多了。”


    应该借这个优势从钟家那讨点好处的。


    算了，方辰鸣可惜叹道，“还是等他之后的消息吧。”


    不管怎样，‘钟和熹’和‘裴雪归’都算是最先与苏尧小姐认识的人。他们理应占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如果被一个后来者占了便宜，几个师伯们心里闪烁着不悦，有种自家继承人付出不少，被觊觎的某人偷走果实的痛恨感。


    ……


    Alex吴心绪不宁。


    他沉默地推开钟先生的办公室——新地点，昨夜有项目负责人邀请钟先生前往参与晚宴。


    ‘钟和熹’给了面子，到达晚宴会场，在媒体面前亮相，喝了几杯酒，又让他拦了几个趋炎附势的俊男美女，离开现场，回住所休息。


    这栋别墅是钟家在法兰西的资产之一，不远处还有一大片的葡萄酒庄、薰衣草花田，放眼看去，美不胜收。


    Alex无心欣赏美景。


    他的视线从阳台透明玻璃一闪而过，而后，落在了‘钟和熹’身上。


    年轻英俊的钟家掌权人，垂着眼帘，冷淡地翻阅着要处理的文件，‘他’的表情很平静，完全是对国内的事情一无所知的样子。


    Alex不知道自己说出口后，会带来怎样的剧烈反应。


    钟先生究竟知不知道苏尧身边还有个‘程妄之’？


    怦怦直跳的心脏让吴律师痛苦地皱起脸来，很快，他鼓起勇气，轻巧敲门，提示老板，自己有事找他。


    ‘钟和熹’抬起脸。


    落进眼帘，是Alex吴那张灰白的脸，他的表情特别忐忑，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


    然后，‘钟和熹’从Alex口中得知了关于“苏尧身边的新成年人‘程妄之’”的一切。


    ‘钟和熹’：……


    他听到Alex吴压抑不安，小心翼翼道：“您之前听说过这人吗？”


    不知道为什么，Alex总觉得自己对于苏尧小姐身边出现的“外人”是带有一点点责任的。


    虽说是‘钟和熹’主动联系他，决定接手钟家资产，但他作为一个努力从中运作，获取不菲利益的律师，见过‘钟和熹’在苏尧身边的宁静温软，见过‘他’从未中断的寄送礼物，见过‘他’步履匆匆地赶回国内，只为了给苏尧小姐一个温暖的拥抱。


    还见过‘他’强忍不悦，接受了与‘裴雪归’共同度过港岛假期的安排，亲手定了房间，给予苏尧、‘裴雪归’最大的自由度。


    Alex在‘钟和熹’身上看到了男性少有的宽容与放纵。


    ‘他’对苏尧的一切决定都是容忍着的，克制着的。


    明明是个英俊锋锐、有棱有角的裁断者。


    偏偏，对苏尧有着叫人惊叹、怔愣的耐心与爱意。


    Alex不敢想象，如果‘钟和熹’从一开始就不知道‘程妄之’的存在，这会是多大的打击。


    他脑子里胡思乱想了很多。


    最后


    ，在一狠心说完了自己从方辰鸣口中了解到的信息，他等待‘钟和熹’的反应。


    ‘钟和熹’该知道，还是不该知道呢？


    苏尧对于‘钟和熹’身边的得力干将Alex有着专业上的信赖。因此，在‘程妄之’社会融入度暂未满100%时，绝不肯露出丁点破绽，不让他发现自己身边还有着这一号成年人。


    ‘裴雪归’的师伯们发现，那是意料之外的事。好在，师伯们没有穷追不舍的劲儿，他们对‘裴雪归’的回答接受坦然，没有继续深入。


    Alex就不同了。


    苏尧认为他在了解到‘程妄之’后，即使该人物卡的社会融入度尚未达成100%，也会费劲心思，努力挖掘‘程妄之’的信息，确保自家老板永远占据优势。


    和‘程妄之’的经纪人尼奥做对比，苏尧显然会更喜欢这种忠诚的下属。


    Alex迟迟没有得到答复。


    他：“老板？”


    小声地提醒了一句。


    而后，‘钟和熹’回过神来，‘他’的表情在听到‘裴雪归’托人去查‘程妄之’时，变得冷淡，‘人物卡’的基础冲突性*2，让‘他’很难维持住面部表情的冷静。


    “我知道。”


    苏尧决定根据事实来说，谎言容易让‘钟和熹’说出话时，略显艰涩，后续很难弥补现实的逻辑性。


    Alex吴瞪大眼睛。


    他不可置信道：“您知道？您之前怎么不说，我可以替您处理好国内的事，避免‘程妄之’的出现夺走苏尧小姐的注意力的！”


    说完，Alex又为自己疑似不被钟先生信赖而失落。


    ‘钟和熹’发现他的情绪变化。


    ‘他’的声线低沉，因整个对话中提及了‘裴雪归’和‘程妄之’，口吻奇异得刻薄冷淡起来。


    “在那之前，我以为‘裴雪归’能处理好，”年轻英俊的钟先生眼瞳漆黑，‘他’顿了顿，“并非怀疑你的专业性。”


    稍作安抚，确保下属情绪稳定。意识操纵时，人物卡‘钟和熹’天然有着上位者的孤高与掌控感，很容易让下属为‘他’的一举一动心潮澎湃。


    Alex听到不是怀疑他的专业性，瞬间松了口气。


    他屏息静气，听下去。


    “我没想到‘他’失败了。”


    这个逻辑合情合理。


    Alex义愤填膺：“难怪！”


    对话中可以猜出‘钟和熹’和‘裴雪归’之间发生过一次对话。


    成年人对成年人的。


    ‘钟和熹’要离开，国内的与苏尧有关的一切需要‘裴雪归’来照看。


    ‘钟和熹’是第一个出现在苏尧身边的成年人，Alex认定苏尧对‘他’不同寻常。


    ‘裴雪归’没能守住苏尧身边的空位，让‘程妄之’趁虚而入。


    依照‘钟和熹’的说法，在‘他’决定继承钟家资产时，‘程妄之’不值一提，算不得什么人物，这才有‘他’说“裴雪归没能处理好”。


    “苏尧小姐什么时候认识程妄之的？”


    Alex已经开始操心了，他想要通过时间线来确保自家老板永远占有优势。


    ‘钟和熹’：“……”


    “五月中旬。”


    第一次实体化‘程妄之’的准确时间。


    Alex问到具体的时间，对苏尧和‘钟和熹’的关系稍微放了点心——能晓得‘程妄之’何时来到苏尧小姐身边，说明苏尧没有瞒过，对‘钟和熹’非常坦诚。


    这样的兄妹关系里，有了一个‘裴雪归’就已经够多了！怎么能还多一个？！


    Alex为钟先生激动，他问‘钟和熹’：“您打算回国吗？我看了下近期的行程，可以安排出一周的假期。”


    ‘钟和熹’的瞳孔幽深，‘他’不易察觉地看了眼非常激动的Alex，心中流淌出几分好笑：‘钟和熹’人物卡的躯体反应伴随着对话产生，‘人物卡’的基础冲突性*2让‘他’很难松开紧皱的眉头。


    人物卡‘钟和熹’确实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主身体了。


    Alex的反应让‘钟和熹’获得了一个完美的国内假期。


    ‘钟和熹’答：“嗯。”


    ‘他’语气沉沉，阴郁垂下的漆黑眼睫毛掩盖住深色的瞳孔，眉头紧锁，轮廓锐利，看起来有几分难以控制的怒意与焦虑。


    Alex真的很理解‘钟和熹’现在的表情。


    他见过‘钟和熹’因苏尧生病而感同身受，吃不下饭，食欲消减，情绪不佳，直到苏尧彻底痊愈。


    苏尧小姐是‘钟和熹’自己选中的家人。


    Alex原以为只有一个‘裴雪归’，他绞尽脑汁地想着在‘裴雪归’、‘他’的四个师伯面前为自家老板奋力一战。


    ‘裴雪归’一方就够难对付了。


    Alex想着这阵子因投资收益等暗中生过的气，钟先生倒是大度。广文栋说‘裴雪归’将本金翻了三倍时分明在炫耀，他倒是面色寻常，甚至还愿意在十月份接受‘裴雪归’一块到港岛旅游。


    现在，又多了个‘程妄之’。


    Alex托人查了‘程妄之’，他赶在回国之前，看完了‘程妄之’的资料，看着看着，面色严肃，他的视线落在了‘程妄之’本人目前拥有保险项目上。


    “……”


    好半天，他怔怔道：“苏尧小姐是干流浪犬收留之家的吗？”


    他看着‘程妄之’的个人信息，从那对靠谱程度一般的父母跳到‘他’不畏生死的职业选择——圈外人可能不懂赛车这一行，他特意去查了查，发现‘程妄之’没有单独给自己买保险。只在车队里有着团体保险。


    这对于一个有钱人来说，是相当怪异，令人不安的事。


    富二代玩刺激，行，有钱嘛，怎么玩都行。


    把赛车当职业玩，也可以，有天赋嘛，一举两得的事。


    能挣钱还能刺激，谁能不说一声这家伙天赋异禀，命好降生在有钱人家里呢？


    ‘程妄之’的天赋出众，耀眼得让人忽略掉‘他’频繁跳槽转队的个人作风。


    在国外，‘程妄之’被观众、粉丝们称为“红狼”。‘他’喜欢戴着深红的赛车头盔，在赛后脱下头盔，露出尖锐的虎牙冲镜头微笑。狼一样的凶狠与狩猎感扑面而来。


    这个家伙，只有赛车俱乐部为参与者集体购买的保险，没有单独的个人险。


    要知道，身价高的赛车手们身后的团队绝不会让赛车手忽视“个人险”的作用。


    ‘程妄之’没有，而‘他’的家世完全支撑得起一份合理的个人险的报价——单看这些年转队的违约金，就知道‘程妄之’完全付得起这笔钱。


    Alex：“……”


    他从资料里的只言片语，以律师的逻辑分析，清晰得出一个结论：


    一个有着自毁倾向、人生创伤的青年。


    Alex喃喃，“苏尧小姐，你真的是流浪犬之家的主人吧。”


    钟先生不在，所以，Alex偷偷吐槽。


    他想着无父无母，因家族显性遗传病失去生存希望，隐匿踪迹的‘钟和熹’；想着监护人祖父母去世，继承遗产后黯然离开暄市，沉默地留在苏尧身边的‘裴雪归’；以及，新出现的‘程妄之’。


    Alex：“……”


    他深深吐出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他怀疑此次回国，自己想要达成的目的无法实现：让


    ‘程妄之’这个后来者远离苏尧小姐。


    流浪犬得到关照，怎么可能愿意离开主人？


    恐怕，只有死亡才能将他们分离。


    第52章


    ‘裴雪归’的四个师伯们得知‘钟和熹’回国的消息。他们私下商议,决定找个合适的时间再去麒县一趟。


    目的很简单：试图了解雪归少爷寻找私人侦探查询‘程妄之’资料的前因后果。


    师伯们对‘裴雪归’的了解与日俱增。


    他们晓得雪归少爷性情温和，很少会因外物牵动心神,平日里顶着张菩萨脸，笑吟吟地与人为善，纵使与‘钟和熹’生有龃龉，还是能将表面功夫做得完美无缺。


    ‘程妄之’让‘裴雪归’有了危机感，究竟是怎样的情况，让‘他’亲自找人查‘他’？


    苏尧通过‘人物卡’社交关系链查询‘另一个人物卡’的方式，到底让‘人物卡’原生自带的社交圈产生困惑。


    她有过预料。


    最初，‘钟和熹’让Alex去查‘裴雪归’时的经验正是如此。


    Alex因而产生误解。


    她还是得这样做。


    没办法,100%社会融入度带来的资料是单方面的，以人物卡‘程妄之’的独立角度获取,会产生难以预料的偏颇与差错。


    以第三人的角度,获取的内容更为客观。


    再加上‘程妄之’手机通讯录里具有价值的短信,苏尧对‘程妄之’的人物个人资料接近全局掌控。


    她对四个师伯们约定要来麒县、Alex吴调整行程为‘钟和熹’凑出一周假期回国,疑似气势汹汹地组团回麒县的行动接受从容。


    赶在他们回麒县前，‘程妄之’要参加长姐杨雅婧小孩的满月宴。


    周忱瓷看着校门口的‘谢瞻月’,“尧尧，‘程妄之’呢？”


    苏尧：“‘他’家里有事。”


    周忱瓷恍然。


    她已经发现了,好友身边的哥哥们在长时间留在麒县后,会有一段时间重回他们“自己的生活”。如‘钟和熹’,最早离开苏尧,出国工作。


    周忱瓷爸爸周先生前段时间从港岛出差回来,带了一份当地报纸给女儿做手帐本。她看到了‘钟和熹’在报纸版面上，媒体形容的词汇非常高大上。


    看得周忱瓷一愣一愣。


    拿着报纸问苏尧，苏尧反应寻常：“喔，是他。”


    小县城很少有人关注这类富豪大亨,智能手机尚未普及的年代，小镇有着让人恍惚的封闭与迟滞感。很多时候，是跟不上发达城市的快速发展的。


    周忱瓷喃喃：“他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小县城呢？”


    其实，这类的问题，周忱瓷很早以前问过，不过，当时苏尧的答复含糊（社会融入度低时，不敢给出确切的回应，怕后期矛盾）。


    好友托着脸，眼睫毛扇动，瞧着甜美恬静。报纸上的内容并没有提及到‘钟和熹’的家世，只说‘他’在港岛的投资获利颇丰。


    苏尧轻描淡写地带过：“‘他’心情不好，来麒县散散心。”


    算是根据‘人物卡’原生自带的家世背景衍生解答。


    周忱瓷接受了这个说法。


    现在，‘钟和熹’‘裴雪归’‘程妄之’都不在家。


    只有‘谢瞻月’来接送苏尧。


    一时间，苏尧的生活恢复了最开始那种捉襟见肘的状态。


    ‘谢瞻月’的人物卡时长只有3小时，要是过去，恐怕大半都耗费在交通上。好在，新居距离学校近，再走街串巷，寻捷径走，扣去接送上学的时间，还能剩下2.5小时。


    ‘程妄之’离开前，购置了几天的蔬果鲜肉，让苏尧不需要耗功夫在购买食材上。


    教导主任在校门口不远处幽幽盯着‘谢瞻月’。


    苏尧已经无力改变教导主任对‘谢瞻月’过分青涩的年龄带来的偏见。她索性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反正教导主任也不会在她面前主动提起，更不会上前质问……好吧，闭目塞听就是她本人！


    她坦荡荡地走进校园，和周忱瓷交流今天的课表：“数学老师让做的卷子，今天上午要讲。”


    周忱瓷：“最后一道题第三小题有点难度。我还空着呢，一会等老师讲吧。”


    她们说着学校、知识，很快，话题跳跃到不久后的元旦晚会、十佳歌手大赛。


    去年元旦，一中挺隆重地办了场晚会。由于晚会时间安排在假期，不是所有学生都愿意参与，苏尧没有参加。


    周忱瓷亦然，那时候她还在摩拳擦掌着好好享受元旦假期呢。


    今年，学校决议将十佳歌手赛和元旦晚会合并举办。整场晚会的名称改成“元旦游园晚会暨十佳歌手大赛”，以此来确保观赛、观晚会的师生们人数充足，避免台上人满，台下空旷的窘境。


    一中学生会的成员都是高中部高一、高二的学长学姐们，他们很用力地在宣传活动，在初中部教学楼巡逻过几次，分发晚会传单，邀请青涩的初中生们一定要去观赛。


    周忱瓷兴致勃勃，数着手指头：“元旦，现在12月，还剩下三周多，很快了！”


    苏尧提起了点兴趣。


    “你要去看嘛？”


    “有打算欸，听说今年十佳歌手里有高中部的高三艺术生学长学姐参赛。”


    走艺术的高中生一定有过人之处，绘画、舞蹈、唱歌、演戏或编导……


    总之，有胆量参加十佳歌手的，一定是能力出众的。


    苏尧：“你有去，那我也一块。”


    周忱瓷美滋滋地和她击了击掌。


    聊得太尽兴，忘了时间。


    到班，上课预备铃响。


    两人迅速溜到自己的位置上，看着科任老师走进教室，庆幸地拍了拍胸膛：好耶，没迟到！


    而后，开始千篇一律的上课时光。


    =


    杨雅婧的小孩办满月宴，来宾很多，都是沪市响当当的人物，与杨家在生意上有联络。


    她穿着珠光宝气，身旁的丈夫英俊儒雅，在宴会大门口与来宾们一一问好。


    婴孩由保姆照看，等满月宴正式开始时再带孩子出来。对于有钱人来说，这种宴会的主人公不仅仅是孩子，还是孩子爸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


    杨雅婧：“老公，帮我看下手机，我弟来了吗？”


    丈夫低头看手机时，杨雅婧快步走上前，语气里带了惊喜：“妄之。”


    “姐，姐夫好。”‘程妄之’眉宇间的玩世不恭、混不吝的气韵明显，西装革履也不能掩饰青年的恣意与放纵感，‘他’冲他们颔首示意，递上满月宴的贵重礼物和大额红包。


    杨雅婧笑得合不拢嘴。


    “客气啦，去主桌坐。”


    说实话，她还真没想到‘程妄之’会来——母亲最初替她联系‘程妄之’时，没能联系上。再一问，原来已经失联半年多。


    杨雅婧认定，这是‘程妄之’迟来的叛逆。


    摊上一对不靠谱的父母，‘程妄之’的幼年、少年、乃至青年时期，无可避免地被影响着。


    杨雅婧是女性，杨家的基因让她的大脑更清醒，有了孩子以后，她更是不太理解母亲的所作所为。


    她不会苛责田女士。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


    田女士贪恋爱情，为之着迷。那么未来，孩子们没那么敬爱她，也是注定的事实。


    这是田女士的人生选择。她无权过问。


    杨雅婧更在意杨家，更孺慕父亲；对于田女士，她态度寻常，客客气气。


    当然，作为田女士的第一个孩子，杨雅婧还是有点优待。


    不管怎样，父母对第一个孩子的爱意、关注度都是要比其他孩子高。杨雅婧在田女士身上获取的母爱不如其他正常家庭，但也要比‘程妄之’多得多。再加上亲生父亲的呵护关爱，杨雅婧可以说自己的人生没怎么受到父母


    离婚、母亲二婚、三婚，现又离婚找新男友带来的长期负面影响。


    那么，‘程妄之’呢？


    杨雅婧看着英俊青年走向主桌，总觉得‘他’看起来与过去有些不同。


    很快，满月宴开席。


    主桌的客人们有杨雅婧的父母、公婆等。


    ‘程妄之’作为同母异父的弟弟，程家的主要继承人，自然是坐在主桌，与长姐、姐夫的亲属们闲谈几句。


    田女士挺懂事，没带自己的新男友。


    看到久违的次子，田女士热情招呼几句，得来‘程妄之’不冷不热的答复。她习以为常，不觉受挫。


    这么多年来，‘程妄之’一直不怎么亲近她。她对此接受良好，而后，像个路人那样，八卦起来：“你姐姐生小孩了，你呢？”


    “有谈朋友吗？有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吗？”


    ‘程妄之’身份证上的年龄如苏尧猜测，是22周岁。


    生日在夏季。


    不过，‘人物卡’基本上不怎么过生日。苏尧偷懒。她没空给‘人物卡’过生日，也不认为‘人物卡’由世界补全的信息中的出生年月有什么特殊意义。


    22岁，是法定可以结婚的年龄。


    杨雅婧的公婆了解田女士的作风，对她态度礼貌客气，他们更乐于和杨雅婧的亲生父亲杨先生多聊。


    田女士张口说话的八卦口吻，在外人听来，实在太过生疏冷淡，如同毫无关系的路人八卦着随处见到的陌生人：你谈朋友了吗？准备结婚了吗？我什么时候能吃上你的喜酒？


    对于一个亲生孩子，微妙极了，是带了刺痛的意味。


    ‘程妄之’：“……”‘他’倒是没什么被刺痛的感觉，而是在思考如何回应。


    苏尧真的不太适应应对‘程妄之’人物卡的家世背景、亲属关系。‘他’的亲戚太多了。


    来之前，通过私人侦探的资料补全，逐一记录人名、职业，确保一个个对上脸、对上姓名。


    苏尧费了好大的功夫。


    见面前，苏尧踟躇，她不确定自己能很好地处理‘程妄之’的父母。


    见面后，苏尧坦然了。


    田女士的态度，让‘程妄之’有了合理应对的方式。


    对方是怎样的态度，那么，‘程妄之’就以怎样的态度回应。


    杨雅婧携着丈夫走回主桌，听到‘程妄之’回田女士：“没有。”


    硬邦邦的两个字，是不再想继续谈下去那般。也是对陌生人的口吻，淡淡的。


    杨雅婧看向父亲，杨先生冲她无声地扬了扬眉。


    杨雅婧心领意会，晓得她这个不太爱孩子的亲妈说了点在外人看来太过古怪的话。杨先生不予置评，对‘程妄之’的反应很理解。


    她连忙上前：“妄之，一会要不要抱一下你的小外甥？”


    杨雅婧做和事佬，丈夫轻轻将怀里的小宝宝逗了逗。


    ‘程妄之’看着软软、小小的婴孩，脸上闪烁过几秒的惊慌。杨雅婧心里大笑。她揶揄着，“不敢抱吗？”


    这个陌生的、没怎么相处过的英俊弟弟，盯着襁褓里的小婴儿，勉强维持着脸上的平静，压着声音：“不、不了。”


    杨雅婧彻底放声大笑。


    敢在赛车跑道上以380km/h平均速度行驶的英俊赛车手，居然会畏惧一个柔软无害的小宝宝。


    当了母亲，杨雅婧开始懂了父母对于孩子意味着什么。


    某种程度上，她和丈夫将‘程妄之’的父母当作这个圈子里最坏的“父母模版”，提醒着自己，不能重蹈覆辙，绝不要做像田女士、程先生那样的人。


    她没有当着‘程妄之’的面说过类似的话。杨雅婧对这个不熟的弟弟生出几分怜悯，她无视了田女士，轻声细语地问‘他’最近忙了些什么，有没有需要她、姐夫帮忙的事。


    苏尧能分辨出人的好心或恶意。


    她窥见杨雅婧的谈话中，带有微小的关心。


    不如‘裴雪归’四个师伯的关切炽热，但有总比没有好，她稍感慰藉——为‘程妄之’身边的亲属没那么差劲，彻彻底底地松了口气。


    应付着说完几句话。


    杨雅婧低头逗着孩子，冷不丁来了一句：“将来你有小孩了，就不会害怕抱孩子了。”


    “你姐夫最开始也不敢抱，现在已经很娴熟了。”


    ‘程妄之’：“……”


    杨雅婧没得到回复，她抬眸看了看‘他’，发现弟弟走了神。


    苏尧确实在走神。


    上辈子的自己并没有如杨雅婧这般，二十多岁的年纪结婚生子。她的生活保持着孤独、自由，她在工作上倾注了大多数的心血。


    原生家庭让她更加谨慎，不愿冒险踏入新领域。


    和满月小婴儿的见面，机会少之又少。怪不得她以‘程妄之’的身份局促紧张，不管是主身体还是‘人物卡’，真的都没见过这架势。


    久久，‘他’答：“大概吧。”


    ‘程妄之’耸了耸肩，平静说：“机会渺茫。”


    这辈子的苏尧暂无打算让生育加入自己的“人生必做清单”。


    这样的回答，由田女士、程先生的亲生孩子说出，带有震撼感。毕竟，这对曾经是恩爱眷侣的二婚夫妇，真的是一头钻进爱情里，自然而然地拥有了孩子。


    ‘程妄之’居然没想过这样的事？


    ‘他’说“机会渺茫”……语气坚定得让人产生不了任何质疑。


    杨雅婧沉默了，她无声地与丈夫对视一眼。


    满月宴顺利结束。


    杨雅婧和丈夫招待完宾客，送他们离场。清点来宾礼物、红包时，小夫妻俩提起了‘程妄之’。


    “你弟看着和他爸妈不太一样。”


    杨雅婧喃喃：“是有点。”


    她总觉得田女士、程先生的基因会让‘程妄之’做个浪荡子。起码，今天见面以前，‘他’的赛车手职业再加上那张英俊到让人屏息、惹来遐想的脸，总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在外招蜂引蝶。


    她没料到，‘程妄之’和她想象中的不同。


    ‘程妄之’关于未来，婚恋、生育，似乎有着自己的想法——仿佛‘他’心中早有模版，有了认定的答案，坚定不移。


    满月宴结束第二天。


    回了一趟田家。她从外祖父母口中得知，‘程妄之’这几个月都在麒县。


    “那孩子，不太想提自己这段时间在干嘛，”外祖父沉沉道，“只说自己有安排。”


    外祖母：“这几个月没去忙危险的事，挺好的。”


    所谓“危险的事”，是指‘程妄之’的工作，赛车手。


    老人们看着小婴儿，气氛和睦。


    他们聊着聊着，说到杨雅婧、杨雅婧丈夫。最后，话题再度回到了让老人们很操心的‘程妄之’身上。


    “婧婧，有空帮外公外婆看顾一下他。”


    “你比你妈妈靠谱，”长辈恳求道，他们轻叹，“最起码，你遗传了你爸爸的负责。”


    而‘程妄之’……


    爸不疼、妈不爱。


    长姐长兄也有自己更亲近的家人，关照不到‘他’。


    外祖父母年纪长了，对‘程妄之’的前景略表担忧。


    杨雅婧柔软下眉眼，她轻声答好。


    离开田家，丈夫说：“挑个时间吧，我带孩子，你去麒县看看妄之。”


    杨雅婧感激丈夫的理解，她内心对‘程妄之’的情感依然淡淡。不过，不论如何，‘他’算是她的血亲，也是小孩的舅舅。


    丈夫是独生子，没有旁系兄弟姐妹们，真要是他们夫妻俩出了什么意外……


    为人父母，要为后路着想，一个有联络、有感情、有资产的舅舅，在将来总能用得上的，万一哪天，他们有什么事儿，这个舅舅看在过去情面上，应当能帮上点忙。


    丈夫亦有此意。


    他们对‘程妄之’不甚了解，出于想让襁褓中的婴孩将来能过得更好的目的，


    愿意听从外祖父母的安排，与‘程妄之’加深联络。


    很快，杨雅婧定了最近的一张机票。


    =


    佛荔芳四人到达麒县。


    他们自行订了酒店，向同样赶回麒县的‘裴雪归’告知消息，默默地坐在酒店桌椅前，面面相觑。


    邹丹捱不住沉闷的气氛：“下一步该怎么办？”


    方辰鸣看着‘程妄之’的资料，额头几条深深的皱眉纹路，他把纸页翻得哗哗响。


    广文栋：“先等着吧，吴律师联系了没？”


    ‘钟和熹’也要回国，这消息是从‘裴雪归’那里得来的。


    雪归少爷似乎早有设想，猜出他们来麒县，平铺直叙：“‘钟和熹’回国了。”


    “是因为‘程妄之’吗？”师伯问。


    ‘裴雪归’：“……是。”


    没多说什么。


    四个师伯们默契等待，等着和Alex吴的见面。


    不论如何，他们裴家和钟家理应有更多优势。


    一个心有灵犀的联合在无声无息间，悄然结盟。


    果真，等‘钟和熹’回国，到达麒县。


    Alex将‘钟和熹’送到苏家，深夜时分，敲响了他们的门。


    五人陷入张望无语的状态。


    久久，Alex将自己查到的资料和裴家四个师伯做了分享，他提出自己的论点：“想让‘程妄之’自动退让，没太多可能。”


    四个师伯们盯着资料文字中与‘程妄之’个人保险有关的部分，他们蹙起眉头。


    Alex犀利点评过“苏尧小姐是流浪犬收留之家的主人”，这话自然不能在四个师伯们面前说。


    他换了个说法。


    “苏尧小姐很吸引这类具有创伤的成年人。”


    佛荔芳：“……”


    她想，吴律师这话属实精准。


    法律人，逻辑推理、归纳总结的能力确实很强。


    “只能见招拆招。”


    末了，Alex道。


    师伯们附和点头。


    结束对话，礼貌告别。


    几人看着吴律师来时带的见面礼：法兰西的法兰西玫瑰花茶四份。


    青年律师很周到，给两位女士特意多带了薰衣草香薰。


    谁能想得到，过去五人还是带着点争锋相对的意味，现在，又能和和气气地坐在一块谈话呢？


    ……


    杨雅婧落地机场，包车到达麒县。


    她给‘程妄之’拨打电话，告知自己来麒县，带了外祖父母的关切与问候。


    ‘程妄之’在电话里沉默。


    ‘他’叹了口气。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很疲惫。


    杨雅婧心一提，她歉然问：“是不是我来打扰你了？”


    人物卡‘程妄之’的亲属关系太有距离感。


    杨雅婧怕自己的到来给‘程妄之’不少困扰，迅速道歉。


    “不方便的话……”


    她的话没说完，‘程妄之’：“还好，你在哪里？我开车去接你。”


    ‘程妄之’的身份证在社会融入度100%补齐后，通过代理委托方式补齐。有过‘裴雪归’的补办-证件例子，苏尧轻松上手，将身份证、驾照、护照、港岛通行证等一并补全。


    家里的汽车，‘程妄之’也能开。


    不过，‘程妄之’还是需要再买一辆——‘裴雪归’名下的车子，使用时，‘程妄之’的男性躯体泛起怪异，对开车时的状态略有影响。


    索性，先去麒县的租车行租了辆汽车。


    用以过渡。


    杨雅婧在路边等到‘程妄之’开车前来，英俊青年扬下车窗，示意她坐进来。


    杨雅婧依言。


    沪市到麒县，落差感极大。


    杨雅婧看着车窗外滑过的县城建筑，组织语言，问道：“为什么选择这个小镇生活呢？”


    社会融入度到达100%后，‘程妄之’重新进入‘人物卡’社交圈的视野。


    ‘他’这段空白的生活，并不容易掩盖。


    苏尧没打算瞒。


    于是，按照应对‘钟和熹’‘裴雪归’人物卡社交圈的方式，‘程妄之’答：“这里有我想要的一切。”


    杨雅婧茫然。


    她隐隐意识到，此次前往麒县，可能会知道一些不同寻常的事——关于‘程妄之’这个从来不熟悉的弟弟。


    到达苏家。


    停车位上已经停了几辆汽车。


    杨雅婧诧异：“你住这里？”


    她倒不是对这复式小别墅有什么意见，只是打量着房子周围，轻松辨识：这栋房子里住的人不只一人。


    霎时间，杨雅婧脑中闪过许多念头。


    她想，‘程妄之’谈恋爱了？


    不对。


    杨雅婧跟着青年的步伐，在玄关处换鞋子，踱步走进室内。


    一抬头，年轻女人呆愣住。


    她看到了五个人。


    Alex吴和佛荔芳四人，炯炯有神地盯着杨雅婧看。


    杨雅婧扭头，抬眉毛，眼神发问：什么情况？


    ‘程妄之’耸了耸肩头，玩世不恭、带了点坏心思的狡猾感流露而出，‘他’是真的有点受不了来自人物卡‘钟和熹’‘裴雪归’附属社交圈五人的凝视。因而，杨雅婧来电说自己到达麒县时，迅速拉她入局。


    把这混乱局面搅得越混。


    才有助于‘程妄之’躯体的健康，避免产生不妙反应。


    果真，现在，‘程妄之’好受多了。


    杨雅婧一头雾水地坐在Alex吴身边，听到吴律师自我介绍，“我是钟先生的律师。”


    佛荔芳等人言笑晏晏：“我们是裴先生的师伯。”


    杨雅婧困惑，保持礼貌，一一握手。


    她犹疑不决，答：“我是……程先生的姐姐？”


    ‘裴雪归’在一楼厨房举着水杯慢步走出，‘钟和熹’在二楼楼梯处从上至下地凝视，‘程妄之’慢条斯理地在距离厨房最远的地方，倨傲地扬了扬嘴角。


    三个‘人物卡’保持距离，避免互相影响。


    墙上的时钟显示，现在是下午五点半。


    工作日，苏尧还在学校上学，正在回家的路上，她乘坐公交，只剩下最后一站了。


    杨雅婧懵了一会，她环顾四周，眼睛慢慢瞪大了。她认出了这个屋子里的人是谁。


    “钟和熹……”


    钟家掌权人冷淡孤高的视线落在了下方，凛冽如刀刃般的年轻男人有着独特气质，让人望之生畏。


    ‘裴雪归’的身份并不好辨识，但杨雅婧知道近期沪市生意圈里，有某人跨行投资了奶茶行业创业的消息。再加上，她认出了佛荔芳这张曾在电视机里以博物馆馆长身份出现过的温润脸蛋，一时恍然，意识到不远处那个眉骨舒展，浑似远山含黛的俊雅青年是谁。


    ‘裴雪归’平静地喝水。


    再一看‘程妄之’。


    ‘他’懒洋洋地倚靠在一楼飘窗上，手边把玩着钥匙串，看到杨雅婧抬眸看来，英俊青年咧唇微笑，露出尖尖的虎牙。


    ‘他’瞧着坏心眼得很，满肚子坏水。


    杨雅婧：“……”


    她低头用手机迅速发消息质问‘程妄之’：怎么个回事？！


    ‘程妄之’：耐心等待。


    顿了一顿，‘程妄之’又道：帮我一下。


    Alex：“苏尧小姐快回来了吧？”设问句，自问自答，“估摸着还有三五分钟。”


    佛荔芳：“是。”


    她准备起身，杨雅婧茫然地跟着起身，她脑子懵懵的，只顾着和五人一块动作，不然，她莫名觉得很奇怪，好像落下一乘那般。


    ‘程妄之’的躯体反应已经恢复正常。


    少了五人的凝视，由杨雅婧替代着接受，‘他’轻松惬意起来。


    放学归家。


    苏尧推开门时，注意到六人的目光如黑夜中的远光灯投来。


    杨雅婧的手机收到消息，她趁机低头看了一眼，‘程妄之’写：门口，我在麒县的一切，我想要的妹妹。


    她愣愣，迷茫地看向门口的苏尧。


    年轻女孩换掉鞋，踩上毛茸茸的小兔拖鞋，杨雅婧的视线在地板上梭巡，她自己穿的是普


    通塑料拖鞋，客随主便，其他五人亦是如此。


    ‘程妄之’的拖鞋款式差不多。


    黑白棕三个色调，颤着两只大蒲扇般的耳朵，很像是大耳朵怪叫犬。随着青年漫不经心地抬脚，走向门口，两只耳朵吧嗒吧嗒地撞在瓷砖上。


    再一看‘裴雪归’，温柔青年脚上的鞋子是雪白色的，看着像是波斯猫，又像是雪白狗——杨雅婧在这紧张关头，情难自禁地发散思维：等等，雪白狗叫做什么来着？


    萨摩耶？西高地？爱斯基摩犬？


    她的脑子一团乱麻。


    ‘钟和熹’走下楼梯，杨雅婧更加错愕。


    她发现，这个杀伐果断、气质凛然的英俊青年，脚下也踩着一双毛绒绒拖鞋，完全是和门口的年轻女孩同款的。


    ‘他’的拖鞋是黑白色的，两侧拖着个大耳朵，耷拉着与地面接触。


    杨雅婧：……


    她觉得这个花色像是边牧。


    风行电掣，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苏尧身上。


    12月，天冷，苏尧的脖颈上还缠着‘钟和熹’社会融入度实体化后带来的浅驼色围巾——虽然已经很有钱了，但‘人物卡’社会融入度提高时带来的物件，只要没有坏，苏尧仍会使用。


    她身上还有很多东西，属于‘人物卡’*3社会融入度带来的。书包挂带上有一枚很酷的赛车徽章，拿了细绳挂上了；手腕上还戴着‘裴雪归’的同款腕带。总之，苏尧身上充斥着‘人物卡’*3的印记。


    温暖的围巾被她轻轻摘下，旋后，苏尧抬眸，冲远道而来的客人们从容道：“下午好。”


    杨雅婧看到‘程妄之’接过苏尧身后的书包。


    她听到了身旁五人的反应，有叹气声，有嘟囔声，还有几句：“后来者……怎么敢……”


    紧随其后，是Alex：“苏尧小姐，我从法兰西带了点礼物给您……钟先生一直很记挂您。”


    佛荔芳：“尧尧，来，师伯看看最近有没有瘦了。听说你运动会拿了长跑第一呀？”


    杨雅婧不是蠢人。


    她听出了苏尧在‘钟和熹’‘裴雪归’眼中无上的地位。


    杨雅婧心砰砰跳，她拉着‘程妄之’，快问快答了几句，得到与Alex、佛荔芳四人所了解的等量信息。


    “所以，你要苏尧做你的妹妹。”


    ‘程妄之’理所应当地答：“我要。况且，她已经是了。”


    杨雅婧：“……”


    她扶额，呢喃着道：“妈，程先生，你们做的坏事……”


    被父母不怎么爱着的孩子，纵使有足够的金钱弥补，仍觉不够。他们的心灵永远存在缺口，需要足够的爱意填满。现在看来，苏尧是‘他’的选择。


    ‘程妄之’通过赛车寻找刺激，而后，‘他’失联半年多，再一见面，居然自己在麒县有了个“新家”。


    一个早已经有其他两个哥哥，但‘程妄之’还要强插一脚的年轻女孩。


    杨雅婧深吸一口气。


    她想着此行的目的，想到外祖父母恳切的脸，又看了看‘程妄之’的脸。


    桀骜不逊的青年用如烈火般的眼神看向苏尧。


    她微不可察地叹息。


    成为母亲后，她开始不理解田女士的所作所为，身为长姐对从不过问的血缘弟弟的怜悯与忽视，让杨雅婧在这一刻做出了决定。


    “好吧，你要我怎么帮你？”


    ‘程妄之’盯着杨雅婧，挑了一下眉头。


    ‘他’恶劣地笑了起来，一瞬间，终于有了赛车上的放肆与狂乱感，‘他’轻声细语：“我早就解决了，你只要帮我应对他们。”


    指了指Alex、佛荔芳四人。


    “他们，很烦。”


    ‘程妄之’的大耳朵拖鞋吧嗒吧嗒地踩在地上，发出轻响。


    杨雅婧看到，苏尧与‘他’距离很近。


    于是，她的小兔长耳朵与大耳朵怪叫驴的蒲扇耳朵撞了撞。亲昵的，可爱的，热烈的。


    第53章


    ‘钟和熹’‘裴雪归’‘程妄之’人物卡的原生自带社交圈,一共六个人，将复式小别墅的客厅沙发挤挤挨挨地占了大半。


    苏尧和他们打过招呼后,又问：“吃过饭了吗？”


    Alex：“还没，苏尧小姐，需要我们搭把手吗？”他摩拳擦掌，有要在大家面前露一手帮忙做饭的意思。


    这个“我们”里包含了‘裴雪归’的师伯四位。


    现在，他们成了同盟。


    佛荔芳四人附和：“师伯给你做拿手菜！”


    杨雅婧察觉到他们五人正在刻意地将她拦在对话之外。


    她不动声色地抬了抬眉毛，与‘程妄之’对视一眼。英俊青年心情不错，对Alex、佛荔芳等人的态度反应淡淡，看不出太多怒意。‘他’嘴角带笑,手搭在年轻女孩的肩头，距离亲近,并不狎昵。


    杨雅婧没有轻举妄动,她所获悉的信息量不够充足,只能静观其变。


    苏尧：“不了,还是点餐吧。”


    主身体还在学校时，‘人物卡’*3在家,‘谢瞻月’没有机会出现。


    苏尧根本没想自己动手做饭，不想再来一次上回‘裴雪归’的遭遇,不如拒绝所有带给‘人物卡’困扰的外界因素。用最简单的方式解决当下困境。


    ‘钟和熹’：“点好了。”


    ‘他’从二楼楼梯走下来,眼神平静,伸手整理了一下苏尧挂在一旁的驼色围巾。


    快回家时,主身体饥肠辘辘,苏尧不想在回家后和客人们来来回回地拉扯一番，索性，直接让‘钟和熹’先点好。至于为什么是‘钟和熹’，苏尧没想太多,她单纯挑了个最方便的——‘程妄之’还在开车接杨雅婧，‘裴雪归’被四个师伯们拉着说话……只有‘钟和熹’最闲。


    Alex用敬仰的眼神看向钟先生，他内心澎湃，要不是场面不对，他真想要向大家夸耀：这就是老板！提前预知苏尧小姐的想法，轻松快意地占据先机！


    佛荔芳四人：“……”


    他们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


    提前订好餐厅，接下来只要收拾桌椅。


    Alex积极参与，根据上回的经验，按照人数逐一搬好椅子，又在门口准备接手餐厅送上门的外卖……


    杨雅婧初来乍到，对这里都不熟悉，再加上，Alex特别热情地说“女士休息”，斯斯文文的话术让她难以招架。只好局促坐在沙发上，看着大家忙活。


    四个师伯，男士俩一块去门口和Alex候着。


    女士们坐在沙发上，笑眯眯着与苏尧说话，还时不时试探着杨雅婧。


    苏尧看了看人物卡‘程妄之’的姐姐，注意到她脸上的无措，为自己将她强行拉入混乱歉然几秒。


    很快，她无心其他，开始赶作业。


    今天情况特殊，客人很多，恐怕到深夜都没法正经开始写。


    苏尧准备让‘人物卡’帮忙，快刀斩乱麻地开始，写完了收工，省得今晚加班熬夜写作业。


    ‘钟和熹’‘裴雪归’的社交关系圈知道她的学业成绩，不会意外她为什么让‘他们’帮忙，只会认为‘他们’很惯着她——至于这样好不好，合不合适……


    Alex、师伯们理所应当极了：苏尧成绩这么好，帮忙写作业根本不算什么，没什么值得惊讶的！


    很显然，他们已经成为惯坏苏尧的成员之一了！


    ‘裴雪归’主动翻了书包，开口问，“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苏尧递出一份语文作业。


    佛荔芳忍俊不禁，她压抑着眼里的笑意，看着‘裴雪归’展颜莞尔，用语文作业卷成筒，轻柔地碰碰苏尧的指尖，得来年轻女孩得意的微笑。


    她杏眼亮亮，眼眸如月牙般弯起，“只有抄写作业！”


    叮嘱完具体的作业内容（其实根本不需要交流信息，奈何有旁人在观察，只好做个样子），苏尧从笔袋里掏了一支笔，递给‘裴雪归’。


    ‘裴雪归’找了个位置坐下，帮着写作业。‘他’的手指玉白，握着笔的动作优美流畅，进行重复性的抄写作业时，格外像是正在完成一份精美的艺术品。


    ‘钟和熹’自然而然地从苏尧手里拿了份数学作业。


    只有杨雅婧还在状况外，她目瞪口呆，看着‘程妄之’拿了一份英语抄写单词的作业，盘着腿靠在沙发一隅，叼着笔，唰唰唰地开写。


    杨雅婧小声问‘程妄之’：“你之前过的都是这样的生活吗？”


    ‘程妄


    之’头也没抬：“差不多吧。”


    杨雅婧：“帮忙写作业，这好吗？”


    她用家长最朴实的价值观评价，‘程妄之’看了她一眼，“苏尧成绩很好，这类抄写作业不需要动脑，太耗时长，没有亲自写的必要。”


    顿了一顿，补充说明，“况且，平时她不会让人帮忙。”


    谎话。


    苏尧天天让‘人物卡’帮忙写作业。不过，‘程妄之’说着一点都不虚，‘他’抬眸，无声地扫过众人，继续道：“今天人太多，现在不做，晚上她要加班加点。”


    言下之意，与其让她熬夜写作业，还不如让‘他’帮忙做。


    ‘程妄之’说完，不忘誊写着英语课要求抄写的必背单词，用中性笔勾出圆圆的英文字母。


    和苏尧的字迹相似度百分之九十，基本上没人能分辨出这是谁写的。


    杨雅婧：“……”


    她属实没想到，‘程妄之’居然会有这幅模样，帮着妹妹写作业……她内心复杂。


    复杂情绪持续到赶完作业，开始吃饭，再到吃饭结束。


    杨雅婧找了个契机，小心翼翼地和苏尧聊了几句。


    对话内容并不冒犯。


    杨雅婧很客气，她和‘程妄之’的关系一般，显然，不适合和‘程妄之’想要的、已经拥有的妹妹说出什么太过亲昵、没有距离感的话。


    前前后后，发生的所有情况让她猝不及防。她看着‘程妄之’与苏尧接近时的表现，观察了这个复式别墅内里的其他人。


    无一例外，‘钟和熹’‘裴雪归’及他们的身边人对苏尧都有着超出寻常的关爱与呵护。


    杨雅婧意识到，苏尧身上一定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想要了解某人，最好的方式是亲口问一问。


    杨雅婧：“妹妹，你知道我弟弟‘程妄之’是谁吧？”


    苏尧看了眼这个年轻女人，‘人物卡’的血缘亲人有一张美丽的脸蛋。杨雅婧初为人母，身上还有着让人放松惬意的母性，口吻柔婉，没有任何压迫感。


    她对她的感官适中，没有反感，也没有突如其来的喜爱。


    更像是路边有几面之缘的陌生人，彼此认定对方面善，因而，可以笑着礼貌颔首，擦肩而过。她们的人生交集不会太多。


    她答：“我知道。”


    杨雅婧听到年轻女孩清亮的声线，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低声询问时，身旁有几束目光悄悄打量着她。


    杨雅婧：“我和妄之的关系一般，虽说是姐弟关系，但……我不够了解他，这次来麒县，是外祖父母有些话想让我带到。”


    “他之前的职业，是赛车手。”


    外祖父母耳提面命，希望杨雅婧带到的话，是期冀‘程妄之’不要再从事这类危险的项目，他们自知管不住这个外孙，只好寄托于杨雅婧能劝动‘他’。


    杨雅婧继续说：“‘他’在麒县的这段时间里，一直没有参与赛车赛程，说实话，知道这件事后，我们作为亲属，是放心的。”


    苏尧静静听。


    杨雅婧：“他很在乎你，我想，是因为你，所以，妄之这段时间没有参与赛事吧？”


    极短时间内，杨雅婧迅速分析出这个结论。


    反问句。


    但她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毋庸置疑，苏尧在‘程妄之’心中的重要程度远超‘程妄之’的其他血缘亲属。


    杨雅婧想，‘程妄之’得有多失望，才会想着找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妹妹呢？


    苏尧：“……”


    这话听得怪怪的。


    不过，杨雅婧确实说的没错。


    人物卡‘程妄之’是因为苏尧与外界失联，不再参与赛车赛事。那时候的‘程妄之’社会融入度未满，根本不可能重回赛场。


    杨雅婧外祖父母的想法昭然，饱含长者的关爱，她却不能替人物卡‘程妄之’做绝不推翻、绝不再做的承诺。


    开汽车时，‘程妄之’掌握方向盘的感受显著不同于其他‘人物卡’。苏尧暗暗记下这种微妙反应。


    还没回到麒县时，途径沪市，‘程妄之’去了国内新开的一个国际级赛车场，在那里做了测试。


    人物卡‘程妄之’喜欢刺激，喜欢感受赛车场上的呼啸风声，喜欢轮胎在跑道上快速摩擦产生热解反应后的烧焦味……‘他’的天赋是做赛车跑道上极速奔驰的红狼。


    苏尧不愿意放弃这个天赋的施展机会——她从没有感受过的另一种恣意人生，由‘程妄之’的视角达成，会让她的人生更加缤纷，多彩耀眼。


    当然，苏尧认为‘程妄之’短时间内应该不会重回赛车跑道上。


    程家长子程昱的二婚婚礼还没参加，起码得等这件事过完，再考虑之后的事。


    下一秒，杨雅婧饱含期待地看向她，轻声说：“我想，他会很听你的话。只要是你不让妄之重回赛场……”


    “不。”


    苏尧不要做承诺，她对‘人物卡’的血缘亲人开口，斟酌言语，答：“我不想阻止‘他’，那是‘他’的人生。”


    杨雅婧一脸空白。


    她错愕道：“可是、可是，安全一点，让他在你身边……不会更好吗？”


    苏尧歪了歪脸。


    她用澄澈的眼珠看她，年轻女人面上有着发自内心的困惑，杨雅婧真心认为“赛车不是一个好职业”。她从一开始就以为‘程妄之’选择赛车手做职业是出于叛逆，再加上，长辈们对‘程妄之’的人身安全担忧……重重因素，让杨雅婧以为能通过苏尧来劝阻‘程妄之’，达成她认为的“皆大欢喜”的结局。


    苏尧轻声说：“是很好，但那不是‘他’想要的。”


    人物卡‘程妄之’的天赋技能在赛车场上发挥得淋漓尽致，苏尧以‘程妄之’的躯体感知到了这具‘成年男性躯体’对赛场的充沛喜爱。


    诚然，‘人物卡’呆在主身体身旁，对苏尧的生活有着极大助力。


    她可以完全不操心每天回家时有没有热饭，天冷下雨时有没有人来接，发烧感冒时有没有人照顾……


    苏尧托腮，她想，这一切都很好，但她的‘人物卡’有足足四个呢。‘谢瞻月’的时长短，只有三小时，还需要一段漫长时间来解锁，即便如此，‘他’依然能处理家里的大半事务……至于其他三个‘人物卡’，社会融入度100%后，拥有24小时的每日时长，只要交替更换着出现在主身体身旁，她的生活质量不会差到哪去。


    麒县太小，‘人物卡’*3所能见到的世界是上辈子的苏尧在同时期无法窥见的壮丽浩瀚。


    她没有必要将所有‘人物卡’都强行锁在主身体身边。


    她更想要主身体在学校里安心上学，通过‘人物卡’的视野，观察这个重生的世界。


    ‘钟和熹’已经在做了，不过，‘他’的行程受限较大，不够自由，必须根据遗产继承项目逐一进行……苏尧希望时间赶紧到明年五月，完成所有遗产继承流程后，‘钟和熹’可以随心所欲地决定要不要回家，回到主身体身旁。


    杨雅婧沉默了。


    她为年轻女孩的回答愣怔，而后，震撼，她以为这个年龄阶段的小孩，总会有点稚嫩、单纯，会不知不觉地附和赞同她说的话。


    人身安全嘛，多么有道理，只要是在乎某人，一定不愿意看到某人受伤的。


    赛车手是风险与收益并存的职业。


    ‘程妄之’的工作性质太过特殊，圈内不少年长者听闻后，总要带一点苛责的，点评‘他’年纪轻轻想不开，玩这么危险的项目，再告诫自家孩子，绝不要像‘程妄之’这样做。


    “又不是缺钱，搞这车子有什么意思？”


    年轻人倒是懂‘程妄之’在赛车手里的含金量。


    杨雅婧的丈夫点评过‘程妄之’在国内赛车手中的地位，谈过‘他’的不可替代性：“要不是‘他’频繁跳槽，风评不行，国际上几款豪车的品牌在国内推广时，会找‘他’做代言的。”


    话虽如此，他们都知道‘程妄之’也不缺这笔钱。


    就算有品牌


    主动寻上门，‘程妄之’接受不接受还不一定呢。


    杨雅婧无言，她听到苏尧语气平缓，继续说：“我知道‘他’的一切。”


    ‘程妄之’在短信里说，“这里有我想要的一切。”


    面前的杏眼女孩，用笃定温和的声线，强调着她的想法，不容置疑，不容改变，“将来重回赛场时，‘他’会乖乖买好所有个人保险。”


    杨雅婧：“……”


    她张了张口，叹息说，“他连这个都告诉你了。”


    外祖父母的担忧，其实并不只单纯因为赛车手这个职业的危险性，还有他们所了解到的，关于‘程妄之’从不给自己买个人保险的事。


    杨雅婧苦笑起来。


    她刚出生，杨先生就为她购置了成长基金、成长保险。丈夫是独生子，与她的人生脉络大致相似，两人都是被家族重视的后代。


    ‘程妄之’嘛……没那么幸运。


    田女士、程先生没有想过为‘他’购置。


    只有外祖父母、祖父母为‘程妄之’操心过类似的保险项目；等到‘程妄之’成年了，他们手头的个人保险还在续费，然而，最重要的，与个人职业发展有关的“赛车手个人保险”却奇异的空白缺失了。


    这块空白代表着‘程妄之’无所谓，无所谓赛车场上的风险。


    ‘他’没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


    苏尧查询‘程妄之’的资料时，看到了这一条。这一栏空白的保险项目，初初看时没以为有什么含义，再一深入思考……


    她知道这在别人眼中意味着什么。


    就像‘钟和熹’100%社会融入度达成后，她所查到的资料里，媒体曾经误解过‘钟和熹’的失踪，他们认定‘钟和熹’被家族显性遗传病击溃，深感绝望，沉默等死。


    世界为‘程妄之’补全的信息里，不太靠谱的父母带来的生活环境让‘他’对死亡毫无畏惧。


    能活，就继续赛车；不能活，死了也没什么所谓。


    以上，大抵就是‘程妄之’人物卡带给原生社交圈亲属们的第一感受。


    苏尧听到杨雅婧说完，深深地叹了口气。杨雅婧对‘程妄之’的情感不算深厚。乍然一听，面前的杏眼小姑娘说自己会让‘程妄之’重返赛场时，老老实实买好个人保险，霎时，心绪复杂。


    外祖父母旁敲侧击过，想让‘程妄之’为自己多加考虑……他们没能成功，现在，是一个与‘程妄之’毫无血缘关系的女孩，承诺‘他’再上赛场时，会乖乖地买好个人保险。


    最后，杨雅婧道谢：“妹妹，谢谢你。”


    苏尧耸了下肩头，她没多说什么。


    事实上，为‘人物卡’做的还不止于此。


    自上回‘钟和熹’食物过敏后，体检项目纳入苏尧每一个‘人物卡’100%社会融入度达成后，每年必做的医疗项目。


    ‘裴雪归’的社会融入度达成后，苏尧挑了一天，于市区医院，花了两小时，做了全面检查。


    再加上前段时间的流感来袭，苏尧可以非常确定‘裴雪归’身体健康，免疫力超强。


    ‘程妄之’的体检已经预约好了，只是最近有点忙，还没来得及去做。


    苏尧同样给主身体做过一次体检——报告结果很好，非常健康。


    总的来说，她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杨雅婧低垂眉眼，她在用手机向‘程妄之’发消息，问‘他’：你妹妹告诉我，之后你还会继续赛车手的工作，且会买好个人保险，是吗？


    ‘程妄之’：是。


    杨雅婧的手指在屏幕上点动很久，迟迟没有发送。


    过了很久，她微叹，终于将短信发出：我为你找到你想要的家人而高兴。


    ‘程妄之’：谢谢。


    ……


    Alex、佛荔芳等人，竖起耳朵，悄悄地听，他们听到了几句只言片语，足够拼凑出想要的信息。


    “保险”“赛车”……


    再看杨雅婧的神态，他们无声地两两相望，交换想法。


    帮忙收拾室内卫生时，方辰鸣心事重重地帮着挪动椅凳，放在院子里，Alex吴紧跟而上。中途，休息一会，他们俩在院内轻声说话。


    方辰鸣：“你说，苏尧究竟更中意谁呢？”


    他省略了“中意谁做哥哥”的后半段，苦恼地皱眉。


    Alex思考片刻，说：“苏尧小姐对谁都很好。”


    对‘钟和熹’‘裴雪归’‘程妄之’，苏尧公平公正，一视同仁。


    连应有的关爱、在意，都是平等的。


    Alex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是好还是坏？他不知道。


    他想到方才吃饭时，兴许是上一次聚餐吃饭时的经历，让苏尧不再试图给‘钟和熹’‘裴雪归’夹菜。自然，‘程妄之’一样没有。


    作为见识过上次聚餐吃饭，苏尧如何公平地对待‘他们’，而此次，她又是如何公正地一致忽略‘他们’的旁观者。


    Alex认为苏尧在“平衡”一词上，做得很好。


    她并不对外人过多解释她和‘他们’的关系，平淡得好像生活里本就有这三个成年男性的存在，坦然自若，非常自洽。


    就像，她给‘钟和熹’‘裴雪归’‘程妄之’准备的拖鞋，同一品牌，款式不同，各有特色。看得出，是有用心挑选。


    这种态度一定程度上抚慰了‘钟和熹’‘裴雪归’人物卡的原生自带附属社交人员。


    只是，偶尔，看到‘钟和熹’‘裴雪归’时，心里幽幽地闪过几分替‘他们’感到失落的不甘。


    倘若，苏尧小姐能有更多偏向就好了。


    有了赢家，他们也不会在这院内角落，琢磨着苏尧最喜欢哪个哥哥。


    方辰鸣：“唉。”


    Alex也叹息：“唉。”


    苏尧并没察觉到院子里两个愁眉苦脸的男人心里头在想什么。


    她收拾好书包，准备换掉毛绒绒拖鞋，收拾收拾去浴室洗漱。


    低头穿上浴室专用塑料防滑拖鞋时，小兔长耳朵被她踢到一边。


    鞋柜里还藏着一双‘谢瞻月’的毛茸茸拖鞋，怕被客人们发现，苏尧特意拿袋子装了起来，塞在角落里。


    她给自己买日用品时，习惯一次性多买几份，款式不同，尺码不同。


    ‘成年男性躯体’的尺码大多接近。


    苏尧怕‘人物卡’无意时不小心穿错，引起‘人物卡’躯体的微妙反应。她在挑选款式上用了点心思，挑花色格外不同的。家里的鞋子、睡衣等，都是如此。


    主身体可以随便穿‘人物卡’的衣物，‘人物卡’*4泾渭分明，绝不能擅自触碰‘其他人物卡’的私人物品。


    所以，苏尧在家里并不是从来不干家务。


    每逢‘人物卡’出差在外，临时不在家的情况，但凡天气糟糕，外头晾晒的衣物只能由苏尧去收。


    前几天，‘裴雪归’‘程妄之’不在家，外头刮了点薄雨，湿漉漉得惹人心烦，‘谢瞻月’的时长剩下两小时多，偏偏不能用‘他’。


    苏尧忙忙碌碌地将‘他们’的衣物收了回来，最后，叉着腰在客厅叹气。


    她一件一件地给‘人物卡’叠了起来，收纳在不同房间里的衣柜。


    ……


    这些微小的琐事，发生在苏尧的生活里，不值一提。苏尧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今天，客人很多，预计到深夜才能离开。


    Alex吴手头有几个活儿，需要和‘钟和熹’多聊聊，再商议；四个师伯们问候着‘裴雪归’，问‘他’的连锁奶茶店创业进度如何；‘程妄之’的血缘亲人杨雅婧正在和外祖父母汇报她前来麒县收获的好消息：“是的，妄之在这里有一个新的、很好的生活环境。”


    “……之后，重回赛场，他会购置保险的。”


    长辈们为这个变化心生喜悦，连声答好。


    夜晚更深，他们陆陆续续，准备告别。


    苏尧刚好要去晒衣服。家里的几台洗衣机里，‘人物卡’的


    外套、领带等洗涤完毕。她一般会让主身体一次性晒好，不需要单独动用‘人物卡’。


    真动用‘人物卡’，还得考虑不同衣服属于哪一个‘人物卡’，太繁琐。


    苏尧不想给自己徒添麻烦。


    她抱着衣物，在院内稀薄明亮的月光下，将属于‘钟和熹’的领带、‘裴雪归’的羊绒手套、‘程妄之’的高领毛衣挂在晾衣绳上。


    苏尧的个子已经有一米六五——最近没测过，可能又长高了吧。她不需要垫脚，伸伸手臂，就能把‘他们’的衣物，独立地晾在距离稍远的晾衣绳上。再铺平，用手掌轻拍褶皱，再用夹子夹好。


    准备离开的六人默默地看着。


    这一切，无疑让旁人讶异，恍惚，而后动容。


    他们透过这个细节，仿佛能看到苏尧平日里是如何对待‘钟和熹’‘裴雪归’‘程妄之’的。


    是他们临时赶来，充当客人，无法窥见的细腻与温存。


    晒衣完毕！


    苏尧心满意足地叉腰，准备回室内，一回头，看到门口齐刷刷地站了一排。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眼神复杂。


    苏尧困惑地走进室内，她的脸颊被佛荔芳用温暖的手掌贴了贴，年长者抱怨着，“怎么不让雪归少爷去做？天气这么冷，把你的脸都冻凉了。”


    杨雅婧和她不熟，但她也说：“小姑娘家家，这个点，快回被窝窝着。”


    Alex吴吭哧吭哧：“早知道我刚才就搭把手了。”


    苏尧：“……”总觉得他们想了很多，但又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


    她茫然回到室内，乖乖和他们挥手说再见。


    停车位上，Alex接了广文栋递来的一支烟，冲不远处的杨雅婧道：“杨小姐，我送你去酒店吧？”


    杨雅婧看了看他们，她大步走来，伸出手，与他们一一握住，“麻烦你们了。”


    Alex吴与四个师伯们默契对视一眼。


    别墅里，成年人的泾渭分明，三足鼎立，以苏尧为中心，气氛是古怪的和谐与温存；他们身为局内人，能做的不多。


    经此一日，他们脑中想法清晰明了：是的，苏尧小姐就是如此公平，一视同仁。‘程妄之’离开，那是毫无可能的事。


    顺水推舟吧。


    和气生财嘛。


    他们交换了私人联系方式。


    兴许不久后，他们三方会有什么预期之外的合作呢？


    第54章


    ‘人物卡’界面,剩下‘谢瞻月’的社会融入度处于暂未解锁的状态。


    苏尧看了眼现有的‘挣钱值’，她思考着‘裴雪归’正在跟进的全国连锁奶茶店,它们如同星火，于地图上陆续点亮，现已有三十家正式营业，靠着低价单品引流加广告营销，扣去投入成本，再根据本金占据总投资额的比例，分配利润；除此之外，还有‘钟和熹’名下港岛营业的药妆店,稳定地提供日上涨的‘挣钱值’。


    港岛药妆店第三家将在春季开始营业，暂无收益。两家老店非常稳定地为‘人物卡’界面提供着日利润,总计约在6万~9.5万港币,即4.8万￥~7.6万￥挣钱值。


    目前,‘挣钱值’总计以每日14万￥~19万￥的速度增加,预计6~9天左右能攒够100万￥挣钱值，解锁‘谢瞻月’1%的社会融入度。


    ‘程妄之’的100%社会融入度于11月28日完整解锁,今天是12月3日，共计5天,攒了80万￥挣钱值。


    苏尧看了一眼现有的‘挣钱值’数字。


    【金钱：已挣13,001,000元


    （12,201,000￥额度已使用，余800，000￥额度）】


    再来两天，足以攒够100万￥挣钱值。


    ‘谢瞻月’的1%社会融入度将完成解锁。


    冬日时分,苏尧托着腮，用纸计算着‘谢瞻月’所需的挣钱值预计能在多久内达成。


    一个亿￥挣钱值，难度很高，好在‘他’是最后一张需要耗费精力来解锁的‘人物卡’。


    ‘程妄之’解锁100%后，又有了新的可以挣取利润的渠道和人脉……


    梳理着手头可利用的资源，苏尧沉思，在纸张上记录下一串串数字，规划着将来。


    最后，撂下笔。


    苏尧长舒一口气，她扭头看了看‘人物卡’*4，心满意足地想：不错，生活很有盼头。


    等‘裴雪归’的奶茶店项目在全国铺设完毕，人流量大的店面能做到净利润日1万元/店，再根据比例分配……奶茶店所带来的总日利润可以达成几十万￥/每日。


    运气好的话，连锁奶茶店打出招牌和口碑，进行融资，估值将会进一步暴涨。未来的资本市场对茶饮市场有着不小关注，苏尧记得上辈子就有几家出名连锁奶茶店的估值超过几十亿刀……


    以上一切都需要时间，而苏尧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她才14岁，就算给‘谢瞻月’解锁社会融入度的1亿元需要几年、十年才能完成……好吧，十年有点太久了。


    苏尧正经想，而后破功，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就算要十年，她那时候才24岁呢。


    一切正好，年轻得不可思议。


    当然，她还是抱着要努力快速解锁‘谢瞻月’社会融入度的目标前进——根据现有的‘挣钱值’上涨幅度，月利润能有400万￥~550万￥左右，年利润在五千万￥左右。


    这意味着，即使不再增加任何挣钱渠道，两年内也能达成一个亿的目标。


    以上，是在最好情况下的预设。


    生意场并不是过家家。


    创业时经历的困难不是单靠家世、人脉就能解决的，苏尧必须小心谨慎，不能踩坑。


    ‘裴雪归’的师伯们很关心‘他’的创业，提供不小助力；Alex吴负责协助处理钟家资产继承项目，了解钟家在国内的人脉分布，在询问过‘钟和熹’的意见后，他将国内与钟家关系不浅的大佬介绍给‘裴雪归’，促成合作……


    满打满算，‘裴雪归’的创业之旅还算顺利。


    加上苏尧对未来的前瞻性了解……


    现实完美，暂无危机。


    苏尧高高兴兴地挨着‘人物卡’*4，享受着难得的团聚时刻。


    =


    12月5日。


    ‘谢瞻月’的社会融入度终于可以解锁1%。清晨，‘人物卡’实体化后，‘他’身上出现了一盒胶卷。


    苏尧把玩着胶卷半天，没敢扯出来见光——胶卷见光即坏，需要冲洗。麒县倒是有照片冲洗店，可惜，苏尧怕胶卷上有什么不能被外人知道的东西，她不敢随意拿胶卷给外人，家里又没有合适的冲洗条件，索性先把胶卷搁置起来。


    与此同时，‘谢瞻月’的人物卡时长随着1%社会融入度，顺利涨到3.5小时。


    苏尧对‘人物卡’升级社会融入度很有经验，她把‘谢瞻月’的所属物品收起，耐心等待着时间流逝，陆续升级社会融入度，解锁更多属于‘他’的物品。


    ……


    元旦假期将至，学校将“元旦游园晚会暨十佳歌手大赛”的时间安排在12月31日晚。


    周忱瓷兴致勃勃，她拿着晚会节目名单，指着上面的高中部艺术生的歌舞汇演节目，目露期待：“不知道到时候会是怎样诶，上回我路过他们练习的班级，看


    到好多漂亮学姐。”


    明天就是12月31日。


    苏尧看着晚会节目名单，听着好友的碎碎念，她想着上辈子的自己，相关记忆十分贫瘠，初中时期，她从没认真参与过这类活动。


    阻碍她的重要因素之一，是没有合适的交通工具。


    晚会一般到晚十点结束。


    她不太敢迎着夜路回家，总怕身后有谁跟踪……再加上，晚会结束后，别的同学都是家长来接，她孤零零一个人，太不合群了。


    年幼的自己不想在教导主任关切的目光下嗫喏说要步行回家。


    这辈子不一样了！


    苏尧想了想，根据‘人物卡’现今定位安排：‘钟和熹’在国内过完一周假期后，依依不舍地离开出国；‘裴雪归’在外省忙奶茶店新选址；‘程妄之’人在飞机上，刚参加完程家长子程昱的二婚婚礼，预计明天能回麒县。


    ‘谢瞻月’的时长不多，两周多过去，从原来的1%社会融入度升级到3%社会融入度，时长增加，足够应付回程。


    哪怕‘程妄之’实在赶不及，还有‘谢瞻月’做保底选项。


    新居距离学校很近，步行时长大大缩短。


    苏尧想着，脸上绽开笑意。


    周忱瓷思路跳跃，琢磨完元旦晚会的参演人员，开始想明天晚上带点什么去观众席吃：“尧尧，我爸上回出差买的果干你喜欢吃，对不对？我明天再带一包，咱们坐一块吃。”


    苏尧认真听，等周忱瓷说完自己要带哪些小零嘴，她慢悠悠补充：“我也准备了好吃的。”


    ‘钟和熹’‘裴雪归’‘程妄之’，这三个‘人物卡’外出时总要买点当地特产，直接寄回麒县，收件人苏尧。


    小零嘴什么的应有尽有。


    周忱瓷眼冒星星：“好耶！”


    她很是期待。


    两人头挨着头聊了半天，快快乐乐地准备迎接元旦晚会、元旦假期。


    丁晓艳让班上孩子们提前准备好元旦后的考试，而后，道：“元旦晚会有参与的同学要报个名，到时候我们3班的区域在这。”她在黑板上标注abc区，划了几条属于初二3班的座位，“不要坐错，到时候我会去晚会现场，一个个点名。”


    今年的元旦晚会观众名单比去年多得多，有“元旦晚会”和“十佳歌手赛”联合举办的影响，3班准备观赛的学生人数近30个。


    丁晓艳逐一扫过人名，不忘在讲台上叮嘱：“等晚会结束，名单上的学生们得亲自给我打个电话哈，确定到家！”


    晚会结束就是假期，丁晓艳很担心孩子们晚上回家不安全，她需要掌握他们的行踪轨迹。


    “好！”


    讲台下的学生们高声应答。


    元旦晚会和元旦假期让孩子们心思漂浮。


    12月31日，当天下午。


    最后一节课的科任老师一看班上孩子们走神的样儿，就知道他们满脑子想着晚会和假期，索性也不拖课了，安排好元旦作业，赶在下课铃前一分钟，敲敲讲台，“行了，快收拾书包吧。”


    学生们嗷呜一声，狼嚎鬼叫，激动得将抽屉里的所有东西都塞进书包里。


    老师无语摇头。


    她含笑看着学生们如狼似虎地扑出教室门口，将教案拿起，往办公室走——老师也要开始享受元旦假期了！


    周忱瓷和苏尧快马加鞭，准备以最快速度回家吃饭，再赶回学校看晚会。


    班上还有学生不打算回家的，找家长要了资金，直接在校外餐饮店简单对付一顿。吃完去晚会现场提前占座！


    周忱瓷看向结伴往校外走，不准备回家吃饭的同学们，有点羡慕，但不多——温女士家里烧好饭了，她家离学校近，回家刚好收拾观众席上吃的零食……


    “欸！周忱瓷、苏尧，你们俩要不要我们帮忙占座啊？”


    同班女生笑嘻嘻开口，周忱瓷愣了下，她知道这是之前和吴葶葶玩得很好的小姐妹团成员之一。也算是她熟悉的童年玩伴。不过呢，此前，该女生和吴葶葶玩得多，周忱瓷不爱和她们凑一块，平日里打交道的机会不多。


    陡然被唤了姓名，周忱瓷眨巴眨巴眼，错愕极了。


    “好啊！”


    周忱瓷还没反应过来呢。


    好友比她想象中更快地应下了，苏尧盈起笑容，道：“我一会给你带好吃的，谢谢你帮我们占座噢。”


    女生脸颊微红，大喇喇地摆摆手：“不用啦，举手之劳！”


    周忱瓷、苏尧目送着同班女生欢快地往校外走。


    女生临走前说，会给她俩占个视野最好的位置。


    “嘿嘿。”


    周忱瓷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摸着脸，高兴地笑出声来，用肩膀撞了撞苏尧，小声道：“我们人缘蛮好喔。”


    苏尧：“当然，我们人缘超好啦。”


    吴葶葶在班上黯淡，颇有点灰头土脸的样儿。她原来的朋友们都不怎么陪她玩了。


    元旦晚会，她原来的小姐妹团们结伴着要去看，吴葶葶没参与，下课铃响，她背着书包走了。


    苏尧不予置评。


    她不会对她现有的情况施加更多恶意，落井下石不是她的作风。


    冷眼旁观，毫不动容。


    苏尧凝视着吴葶葶一点点地滑落，从原来稳上一中的尖子生，变为现在上课恍惚走神，课后作业都不能认真完成的中等生……落后生。


    丁晓艳倒是真心实意地为学生的变化着急过，她私下里找过吴葶葶，问了她最近的状态如何……诸如此类的交心谈话，并未让吴葶葶的情况好转。


    青春期的犯错，可大可小。


    在丁晓艳看来，拿了原卷，改正即可。把握好自己的人生，认真学习，考上好高中……谁还会管她之前干过什么事呢？


    她的劝说没有什么效果，再加上吴葶葶妈妈的存在，确实让丁晓艳的教育工作加了不少难度。最终，丁晓艳无奈放弃了。


    最近一次小考，科任老师们腾出半节课来测试班上学生们对单元知识的掌握程度。


    吴葶葶填写的答案，牛头不对马嘴。


    想必，元旦假期后的大考，她的成绩不会尽人如意。


    吴葶葶原来的小姐妹团的成绩倒都很稳定，拔尖的在第一二考场的名次，居中的也在第三四考场……


    到底是教职工子女，家庭教育环境好，学业上不会有大方向的差错。


    苏尧脑中闪过念头，她与周忱瓷并肩走出校园，遥遥看到浓妆艳抹的舞台装扮，高中部学长学姐们从校外打包了晚饭，兴冲冲地准备回舞台后幕吃。


    校门口不少人在张望他们。


    自然而然，她们的视线也被学长学姐们吸引。


    “嗨！”


    忽然，一个高挑女生冲苏尧甜甜笑了起来，声线熟悉悦耳，“学妹们，你们一会有来看晚会吗？”


    苏尧茫然了一会，她本能地冲释放善意的高中部学姐展开笑容，“学姐好！”


    她继续答：“有准备看晚会。”


    周忱瓷没忍住，咋咋呼呼，“是广播站站长！高二年的学姐！”


    也是此次元旦晚会的主持人之一。


    苏尧恍然，运动会时，她听到的运动会广播稿就有大半是这个学姐念的。


    没记错的话，她在跑道上疾奔时，学姐刚好在念3班同学们上交的稿件之一，内容与她有关。


    高挑甜美学姐冲她们做了个握拳的姿势，涂了眼影的美目闪闪亮亮，“一定要来看！”


    周遭的学长学姐们挤挤挨挨地凑在一块瞅她们，像是看什么稀奇好玩的可爱萌物。


    周忱瓷一米七，愣是觉得自己被年长的哥哥姐姐们看矮了。


    她幽怨地皱起脸，得来学长学姐们的哄笑。


    苏尧倒是很冷静，她的心理年龄比他们大得多了，冲他们微笑，礼貌温柔地应对：“会的，我们先回家吃饭嘛。”


    甜美学姐盈盈笑，和她们挥手说再见。


    热热闹闹的晚会参加人员如一团彩色、缤纷的香云，嗖的一下回到校园。


    周忱瓷被晚会主持人学姐迷住了，她托着腮，忍不住说：“学姐好漂亮噢！”


    对漂亮女孩，苏尧满心欣赏，她点头：“是呀，她真的很漂亮。”


    周忱瓷：“我知道她为什么拦下我们，问我们去不去看晚会！”她灵光一闪，认为自己想的一定没错。


    苏尧挑眉，她有所预料好友的答案。


    果不其然，她听到周忱瓷信誓旦旦道：“运动会，她是念稿子的广播员之一，肯定收到我们班同学写的稿子。”3班在苏尧长跑那天，稿子里实名写了苏尧的姓名，文字极尽溢美之词。


    一中校门口的保安都对苏尧印象深刻，晓得这学生天赋出众，成绩很好，响当当的未来“小状元”。


    更别说，高中部老师们都提过苏尧本人。


    周忱瓷没好意思说，她妈妈经常在她执教的班上，说：


    自己的女儿和初中部的苏尧是好朋友……


    温女士大抵没有炫耀的意思，只是平铺直叙，说自家女儿的成绩不错（家长嘛，总爱炫耀自家乖女），认识的朋友相当优秀——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想夸女儿好，再说一个众所周知的好学生做佐证，可信度不就高了嘛。


    某次下课，周忱瓷去高中部找妈妈。


    温女士拖了堂，她蹲在窗户边就听到温女士这么一长串的夸奖——把她夸得脸红扑扑，又觉得羞涩。事后，一点都不敢对苏尧说，怕好朋友哈哈大笑，再揶揄她几句。


    周忱瓷说完运动会广播稿的事，浮想联翩到自己妈妈身上，脸红了。


    两人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很快，到达周忱瓷的家。


    温女士在家门口唤苏尧：“尧尧，直接在阿姨家吃一顿嘛，一会阿姨送你们去看晚会。”


    她很热情。


    苏尧笑着婉拒了：“不用啦，我哥哥回家了，他烧好饭了，我不好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


    温女士只好目送着苏尧坐上公交车。


    进家门，她一扭头，餐桌上的周忱瓷正在埋头干饭，然后，嘟嘟囔囔：“妈，帮我把零食放书包里，我一会带去看晚会吃！”


    温女士：“……”想说让孩子少吃点，又想着今天元旦晚会，心道算了算了，给周忱瓷的书包里塞了满满当当的零食，不忘叮嘱：“你别吃太多，给尧尧多分点！”


    “晓得啦！”


    ……


    ‘程妄之’风尘仆仆，‘他’刚到家没多久，就开始烧饭。


    苏尧回到家，根本不需要等待，直接开吃。


    主身体吃饭时，实体化‘谢瞻月’，让‘他’收拾沉重的书包，将书本掏出来，再把零食等等塞进书包里。喔，顺便带了保温杯，冬夜深冷，需要喝点热乎乎的水暖和一下。


    ‘程妄之’此行参与程昱的二婚婚礼，和上次满月宴的体验感相近。


    程家长兄程昱和人物卡‘程妄之’的关系一般；在场的程父客气打过招呼，没太关照‘他’。


    程昱的个人作风肖似生父，花心滥情。


    婚礼中，‘程妄之’还听到不少人八卦，说是圈内有赌局，好奇程昱这二婚能维持几年。有人没注意到‘他’，还在热议，说程家次子会不会像他爸他哥，拈花惹草，游戏人生。


    ‘程妄之’：“……”


    沉默地应付完婚宴，回了一趟程家。


    程家祖父母和田家外祖父母很像，对‘程妄之’有关爱与偏心，他们握着‘他’的手，仔细看‘他’面色，没多问什么，只点了点头：“气色好多了。”


    ‘程妄之’诧异他们什么都不问。


    旋后，得知祖父母和外祖父母私下有联系——这四个老人算是世上最关心、关爱‘程妄之’的人了。很可惜，他们年老，已是耄耋之年，没法更好地为‘程妄之’多做些什么。


    这一趟，‘程妄之’无需向祖父母交代自己失联的数月里在哪里。老人们早就从‘他’外祖父母嘴里得知了一切。


    杨雅婧告诉外祖父母的一些事，祖父母都知道了。


    他们默契得什么也不提，没有多问苏尧，只是笑呵呵，“挺好，爷爷奶奶替你高兴。”


    离别前，祖父母给‘程妄之’转了一笔钱，“拿去用。家里多了张嘴，肯定花销不小。”


    来自长辈的爱，以金钱的方式打进‘程妄之’的银行账户。


    这笔钱，并没有增加人物卡的‘挣钱值’，却让苏尧挺动容。


    出生于一个奇怪的富人家庭，被亲生父母忽视的人物卡‘程妄之’，倒也不是没有一些真心对待‘他’的亲人。


    只是，长辈们太老了，九十岁的年纪，真的没法做更多具体的关爱……好在，苏尧要求不多，只要‘人物卡’的亲属们不是混蛋、不是影响她生活的存在即可。


    总的来说，苏尧对‘程妄之’的身世背景了解程度已经完善。


    经纪人尼奥不日后准备飞往国内，与‘他’商量之后的安排，苏尧估摸着时间：在元旦假期后。


    一边吃饭，一边思考着‘人物卡’的近期行程。


    时间滴答。


    距离晚会开始还剩50分钟。


    ‘程妄之’开车接送主身体去校门口，下车时，校门口已经聚了不少人，有知道一中开元旦晚会所以跑来校门口附近摆摊的商家们，还有附近小区的住户们，想要溜进校园，凑个热闹。


    ‘程妄之’开了车门。


    寒风刮过脸，刺得人辣辣地疼。


    车里开了暖气，温暖如春，让人昏昏欲睡。


    下车，骤然被寒风吹了下，东摇西晃，苏尧呼出一口热气，她迅速抓了副驾驶的围巾，绕在空荡荡的脖颈上。


    这次，不是熟悉的驼色围巾，苏尧换了一条——新的，没用过，羊毛制成。刚一戴上，冷不丁被静电击中，她痛呼出声。


    天呐，好痛！


    苏尧难得红了眼眶，她嘶声，脸皱巴巴起来了。


    校门口不少人，有忙着拆卸舞台需要的道具的学长学姐们，其中三三两两，非常眼熟，正是刚才放学时撞见的。他们拿着道具，正要走进校园，无意间，看到了一中赫赫有名的学神学妹。


    苏尧个子不矮，身量笔直，像是向上生长的小树苗。


    她侧对着他们，站在车前，副驾驶门还开着，手上正在戴着围巾。可刚一戴上，蓦地，鼻子皱起来，好像被人伸手指重重弹了一下脑门的猫咪。


    校门口的灯明亮晃眼，足以照亮学妹秀气好看的脸蛋，以及，她嘟囔了几句什么，圆圆杏眼在灯光下闪闪的、湿湿的。


    “学妹咋了？”


    有人想要上前，还没等到动作，就看到主驾驶的司机——我靠，哪来这么帅的司机？


    英俊青年步履匆匆，他快速绕到副驾驶的位置，外套上的铆钉金属链条随着动作晃动。他眉头微皱，伸手摸了下苏尧的围巾。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脸也呆滞了一秒。


    旋后。


    英俊青年低下头，摸索口袋，没摸到合适的东西。


    破除静电的万能方法：随身金属小导体、出门时摸摸墙、祸害家中猫狗人等。


    都不是眼下能用的法子。


    ‘程妄之’的视线落在外套上的铆钉金属链条上，想了想，把外套脱下来，直接罩在主身体上。


    其实，最快的办法是直接搂住主身体。


    让外套上的金属链条和自己完全接触，除却静电。


    不过，眼下在学校，苏尧不做会让人误会的事。


    她穿上‘程妄之’的外套，被静电击中的痛意还没完整地褪去，慌里慌张地从男士外套里伸出手，用手指抓住身上的金属链条。


    终于，静电反应没那么大了。


    她松了一口气。


    不远处观察这里的学长学姐们：“……”


    从头观察到尾。


    看着寒风凛凛中，英俊青年沉默地摘掉外套，盖在苏尧身上，苏尧从善如流……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苏尧学妹和那个帅哥没有什么非常亲密的行为，他们看着看着，就有点面红耳赤，内心微妙呢？


    第55章


    元旦晚会现场。


    同班女生提前帮忙占位,挑了视野最好的两个，见到周忱瓷、苏尧,她热情打招呼：


    “快来！这里坐！”


    周忱瓷拉着苏尧的手坐下，三人头挨着头，热情从书包里掏出零食，彼此分享，不忘点评刚才在晚会门口看到的舞台道具，以及幕后化了漂亮妆容出头透透气的主持人们。


    三个女孩纤细的手指伸进彼此分享的零食袋里，亲亲热热地碰了碰。


    苏尧穿着‘程妄之’的外套，把脸埋在厚厚的围巾里,她聚精会神地咀嚼食物，应着她们的八卦闲聊,不忘竖起耳朵听周围嘈杂的人声。


    等待开场的中途,丁晓艳点完人名。


    终于,晚会开始了。


    主持人落落大方说着开场白,台下观众们齐齐鼓掌。


    ……


    “元旦游园晚会暨十佳歌手大赛”的节目内容丰富，歌舞表演、小品相声,应


    有尽有。


    中途还有抽奖环节，隔壁4班的同学抽中了电子书一台,乐得找不着北,翻来覆去地看着奖品,美得不像话,放下狂言：“我要用这个电子书看一百本书！”一旁的同学羡慕嫉妒恨,酸溜溜道：“可别是一百本小说嘞！”


    酸话惹来获奖的同学一阵爆锤。


    晚十点，晚会顺利结束。


    丁晓艳在3班区域提醒大家回家后记得告知到家的消息，得到孩子们的承诺，这才在校门口目送着大家离去。


    周忱瓷妈妈温女士在高中部负责学生离场,她要等温女士忙完了一块回家，于是，站在保安室旁，看着苏尧走向‘程妄之’。


    还没等苏尧到车旁，忽然，一道清亮男声唤住苏尧。


    “学妹！”


    脸上还沾了化妆粉底，模样俊秀的高中生笑着走上前，苏尧停住脚步，她歪了歪脑袋，“请问有事吗？”


    高个男生有点眼熟。


    下午放学时，高挑学姐的同行人里就有他。晚会节目中，他参演相声，是个诙谐有趣的捧哏，得来台下观众的热烈掌声。


    “我是高一七班的林朝阳，”高中生笑起来，他做完自我介绍，深呼吸，随后，一鼓作气说完，“我能要个你的联系方式吗？”


    “……”


    苏尧茫然，她定在原地，迟缓地眨了眨眼。


    她的‘人物卡’时常收到别人热络的交友请求，最初的‘钟和熹’在摆摊时遇到过脸红的年轻女孩羞怯讨要电话，她婉拒了；后来，‘裴雪归’、‘程妄之’有过类似的情况，苏尧坦坦荡荡地拒绝，没有给她们留下任何联系方式。


    主身体被要联系方式还是头一次。


    周忱瓷曾说过，班上很多男生喜欢她。


    在丁晓艳的淫威下，3班的男生们从不敢舞到她面前。理所应当的，苏尧当作没这回事。


    深夜十点，校门口的风吹得人脸刺痛，她捏了捏‘程妄之’外套上的金属链条，不假思索，张口拒绝：“不方便。我没有手机。”


    俊秀男生的脸腾的一下红了。


    他可能没想到苏尧拒绝人时这样生硬，毫不留情。


    他想要解释，张嘴半天，没吭出一句话来，最后，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是我冒昧了。”


    ‘程妄之’摁了摁车喇叭。


    ‘他’扬下车窗，语气不快，“不要聊了。苏尧，上车，回家。”


    林朝阳本来还想多说些什么，‘程妄之’冷冰冰地甩出这些字眼，他的话就这么卡在喉咙眼。


    苏尧吸了下鼻子，她觉得太冷了，再站在寒风下和同校学生呆呆地站着。太傻x。


    索性让‘程妄之’开口，尽快结束这段对话。


    ‘程妄之’说话，主身体回答。


    林朝阳听到苏尧乖乖地应着车里的英俊青年，“知道啦。”


    高一七班林朝阳眼睁睁看着苏尧利索地拉开车门，嘭的一声，关上车门。


    单向车窗膜挡住了外界窥伺车内的视线。


    周忱瓷看着和好友说完话，垂头丧气离开的林朝阳，她一眼就看出来林朝阳什么心思：“我们尧尧眼光可高着呢！”


    林朝阳在高中生里算是帅的，眉眼端正，清秀小帅哥一枚，成绩不错，中考上线分数很高，一档线超出了20分，录取一中高中部。


    按年龄来算，林朝阳只比苏尧大了两岁。


    校园早恋似乎是俊秀男生、漂亮女生的专属曲调，苏尧完美吻合了“漂亮女生”的定义，还是品学兼优的超棒尖子生……不过，周忱瓷知道，苏尧一直没有什么想法来开启青春期的恋爱。


    作为“女孩派对”里敞开内心，聊过彼此青春期小困惑、恋爱懵懂的一员，周忱瓷一点也不认为不识情趣、暂没开窍的苏尧有什么不对劲——有这么优秀、英俊的哥哥们，她要是和一个普通男生谈恋爱……那也太奇怪了吧！


    温女士终于交代好班上的学生们，从教师停车场嘀嘀着小电驴，在保安室喊周忱瓷：“上车！”


    周忱瓷坐上后座，搂着温女士的腰，叽叽喳喳地开始点评晚会节目。末了，提到今天在校门口看到主持人学姐的事。


    温女士一听就知道，女儿这是沾了苏尧的光，被人记住了。


    这话并不是贬低自家乖女。她很客观地想，事实如此嘛。苏尧在一中初中部、高中部名声显赫，谁都知道初二3班有个学习好、体能好、稳定第一的全优生。


    周忱瓷和苏尧结伴同行，从初一到初二。所有人都知道，这两个身量一致，笑起来灿烂明艳的小姑娘俩是最好的朋友。


    温女士想过，周忱瓷会不会有一点青春期的嫉妒心。她准备好了长篇大论，等待某日周忱瓷失落回家时，抱怨苏尧太过闪亮耀眼，让她像个灰扑扑的丑小鸭时，极尽所能地安慰。


    倘若到时候，周忱瓷不想和苏尧做朋友了……


    念头刚一闪过。


    搂着温女士腰的周忱瓷哼哼，突如其来道：“尧尧以后要是谈恋爱了，我要做第一个知道的人。”


    温女士忍俊不禁。


    她纵容溺爱地想：好吧，兴许到她五六十，快退休了，还能见到这两个孩子挤挤挨挨着凑在一块，亲昵贴近，八卦着彼此工作生活上的琐事呢。


    ……


    林朝阳的事对苏尧没有任何影响。


    上车后，把围巾摘下，车内暖气烘烘，让人困意大起。


    苏尧昏昏欲睡，‘程妄之’还很精神，等红绿灯期间，还不忘低头把主身体垂落在一旁的碎发捋了捋。


    在车上睡了短暂的一觉，到家，苏尧打了个哈欠，迅速恢复精神奕奕的状态！


    明天是假期，小憩后的大脑兴奋，苏尧已经计划好这三天元旦假期要做什么了！在这之前，得先写完作业！


    实体化‘谢瞻月’，让‘程妄之’‘谢瞻月’各占一张桌子，负责写假期作业。


    苏尧不忘给丁晓艳回电，用新居的座机，“老师，我到家喽。”


    丁晓艳：“好，那我放心了。”


    怕电话占线，其他同学家长拨不进电话，简单聊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苏尧继续写作业。


    和上次长假去港岛迪x尼不同，此次假期，苏尧打算去‘裴雪归’正在出差的城市沪市玩一趟，她买好明天出发的机票。


    几个师伯刚好有空，元旦假期能陪玩。


    佛荔芳说沪市有文化展，展品不俗，值得一看。


    邹丹还说要带她去拍摄汉服照！


    时间到了凌晨三点。


    苏尧匆匆忙忙地洗漱完毕，再估算了下要带去沪市的作业量——很好，剩下不多，只剩下几张模拟卷，不会给行李增加太多负担。


    确定好明天的行程安排，苏尧爬上床，爬进提前开好加热毯的床铺，陷入美好的睡眠。


    ……


    元旦当天。


    杨雅婧从外祖父母口中得知，‘程妄之’这几天会在沪市，姐弟俩要是有空，可以见面聚聚。


    她晓得长辈希望姐弟俩情感深厚、关系和睦，因此，没有拒绝长辈的恳请。


    电话联系‘程妄之’时，接电话的居然不是‘他’本人，而是熟悉的、清亮的女声：“欸？是杨雅婧姐姐吗？”


    杨雅婧微笑起来，她轻声问：“你和妄之在沪市吗？是不是在外头玩呀？有空吃一顿饭吗？”


    苏尧没有立刻拒绝，她思考了一会，分问题回答：“是，我们在外头。”


    “吃饭的事，我先问问‘他’哦。”


    本质都


    是一个人，其实并不需要换个人问，苏尧自己就可以作出决定。


    只是，苏尧得趁间隙，考虑自己腾不腾得出时间参加饭局——三天假期，准备1月3日晚上回麒县，今天的游玩任务是邹丹带着她去拍汉服摄影。


    不远处的‘程妄之’靠在公园湖畔，持续性地发呆走神，‘他’亦趋亦步地跟着‘裴雪归’的师伯，没怎么搭话，但仍要寸步不离地跟着。


    方才，邹丹给苏尧簪耳环时，悄咪咪地吐槽了一句：“‘程妄之’先生没有我们雪归少爷和气噢。”


    她抬眸瞥了眼‘程妄之’，被这个英俊但过分恣意，毫不内敛的青年的过分张扬刺了刺眼。


    这种暗戳戳的小心思太过明显。


    苏尧被师伯的拉踩逗乐了，她压抑着笑意，握了握邹丹的手，一视同仁道：“邹师伯，‘他们’都很好。”


    邹丹见挑拨不了，嘴角耷拉了一秒，很快，自我劝解，“好吧，尧尧你喜欢就好。”


    ‘裴雪归’上午跟着来了一会，中午有个不能推拒的饭局，匆匆离开。邹丹认真地带着苏尧一路玩，似乎认为这是她作为‘裴雪归’师伯必须做到的事。


    ‘程妄之’就这么懒洋洋地跟着，提包，看风景，没怎么参与邹丹打扮苏尧的过程。只在需要拍照时，举着相机，毫无怨言地拍。


    杨雅婧来电时，是下午三点多。


    邹丹正准备着两小时后带她去沪市新开的餐厅吃饭。


    苏尧考虑完毕，她要先推掉杨雅婧这边的饭局。


    电话那头安静片刻。很快，杨雅婧听到‘程妄之’的声音，“我和苏尧今天有别的安排。”


    ‘他’对亲人们说话的口吻从不像对待苏尧时那般温和。


    杨雅婧：“好吧，那我们明天约个时间？”


    她话音刚落，听到电话那头的苏尧在和某人说话：“邹师伯，你定的餐厅看起来很不错欸。”


    邹丹扬扬得意：“当然啦，我可是公认的美食家！”


    最年轻的师伯爱美食、爱生活，属于四个师伯中与苏尧最能聊得来的。偶尔，邹丹总觉得她和苏尧并没有那么多代沟。


    就像是……她们之间建立了小小的隔代友情桥梁。


    苏尧但笑不语。


    听到这话，心里并不惊讶。她的真实年龄可不是现在的“未成年人”，而是更年长、更成熟，活过一次的自己。


    邹丹：“想吃什么？我发给主厨，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杨雅婧：“你和‘裴雪归’先生的师伯一块去吃饭吗？”话说出口，带了惊诧。


    毕竟，她是看过麒县别墅内的“波澜起伏”，见证过‘钟和熹’的下属Alex吴和‘裴雪归’的四个师伯们是如何警惕‘程妄之’的。


    虽说，那天晚上，离开苏家时，Alex主动伸手，与她正式结识。


    可她心里清楚：‘程妄之’在Alex、佛荔芳等人眼中，毋庸置疑是一个威胁着‘钟和熹’‘裴雪归’地位的后来者。


    再一查，杨雅婧通过资料获取到的信息，清楚说明‘钟和熹’‘裴雪归’‘程妄之’的先来后到。


    她哑然了。


    “嗯，”‘程妄之’暂时没有挂断电话，‘他’慵懒道，“苏尧要和她一块吃饭，我当然要在一起。”


    理直气壮到杨雅婧怀疑，倘若‘钟和熹’‘裴雪归’听到这句话，恐会面色大变的程度。


    “我没什么忌口，”苏尧的声线清澈，非常悦耳，顿了顿，她补充说，“‘程妄之’有，师伯你等下啊。”


    邹丹：“……”


    杨雅婧疑似听到邹丹从鼻腔里哼了一声，不太高兴。很快，她说，“好吧，尧尧，你把‘他’的忌口给我，我发给主厨。”


    电话还没挂断。


    杨雅婧听到‘程妄之’轻笑，‘他’可能正在得意呢。得意于苏尧知道‘他’的忌口，得意于惹恼‘裴雪归’的师伯。


    杨雅婧无声笑了：天呐，这个满肚子坏水的弟弟。


    邹丹：“对了，你怎么这么了解‘程妄之’的忌口啊？”


    颇有点为‘裴雪归’鸣不平的意思。


    苏尧连忙说：“我看过‘他们’的体检单。”‘钟和熹’有过一次肠胃过敏后，‘人物卡’社会融入度一旦填满100%，苏尧就要让‘他们’做个体检，测好所有项目，确认所有过敏源。


    ‘裴雪归’外表温柔纯白，内里坚韧，根本不怕生病，免疫力强得要命。过敏源更是没有。


    苏尧强调道：“‘裴雪归’特别健康，我知道的！‘他’没有忌口。”


    这话说出口，邹丹才算是有点满意，小声说了几句话，电话这头的杨雅婧没听清，但她听到苏尧轻轻叹气，无奈地笑答：“我知道的，‘他们’都很好，我没有偏心。”


    ‘程妄之’：“不说了，明天要吃饭前再联系我。”


    杨雅婧：“行，明天我让你姐夫带上宝宝一块来见你，可以吗？”


    她很有礼貌地问过‘程妄之’的意见。


    ‘程妄之’答：“可以。”


    末了，杨雅婧听到电话那头，‘程妄之’冲邹丹说了一句：“师伯，麻烦你用心帮我点餐了。”


    邹丹：“……”她彻底无语了。


    杨雅婧啼笑皆非。


    说实话，‘程妄之’这话说得真的很礼貌，还乖乖地跟着苏尧喊她“师伯”呢。


    可是，‘程妄之’这人瞧着飞扬跋扈，恣意妄行，说这话莫名怪像挑衅。


    尤其是，在苏尧特意叮嘱师伯，‘程妄之’的忌口后，这话的含义更是让人无语。


    邹丹咬牙切齿：“不客气！”


    ‘程妄之’：“……”清嗓一声，没敢再说了，‘他’转移话题，“还要我拍照吗？”


    电话挂断了。


    杨雅婧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通话时间，感慨地摇了摇头，她这个陌生的英俊弟弟，在苏尧的事情上有着奇异的、理所应当的“配得感”。


    仿佛，她天然是属于‘他’的。


    ‘他’说起她，像是与生俱来拥有的权利，一个握住绝对不会刺伤‘他’的尖锐武器，一个让‘他’开始考量生死的天平。


    杨雅婧其实并不太懂他们之间的感情。


    人的一生，何其有幸能遇到如此倾注一切的“某人”？杨雅婧都不敢说自己和丈夫的婚姻能够稳定如一。


    她唯一能确定的，是她会始终疼爱呵护着仍在襁褓中的婴儿。


    可是，这是女性孕后激素让她产生了质的改变……


    杨雅婧叹息，她想，这样的情感能维续多久呢？


    ‘程妄之’想要的妹妹，‘他’确实得到了。


    但人都有长大、分离的一天。


    就连夫妻都不一定能长伴一生。


    兄妹？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真的能持续下去吗？


    杨雅婧心中有着隐忧。


    她自己是‘程妄之’有血缘关系的长姐，都不怎么关爱‘他’……


    世人逐利。


    她承认自己想要和‘程妄之’联络感情，是出于对未来的担忧——怕自己和丈夫出事，孩子没人帮扶。‘程妄之’作为舅舅，起码能不冷眼旁观，照应一番。


    她对‘程妄之’有所求。虽说，将来不一定能用得上，但她必须要说，自己与之联络，用心不纯。


    那么，‘程妄之’身上有什么是现在的苏尧想要的呢？


    杨雅婧联想更深，她想着‘钟和熹’‘裴雪归’对苏尧的重视，再加入她查过资料后获取的内容，最终，蹙眉得出现有信息能给出的结论：


    他们四人的关系，扑朔迷离。


    以苏尧为中心，向外辐射。


    ‘钟和熹’和苏尧理应度过了一段艰难时光（杨雅婧查到的资料里，写出了‘钟和熹’和苏尧曾摆摊过的经历）。


    ‘裴雪归’紧随其后，‘他’和‘钟和熹’出现在苏尧身边的时长相差不大，这也是四个师伯们虎视眈眈，认为‘程妄之’的出现是后来者贪婪夺走先来者应有的利益的真实原因。


    ‘裴雪归’出现的时间比‘钟和熹’晚，他们承认。


    但总该比‘程妄之’这个迟来的强吧？


    他们为之愤愤，情有可原。


    好在，‘程妄之’从不恼怒。


    杨雅婧观察过那一晚在小别墅里每个人脸上的表情。


    ‘钟和熹’对四个师伯、她的态度寻常，不亲热也不生疏，身上萦绕着某种上位者的姿态。这对于钟家继承人而言，已经足够平易近人了。


    ‘裴雪归’天生笑眼，对她、Alex的语气都算和睦，客客气气，不曾刻薄。眼尾微垂时，举手投足间，带有温和气韵，如同君子。


    ‘程妄之’……


    杨雅婧认真想了想，勉为其难，得出结论：‘他’人很有礼貌，但可能是受到性格、日常惯用语调的影响。说话时，很容易让人有点吃瘪。就像刚才，电话里邹丹被‘他’的话无语得沉默了。


    ‘程妄之’


    有钱，然而，‘钟和熹’‘裴雪归’同样能给出足够优渥的生活条件，让苏尧无忧无虑。因此，这一条略过。


    再深入，杨雅婧浮想联翩。


    ‘程妄之’有一副好皮相，这会是苏尧愿意容忍‘他’的主要原因吗？


    但是，她身边并不缺少好看的哥哥。


    ‘钟和熹’‘裴雪归’，各有各的风姿。


    杨雅婧踟躇不安。


    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她颓然放弃。


    她只能期冀于，‘程妄之’和苏尧的兄妹关系能稳定持久。杨雅婧不敢去想，失去了苏尧的‘程妄之’会成为怎样的人。


    ……


    翌日。


    杨雅婧携丈夫、孩子与‘程妄之’、苏尧见上了面。


    他们简短作了自我介绍。


    杨雅婧：“这是我的宝宝，三个月了。”


    她提起孩子，满脸爱意，有种珍珠般的柔光笼罩在她美丽的面庞上。


    “要不要抱一抱？”杨雅婧挑眉，故意问了一句，得来苏尧与‘程妄之’趋于一致的反应。霎时间，她为这分明发生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却奇异相似的反应愣怔。


    苏尧脸上有着肉眼可见的惊慌，很短促地闪烁过秀气雪白的脸蛋，而后，她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不敢。”


    ‘程妄之’默默地看了她一眼，目中有责怪的意思：上回戏谑了‘他’，怎么这回又来逗苏尧？


    杨雅婧为这一刻他们比她和‘他’还要像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而动容。


    好半天，她露出一个深深的笑容。


    她低头，对着小婴儿轻声呢喃：“宝宝，来见见你舅舅，还有你姨姨。”


    苏尧微怔。她意识到了什么。


    杨雅婧笑容温暖，她冲苏尧道，“你是妄之的妹妹，那就是我的妹妹。”


    末了，又促狭地挤了挤眼：“妄之很疼你，刚才见我逗你，还用眼神示意我不要欺负你呢。”


    苏尧：“……”


    她无奈地听着来自‘人物卡’亲属替‘人物卡’说好话。


    就像昨天的邹丹师伯，总要说‘裴雪归’是天下第一好。反正，不管怎样，都是要比‘程妄之’好！


    她知道，‘他们’都是最好的。


    这个世界上，没人比苏尧更懂独属于自己的‘人物卡们’。


    显然，不能这么回。


    于是，她慎重其事，回答道：


    “我知道的。”


    “他很好很好，我一直知道。”


    杨雅婧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她抬眸看向‘程妄之’，英俊青年回望，‘他’颇有点理直气壮、没必要费这功夫问一遭的架势，率性挑眉，倾身，手指搭在苏尧的肩头，然后，心满意得地笑了起来。


    第56章


    ‘程妄之’的经纪人尼奥在假期结束当天,联系上‘他’：“哥，方不方便今天见个面？”


    尼奥从国外飞到国内,飞机落地沪市。


    人物卡‘程妄之’正好在沪市度过元旦假期，中间的时间差足够他们简短地聊一聊关于职业的未来规划。


    杨雅婧得知这件事，替‘他’找来律师。


    她语气柔和，“妄之，上回你签经纪合约时，我没有帮忙操心，这次，请你不要拒绝。”


    以上,同样是田家外祖父母的想法。


    ‘程妄之’依言接受。


    苏尧撑着脸颊，听着杨雅婧和‘程妄之’的对话。前者语气温柔,后者敷衍应着。


    她不由开始思考人物卡‘程妄之’为什么说起话来这一副腔调。


    ‘程妄之’和‘钟和熹’‘裴雪归’截然不同。


    ‘程妄之’玩世不恭、恬不为意。


    ‘他’说话时,即使很努力用意识操纵,试图要让言语听起来更谦虚柔和……在旁观者视角看来,还是很难脱离‘人物卡’浑然天成的傲岸、恣意。


    好吧。


    苏尧无声叹息，想,这大抵是‘人物卡’自身特性带来的影响，如同‘钟和熹’在下属面前的不怒自威；‘裴雪归’天生自带的亲和满分……


    人物卡‘程妄之’生来如此。


    苏尧不打算改变‘人物卡’,思考一番,认为‘程妄之’的性格对生活没有负面影响——能有什么坏处呢？‘程妄之’的职业性质、家世背景都足够‘他’作风散漫、轻世肆志。


    没必要让‘他’做任何改变。


    苏尧想要体验的别样人生,由已经填满100%社会融入度的‘人物卡’*3达成。想着想着,分神了：


    ‘钟和熹’人物卡和国内有10小时时差,正在和Alex低声交谈着明天的日程安排，与此同时，‘他’握住了咖啡杯，抬手一饮而尽。


    ‘裴雪归’人物卡很忙,国内初期创业者的常态——奶茶店能提供给‘人物卡’界面相当充裕的日涨‘挣钱值’，所以，苏尧很努力地在动用‘裴雪归’，以此争取利益，尽快解锁‘谢瞻月’的社会融入度100%。


    现在的‘裴雪归’在和经理人何高宇交流着下一个城市开新店的计划。


    杨雅婧刚挂断与律师约好半小时后见面电话，再一看桌上，小姑娘苏尧托着脸颊，明亮杏眸盈盈，她似乎在想些什么，出了神。


    ‘程妄之’和杨雅婧坐得近些，方便谈话。


    他们坐的是圆桌，三个人，距离再怎么算，也远不到哪去。


    稍微调整一下角度，每个人都是面对面坐着。


    苏尧出神的时刻，‘程妄之’在看她。


    杨雅婧仔细观察这一刻俩人的神情。


    方才他们结束谈话，杨雅婧立刻打电话给律师。姐弟俩没有在聊天的间隙里，‘他’就这样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桌上的咖啡饮用吸管，懒洋洋地看着苏尧。


    苏尧从容淡定，毫不紧绷，兀自发呆想事情。


    她完全不认为‘程妄之’看人的视线怪异，从容得像是被‘他’这样盯了很久，早已习惯。


    杨雅婧犹豫想：这大抵是他们之间独特的相处方式？说实话，要是她本人被‘程妄之’盯着，真会有点浑身刺挠，以为哪里不对。


    没办法。‘程妄之’的视线真的有点像是淬了火的锁链，懒洋洋地把人钉死在原地。又像是密不透风的网帘，让人略感窒息。


    “咳咳。”


    最终，杨雅婧主动打破这一刻的宁静。


    “律师一会到，你经纪人呢？”


    ‘程妄之’回过神来，‘他’看手机消息，答：“二十分钟内。”


    杨雅婧：“需要我陪你们吗？”


    ‘程妄之’：“不用。”


    杨雅婧柔和眉眼，“行，那我先走了。”


    ‘程妄之’起身，帮她提包，送她到车里。


    杨雅婧在离开前，忍不住说：“妄之，我觉得……”


    ‘程妄之’挑眉，‘他’的手肘撑在车门边缘，“你觉得什么？”


    杨雅婧默默想，她和‘程妄之’属实不太熟悉。


    倘若没有外祖父母提前说过：妄之性格骄矜，本心不坏，是个很好的青年……她可能真的会介意‘他’说话时的语气，暗戳戳地生起闷气。


    好在，她被提前知会过。


    这几天的相处，让她进一步的了解了‘他’。


    果然，如外祖父母所说。


    ‘程妄之’明知杨雅婧这个并不怎么亲近的长姐在田家外祖父母、程家祖父母公证遗嘱后的这关节眼儿出现，一看就是带有意图的接近，亦然淡定，毫无恼怒。


    甚至，还能和和气气地见面交谈。


    杨雅婧脑子里一瞬间闪过许多念头。


    时间不多，她匆忙接上上一句话，认真道：“我觉得，你找到的这个妹妹很好。”


    她真心这样认定。


    夸人时，用了最华丽美好的辞藻。


    一通夸赞后，杨雅婧又说：


    “苏尧一定很在乎你、喜欢你。”


    要不然怎么会那么自然地接受了来自‘程妄之’的专注视线？她这个外人观察时，代入自己，难免身上发毛。


    偏偏，苏尧可以如此平静、如此坦然，没有任何不快地接受来自‘程妄之’的凝视。


    ‘程妄之’抬了抬眉毛，‘他’不是很懂杨雅婧为什么这样说，不过，‘他’喜欢杨雅婧夸人，尤其是从‘人物卡’视角来听夸主身体的话，一时间，得意洋洋。


    “当然，她哪里都好。”


    以及，下一句回应：“她当然在乎我，喜欢我。”


    蓦地，杨雅婧被回应逗笑。


    她冲‘程妄之’摆摆手，这回真的要说再见了：“下次假期再来沪市，我做东道主，就不用麻烦‘裴雪归’的师伯了，你也能玩得更尽兴些。”


    她显然看出这几天‘程妄之’和‘裴雪归’师伯们的相处一般。然而，‘他’还是要亦趋亦步地跟着苏尧，拎包拿水，把苏尧照顾得舒舒坦坦。


    ‘程妄之’双手插兜，目送她开车离去。


    回咖啡馆。


    尼奥在停车场停了半天车，在保安的指挥下，总算找到这家会面的咖啡馆。


    杨雅婧安排的律师同时间到达现场。


    苏尧默默地找了个地儿，主身体没主动掺合人物卡‘程妄之’、尼奥、律师之间商谈经纪合约的事儿。


    杨雅婧找来的律师很了解赛车行业，她用着专业术语，和尼奥聊了许久。最终，签订了尼奥不那么满意，但也无计可施的合约——和上一份合约性质相似，主动权在‘程妄之’身上，一年一续。赛事安排、车队选择等，决策权仍在‘程妄之’手里，尼奥只能起到辅助作用。


    尼奥心有不甘，在谈话中道：“这样的话，我也很难把我能给到的一些优势送到程哥手上嘛。你看看，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程妄之’：“什么优势？”问得直接，而后，平铺直叙，道：“我不缺钱。”


    尼奥：“……”沉默了！哥！


    他所说的优势，是和品牌代言有关，也就是与知名度、财富相关。


    ‘程妄之’确实不缺钱。


    这种有赛车天赋，有钱得要命的富家公子哥，真的是让人恨得牙痒痒。


    尼奥叹气。


    他只好将接下来的规划一件件给‘他’整理出，不管是方程式赛车f1还是世界汽车拉力锦标赛，这两种赛车运动中的顶级赛事，‘程妄之’都有能力参加，获取不菲成绩。


    此前，‘程妄之’参与的拉力赛较多，领航员在拉力赛中的作用至关重要，为赛车手提供路书，协助比赛中的定位和导航……


    ‘程妄之’正是因为车队擅自安排领航员而离开的。


    尼奥：“哥，你觉着呢？”


    “侧重拉力赛还是方程式赛车？”


    领航员是拉力赛中的副驾驶员，意味着上了赛车，需要在超高速的情况下将性命的一半交付给领航员。


    方程式不同，车型采用单座设计，并不需要领航员。更侧重于考验赛车手自身的顶尖天赋与能力。


    人物卡‘程妄之’在这方面有着怪物般的直觉与技巧。


    社会融入度100%后，苏尧查过与之相关的所有资料，发现世界给‘程妄之’补全的内容里，除了奇怪的血缘亲属们，还有‘他’既能拉力赛也能方程式的全能型天赋。


    这两种赛事的核心门槛不同，方程式的顶级赛事f1重视资本、名气更大；拉力赛的顶级赛事WRC重视适应能力和资源博弈。（注）


    尼奥当然希望‘程妄之’考虑能给他带来更多利润的f1。


    f1的商业价值更高。


    ‘程妄之’还有其他赛车手没有的得天独厚条件——‘他’的家世出众，自带赞助，再加上这鬼神一样的天赋，完全可以在短时间内晋级到正式车手的席位。


    只要他手下的赛车手有一个f1正式车手，他作为经纪人的价值也会水涨船高。


    尼奥不免为这浮想联翩的未来心潮涌动。


    很快，他将这些细节掰开来讲，一一分析，企图让‘程妄之’为出名、利益……或者是光明未来，不管是哪一项所着迷，他就有机会顺坡而上，让‘程妄之’跟着他的职业安排来走。


    尼奥真的很想打造出一个由他亲手签约、送上f1车手席位的赛车手。


    那会是他职业生涯的光辉与至上荣耀。


    ‘程妄之’陷入沉默。


    “让我考虑两天。”末了，‘他’答。


    这个时代的f1正式车手和十年后的晋升体系不同。现在的f1车手核心条件更依赖资金与国籍红利（某些汽车品牌的新兴市场赞助），而非十年后的超级执照积分体系。


    想要获取f1正式车手的席位，绑定资本，再利用‘程妄之’的人物卡天赋……甜美果实，轻易摘取。


    经纪人尼奥看中‘程妄之’，难免没有看中他身后资本的意思。


    尼奥并不意外‘程妄之’的答复。


    今天一见面，他总感觉‘程妄之’身上多了点柔软的变化。特别是，在看到不远处托着腮，平静观察着他们谈话的年轻女孩后……


    经纪人想，这就是‘程妄之’与他短暂聊天时，提及过的家人了。


    一个让‘他’自愿留在国内不知名小镇上半年多的家人。


    也是一个很可能对‘他’的人生规划产生影响的重要人物。


    尼奥对‘程妄之’的家庭还算了解，他晓得这个年轻女孩绝不是‘程妄之’的亲妹妹。


    尼奥思忖片刻，在‘程妄之’不快的目光下，端着从咖啡馆橱窗新买的提拉米苏，到苏尧面前。


    他和声细语，自我介绍：“我是程妄之的经纪人，尼奥。”


    “你是他的妹妹吧？”


    “很高兴认识你。”


    尼奥真是商人本性，满脑子出名、挣大钱。


    他靠近苏尧，是想试探一下，了解‘程妄之’平时在苏尧面前会不会提及到关于未来的职业选择……诸如此类。


    苏尧一眼看破他的心思。


    她倒不至于反感尼奥。


    社会上，抱着坦荡荡目的打交道的人，可比藏着阴暗思想靠近的人来得光明磊落。尼奥的想法不难推测，他单纯就是想要知道苏尧会不会对‘程妄之’的职业有影响，如果她能决定，那他想要努力和她打好关系，借机推动‘程妄之’的工作选择。


    苏尧把他递来的提拉米苏放在一旁，“你要和我聊些什么？关于‘程妄之’吗？”


    尼奥想要通过苏尧来试探些什么；苏尧也可以通过主身体的角度来观察尼奥。


    经纪合约一年一续。


    尼奥要是不太靠谱，那她可以给人物卡‘程妄之’另寻他人。


    尼奥：“是的。”


    他回身看了眼‘程妄之’，‘程妄之’被经纪人这来不及阻拦的行动牵动了眉眼，‘他’的脸冷了下来，神情极度不悦。


    尼奥心里咯噔一下：完蛋。


    他以为‘程妄之’会立刻上前把他赶走。


    没有发生。


    苏尧平淡道：“你有什么能和我做交换的吗？”


    尼奥没有第一时间回苏尧的问题，而是问：“程哥很生气我走上来问你，但他没过来把我拉走，这是为啥？”


    苏尧：“……”心里翻了个白眼，为啥？当然是因为‘程妄之’就是她，而她想要通过不同的角度试探、了解尼奥作为经纪人的能力如何，是不是真如他夸口所说那样。


    “‘程妄之’听我的。”


    最后，苏尧甩出这句话，平静回答。


    尼奥脸上的表情变化莫测。


    他相信了苏尧所说的话，对待她的态度瞬间变得谨慎小心。


    尼奥深吸一口气。


    紧随其后，他将自己提前准备好


    的资料逐一摊开，给苏尧过目，“是这样的，苏尧小姐，您可能不太了解‘程妄之’先生的天赋有多惊人……可以这么说，全国范围内，想要做到像‘他’这样的赛车手，二十年内不会有另一个如他这般的紫微星。”


    经纪人的评价并不虚假。


    ‘人物卡’的生成本就依附于苏尧重生前策划的“乙游男主角色”。


    暂未开服的乙游让苏尧在重生后无法确定‘人物卡’*4暂时未能满足社会融入度100%时会具有怎样的设定、背景——没办法，她构思时还没有加入职业背景，只定下了基础外貌、性格。


    但她在设计‘他们’时拥有了真切的初衷：“乙游男主如果不是最好的，凭什么会让玩家喜欢上‘他们’呢？”


    这样的设计初衷，让‘人物卡’们的社会融入度达成100%后，所拥有的天赋与技能毫无保留地耀眼夺目。


    因此，‘程妄之’有着毫不费劲的赛车天赋。


    ‘钟和熹’一样如此。苏尧从没有经历过如‘他’那般的人生。自从和Alex吴见面，开始继承遗产流程后，苏尧操纵着‘钟和熹’，她发现人物卡‘钟和熹’的金融天赋出众，还有着奇异的、让人信服的领导能力……即便由她的意识操纵，‘人物卡’本身的特性与天赋也在发挥着不可小觑的作用。


    ‘裴雪归’亦然。‘他’近期没有忙于艺术，一头栽进创业中。连锁奶茶店需要营销广告，‘他’在百忙中挑了一天给奶茶店品牌做联名设计图，轻巧就能勾勒出让消费者眼前一亮的优美线条。


    ……


    尼奥期冀于通过一个天才赛车手赢得行业内顶尖经纪人的头衔。


    他在资料后页，附加了为‘程妄之’的职业规划中的经纪团队安排——显然，一个顶尖赛车手根本不可能只靠一个经纪人。团队构成里，还有商业经理、法律顾问、公关、社交媒体经理、财务顾问、医疗与运动科学团队等等。以上职位，尼奥都有合适的人选。


    他有着不小野心。


    想要为国内现状中暂时空白的赛车领域打造出一枚熠熠生辉的品牌。


    让‘程妄之’成为人尽皆知的赛车手，让小众的赛车赛事变为大众化……


    苏尧知道，几十年后，国内对赛车的关注度会有显著性的提高。成功坐上f1正式车手席位的国内某赛车手名声斐然，让不少国内群众开始了解这个行业。


    尼奥的职业规划很齐全，并没有生硬捏造的部分。苏尧能看出他的规划并非不切实际，相反，可行性很高。


    ‘程妄之’的天赋在赛车上完美施展。‘他’闻过公园湖畔的微风，也呼吸过赛车跑道上燃烧的轮胎焦味。两者相比，苏尧想，人物卡‘程妄之’更喜欢后面这个。


    “我知道了。”


    现在不给答案，先晾经纪人几天。


    苏尧翻阅着尼奥给出的资料，她眉眼清亮，声线平静，“我会认真考虑。”


    尼奥为苏尧的这句回应愣了愣。


    她居然没说“到时候和‘程妄之’商量”，而是说，“她会认真考虑”？这是不是代表着，苏尧对‘程妄之’的话语权超出他的想象？


    尼奥脑中风暴。


    很快，他听到苏尧合上纸页，轻声说：“对了，有件事还没和你说。”


    尼奥：“什么？”


    苏尧：“他要购置新的保险。”


    尼奥茫然，而后，无法掩饰惊喜，“是个人保险，对吧？”


    作为经纪人，尼奥本人苦恼过‘程妄之’不怎么上心自己，没考虑过给自己购置赛车手个人保险的事。他作为经纪人，只能在车队里的团体保险上多下功夫。


    即使如此，还是不够。


    团体保险覆盖的项目远不如赛车手自己购置的保险——况且，‘程妄之’不是什么缺钱的人，‘他’本身就有能力购置覆盖各项意外发生的巨额保险。只是，他不做。


    尼奥良心未泯，想过给‘程妄之’找心理医生，谈谈这方面的问题。


    但他没能成功。


    上次失联后，尼奥更是没地方寻人。


    他能做的属实不多，一切还得看‘程妄之’自己的心意。


    “您能决定程哥吗？”


    和杨雅婧等人一样，初次听到这话，尼奥狂喜；单纯关心‘程妄之’生命安危的血缘亲人所担忧的方面仅仅是生命，而尼奥考虑的更多，他更在乎赛车手的天赋能不能在他手里发挥出最耀眼的光芒。个人意外险的补充，也意味着‘程妄之’的心态发生了改变。这是很好的一个信号。


    代表着，尼奥给出的职业规划，很可能会得到他梦想中的答复。


    经纪合约，一年一续。


    ‘程妄之’要是拖拖拉拉，不愿参与赛事……一年年的，也就过去了。


    可‘他’只要有购置新保险的想法，就代表近两年内，‘程妄之’会重回赛场。


    ‘程妄之’今年22岁，元旦刚过，虚岁23岁。


    赛车手的职业生涯里，23岁通常被认为是年轻且有潜力的年龄——尼奥认为，‘程妄之’的天赋足够他在无所事事中消耗一二年，重回赛场，也不会有太多差距。


    尼奥人脉广，手头资源多。‘程妄之’前不久到达沪市，新开的国际级赛车场上试驾的训练视频被拍摄记录，他拿到了一份。


    视频里的‘程妄之’，消失大半年，仍没失去得天独厚的天赋本领。


    ‘他’在赛车跑道上的车影速度，如鬼魅，如神灵。车身色彩是赛车训练场的冷灰色，偏偏，尼奥在视频里晃了神，总觉得那车影染上了独属于红狼‘程妄之’的殷红。


    ……


    尼奥说完“你能决定程哥吗”，怕苏尧不快，他迅速补充，“是这样的，我知道你是他妹妹——”话还没说完。


    ‘程妄之’走了过来。


    尼奥话卡在喉咙里，他讷讷，惶恐地喝了口水，清嗓道：“哥。”


    ‘程妄之’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刚才找她时脸色不慌不忙，怎么，现在慌了？”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苏尧深谙人性，她在尼奥不安的视线下，轻轻用手指碰了碰‘程妄之’的手背。轻如蝶翼的一个触摸，让‘程妄之’收起了脸上的表情。


    ‘他’古怪地哼了一声。


    尼奥背脊发寒。


    但他莫名松了口气。特别是在，苏尧做完安抚‘程妄之’的动作之后，她开了口：“我能决定他的一切。”


    年轻女孩用那双澄澈的眼，她居高临下，略带笑意地反问他：“尼奥，你不是就冲着我能对‘程妄之’施加影响的目的，过来谈话的吗？”


    尼奥沮丧。


    他干巴巴地以水代酒，做出赔罪姿态，“是，我本就抱着这样的想法来找您。”


    不知不觉中，尼奥称呼苏尧用上了国人表示尊重的“您”。


    对于一个混血人种，算得上是很懂事、很礼貌的态度了。


    苏尧满意他的改变。


    她从容道：“等消息吧。”


    ‘程妄之’歪着脸，像是一头狼，懒洋洋地咧出犬齿。‘他’的视线笔直，落在尼奥身上，从上至下的打量，紧接着，‘他’当着尼奥的面问苏尧：“尼奥说话好听吗？”


    尼奥皮都绷紧了。这话的意思明显，他绞尽脑汁，想自己刚才有没有说了什么得罪人的话……


    苏尧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


    “还好。”


    尼奥绷紧的皮放松了一点。


    ‘程妄之’这才满意。


    ‘他’警告地敲了敲桌子，给苏尧戴上围巾。室外比室内冷的多了。对话到这差不多就结束了，苏尧准备启程回麒县。


    尼奥送着他们离开。


    直到送走，他才彻底松了口气，回过神来，摸了摸背后，汗湿了一大片。


    天哪，明明只是一场对话，他怎么浑身大汗？


    第57章


    ‘谢瞻月’的社会融入度在元旦结束后,提高到4%。


    ‘他’的可用时长增加，实体化挂件增加,苏尧从‘谢瞻月’身上取下新挂件“相机”，开机把玩，发现里头居然有照片和视频片段。


    打开视频播放键，苏尧看到了‘谢瞻月’人物卡的身影，相机的视角距离人物不远，镜头虚幻，摄入‘谢瞻月’那张俊俏的脸。短短十几秒，‘他’垂着眼睫,指尖翻动书页，背景的簌簌风声,与‘他’冷淡的神情重叠。


    ‘谢瞻月’的气质像是湿漉漉的雨水,带着潮气,遥遥看去,会有苔藓般的绿意漫出。


    苏尧曾经尝试过调整‘谢瞻月’的面部表情。让‘谢瞻月’展颜微笑时，阴郁感会完全消失,颊边的酒窝映衬，整个人变为明亮、灿烂。


    人物卡‘谢瞻月’比其他三张人物卡要更擅长情绪的转换,且效果显著,不似‘程妄之’,纵使努力学着谦虚说话,听起来也怪欠扁……总之,‘程妄之’的人物卡性格影响倾向明显，无法脱离自身底色。


    ‘钟和熹’和‘裴雪归’人物卡亦是如此。


    在旁观者的视角看来，人物卡无论做些什么样的举动，说出怎样的话,人物卡固有的性格底色，持续不断地影响着外人的判断——‘钟和熹’沉稳，‘裴雪归’温柔，‘程妄之’恣意……


    ‘谢瞻月’的外在性格表现形式可塑性比其他‘人物卡’要强的多。


    以上变化，需要依赖于意识操纵时的强烈专注。


    倘若苏尧不那么专注了，‘谢瞻月’的表情就会重回冷淡阴郁。


    苏尧托腮，她看着‘谢瞻月’的实体化物件，认为自己最初的判断有一定可能成真：一个可塑性很强的“演员”。


    当然，在社会融入度暂未填满100%时，以上一切都只是猜想而已。


    ‘谢瞻月’的社会融入度100%所需要的一个亿￥挣钱值，根据预期所得，起码需要两年。


    苏尧凝视着‘人物卡’界面上的日涨‘挣钱值’。


    她若有所思，望向‘程妄之’，看着英俊青年人物卡桀骜不驯的神情，思考如何利用‘他’的天赋快速积累剩下的‘挣钱值’。


    ‘人物卡’的家世背景、人脉资源、个人天赋可以获取‘挣钱值’。


    ‘钟和熹’利用港岛的人脉资源，将本金投资到药妆店，获取稳定的日涨‘挣钱值’；‘裴雪归’通过‘人物卡’的天赋能力，在赌石市场上无出其右。


    ‘程妄之’的赛车天赋，并非无法利用，相反，‘程妄之’能利用的地方更多。‘他’可以在赛事中获取投资商为夺冠赛车手设置的奖金数额。这类奖金，会为‘挣钱值’带来大幅度的增长。


    奖金的金额大小，由赞助商决定，苏尧手头的‘人物卡’*3，都有着奢靡家世，足以提供丰厚奖金。


    ‘程妄之’人物卡的身份背景填充后，世界为‘他’补齐了一个赛车手拥有的基础设定：fia超级执照，在低级别赛事中积累过至少40分；个人赛车经验数年……‘程妄之’的赛车表现出色，即使这一年没有参与赛事，也不影响积分的有效性。


    然而，以上设定，对成为f1赛车手是必要但不充分的条件。


    人物卡‘程妄之’的补足资料里显示‘他’过去参与的赛事多为拉力赛，并非方程式。这意味着‘他’缺少参与方程式赛事的基础：一个帮助竞争车手席位的稳定车队。


    f1赛车手的晋升狭窄、竞争激烈。


    这个时代的f1赛事，成为车队正式赛车手，自带资本是最有效、最快捷的方式之一。


    尼奥声称，只要‘程妄之’今年愿意参赛，他会帮忙运作，一个月内确定f1车手的席位，刚好赶上今年的f1赛事——行业内，付费车手并不算罕见。前些年就有通过几百万刀赞助获取正式车手席位的赛车手。


    尼奥寄希望于‘程妄之’身后的资本能给‘他’带来正式席位……他想的确实没错，田家和程家四个长辈所给予‘程妄之’的资产绰绰有余。更别说，苏尧还有其他两张人物卡的家世背景、人脉资源做辅助。


    她决定让‘程妄之’参与今年的赛事。


    利用‘人物卡’投资分站奖金、赞助商特别奖金、分站赛特别奖金等方式，将属于‘人物卡’自身所带的金钱，轻松“洗”为属于主身体、‘人物卡’所创造的‘挣钱值’。


    其实，早在‘裴雪归’拥有艺术天赋时，苏尧考虑过利用‘人物卡’的能力来运作——合理营销，再加裴家自带的拍卖行等，将‘裴雪归’人物卡创作的作品进行溢价售卖，左手倒右手，获取不菲‘挣钱值’。


    这个想法操作性很强。


    苏尧没做。


    彼时，‘人物卡’界面剩余‘程妄之’‘谢瞻月’尚未解锁100%社会融入度；‘裴雪归’人物卡一旦走上营销艺术的道路，很难回头，会引发媒体关注，让暂未解锁的‘人物卡’*2陷入可疑的危机中……以及，最重要的一点：苏尧明白国内的情况，这类营销炒作很容易吸引某些灰色地带的关注，艺术品的拍卖将会成为某些人合法洗-钱的渠道之一。


    苏尧不想让人物卡‘裴雪归’和这类人士沾边。


    ‘裴雪归’根本不缺钱，‘他’所拥有的财富干净无瑕，苏尧不能为了短时间快速增长‘挣钱值’，就将‘他’拉入本不该接触的灰色领域。


    ……


    ‘程妄之’的赛事奖金性质与以上不同。


    首先，赛事奖金有fom官方车队的奖金、分站奖金、赞助商奖励等，这些奖金来历清晰，并不非法。


    人物卡‘程妄之’只要利用自身天赋，就能够合法合理地刷取‘挣钱值’。


    与此同时，‘钟和熹’‘裴雪归’两方的资本会提供进一步的赞助，以确保在今年的赛事内，‘程妄之’能积累出几千万￥的‘挣钱值’，让‘谢瞻月’的社会融入度快速解锁。


    Alex和四个师伯已经收到消息，他们不理解，但尊重。


    很快，二月初，难得放假两天，Alex回国，‘钟和熹’回麒县，他约了四个师伯，来了一场钟家、裴家互通有无的聚会。


    五人聊了聊，交换信息。


    交流过后，他们认定，‘钟和熹’‘裴雪归’愿意投资‘程妄之’成为f1赛事车手，背后原因复杂，他们能确定其一：一定是‘钟和熹’‘裴雪归’想要让‘程妄之’借着赛事，离开苏尧。


    Alex：“这么一想，没错了，花点钱算什么，让‘程妄之’远离苏尧小姐，才是钟先生、裴先生的真实目的。”


    佛荔芳表示赞同。


    广文栋思考着不久前见到‘裴雪归’，聊起‘程妄之’的事，少爷脸色平淡，对裴家提供了部分资金的事很是无所谓。


    裴家准备赞助的其中一个分站的奖金——欧*洲分站，冠军有20万刀的奖金，换算成国内货币，130万￥。再加上亚军、季军的奖金，裴家赞助金接近200万￥。


    说实话，裴家根本不会从赛车行业的赞助中获取到任何利润。国内赛车是小众行业，裴家的珠宝玉石与充满刺激、荷尔蒙的赛车毫无关系。这种赞助，在海外，对国内裴家的事业绝无益处。


    看起来，这就只是‘裴雪归’为了“支持”‘程妄之’重回赛场所做的一点助力。


    师伯们默默剖析，总觉得一脸温柔的‘裴雪归’赞助f1赛事的真实原因并不于此……


    更像是，柔婉体面地表达了对‘程妄之’重回赛场的祝贺，以及，深黑刻薄地期望‘程妄之’赶紧离开麒县，滚去欧*洲分站。


    当然，师伯们可不会认为雪归少爷的做法有任何错误，他们护崽极了，满脑子都是：雪归少爷的温柔刀真是又锐利又体面，做人嘛，就是得这样，表面功夫要做好，才能不让外人认定此人心狠……


    f1赛事共有20站比赛，时间跨度自今年3月~11月。


    f1赛季，车队和车队的年度冠军通过积分系统评定，以车手为例，总积分最高者为年度冠军。


    车手实际到手的奖金，一般是由车队合同奖金和赞助商直接奖励组成。


    尼奥已经在联系某


    款标志性深红赛车车队，运作‘程妄之’成为车队核心车手，参与f1赛事。车队合同的奖金分配相对合理，对方看中‘程妄之’的能力和背后资本，愿意进行合作。


    Alex补充说明，‘程妄之’能顺利签约车队，背后有‘钟和熹’的手笔。


    “钟先生认识的朋友里，恰好有一位是这个车队的老板。”


    四个师伯们竖起耳朵，听吴律师说钟家在背后如何协助，与车队老板详谈‘程妄之’的能力，在合同奖金分配上进行建议。


    一切都有利于‘程妄之’的职业发展，可是，莫名其妙，他们听得背后发凉。


    ‘程妄之’缺钱吗？并不，‘他’非常有钱。合同上的奖金分配多少，对‘程妄之’没什么实质性的帮助。可以说，对‘钟和熹’‘裴雪归’‘程妄之’而言，钱这东西是最不稀缺的。


    但‘钟和熹’的协助，无疑是推动‘程妄之’快速加入f1赛事的有力推手，让‘他’在短时间内离开国内，前往海外各大分站参赛……


    三言两语，足以让他们窥见真相：‘钟和熹’为了让‘程妄之’离开麒县，远离苏尧，费劲力气。


    Alex说完，末了，轻声感慨：“说实话，我原本以为，这事儿不会那么容易成。”指的是，他们一直在琢磨的，让‘程妄之’远离苏尧小姐。


    此前，他们五人防备意识超强地到达麒县，企图通过两方联盟让‘程妄之’了解‘钟和熹’‘裴雪归’才是先来者……


    苏尧的态度让他们心灰意冷：太过公平公正的苏尧小姐，没有偏好，不曾偏爱谁。让他们哑口无声，只好叹息旁观。


    谁能想到，没过多久，‘程妄之’就决定离开麒县，继续中断的赛车手生涯呢？


    Alex吴正襟危坐，他道，“‘程妄之’看着并不像是会被奖金吸引的人，但‘他’居然真的要回到赛车行业……”


    他们明确知道，‘程妄之’不缺钱。


    因此，钟家、裴家在赛事上的赞助，只能说是锦上添花。


    因着‘程妄之’的存在，并不了解赛车项目的五人私下里都查了查，发现今年f1赛事里的赞助商并不止钟家、裴家，‘程妄之’同样以自己的名义赞助了几个分站。


    消息一出，圈内沸沸扬扬，说‘程妄之’真tm有钱，果真是“倒贴钱来赛车”的富二代典型。之前，是倒贴钱赔违约金跳槽车队，现在，是倒贴钱给分站赞助，给同行福利。


    ……


    Alex隐约猜出‘程妄之’参加f1赛事的真实原因，他并不能肯定，一切都是根据他个人想法推理所得——钟先生、裴先生都在忙碌事业，而‘程妄之’瞧着无所事事。


    再英俊好看的人，没有自己的事业，大抵都是会失去一点光彩。


    ‘程妄之’恐怕无法忍受自身的黯淡，因此，必须要做出取舍：重回赛场，以最好的姿态赢取荣耀。


    也只有这样，‘程妄之’才能不落后于‘他们’。


    Alex知道，苏尧小姐绝不是那种会嫌弃‘程妄之’没有工作的人——她要是会嫌弃‘程妄之’，当初就会嫌弃‘钟和熹’‘裴雪归’。


    她从没有这样过。


    Alex脑中闪烁过对苏尧小姐的敬意。


    作为旁观者，他们清楚了解过‘钟和熹’‘裴雪归’的人生轨迹、重大选择。


    ‘钟和熹’‘裴雪归’在苏尧身边汲取生活的动力，缓慢康复，最终疗愈，主动联系他们，旋后，‘他们’开始奔波在外，处理个人事业。


    可以说，苏尧小姐以相当容忍、纵容的态度，看着‘钟和熹’‘裴雪归’‘程妄之’，来来往往，将麒县当做‘他们’的栖息港湾……


    她从没有为此恼怒。


    她以冷静、平淡的态度，应对着‘他们’的到来、离开。


    Alex想，多么宽容。


    这也是Alex、师伯们无法对苏尧的“公平公正”有任何意见的原因之一：他们心知肚明，‘钟和熹’‘裴雪归’是占了苏尧小姐的便宜的。在那段‘他们’与之失联的岁月里，只有苏尧在关心照顾着‘他们’……


    思绪翩迁。


    Alex重新聚焦于‘程妄之’，他琢磨着继续上一个话题：“重回赛场后，‘程妄之’起码有一年左右的时间要忙于赛事。”


    ‘程妄之’的存在感曾让Alex、四个师伯们为‘钟和熹’‘裴雪归’生出不少危机感。


    现在，‘他’主动愿意离开苏尧，进行f1赛事……真是普天同庆！


    广文栋沉默一会，冠冕堂皇，不提自己的私心，只专注于称赞苏尧，他道：“苏尧小姐很有能力，让一个破碎的人重新找回人生的目标。”


    以第三视角来看，‘钟和熹’‘裴雪归’‘程妄之’都是在苏尧身边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他们’康复。


    ‘他们’有了新的人生希望，新的人生目标。


    Alex默默点头。


    他也没说自家老板在这关头让‘程妄之’离开麒县，参与赛事，实际上和‘他’将要完成遗产继承项目有关……是的，Alex掐指一算，距离‘钟和熹’彻底结束继承钟家资产的工作项目，还剩下不到三个月的时长。


    见面尾声，五人谈了谈彼此最近在忙些什么。


    交往渐深，他们的见面不再剑拔弩张，反而亲切许多。


    分别前，Alex叹道：“现在快二月了，今年五月，我要开始重新适应新的工作。”


    五月，遗产继承项目彻底结束。


    Alex吴已经被‘钟和熹’提前安排任命，正式为钟先生工作，处理钟家资产里的法律问题。


    这是Alex曾经梦寐以求的职位，他手握协助‘钟和熹’继承遗产项目所获取的巨额薪酬，又被允诺了之后的事业……Alex的人生，自遇见‘钟和熹’后，彻底迎来转折，一路驰骋，朝他所能达到的高峰前行。


    四个师伯们看出吴律师脸上的意气风发，他们微笑祝贺。


    佛荔芳等人无疑是愿意与吴律师交流洽谈的，若是将来与他们联系的人换了一号……恐怕他们还要不太适应。


    听着Alex说着‘钟和熹’今年五月就能回国，结束漂泊在外一年的行程。师伯四人互相交换眼神，对‘钟和熹’如此积极主动地协助运作‘程妄之’参与f1赛事的背后缘由，有了更深的理解。


    ——‘程妄之’是在‘钟和熹’离开后趁虚而入，现在，‘钟和熹’忙完手头的工作……再过几个月，就能回到麒县。


    所以，‘钟和熹’操作着让‘程妄之’忙于赛事……


    然后，重回麒县，重新拥有过去在苏尧小姐身边的地位。


    一年时光里，‘钟和熹’真的没有过焦灼担忧吗？


    一定是有的。


    起码，Alex、佛荔芳等人是这样认定的。


    五人不会直白提及，但他们心知肚明：不仅是‘钟和熹’有过惶恐，就连‘裴雪归’也担忧过。


    苏尧身边从不缺人。


    ‘他们’作为哥哥，只能是人生中短暂一程的陪伴……18岁以前，苏尧的生活里可以有他们存在，18岁以后，只要苏尧谈了恋爱，拥有爱侣，他们必须得离开——没有谁能接受爱人有着几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哥哥”，这“哥哥”究竟是带着怎样的目的靠近她？


    届时，争吵必不可免。


    五人默契不提，仿佛这呼之欲出的危机并不存在。他们闭目塞听，想着：苏尧才14岁呢，哦等等，元旦过了，再过几个月就是龙抬头，她要满15岁了。


    时间的流逝，让Alex、佛荔芳等人奇异地有了感同身受的悲伤。


    ……


    苏尧根本不知道‘钟和熹’‘裴雪归’的社交圈因为‘程妄之’，脑补出了哪些匪夷所思的联想。


    经纪人尼奥为‘程妄之’愿意配合他今年的职业规划狂喜不已。前前后后，留在国内两个月，直到二月尾，确定了‘程妄之’正式车手的席位，喜笑颜开：“太好了！”


    他想要借机宴


    请，得来‘程妄之’的婉拒。


    “要过生日，时间冲突了。”


    ‘程妄之’的生日并不在这个时间段，尼奥茫然了一下，本能问：“哥，你给谁过生日呢？”


    ‘程妄之’挑眉，‘他’的表情像是在说“你在说什么废话”，尼奥一悚，嘿嘿笑了两声，摸了摸脸，“我多余问了，是给苏尧过吧，你要回麒县？”


    “嗯。”‘程妄之’答。


    时间如梭。


    从元旦到二月底，苏尧考完两次大考，收获了斐然成绩，她保持着三校联考的第一名，迎来寒假。


    苏明铁、陈娟夫妻俩在寒假回来过一趟，由于苏尧没理睬他们，他们的生活颇有点捉肩见肘——没了个乖乖干活的女儿，家里乱糟糟的，院里杂草丛生，哪哪都不顺眼。


    春节当天，他们就只见了苏尧一面。


    这一面还是苏尧回来拜访街坊邻居时顺带见的。


    苏尧平静面对父母，苏明铁、陈娟颇有微词，却不敢多加质问。


    他们看着眼前身量高了许多，脸颊稚气渐渐消失，眉眼愈发清亮美丽的女儿，没有吱声。


    他们畏惧她的成长，在苏尧看向他们时，胆怯得缩了缩肩膀。


    寒假尾声。


    苏尧迎来了生日。


    Alex、师伯们及杨雅婧等人，都给苏尧送上了礼物。


    ‘钟和熹’腾出空，从国外转机回国；‘裴雪归’放下手里的工作，回到麒县；‘程妄之’推掉了尼奥的聚餐邀约，庆祝生日。


    这将是主身体和‘人物卡’*4度过的第一个的生日。


    第58章


    苏尧心满意足,托着腮，看着不远处的‘人物卡’*4,想着刚重生时，她的‘人物卡’界面只有一个‘钟和熹’可用……


    3小时时长的‘钟和熹’陪伴苏尧度过了最初艰难的时光。


    而后，‘裴雪归’、‘程妄之’、‘谢瞻月’陆续解锁。


    现在，已经有三张‘人物卡’拥有了100%社会融入度，可用时长24小时。


    接下来，‘程妄之’会离开麒县，前往f1赛程分站，代表车队参与赛事。


    ‘谢瞻月’的社会融入度100%的速度将会比预期快许多。


    一年内,她一定能把‘谢瞻月’的社会融入度完全解锁！


    美好的未来，让生活充满期待！


    苏尧幸福得直冒泡,她的表情被身旁的好友捕捉,周忱瓷嘿嘿笑了,点了一下苏尧的鼻尖,搞怪道：“尧尧，你在想些什么呀？”


    “这么开心！”


    苏尧掩饰不住脸上的笑意,她哼着歌儿，盈盈说：“过生日嘛,我又长大一岁了！”


    新邀请来的朋友邬筱被她的快乐击中了,情难自禁地跟着笑了起来。


    很快,点蜡烛,切生日蛋糕。


    ‘人物卡’*4都在身边陪着,主身体闭上眼，将美好的祝愿默念数遍：请快快达成‘谢瞻月’的100%社会融入度吧！


    蜡烛未吹，浅色灯影在苏尧的脸上印出朦胧的光斑。


    ‘人物卡’*4都在主身体身旁。


    周忱瓷、邬筱唱着歌，她们的歌声盛满祝福与喜悦。而后,等苏尧吹灭蜡烛，切完蛋糕——邬筱诧异，她第一次参加苏尧的生日宴，还没见过苏尧给她哥哥们切蛋糕的架势。


    一看，呆了。


    生日蛋糕，第一块是寿星的。


    苏尧直接划拉了三分之一的量，很大份。邬筱以为她一个人就能吃这么多，险些要问出口，得来周忱瓷的眼神示意：先观察，不要问。


    然后，是分给好朋友的两块蛋糕。


    苏尧问周忱瓷、邬筱喜欢吃什么夹心馅的。


    新款蛋糕，拼盘风味。


    邬筱回过神来，按捺住内心困惑，说自己喜欢吃草莓味的。


    周忱瓷：“蓝莓！蓝莓！”她主动要了一大块，邬筱不喜欢吃甜品，只要了一小块。


    给她们分完蛋糕。


    苏尧握着的蛋糕刀重回第一块——她在周忱瓷、邬筱的视线下，从容不迫地切割出了很完美、很精准的四块大小一致的。


    哦，还有一块没那么齐整，挺随便的。


    邬筱：“……”


    她小心翼翼观察，边吃蛋糕，边看苏尧，同桌将那四块大小接近一致的给了‘钟和熹’、‘裴雪归’、‘程妄之’、‘谢瞻月’。


    她自己留了没那么好看的一块。


    口味上，照顾了‘人物卡’的过敏源。


    ‘钟和熹’不能吃奶酪夹心馅，挑了拼盘里的水果馅；‘裴雪归’什么都能吃，苏尧让‘他’和主身体吃一个夹心馅的；‘程妄之’的味蕾讨厌太酸的水果，苏尧没选这个季节还带点酸味的芒果，换了布丁馅；‘谢瞻月’的社会融入度暂未满足100%，能尝到的味道打了个折扣，过敏源也无法测出，苏尧给‘他’挑了奥利奥夹心馅。


    邬筱眨着眼，呆滞地吃着蛋糕，轻声地哇了一下。


    她好像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关于苏尧，关于苏尧哥哥们……


    ——好奇怪，但是好温馨。


    邬筱吃着甜蜜的蛋糕，默默想。


    很快，她的注意力被周忱瓷吸引走。


    周忱瓷在一旁大口嚼着苏尧的生日蛋糕，美滋滋地点评：“尧尧，你的生日蛋糕真好吃！”


    苏尧莞尔。


    她眨了眨眼，指了指‘裴雪归’，“从市区买来的，用了保冷袋。”


    麒县蛋糕店的审美作风比较偏老式古典，乳脂蛋糕多。苏尧想吃更健康、更新鲜、口感更好、口味更丰富的动物奶油蛋糕，于是，让‘裴雪归’回麒县的路上，特意去买了一份打包好的生日蛋糕。


    一路开车平稳小心，到家时，蛋糕没有任何磕碰。


    周忱瓷：“好用心！”她大赞。


    ‘裴雪归’遥遥看了过来，‘他’轻轻地笑了一下。漂亮青年眉若远山，清冽如泉，神情从容，‘他’手边放着蛋糕，看起来很温柔美丽，宽容大方，并不为自己精心挑选、带回麒县的蛋糕要分给苏尧的其他哥哥有任何不快情绪。


    周忱瓷心中轻叹。


    她比三人友情里新加入的朋友邬筱了解到的更多，知道苏尧的哥哥们其实并不算是合得来，起码，没有现在看起来的那么和气——可能是因为苏尧过生日吧，‘他们’的表现很好。


    ‘钟和熹’沉默地进食，眼睫低垂；‘裴雪归’一边吃一边听她们说话，时不时应一句这蛋糕是哪家店买的；‘程妄之’懒散地几口对付完；‘谢瞻月’吃得不紧不慢。


    ‘他们’表现不同，但有一点一致，‘他们’都把苏尧分配的蛋糕全部吃完，干干净净，没留一点。


    邬筱托着腮看着‘他们’，她也吃完蛋糕了，细声细气道：“苏尧，你哥哥们看起来好面熟诶。”


    周忱瓷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邬筱，小声道：“你看出来啦？”


    麒县是小县城，经济水平跟不上大城市，再加上，初中生们很少有能拿到智能手机的，同学们了解八卦内容居多通过电视、口口相传。


    邬筱之前在校门口见过苏尧从“帅气家长”的自行车后座跳下，一眼都不看身后地走进校园……她性格太腼腆内敛，不太会主动上前打量人，只在家长会、运动会时和‘钟和熹’、‘裴雪归’、‘程妄之’打过照面。


    ‘人物卡’社会融入度暂未满100%时，旁人眼中的‘他们’只是英俊漂亮帅气的成年人。社会融入度达成100%后，世界补全的信息，让旁观者的认知发生了细微改变。


    班主任丁晓艳在私下里问过苏尧，‘钟和熹’是不是经济报上的那位“钟先生”，得来苏尧的眨眼与微笑。她若有所思。


    邬筱觉得苏尧的哥哥们，有几个是非常眼熟的……要说不算眼熟的，可能就只有年纪和她们最为接近的‘谢瞻月’。


    周忱瓷对邬筱嘀嘀咕咕：“苏尧的哥哥们都蛮厉害的，生意做的很好，工作很牛呢！”


    邬筱的眼睛一点点放大了。


    最后，她很崇拜地看向苏尧，认认真真道：“苏尧，你哥哥们这么厉害，可我从来没有


    听你说过。”


    苏尧双眸弯弯，她耸了耸肩头，平静道：“没有必要说，他们的生活、工作，和我的学业关系不大。”


    邬筱歪着脸，凝视着苏尧沉静柔和的脸，心想，她的同桌真的很不像是这个年龄的青少年。苏尧不会因为自己有特别厉害、特别帅气、特别吸睛的哥哥而沾沾自喜，在同学面前疯狂炫耀……苏尧优游从容，淡定得过分。


    要知道，有一个这样的哥哥就很了不起了！


    苏尧有四个！可她居然只把‘他们’当做日常上学的司机，很少主动在学校里提起‘他们’。


    班上女生们有不少蠢蠢欲动过的，青春期的芳心躁动，让她们很想找苏尧要‘他们’的联系方式……奈何，苏尧从来不主动提‘他们’，而她们又不好说自己想要认识‘他们’……


    苏尧在班上是带有威慑力的，这种威慑力与班委带来的感受浑然不同。


    全班同学，或者说，全年段的同学都对这个蝉联第一，只留出年段第二的位置给大家竞争的学神心怀敬意。这种敬意，让他们不太敢冒犯她。


    同龄男生们对苏尧的懵懂爱恋，会忍耐地、小心地压制下去，不敢吐露。


    同龄女生们对苏尧心有憧憬，默默注视，看她就像是在看一个很完美的青春榜样，一个悬挂在天上的清冷圆月。


    苏尧不提‘他们’，不把‘他们’当做初中生们会很羡慕的骄傲资本，这种淡定，像是一把小钩子，让人心痒痒的，很迷人，摄人心魄。


    邬筱红了红脸，忍不住凑近苏尧的方向，挨着她坐近，柔声细语地问她寒假作业做完了没有。


    苏尧含笑：“全部做完了。”


    寒假刚开始没多久，苏尧就让有空的‘人物卡’帮主身体一块解决假期作业。


    所谓熟能生巧，就是如此。


    苏尧已经度过了几个假期，将提前做完假期作业的流程掌握得相当完美。


    ‘谢瞻月’的社会融入度不断提高，所带来的时长能够补充其他‘人物卡’不在麒县时，捉襟见肘的生活现状。


    赶在假期刚开始的第一周，苏尧把作业写完了。


    周忱瓷：“尧尧每年假期作业都是最早做完的。”她吃完最后一口蛋糕，意犹未尽。怕肠胃造反，到底没敢继续，索性专注八卦，和邬筱聊起来：“我每年假期尾巴都要找尧尧借作业抄一抄。”


    邬筱是苏尧生活中的新朋友。


    她和周忱瓷的性格大相径庭，前者文静，后者热烈。


    她听着周忱瓷说的话，翘起嘴唇，难得开起玩笑，“诶，这是我可以听的吗？”


    周忱瓷用粉拳轻锤邬筱，故作威胁，可恶得像个土匪，道：“你要是敢向老班泄密……哼哼，尧尧，快来，我们一块把这个叛徒绑起来！”


    苏尧忍俊不禁，上前附和：“要我怎么帮忙？”


    邬筱连忙求饶，双手合十，同流合污道，“其实我还没写完作业呢。”要不然怎么会开口问苏尧写完了没有。


    邬筱羞答答道：“尧尧，可以借我你的物理作业吗？寒假作业答案里没有步骤，只有最后的答案，我算不出来呢。”


    苏尧笑着答，“当然可以。”


    这一次生日，中午开始，热热闹闹地吃完饭，分享蛋糕，临走前，苏尧按照之前的生日传统，把没碰过的蛋糕装盒打包给她们。


    周忱瓷美滋滋的，愉快拎了，她见邬筱有点不好意思，连忙让她不要客气，直接收下：“等我过生日了，我的生日蛋糕没吃完，你们也得打包带走回家吃！”折箩传统，是苏尧、周忱瓷这段友谊中不可缺少的一步。


    邬筱眼睛亮了，她羞赧地点头，“等我生日，我也要买大大的蛋糕，邀请你们来。”


    苏尧理直气壮，配得感超强地应，“当然要请我们！”


    送走好友们，苏尧开始回复手机里的消息。


    Alex吴礼貌问，他寄来的礼物是否合她心意。


    苏尧想到Alex挑选的新电脑，回复：“谢谢，我很喜欢。”


    新电脑的配置很高，价格不菲。


    Alex知道苏尧肯定不缺这一台电脑，他挑来拣去，想着‘钟和熹’平日里给苏尧买过太多东西了——一一排除掉钟先生给苏尧购置的日常护肤品、香水、化妆品等，再撇去全球各地的纪念品、特色商品……能挑选的东西实在不多，Alex又不像‘裴雪归’的师伯们那样自己就有艺术天赋，能给苏尧画画、雕琢……


    最后，Alex挑了个不会出错的电子产品。


    收到苏尧的回复，Alex松了口气。


    自从‘钟和熹’确定了Alex吴今年五月后的工作安排，他对苏尧更加用心，几乎将她当做与钟先生地位持平相当的存在。


    ‘程妄之’的f1赛事安排已出，Alex对‘钟和熹’在背后的运作更为敬畏。他知道，继承遗产的流程结束，‘钟和熹’一定要回到麒县……‘他’漂泊在外的时间太久了，苏尧身边的兄长空位被人觊觎，是时候让钟先生重新找回属于‘他’的位置了。


    四个师伯们陆续发来消息。


    佛荔芳：“尧尧，师伯让人帮你开光了几件首饰，不算贵重，你记得常戴，金玉能挡灾避祸。”


    邹丹：“新衣服！一定很适合你，等改天穿来，我们一块拍照留念吧。”


    广文栋：“买了几块玉石原料，让匠人给你雕成12生肖了，可以放在家里当摆件。”


    方辰鸣：“我找人买了点龙涎香，可以制作香薰、香水，”


    这些礼物对于普通人而言，算是相当贵重了。


    苏尧一一回复，礼貌客气，表达了自己的感谢。


    杨雅婧发来生日祝贺，温柔说，祝她又长大了一岁，希望学业有成，她已经开始期待几年后她读大学了。


    她的礼物很朴实，是女孩子会喜欢的一整套名牌化妆品，里头还精心备注了如何化妆的小技巧。


    ‘人物卡’的社交圈给主身体带来了远比真正的血缘亲人要更温暖、贴心的生日祝福。


    苏尧回完短信，她抬眸看向‘他们’，从‘钟和熹’英俊沉稳的眉眼，到‘裴雪归’漂亮俊丽的笑容，再到‘程妄之’微笑时露出的尖尖犬牙，以及，‘谢瞻月’略显青涩的俊俏五官……


    她心满意足，举着手机，给自己、‘人物卡’*4拍了一张以她为中心的自拍照。


    咔嚓一声。


    这个生日，完美落幕！


    ……


    新学期开学。


    苏尧回到学校，继续学业。与此同时，三月到来，这个初春，‘程妄之’前往第一个分站参赛。


    ‘人物卡’的天赋果真不同寻常，纵使“失联数月”，未曾频繁练习，‘程妄之’的天赋还是让车队目眩神迷。


    赛车手‘程妄之’与车队内的磨合迅速且猛烈，短时间内，他们达到了一种让人惊叹的平衡与舒适状态。


    标志性深红车队里的工程师和‘程妄之’详细谈了谈对赛道的适应、新赛车的了解，调整了悬挂硬度、刹车平衡等参数，还根据‘程妄之’的喜好，个性化了车内方向盘等。


    策略组提供了保胎驾驶的技巧，通过平滑转向、减少路肩碾压等方式，减少赛道上的轮胎磨损，同时，他们训练过多次精准停靠进站，和换胎团队配合……


    车队内的各个小组在和‘程妄之’训练过后，私下里，聚会聊起了‘他’。


    “一个古怪的天才，”工程师约翰道，“我之前觉得‘他’很难搞，一见面，确实难搞……但我们配合不错。‘他’和此前我听说的模样有点差别。”意思是，虽然‘程妄之’性格一般，但‘他’对成功的渴望、天赋的展现，与车队的配合，大大弥补了性格上的劣势。


    聚餐中，工作人员附和点头。


    “他比我想象中的要配合，对成功有强烈的渴望。”这和业内之前所传闻的‘程妄之’，是不太一致的。


    工程师约翰神情复杂，他对‘程妄之’此前的风评略有耳闻。


    彼时，‘程妄之’参与的多是拉力赛，‘他’疯狂跳槽的习惯让不少人颇有微


    词，有人认为‘他’这是在浪费自己的信用，很容易沦落到未来无车队愿意使用‘他’的地步——天才多为怪才，但像‘他’这种古怪到让人无法理解的富二代，属实少有。


    跳槽只是‘他’从业生涯中微不足道的一点。


    ‘程妄之’对成功有渴望，但又似乎没有那么多。


    他可以在某个车队赢下荣誉，本可以继续在车队里发光发热，为自己的个人荣耀加上更多光彩时，又因为一些奇怪的外因选择跳槽：如上一次，领航员的变动让‘程妄之’甩下违约金，销声匿迹，足足数月，重回视野。


    ‘程妄之’十几岁就上了赛场，‘他’做过的类似事实在太多了。


    很多人说，‘他’可能是太有钱了，对成功的渴望不如其他赛车手——而天赋，让人恨的牙痒痒的天赋，所有赛车手梦寐以求的天赋，又让‘他’轻而易举地得到了他们想要的成功。


    今年的F1赛季，‘程妄之’加入车队，给他们的感受和传闻的有所差异。


    指的是，‘程妄之’对成功的需求迫不及待了很多。


    他甚至会在渴望成功的同时，开始注意自己的个人安全了。


    这些变化，让人浮想联翩。


    约翰的工程师朋友和‘程妄之’工作过，得知他来到他所工作的车队，两人私下里交流过对‘程妄之’的印象。


    最终，得出结论：这年轻赛车手一定是遇到了谁，有了想要的东西，才会如此渴望成功。


    ‘他’对成功的渴望，写进了眼里，灼灼燃烧，如同火焰。


    这种变化，发生在‘程妄之’离开上一支拉力赛车队后。


    工作人员：“程的变化真大，有点像是……”


    他思考几秒，不知怎的，冒出这么一句：“你们有没有觉得，‘他’像是动物世界里正在通过成功来夺取配偶权的雄性动物？”这个类比是很合理的，既完美印证了‘程妄之’对成功的追求，又吻合了‘程妄之’开始注重个人安全，购置意外险的举动。


    众人眼中，‘程妄之’对成功的渴望（实际上，是苏尧对‘挣钱值’快速增长的渴望），近似、几乎等同于雄性争夺时所产生的强烈欲望。


    赛车的引擎轰鸣，是最原始的感官刺激，肾上腺素的爆满，轮胎摩擦出的焦味与狂热的心跳，让整个赛场充斥着无限热度。观众们可以感同身受着赛场上流线昳丽的赛车发出的声浪，频率声将与人类的心脏共鸣。这是一场现代社会中的合法化的野兽狂欢。


    很多人会因赛车手在赛场上的表现神魂颠倒，‘程妄之’的外表与赛事表现，足够让‘他’成为同龄人中的翘楚，夺取无数美人的关注与爱慕。


    “确实。”


    “我同意。”


    他们非常赞同这个动物世界求`偶论。


    这类聚餐的闲聊八卦，自然不可能在正主面前提。


    众人聊完‘程妄之’，又聊了聊车队里的另一位核心赛车手。话题尽了，齐齐举杯，对接下来的比赛祷告祝愿，希望赛事顺利，核心车手获取斐然成绩。


    F1分站第一站次，举办地，雪*邦。


    排位赛在当地时间周五举办。


    尼奥紧张得汗如泉涌，他深吸一口气，看着‘程妄之’坐深红车内，内心无声嘶吼。


    ‘哥，请你一定要拿到最好的发车顺位！’


    根据经验，F1中70%的分站冠军是由头排发车的车手获得，杆位夺冠概率更高。（注）


    尼奥紧盯着赛车开始，他嗅着空气里各种气味的杂糅，心跳如鼓。时间在一瞬间流逝得飞快，他紧紧盯着那辆深红色的赛车，盯到眼睛发痛，几乎要淌下眼泪来，那深红如狼，呼啸冲线，发出巨兽般的咆哮。


    ‘程妄之’不怎么爱在车内通过无线电说话，但‘他’需要和团队进行配合，彼此约定了各种简略术语，避免发生误会。


    工程师团队在P房里紧盯着数据屏，‘程妄之’的声音清晰地响起。


    冲线瞬间。


    ‘他’说：“***edidit.”


    深红色赛车第一个冲过线，它身后是几辆互相撞击，撞到赛场边栏的赛车，激起观众一阵阵惊呼。


    轮胎的焦糊味、排气管的冷凝液流淌。气味与声音，交织着汇聚在感官中，‘程妄之’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人物卡’的天赋明亮而耀眼，让在赛场无数的观众为之惊叹。


    ‘他’以0.7秒的优势绝杀杆位。


    摘掉头盔，‘人物卡’‘程妄之’在镜头下，露出英俊脸庞。


    然后，‘他’当着镜头的面，掏出手机，默默地给尼奥打了个电话。


    ‘程妄之’在f1分站排位赛里拿到优势发车顺位，这是相当值得纪念的事。


    苏尧在‘人物卡’的事情上有着微妙的执着，就像是生日时想要纪念主身体、‘人物卡’*4那般，她需要为‘程妄之’留下这一刻的画面。


    “哥！”


    尼奥的喘息声要跳出喉咙眼了。


    ‘程妄之’的声线冷静得过分了，“有视频吗？”


    尼奥茫然一秒：“什么？”


    ‘程妄之’指挥他：“帮我把排位赛的视频存档记录。”


    “我有用。”


    苏尧的电子存档里，有主身体和‘人物卡’*4的照片、视频，‘程妄之’的赛事，尤其是胜利的，都会被记录其中。


    尼奥还在激动呢，他没过脑子，直接道：“行，哥我一会帮你找主办方要，对了，你是要给谁做纪念吗？”


    尼奥话说完，惊觉自己好像又在说废话——能给谁做纪念？！只有苏尧啊！


    他干笑一声，连声答应。


    ‘程妄之’收起手机，迎向团队，冲着这段时间刚熟悉了解的同事们颔首微笑。


    ‘他’看起来从容淡定得要命，只有一双眼亮得不可思议。


    这一瞬间，‘程妄之’身上涌动着奇异、动人的魅力，‘他’英俊得让人情难自禁地屏住呼吸，观众席里，不知道有多少男女为‘他’的表现尖叫痴迷。


    排位赛结束，尼奥立刻找到车队，通过车队联系FOM，要到了这次排位赛的视频——与‘程妄之’有关的特定片段。


    车队不免要问‘程妄之’拿这个视频的作用，要‘他’不可用于商业用途——那需要向FOM支付高额版权费。


    当然，如果‘程妄之’自己能支付，那么车队也不会阻拦。


    尼奥带来‘程妄之’的答复：“不用于商业用途，单纯记录留念。”


    至于给谁。


    尼奥踟蹰，考究地组织措辞，答：“程的一个重要的人。”


    不能说是妹妹，‘程妄之’的资料车队里都有，‘他’可没有什么所谓的“血缘亲妹妹”。


    工程师约翰得知消息，与不久前在聚会里的同事对视一眼。


    他们意味深长，心道：果然，他们猜的没错。


    ‘程妄之’的一切变化……


    一定和某个‘他’喜欢的、正在爱的人有关。


    第59章


    赛车手在排位赛获得的优势,决定着正赛70%的胜负概率。


    ‘程妄之’获取到的杆位优势，让‘他’在雪*邦分站正赛,通过与团队的完美合作，利用杆位车手的最佳进弯线路，决定了最后的胜利。


    ‘他’拿下了雪*邦分站的第一。


    摘下头盔，汗水滴落，‘程妄之’听到工程师的狂吼，庆祝着首站的冠军——领先优势12秒，顺利拿下25个积分。


    团队根据今年的赛车手个人信息，分析过整个赛季：保底需要8－10个分站冠军,获取今年的总冠军。他们看着‘程妄之’赛后愈发淬热的发亮眼眸，内心有个推测呼之欲出：倘若‘程妄之’能在前期10个分站的站次稳定……稳定拿下第一,‘他’会在今年提前锁定总冠。


    当然,话没有说出口。


    太早说出的成功,万一惨遭打脸,对整个团队都是有弊无利的。


    车队里的另一位核心车手在雪*邦站没有名次。这并不影响车队的狂热气氛。


    与‘钟和熹’熟悉的那位车队老板，特意发来了消息。


    消息里,车队老板十分高兴，末了,还谢过‘钟和熹’的鼎力推荐,这是促成‘程妄之’加入车队的重要助力。他说,赛季夺冠后,会进行一次车队总部庆典,欢迎钟先生前来。


    ‘钟和熹’：……


    ‘他’婉拒了车队老板的邀请。


    Alex替老板组织措辞，礼貌回复车队老板，扭头一看，‘钟和熹’脸上的表情微妙,他的瞳孔在灯光下像是一只野兽，微微放大——听到‘程妄之’的“好消息”后，‘钟和熹’的情绪古怪。


    Alex缄默。


    他能猜出背后的真相：诚然，‘程妄之’离开，对‘钟和熹’是有好处的，‘他’前往国外各个分站参与比赛，减少了在苏尧身边的时间，减轻了钟先生的担忧与顾虑。


    ‘程妄之’的离开固然让人喜悦。


    可‘他’的夺冠又让钟先生感到不悦。


    人就是如此矛盾的动物。


    Alex感同身受，想，万一苏尧小姐发觉‘程妄之’的分站夺冠表现非常酷、非常吸引人……因此，迷上‘程妄之’。对钟先生，将是一种很难承受的打击。


    Alex的联想，在当下十分正常——


    ‘程妄之’的经纪人尼奥接手了‘他’今年的全部职业规划，在雪*邦分站夺冠后，立刻铺设在国内的赛车营销，大肆宣传国人在f1赛事上获得分站冠军的含金量……这个小众赛事有越发热门的趋向，新兴的互联网上已经有不少聚集而成的粉丝团体，在贴吧、博客等平台，实时追踪着‘程妄之’的下一步动态。


    此类粉丝里，有不少是过去知道‘程妄之’疯狂跳槽的“恶劣行径”，吐槽过‘他’的不忠，指责过‘他’浪费了个人绝佳的天赋，未能打造出一个属于国人的赛车手品牌……


    现在，‘程妄之’终于回心转意，甚至，跑到f1赛事，这个更具有商业价值的项目里……‘他’的成功亮眼得不可思议，吸引了国内无数媒体，让国内的赛车狂热粉们（不少‘程妄之’的黑粉）都不得不捏着鼻子，硬着头皮，承认‘程妄之’的夺冠对国内赛车市场有积极推进作用。


    ……


    ‘程妄之’年轻、恣意、耀眼。


    赛车场上的荷尔蒙爆发与镜头下英俊赛车手摘下头盔，冲着镜头咧唇微笑的画面，太过吸睛，让人目眩。


    就连小县城麒县，都有不少人认出了‘程妄之’。


    雪*邦分站夺冠第二天，原来的前桌李驰实在忍不住，他趁着课间，扭头向身后的苏尧问：“苏尧，‘程妄之’是你哥哥吗？”


    他有点紧张，脸都涨得通红。人类对赛车的速度追逐，是刻在基因里的狩猎冲动，不管男女，都会在看过赛车场的激烈碰撞、完美弧线后，为‘程妄之’的出色发挥着迷。


    ‘人物卡’‘程妄之’天生有着如此魅力。


    苏尧刚停下英语阅读理解的划线动作，李驰的声音一出，班上所有同学的视线都齐刷刷地落在她的身上。


    经济报上的‘钟和熹’是成年人会关注的内容，如周忱瓷的爸爸周先生就曾在港岛的报纸上看到过他的篇幅；班主任丁晓艳也曾悄悄问过苏尧，‘钟和熹’是不是之前在校门口接送过她的英俊男人……


    ‘裴雪归’贯彻了裴家的低调，基本上不会主动接受媒体的采访，‘他’在小县城里的知名度远不如在大城市里的高。连锁奶茶店营销爆火后，被采访者是经理人何高宇，‘裴雪归’没有参与，这也为‘他’在麒县生活的基础添了一份宁静。


    而未成年人，准确的说，初中生们。


    更关心、在乎的是：酷的、帅的。


    被经纪人尼奥营销热度的‘程妄之’完美吻合了这个时期青少年的喜好。‘他’的英俊长相、出色车技、耀眼天赋，足够让一个不够了解赛车的人，在短时间内为之臣服，成为‘他’的忠实拥趸。


    邬筱无声地眨了眨眼，她和周忱瓷早就知道苏尧的哥哥们都是“名人”。


    上次，苏尧的生日，她们见过苏尧的哥哥们出现在麒县，为她过生日。


    只是，那时她还不太了解赛车。


    这两天，从电视新闻上得知‘程妄之’作为国人参赛，得到了过去由外国人制霸的奖项。


    荣誉感点燃了所有人，让人们难忍激动。


    邬筱代入自己，如果‘程妄之’是她的家人，她一定会高兴得在夺冠当天就向所有认识的人炫耀。


    但是，苏尧没有。


    她很沉默。


    直到李驰开口，才做了回应。


    “是，‘他’是我哥哥。”


    苏尧对‘程妄之’的出名有所预料。


    她利用了‘钟和熹’、‘裴雪归’、‘程妄之’在国内的人脉，三个‘人物卡’一起施压，减少国内媒体将关注度转移到麒县（主身体）身上的可能。


    这种施压终有一天会失效。


    不过，起码这一两年内，苏尧有自信能让媒体的口舌封闭。


    她清楚，‘人物卡’*4的存在会让主身体不可避免地进入大众视野，成为人们揣测、观察的存在。


    这是无法阻绝的客观事实。


    谁让‘人物卡’们的长相外貌、家世背景都那样特殊呢？


    苏尧回复李驰，语气平淡，甚至没有什么感叹词。


    李驰：“我靠！”


    他拍了下桌子，词语匮乏，最终，又是一句“我靠”。


    苏尧听着班上沸腾起来的议论声，她沉静得过分，有人问她：“你哥哥拿了第一名，你知道吗？你肯定知道的吧？”


    苏尧想，她当然知道啦，这个奖就是她拿下的。


    赛车场上的画面与团队庆祝时开的冒泡香槟淌流在指尖的感受犹在眼前，她迎着同学们好奇、狂热的眼神，耸了耸肩头，“我知道。”


    “苏尧，你怎么这么轻描淡写啊？他可是我们国家第一个拿下f1赛事冠军的赛车手诶！”


    有人意外于苏尧的冷静，情不自禁发问。


    苏尧能说什么呢？


    她不想让‘人物卡’*4的存在太过影响主身体的生活、学业，往往会用避重就轻的方式搪塞过去，以此来减轻他们过分强烈的关注度。


    她希望在班上，‘人物卡’*4不是赫赫有名的“谁”，而是单纯的“苏尧的家人”。


    思考一番，回答疑惑的那个同学：“我和‘他’太熟悉了。”


    “很难因为‘他’的成功就认定‘他’很特殊。”


    邬筱忍俊不禁，悄悄地抬手遮了遮嘴唇。


    她与后排的周忱瓷对上眼神，两个小姑娘亲亲热热地用目光对话：


    ‘尧尧的哥哥们平时在家里看着也没有特别酷，就蛮平易近人的’


    ‘是呀，看久了习惯了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大家被苏尧的答案震了一秒。


    而后，他们也冷静下来，被苏尧口吻中的平淡与无所谓击中：是哇，对于他们这群外人而言，‘程妄之’是非常牛x的人，样貌帅气，车技出众，还为国人拿下了过去从没涉足过的奖项，堪称国内第一赛车手。


    但‘程妄之’对于苏尧，是朝夕相处的家人。


    她所了解到的‘程妄之’不仅仅是赛场上那个散发着无限魅力的英俊青年，更是那个愿意在校门口骑着自行车送她来上学的成年人，在校运动会陪着她长跑的可靠大人。


    ……


    上课铃响了。


    科任老师款款走进教室，她挑眉，看到台下的学生们面上还有着残余的狂热与激动，视线一转，落在了苏尧身上——是的，年轻教师跟得上时代，和班上同学们一样，认出‘程妄之’那张俊脸，曾在一中校门口出现过多次。


    想归想，科任老师没有提起任何与课堂无关的事情。


    她示意同学们打开书本：“第34页，后天我们有一次默写小考哈，用时十分钟，《桃花源记》……”


    课上完了。


    科任老师回到办公室，听到同事们低声议论起“f


    1赛事”，说起这个被国内媒体炒作，电视上新闻热播的内容，隔壁班的老师道：“我师范大学的同学们都不相信我见过‘程妄之’呢，说我在吹牛。”


    “谁不是呢？我同学也不信。”


    麒县这小破地方，又不是什么福灵宝地，怎么可能会有个英俊赛车手在这里住了好长一段时间？听了就像是臆想。


    一中有些想要博出名的人企图联系媒体爆料，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发出消息，没有报社、媒体愿意接受，最终只能放弃。


    “苏尧真的好特殊啊，”一个其他班的老师感慨道，她没有什么坏心思，只是单纯对生活里出现的绮丽人物的惊叹，“真想不到她居然和‘程妄之’认识，而且，他居然还天天接送她上学！”


    3班班主任丁晓艳匆匆走进办公室时，听到了这句话，她有意无意地转移话题，“3月教师职称评审开始了，你们资料准备好了没？主任要收了。”


    与职业生活戚戚相关，影响着柴米油盐的职称评审才是老师们最为关心的。如‘程妄之’这类名人，虽说与她们的距离很近，但仍有一种奇异冷淡的距离感让一中师生们不敢大着胆子上前与之闲谈——更何况，‘程妄之’要参与f1赛事，今年11月最后一站结束前，恐怕都很难在麒县看到‘他’本人。


    丁晓艳一说职称评审，去年做出了点成绩的老师们连忙搭话：“晓艳，主任怎么说来着？”


    “我材料都给齐全了。”


    以及，对丁晓艳的艳羡：“晓艳，还是你幸福，职称评定稳稳当当。”


    丁晓艳的教学成绩确实不菲。


    这都是她殚精竭虑，废了好大功夫，将家庭、生活抛弃了大半得来的成果。


    在同事面前，她没有多提自己的辛苦，只是笑眯眯的。


    办公室里的话题从‘程妄之’转向职称评定，不再聚焦于与苏尧有关的一切，丁晓艳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


    F1赛事的雪*邦单站奖金有200万刀，到个人车手的足足有140万刀，根据今年汇率1:6.3，换算成‘挣钱值’为882万￥。


    三月，‘谢瞻月’的社会融入度在药妆店+奶茶店+f1赛事分站奖金的叠加下，已达24%。


    ‘程妄之’的个人热度吸引了新的赛车赞助商，国内的老牌汽车希望与经纪人尼奥联系，发出独家代言的意向。


    很可惜，车队里的合约具有排他性，禁止车手代言其它竞争品牌。


    好在，雪*邦赛事后的代言战果不算颗粒无收。‘程妄之’收获了其他奢侈品的合作代言，这类非汽车类的代言空间大，与车队的主要赞助商利益没有冲突。经纪人尼奥询问‘程妄之’的意见后，挑了几个报价很高，工作量不大的工作。


    直至四月，f1赛事迎来第三次分站，地点位于国内新开设的沪市国际赛车场。


    ‘程妄之’的天赋技能在赛车这个奢侈、昂贵的职业里，物尽其用，创造了快速刷新‘人物卡’界面‘挣钱值’的记录。


    三月，雪*邦分站后的萨*基尔分站，‘程妄之’以10秒差距拿下了第一，将80万刀的奖金收入囊中。


    ‘谢瞻月’的社会融入度达成29%。


    4月15日，沪市国际赛场。


    国内群众聚焦于国际赛车行业冉冉升起的新星，为‘他’在镜头下的从容恣意，心驰神往。有媒体联系尼奥，希望能拿到专访机会。经纪人替‘程妄之’婉拒，声称需要等到比赛结束后再谈。


    尼奥力图在国内打造出‘程妄之’的个人品牌，收割国内市场，赢取商业价值。他的实践非常成功，短短一个多月，市场炒作沸腾，再加上‘程妄之’作为赛车手完全挑不出错的职业天赋与团队配合能力，让‘他’的商业价值镀金不少。


    总的来说，‘程妄之’目前很配合。


    沪市赛程前一周，‘他’刚拍完两个杂志邀约，尼奥本人也从代言里获取了数额不小的佣金。


    尼奥心中半是喜悦半是担忧，两人的合作关系只能算是靠利益联结。万一，后续‘程妄之’突然改变了想法……他惴惴不安，想：这个可能性挺大的。


    ‘程妄之’此前在业内的名声，让他辗转反侧。


    他的异样被‘程妄之’发觉。


    沪市正赛前两小时，‘程妄之’对经纪人尼奥说了一句：“这一个赛季里，你不用担心我会撂下摊子。”


    尼奥惶恐，他清嗓，装作自己并没有担忧的样子，道：“哥，我晓得你对今年赛事很看重。我很相信你的能力。”


    ‘程妄之’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不对他方才的表情有任何评价。‘他’对今年的赛事很看重，至于明年，到时候再说。


    赶在上场前，‘程妄之’将自己几次训练时工程师拆下的赛车报废零件交给尼奥，“寄给苏尧。”


    尼奥已经很习惯‘程妄之’的怪癖——不管是保留获胜视频，还是寄送礼物……‘程妄之’对苏尧有着怪异、执着的关注度。在他看来，很像是怕自己在外比赛，苏尧就此忘记了‘他’那般，非要证明自己的存在，强硬地要求苏尧不许忘掉‘他’。


    尼奥：“好的哥，我马上寄出去。”


    其实昨天排位赛就提前寄送过一次，‘程妄之’不知道从赛车跑道上哪里捡到的漂亮小石头，稀奇得要命，看了半天，满眼笑意。而后，‘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尼奥，让尼奥包裹好寄走。


    不晓得是不是心理作用，给苏尧寄出礼物后，‘程妄之’的状态很好——他默默决定，以后每一次分站比赛前，要是‘程妄之’忘记寄礼物，他会提醒的。


    为了成绩，怎样都行！


    尼奥摩拳擦掌！


    ‘程妄之’不晓得经纪人尼奥脑补了什么。


    人物卡‘程妄之’只是依照习惯，如‘钟和熹’‘裴雪归’在外忙碌时，躯体焦虑，反应微妙，必须做出“旅行青蛙”般的行动，寄送礼物，与主身体有所联络，才能正常生活。


    ‘程妄之’的频率会更高一点。


    赛车手的状态是确保赛事正常进行的必要条件。


    ‘他’寄送礼物的频率为一天一次。


    与主身体的紧密联络，也让‘程妄之’在比赛体验非常不错，‘他’总能极尽所能地发挥出‘人物卡’的天赋与技巧。


    趁着还没开始比赛，匆匆瞟一眼‘人物卡’界面。


    ‘人物卡’界面上，‘谢瞻月’的社会融入度与日俱增。


    去年9月，‘谢瞻月’正式解锁。


    三月底，两次分站赛事结束，收获个人奖金，‘谢瞻月’的社会融入度达成29%。


    近期，‘程妄之’的几笔奢侈代言扣税后入账，又给‘人物卡’界面带来五百万￥的‘挣钱值’。


    现在是4月中旬，‘谢瞻月’的社会融入度已经达到35%。


    港岛新开的第三家药妆店在春季正式营业，带来日利润10~13万港币，汇率换算后，叠加两家老店，日利润总计约在16万~22万港币，即12.8万~17.6万￥。


    赛车奖金的到账速度超出寻常，富人的资本游戏让金钱来得轻而易举，‘挣钱值’刷新的速度越来越快。


    如无意外，沪市分站，‘程


    妄之’只要拿到了前三的名次，国内的非车类品牌绝对会联系尼奥，邀请独家代言。


    届时，‘谢瞻月’的社会融入度又会迎来一波暴涨。


    ……


    比赛开始，引擎声的嗡鸣让耳膜震颤，‘程妄之’坐进座舱，安全带束缚住防火服，让‘他’的呼吸、心跳本能地跟着引擎声共鸣。


    国内央视拿下了此次分站的直播权。


    倒计时猩红刺眼，五盏红灯亮起。


    发车键再次确定。


    通过排位赛获取最佳优势发车位置的深红色在所有人的屏息中弹动而出。


    像是一只早已做好准备，露出雪色利齿的红狼，兴奋地扑向前方。


    这是一次预料中的胜利。


    冲线后，进入封闭区域，接受称重和技术检查。


    ‘程妄之’得到车队消息，说是‘他’的头盔是否有意赠送。国内某富豪大亨的女儿因‘程妄之’的出色表现，痴迷赛车，她联系上车队，想要‘他’沪市分站后夺冠的头盔。


    和其他核心车手不同，‘程妄之’在头盔、手套、颈托等个人物品上的归属自由权大。


    车队需要经过他的同意才能将这类物品进行拍卖、用以车手见面会、粉丝活动等。


    ‘程妄之’：“不送，我要留着。”


    国内分站的冠军，对主身体、‘程妄之’都有纪念意义。


    车队经理挣扎了一会，试着问：“如果车队报价呢？”意思是，这个头盔车队要买下。


    ‘程妄之’听他爆出一个数字。


    对于一颗头盔而言，算是高昂了。


    尼奥没出声，他认为自己猜到了这颗头盔是要给谁的。


    “不。”


    ‘程妄之’说得干脆。


    这个报价无疑会增加‘挣钱值’，但对于主身体、‘人物卡’*4而言，这个报价真的不够看——药妆店*3加全国奶茶店的日利润，腾出一二天，差不多就是这个报价。


    还不如留着自己收藏。


    车队经理悻悻离开。


    他作为中间商，是要从富豪大亨的女儿那吃到一笔回扣的，然而，‘程妄之’没给他这个机会就是了。


    见人走了，尼奥：“哥，要我寄走吗？”


    ‘程妄之’挑眉，他对经纪人尼奥颔首。


    尼奥为自己的聪明点了个赞。


    “对了，”他忽然想起这件事，之前怕影响‘程妄之’比赛，一直没说，“都在国内，你们不见个面吗？”事实上，他还在想，苏尧小姐怎么会没来沪市看‘程妄之’比赛呢？


    ‘人物卡’的社交圈都拿了观赛票，杨雅婧等人在‘他’冲线后发来消息，为他的成功连声喝彩。


    ‘程妄之’脸上的表情凝固一秒。


    尼奥心提了一下。


    他怀疑自己说错话了。


    不知道为什么，尼奥总觉得‘程妄之’的表情是带了点失落的，他以为自己是多想，可再一看‘程妄之’，那张英俊脸上的表情古怪，深亮的眼眸也被黯色浸没。


    “哥？”


    ‘程妄之’还在想主身体身旁没有24小时常驻的‘人物卡’，生活上有些许不方便——麒县正在下雨，‘谢瞻月’不能开车，这两天主身体都是打车上学的。


    湿漉漉的春天，带着心烦意乱的新芽萌生。


    下一秒，他听到‘程妄之’低声说，“她忙考试呢。”


    又是考试，又是下雨。


    真是叫人不快。


    尼奥胆战心惊，看着‘程妄之’皱起眉头。英俊赛车手心思飘忽，仿佛已经回到了那个小小的、远不如沪市发达的县城。


    工程师约翰喊了‘程妄之’，去测试赛车数据。尼奥目送着他离开，拍了拍胸口，喃喃道：“吓死了，看那脸色，差点以为要撂下赛后采访，跑麒县找苏尧小姐呢。”


    第60章


    决不可小觑一个想打出名声,让事业再创高峰的经纪人。


    尼奥在国内的营销，再加上‘程妄之’本人的绝佳天赋,在短时间成功造就了一场赛车狂热。


    沪市本身就是紧跟国际发展的发达城市，拥有全国第二多的高校，顶尖云集，国际化程度高，再加上有着全国首个国际赛场……


    ‘程妄之’的夺冠，让人们对赛后采访有了奇高的关注度。全国范围内，单是沪市就有不少几十万高校学生关注着赛后采访。


    主持人林雅诗是央视的一把手，她接到了此次采访‘程妄之’的任务。


    一见面,镜头下英俊得让人脸红心跳的‘程妄之’让她本能地愣了一秒。


    林雅诗主持过许多次晚会，见过的俊男美女不少,如‘程妄之’这样,五官与气质迥异常人,让人过目不忘的,实在是举世罕见。


    再一联想‘程妄之’的赛车天赋……


    林雅诗想：老天爷真的很会偏爱，给这样一个帅哥足够好的家世背景、又有这样出众的天赋。


    她在采访前做过基础的背调,了解到‘程妄之’的身世——和圈内人所知道的程家、田家二婚夫妻的真实一面不同，媒体人能拿到的资料是浮于表面的,带了点虚假的团圆幸福意味。程先生、田女士在记者采访时,统一说辞,笑眯眯说自己和前任是因爱结婚,又因个人生活变动选择离开……‘程妄之’和他们的关系一直不错。


    ‘程妄之’的经纪人尼奥特意叮嘱过‘他’的父母,希望他们不要乱说一些对‘程妄之’不好的话。


    哪怕‘人物卡’的父母再混不吝，在两家祖父母、外祖父母还在世的情况下，也是不敢在镜头下乱说话的。


    他们将‘程妄之’的家庭现状巧饰得体面而寡淡，毫无爆点,见多识广的主持人一眼就能看出这个资料里有多少水分。不过，她没有在镜头下直白点出。


    眼下，‘程妄之’在为国家赛车运动领域的空白增添荣誉，不能够让冠军心寒。况且，‘他’并非接受了官方的投资，而是靠着自己的资源、能力一步步登上f1赛事……没人能指责‘他’做得不好。


    更惶论，‘程妄之’本人在这个赛季里的处事作风完全挑不出错处。


    主持人脑中过了一遍采访问题，她在这方面的细节拿捏把握得很好，整个采访节奏都是平和、柔缓的。


    林雅诗先是赞誉了‘程妄之’的成绩，又问了他今年在赛车上的职业变动——“过去您专注拉力赛，现在是方程式，可以告诉观众们，您是出于什么考虑发生改变吗？”


    ‘程妄之’的脸在室内采访灯光下俊逸得有点邪气，“他”的五官是吻合赛车职业性质的刺激凛然，似笑非笑时，总会让人心扑通扑通乱跳。


    “……”


    当然，不能说是为了‘挣钱值’。苏尧想。


    镜头下，一点点细微的表情变化都会被人逐帧分析。


    ‘程妄之’需要说实话，说让人信服的、不算虚假的实话。


    索性，把‘人物卡’的世界补全信息拉出来用上。将车队老板强塞领航员的事儿，三言两语说完，得来林雅诗的震惊，她张口结舌，保持了主持人的素养，道：“这可真是……”


    有在看直播的，实时在贴吧里跟帖：


    【真是因为这原因？不是吧，我怎么感觉RW说的话有点假？他会在乎一个领航员？】RW是英文红狼的首字母组合，国内社媒会用外号代指‘程妄之’。


    【楼上，想想拉力赛的配置行不行，别tm犯蠢了，领航员在拉力赛里有多重要你别是云观众的吧？真要为了个傻叉领航员把命都丢了，还不如到f1赛场上，把性命交给自己来掌握】


    【楼上说得对，楼楼上真是蠢货……要我说，像RW上个车队老板那种蠢人也是少见，为了给自家儿子增履历，随随便便塞进车队当领航员的例子真的是绝无仅有……】


    【得亏RW有钱甩了那傻叉车队傻叉老板】


    【笑了，RW的雇佣兵履历被主持人拎出来提了一嘴，他表情也太tm淡定了，真是心理素质一绝的牛人】


    林雅诗提到‘程妄之’过去的赛车经历，说到人尽皆知的“雇佣兵”身份。


    她听到‘程妄之’轻笑一声。


    ‘他’抱着手臂，嘴角上扬，听着主持人一口气说完，还显得累赘多余的问题：“您认为观众们过去对您的评价是否公正呢？多次跳槽车队……总计为多支车队赢下过荣耀，他们声称，铁打的车队，流水的雇佣兵。”


    “没什么好说的，”‘程妄之’答，“过去的选择，我一般不回头看。”潇洒得要命，让人恨得牙痒痒。


    车手自带赞助或身处私人车队体系中，车队跳槽并不算是什么太过少见的事。


    许多车手为


    了自身职业发展，在青年时期频繁跳槽。可是，如‘程妄之’这类的，得到荣耀后毫无留恋地离开，实在罕见。


    不少车队的粉丝在见识过‘程妄之’的顶尖天赋后，寄希望于这个天才能留在车队里发光发热。谁料，下个赛季，天才赛车手就甩甩衣袖，跳槽跑了。


    感情被欺骗带来的痛恨是很长久的，特别是一些本就是靠‘程妄之’的到来获得了短暂荣誉的小车队，而后，‘他’跳槽离开，让车队一蹶不振……这类小车队的粉丝们忠诚且苛刻，常常在各类社媒义愤填膺怒骂着‘程妄之’的不忠。可要是问他们，希望车队招募车手时能招到谁……他们还是会暗戳戳地留言RW。


    贴吧里就有不少这类的黑粉，潜水看着主持人的直播赛后采访。


    问题一出，炸了一堆鱼。


    ‘程妄之’的回复实在是让人痛恨——什么叫做“过去的选择从不回头看？”，他们一边怒骂，一边又寄希望于‘程妄之’能在未来回心转意，为过去效力的车队带来更多辉煌。


    眼下‘程妄之’成为f1正式车手，重回过去，俨然成为他们这群黑粉的妄想。


    直播采访的问题不多。


    和‘程妄之’过去的赛事经历有关，以及，国内观众对‘他’未来赛事的展望与衷心祝贺。


    末了，主持人问了许多观众们想知道的问题：是否单身？


    ‘程妄之’没答，只盯着镜头，笑了一下。


    旋后，‘他’冲镜头挥了挥手，“不说了，我要准备下一次赛事了。”


    英俊青年穿着皮衣，指尖、手腕上的金属链条晃动，在镜头最末，勾勒出一道引人遐想的弧线。


    ……


    ‘人物卡’的恋爱状态，永远需要以冷淡、含糊的态度掩饰而过。


    这是苏尧使用‘人物卡’*4后得出的有效经验。


    没办法，只要说自己是单身，就会有人企图加上联系方式，持续骚扰，烦不胜烦。


    要是说自己已经在恋爱了，又会有人暗戳戳地通过各种渠道来搜寻‘人物卡’身边的年轻女性……


    索性，含糊其辞，一笔带过。


    不给答案，不给态度，再难缠的人，僵持后也无计可施。


    ‘钟和熹’、‘裴雪归’、‘程妄之’用的都是这个套路。


    只是表现方式或许会有点不同。


    ‘钟和熹’的家世背景雄厚，没人敢冒犯到‘他’身上，传杯换盏中，旁人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方才自荐枕席、提出约会邀请的主意不妙，愧然低头，默默遁走；‘裴雪归’亦然，但‘他’的长相太过温柔俊丽，很容易让人认定‘他’很好说话，因此，在这种情况下，‘他’会用意味不明的眼神逼退对方，让人悻悻离去。


    ‘程妄之’更率性恣意，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含糊其辞时，理直气壮地转移话题，意思是：我不想回答。就这么简单。


    经纪人尼奥看着赛后采访顺利结束。


    他对主持人拿到的‘程妄之’个人资料的内容很是满意——里头的虚虚实实，他动了手段，改了一些，同时叮嘱了程先生、田女士几句，对方挺配合。总的来说，这对不算拉垮拖后腿的亲属。


    苏尧小姐当然不能出现在这份资料里。


    这不仅是‘程妄之’的吩咐，还有他个人的道德要求——尼奥是混血，接受的是西方文化，晓得未成年人需要被保护，不能贸然将一个孩子拉进大庭广众，让人误解她和‘程妄之’的关系。


    是的，尼奥猜想到媒体会将‘程妄之’和苏尧的关系扭曲化……他晓得媒体会怎么胡编乱造，群众又是如何容易被笔杆子糊弄，信以为真。


    尼奥托人把与苏尧有关的所有消息都压下来了，至于能压多久……他不报太多希望，但他想，这个赛季应该能平稳度过。之后，就得看‘程妄之’手头有没有什么资源能让如狼似虎的媒体闭上嘴了。


    经纪人尼奥付出的努力，‘程妄之’看在眼里。


    沪市分站夺冠，国内市场果然发出了不少代言邀约。


    挑挑拣拣，选了两个。‘他’大方地给了尼奥一笔丰厚奖金，将这段由利益连接的合约关系变得体面温和许多。


    尼奥非常感激，在‘程妄之’要寄送东西给苏尧时，偷偷掏钱，往包裹里多塞了一件东西——他给苏尧送了件礼物，一份经纪人视角下拍摄的‘程妄之’个人相册，画面精美，构图不错。


    收到相册的苏尧：……


    她默默地保存了，并决定让人物卡‘程妄之’在下个月多给尼奥一份个人奖金。


    整个四月，‘程妄之’个人账户入账代言费300万￥，‘挣钱值’增加300￥万，‘谢瞻月’的社会融入度攀爬到40%。


    第四次分站比赛，维持三次的第一名因团队策略失误，‘程妄之’的名次降到第二，与第一名差距6秒。


    赛车不是单靠车手能力就能弥补一切失误的项目。


    每一次成功，都需要赛车手与团队密切配合，保持领先优势，在沟通、策略、适时调整中作出合理的决断……


    这个失误让整个车队压力爆表，几百号人忙碌紧张。他们不能再出类似的错误，为了应对五月初的新赛事，团队多次复盘上一次赛事，尼奥也绷紧了状态，神神叨叨地去教堂祈祷。


    ‘程妄之’的情绪状态倒算是所有人中最好的一个。


    他冷静地喝着咖啡，听工程师碎碎念着刹车点，分析走线合理性，适时提出意见。


    ‘程妄之’的淡定，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其他人。


    几次会议后，工程师约翰在分别时犹豫片刻，试探着张开双臂，给了这个高了他一头的亚裔英俊青年一个拥抱，低声感谢‘他’没有在上次分站比赛时，因换胎策略出错而指责他们。


    ‘程妄之’拍了拍约翰的后背，‘他’神情张扬：“放心，我对五月阿*布扎比站很有信心。”


    尼奥看着两人拥抱离别。


    一时间，他感慨颇深。


    相处久了，‘程妄之’其实并不如业内久传的那样，是个很难相处、太过桀骜的人。


    起码，这个赛季的‘程妄之’真的很好相处。


    尼奥：“哥，五月阿布扎比站，我提前寄点快递回去吧。”


    这已经是他每日必做的事。


    给苏尧寄礼物，成为缓解人物卡‘程妄之’躯体不适的重要手段，同时，也是让尼奥心安的心理理疗手法。


    ‘程妄之’挑眉，‘他’道：“行，你顺路买点椰枣、巧克力……还有蜂蜜。”数了一圈想要的当地特产，安排如上。


    尼奥接受指令。


    完成寄国际快递的任务，尼奥神清气爽，他对这一站的赛事很有信心了！


    ……


    五月。


    Alex曾经承诺的，‘钟和熹’将在一年后完成所有继承流程的事，早在一周前迎来落幕。


    钟先生的最后一站位于港岛。


    Alex接下来要常驻港岛工作，负责与钟家原有的部门协助处理钟家资产遇到的法律问题……以及，他也算是接手了‘钟和熹’的“私人助理”职位，处理与‘钟和熹’、苏


    尧有关的事务。即，属于‘钟和熹’代理操持的药妆店资金流动等。


    钟家资产硕大，好在，这些零散分散在海外的产业项目都有前任家主安排的可信赖下属负责。


    Alex在这一年里，见过无数为钟家服务的忠诚下属们。他曾感慨过，钟家的能力实在让人惊叹，即便‘钟和熹’销声匿迹，他们依然保有着可敬的忠心与至诚，让钟家这个巨大的资产顺利运行。


    ‘钟和熹’看出Alex的感慨，‘他’不动声色，心想，这可能也是‘人物卡’自带的天赋之一。


    如‘程妄之’的顶级赛车技能，业内无人不为之敬服。


    钟家的血脉似乎让‘钟和熹’有着天然的上位者的威严。


    世界补全的信息里为钟家服务，尽忠竭力的人有不少……大概率是‘人物卡’自带的设定与个人影响力造就了如此局面，让‘他’身在别处，资产依然能平稳运转，让这个硕大华丽的钟家安全无忧地存在。


    四月底，‘钟和熹’就可以回家。


    不过，‘他’没有着急，索性让Alex将所有可疑的、需要‘他’亲自到场的事务一一确认，直至无误，‘他’可以回到麒县，这才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Alex听到‘钟和熹’有些失去稳重地问他：“接下来，没有任何需要我亲自到场的场合，对吧？”


    Alex吴猛猛点头。


    他做了承诺，“是的，钟先生。”


    ‘钟和熹’脸上的表情是放松的，愉悦的。


    ‘他’的漆黑瞳孔里洇着复杂无言的情绪，最终，凝结为了浅浅的笑意。


    Alex听到‘钟和熹’说，“一年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明明只是单纯的陈述时间的流逝，他听得却觉得心里头怪怪的。


    酸涩？倒也不至于。


    Alex不是那种多愁善感的男人。他的联想能力很强，可更多时候，所有推理都是基于客观现实。


    这意味着，他的评价多为公正的、寻常人能窥见的。


    ‘钟和熹’垂着眼睫，俊美无俦的脸上有着肉眼可见的明亮，他轻轻地笑了。


    那是一种纯粹的幸福和快乐。


    Alex沉默。


    他有点被钟先生的神情刺到，而后，酸丢丢地想起了家人、妻子，想到老婆听说他要在港岛工作时的惊喜：“我公司也要调动我去港岛了，这样我们就能一块住，不再分开了！”


    钟先生有好事发生，他吴冠川也不逊，事业家庭双兼顾啦！


    最后，赶在五月一日，劳动假期。


    Alex得到老板恩赐，放了个不大不小的长假，他连忙在港岛迎接妻子，租了个离他的办公室、妻子办公室都很近的住所。


    ‘钟和熹’飞往国内，连夜赶回麒县。


    ……


    五月三日。


    F1赛事，第五站。


    阿*布扎比。


    排位赛时，‘程妄之’的状态好得惊人，尼奥以为是自己临时多买的特产寄往国内起了效果。他死死盯着‘程妄之’拿下优势杆位，P房里的团队成员看着屏幕上的信息，齐齐发出嘶吼般的尖叫。


    翌日，正赛。


    车手表现满分。团队协作满分。


    双满分叠加，最终的成果让整个车队喜笑颜开，他们欢呼着要庆祝此次胜利，“程，你一定不能缺席，我们要热热闹闹地喝一顿！”


    ‘程妄之’没有拒绝参与这种增进团队感情的聚会。


    尼奥与经纪团队的几个重要助手一同参加，医疗助手负责观察聚会里的饮食，确保‘程妄之’不会胡吃，影响到后续赛程。


    他们在聚会上不可避免地沾了点酒，工程师约翰忍不住把之前的猜想，换了个方式问出口：“尼奥，你天天替程寄快递给谁啊？”


    有时候，尼奥不懂当地语言，得靠车队翻译帮忙，去邮局寄件。


    车队里陆陆续续有了“程给某个很重要的人寄送礼物”“还是每个分站都寄送”“每日起码一次”的传言。


    尼奥喝了点酒，微醺。


    他大脑略懵，好在嘴巴还是严实的，知道不能乱说。


    “谁啊？”尼奥装作傻了，他迷迷糊糊，笑嘻嘻，“噢，我给我女友寄快递呢。”


    一旁人发出起哄声。


    还有较真的，“你女友不是欧*洲人吗？”


    意思是，地址和女友国籍不符，差评，一看就是撒谎。


    ‘程妄之’特淡定，‘他’一点都没有给主身体寄送礼物被车队同事们发现的惊慌感。


    经纪人尼奥在这方面早有对策。


    他喝着酒，笑眯眯的，油滑老道地把他们的问题应付过去，借着酒劲，挑了一个倒霉鬼：“我听说你上周去夜店被你女友抓包了？”


    倒霉鬼瞪他：“尼奥！”


    几人咋咋呼呼地把这个话题糊弄完毕。


    约翰倒也没穷追不舍，只是默默看着‘程妄之’，聚会结束，他伸手拍了拍桀骜青年的肩膀，“这个赛季，一起努力。”


    业内不少赛车手与工程师关系不好，导致赛场出现失误，整个赛季崩溃作废的例子。


    ‘程妄之’加入车队前，约翰胆战心惊，生怕‘他’是个难缠可恶的混蛋，好在，相处久了，他发现‘程妄之’其实不错。


    就是……


    不晓得是不是英文非母语，‘程妄之’说话时总有种气人的腔调，用词太过直率，常常把团队里的人噎了个半死。


    约翰定睛一看，‘程妄之’弯着眸子，笑吟吟地和他握了握手，立刻挥去“程说话气人”的印象。他坚信，这绝对是因为程是外国人……外国人和外国人，交流不畅很正常。


    聚会结束。


    没沾酒的医疗助手负责驱车送‘程妄之’、尼奥回酒店。


    尼奥装醉酒，最后也真醉了。


    他迷迷糊糊地靠在后座，听着‘程妄之’打开车内广播，国际新闻里提到了某个亚裔名字，再一听，姓“钟”。


    新闻里说，钟先生完成了继承钟家资产的全部工作。


    尼奥冷不丁想起他在运作‘程妄之’成为f1赛事正式车手时，钟先生似乎提供了一点帮助——彼时，他并不清楚他为何这样做，想了想，觉得可能是因为钟先生对‘程妄之’的天赋较为认可。


    他没当着医疗助手的面说，等下了车，‘程妄之’心善，搀了一把醉乎乎的他。


    尼奥感激不已，这才在上楼间隙，低声说了自己在运作f1赛事车手时略有耳闻‘钟和熹’的存在。


    然后，他听到‘程妄之’冷笑一声。


    这一冷笑，把尼奥的醉意赶跑了大半。


    他浑身冷汗，错愕地看向久违的、这个赛季情绪一直算是冷静的‘程妄之’，茫然地张了张嘴：“哥？咋了？”


    他整个人都很迷茫。


    ‘程妄之’：……


    不能说在车内广播听到另一个‘人物卡’时，‘程妄之’的反应就很糟糕，再一听尼奥说起人物卡‘钟和熹’时的口吻……带了点尊敬，又带了点感激。


    ‘程妄之’的社交圈，理应完全地站在‘他’这边，否则，对人物卡‘程妄之’的日常生活有影响。


    ‘程妄之’较为亲近的亲属杨雅婧已经完全站在‘他’这边了。平日里，她不会自讨没趣地说起‘钟和熹’‘裴雪归’，属于相安无事，偶尔还能谈谈合作的关系。


    为了接下来的赛事着想，‘程妄之’没有打算让尼奥继续认定‘钟和熹’是可以频繁提起的存在。那对‘人物卡’的躯体健康无益。


    ‘他’有话直说：


    “我和‘钟和熹’关系一般。”


    成年人的“关系一般”，意思就是“关系很差”了。


    尼奥惶恐地瞪大眼睛，“可‘他’……在车队老板那里说了点话，让你顺利进了车队。”难道，这背后有什么阴谋吗？当初和车队签订的合同会不会有什么坑？


    他脑中风暴，经纪人害怕自己被卷入什么豪门风云，身子如筛抖了起来。


    ‘程妄之’看了眼很没出息的尼奥。


    ‘他’勉强给尼奥透露了点有用的信息。


    看在尼奥在为主身体减少外界关注度的份儿上。他还算是可信赖的人选。


    起码，尼奥为了挣钱，为了事业，不会随便在外乱说。


    某些时候，利益搭建而成的关系，是相当牢靠的。


    尼奥听到‘程妄之’用简单的几个字，陈述现实：“苏尧认识‘他’。”


    经纪人的大脑里掠过无数个想法，他此前想过‘程妄之’为什么会在麒县，会认识苏尧……但他没有想过追踪。没办法，外国人在国内还是不够方便。他还要忙于规划‘程妄之’今年的赛事安排，根本没空去查。


    ‘程妄之’眼也不眨，平静得有些咬牙切齿的口吻：“在我之前。”


    就这四个字，足够构建出一个客观的、存在的过去。


    尼奥：“……”


    他所有的酒意消散无踪，这回是真的一点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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