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尼奥一夜辗转反侧。
他没能睡好,最后,猛然爬起,重金托人在国内查了与苏尧有关的资料。
加急出的结果。
凌晨三点,尼奥收到资料。
他拿到的资料内容和杨雅婧等人获得的基本一致。
尼奥看到资料里苏尧的几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钟和熹’、‘裴雪归’、‘程妄之’……还有一个暂时没怎么频繁出现,和旁人交往甚少的年轻人。
尼奥没怎么管苏尧的“其他哥哥”,他专注于研究苏尧和‘钟和熹’、苏尧和‘程妄之’的关系。
十几页的资料,翻来覆去地看,看完以后,尼奥发了好久的呆,最后,默默地想:原来如此。
‘程妄之’和‘钟和熹’的矛盾源于苏尧。
或者说,源于一个先来,一个后到。
后来者的存在碍了眼。
‘程妄之’在‘钟和熹’忙于接手钟家资产时趁虚而入……‘钟和熹’一定为此恼怒过。
回击的时机,恰好在今年元旦后。
‘程妄之’接受了尼奥给出的f1赛季职业规划书。
钟先生蛇打七寸,不给‘程妄之’任何犹豫的机会。在尼奥的实际操作中,‘他’隐于幕后,默默地推了一把,直接将‘程妄之’推上了正式车手的席位。
‘程妄之’背后的资本本就足够让‘他’在短时间内成为f1正式车手。
‘钟和熹’的助力只是在极大程度上缩短了这个时间,减少了期间的运作手段。
事后,尼奥琢磨了一通,悚然发觉:‘程妄之’成为f1车手的速度比业内那些自带赞助的车手还要快得多。
“难怪我当时那么轻松,就给程哥拿到了席位。”
个中滋味,反复回忆。尼奥魂不守舍,他愈发确信‘钟和熹’的手腕了得。
再一看,f1赛事分站中,部分分站奖金由钟家旗下资产赞助……
尼奥心事重重。
他很担心,这些由钟家赞助的分站赛事会不会出现一些预期外的危险。
翌日,他忍不住问‘程妄之’,小心翼翼询问他:“‘钟和熹’会对你使绊子吗?”
意思是,既然你们关系不好……钟家掌权人会不会利用赛车运动中的极限与危险性,刻意针对‘程妄之’本人?
尼奥对金钱、事业、出名有着执着与渴望,但他还是很珍惜自己的小命的。
倘若‘程妄之’真成了‘钟和熹’的眼中钉,经纪人尼奥也不会落得什么好下场。
‘程妄之’:“……”
‘他’居高临下地看了经纪人一眼,道:“‘钟和熹’没这么疯。”
天知道尼奥一晚上想了些什么。
经纪人脸上青白交织,嘴唇都发抖了。
‘程妄之’盯着他看了一会,认为尼奥心里想的念头……恐怕是“使绊子”的最高层级,即,尼奥在担忧‘程妄之’和‘钟和熹’的矛盾会不会让‘他’在赛场上丢了小命。
‘程妄之’皱眉。
‘人物卡’之间的基础冲突性确实存在,可怎么会沦落到雇人凶杀的地步。都是自己,苏尧可没想过折损任何一个‘人物卡’,让‘人物卡’受伤、疼痛。死亡是个太过遥远,让人生畏的词,她不爱听。
见尼奥还是不安心,一副惶恐担忧的样子,‘程妄之’直截了当,开口问:“你在怕什么?怕‘钟和熹’让我死在赛场上吗?”
尼奥额头冒汗,嗫喏道:“哥,少说不吉利的话。”
‘程妄之’挑眉:还真是这样想的啊?
‘他’被经纪人的脑回路无语住,而后,冷静答:“放心,‘他’不会这样做。”
尼奥不懂‘程妄之’的自信从何而来。
他茫然地瞪大眼睛,轻声问:“哥,为什么这样说?”他内心着急,想问‘程妄之’能说点更具体的吗?尼奥真的想知道‘他’怎么能这么笃定。
‘程妄之’歪头,‘他’脸上的表情很是微妙,像是在看一个傻子:“你觉得苏尧会不知道我们的关系一般吗?”
言下之意,苏尧清楚明白‘程妄之’和‘钟和熹’有矛盾——万一‘程妄之’出事,她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就是‘钟和熹’。
‘程妄之’的口吻轻松惬意,颇有点恃宠而骄的味道,‘他’的瞳孔又亮又深:“她不会容忍这样的情况发生。”
尼奥恍然。
他被宿醉、资料荼毒了一晚上的僵硬大脑终于活络起来。
“对!没错,苏尧小姐肯定会生气。”
尼奥很自信‘程妄之’和苏尧的关系:他在沪市见过这对兄妹,彼此亲近,苏尧可以决定‘程妄之’的未来职业规划,‘程妄之’对此没有任何意见。
他们的关系好得让人眼红。
如‘钟和熹’,就因为‘程妄之’和苏尧的关系太好,直接用了权势手段,将‘程妄之’驱离麒县……这个赛季,‘程妄之’是没法回麒县了。
尼奥并不知道‘程妄之’这个赛季愿意配合他的职业规划,进行赛事活动,是为了‘人物卡’界面的‘挣钱值’。
他一直认为‘程妄之’是听苏尧的话,愿意尝试加入f1赛事。
‘程妄之’个高肩宽,英俊邪气,偏偏,是个很听苏尧小姐话的青年。尼奥匮乏的想象力让他无法精准说出‘程妄之’在苏尧身边的模样像什么,他只模模糊糊有个概念:就像是……被完全掌握在主人绳索下的动物。
念头一闪而逝。
尼奥庆幸地拍了拍胸口,先是松了口气,又有点不放心,他试探着说,“苏尧小姐一定提前警告过‘钟和熹’吧?”
尼奥看出‘程妄之’对‘钟和熹’的不悦,嘴上也不再将‘钟和熹’称呼为钟先生了。
他贪钱、胆子小,性格油滑老道,但确实聪明。
尼奥晓得为自己发工资、挣钱的人是‘程妄之’,绝不会惹恼他,更不愿意和‘程妄之’发生龃龉。
‘程妄之’满意他的识趣。
‘他’答:“当然。”其实并没有,都是自己,什么警告不警告的……‘程妄之’默默想,那都是不存在的事。不过,既然尼奥问了,‘他’就敷衍地回答一下,安定经纪人怦怦乱跳的心。
尼奥的脸恢复了正常血色。
为了保证这个赛季的状态,‘程妄之’只用了一个夜晚、一个早上,解决了尼奥提起‘钟和熹’的敬畏与尊重。
‘他’将经纪人尼奥完全地拉入了‘程妄之’人物卡的阵营里。
尼奥在事后,不忘偷偷找到苏尧的联系方式,拨来电话,客客气气,非常礼貌地旁敲侧击了她与‘钟和熹’的关系,还说明了‘程妄之’近日在赛场上的表现。
末了,尼奥画大饼般道:“苏尧小姐,等‘程妄之’先生拿到今年的赛季总冠军,他一定会很快回到你身边。”
其实他心里早就想好了明年的赛季安排……当然,眼下,这都只是尼奥本人的一厢情愿,‘程妄之’并未承诺下一个赛季。
尼奥咬了咬牙,心想,还是先稳住这个赛季为妙。之后的事再说吧。先让苏尧小姐知道‘程妄之’在11月结束赛程后会回国,让她知道‘他’的所有动态,以此加强、确保‘程妄之’本人的安全。
尼奥并不是杞人忧天。
国内的环境安定和平,国外的就有点吓人了。
飞=叶子的、街头持槍的,校园里乱突突人的,还自鸣得意说是什么自由、人`权……
国外
的环境不如国内安全,尼奥很担心自己的天才赛车手被钟家找人“安排”了。
他怀疑苏尧小姐看出他的担忧。又或者,‘程妄之’向苏尧抱怨过‘他’经纪人有多杞人忧天。
事实证明,他想的没错。
国际通讯里,苏尧小姐的呼吸声平缓,她沉默了一会,缓声答:“尼奥,不用担心钟家,‘钟和熹’从不做这样的事。”
这句话里,深含其余蕴意。
尼奥捕捉到苏尧对‘钟和熹’同样具有掌控力的重要信息,他心里打了个突,庆幸自己当初没有太过冒犯她,对她保持了基本的尊重与礼貌……很快,他迭声答好,“谢谢您,这下我安心了。”
挂断电话,尼奥仰天长叹。
他在最新的寄件日里,替‘程妄之’寄回了新的分站当地特产,又单独买了当地的昂贵首饰,写了份双语感谢信,寄回国内,以作感谢。
=
劳动节假期,调休两天,总计5天。
5月的麒县终于从湿漉漉的春季转向燥热的夏季。
路边随处可见穿着短袖的青少年,推推搡搡地喝着夏日清爽饮品,聊着今晚要不要去台球厅打球。
这是个让人精神松懈的美好假期。
人物卡‘钟和熹’结束了长达一年的工作。
苏尧不再需要焦虑‘人物卡’的长久分离带给躯体的恶劣反应。
这个假期,‘裴雪归’和‘程妄之’依然在外,并不在家。好在,‘钟和熹’回来了。
‘人物卡’界面里,谢瞻月的社会融入度为43%,‘他’的时长已经能够满足日常所需,可这远远不够。
‘钟和熹’、‘裴雪归’、‘程妄之’三张‘人物卡’不在时,但凡刮风下雨,苏尧的生活就有点难熬——家里的两辆汽车都不能用,她只能老老实实地站在出租车招手即停招牌下等车。
打车软件倒是已经有了。
苏尧在利用‘钟和熹’身份继承钟家资产时,借着圈内的信息渠道,给国内首家打车软件进行了投资,股份占比适中。如无意外,将来这个打车平台将在5年内快速扩张,成为国内该市场的主要竞争者。
麒县的经济水平跟不上大城市,沪市的智能手机普及程度远高于麒县。
全国范围内,沪市等一线城市的网约车已有不小规模。
苏尧根据前世的记忆,推算了一下麒县跟上发达城市的时间:起码要两年。
这时间不算太长,苏尧本可以忍耐,坚持到当地经济水平等发展到与前世持平的状态……但她想了想,还是决定要主动出击,为家乡做点什么。
‘人物卡’*4里,谢瞻月的社会融入度只剩下一半多亟待解锁。
人物卡‘程妄之’的分站赛已开始准备第六站。
要是运气好,团队不出错,竞技状态保持过去的水平,再来6~7个分站赛事,‘程妄之’可以提前锁定年度总冠。同时,将谢瞻月的社会融入度在几个月内解锁完毕。
‘钟和熹’、‘裴雪归’、‘程妄之’的社会融入度100%,再加上谢瞻月的社会融入度解锁愈发迅速,让苏尧不再畏惧于将‘他们’展示在外,不再害怕让‘他们’备受关注。
就算谢瞻月有可能暴露的风险,苏尧也可以通过‘人物卡’*3的社会资源与人脉暂时糊弄过去,等时间一过,谢瞻月的社会融入度达成100%,原有的危机和麻烦便会消失无踪。
抱着这样的想法,苏尧在脑中过了一遍五一假期节后,以‘钟和熹’的身份调动人脉资源,和政府官方人员见面,进行麒县基础产业投资的项目。
想着想着,苏尧托腮,思绪翩迁。
去年的五月,今年的五月。
时间跨度只有一年,她的生活天翻地覆。
从Alex吴开始,到裴家师伯们,再到杨雅婧、尼奥……以及,社会融入度43%的‘谢瞻月’。
苏尧扭头看了眼‘钟和熹’,‘人物卡’的英俊脸庞许久没见,‘他’正在喝水,解决夏日燥热。
从主身体的视角看来,‘钟和熹’的桃花眼低垂,本该是多情的眸子偏偏绽不出丁点柔情暧昧,只显得锐利凌厉。喝水时,很是专注。
一年时间流逝,‘钟和熹’脸上没有出现任何岁月消磨的痕迹,‘他’看起来和苏尧刚重生时实体化的模样毫无差别。
英俊、凛然,富有魅力。
主身体和人物卡‘钟和熹’坐在院内,享受着夏日午后的徐徐微风。‘他’穿着纯棉短袖,浅灰长裤——去年在服装批发市场买的,收在衣柜里好久没穿。
今年回来,衣物还带着洗衣粉的气味,苏尧在‘钟和熹’换上软乎乎的纯棉短袖后,埋在人物卡的臂弯里狠狠嗅了一下,深感怀念:经济条件好了,她在买生活用品上不会太关注价格。
因此,用完之前买的洗衣粉后,苏尧挑了洗完衣服更柔顺的三合一洗衣液。
洗衣液和洗衣粉的味道不一样。
‘钟和熹’身上的味道,让苏尧想起了去年夏天。
那个紧张急促的五月假期深夜,机遇重重,危机暗藏。好在,最终的结果完美,为苏尧攒下了第一笔高额的‘人物卡’升级解锁基金。
苏尧感慨万千。
她忍不住挨了过去,小猫撞击大猫那样碰了碰彼此。
‘钟和熹’的体温在夏季稍显闷热,苏尧贴了贴自己,速速撤离,抓了桌上的另一只水杯,和‘另一个自己’一起默契、同频率地喝水。
同一时间、同一地点的距离,让‘钟和熹’的躯体感受很好。
此前,为了一次性解决钟家资产继承,苏尧强忍着一整个月都没让‘钟和熹’回国和主身体贴近。‘钟和熹’躯体的反应相当剧烈,夜不能寐,时常失眠,只有频繁寄送礼物才能缓解一二。
Alex有时候都会担心‘他’能不能撑得住。
整个四月,苏尧忙着初二年的地理生物会考模拟,‘程妄之’忙于赛车竞技,‘裴雪归’忙于创业开会……‘钟和熹’在海外处理最后的资产继承事务,眼下青黑,疲惫不已,Alex婉转提出过让‘他’回国回麒县的主意。‘他’拒绝了。
像是放假前的熬夜写作业,苏尧的习惯是在迎来假期前最快地完成工作量大的项目,为自己腾出足够充裕的时间尽情娱乐。
不想回国一趟,稍作休整后,再转机出国,继续处理钟家事务。
索性,熬吧。
反正,只剩下最后一个月了。
煎熬过后的果实硕大而甜美。
‘钟和熹’在五月一日坐上国际航班,当天深夜落地港岛,转机国内,五月二日下午到达市区,包车连夜赶回麒县。
彼时,主身体扛不住睡意,早早上床睡了。
人物卡‘钟和熹’的意识清晰。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躯体的焦虑与不适缓慢减轻。到了家,‘钟和熹’的状态已经好了很多,再开了主卧门,给主身体掖了掖被子,把空调温度调整到睡眠模式。
‘钟和熹’在飞机上浅眠过几小时,精神奕奕。
回家后,‘他’只拉了一把睡椅到主卧,陪着主身体小憩。
过了几个小时,太阳出来了,‘钟和熹’又起身去厨房收拾食材,准备早餐。
主身体醒来时刚好能吃上一顿热腾腾的早饭——这是身边有24小时‘人物卡’时的最佳优势。
苏尧将这个五一假期安排在麒县,而非在外旅游,她决心要好好享受这个难得的、与‘钟和熹’人物卡团聚的假期。
很快,周忱瓷得知‘钟和熹’回国。她兴冲冲拨来电话,替好友高兴:“尧尧,你上次说他要忙一年……去年五月说的,是不是?”
苏尧听着电话那头正在旅游景点的嘈杂背景音,笑着答:“是。”
“这一次忙完了,‘他’不走了吗?”
周忱瓷好奇问。
苏尧:“应该不会那么快离开。”
她没有打包票,内心大概有个清晰概念:不久后,‘钟和熹’会因钟家的工作离开。但这都是小事,此后,‘他’不会像这一年继承钟家资产时那样迫不得已,无法规划出合适的时间留在主身体身旁。
苏尧正在极力保证‘人物卡’躯体的状态正常。
‘人物卡’*3,都需要安排调试出最好的状态。
‘钟和熹’必须休息一段时间,缓和这一年远在海外带给躯体的不适感。
‘裴雪归’总是自由度最高的。‘他’的创业不可避免有人情饭局,但‘他’并不需要出国,国内的交通非常方便,需要与主身体贴近时,最多24小时就能见上面。
‘程妄之’忙于比赛,‘他’在这个赛季会经历与‘钟和熹
’类似的情况——为了保持竞技状态,‘他’寄送礼物给主身体的频率远超其他‘人物卡’。苏尧决定在暑期时飞往分站赛点,与‘他’见面,减轻距离空间带来的烦闷焦躁感。
目前,‘程妄之’的状态还算良好。
总的来说,并不影响竞技状态。
尼奥同样在为‘程妄之’的状态作出不懈努力,他真把给苏尧寄送礼物当作每日祷告般的重要任务。落地新地点,总要琢磨着当地邮局,找车队翻译,安排每日寄件。
苏尧对奢侈品没太多想法,‘钟和熹’、‘裴雪归’人物卡在外时寄件的内容大多昂贵,留给‘程妄之’能买的不重复的内容实在稀缺。
她对赛车行业的周边更好奇,每落地一个分站,赛场周边里总能买到最新的赛车模型。最近,乐*高还出了几款限量版积木,尼奥得知‘程妄之’打算寄给苏尧,托人给‘他’全套买下。
‘程妄之’挑选礼物时,他还会适时给点意见。
“年轻女孩会喜欢赛车吗?”最初,‘程妄之’寄回微缩模型时,尼奥好奇问了一嘴,得到‘程妄之’理所应当的“她喜欢”作为回复。
后来,他还见着‘程妄之’把车队里磨损后更换下来的赛车零件(经过工程师同意)留下,寄给苏尧。
还有当地特产,以上所有,都是不算昂贵的东西。
最让尼奥印象深刻的,莫过于某次赛场未清理干净时‘程妄之’捡到的漂亮小石头;他寄快递时,总觉得脸臊得慌:好廉价的东西,可‘程妄之’说苏尧一定会喜欢。
‘程妄之’那般笃定自己非常了解她。
上次,为了‘钟和熹’的事,尼奥找了机会来电,他旁敲侧击,不忘机敏地多问一句,苏尧喜不喜欢‘程妄之’寄的礼物。
苏尧的答案从容不迫:“我很喜欢。”
尼奥为‘程妄之’居然真能踩中年轻女孩的心意震惊一秒,而后,又胡思乱想起来:苏尧小姐说话的口吻好……那个词怎么说来着?中文是说,很有支配感、控制欲……
他脑里跳过那个词。
紧接着,尼奥清嗓两声,不敢继续想下去,绷紧声线,回到了电话之初的话题,说起了‘钟和熹’和苏尧的关系,试探‘钟和熹’会不会在某些投资赞助的分站赛场做些对‘程妄之’不利的事。
……
周忱瓷在电话尾声,忽然来了一句:“尧尧,我感觉你好高兴。你是因为‘钟和熹’回来了,所以这么高兴吗?”
五一假期前,苏尧的状态就已经很兴奋了。
其实,今年三月,苏尧生日时,‘钟和熹’是有回来为她庆生的。
周忱瓷了解他们见面的频率,苏尧某天比平时高兴愉悦,往往就是哪个哥哥回来了。
此前,‘裴雪归’离开的频率不高,‘他’的时间更自由,不如‘钟和熹’回国一趟十分困难。至于‘程妄之’,‘他’是两个月前才彻底离开麒县的。
因此,她猜的总是对的,苏尧会因‘钟和熹’的回家快乐。像是摇晃过后的碳酸饮料,旋开一点点盖子,里头的泡沫就淌了出来,汩汩流出。
苏尧:“……”
她轻声喃喃,“很明显吗?”
人物卡的状态好转,对主身体的精神状态也有影响。
意识操纵时,但凡哪一个‘人物卡’处于焦虑不安的状态,主身体就会感同身受。
就像是主身体生病,Alex认为那几天的‘钟和熹’脸色不好,食不下咽。
反之,依然成立。
周忱瓷:“是啊,特别明显。”
她没有点评苏尧对‘钟和熹’的情感在别人看来是过分浓烈的。
苏尧笑了。
周忱瓷听到电话那头,好友柔和的呼吸声,以及,她轻软的开口。
夏日炎炎,苏尧没嫌弃‘钟和熹’的体温过热,她挪动椅子,凑‘他’更近一些,然后,回答周忱瓷:
“好吧,确实是很开心。”
“我喜欢‘他’回来,喜欢‘他’在我身边。”
第62章
‘钟和熹’在家里休息了两个月。
中间经历了苏尧的初二会考。
6月13日,天气预报显示台风过境,暴雨倾盆,‘钟和熹’驱车将主身体送到校门口。
教导主任很久没见到‘钟和熹’了。
他诧异不已,看着校门口的新车(‘人物卡’的车子并不通用,家里已有三辆了),踟躇片刻,到底没有上前。只在不远处观察着‘他’和苏尧。
英俊青年拉开车门,撑起雨伞,背脊挺直,姿态从容。
‘裴雪归’曾经在雨天接送过苏尧,而后,‘程妄之’也有过几次。
‘钟和熹’则是第一次。
青年的手臂坚实有力,线条舒展,‘他’撑着黑伞,将苏尧完整地拢在伞下,不让风雨侵袭。
两人撑伞时很是默契,距离刚好,角度适中,伞面滑落的水珠恰好跌入地面水坑,不会滑落到伞中人光裸的肌肤上。
教导主任一边给没有带伞的学生递备用伞,一边余光注意着朝他方向走来的两人。
苏尧走到校门口,笑眯眯和教导主任打招呼:“老师好!”
‘钟和熹’冲教导主任颔首,‘他’的轮廓在雨天的电闪雷鸣中,带了锋利、凛然的魅力。
这一整年,‘钟和熹’都没有接送苏尧。
教导主任对‘钟和熹’的印象还在去年。
苏尧总是乖乖坐在‘他’的自行车后座。
脸颊饱满,带着稚气的少女和面前这个长高了许多,轮廓更清晰的苏尧……时间在她身上展现痕迹,让她有了大人模样,但时间在‘钟和熹’身上却像从没有出现过,‘他’瞧着俊美无俦,岁月未曾流经。
教导主任默默想着,他冲两人点头,“快进去吧。”
‘钟和熹’把主身体送到教学楼,旋后走出。
校门口人很多,暴雨来势汹汹,五颜六色的雨衣、雨伞,让人眼花缭乱;雨水噼里啪啦地砸在伞面上,再加上学生们踩在校门口积水时发出的吧嗒声,鼓噪喧嚷。
眼睛和耳朵一时间容纳的信息量超出寻常。
教导主任赶在‘钟和熹’路过之际,开口,不算意有所指,而是统一关切叮嘱周遭家长们,郑重道:“孩子们会考就是这两天,下大暴雨,家长们都要来接啊。”
初二年会考时间在6月15日,也就是后天。
24小时时长的‘人物卡’*3集体离开麒县有一段时间,苏尧平日里上学只有谢瞻月来接送。
教导主任在校门口见着谢瞻月的次数远比过去多得多。
以上,都是发生在天气晴朗时的事。
夏季雨水多,天气差的时候,苏尧只能打车来学校。
说麻烦吧,倒也不算特别麻烦。
比起撑着伞步行来上学的学生还是要方便很多的。
教导主任提前看过天气预报,后天初二会考。三级雷电预警,台风黄色警报。
他多嘴说一句,想确保要考试的孩子们家长及时接送,不要错过会考时间,影响学生的考试状态。
家长们齐齐应着,对教导
主任道:“晓得晓得,我家闺女已经说过了。”
“这几天一直都接,下雨天哪能让孩子自己来?”
“听说这雨要一直下到中考呢,这鬼天气,孩子们考试要遭。”
‘钟和熹’静静地听。‘他’没出声。只在教导主任睇来眼神时,沉默地颔首,算是应答。
以苏尧前世记忆为基础,她晓得教导主任这方面的热心,再加上对教导主任本人的了解……这句话算是教导主任借着机会,刻意说给苏尧的家长‘钟和熹’,及周围一众家长们听的。
很快,到了会考当天。
‘钟和熹’在麒县,可以完美地应对如此糟糕恶劣的天气。
‘他’驱车,主身体坐副驾驶,开往学校。
连下几天暴雨,台风刮得路边的树木摇晃。随处可见从垃圾桶里被风卷到街头巷尾的塑料袋、树枝叶片等污物。夏季特有的暴雨气味,夹杂着泥土腥气、雨水生味,涌入行人鼻腔。
糟糕的天气,坐在平稳行驶的车里,就像是拥有一个在末世里安全无恙的小窝,风吹雨打都无所畏惧。
苏尧扭头看了看‘钟和熹’,心中更加安定。她低头数了数自己的备考袋,从车内找到提前多买的几只中性笔、2b铅笔,又确认了一遍准考证、身份证,最后,将它们收在备考透明密封袋中。
到达学校。
教导主任欣慰地看着苏尧从汽车上下来,和其他考生一样,她带了个备考文件袋,里头夹带着准考证、身份证。透明塑料袋密封性不错,拉链拉得紧紧,雨水倾斜,不会影响内里纸笔。
‘钟和熹’送主身体到校门口,没有立刻走,‘他’闲来无事,索性在车里等。
汽车停在校门口的临时车位里,考试时间不长,地理和生物一个上午合并考完。如果现在回家,车程也要半小时……往返就要一个小时,再加上雨天车况糟糕,可能会多堵车40-60分钟不止。
索性,让人物卡‘钟和熹’直接留在校门口等。
正式考试到点了才能开校门。
初二年的学生聚集在校门口,撑着伞或半蹲在保安室屋檐下,和一旁的同学碎碎念着地理生物的知识点,开始临时抱佛脚。
还有几个人扎堆,发出小小的沸腾喧哗声。
原来是3班有个学生忘了带2b铅笔,急得团团转,四处找人借。班长邬筱提前准备了几只,都已经借给其他同学了,她一时没辙,替他问了周围的一圈人,大家都只有一只。
雨下太大,丁晓艳被车况影响,来学校的时间晚了,刚来就听到“噩耗”。她被这糊涂孩子的记性气得不行,嘴上没怪,怕影响孩子考试状态,心里着急得要命。
又是暴雨又是刮风,一中校门口两百米内不允许店铺开设书店文具店,学生们买文具都是在校内被“垄断”的那家小超市里买。
丁晓艳无奈:“你等着,一会开考了我去小超市买,买完了你在考室门口等我,我给你拿去。”
该生垂头丧气,很是不安。
话音刚落,苏尧走了过来。
她听到丁晓艳着急的话,问邬筱是什么情况,听完,从自己的备考袋子里拿了备用的,给这个粗心大意没带2b铅笔的同班同学。
“拿去用。”
同班同学感激得险些要给苏尧磕头了。
他珍惜地握住苏尧递过来的笔,作揖,“我一定考好!”
“对了,这把笔是不是苏尧你用过的啊?”他挠了挠脸,不好意思道,“要是用过的,我还可以沾沾你的学霸之气。”
苏尧:“……”
她翻了个白眼,没给他好脸色,半是好笑半是无语,说道,“我哥给我买的,新的,没用过。”下雨天,‘钟和熹’出门买菜时顺路去文具店多买了一沓纸笔,考试用。
一旁的同学们发出哄笑声。
该生嘿嘿笑了两声,把笔搂进怀里了,他道:“嘿嘿,那也不错,我觉得我肯定能考好!”
丁晓艳怒瞪他,“苏尧不借给你,你还不打算考好了是不是?”
该生冲丁晓艳挤眉弄眼,“我错了老班!”
气氛终于轻松了许多。
随后再来的几个同学听说了这事,也说自己带了备用铅笔,谁没带的话可以找他们要。
丁晓艳一上一下的心总算被抚平。
她目送着预备铃打响,校门打开,保安让他们涌入教学楼。
雨下得愈发大了。
六月的雨水,黄豆大的砸落,气势汹汹,再夹杂着天际一闪而过的电鸣,让人不禁担忧起下周的中考,同时,担忧起明年的六月中考。
“中考那几天要是来台风……”
丁晓艳忧愁,天气预报很是不妙,声称是三十年内罕见的特大级台风。她的学生们明年才中考,但这并不影响她担心麒县今年的初三中考生:“万一被天气影响……”
她想着想着就觉得伤神,嘴里念叨着希望早点雨过天晴。
六月常常是全国大部分城市的雨季。运气好的时候,某些城市的中考、高考日,天气不错,温度适宜,湿度刚好,甚至都不需要操心孩子们会不会中暑。运气不好的时候,雷公电母不留情,磨得家长、考生们都没脾气,被狂乱的雨丝、喧嚣的冷风打得蔫吧。
雨下大了,丁晓艳收伞进保安室。
教导主任和丁晓艳关系不错,两人在保安亭里聊了一会。
从这糟糕的天气真是可恶,到今年的一中中高考上线率,再到最近发生在麒县的大事。
时间飞快,两个成年人都很有感慨。
他们交流着这两年麒县的变化:“听说没?前段时间县长说要建厂了,好几个公司要来我们麒县投资。”
一个小镇能不能发展起来,茁壮成具有生命力的区域,需要看当地的本地资源,有没有合理条件,打造出特色产业。
有的城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麒县太过犄角旮旯,没什么好的资源,当地多山区,交通不算太便利。也就五年前才修了一条通往市区的高速,加深了麒县与市区的联系。
当然,麒县当地政府还是有试着做招商投资,企图吸引一些产业转移到县城内,为当地增加就业岗位,让当地的经济环境活跃起来。
成效不大。
起码在今年以前,麒县的基础产业还是老几样:种植业、林业、园艺……
高速通了以后,交通方便,麒县的地标性水果有了一些销量。可是,这远远不够。
麒县的年轻人正在迅速流失。
倘若放任这样的情况发展,麒县将会像很多北方城市,在吃干当地资源后,迎来大量的人口流失。这是相当不妙的预测。
好在,事情有了转机。
今年,麒县当地新闻报道了有多家公司准备在镇上投资建厂的消息,制造业、新型建材、高端纺织等……
这意味着,不久后的将来,麒县的就业岗位会越来越多,原本流失在外的年轻人们也会陆续回来,留在家乡,让家乡更好。
一时间,县城里的人都为这光辉明亮的前景激动起来。
丁晓艳:“就业岗位多了,公务员、事业编的岗位也会多。”有编制的老师们还是蛮传统的,希望自己的孩子也能有稳定的工作岗位,她笑,在雷声滚滚中,撇去了刚才对话时对台风天的抱怨,充满期待说,“欸,说不定到我孩子那一代,咱们麒县就变成小港岛喽。”
先进的、经济发达的港岛是国内许多城市学习的目标,经济政策倾斜时,这类城市的口号往往都是:“xx,十年后,是下一个港岛!”
教导主任年纪比丁晓艳大了不少,他的孩子已经上大学,过两年就要面临考研或毕业工作的选项。
麒县的就业环境好了,他的心思也活络起来。
自去年,麒县全面铺设监控开始,到今年,县里忽然宣布多个产业将在麒县投资开展,增加就业岗位……麒县的一切都在
往好的方向发展。群众们不免翘首以待,无一不在憧憬展望着美好未来。
丁晓艳和教导主任的对话,是这个时代群众们对正在蓬勃发展经济的怀揣期待与不安的典型代表之一。
聊着聊着,时间滴答。
会考结束了。
雨恰好停了。
已经有家长在校门口等着,准备接小孩。
‘钟和熹’在车里呆了几个小时,雨停风歇,‘他’拉开车门,准备透透气,顺便在校门口接主身体。
青年大步一跨,模样显眼,在黯淡的雷雨天中,周身轮廓像是笼罩上薄薄的亮色。
丁晓艳在保安室看到‘钟和熹’,她瞪大眼睛。方才来得迟,没见到苏尧是谁送来的,见孩子身上没打湿,又被没带2b铅笔的学生一闹腾,忘了关注其他细节。
再一看,‘钟和熹’是从校门口临时车位上停了几小时的黑色轿车里出来的。
黑色轿车一直没动过,从考生进考场起,到现在。
丁晓艳走出保安室,诧异道:“苏尧家长?”
她在数月前认出‘钟和熹’的身份,询问苏尧时,她给了平静的默认。
知道‘钟和熹’的身份不同寻常后,丁晓艳再见‘钟和熹’,本该犯怵:这种出现在经济日报上的名人,出现在麒县,就像‘程妄之’作为f1赛事正式车手那样不可置信。很像是做梦。
偏偏,丁晓艳看到‘钟和熹’,脱口而出的话,不是称呼‘他’为“钟先生”。
而是——“苏尧家长”。
丁晓艳冷静下来,她为自己这一刻的表现震撼,可转念一想,又不觉得奇怪了:是的,作为普通人,她确实有点畏惧‘钟和熹’的身份……可是,作为老师,作为3班班主任,她对‘钟和熹’的身份又没那么畏惧。
再一想,最初‘钟和熹’没有暴露身份时,‘他’平易近人,穿着打扮都很接地气……那时候,她根本不晓得苏尧身边的哥哥居然有这么牛的身份。
于是,丁晓艳继续平铺直叙地唤‘他’为“苏尧家长”。
“苏尧家长,你来接苏尧啊?”
‘钟和熹’对师长总是很尊敬的,‘他’冲她、教导主任一并颔首,温声道:“老师好。”
“是的,我来接她回家。”
教导主任也顺势颔首回应。
这一个多月,他见‘钟和熹’的次数算是频繁。
间或,会有更年轻的谢瞻月骑车接送。
偶尔,长相更温柔可亲的‘裴雪归’也会来到校门口。
与此同时,‘程妄之’消失了。‘他’不再负责接送苏尧,就像去年的‘钟和熹’。
教导主任还算是紧跟时代潮流,他的小孩上大学,跟着孩子了解到了今年国内超级热门的赛车行业。顺理成章地知道‘程妄之’是为国争光的赛车手。
得知‘程妄之’的身份后,教导主任为自己过去对这个英俊桀骜青年长相气质的“偏见”忏悔几秒。
‘钟和熹’的出现,和‘程妄之’的消失几乎是同时段。
教导主任发现了这个规律,但他并不认为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只单纯以为这是苏尧身边的家长轮班替换:就像是晚自习时,老师们的调班分配,总要有个靠谱大人时刻关注着班上的学生情况。
他更不知道,方才自己和丁晓艳聊的“麒县发展”“麒县新投资”,背后有着眼前冷峻青年的手笔。
‘钟和熹’利用钟家资源、人脉,安排了几个员工,与麒县官方政府人员联系。‘他’匿了名,找了合适的代理人负责处理这件事。
Alex吴远在港岛,并不意外‘钟和熹’近期的动作。他和‘钟和熹’相处的时间久了,了解‘钟和熹’对苏尧的在乎,更知道麒县对于‘钟和熹’、苏尧都是很特殊的地方——这个小小的,没那么发达的县城,是苏尧的家乡,是‘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承载了许多‘他’和苏尧的记忆……想要让麒县变得更好,情有可原,理所应当。
至于为什么不直白以‘钟和熹’的姓名做投资。
Alex知道,钟先生有诸多考虑:‘他’一定是不希望自己的行动影响到苏尧在麒县的生活和学业。苏尧还在读书,起码四五年内,不该让官方媒体注意到她,影响她。
丁晓艳:“苏尧家长,这周会考结束,下学年就是初三了。”
七月放暑假,九月回学校。
苏尧即将正式步入初三年。
丁晓艳很久没见‘钟和熹’。上次开家长会是苏尧的另一个家长,因此,有些话,她挑着捡着,对‘钟和熹’道:“苏尧特别聪明,特别乖,初三这一年,我想和你们家长确认一下,保证孩子的学习环境稳定……”
对于大多数孩子而言,频繁流动的家长是不利于学习的。
‘钟和熹’聚精会神,‘他’的脸在天色昏暗下,眉眼锋锐、神情专注,‘他’沉着地听丁晓艳说话。
这副模样,非常诚恳,非常动人。
如‘他’这样,认真听老师说话的家长太过少有。
丁晓艳心中一叹。
她想,不知道为什么,苏尧身边的家长们都是如此——‘钟和熹’、‘裴雪归’、‘程妄之’……‘他们’对老师是发自内心的尊重。
从业多年,她分得清哪些家长是配合的,哪些家长是愿意听老师话的,她能清楚感受到‘他们’的尊重与配合。
因此,丁晓艳对苏尧的家长们态度总是和煦温软,再加上苏尧又是顶顶乖的小孩……丁晓艳必须要承认,她对苏尧有偏爱的。
偏爱程度非常高。
更年轻的那个哥哥,丁晓艳没怎么接触过,但她猜得八`九不离十:绝对也是如‘他们’这样,在苏尧的问题上专注倾听,特别认真。
会考考完,还得等全部考场的卷子收齐,学生们才能离开考场。
说话时,校门口已经聚集了一堆学生,等待学校广播宣布解放。
丁晓艳:“初三年,你们能给苏尧一个合适的学习环境吗?”
说话的口吻很客气。
‘钟和熹’沉静下来,‘他’答:“老师,我一直在为让尧尧生活在一个平静、安全的环境付出努力。”
丁晓艳连忙道:“我不是在质疑你。”
‘钟和熹’点了点头,‘他’也很诚恳,“我明白。”
顿了一顿,‘他’继续说,“我的工作性质比较特殊,过段时间会出差,没法时刻兼顾。”
钟家掌权人的身份,被这个英俊多金的青年轻描淡写地定义为“工作性质特殊”,听得教导主任沉默,听得丁晓艳哑然。
紧随其后,是‘钟和熹’略带勉强,但还算平静的回答:“如果有我不在,我照顾不到的场合……其他几个成年人会照顾她。”
校门拉开,学生们迸涌而出。
丁晓艳在沸鼎人声中捕捉到‘钟和熹’提到“其他几个成年人”时的叹息。
很快,她看到苏尧如有神引般,在校门口精准地捕捉到了‘钟和熹’的身影。
她走了过来,理直气壮地把伞、备考塑料袋一齐塞进青年的手里,瞪圆眼睛,好奇地问:“老师,你在和我哥聊什么?”
丁晓艳摆了摆手:“没聊什么,说你乖呢!”
和家长交代的内容,是不需要被孩子知道的。
苏尧笑眯眯。
她装作不懂刚才丁晓艳苦口婆心,带着对她的在意,叮嘱了人物卡‘钟和熹’什么。
来自师长的关爱,让苏尧发自内心的快乐。她心里甜滋滋的。
“考得怎么样?”丁晓艳转移话题,笑问。
恰好,一缕雨过天晴的光刺破云霭,落在苏尧脸上,她翘着鼻子,很是得意,甜甜冲师长微笑:“超级棒!”明亮澄澈的光线让她的眼睛又亮又圆,简直不能再可爱了。
丁晓艳被她的得意模样逗乐了。
她大笑,“你这孩子。”
再一抬眸,丁晓艳惊诧发觉,‘钟和熹’一直在看苏尧。
英俊男人凝视着苏尧脸上的深深笑靥,恍若感同身受。这一刻,‘他’的笑意直达眼底。
第63章
初二年最后一场考试结束。
丁晓艳环顾全班,看着台下的孩子们,时光仿佛又回到了初一刚见面时。白马过隙,岁月如梭,一眨眼两年就要过去。
“等开学回来,”她难得柔软下语气,“你们都是初三的大孩子了。”
学生们亮着眼睛听她说话。
丁晓艳本来想说初三年学业繁重,暑期不许贪玩……要多注意安全,不要掉链子等老生常谈的事。
想了想,还是没说。
丁晓艳认为3班孩子们是很自觉听话的,这两年的相处让她生出无限自信,再加上不久前会考的成绩出了,全班都过线,没有不及格,没人需要补考……这个成绩让她宽慰不已。
最后,她只笑眯眯地拍了拍讲桌,“暑期玩得开心!不许去海边河边玩,懂吗?”
“懂!”孩子们应得响亮!
丁晓艳满意地点头,看着这群个子大半都要比穿了高跟鞋的她还要高的青葱孩子们嚷着“假期来了”“暑假出门玩”的话,笑容更深。
青春活泼的学生们带来欣欣向荣的景象,她想着初三的教学计划,思考着如何让班上的中等生成绩拔尖,如何让落后生补缺补漏……一路走回办公室,听到同事们聊着假期的安排。
当老师就是这点好,寒暑假放假,轻松快意。
一年三四个月的假期,比普通社畜要清闲很多。
“晓艳,你暑期有没有去哪里玩啊?”
丁晓艳:“陪我家姑娘小子去夏令营……”
办公室的老师们热火朝天地聊着暑期安排,班上还没来得及走的学生们也在互相询问:“苏尧,你暑期有没有出门玩啊?”
苏尧答:“有哦,打算出门玩一趟。”
苏尧已经订好飞往布达佩斯的机票,准备和人物卡‘程妄之’见面——细数算来,和‘他’有四个月没接触了。
‘程妄之’的忍耐程度还算高,可能是天赋擅长竞技,躯体力量、体能等各方面都有优势,让‘他’在与主身体距离分隔遥远、时长极久的情况下,靠着每日寄件的“旅行青蛙”式慰藉,保留着不错的比赛水准。
经纪人尼奥将替‘程妄之’寄快递给苏尧的工作当作每日起床第一件要事。
他如此重视,也和某分站的遭遇有关:六月的某一天,事情太多,尼奥正在和国内某品牌方洽谈事务,‘程妄之’忙于训练。‘他’忘记嘱咐尼奥寄出新买来的赛车模型,尼奥本人同样因忙碌而忘记了。
当天,‘程妄之’的训练水平就有些起伏不定,为了不在高速竞技的情况下出错,‘他’申请休息了半天。等‘人物卡’回了住所,再一看桌上没有寄给主身体的礼物,情绪更糟。
那一天晚上,经纪人尼奥加班加点跑到邮局寄了快递,回来时满头大汗,看着‘程妄之’低头看手机,面无表情,像一尊轮廓鲜明的俊美雕塑。
英俊赛车手的脸在光线下阴晴不定。
直到尼奥回来,‘他’才慢腾腾地抬了抬眼,轻声谢过,得来尼奥忙不迭的摆手:“这是我工作范围内的事。”
经纪人尼奥并不清楚‘程妄之’在离开苏尧后存在着躯体上的分离焦虑。在他看来,‘程妄之’只是通过频繁寄送礼物的行为来向国内的苏尧证明自己还在,‘他’一直想念、在乎她。
苏尧亦没打算说。
对于一个赛车选手而言,这是弱点。
在赛场上,弱点暴露,很容易引来他人关注,索性,让‘程妄之’寄送礼物的表现被误解为“兄长竞争赛下危机感诞生的争风吃醋”。
经纪人难掩好奇心地问了一句:“哥,你常常给苏尧小姐寄送礼物,是怕你这段时间不在,苏尧小姐忘了你吗?”话说出口,看到‘程妄之’挑眉,尼奥有点尴尬,摸了摸脸。
说实话,尼奥能理解‘程妄之’的举动,但有时候也会担忧‘程妄之’每日寄送的行为会不会太过分了点:苏尧小姐在国内收快递都要累死了。
‘程妄之’看向经纪人的瞳孔颜色幽深,‘他’语气轻慢,“你猜得没错。”顺水推舟,加深经纪人的猜想,完美堵上被人发现“躯体分离焦虑”的一大漏洞。
宁可让尼奥认定‘程妄之’是个担忧自身兄长地位消失,优柔寡断的成年人,也好过被发现躯体存在“分离焦虑”的缺陷。
话音落下。
‘他’再看尼奥一眼,道:“以后我要是忘记了,你需要提醒我。”
尼奥忙点头,承诺道:“当然,我会的。”此事重大,事关‘程妄之’的个人情绪、比赛状态。尼奥一时懊恼,自己怎么能忘了这举足轻重的事。
末了,‘程妄之’淡淡又道,“没办法,她身边人太多了。”
这话说的意味不明。
没特意指明“身边人”是谁。
尼奥知道‘程妄之’说的是谁。他保持经纪人应有的职业素养,沉默地点头,脑中风暴呼啸:是了,苏尧小姐身边的哥哥不止‘程妄之’一人,不怪‘他’危机感十足,在国外担惊受怕。
以上事情,发生在尼奥知道‘程妄之’和‘钟和熹’存有龃龉之后。
经纪人稍一梳理,就明白‘程妄之’的危机感源于何处——
暂且不论尼奥不熟悉的‘裴雪归’,单说‘钟和熹’……钟家掌权人的权力与财富都是男性中的顶尖,‘程妄之’的妹妹苏尧和‘他’的关系非同寻常,又占了个“先来”的客观时间因素,让‘程妄之’方寸大乱。
再一联想‘程妄之’的原生家庭。
经纪人尼奥能懂‘程妄之’想要死死抓着苏尧小姐这块浮木,将这个妹妹狠狠揽在怀里的想法。
上帝给有钱人‘程妄之’英俊的样貌、出色的天赋时,顺便收走了‘他’的幸福完美家庭。
但‘他’还算是幸运。
起码在二十二岁这年遇到了苏尧,有了自己想要的家人。只可惜,没能占得先机,优势不算非常充裕。
经纪人尼奥琢磨了一通,抱着让‘程妄之’状态良好、竞技表现优异的念头,决心让‘程妄之’和苏尧小姐的兄妹关系更加稳定牢靠,让‘程妄之’在国外少操心国内:“放心,哥,我一定会时刻提醒你。”
自此,经纪人尼奥再也没有忘记过替‘程妄之’寄送礼物给苏尧小姐的事。
……
有经纪人尼奥的帮助,再加上‘程妄之’这张‘人物卡’对分离焦虑的忍耐程度高(比‘钟和熹’高得多),三月到七月的分站赛事,‘程妄之’完成得尽善尽美。
除却几次团队决策失误,名次降到第二、第三。目前,‘程妄之’已经拿下了八场分站冠军。
根据车队测算,只要再拿下一站,‘程妄之’就能提前预定年度总冠军。
七月,匈牙*利首都,布达佩斯。
来自全球各地的游客们在晒得发烫的石阶上举着相机拍照,多瑙河面闪烁着碎金般潋滟的光彩,不远处的咖啡馆里驻足着戴着墨镜的靓丽行人们。
这是主身体第一次出国。
港岛之行是在国内,周围的文化、语言都是苏尧非常熟悉的国语、粤语、英语;布达佩斯不同,遍地可听到匈牙*利语,游客们可以用英文交流,但还是需要用当地语言来表达简单的信息,譬如“你好”“谢谢”。
‘钟和熹’戴着墨镜,揽着主身体的肩头,漫步在大道上。
经纪人尼奥在一众多彩穿着的游客中,看到了非常显眼的‘钟和熹’,还有,眸子明亮,笑容甜蜜的苏尧。
他愣了一下。
正逢午后,天气热得要命,他们戴着同款宽檐帽,默契地并肩而行,许是怕女性被街上的小偷欺负(国外游客密集区的常态),‘钟和熹’虚虚揽着苏尧的肩头,用高大宽阔的身材挡住任何可疑的、不怀好意的目光。
这是相当聪明的姿态。
尼奥旁观了一会,想,年轻女性在外时,倘若没有同行人,很容易受欺负。车队里就有个女性医生
在布达佩斯丢了自己的护照、手机,最后托了当地警察才找回护照——手机?早就没了,被倒卖了个一干二净。
耳边犹然响起‘程妄之’叮嘱他去接苏尧时说的话。
“苏尧来看我比赛,”‘程妄之’随手抓起桌上的面包,果腹完毕,‘他’的眼神落在车队安排的训练表上,片刻后,心不在焉道,“尼奥,你帮我去接她。”
经纪人接受重任。
他赶着去接人前,不忘和‘程妄之’确定消息:“苏尧小姐一个人来吗?”
“不是,”‘程妄之’的语气一般,“有人和她一块。”
尼奥若有所思,他心里有了猜想的人选。果然,真到街头来接人时,看到的画面吻合他的预期。
……
苏尧察觉到不远处有人注视,她眯着眼回望,发现是踟蹰没有上前的尼奥,她不动声色,继续和‘钟和熹’并肩,走进咖啡馆,点了三杯咖啡,默默等着尼奥主动上来。
托腮等‘程妄之’的经纪人,苏尧想着这个暑期的安排——‘裴雪归’在国内工作。‘谢瞻月’的社会融入度暂未100%,在国外不方便使用,会有一段时间无法实体化。
主身体在国外,‘裴雪归’在国内。夏令时,时差6小时。
飞机刚落地,尼奥还没接到人的间隙。
裴家师伯们得知苏尧暑期要去国外看‘程妄之’比赛:“你没跟去吗?”
‘裴雪归’:“……”
‘他’已有合法合理身份,自然是可以出国的。只是,成年人的世界哪有那么轻易。奶茶店在夏季正是快速扩张的好时间,为了保证奶茶店的知名度快速打开,‘裴雪归’必须要在国内处理工作。
经理人何高宇为‘裴雪归’分担了不少创业负担。
这远远不够。
苏尧没打算让这个公司完成积攒‘挣钱值’的任务后就衰减解体,宣告破产,茶饮业本就空白的领域利用‘人物卡’来填满,此后,她必须要让‘裴雪归’好好地经营它:倘若真要没责任心到让它提供完足够的‘挣钱值’,便放任它死亡……将会影响供应链、物流、包装等数千上万个岗位,在极短时间内对地方就业市场形成压力。
苏尧希望事情做到至善至美,不留下缺憾。
所以,在创业上,敬小慎微,如履如临。
当然,在师伯们看来,连锁奶茶店带来的经济效应还不如裴家自有资产的每日盈利呢。不过,这既然是雪归少爷的想法,他们不会反对。
只在得知苏尧去国外度假,而‘裴雪归’没去时,拍着大腿可惜。
方辰鸣:“实在不行我先帮你一阵啊,苏尧好难得的假期,当兄长的多陪陪,一块轻松度假,多舒坦。”
佛荔芳:“真的不会可惜吗?”她更关心‘裴雪归’的个人想法。
‘裴雪归’:“……”
‘他’回答方辰鸣:“以后还有机会的。”
再回答佛荔芳:“……不会可惜,我不会急于一时。况且,我在国内和她呆在一起的时间更多。”
‘人物卡’界面上,‘谢瞻月’的社会融入度已经攀爬到68%。
‘程妄之’的赛事奖金、个人代言分成,再加上‘裴雪归’在国内的连锁奶茶店的盈利……‘钟和熹’港岛的药妆店稳定收益等等。
‘钟和熹’名下还有几项可以记入‘挣钱值’的本金投资,纳米楼和车位,比*币等,只可惜,以上几项投资都还没到达市场最高点,暂时不能抛售。
此战赛事,‘程妄之’但凡提前锁定年度总冠,将会激起国际内的轩然大波。
纵使‘人物卡’原来是个疯狂跳槽的“雇佣兵”,许多知名车队怀疑‘他’的忠诚度……只要有实绩,他们只会更希望‘程妄之’在这个赛季结束后继续回到雇佣兵身份,为其他车队夺取胜利。
标志深红车队的老板已经提前预料到这种情况,赶在这一站赛事前,联络经纪人尼奥,试图再谈谈明年、后年的赛事安排。
除此之外,已有国际知名非车类品牌联系上经纪人尼奥。
这也代表着,以人物卡‘程妄之’的身份,能很快地获取高额挣钱值,解锁‘谢瞻月’剩余的社会融入度。
与此同时,‘裴雪归’、‘钟和熹’名下的投资项目亦在稳定提供日利润,为‘谢瞻月’的解锁进度添砖加瓦。
所以,‘裴雪归’说不急于一时是真心的。
苏尧计划在三个月内彻底解锁‘谢瞻月’的社会融入度。
也许更快,这个暑假就能达成。
佛荔芳认真看了‘裴雪归’的脸,她发现他说得很真心。
‘裴雪归’用着那张俊丽温柔,还带了点端庄的慈悲相,平心静气地说完。
甚至,还强调了这一年来,‘他’在国内陪伴苏尧的时间更多,至于‘钟和熹’……他语气冷淡,“‘钟和熹’也就暑期有空和苏尧呆在一块旅游。”
佛荔芳默然。
她想,雪归少爷说的有点道理,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听着听着,总觉得‘他’也在说服自己。
特别是,在提到苏尧去国外看‘程妄之’比赛,‘钟和熹’陪同时,那种隐忍的勉强与逞强……呼之欲出。
她没敢点明,只能默默叹息。
人会嫌弃和自己所爱之人相处的时间久吗?不会的。
佛荔芳家里养猫。平日里出差回家,恨不得搂着猫爪狠狠亲上几个来回,要不是出行不便,她真想把猫随身带着一块工作。
这还是最简单、质朴的对所爱之猫的情感。
人更复杂。
‘裴雪归’在乎苏尧。
理所应当的,‘他’会在乎苏尧身边陪伴的人是谁……这个暑期,她不在国内,而‘他’忙于工作,恐怕也很难腾出空去找她。
佛荔芳已经将‘裴雪归’说的话当作是逞强之语了。
‘裴雪归’的视角下,师伯的缄默带了点‘他’看不透的意味。‘他’没想太多,又或者,纵使师伯们多想,‘他’也无计可施,总不能说,‘裴雪归’提起‘程妄之’、‘钟和熹’的勉强只不过是‘人物卡’的基础冲突性导致的吧?
没人会相信,索性,让误解继续误解。
……
尼奥终于大着胆子走上前,他刚到二人座前,看到苏尧提前给他点好的咖啡,霎时愣住。
“苏尧小姐,我是‘程妄之’先生安排来接你、你们去酒店的。”
“我知道。”
苏尧示意他先喝点咖啡饮料解渴。
尼奥感激接过,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苏尧身旁不说话的钟家掌权人——天,真是‘钟和熹’,凑近一看,气质凛然,和普通人太有割离感……而把‘他’和苏尧放在一起看,蓦地,尼奥闪过一个想法:他们的气质好默契,好相似,在人群中熠熠生辉,带有刺痛人的光彩。
他生性如鼠,胆怯油滑,对上位者的态度纳言敏行,同时,保留了稳重与距离感:‘程妄之’不喜欢‘钟和熹’,尼奥知道谁才是他的boss,他不可能为了抱大腿就眼巴巴地卑躬屈膝、逢迎拍马。
“苏尧小姐,钟先生。”
称呼上,也是将苏尧小姐放在前一位。意味着,他是站在‘程妄之’经纪人的角度上,来接苏尧小姐,顺带着‘钟和熹’先生。
‘钟和熹’不恼不怒,对尼奥的态度反应从容。
“走吧。”‘他’喝光最后一口咖啡。
苏尧杯中的还没喝完。
时间不等人,尼奥看着苏尧把杯子推过去,‘钟和熹’很自然地接过,‘他’平静垂睫,一口气喝完,没浪费。
这种节俭、不浪费的小细节出现在‘钟和熹’身上,带了一点违和感。
尼奥目瞪口呆。旋后,紧张兮兮地想:是了,没错,西方文化下,这种行为并不算奇怪,准确来说,这几年反食物浪费的宣传到位,年轻人会主动帮朋友吃完剩菜……
更别说,国内不流行分餐制。家人、朋友们吃彼此剩饭的行为特别正常,一点也不稀奇。
亲密关系中的随意性,自‘钟和熹’喝光苏尧剩下的咖啡细节中全然体现。
尼奥思
考结束,释然,他认定这没什么奇怪的。
于是,重整出发:“我开了车,就在街边。”
苏尧点头,她把宽檐帽调整好,又套上防晒外套,“走。”
上车,苏尧和‘钟和熹’坐在后排。
尼奥负责开车,顺便简单介绍匈牙*利的知名景点,“等程哥比赛完毕,你们可以去这几个地点……”
他说得井井有条,专注与苏尧说话,而非车内明显更有权势、更有财富的人物卡‘钟和熹’。
说实话,苏尧不讨厌尼奥的处事作风。他不如Alex忠心,这也意味着他在一些事情上会更有距离感,减弱了讨好感,让除了‘程妄之’以外的‘人物卡’感受更好。
很快,到达酒店。
苏尧:“‘程妄之’呢?”
她其实知道‘程妄之’在哪儿,不过,表面上还是要作出询问,不然,未经允许,到‘人物卡’身边,会惹来车队关注,引发未知风险。
尼奥的目光落在她身后的‘钟和熹’上,他清嗓:“在做体能训练。”
“苏尧小姐,您要去看看吗?”
时隔数月没见面,拖延到现在,苏尧都有点着急了。
后天是排位赛。
‘程妄之’需要与主身体近距离相处,保持‘人物卡’的最佳状态,一次拿下胜利,确定年度总冠,为后续‘挣钱值’的快速解锁奠定必要基础。
“要。”苏尧答,她身后的‘钟和熹’摘了墨镜,听到与‘程妄之’有关的内容时,眸色很明显地深了。尼奥没多说,他快速用手机给‘程妄之’发消息,通知消息,领着苏尧到体能训练场所。
至于‘钟和熹’。
‘他’亦趋亦步,跟在苏尧身后。
只在苏尧踏步走进体能训练场,小跑着往‘程妄之’的方向走时,英俊男人停住脚步。
尼奥很小心地观察‘他’。
这个在媒体口中非常神秘、财多势重的钟家掌权人,手上拎着苏尧的宽檐帽(进了建筑后,她脱掉,‘他’就自觉接了过来),沉默安静地凝视着苏尧、‘程妄之’。
‘程妄之’穿着无袖背心,线条优美茁壮的手臂向前一伸,小姑娘就这样直直地栽进‘他’的怀里。
然后,在尼奥的瞠目结舌下,‘他’笑眯眯地用下巴蹭了蹭苏尧的发顶。
快一米九的高个子青年,怀里搂着一米六多快一米七的女孩,亲昵地像是大狗蹭人,尾巴晃成螺旋桨。
苏尧居然就这么纵容‘他’搂人。
尼奥:“……”
他有点怕‘钟和熹’不爽,立刻出声:“咳咳,他们太久没见面,应该是……甚是想念哈。”
尼奥中文一般,这关节眼,还能文绉绉地来一句“甚是想念”,实在是难为了他贫瘠的词库。
‘钟和熹’极其冷淡地瞥了他一眼。
这一眼的威慑力太过强烈。
尼奥脸上的尴尬笑容慢慢收紧了,他脚趾抓地,内心狂吼:哥,我的哥啊,你怎么能这么没眼色,当着‘钟和熹’的面就开始搂人呢?
他原以为‘钟和熹’会忍不住,在拥抱很久后,上前阻止。
尼奥没料到的是,‘钟和熹’没有这样做。
他眼睁睁看着苏尧和‘程妄之’排排坐,都开始手肘挨着手肘时,‘钟和熹’依然只是看着。
‘他’没有选择靠近。
而后,钟家掌权人像是很难忍耐再看下去,用指压了压鼻梁,深深吐出一口气,对尼奥说:“我出去一会。”
尼奥茫然点头,目送‘他’离开。
然后,尼奥蹭到‘程妄之’身旁,他小心翼翼地问:“哥,‘钟和熹’出去了。”
训练场内可以看到‘钟和熹’的背影,‘他’站在走廊深处,孤零零一人。
苏尧看出尼奥的满腔困惑。
他悄摸摸地扫了主身体一眼,很诧异‘钟和熹’对她和‘程妄之’的亲近毫无怨言般。
苏尧挑眉。
人物卡‘程妄之’的躯体状态在与主身体的亲近后,快速到达巅峰。
一个拥抱,一个手肘挨着手肘的距离,就足够‘他’精力充沛,满怀信心,在赛场拿下最好的成绩。
至于‘钟和熹’为什么离开……
原因复杂。
其一,训练场里有‘程妄之’、‘程妄之’的社交关系圈重要人物尼奥。人物卡‘钟和熹’处于客观意义上的“势弱”状态。
即,倘若Alex在这里,‘钟和熹’不会退让离开。一对二的局面,不利于‘人物卡’的躯体反应,因此,及时避让,合理正常。
其二,苏尧想让‘钟和熹’出门买点水。
尼奥很困惑。
苏尧不想让尼奥误会‘钟和熹’示弱,亦或者是脑补出一堆她不愿意听到的怪故事。
于是,像从前一样,‘人物卡’的异样异动,全部赖在主身体上就好。
“我让他去买水了。”
尼奥听到‘程妄之’的妹妹苏尧开口说,她使唤‘钟和熹’,习以为常,口吻平淡。
以及,她好似想到他在想些什么,回答了尼奥的困惑。
“对了,排位赛前,安排我和‘程妄之’住隔壁。”
‘人物卡’和主身体的距离不用非常近,睡隔壁房间就足够激发出‘人物卡’躯体的最佳竞技状态。
尼奥讷讷,他看了‘程妄之’一秒,看到英俊赛车手脸上的张扬与快意。
有点沾沾自喜,有点促狭得意。
十分钟后,‘钟和熹’买水回来,苏尧到‘他’身旁拿水,尼奥趁这机会,小声快速地问‘程妄之’:“哥,方才我没敢问。”
‘程妄之’:“想问什么?说。”
‘他’的心情好得一塌糊涂,语气非常美妙,尼奥听出来了。
“……‘钟和熹’为什么不拦着你拥抱苏尧小姐呢?”尼奥见‘程妄之’脸色不对,急匆匆地补充,“我不是质疑你和苏尧小姐的兄妹关系不值得一个拥抱,只是……‘他’居然就这么沉默地看着?”
末了,尼奥怯怯道:“我本来以为‘他’看到你们拥抱,会有冲突发生。”
刚才他拳头都拧紧了。
‘程妄之’似笑非笑,‘他’淡淡开口。
“苏尧想做什么,‘钟和熹’管不了,”英俊赛车手的语调非常平静,‘他’意有所指,也是为将来其他‘人物卡’出现在主身体旁边时,人物卡‘程妄之’不会多做太多争执、抢夺的事奠定事实基础,避免尼奥产生更深的误解,“……当然,我也一样。”
“我同样管不了她。”
言下之意,苏尧有几个哥哥,是‘钟和熹’、‘程妄之’……无可奈何、无能为力的事。
霎时,尼奥听出隐藏在‘程妄之’平静口吻下的潜伏阴霾,黯淡、冰冷,裹挟而来,让他在大夏天猛地打了个抖。
第64章
布达佩斯。
排位赛当天,正逢周五。
车队里的工作人员低声议论着此次赛事结束后可能带来的变化。
“程赢了,我们可以提前锁定年度总冠。”
“若是没有冠军,只有亚军、季军,”积分上稍显落后,需要再来几个分站补满,“……那就不能提前庆功宴。”
“排位赛必须要拿到优势发车位。”
“会拿得到吗?”有人担忧,有人怀疑。
他们将期望放在了‘程妄之’今天的排位赛表现上:获得杆位优势,保证正赛的胜利概率。
所有人的心都在上上下下。
他们期待这一站彻底确定今年的赛季成果。
以上对话,在‘程妄之’上了赛场,以完美到无懈可击的成绩宣告胜利后,成为庸人自扰的无用之语。
尼奥挥舞着双臂,冲着空气嚎着狂喜的话,苏尧和他距离不到一米,依稀听到他用英文叽里咕噜说了一通。
她扬了扬眉毛,无声笑了。
人物卡‘钟和熹’在身旁,一同观赛。
‘他’面无表情,躯体反应还算合理。当然,不可避免的有点臭脸。
赛场上的镜头短暂地摄入观众们,主身体和‘人物卡’的观赛席位很靠
前。
Alex吴在6小时时差下,腾出工作时间,找到f1赛事转播频道,聚精会神地看。
不出意料,他在镜头扫射观众席时看到了钟先生和苏尧小姐。
人物卡‘钟和熹’在度假时的穿着打扮,不如工作时那样严肃周正。Alex险些没认出穿着宽松衬衫,戴着墨镜,在镜头下给苏尧旋开饮料盖的英俊男人是自家老板,他定了定睛,恍然:我靠,老板穿得好休闲居家!
‘钟和熹’的气质相当突出,工作时西装革履,极少轻装简从。
Alex只在苏尧身边见过‘钟和熹’穿得不拘小节的样子。
直播镜头划过前排观众,将‘钟和熹’随手挽起来的袖口、‘他’膝盖上属于女孩的帽子、发带完整摄入。苏尧在‘他’身侧,全神贯注地为‘程妄之’的夺冠喝彩。
旋开的饮料在喝彩完毕后,苏尧随随便便地接了过去,喝了两口。
‘钟和熹’非常自觉地接过她喝完后不想再喝的瓶子,把饮料收好放在一旁。
‘他’动作流畅,明显做过许多次。
英俊成年人戴着墨镜,看不出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Alex吴作为和钟先生朝夕相处了整整一年的下属,自认为还是比较了解‘他’。短短几瞬,Alex能分析出镜头下的‘钟和熹’情绪状态很是一般,‘他’必定是碍于苏尧小姐的喜悦,忍耐着她对‘程妄之’获胜的喜悦外溢。
赛事镜头回到赛场上。
主持人用激昂的语调称赞着‘程妄之’的竞技水平,认同团队在此次排位赛中的决策安排,赛车手与团队的完美合作,让排位赛的获胜毫无悬念。
末了,主持人不免提到明天的正赛。
她说,如果程顺利拿下正赛的冠军,就能提前预定下这一赛季的年度个人总冠军,以及,为车队获取冠军。
F1全年比赛成绩通过积分积累来评定排名,车手和车队分开排名,最终产生总冠军。(注)
只要正赛夺冠,这意味着‘程妄之’的表现将会刷新了F1历史上最快为车手、车队锁定冠军席位的速度。
哪怕‘程妄之’在此次赛事后不再参赛,也将会是F1历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Alex特意了解过赛车,他对这类充满刺激的赛事兴趣不大。
对‘钟和熹’的忠诚,让Alex对‘程妄之’的感官一般,特别是在知道,这个暑期,苏尧特意为了‘程妄之’出国一趟……
Alex心情更加复杂。
对比‘钟和熹’在国外的一年,‘程妄之’同样身处国外。
苏尧小姐会为了‘程妄之’选择暑期出行,特意来见他一面。
‘钟和熹’呢?
没有这样的待遇。
Alex叹气。
他得承认,‘程妄之’天赋过人。
‘他’做到了让所有国人了解到这个赛事,也为国家在这领域空白的荣誉添光增彩。
客观意义上来看,‘程妄之’有着让年轻女孩们喜欢、尖叫的英俊,还有着让人感同身受的国家荣誉感……
Alex的忠诚与品德让他勉为其难地承认‘程妄之’确实不错。
仅限于此。
他更关注自家老板的感受,更希望‘钟和熹’和苏尧的关系稳定持久。
这才有Alex周五请了半天假,紧追直播赛事。
妻子调休,居家办公,扭头看到客厅看着电视发呆的丈夫,再一看荧屏,她讶然:“你怎么也关注赛车了?”
Alex没和家人说过‘钟和熹’的私人事务。
他含糊其辞,“一点点商务往来。”
其实压根没有,Alex胡诌的。
妻子理解地点了点头,“喔,最近国内赛车好火,好多品牌方都打算联系‘程妄之’呢。”
妻子是品牌pr,公司调动,在港岛负责项目。她的消息灵通,和时下大城市热门营销的内容有关。再加上,夏季奥运会不日后将要举办,竞技体育跃入人们视野。
赛车不算是夏季奥运会的体育项目,但这个体育年,恰好有一个紫微星横空出世,踏入国人视野,进一步加深人们对赛车的了解。
Alex:“……”
他默默听妻子夸‘程妄之’的天赋有多出众,吸引了多少粉丝关注,还说,倘若品牌方签约了‘他’,只要‘程妄之’不搞出什么国人无法接受的事,‘他’能靠着这赛车实绩狠狠吃上国内几年的代言市场。
“就是进娱乐圈演戏,‘程妄之’的长相也是够的。”
客观来讲,‘程妄之’的长相……属实不错。
但是,Alex不以为然:钟先生的容颜毫不逊于‘他’,他们风格各异,很难比较出一二。
妻子感慨完毕,又问丈夫:“是什么商务合作啊?”
Alex清嗓,对爱人撒谎让他有点尴尬。
“还没定下,不好说。”
没办法,老板的事不能随便乱说,妻子大抵猜出Alex犹豫的原因。
他们很默契地略过不提,妻子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
Alex将视线重投回电视屏幕。
镜头早就离开观众席,回到主持人分析赛事的直播间。
没什么好听的。
要么是推测明天的正赛,要么是感慨今年的赛季自‘程妄之’参赛后的毫无悬念。
以及,几段路人采访,关于今年f1赛事他们印象最深的赛车手有谁——无一例外,十个人里有七个提到了‘程妄之’。
Alex记了下明天的正赛直播时间。
长篇累牍的赛事分析,他对这个行业不算感兴趣,听得直犯困,所幸,该了解的信息都获悉了。广告时间,他啪的一下关了电视机。
Alex吴拿出手机,给‘钟和熹’发了一则消息。
他组织措辞,小心询问:【老板,布达佩斯站后还有什么计划吗?您和苏尧小姐的行程安排需不需要我帮忙?】
未成年人出国需要办理手续。
苏尧今年的暑期安排,这方面的手续都是Alex来处理的。
‘钟和熹’的回复姗姗来迟。
【暂时不需要。一切行程安排根据苏尧的计划来定。】
Alex:“……”好吧,他倒是不意外老板的回复。
于是,又回:【好的,那我等明天的赛事结束后再联络您。】
脑子活络的Alex一眼就猜出‘钟和熹’所说的“苏尧的计划来定”,指的是根据‘程妄之’的赛事结果来定。
他想的没错。
这一站正赛,‘程妄之’能拿下冠军,提前锁定年度总冠军席位,那么,苏尧可以放缓节奏,离开人物卡‘程妄之’,不需要再陪同下一站。
主身体暑期见人物卡‘程妄之’,最重要的目标是促进‘人物卡’达成这个赛事的提前锁定总冠。
锁定奖项后,‘程妄之’的商业价值将要迎来飙升,‘人物卡’界面里的‘谢瞻月’的100%解锁指日可待。
如果这一站失误……
这个概率很低,但不是没有。
赛场天气、团队协作等各种因素都有可能造成几秒的误差,让分站冠军的席位悄然流逝。
车队为排位赛‘程妄之’的优势领先高兴了半晌,而后,他们恢复了往常的紧张状态,保持高度紧绷,开始忙碌着测试车辆,确认轮胎,多次模拟……
‘程妄之’在赛后简短接受了当地采访,与国内熟悉的卫视记者颔首示意,迅速离开,回训练场地。
主身体陪同。
‘钟和熹’在训练场地外回复Alex的消息。
经纪人尼奥蹑手蹑脚地经过‘钟和熹’,他对钟家掌权人的态度比较保守谨慎,没有谄媚(这会惹怒‘程妄之’,尼奥不是蠢货),也没有太过疏远,属于彼此见面会客气点头,非常理智和平的社交方式。
尼奥轻手轻脚地到训练场所。
他看到苏尧陪‘程妄之’的身影,看着年轻女孩抱着一本书,懒洋洋地翻阅,‘程妄之’在一旁做着力量训练,挥汗
如雨。
训练时间不长。
明天就是正赛,体能师建议好好休息。
‘程妄之’拿着毛巾擦了擦汗,准备离开训练场地,走以前,顺手把还在看书的苏尧一手捞走。
尼奥看得瞠目结舌。
‘人物卡’的力量远超常人,赛车手‘程妄之’的臂力更是超出寻常,能轻轻松松地把主身体捞起来,半抱着带走——医疗助手在他们后头跳脚,无声冲尼奥使眼色,快上去阻拦:这么危险的动作,程怎么能在正赛前做?
尼奥:“……”
他张了张嘴,没敢阻拦,只道:“程有分寸。”
医疗助手:“……”她被他的怂样弄得无语了!
正要快步跑上前,柔和轻声劝‘程妄之’不要在正赛前一天乱做什么危险动作,尤其是这种贸然抓人似抓猫的动作——万一对方反抗挣扎,推来搡去,把‘他’自个儿折腾受伤了怎么办?
还没动作。
医疗助手就停下脚步了。
训练场所的几人面面相觑,被眼前一幕震得无言。
被轻轻一揽,拎猫般带走的亚裔杏眼女孩,在这极短的几秒间,仿佛早就适应了‘程妄之’的捞猫动作,一点也没有反抗,乖乖地被拎了。还很自如地蜷起脚尖,没让脚掌碰到地面。
天,她从容得像是之前‘程妄之’拎她拎了几百次那样!
更年长的‘程妄之’笑眯眯,满脸写着心情愉快。
夏季,手臂皮肤亲密接触,‘程妄之’的体温是‘人物卡’*4中最适合贴近搂着睡觉的,不管是冬天还是夏天,都很适中。
运动后,热腾腾冒着热汗的手臂和主身体的贴近,并不扰人。
训练后,‘人物卡’与主身体的贴近,让躯体的反应舒适。
再一看明天的天气预报,无风无雨。非常完美!
苏尧内心充盈,她保持着明亮的喜悦,期待正赛到来。至于身后车队人员们担忧的视线……
最开始,苏尧完全没注意到。
直到以人物卡‘钟和熹’回到训练场所,以‘他’的视角,发现主身体、‘程妄之’身后的几人表情震惊,她终于回过神:人物卡‘程妄之’和主身体的动作默契到没有任何发声询问,直接上手捞人,全程静默地做着“危险动作”……从头到尾,没有一刻地停滞,行云流水般的连贯,让旁观者发自内心地生出震撼。
这是苏尧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无意识地展示了‘人物卡’平日里的力量测试“小游戏”。
麒县的家中,她很习惯用主身体来测试‘人物卡’的力量体能。
‘钟和熹’、‘裴雪归’、‘程妄之’、‘谢瞻月’,都有过做仰卧起坐时,主身体压在腿上,协助动作完成;或是俯卧撑,趴在‘他们’后腰看书;亦或者,抱着主身体来做深蹲的训练日常。
男性躯体的力量曾经让苏尧着迷了很久。直到现在,苏尧还是很喜欢‘人物卡’*4所拥有的充沛力量与强健体能。
掌握过足够的力量,能轻而易举地搬动家里的沉重家具、电器后,没人不会为这样的力量目眩神迷。
主身体尚未成年,还在发育。
苏尧已经在刻意地训练主身体,日常蛋肉奶充足,保持这个年龄段可以做的健身运动量,立志要让主身体的力量达到女性躯体所能做到的顶尖。
‘人物卡’*4和现实中的男性大抵还是有些不同。
苏尧了解过正常男性的力量水准,她为‘人物卡’*4做过基础估量,发现‘他们’的体能力量会是同量级男性的200~280%倍左右,远超正常水平——这其中,‘程妄之’的水平会更高一些,赛车手的反应时间是普通人难以企及的,根据数据推算,普通人的反应速度在0.44-0.7秒,而f1车手的平均反应时间在0.2秒以内。(注)
车队给‘程妄之’做过测试,‘他’的平均反应速度在0.13~0.18秒左右。
极其细微的反应差距,让‘他’和其他正式车手之间的鸿沟宛若天堑。
社会融入度尚未满100%时的‘程妄之’,在麒县家中就很经常这样拎走主身体——尤其是冬天,家里的拖鞋不知道被苏尧踹到哪去了,不想踩冰冷的瓷砖地板,索性让‘人物卡’提溜着带走。
以上发生在家中,从没被外人窥见过的细节。
陡然发生在训练场上,惹来了旁观者的怔愣与茫然。
尼奥:“……”
他喃喃:“我说吧,不会有事的。”这种娴熟动作,就跟大狗咬小狗后颈,四处拎着走一样,根本没什么值得操心的。
医疗助手:“……”
她还没说话,不远处的‘钟和熹’大步走上前,‘他’的面部情绪非常冷淡,伸手要去接苏尧——车队成员们已经眼熟这个英俊多金的亚裔富豪,认出‘他’的身份;有年轻貌美的男男女女试图上前与‘他’热络闲谈,得来的无一不是漠视。
车队里不少人都挺怵‘他’,不怎么敢和这个与车队老板有私交的英俊男人说话。
‘钟和熹’伸出双臂,把苏尧接过。
赶在车队成员上前阻拦时,冲‘程妄之’身后的尼奥、医疗助手等人潦草地点了点头,而后,‘他’相当不客气,是对‘程妄之’说,又像是提前预估了他们的想法,不让他们说苏尧的坏话。
“注意点。”
带了严肃指责的口吻,将矛盾引入‘钟和熹’、‘程妄之’两人。
霎时间,其他人不敢说话了。
训练场所里沉寂下来,气氛冷酷悚然。
苏尧刻意让‘钟和熹’开口,省得已有上前姿态、满脸愁容的医疗助手碎碎念。她对‘人物卡’的力量很有数,知道这样的动作不会有任何风险。
没人比她更了解自己。
因此,一些没必要由外人开口说出的劝告,直接扼杀在摇篮里。
尼奥给医疗助手使眼色,示意千万不要自找没趣。
医疗助手无声口型:“我不是傻子,我知道!”
他们胆战心惊地围观,生怕事态不妙。
好在,事情平稳度过。
苏尧挨着‘钟和熹’的手臂,扭头看了眼身后,打破了两个成年人之间的怪异气氛,她对尼奥道:“等明天的比赛结束,你有时间吗?”
经纪人尼奥迅速看了‘程妄之’一眼,直起背板:“我有空。”
“结束后,把布达佩斯的旅游攻略发给我。”
‘程妄之’挑眉,‘他’对苏尧吩咐自己的经纪人,越权的行为毫无反抗,尼奥亦毫无怨言,他点头答好,“好的!”
“对了,明天的家属位,需要我给您预留吗?”尼奥问的是苏尧,至于‘钟和熹’……家属位铁定不能留给‘他’。
今天的排位赛,苏尧和‘钟和熹’坐的位置是看台前排,非车手家属位。
苏尧想了想,答:“好,给我留。”
至于‘钟和熹’,赛场上的距离倒是不至于让‘人物卡’的基础冲突性起效,影响到‘程妄之’的竞技状态。
但她担心‘钟和熹’的脸被人认出,待在夺冠赛车手的家属位上,太过显眼,不太方便。她准备给‘钟和熹’安排另外的位置。
一场在外人看来的微妙冲突就这么囫囵吞枣地过去了。
在外人看来,苏尧的平静插话,让‘程妄之’失去了应‘钟和熹’的最佳时机,也阻止了‘钟和熹’语气冷漠的继续质问。
医疗助手和训练场地另一位同事对视一眼,趁尼奥送‘程妄之’三人离开时,低声议论起方才一幕。
她们看不懂他们仨的关系。
只知道,程叫她“妹妹”;钟先生也叫她“妹妹”。
以及,尼奥本人非常尊重苏尧的意见。
要她们说,尼奥对苏尧的重视程度,不逊于对‘程妄之’。
还有一点。
“苏说话时,他们都不说话。”
人际关系里,专注倾听某人说话,不曾插嘴,亦是某人具有“权力”的体现之一。
车队人员了解‘程妄之’的脾性。
这个赛季,‘程妄之’十分配合车队工作,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很好相处——工程师约翰此前认定‘程妄之’是非英语母语者,因而,用词不当,说话呛人;车队里会中文的其他工作人员对此表示沉默,为了保证团队的合作,他们没说,其实‘程妄之’本人用中文母语说话时就是这幅腔调。
特别呛人,噎不死人不罢休。
用中文来说,就是‘程妄之’有着一副狗脾气。
更别说,钟先生以车队老板朋友的身份出现,‘他’的资产遍布全球,身份神秘,却会在苏尧开口时保持沉静,收敛脾气,认真听她说话。
苏尧对‘他们’有着某种旁观者无法窥见真相的无上权力。
几人说完,沉默了。
好久,其中一个工作人员说:“复杂的关系。”
她用的是“tangled”,如网般纠缠复杂的混乱。
用词准确,一击即中。
得来旁人的附和,“精准。”
=
翌日,正赛。
国内央视购买转播权,无数观众蹲守在电视机前,为国人赛车手‘程妄之’加油喝彩。
夏季奥运会是体育大年。
恰好,此战的举办时间在夏奥前一周,观众流量未被分走,国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布达佩斯。
就连丁晓艳都开了电视机,一边做家务,一边抽空看电视。
从赛场上深红的赛车到观众席,镜头闪烁快速,丁晓艳只来得及看一眼,依稀看到苏尧的身影。她愣了愣,倒也不算惊讶:苏尧的原生家庭条件不好,但她的另外几位更靠谱的家长们条件很好。
去国外看赛车比赛,是理所应当的事。
她没太听懂什么赛车规则,只知道率先冲线的车子会是第一。
盯着电视屏幕,丁晓艳看着深红赛车如同撕破空气的闪电,一闪而逝,轰鸣声与看台上的观众尖叫此起彼伏——
与此同时,国内其他城市里的裴家四个师伯们、远在港岛的Alex同步盯着电视屏幕。
夺冠圈,车道炽热得像是燃烧着火焰。
各色赛车紧追其后,死死咬着深红色车的尾巴。
时间快得像是被上帝加速过,观众们的眼睛盯得发痛,短短几瞬,深红色赛车冲线,赛场记录圈速比第二名快了足足10秒。
‘程妄之’,预料之中的冠军。
英俊赛车手迎着镜头,摘下头盔,‘他’的瞳孔被偌大的喜悦填满。
工程师翻过护栏,冲上前来拥抱这个提前锁定了赛季总冠军的天才赛车手。
看台上响起了浩瀚、热烈的掌声,无数摄像机往‘程妄之’的方向狂奔而来,国内转播评论的主持人罕见地结巴了:“是的,是的!‘程妄之’提前锁定了今年的车手总冠军!”
镜头直转,偏爱地落在了‘程妄之’英俊桀骜的脸上,衬得‘他’咧唇露出的雪白犬齿更加尖利野性。
另一个分镜落在了看台上属于‘程妄之’家属的区域——摄像师提前了解过赛车手的家属席位。
杨雅婧等人没有来,属于‘程妄之’家属的位置上,只有一个亚裔女孩。
她戴着宽檐帽,只露出尖尖的雪白下巴,镜头下,她没有摘掉遮挡面容的帽子,但谁都能看出来,她也在笑。
与‘程妄之’完全一致的喜悦快乐,盈满饱满红润的嘴唇。
英俊青年扬眉咧唇,年轻女孩唇角上扬。
电视屏幕上,两张脸,性别不同,年龄不同。
这一刻,他们奇异而甜蜜的同频微笑。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熟悉‘程妄之’、苏尧的人都为之轻轻一震。
第65章
‘程妄之’的胜利让人物卡界面的挣钱值在短时间内迎来暴涨。
分站奖金、赞助商奖金、品牌代言等各类巨额款项涌入‘程妄之’名下账户,于一周内解锁‘谢瞻月’人物卡的社会融入度至83%。
一连串的金钱数字琳琅满目。
苏尧忙着暑期度假的间隙,在酒店房间内实体化‘谢瞻月’,确认‘他’的可用时长。
‘谢瞻月’的可用时间已经达到一个人类正常醒来的活动时间。
‘他’距离100%完全解锁不远了。
苏尧托腮思考,要是赶在开学前解锁100%,她就可以腾出足够的时间来处理‘谢瞻月’人物卡的一切事务——社会融入度解锁后,属于‘谢瞻月’的实体化物件与胶卷、影片有关,间或还有昂贵的电子产品——其中,有一两台摄影机明显是未来的产物,就像是‘钟和熹’1%社会融入度解锁出的尚未发售的限定款名表那样。
其他人物卡*2的实体化物件亦有类似的,超前的物品。
只不过,‘裴雪归’的个人物品偏古朴,苏尧只在几款偏现代化的艺术品上见到了属于未来的痕迹;‘程妄之’的个人物品里有几个目前还未上市、仍在设计图状态下的赛车微缩模型,进入车队后,工程师们和‘他’聊起这两年的计划,透露了些微细节,恰好与之吻合。
人物卡在达成100%社会融入度后,外在表象几乎无法看出任何奇异的非人感,只在实体化后的物品中表露一二。
苏尧倒是不怎么怕被人发现这类未在市场发售的物品:人物卡们的身世背景足够让普通人相信‘他们’可以使用到常人无法用到的东西。一些高科技产品是可以用金钱来解释的。
她想着想着,思绪蔓延。
属于‘谢瞻月’的家世背景、人际关系会是怎样的?
脑中闪烁过许多个想法,与‘谢瞻月’的实体化物件戚戚相关。
苏尧没有放纵自己在猜想中沉浸太久,她最后碰了碰‘谢瞻月’冷白俊俏的脸,将人物卡收回。
走出酒店房门。
车队老板身旁站着几个秘书,他正客气地和‘钟和熹’谈话。
秘书们低声对车队老板说了几句,中年人立刻朝她的方向看来,笑道:“苏小姐,请问我有这个荣幸邀请你吃晚饭吗?”
外国人的措辞谨慎,怕身旁的‘钟和熹’不悦,立刻补充,“还有我们车队的重要成员。程也在。”
‘钟和熹’抱臂。
‘他’没说话,只看着中年人与主身体交谈。
钟家和车队背后集团有老交情,世界补全的信息中,前任钟家掌权人(‘钟和熹’人物卡的血缘亲人)和车队老板渊源较深。
‘钟和熹’继承钟家资产后,这些原本属于前任钟家掌权人的旧友们陆续与之联络,千丝万缕地进行着项目合作、维持世谊。
车队老板保持着对人物卡‘钟和熹’应有的尊重。
对苏尧亦是如此。
这种谨慎态度,源于两个客观因素的叠加重合:‘钟和熹’的重视,‘程妄之’的在乎。两人的情感聚焦统一落在了苏尧身上。
整个车队都晓得,车队老板很尊重钟先生的妹妹,ps,重点强调一下,这个妹妹也是‘程妄之’的妹妹。
在外,车队保持着默契,不主动提及‘程妄之’的家属。
苏尧微笑,她从容淡定,对着这个蓝眼睛外国中年人点头,一点也不犯怵,答应下来,“好啊。”
车队老板侧身看了‘钟和熹’一眼。
英俊凛然的亚裔男人在苏尧开口答应了晚宴会,下意识地笑了起来。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他’的心情不错,苏尧走进‘他’的私人空间,‘他’没有任何不适,伸手给她整理了一下领口。
‘钟和熹’的手指是养尊处优的修长冷白,衬着这整理衣物的动作,硬是让‘他’轮廓分明的俊美容颜多了几分居家人夫感。
车队老板的助理中的女性悄悄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同伴,眼神交汇,感慨着钟家掌权人对待苏尧的轻柔与关爱。
中年人一抬眸,就晓得女士们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有些可惜地咂舌。
车队老板试过给‘钟和熹’介绍约会对象,没能成功。
不仅如此,他还试着用“美人计”诱惑‘程妄之’,企图介绍年轻貌美女郎,让‘程妄之’在这个赛季后继续签约,为车队服务……
他还是没能成功。
今日晚宴,恐怕还会有狂蜂浪蝶汹涌而来。车队老板略一思忖,为表友善,不让‘钟和熹’误解,向‘钟和熹’道:“今晚还会有不少好*莱坞的明星出席。”意思是,如果有俊男美女上前搭讪,还得多担待。
赛车是资本玩的游戏。
此站看台区就有几个国内外耳熟能详的明星出现,镜头给了他们几秒时间。
为了跻身上流,许多艺人通过各类渠道获取晚宴邀请函,晚宴举办方想让宴会花团锦簇、大红大紫,会默认让他们点燃宴会场所的热度。
‘钟和熹’:“嗯。”
‘他’早有预料,平静极了,“帮我安排一个合适的座位,和苏尧一起。”
‘程妄之’作为宴会的重要人物之一,是一定要出现在镜头下的。这一点尼奥叮嘱过,晚宴是提前与各类签约品牌方见面洽谈的好时机。
苏尧和人物卡‘钟和熹’就不没有这么多束缚。
车队老板不敢随意安排‘钟和熹’本人的位置,让狂蜂浪蝶、莺莺燕燕影响到‘他’。
他根据‘他’的要求,给‘他’和苏尧安排了远离聚光灯的位置。
只不过,在安排前,车队老板试探着问苏尧:“苏尧小姐,你会作为程的家人去接受媒体采访吗?”晚宴会有媒体出没,‘程妄之’接受车队安排,会进行几次专访。
‘钟和熹’替苏尧答:“不会。”
答得很快,并不拖泥带水。
车队老板诧异。
他看苏尧平静寻常的表情,她毫不意外‘钟和熹’会替她开口回答。再一回忆起夺冠后,‘钟和熹’领着苏尧离开,远离记者们的狂热采访……
车队老板心领意会:这一定是‘钟和熹’、‘程妄之’、苏尧三人一致商议后的决定。
车队里提前问过‘程妄之’的意见,布达佩斯站锁定总冠,必定要象征性地采访赛车手家属。‘程妄之’的家属只来了苏尧一人。采访对象似乎很明显。
不过,‘程妄之’拒绝了。
他和‘钟和熹’不算对付,却在这方面有着一致鲜明的态度:不让苏尧过分曝光在媒体下。
‘程妄之’正是这样做的。
布达佩斯站夺冠后,赛后采访里,有国内主持人询问‘他’的家庭成员:“那位出现在你的家属区的女孩……”
‘他’没有理会该问题,直截了当地跳过,不给记者任何采访空间。
往年的f1分站,家属们在看台上为之喝彩的画面仅是一闪而过,媒体不会过分关注。赛车手夺冠后,家属出现在镜头的画面不会太过吸睛。
奈何,‘程妄之’太特殊了。
作为f1赛事的冉冉新星,这个天才赛车手有着俊美外表、夺目天赋,‘他’的个人生活的受关注度堪比今年好*莱坞刚拿下新人奖的明星艺人。
尼奥的炒作加上车队的大肆庆祝,让‘程妄之’的一举一动备受关注。
‘程妄之’的家属区,唯一的观众苏尧,成为媒体聚焦的对象。
赛后,苏尧险些被记者拦下,还好她溜得快——‘钟和熹’戴着墨镜和帽子,拿了一身新外套,给主身体改头换面,拉到看台附近的卫生间,宽檐帽换成鸭舌帽,浅色裙装套了一件运动服。
两分钟内爆改风格,彻底让人没了目标。
追人追到赛场外的记者们面面相觑。
被采访的‘程妄之’没有正面应对记者的问题,只回答了自己愿意应对的。
提前锁定年度总冠,‘人物卡’的情绪不可避免地松懈下来。
这个赛季被车队一致认为非常配合、并不如外界传闻那样难搞的‘程妄之’,在镜头下开始散漫走神,罕见地“难搞”起来。尼奥无声地在镜头拍摄不到的地方口型示意,‘程妄之’看到了,还是一意孤行,懒洋洋地应着车队同意采访的这几家媒体。
牵扯到主身体的内容,‘他’一个字都没回。
其他问题?愿意回的,三三两两,挑着回,回复的用词也很刁钻,不带多余情感用词。不管是英文采访,还是中文采访,都有办法让记者听得一愣一愣,而后茫然,集体懵逼:程的性格居然是这样的吗?此前采访的同事没说过啊?
人群中,一个国内记者,运气好,这次被领导安排到布达佩斯负责采访。
他默默地低头看了下准备好的稿件,仓促地完成了几个不咸不淡,没有爆点的对话采访。
记者在采访末尾,忍不住说了一句:“你和家属区的那个女孩笑起来好像。”这也是留给全球观众最深刻的赛后印象之一。
英俊赛车手原本漫不经心的态度,在记者说出这句话后,慢慢地软化,‘他’挑眉,难得真心实意地冲记者咧唇微笑,“好眼光。”
这个问答没什么信息量,没头没尾的。
再问,‘程妄之’又不说话了,将混不吝的自我本性展示的淋漓尽致。记者叹气,心想,好吧,本以为能套出更多话,没能成功。
台里没有采纳这段作为正式播放的片段。
有始无终的对话只会让观众发懵,认定记者素养不高,糊里糊涂。
工作结束,该记者上国内贴吧,浏览新贴,刷着刷着,看到了一个疑似和他算是同行(?),可能在布达佩斯站见过‘程妄之’的国人发帖。
主楼:【程妄之这个赛季的表现真是超出我的想象,他居然真能坚持到现在?】
主楼内容:【心情复杂。看着从第一站到现在,提前锁定总冠,我认为程妄之今年改变非常大,他的现实生活一定有了好的变动,感觉过几年粉丝们就能听到好消息了。】
1L:???楼主这意思是我想的意思吗?楼主你是圈内人?细说八卦!
2L:蹲。
……
8L楼主姗姗来迟:【不算圈内人,只是工作和赛车圈有点关系吧……之前关注f1不多,对拉力赛更感兴趣,算是了解程妄之这人。
大家都知道,程妄之是公认的性格怪异。前几年疯狂跳槽车队,我把他的履历发给朋友看了看,朋友研究心理学的,她说这人一看就没什么安全感,原生家庭估计挺差。】
9L:lz你胡诌吧?谁不知道程妄之圈内数一数二的有钱啊?还原生家庭差呢,这个赛季能上f1不也是靠家里的钱、人脉,带资进队的?
10L:9L你酸气炸天了,程妄之自带赞助也不影响他牛x啊,去年带石油大佬的赞助进队的xx现在不还是没打出来?这个赛季还没积到10分吧?
9L和10L的楼中楼回复吵架足足多了十几层。
楼主拉了会儿架,没拉动,最后只好发了个贴吧黄豆流汗的表情。
39L:楼主别看那群歪楼的,继续说,你朋友怎么分析程妄之的心理问题的?
40L:听说圈内对程妄之有心理问题已经是集体认知了,他经纪人尼奥不是还找过m国最好的心理医生吗?
41L回40L:老哥,那经纪人不是说给他手上其他赛车手找的吗?就上次那个被车队强塞领航员的poorguy,惨得一批那哥们,领航员素质太差,赛程没完成就翻车了。据说那哥们赛后有心理阴影,已经退役了。
40L回41L:你还真信他经纪人的话啊?尼奥手里就程妄之最值钱,其他几个签约的赛车手品质一般,能力一般,他肯定是拿他们打马虎眼呗。
楼主回40L:这事不清楚,但程妄之频繁跳槽的表现除了他可能真是享受这种刺激性外,还有个非常符合心理学上的创伤原因:害怕“被抛弃”,所以,用频繁更换车队的行为验证“他可以随时离开”。
45L:……
46L:……
53L:溜了,在
这发癫给程妄之搞柔化滤镜呢,害我看了眼贴吧名,没进错啊,这不就是赛车吧吗?
54L:口说无凭,楼主你要是圈内人说点实际的,别搞这一套。
楼主:【不信拉倒(黄豆流汗)不想说程妄之本人的心理问题了,至于他原生家庭的事我也不想多说,反正上回央视采访的内容半真半假吧,懂的人都懂,那资料假得像是从隔壁电视剧上copy下来的幸福完美东亚家庭案例。但凡了解点沪市a9~10圈子的人应该都晓得我没说假话,
回归正题,关于主楼,就说两点:1,我朋友保险行业,今年承接了程妄之个人保险的项目,2,程妄之往年的职业规划很不稳定,非常随性。对比今年,大家应该能看出差别吧?像是有人希望他这么做,所以他去做了。】
帖子在楼主发出“保险”两字后,迎来了短暂的沉寂。
而后,潜水的老吧友们默默回帖:看到保险,懂了,楼主确实是程妄之的老粉吧?
楼主回:【不算粉丝,我朋友之前是他的粉丝,可惜他最后跳槽车队,跳到她最讨厌的那个车队。】
黑粉的耿耿于怀,往往是一把利刃,能剖开外壳,掏出部分真相。
楼主继续道:【我这帖子不删,主楼说的程妄之过几年会有好消息的事绝对会实现,等未来的挖坟贴吧。】
楼主回了某一楼的疑问“lz是见过今年赛事状态下的程妄之吗?这么自信?”
【是,见过,可以这么说,他目前的状态非常好,非常健康,很有目标。】
又有一楼刚看完布达佩斯站后的采访内容,疑似程妄之过去曾效力过的某车队粉丝转个人黑粉,冷笑连连,激昂愤慨:lz把程妄之的不道德跳槽行为归为心理原因,还真是给他挽尊贴金,不如直接说这人就是人品败坏。车队给了程妄之荣誉,他反手就是一个跳槽。可笑!我倒是要看看,这个赛季结束后,他又会到哪个车队。
路人回黑粉:你主队是谁啊?没记错的话,今年程妄之刚上f1,大家就扒拉过他的履历了,没有哪个车队是给了他荣誉吧?不如说,是程妄之靠自己带飞车队?
黑粉恼羞成怒:你懂个钩八!
楼主:【我可没说程妄之的好消息是和事业有关啊(黄豆流汗)我主楼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程妄之的个人生活有变动,催动了职业规划发生变动……很难懂吗?我关注的始终是程妄之本人的心理健康和生活近况吧(黄豆流汗)】
90L:不难懂。保险这件事还挺靠谱的,我有听说,但一直都是猜测。作为程妄之的个人粉丝,还是挺高兴他能正事自己的个人安全、身体健康的……总之,挺好。
91L:所以让程妄之改变的人究竟是谁?家属区坐着的那个小姑娘?
帖子开始热议影响程妄之今年职业规划的人究竟是谁。
路人的答案百分之80都是看台家属区,被镜头摄入,没有露出全脸的年轻女孩。
帖子里没人认为这年轻女孩会是程妄之的“恋人”。
原因很简单,如此桀骜不驯的天才赛车手,说跳槽就跳槽,根本不管粉丝们的死活,‘他’不会隐瞒;再加上,赛车手谈恋爱根本不是什么大事,虽说程妄之的脸让‘他’多了腥风血雨的属性……但依照大众对‘他’的了解,所有人都有一个集体认知:程妄之要是真谈恋爱了,绝对不会藏着掖着。
所以,那年轻女孩只可能是程妄之的家人。
楼主应当是知情人,默默地在某一楼提及“妹妹”两字的回复下评论了个笑脸。
记者浏览到帖子最后一楼,意犹未尽。
他把网页链接邮件发送给国内同事,“这是哪个台的朋友发帖啊?对‘程妄之’这么了解。”
胆子够大。
采访结束后,台里审批剪辑采访片段时,把他们提问与家属区的女孩有关的一切全部剪掉了。这楼主居然不怕事后暴露,硬是在帖子里暗戳戳地点了‘程妄之’的变化与她有不小联络。
‘程妄之’并不回答与家属相关的任何问题,然而,摄像机还是摄进‘他’在记者们提到那年轻女孩时的微妙神情软化。
镜头不会骗人,被放大记录在存储盘里的画面让这个英俊赛车手脸上骤然多了几分柔情。
原片还在台里,暂时没有重归天日的机会。
起码,这几年是不可能放出了。
台里领导说,有人不允许,至于是谁……采访记者们心里有猜测人选,但他们又觉得不对,‘程妄之’的能量真大到能让台里一声不吭?
某种程度上,记者们猜中了真相:苏尧还让人物卡‘钟和熹’、‘裴雪归’的人脉资源施了点压力。
总的来说,人物卡*3的能力都用上了。
国内同事:?!
国内同事:不晓得啊,我问了一遭,没人承认。
同事负责体育版块,夏季奥运在后天开幕会,国内部分热度被雾都奥运会转移,剩余的仍在关注着赛车——没办法,人贪美色,对于有着超出常人的美貌的竞技天才,有着情难自禁的着迷。
‘程妄之’的性格又自带热度,这次采访一出,许多人对‘他’特立独行的个性褒贬不一。
以上评价对‘程妄之’本人没什么影响,国内所有黑粉热度都只是为‘他’在国内的知名度做有效传播。
国内同事猜测了一通,最后,还是没猜出真正发帖的楼主会是哪个同行。
他们再点开帖子,热度依然不减。不过,不晓得是不是贴吧出了Bug,这个帖子的上浮权限被降了级,连续回帖都不能让它持续保留在贴吧首页。
慢慢的,帖子凉了,被其他帖子盖了过去。
也许等待几年后,‘程妄之’有了如主楼的标题预测后,坟贴才会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
Alex:“老板,我处理好了。”
贴吧里热议的内容,Alex的妻子有所关注,Alex一看,心焦不已,立刻联系‘钟和熹’。
‘钟和熹’名下有这个平台的部分股份,Alex联络技术人员,将帖子不经意地降了权重,让关注度慢慢滑落。
最后,吧友们的下一个关注点落在了新的分站赛事上,有人在赌‘程妄之’这一站的状态如何:都提前锁定总冠了,代言拿到手软,不参赛都行,说不定这一站消极怠工了呢?
也有人在说,‘程妄之’只要有上场,拿下名次是手拿把掐、稳操胜券,某些黑粉就不要妄想他腾出分站冠军席位了。
‘钟和熹’谢过Alex。
Alex连忙说不用谢,这都是他应尽的职责。至于发帖人是谁,他们心里大抵都有数。
能说出沪市程家、田家乔装出的完美家庭假象……大概率是和程家、田家资产相当的。发帖的用意倒也不算太过恶意,用词还算客观,所以,没有删掉,只冷却。
末了,电话里,Alex小声问了一句:“老板,你和苏尧小姐下一站还会跟着‘程妄之’的赛事走吗?”
前不久,Alex问过一次,当时,‘钟和熹’的回答是需要按照苏尧的行程安排走。
Alex听到电话那头,‘钟和熹’明显是微笑的声线,‘他’答:“接下来不用了。”
顿了一顿,‘钟和熹’答:“我和苏尧有自己的旅行计划。”
人物卡‘程妄之’的躯体状态通过布达佩斯站的接近,调整到最好。
苏尧打算让人物卡‘钟和熹’和主身体一块去下一个目的地。倘若再跟‘程妄之’一个赛程,会吸引更多的媒体关注,那很不妙。况且,她已经达成了此次暑期的最重要事项,完成了锁定年度总冠的目标。
索性,挑个安静漂亮的地儿,好好享受假期——‘钟和熹’继承的资产里,有一片广袤无垠的森林海,湖泊静谧,美不胜收。
正逢盛夏,景色最美。
Alex听着‘钟和熹’说,‘他’的音色低沉柔和,淬着笑意,“帮我们订票。”
Alex不由自主地被‘
钟和熹’语气中的笑意影响,他情难自禁,挺直背脊,中气十足:“好!”
第66章
接下来的暑期之旅,轻松惬意。
‘程妄之’依然奋战在各个分站赛事,并未懈怠。
‘他’承诺了这个赛季。纵使人人皆知‘程妄之’会是这个赛季的冠军,人物卡仍保留着应有的竞技状态,将每一场赛事完成得尽善尽美。
与此同时,‘裴雪归’终于准备腾出时间,飞往国外,与主身体贴近。
暑期第一个月结束,苏尧通过测试,发现‘裴雪归’的“分离焦虑”有点严重:前两周,给主身体寄件能有效缓解焦虑,后两周,起效不大。人物卡‘裴雪归’头一次经历这么长时间的“分离”。这让‘他’夜不能寐,状态极差。
自实体化‘裴雪归’后,主身体和‘他’的分离基本不会超过两周。
裴家师伯们皆知,‘裴雪归’工作出差超过两周时,会竭力调整工作项目,回麒县,回到苏尧身边。
苏尧这一年的假期安排随着‘程妄之’的赛事发生变动。连带着影响到‘裴雪归’的身体状况。
在这之前,几个师伯们自认为对‘裴雪归’、苏尧的关系非常了解。他们私下交流时,会说‘裴雪归’工作在外总不忘记给苏尧寄送礼物,不由莞尔。他们不知道“寄送礼物”背后的深意,不了解‘裴雪归’工作忙碌之余仍要保持着定期回麒县的日程,是为了缓解躯体不适。
直至今年的暑期,佛荔芳正式见到了与苏尧分离太久后的‘裴雪归’的现状。
她愕然不已。
8月,佛荔芳路过麒县附近,得知‘裴雪归’出差回来。她挑了个时间和‘他’见了一面。
刚一见面,年长者愣住。
‘裴雪归’眼下微青,眼睫浓长漆黑地垂下,颇有点愁闷苦恼的模样。‘他’正在院里收拾上一场台风带来的破败落叶——七月盛夏,国内台风来袭,麒县下了好几天的雨。
苏家的主人苏尧去往国外,管理这栋房子的只剩下还在国内的‘裴雪归’。
佛荔芳:“雪归少爷?”
她脚步停下,‘裴雪归’闻声抬眸,‘他’眉头微松,露出一点点笑,“师伯。”
“你怎么看起来这么……”佛荔芳哑然,她试图组织出一个不刺痛人的词,翻遍脑中词库,没能想出,最后,憋出一个还算客观的词:“疲惫?”
‘裴雪归’直起身子。
玉色谦谦般的温润青年衣着简朴,袖口挽起,露出舒展有力的小臂,‘他’将清扫院内的工具妥善放在杂物间,接着,‘裴雪归’轻声叹息,极力压抑着睡眠不足带来的痛苦,“最近失眠,睡不好。”
眼下的倦意浓重,‘裴雪归’今天的总睡眠时长还不到4小时。
佛荔芳原以为‘他’是被工作烦得。再一问,得知经理人何高宇将大部分工作都接手,‘裴雪归’已经减少出差应酬的工作,这才有空回麒县,这幅疲惫糟糕的模样显然和工作无关。
苏尧不在的这一个月里,复式小别墅的院子没有维护,狂风暴雨刮过地面,带来脏污和杂物。
‘裴雪归’刚回到麒县,还没休息,就开始清理。
‘他’做得很沉默,佛荔芳来时,已经将工作完成了百分之九十。
剩下一点,佛荔芳想要搭把手,被‘裴雪归’拒绝:“您去客厅坐。”
佛荔芳只好按捺困惑,等‘裴雪归’收尾完毕。
看着‘裴雪归’走进,佛荔芳在室内光线下又一次专注地打量‘他’。越看越心惊。
‘裴雪归’的长相温润如玉,很容易让人放下心防。一段时间没见,‘他’身上纯白如雾般的气质犹存,但莫名的,眉宇染上几分哀愁,青年眉头轻蹙,眼下乌色如云霭,说话不如过去那样中气十足。
像是心里有事,又像是被什么困扰了很久。
不是工作上的事,那就只能是生活上的事了。
佛荔芳立刻想到已经离开一个月的苏尧。
她斟酌语气,小心翼翼,“接下来工作不忙了,有打算去国外玩吗?”
‘裴雪归’茫然地看了年长者一眼,‘他’鹦鹉学舌般的重复:“去国外?”
睡眠不足让‘裴雪归’的躯体感受非常糟糕。
远在国外的主身体都能感同身受到某种深藏的焦虑与不安。
佛荔芳:“是啊,你工作不忙了,去国外找尧尧嘛。”
“暑期这么好的光景,”她微笑,装作没发现‘裴雪归’因苏尧的离开魂不守舍,“刚好你能放个假。忙了这么久了,值得一个放松的好假期,不是吗?”
‘裴雪归’:“……”
倒不是人物卡没想到这茬,只是,事情要循序渐进地做。
国内的工作一步步地完成,手里腾出空来,还得回家清扫院子,避免两个月回来后,家里乱成一锅粥。
苏尧对隐私比较注重,不会在家里没有人的情况下让雇来的清理人员随意进入,这个任务只能让人物卡‘裴雪归’来干。
‘裴雪归’的睡眠状况持续了近两周。
‘他’所能承受的分离时长远弱于‘钟和熹’、‘程妄之’。
这一个月,苏尧得出结论:‘裴雪归’的躯体非常健康,免疫力超强,是个不怕流感、不怕基础疾病的健康人类。但‘他’不能容忍和主身体分离太久……一旦超过两周,就开始失眠,睡得很少。
‘钟和熹’、‘程妄之’都是有过长时间分离经历的‘男性躯体’。
‘钟和熹’的一年远离让‘他’状态一般,但还算勉强能熬,也许是‘人物卡’性格上的坚忍与沉稳让‘他’能捱过漫长时间;间或,主身体和‘钟和熹’聚了一聚,极大地缓解了躯体分离焦虑带来的痛苦。
‘程妄之’作为天才赛车手,其体能天赋和竞技水准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长时间距离带来的不适。再有尼奥的每日寄件……‘程妄之’的分离焦虑对外表现得不算明显。
‘裴雪归’不一样。
‘他’有着体检报告上显示非常健康、没有任何过敏源的完美躯体,以及,远距离下很容易焦虑不安的特性。
“雪归少爷?”佛荔芳看出‘他’正在走神,连忙唤道。
‘裴雪归’缓慢地眨了眨眼,‘他’答:“嗯,我在考虑了。”
佛荔芳趁热打铁:“别考虑了,现在你手头还有工作吗?”
听到‘裴雪归’答“没有”。
佛荔芳快刀斩乱麻。
她不忍心看‘他’这幅模样,确认一下时差,掏手机,拨国际电话。
当着‘裴雪归’的面,给苏尧打电话。
国内是下午,国外是上午。
苏尧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荔芳师伯?”
佛荔芳看了‘裴雪归’一眼,她笑吟吟,“尧尧,你现在还在x国吗?”
‘钟和熹’名下的资产足够主身体玩个三年五载不重复。此次暑期,苏尧挑了一个好地方,享受过去从未见过的景色。
佛荔芳的手机外放。
她一边说话,一边看‘裴雪归’,苏尧的声音让‘裴雪归’的瞳孔很明显地缩了起来。
佛荔芳的
心拧巴,她想,雪归少爷这幅表情,真是让人看得难受。
事实上,‘裴雪归’只是乍然在远距离下听到了主身体的声音,躯体反应微妙,类似“情绪激荡”,但又不止于此。
来自主身体的声音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人物卡的不安。
苏尧过去很少尝试这样做。她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主身体的声音在远距离电话时,对人物卡的躯体反应有轻微缓解作用。
当拥有主身体、人物卡*4后,一旦开始同时间接受所有信息,同时间反馈所有信息……这种在外人常用的人类通讯交流方式,毫无必要。毕竟,她并不需要电话、视讯就能获取到所有由人物卡视角得到的完整内容。
Alex就曾经奇怪过‘钟和熹’和苏尧的通讯很少,短信交流寡淡。
最后,只能归之于苏尧还在上学,学校不方便带手机。她忙于学业,‘钟和熹’又怕时差扰人,因而减少拨电、短信的频率。
佛荔芳的电话外放,属于主身体的声音源源不断地流淌进‘裴雪归’耳中。
苏尧回答佛荔芳的问题。
“我在。”主身体身旁是人物卡‘钟和熹’,苏尧没提,几人默契,知道此行身边有谁。
“方便问一下什么时候回国吗?”佛荔芳注意到‘裴雪归’的视线紧紧锁在她的电话上。
漂亮青年的脊背挺得很直,‘他’在专注地听苏尧说话。
她问得轻松,笑意晏晏,“师伯8月有个文化活动要举办,蛮好玩的,邀请了不少明星艺人呢,有你之前看过演唱会的歌手喔。”
‘裴雪归’100%社会融入度满足后,回了一趟人物卡的户籍所在地暄市,处理好补办-证件的事,苏尧和人物卡‘裴雪归’看了场演唱会。这件事,裴家师伯们都记着。
师伯们疼爱、关心苏尧,会记下她喜欢的歌手艺人。还帮她拿了几个未来大火的艺人的签名照呢。
佛荔芳故意先问苏尧的回国安排:万一这几天就要回来,‘裴雪归’就没必要去,在家里静候就好。
苏尧:“……”
她沉默了一会,轻声答,“师伯,要再过两周回。”
夏季奥运会在雾都举办,前世的自己没机会看;这辈子的自己有机会看,自然不可能错过。
苏尧有几个喜欢的赛事近期举办,她准备去雾都奥运村玩一圈。
有足够的钱和时间,还有外人眼中无比可靠的“成年监护人”,身在异国他乡,旅程中无所畏惧。
佛荔芳敛了脸上的表情。
她关心地看向‘裴雪归’,紧接着,试探问:“尧尧,你哥哥在旁边,我能不能让他和你说几句啊?”
以上对话,如果发生在不同的“人”之间,很是寻常,不算奇怪。
发生在苏尧身上,就显得有些微妙了。
这正是主身体和人物卡之间很少电话、短信交流的原因——上次在校内发烧,丁晓艳拨电给‘裴雪归’,主身体迷迷糊糊,对话潦草,不觉得有什么怪异;现在,主身体意识清醒,再对话,就显得古怪了。
都是自己,自问自答,会让她有点无措,不知道该如何进行下去。
思绪几瞬。
苏尧:“可以的,他在你身边吗?”
佛荔芳把手机递了过去。
她紧张地旁观,看着‘裴雪归’接过手机,而后,‘他’张口,用温柔的语调唤:“苏尧。”
电话那头的年轻女孩沉默了一会。
她轻轻应:“嗯。”
人物卡‘裴雪归’的睡眠不足,‘他’的状态真的很一般。正因此,佛荔芳着急忙慌地打电话,想要确认‘裴雪归’能不能在工作闲暇之余去找苏尧。但她又不敢随意替‘裴雪归’做决定。
那是‘裴雪归’和苏尧,苏尧和‘钟和熹’的事。
裴家师伯们知道,这个暑期,‘钟和熹’陪着苏尧走了好几个国家、城市。
‘裴雪归’没有参与其中。
若是想要中途加入,一定是要经过苏尧同意的。
佛荔芳怕自己不在麒县后,‘裴雪归’的状态持续性地糟糕,万一出了什么事,那就不妙了。
孤身一人的雪归少爷,只有几个师伯关心照顾……佛荔芳责无旁贷。既然注意到‘裴雪归’的状态不对劲,那么,她必须要做出措施。
“你什么时候回来?”
问话中的主谓语使用笨拙生疏。
佛荔芳听着,总觉得‘裴雪归’问得好生涩。如同胆怯。真奇怪,这样的语气会出现在雪归少爷身上,她不忍地垂下眼眸。
“我要去夏奥看比赛,要8月底才回国。”年轻女孩的声音很清亮,盛着夏日的愉快和轻松,她好像并不知道国内的‘裴雪归’状态已经糟糕透顶。貌美青年的眼睫低垂,哀哀洇在眼下,印出一片沉落的小小灰色湖泊。
“……”
佛荔芳看‘裴雪归’迟迟不说话,着急,她推搡一下‘他’,无声地口型教:“问啊,问我能不能去?”
‘裴雪归’躯体疲惫低落、脑子转不太动的状态被年长者的介入打断,他照葫芦画瓢,开口,“我能一块去看夏季奥运会吗?”
佛荔芳面部表情舒展开了。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苏尧的回应声线平稳,并不惊讶于‘裴雪归’会问出这个问题。
就像是她从接起电话时,就知道佛荔芳身边会有谁,这通电话的真实目的又是为了什么那般。
总之,她从容不迫,淡定极了,早有预料般,“好啊。”
“定明天的机票吧,”年轻女孩安排着,“过38个小时就能见面了。”
‘裴雪归’的脸盈盈地亮了起来。
‘他’答:“好,我马上准备。”
佛荔芳看‘他’词穷,有点不知道后续如何对话的样子,马上接过手机,自己跟苏尧聊:“尧尧,你会不会奇怪师伯为什么要打电话给你啊?”
‘裴雪归’去房间里收拾行李了。
佛荔芳目送‘他’的背影,默默叹气。
苏尧想说她当然知道——从佛荔芳见到‘裴雪归’的低落状态,若有所思地沉默,紧接着,拨电找她——傻子都能猜出佛荔芳是在“帮”‘裴雪归’。
年长者不忍看到‘裴雪归’如此。
佛荔芳心思细腻,一眼看出‘他’的情绪不对、状况不妙和苏尧有关。
苏尧想,人物卡‘裴雪归’的师伯们都很好,关心‘他’,在意‘他’。
她们不了解‘裴雪归’状况糟糕透顶背后的真实原因,却也阴差阳错地走了最正确的一条路:让‘裴雪归’和主身体接近,减轻人物卡的躯体反应,降低分离焦虑,缓解躯体不适。
睡眠不足,对一个需要出差、工作的成年人来说是很痛苦的。
苏尧的责任心让她没法以‘裴雪归’人物卡的身份撂下一大堆工作,跑到国外;她又不想错过这个假期,让主身体玩得不够尽兴地回国。
只能尽力地处理好所有工作,按部就班地完成。
回麒县,收拾好家中院里没打理好的枝叶污物,把家里的门窗、门锁、水电等巡视一遍,再进行下一步。
即使佛荔芳这一次没经过麒县,没见到‘裴雪归’,苏尧也打算好给‘他’买机票,飞往雾都。
佛荔芳的到来,刚好加速了这个进程。
以及,好巧不巧地让外人旁观了一遭人物卡与主身体分离焦虑后的苦闷疲惫。
这次经验,让她获悉:人物卡的分离焦虑忍耐程度各有不同。
目前可得,‘裴雪归’能忍受的时长最短,‘程妄之’最佳,‘钟和熹’介于两者之间。
‘谢瞻月’还没彻底解锁100%,无法测试。
苏尧无声叹息。
佛荔芳的上一句话:“尧尧,你会不会奇怪师伯为什么要打电话给你啊?”
苏尧还没回,佛荔芳自己就先回答了,果然,这样的话术是个引子,是为了后续想说的话做铺垫。
佛荔芳:“尧尧,你哥哥在国内呆的这一个月,瞧着不太好。”
她语气里带了长辈对晚辈的怜惜,“‘他’说自己好几天没睡好觉了。”
苏尧知道‘裴雪归’睡眠不足的真实原因。
她本可以不回复——谁能比自己更了解自己呢?但又不想让师伯们误会认为主身体和人物卡的关系不好,连一句最寻常的关心问候都没有。
那会引发更多麻烦。
“他生病了吗?”
佛荔芳听出苏尧语气中的紧绷。
她松了口气,心想,尧尧还是很在乎‘裴雪归’的,看来这对兄妹的感情还是很好。
“不晓得呢,”佛荔芳小声道,她捂着手机,走到院子里,看着清洁如新的青石地板和被重新修剪过的盆栽,心不在焉地用手指摸了摸刚浇过水的青葱叶子,“听‘他’说,这两周经常失眠。”
苏尧远在国外旅游,雪归少爷好沉默地在家里把院子收拾得干干净净。
佛荔芳越想越心酸。
她倒不至于认为苏尧“抛弃”‘裴雪归’——都是成年人了,想去哪里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没人能管得住‘裴雪归’的行程安排。
佛荔芳叹息,‘裴雪归’还是太有责任心了,‘他’不敢太早放手国内的工作,两相权衡下,不得已地放弃了和苏尧一起度假的机会。
“我知道。”
苏尧的声线变得轻柔,她压抑着多余情绪,在跨国电话里,向佛荔芳吐露自己了解‘裴雪归’的“失眠问题”。
佛荔芳屏息听她说,“荔芳师伯,‘他’之前也有类似的情况,程度轻微,没有这次明显。”
自连锁奶茶店创业起,‘裴雪归’频繁出差,期间,苏尧感受过远距离带来的躯体不安;彼时,一切都在可控状态下。这个假期,裴家师伯们得知苏尧要出国玩,还劝过‘裴雪归’,让他
别顾着工作了,一块去呗。
苏尧固执,她不想让创业投资的项目出问题,那会影响到国内许多就业岗位。
再加上,当时她还没测出‘裴雪归’的躯体分离焦虑忍受程度……她不知道‘他’比‘钟和熹’、‘程妄之’这两张人物卡对主身体的近距离渴求更旺盛。
苏尧的措辞小心,话说到最后,都有点无奈了。
她在想,‘钟和熹’人物卡的个性里似乎带有擅长忍耐的天分,‘程妄之’的体能天赋能够压抑躯体焦虑反应……‘裴雪归’,是个看起来毫无脾气、温柔如水的成年人,‘他’能温柔地包容一切,唯一的“缺点”,是叫人无可奈何的贴近渴求。
分离太久,‘他’很痛苦。
主身体感同身受。
佛荔芳听出她的意思。
这样的事过去发生过,不太严重,苏尧没太放在心上。直到此次出国,时间久了,‘裴雪归’的状况开始糟糕。
她担忧地拧起眉头。
佛荔芳挺怕苏尧表达不满。
她怕听到小姑娘不悦嘀咕,说什么她在外头度假,‘裴雪归’在国内做出这副样子让她心烦意乱。真是好扫兴的大人。
不怪佛荔芳这么想,她这个年龄的中年人看过太多国内家长里短剧。堆叠着狗血、抱怨、八卦的电视剧是她的日常消遣之一,她很容易把‘裴雪归’联想代入为在家的妻子,而苏尧是在外的浪子。
再一比较剧中关键要素:苏尧身边还有一个陪着一块度假的‘钟和熹’。
年龄、性别不同,偏偏,几个因素又大致相似。
天呐,怎么这么吻合。
佛荔芳两眼一黑。
她真怕苏尧不满,说出她正在脑中风暴的话,那对‘裴雪归’来说,太刻薄了。
佛荔芳惴惴不安。
她等了很久,以为苏尧的叹息后会是青春期女孩不可避免的低声抱怨,抱怨‘裴雪归’不合时宜的表现,责怪‘他’作为成年人怎能这么黏人。
她没有这样说。
苏尧只是叹气。
然后,她说:“师伯,请你不要担心,等‘他’到我身边,状况一定会比现在好很多。”
末了,对话尾声,她如此感激,谢过佛荔芳对‘裴雪归’的在意与关心:“师伯,谢谢你。”
电话结束。
佛荔芳怔怔地看着手机通讯时长,她的心滚烫。
她想,苏尧竟能这样在乎一个远比她大得多的成年人,并不抱怨‘他’比普通人软弱许多的个性,甘之如饴地接受‘裴雪归’的所有,不论好坏。
漂亮青年收拾好行李,‘他’洗净脸上的疲倦,仿佛一通跨国电话就解决了‘他’的大半焦虑不安,状态好多了。‘裴雪归’冲院中的佛荔芳微笑,“师伯,吃过晚饭再走吧。”
佛荔芳应下。
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在喜悦与感动之余,摇摇欲坠,佛荔芳不免为现在美好恬静的一切背后隐藏的风险担忧。
她替‘裴雪归’有这样好的妹妹高兴,一时间,情难自禁,低声喃喃:“真希望时间就停在这一刻。”
“倘若,尧尧再大几岁,谈了恋爱……”
‘裴雪归’该怎么办呢?谁能忍受得了一个成年人这样依赖毫无血缘关系的妹妹呢?
佛荔芳忧心忡忡。
第67章
雾都奥运村。
戴着帽子的亚裔女孩身轻如燕,两手空空,身旁的青年背着大包小包,手里提着相机,遇到眼熟的运动员愿意合照签名的,女孩负责聊天,青年默默摘下相机。
说着中文的运动员和气开口:“妹妹,你在国内上学吗?暑期来看奥运啊?”
“是呀,”苏尧眼睛亮亮,她直接掏了‘钟和熹’身前的小包,把自己记录贴成手帐本的“运动员夺冠报纸剪辑本”递给运动员姐姐,满心期待,“姐姐,我看过你好几场比赛!”
运动员翻着手帐本,面露动容,她笑着搂了下苏尧,“谢谢你的喜欢。”
签名、合照。
运动员问一直帮忙拍照的青年:“你要合照吗?”
同样戴了鸭舌帽的英俊青年,眉眼压在帽沿下,只露出鼻梁、嘴唇,‘他’微微一笑,声线低沉,“不用,谢谢你。”
“我妹妹很喜欢你。”青年说,看了眼运动员身旁的年轻女孩,运动员总觉得‘他’的眼神温柔又耐心。
离别时,苏尧把签名小心翼翼地塞回小包里。‘钟和熹’拉上拉链,又顺手给主身体拿了水壶,拧开盖子喂了一口。
回归队伍的运动员聊起刚才看到的兄妹俩:“感情真好。”
住在同一个奥运楼的运动员:“是不是眼睛亮亮,长得很好看的一个小姑娘?哥哥长得很帅?”
一对细节,说的是同一个人。
但哥哥不是同一个。
另一个运动员拿了张拍立得,上头一共三人,她比划道:“我见到的那个哥哥长这样。”
照片上的年轻女孩如文字所说,陪伴的哥哥确实不是同一个——运动员瞠目,“是两个哥哥啊?”
苏尧不知道自己让人物卡‘钟和熹’、‘裴雪归’各自陪伴自己的行程已经暴露。
她美滋滋地检阅此次奥运之旅的收获:满满当当摆在酒店大床上,有拍立得、手帐本、奥运徽章、奥运手办,还有不少准备带回国内,送给周忱瓷、邬筱的伴手礼。
‘裴雪归’在一旁收拾行李,‘他’的气色在来到雾都,与主身体距离贴近后,迎来奇迹般的好转。
第一天,‘他’在酒店大床上睡足了9小时,彻底恢复,精神充沛地给国内师伯们回电,佛荔芳感动极了,她迭声道:“好,雪归少爷,你和尧尧好好玩,不要操心国内的事。”
广文栋和方辰鸣:“何高宇要是有事寻人,我们会看情况处理。”他们大包大揽,“你和苏尧好好玩,别再担心工作的事。”
邹丹:“尧尧!师伯也准备去雾都,这两天碰个面吧!”
佛荔芳在给苏尧拨跨国电话后,与三个同门提及此事。
说到‘裴雪归’的状态糟糕,说到苏尧对‘裴雪归’的“纵容”。
听完以后,四人沉默,心情复杂。
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最后,齐齐化为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他们只能通过帮‘裴雪归’,减轻‘他’的压力,确保‘他’能有时间和苏尧保持亲近。
至于未来的事……只能说,且走且看吧。
万一有新的变化呢?
四个师伯们想。
通过人物卡的人脉拿到奥运村通行证,在奥运村玩了两周。
中途,人物卡交替着陪主身体逛。
苏尧根据时间安排,一周七天,周一‘钟和熹’,周二‘裴雪归’……以此类推。
邹丹来的时候恰好是‘裴雪归’陪,师伯颇为心满意足地看着苏尧和‘裴雪归’呆在一块。她托着腮,笑吟吟,还不忘拍几张照片。
她的角度挑得好,全是温情画面。
主身体和人物卡本质是一个人,有些动作在旁人看来太过默契亲昵,情有可原地认定为“兄妹关系和睦亲近”。
这样的表现发生在有血缘
关系的兄妹身上不算什么,但苏尧和‘裴雪归’毫无血缘关系……自然而然地,凸显出其中可贵。
邹丹拍的照好看,苏尧特意要来电子版,存档。
她把这个假期的所有值得记录的时刻都用镜头拍摄下来,电子存档里还给分类好:
‘钟和熹’/‘裴雪归’/‘程妄之’/‘谢瞻月’
‘谢瞻月’的视频、照片不多。
‘人物卡’界面上,属于‘他’的社会融入度在8月27日解锁97%。
当天,‘程妄之’接受了尼奥安排的一次代言活动。
美刀结算,汇率换算,代言活动结束,钱款到账,刚好凑满最后的3%。这意味着之后人物卡不需要再为‘挣钱值’频繁奔波于乏味枯燥的商业活动。
8月28日。
苏尧准备回国。
‘程妄之’的活动报酬正式到账。
尼奥算着佣金,美得不行,刚想和‘他’商量接下来的商务行程。不料,得来‘程妄之’锁紧眉头,冷漠拒绝:“不,接下来给我减少相关活动的安排。”
尼奥:“啊?”
他被‘程妄之’今年的配合糊了眼,头一遭遇到‘他’态度如此坚决。
尼奥千头万绪,憋了半天,小心翼翼问:“哥,是这次活动合作不愉快吗?”
‘程妄之’:“……”
‘他’没有回尼奥的问题,只看了眼时间,分站蒙*扎,和国内有6小时时差。
‘人物卡’界面,‘谢瞻月’的社会融入度彻底解锁100%。
国内时间,凌晨12点后,属于‘谢瞻月’的所有信息将由世界补全。
尼奥看出‘程妄之’的心不在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表情挺沉默,还有点气势汹汹的冷漠。
尼奥犯怵。
他默默决定将原本想要给‘他’安排的商务活动推迟或取消——作为经纪人,尼奥很难对‘程妄之’有任何实质意义上的约束,今年三月到八月,‘程妄之’展露的配合如同一场让人深醉不醒的美梦。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程妄之’拒绝后续的商务活动?
尼奥心里直犯嘀咕。
他找到上一场商务活动的举办方,旁敲侧击地聊了聊。无果。
“唉。”
尼奥无奈想,摊上这个祖宗,他真是快乐又痛苦:快乐于‘程妄之’无人能敌的天赋与话题度、个人热度;痛苦于‘他’太过自由,无拘无束……没人能管得了。
哦,不对,还是有人能管得了的。
尼奥拿手机,找到苏尧的联系方式,犹豫半天,还是没有联系她。
‘程妄之’只是不如过去那样积极参与商务活动,比赛训练时依然尽心尽力,与团队配合完美,车队对‘他’这个赛季的评价非常高。
至于经纪人不能从商务活动里获取佣金的事……和车队关系不大。
尼奥不会因为个人事务去找苏尧,他知道一旦这样做,势必会惹来‘程妄之’的恼怒。
一年一续的合约,让他明白自己不能乱来,不能以为自己是经纪人就有了“权力”。
他人的阿谀奉承,短暂地让尼奥迷失,回过头来,他晓得让他有机会挣钱的是谁。
脑中博弈,得出结果。
尼奥选择缄默,他只谨慎观察‘程妄之’,希望能从‘他’的情绪中获悉‘他’不再接受商业活动行程的真正原因。
很快,尼奥知道了让‘程妄之’心思浮动的原因。
他盯着媒体爆料的标题,张口结舌,错愕地揉了一把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
“上帝啊。”
尼奥喃喃,他怕自己对中文的理解出错,还上网搜了一下,直到确认无误,才颤颤地将这个新闻递给刚训练完的‘程妄之’看:“哥,我没看错吧,这是麒县,您之前住过的房子?”
港媒爆料:【惊天秘闻!已逝影后谢寰之子终现真身,隐姓埋名19年……】
【本报独家追踪!贵为三届金像影后谢寰自二十年前诞下父不祥子,一年后重病去世,该子下落不明十九年……】
【三料影后诞子,父职悬空廿载,玉女绝迹银幕】
……
‘程妄之’抬眸。‘他’乌沉沉的目光锁定尼奥递来的手机屏幕。
第一篇港媒爆料,一张照片半遮半掩地暴露了影后谢寰之子的踪迹。他平直冷淡的视线锁定镜头,点漆般乌黑的瞳孔受到冒犯般地收紧。
清俊得像是从校园里走出的年轻人,‘他’身后有半截尼奥非常熟悉,是托人调查资料后得来的建筑照片。
正是‘程妄之’在麒县的住所,属于苏尧的家。复式小别墅。
尼奥分明看到‘程妄之’的呼吸一滞。
旋后,他听到‘他’压抑声线,极力保持平稳,答:“是,我和苏尧的家。”
尼奥愣怔。
他想起来了,托人查国内苏尧的资料时,他注意到除了‘钟和熹’、‘裴雪归’、‘程妄之’以外,苏尧身边还有一个没怎么频繁出现,和旁人交往甚少的年轻人。
当时,尼奥没怎么在乎旁人。
他甚至都没关注‘裴雪归’,只聚焦于‘程妄之’和苏尧、‘钟和熹’和苏尧——没办法,钟家掌权人和车队背后集团的关系是货真价实会影响到‘程妄之’的职业选择、职业发展……
尼奥联想着‘程妄之’这两天的态度变化,他意识到,这很可能与国内的苏尧、‘谢瞻月’有关。
港媒拍摄的内容暴露了‘谢瞻月’的一定隐私。不晓得是不是背后有人博弈,这类爆炸性的标题只出现两天,而后销声匿迹,被其他更爆炸性的事情掩盖。
国内新闻爆料着某个一线明星剧组出轨,狗仔拍了10个g的照片、视频。两方没能谈拢价格。
最终,狗仔直接爆料,该一线明星的所有代言资源都掉了,还陷入了法律危机,需要为此前的代言付出高额违约金。
……
尼奥本人是多国混血,他的祖父是远渡重洋来m国造铁路的工人。自幼耳濡目染,中文会说,但不精通。
他对国内的知名影视剧、明星依稀有点印象:谢寰,五十年前就很火的童星,产出过不少影视作品,他没看过。二十年前,她不到四十,宣布退圈,被港媒发现她在退出娱乐圈后,于街头抱着一个婴孩,因而有了与“玉女诞子”“父不祥”相关的一系列新闻标题。事实上,这孩子究竟是不是谢寰的,还不一定呢?谁也没见过谢寰怀孕的照片,狗仔为了热度可以是完全胡说八道的。
尼奥擅长炒作热度,他很懂其中的门道。
二十年前的影音纪录方式不如现在方便。
那个时代依赖物理媒介,多以胶卷、磁带的方式保留内容……代表着,谢寰的大部分爆料,只有文字,没有实际照片,极大概率是假的。
在被媒体拍摄后不久,谢寰的朋友告知大众,谢寰本人已重病去世。
至于那个曾被记者拍到的、仍在襁褓中的婴孩……没人知道他的踪迹。
直到现在。
尼奥:“他住在苏尧小姐家吗?”
‘程妄之’沉沉地看了他一眼,没做反应。
尼奥明白了。
他重读一遍新闻标题,发现第一篇爆料的发表时间就是‘程妄之’心情不佳地拒绝商务活动的当天。
“……”
“您此前知道他是影后的孩子吗?”
‘程妄之’看了尼奥一眼,他盛气凌人,“你说呢?港媒都是刚知道,你以为我会知道?”
尼奥哑然。
‘程妄之’提及‘谢瞻月’的语气是不耐的。
尼奥只能道:“哥,你要是有什么想要做的,尽情吩咐我。”
他遁走。
然后,继续上网搜索谢寰。
越看,越觉得几十年前的影后谢寰是存在影迷心中的一场梦,虚幻、不够真实。
存在世上的影视资源里,美貌动人的女性存在于远不如现在的技术鲜艳清晰的视频里,一颦一笑,扮演着让人魂牵梦绕的角色。
尼奥看了几个片段,琢磨半天,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不知
道是不是错觉,谢寰更像是一个符号?不太真实。或者说,只存在于影片里,某个时代美丽女星的缩影之一?
尼奥不了解国内娱乐圈。他稀薄的记忆无法支撑他对荧屏上这位曾经拿过奖项的女性的基础印象。
最后,他将注意力扭转回‘谢瞻月’身上。
经纪人尼奥盯着港媒八卦里将‘谢瞻月’拍得一清二楚的照片,咋舌,他脑中蓦地闪过一个念头:
苏尧小姐身边的人怎么都有一副好样貌?
还各个风格不同!
……
时间回到8月29号当天。
苏尧看着‘谢瞻月’100%社会融入度解锁后出现在‘他’身上的手机。
手机通讯录里有不少人的联系方式,搜了一圈,全都对的上现实中的人名:要么是大导演,要么是还在拍电影的一线明星……
其中,大导演给‘谢瞻月’发了不少短信,里头提及了“谢寰”。苏尧过去从没听过这个名字,她按照这个名字,上网搜索。
她看到了与知名影后谢寰有关的许多爆料。
港媒前十多年的爆料里,写着【谢寰】退圈后诞下父不祥子的八卦轶事,津津乐道着这个知名女星的生平履历,还不忘在文章末尾提一句,不晓得那个婴孩身处何处?兴许是回到生父身边了吧。
苏尧知道自己的记忆没有出错。
她从没有听说过现实里有一个名叫“谢寰”的港岛女星。再一打开谢寰的影视资源,她重复看了数次,再次确认:是的,这些电影、电视剧是凭空出现的。她没有看过,没有听过。
那么,只能是世界为了‘谢瞻月’的个人信息完善而凭空添加的角色了。
谢寰的存在,类似于‘钟和熹’的叔父。
只是,前者更有点世界之手轻轻拨弦,添了一物的诡谲感——【谢寰】留下的影视片,让她比‘钟和熹’的叔父存在感更强。
【谢寰】,一个由世界生成,合理化‘谢瞻月’存在的Npc。
苏尧心里大概有数。
她继续翻手机通讯录。
通讯录里没有姓“谢”的,只有几个英文名字,标注了保姆的名字。
她挑了排位靠前的一个,拨通,那头的中年女性激动地用英文说了一通话。
人物卡‘谢瞻月’做了回应。
对方不设防,情绪过于激动,让苏尧有了可趁之机。通过电话,获悉了比媒体爆料更真实可靠的内容:
保姆琳达说,她是谢寰患病后照顾‘谢瞻月’的保姆之一。
二十年前,谢寰女士决心休息,退出影视圈。她心地善良,机缘巧合下收养了‘谢瞻月’。
天有不测风云。她并不知道自己身患癌症,时日无多,办理好收养手续后不久,谢寰女士与世辞别。
留下‘谢瞻月’,以及谢寰女士提前安排好给‘他’的几个保姆。
过去十多年,‘谢瞻月’都是在国外生活。
谢寰女士给‘谢瞻月’留了不少资产,居多由谢寰女士的朋友代为管理——通讯录里的某个大导演就是其中之一。
琳达:“方导一直很操心,害怕你出事,她没能联系上你,担心得要命。”
苏尧听出保姆琳达的真心实意,她边说边困惑,“费里克斯,你消失的这一年,是去哪了?”
“LAMDA的老师们说你申请了gapyear,”琳达说,“你的护照显示是到了港岛……”
她语气不安,“我能知道你这一年做了什么吗?”
‘谢瞻月’有个很漂亮动听的英文名,Felix,费里克斯,喻为“幸运的、幸福的”。
‘谢瞻月’:“……”
初见实体化的‘他’,‘谢瞻月’眉宇间覆盖的阴郁潮湿,有了合理化的解释: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短暂幸福过一年,又在襁褓中失去了养母的孩子;往后十多年,‘他’身边只有来来往往的保姆,以及,养母的旧友们施舍关照。
‘谢瞻月’垂下眼睫,轻声回琳达:“我回了趟国。”
【谢寰】并没有亲属,她的身世背景带有几十年前的特殊化,她是港岛相对混乱的那些年里,某个年轻未婚女郎的私生女,从小在福利院长大——在知情的友人看来,兴许正是【谢寰】的身世特殊,让她选择收养了另一个福利院里的孩子。
琳达并不了解【谢寰】的家世背景,但她知道,已逝的雇主在国内并没有亲属,要不然,怎么会将孩子交由给她们这些保姆来照看呢?
琳达犹豫了一会,还是忍不住问:“你去见了谁吗?”
‘谢瞻月’:“嗯。”
‘他’用英文低低说了几句,没说明究竟见了谁,而后,又向琳达确认目前最要紧的信息:“学校有向你们通知什么吗?”
实体化‘谢瞻月’,发现‘他’比‘钟和熹’、‘裴雪归’、‘程妄之’要年轻青涩时,苏尧就想过‘谢瞻月’可能正在上学。
果然如此。
这一年的销声匿迹,是‘谢瞻月’提前办好了gap年的手续流程,确保将来人物卡还能继续学业。
与‘裴雪归’离开暄市,提前留下信息,告知师伯们,让他们不必忧心;‘程妄之’撂下违约金,态度坚决,摆手不干等前置信息本质相同,都是世界补全人物卡身世背景时为‘他们’长时间的失踪填补的合理化。
琳达如实告知,说明‘谢瞻月’申请的时间,并说,学校要求提交这个间隔年的作品集——gapyear的申请流程中要求学生提交年计划,确保该计划有助于专业发展,并提交相应成果的作品集。
琳达不太懂费里克斯学业上的事,她笨拙地重复完,又道:“方导从学校那得到消息,让你有空联系,作品集的事她可以帮忙。”
对话尾声,这个在通讯录里排名较前的中年保姆,终于舒了口气般,叹道:“还好你还在,我差点以为……”
苏尧能猜出她的想法。
她静默无声,以‘谢瞻月’的口吻,对这个关心人物卡的年长者道:“琳达,我这一年过得很好。”
挂断电话。
苏尧和人物卡‘谢瞻月’大眼瞪小眼。
好半天,她撑着脑袋,慢慢梳理着人物卡‘谢瞻月’已知获取的消息。
与此同时,对比其他三张人物卡。
‘钟和熹’、‘裴雪归’、‘程妄之’这三张人物卡由世界补全的信息各有不同。
‘乙游男主们’的迥异性,在‘谢瞻月’的世界信息补全上得到了同样的证实。
‘钟和熹’无父无母,仅有一个叔父,留下钟家资产,‘他’是唯一的继承人。
‘裴雪归’有个混蛋父亲,由祖父母监护长大,‘他’是祖父母唯一承认的继承人。
‘程妄之’父母齐全,仍在世,已离婚。‘他’是被外祖父母、祖父母们养大的,目前拥有田家、程家份额较大的遗产公证。
‘谢瞻月’……
则是一个由苏尧过去从没听过的知名女星收养的婴孩。
收养渠道正当,通过国内某家福利院。
港岛新闻标题中所说,谢寰诞子,父不祥。前
者虚假,后者真实。
‘谢瞻月’确实生父不祥,但‘他’还不止于此,‘他’的生母一样身份不明。
谢寰不是‘谢瞻月’的生母,而是养母。
苏尧搓了一把脸,她曾经猜想过‘谢瞻月’的情绪转化能力远超其他人物卡,天赋点兴许和演技息息相关……她的直觉没有错。
‘谢瞻月’拥有着不错的演技天赋,就读于雾都音乐与戏剧学院。
一个天然具有关注度的人物卡,‘他’的母亲会是国内媒体聚焦的重点。
果不其然。
就在联系上琳达后不久,‘谢瞻月’拨通电话,和通讯录里的方导简单聊了几句。
方导怒气冲冲,责骂了一番‘谢瞻月’的消失:“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这些长辈会不会担心你?”
‘谢瞻月’全数接受。
‘他’沉默地接受了来自长辈的责怪。
方雨荷是国内知名导演,今年五十八岁,和【谢寰】是故友旧交,这么多年来,她尽了自己的心意,对‘谢瞻月’有所关照。
她的关照不算过于周全,只能说是仁尽义至。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家庭。方雨荷只能在工作、生活之余提供微薄的注目与关爱。
自‘谢瞻月’考上雾都音乐与戏剧学院后,方雨荷能照顾的地方才算多了起来,她在国内有不少资源人脉,再加上【谢寰】的老友们愿意搭把手关照。
半年前,方雨荷想着给‘谢瞻月’一个合适的剧本试试水。
她没能联系上‘他’。
吓得老人家找遍国内外的朋友,寻了半年,直到今天,才接到来自‘谢瞻月’亲手打来的电话。
电话里,方雨荷怒意不见,末了,才软下声线,说自己要来找他:“我怕你这小子过两天又跑了,消失了!那我怎么和你母亲交代!”
‘谢瞻月’:“……”
‘他’用清澈低柔的声线,向方雨荷承诺:“方老师,我不会再消失了。”
“谁信你!”方雨荷怒道,她让他赶紧发地址定位,等一看地段,愣了,“这是哪里?你怎么会在这个地方生活?”
和Alex吴、裴家师伯们的第一反应类似,方雨荷常年飘在影视城等地,对国内的小县城不算了解,麒县又没有什么值得作为拍摄地点的景色。
对于方雨荷而言,这就是个破旮旯犄角地。
苏尧沉默一秒。
旋后,让人物卡‘谢瞻月’回答:“我这一年都在这里生活。”
不想听方雨荷再说出什么刻薄的评价,‘谢瞻月’语气严肃,“方老师,我很喜欢这里。”
方雨荷:“……”
她敏锐地察觉到,这个小镇对‘谢瞻月’有着其他意义。
确定地址,买好机票。
方雨荷匆匆赶来,她一路想了许多,想着‘谢瞻月’为什么消失了一年没有出现,他为什么会在国内这样一个毫无名气的县城里生活这么久……
思虑太深,行程仓促。
方雨荷来时没甩掉身后的狗仔,一时不察,让‘谢瞻月’暴露在镜头之下。
这才有了港媒标题轰动炸裂的重翻旧事。
撇去狗仔们的追踪不提,方雨荷看着‘谢瞻月’,看着‘他’身旁的年轻女孩,看他们青春年少,一个清俊,一个貌美……
方雨荷瞠目结舌,她颤颤巍巍地说出了旁观者都会误解、认定为真相的一句话:
“这一年来,你在麒县,谈恋爱?”
第68章
苏尧一脸错愕地听着方雨荷脱口而出。
年长者自有逻辑,完全认定‘谢瞻月’和苏尧的关系是“正在恋爱”。
还是谈了一年的恋爱。
苏尧:?
她扭头看了眼人物卡‘谢瞻月’,内心大惊,茫然困惑:为什么‘谢瞻月’的原生自带社交圈看到‘他’时,脑子里闪过的念头居然会是这个啊?
方雨荷和其助理小袁全程旁观,苏尧的动作就像是在责问身旁的‘谢瞻月’。
她瞪圆眼睛,恼怒皱眉,满脸写着:你是怎么向别人说我们的关系的?
下一秒,被看了一眼的‘谢瞻月’立刻开口:“方老师,我没有谈恋爱。”
‘他’的声线平稳,不紧不慢,维持着面上表情的温和。
‘谢瞻月’的神情总带了点潮湿阴郁的气质,苏尧需要控制好面部表情,让‘他’瞧着灿烂明亮些。应对人物卡的社交圈时,她保留着过去应对其他三张人物卡的社交亲属的习惯。
不管怎样,尽量保持冷静平淡,通过对话揣摩,推动后续关系的发展。
方雨荷不太信‘谢瞻月’这句话。
不怪她有这样的想法。
任由谁得知‘谢瞻月’一年杳无音讯,再见面时身边有个和‘他’年龄差不多的漂亮女孩,都会误以为一载时光里,‘谢瞻月’偷偷躲在麒县谈恋爱呢。
方雨荷倒不是对谈恋爱有什么意见。
她面试过许多俊男美女,眼睛比较尖,能辨识出苏尧的年龄。晓得这对漂亮青少年的岁数差在四五岁之间——‘谢瞻月’身世特殊,出生日期未知,只晓得具体年份,‘他’去年考上雾都音乐与戏剧学院,刚满18周岁。
正属于国内刚毕业高三生的年纪。
加上消失的一年,‘谢瞻月’的年龄将将19。
方雨荷叹气。
“瞻月,我晓得你年轻,有自己的想法。谈恋爱归谈恋爱,总不能够瞒着长辈,撂下一切就走吧?你母亲的朋友们都吓坏了。”
她算是一个,还有其他几个老家伙寻了好些人脉,愣是没能找到‘谢瞻月’。
她们愁得险些要以为再见时是警方通知亲友最后的消息了。
‘谢瞻月’敛了眼睫,‘他’不作声。
苏尧蹙眉,陷入沉思。
她听出方雨荷话语中真心实意的担忧——
年近六十的方雨荷有着祖父母那一辈人的刻板和封建,说话带着常年在剧组工作时的领导指挥感,不算悦耳,不够动听。
她是在意‘谢瞻月’的。
倘若不够在乎,她不会在接受消息后立刻定好机票赶来。
方雨荷对待‘谢瞻月’和裴家师伯们对待‘裴雪归’的态度,俨然不同。
‘裴雪归’是成年人。‘他’的一切事务,师伯们只能搭把手,旁观着,在情况脱离掌控时试图帮忙。
‘谢瞻月’是刚成年没多久的青少年。
方雨荷的担忧疑虑情有可原。她更像肩负了部分监护职责的长辈。
苏尧思忖完毕,她缓了缓语气,决心要让方雨荷明确一点——‘谢瞻月’并没有在谈恋爱!更不可能和苏尧(主身体)谈恋爱!
“方女士,我们没有谈恋爱。你想多了。”
方雨荷还没得到‘谢瞻月’的回应,就听苏尧开口,年轻女孩睁着那双清凌凌的杏眼,声音有点硬。
她抱着手臂,不太高兴地皱眉看她。
方雨荷、助理小袁注目时,又强调了一遍:“我不希望你们误会我们的关系。”
年长者被苏尧语气里的强硬和冷淡震慑,险些要以为自己面对的是某个身居高位的投资商,再一晃神,回过头来,惊觉自己身在小县城,面前的女孩还是个未成年。
苏尧话说完,眉头未松。
年龄差太小的麻烦就在这了。
掐指一算,‘谢瞻月’比主身体大了四岁。
旁观者角度看来,太容易被误会。
她直截了当告知方雨荷,阻止她们近一步联想‘谢瞻月’和主身体的“关系”——那很不合适。
苏尧想,要是让丁晓艳、教导主任听到了,恐怕真要来一趟实打实的家访,到时候她该怎么解释?
况且,人物卡‘谢瞻月’本质是“另一个自己”……根本不可能在谈恋爱。
‘谢瞻月’说时,方雨荷有些不信。
苏尧再说时,方雨荷不得不重新考虑了。
她怔了怔,开始正视‘谢瞻月’这一年在麒县的经历:“小妹妹,你是说,你们没有在谈恋爱吗?”
导演在片场的雷厉风行,体现在对话中,她的音色紧绷,语速很快,“那么,你们是什么关系呢?”
方雨荷又问‘谢瞻月’。
“瞻月,这一年里,你在麒县做什么?”
很难说清方雨荷在一瞬的提问中,脑子里闪过多少个糟糕的念头。
‘谢瞻月’在国外时,她担忧这孩子染上那些teenager的坏习惯,好在,‘他’从没有过。保姆琳达说,‘谢瞻月’读书时从不和那群teenager玩,‘他’沉默,冷淡,游离,阴郁。
在国内,乍一听‘谢瞻月’还活着,方雨荷又怕‘他’会不会惹上什么麻烦。
霎那,方雨荷联想到了许多现实生活中年轻孩子的案例,忧心忡忡,恐惧听到让她不安,没法对老友交代的事。
苏尧不打算让‘谢瞻月’回答了。
她看出方
雨荷对‘谢瞻月’的态度是典型的长辈对晚辈,大人对小孩——她不太适应用人物卡‘谢瞻月’和方雨荷对话。
被人看作“小孩”的姿态,很怪。
索性,让主身体以独立的姿态和她聊下去。
“方女士,这里是我家,您应该清楚吧?”
对话的掌控权挪转到苏尧手上。
她从容不迫,指了指身后的复式小别墅,道:“‘谢瞻月’住在我家,我留了个房间给‘他’。”
“这一年里,他在麒县休息,”苏尧说得理直气壮,平静极了,“还有,替我做饭,送我上学。”
“我们的关系——”
‘谢瞻月’抬起眼睫,在苏尧说话间,自然而然地加入,‘他’说,“方老师,我把苏尧当作妹妹。”
方雨荷和助理小袁齐齐愣住。
她们的侧重点各有不同。
小袁张大嘴巴,不可置信:“‘谢瞻月’给你做饭?”
小袁在方雨荷身边呆了很多年,晓得面前的清俊年轻人在国外是有几个保姆照顾的。平日里,方导忙碌,与‘谢瞻月’有关的事,小袁会经手帮忙处理。
‘谢瞻月’身世特殊,没有监护人,但‘他’完全是按照富家公子的标准长大的——谢寰留下的资产完全足够‘他’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几个保姆更是让‘谢瞻月’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保姆琳达就从不让‘谢瞻月’去厨房碰刀具。她总疑心不爱说话的小雇主阴沉沉地垂眸盯着锐器的目光里带了别的意味,让人心里头发凉。
另外,国外未成年人保护措施得当,琳达特别恐惧自己没照顾好‘谢瞻月’,让这个小雇主被当地未成年人政府监管。那会让她失去酬劳极高的保姆工作。
方雨荷投来困惑、寻求答案的视线。
‘谢瞻月’镇定自若,微不可察地弯了下嘴唇。
‘他’用笑容来承认苏尧方才所说的话。
方雨荷这才发现,‘谢瞻月’’的面容神情比过去明亮了许多。
‘他’的样子少了许多郁气,一点儿都不像悄无声息失踪前那个从不下厨做饭,苍白潮湿的年轻人。
保姆琳达每半年汇报一次‘谢瞻月’的近况。
几年前,她就说过,‘谢瞻月’不怎么和人说话,学校里没什么朋友……
谢寰逝去,‘谢瞻月’没了法定意义上的监护人。按常理而言,‘他’是要重新回到福利制度的。
钱帛动人心。
谢寰的几个朋友托人办了证明,让‘谢瞻月’留下。让‘他’按照谢寰过世前的遗嘱安排,利用年年增长的遗产基金,定期给保姆们付薪酬,保证教育经费,确保‘他’安全长大。
‘谢瞻月’年满18岁后,属于【谢寰】的所有遗产正式到手。
这也是半年前联系不上他,众人焦灼不已的真正原因。
彼时,方雨荷刚好有个不错的剧本,算是给‘谢瞻月’的“成人礼”,谁能料到,到了要联系的时候,从保姆口中得知‘谢瞻月’人不见了?
【谢寰】的遗产,数额极大,通过多方监管,只差‘谢瞻月’签字去领……甚至都不需要别的手续流程,只要人在,签个字,钱就到手。
恰在此时,‘谢瞻月’消失无踪。
谁都会联想到不好的事。
连巨额财产都不要了。
要么是被人绑架,要么是自愿放弃。
方雨荷及老友们寻了一通,没发现勒索电话,因此,可以肯定前者概率极低。
那么,就是后者。
什么样的情况下,‘谢瞻月’会自愿放弃继承谢家的遗产?杳无音讯到她通过各方手段去查询,都查不到‘他’的踪迹?
方雨荷怀揣不安与焦灼,终于,在昨天接到了‘谢瞻月’拨来的电话。
一切尘埃落定。
原以为的青少年失踪恐怖案,水落石出——幸好,万事顺遂,‘谢瞻月’安然无恙。‘他’过得很好,比在国外还要健康稳妥。
方雨荷看向‘他’。
她原本来前打好的腹稿,想要长篇大论埋怨‘他’让人担忧的话,如被戳了皮的气球,彻底地瘪了下去。
替老友照看养子的任务,接手了十多年,养出的‘谢瞻月’,还不如这一年在麒县里的状态良好。
方雨荷哑然无声。
她的背佝偻些许,疲惫叹息,“瞻月啊……”
她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瞻月’的“我把苏尧当作妹妹”,方雨荷暂时信了,但她不认为这会贯彻到未来——作为文艺圈里浸淫多年的导演,她看过、写过太多类似的剧本桥段,见过不少发生在小县城里的爱情开端。
青少年正是荷尔蒙爆发、情愫萌动的时期。
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更像是她写过的青春恋歌剧本里男女主情缘落定的最初……
‘谢瞻月’的俊俏长相,苏尧的漂亮脸蛋,再加上方雨荷所了解的,‘谢瞻月’孤独成长至今的经历。
她看‘谢瞻月’和苏尧,像是看一个被温暖治愈的青春故事。
既然他们口径一致,方雨荷不会贸然搅浑。她听完苏尧所说的话,对她这一年来“收留”‘谢瞻月’的善良感激不尽。
方雨荷的神情变化,苏尧看在眼里。
她默默松了口气,心想,总算糊弄过去了!
前前后后,聊了一遭,耗时两小时。
饭点到了。
小袁出门买饭,回来时有些惊恐,结结巴巴说看到附近有狗仔在跟。
小袁懊恼道:“是我的错,定行程时被人注意到了。”
方雨荷近期在忙一个大制作古装剧,男女主人选还没定好。不少人跃跃欲试,几个狗仔一直跟着她的行程跟拍,企图第一时间爆料男女主的人选……
小袁垂头丧气:“方导,要不我去外头和他们谈谈吧?”
方雨荷:“不会有效的,他们就是秃鹫,不吃到一点料不会甘心走的。”
苏尧蹙眉。
她看‘谢瞻月’,目光里盛了无奈:人物卡‘谢瞻月’和娱乐圈有关,代表主身体不可避免会被波及。早在猜测‘谢瞻月’的人物卡身世背景、天赋技能时,苏尧做过类似的预演,‘程妄之’的出名与热度让她有了不少心理准备。
‘钟和熹’、‘裴雪归’、‘程妄之’的人脉资源能有效避免主身体被暴露在媒体下。
可是,她真没想到,社会融入度100%刚达成第二天,‘谢瞻月’的人物关系圈就给她带来如此“惊喜”。
方雨荷、小袁缓缓地停下交谈的声音。
她们默默看着苏尧用圆亮的杏眸看‘谢瞻月’,秀美的鼻尖轻轻皱着,很烦恼。
她看起来不太高兴。
‘谢瞻月’和她对望,‘他’清瘦白皙的指尖碰了碰她的手臂。她脸上的表情还是不变,不知道是不是她们的错觉,方雨荷和小袁认为‘谢瞻月’脸上的情绪黯淡许多。
他慢慢收回指尖。
这是她们的到来,带给她、‘谢瞻月’的麻烦。
两人心虚,蓦地不敢吱声,更怕自己多言,影响到‘谢瞻月’、苏尧的关系。
下一秒,苏尧:“方女士,狗仔不拍到料不会愿意走,是吗?”
方雨荷:“是。”
苏尧权衡利弊:人物卡‘谢瞻月’的身世背景由世界填充完毕,事后必然暴露。既是如此,不如趁机利用,先让狗仔拿了料赶紧滚蛋。
再利用其他人物卡的资源人脉,把这件事的影响度压到最低。
‘钟和熹’给Alex吴发消息,确认港岛媒体能否被收买;‘裴雪归’的师伯们人脉广,再找点狗仔和正主没能谈拢的料,在‘谢瞻月’身份暴露后,拿新事压过旧闻。
她将目光投向人物卡‘谢瞻月’。
没有言语,只是眼神交汇,短短一瞬,他人眼中的‘谢瞻月’像是读懂苏尧想说什么。
‘他’不加犹豫,说做就做。
在方雨荷震惊的目光下,‘谢瞻月’大步走出别墅。
她忙跟上,“瞻月!”
“方老师,”‘谢瞻月’平静道,“先让他们走,不要打扰到苏尧的正常生活。”
‘谢瞻月’的身形还带有青少年的单薄,眼睫低垂时,带着阴雨绵绵的潮湿,一离开苏尧,‘他’的表情变得冷淡孤僻,“我不想给她添麻烦。”
方雨荷被说得脸火辣。
她年近六十,头一遭因为自己的存在给普通人带来麻烦,心里歉疚深深,“是我疏忽。”
小袁紧追而上。
真要主动提供料给狗仔,事情还算可控范围内。她们可以不提苏尧,让苏尧远离聚光灯,再将狗仔的嗅觉误导到‘谢瞻月’的身世上。
‘谢瞻月’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狗仔们欣喜若狂,举着相机连摄,将镜头下被捕捉到的三人完全摄入画面。
眉眼间还带了点青涩的‘谢瞻月’盯着镜头。
‘他’的瞳孔紧缩,神情不悦,毫无畏惧。
‘他’有一张价值连城的俊俏脸蛋,含金量十足。
方雨荷一脸不耐,嘴里道:“拍什么拍?!”
有个眼熟的狗仔嬉皮笑脸:“方导,这是你的新男主啊?”
小袁装作嘴不严实,她连忙出声:“什么啊?我们方导来看望子侄而已!”
狗仔们面面相觑,他们嗅到其中的八卦味!
方雨荷怒斥:“小袁!”
小袁脸惨白起来,她嗫喏垂头,不说话了。
果然,这一场演戏过后。
所有狗仔的关注度都在‘谢瞻月’身上,再有“知情人”悄然点拨一二,将‘谢瞻月’的身份展露……港媒所爆的狗血八卦足足畅销两日,直至新的八卦横空出世,这件事的热度终于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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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雨荷和小袁于8月30号当天买机票去隔壁省的影视城,和几个定好的配角吃了个饭。狗仔们被这个行程动态吸引,再加上国内,不知为何巧爆猛料,某男星剧组出轨,10个g的视频料价值不菲。
男星和狗仔隔空撕x大战,惹来全国围观。
男星多年完美形象崩塌,无数国人津津乐道。
狗仔们纷纷涌入该剧组所在地,想要分一瓢羹。
当晚,方雨荷和小袁改头换面,悄悄又回到麒县。
她们在当地最好的酒店住了一晚。
31号早上,她们下楼吃酒店早餐时,身边有人在观察她们。
本以为是没甩掉的狗仔,小袁警惕四顾,却被一张眼熟的脸惊住。
“方导,是邹丹老师啊。”
娱乐圈和文化圈有部分重合。
方雨荷前两年拍了个古装剧,请了不少专家,其中就有邹丹。裴家培养出的徒弟知识渊博、技能了得,将古装剧需要的各类服化道设计、考究得尽善尽美。
方雨荷:“邹丹老师?”
她惊讶极了。
邹丹走了过来,她冲方雨荷、小袁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邹丹老师,您怎么来麒县了?”小袁客气问。
邹丹眨了眨眼。
她没说自己是得到消息,听说了‘谢瞻月’的事——雪归少爷来电,让师伯们帮忙寻一些能压得住‘谢瞻月’身份的爆料。
方辰鸣人脉广,有个狗仔朋友拍了两年多的料终于到了要收网的时刻。还在和男星博弈,准备讨价还价,方辰鸣趁机出价,花了不少钱,把这料买下,请人爆出。
处理此事,他们齐齐得知‘谢瞻月’的存在,裴家师伯们不免沉默。
他们原本所恐惧的问题:苏尧谈恋爱了,‘裴雪归’该怎么办?
一瞬间,恐惧如有实体,降临到他们身上。
‘谢瞻月’。
比苏尧大了4岁的年轻人。
不知道是苏尧藏得好,还是‘谢瞻月’本人低调,他们这些师伯与她见面时,从没见过‘谢瞻月’出现……他们顶多是见了‘钟和熹’、‘程妄之’。
‘钟和熹’、‘程妄之’都是成年人。
裴家师伯们各自打过交道。
这两人性格各异,还算聊得来,关系勉强不错——前不久,钟家、裴家合作,资金调动过几次;‘程妄之’的赛事,‘钟和熹’、‘裴雪归’都提供了分站赞助……虽说本意是让‘程妄之’离开苏尧,但好歹明面上客客气气,属于钟、裴、程三方成年人的体面与热络。
‘谢瞻月’呢?
裴家师伯们很怀疑‘谢瞻月’和苏尧的关系,会不会是一直以来他们所恐惧担忧的“恋爱”——真要是恋爱,那‘裴雪归’该怎么办呢?
‘裴雪归’还能以哥哥的身份呆在苏尧身边吗?
八月,‘裴雪归’才因与苏尧分离太久,情况糟糕,彻夜失眠。
邹丹得知消息,迅速赶来麒县。
她需要确认。
如果不是早恋,那最好;如果是早恋……邹丹苦闷想,她一定要好好劝苏尧。
这个年龄不要谈恋爱,听师伯的准没错!上大学了师伯给介绍最好的男孩!
能拖多久是多久!
邹丹心拧巴巴的。
再看方雨荷、小袁,她这个“知情人”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和和气气地套话。
她拐着弯儿回小袁的问题:“我家里人在这住呢,刚好来见见。”
没错,邹丹自认是“裴家人”,继承师门才能技艺,自然是‘裴雪归’的家人。再一延伸,亦算苏尧的家人。没什么血缘关系,但这并不能阻碍她们关系亲厚。
“你们呢?”
方雨荷:“我来见老朋友的孩子……”
她倒没有藏着掖着,“请邹老师帮忙保密,您来这应该没有被记者跟着吧?”
邹丹:“我又不是什么明星,哪能有记者跟着啊。”她笑笑,想起前两天发生在麒县的事。
‘裴雪归’在电话里的声线不算冷静。
‘他’说苏尧的住所可能会被狗仔拍到,请师伯们帮忙尽快找出能压得过这件轶事的猛料。
方辰鸣找到了,期间接洽数次,终于在几小时前,将一线男星出轨的事拉出,挡上前。
彻底压下了‘谢瞻月’出现在麒县的热度。
对此事,港媒关注的更多。
大陆区域对【谢寰】这个港星印象虽有,到底不算深刻。
最终,事件完美收官。
只是,留在裴家师伯们心中的疑窦深深。
邹丹旁敲侧击:“方老师,您今天什么安排?”
方雨荷:“我要去和朋友的孩子聊一聊私事。”关于继承【谢寰】遗产的事,目前,只差一个签名手续,人到场,代持管理的资产立刻转移到‘谢瞻月’本人手中。
还有,‘谢瞻月’gapyear所需要的作品集……
方雨荷准备带‘他’去剧组一趟,花几个月拍个剧,刚好抵上学校所需的作品集要求。
当然,以上内容还需要详细和‘谢瞻月’谈一谈。
她没向外人多说。
邹丹亦没有穷追不舍,只是笑眯眯的,“感觉麒县挺小的,说不定明天还能见到呢。”
并不是明天。
当天下午,方雨荷目瞪口呆地看着邹丹出现在苏尧家,年近四十的邹丹亲昵地搂了搂苏尧,乐呵呵:“尧尧,想念师伯了没有?”
方雨荷茫然:“邹老师?您认识苏尧?”
邹丹故作诧异,“方老师?您怎么也在这?”
她看她们,恍然,“你们是来见‘谢瞻月’的吧?”
“我是尧尧的亲戚,”邹丹笑,她并不阴阳怪气,相反,很温柔,很热情道,“这几天尧尧有点吓坏了,我来陪陪她。”指的是,别墅附近出现记者的事。
小袁张口结舌。
她工作时犯了错,导致狗仔跟来,引发后续麻烦。
方雨荷听出邹丹的意思,她震了震。
——她还没来得及调查苏尧。
——单看现在,苏尧的身份恐怕不止是个住在小县城的普通女孩。
更让方雨荷震惊的是。
复式小别墅比预料中的人还要多。
刚落座,她看到英俊男人挽了袖口,在厨房收拾餐具,那张脸在经济日报出现过多次——钟家掌权人就这样平易近人地站在开放式厨房里收拾台面,头也不抬,没管外头的客人;漂亮青年站在苏尧身旁,邹丹笑吟吟地喊‘他’为“裴先生”。‘他’似是笑了下,并不纠正邹丹忽如其来的敬语,默默地伸手摸了摸苏尧的
发顶。
Alex大步走进:“老板,我把车停好了!”
年过三十的青年律师和邹丹客客气气地打了个招呼:“邹老师好啊!”
他才看到方雨荷、小袁,定住脚步,脸上笑容礼貌:“这两位是……”
“我是方雨荷。”
“我是方老师的助理。叫我小袁就行。”
Alex热情掏出名片,“我是Alex,现在为钟家服务。”提及“钟家”,情难自禁的骄傲与喜悦。
方雨荷很有钱,但她晓得钟家、裴家的能量多大,这不是能用金钱来衡量的。
她身处娱乐圈多年,短短几刹,立刻分析出现在的局面代表着什么——
他们各带情绪。
Alex客气中带了审视,邹丹笑颜中带了打量;前者是‘钟和熹’的下属,后者是‘裴雪归’的师伯……他们和苏尧的关系亲近极了。
Alex:“苏尧小姐,您说要我帮忙买的文具。”
今天开学,放学回来,Alex顺路经过文具店,买了一摞‘钟和熹’交代给苏尧买的东西。
苏尧:“谢谢你。”
Alex:“您客气了。”
他乖觉退到‘钟和熹’身旁,给老板打下手:“我来,您去苏尧小姐身边吧。”
Alex瞥了瞥‘裴雪归’,小声示意:“您看,裴先生已经占了苏尧小姐左边的位了。”
‘钟和熹’:“……”
‘他’无奈看他一眼,得来Alex下一句:“趁着苏尧小姐的‘好朋友’‘谢瞻月’还不在。”
好朋友三字说得颇为阴阳怪气。
‘钟和熹’压着声线:“……她说了,‘他’是哥哥。”
Alex:……
Alex听出‘钟和熹’抑制着情绪,像是要极力劝自己相信苏尧所说的话那样。
Alex默默叹气,他把餐具一个个收拾好放进抽屉里,然后,冷不丁道:“老板,我一直没说吧,我和我妻子年纪也就差了四岁。”
‘钟和熹’脚步一滞。
Alex苦口婆心:“您要盯着啊,苏尧小姐现在还小呢,可不能被坏男孩骗了!”
‘钟和熹’扭头看了他一眼,声线冷静,“你和你妻子也是这个年龄认识的吗?”
“你们也是这个年纪谈恋爱的吗?”他的瞳孔很深,带了质疑、凝视的冷淡。
Alex以自己例子给‘钟和熹’教训:“我们是青梅竹马。我妻子十多岁时,我们并没有发展出任何情感——我那时候只把那小丫头当妹妹呢。”
他的眼含了几分对过去青涩年华的腼腆。
很快,Alex清嗓,特别不好意思道,“我妻子上大学时,我们才在一起的。”
‘钟和熹’:“……”
想说Alex杞人忧天,但又觉得旁人的猜测不算无辜:谁让主身体和‘谢瞻月’的年纪差距太小了呢?
哪怕现在苏尧、‘谢瞻月’纯洁无暇,也有人坚信,未来的‘谢瞻月’会勾走苏尧的心。
Alex如此认定。
裴家师伯邹丹同样在忧心忡忡,想着‘谢瞻月’要是真把尧尧勾走了,那可怎么办啊!
在看到‘谢瞻月’提着苏尧需要的奶茶、甜品回来时,她心中的以上念头愈发清晰明显。
这个年轻人看苏尧的目光怎么会这么……黏腻潮湿?
人物卡‘谢瞻月’像是一场湿漉漉的雨水,带着潮气。
眼睫低下,乌压压地垂落,再抬起时,自觉地捕捉到主身体的所在方位,两颗漆黑的眼珠不由自主地被点亮吸引。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苏尧。
苏尧浑然不知。
当她转向‘他’时,‘谢瞻月’即刻本能地收敛了那浓烈过分的注视,盈盈笑了,‘他’递出奶茶,“你要的。”
苏尧没说谢谢。‘谢瞻月’也不需要她说感谢,从容地站在一旁。
她习以为常地“嗯”了一声,招呼身旁人:“我让‘谢瞻月’买了好多杯,谁要喝,请举手!”
邹丹并未错过发生在‘谢瞻月’、苏尧身上的细节。
不妙。
这真的很不妙。
邹丹严肃想。
好久以前,Alex曾说,“苏尧小姐很吸引这类具有创伤的成年人。”
这话套在‘钟和熹’、‘裴雪归’、‘程妄之’三人身上都算合适,但他们都是可控、有理智,并未用过这样目光注视苏尧的成年人。
‘谢瞻月’更年轻,这意味着……‘他’极有可能是不可控的。
就在邹丹思考的几瞬,热情明亮的苏尧甜甜开口,邀请大家喝奶茶,她身旁的年轻人又在用那种叫人不安、阴雨连绵的视线注视她。
邹丹替苏尧担心起来,她找了个旁人没注意到的时间,拉了苏尧,“尧尧,你注意到方才‘谢瞻月’是怎么看你的吗?”
她比比划划。
“黏糊糊的。”
苏尧一脸空白,听着邹丹师伯吐槽着人物卡‘谢瞻月’的自带性格属性——她欲言又止,总不能说‘谢瞻月’的神情状态需要严格操控。今天人多,家里闹腾,她难免有些疏忽。
至于邹丹说的,“谢瞻月在你看向他时就装乖,没有用那副表情瞧人。”
事实上,是主身体望向‘谢瞻月’时。
苏尧察觉到自己没控制好‘谢瞻月’的情绪管理,她特意收敛,减少人物卡‘谢瞻月’外泄的阴郁感。
苏尧的尝试,成为师伯口中对‘谢瞻月’的评价:
“人前一套,背后一套。”
邹丹握住她的手,炯炯有神道:“尧尧,千万不要被谢瞻月的脸骗到了!”
“他看起来对你乖巧,实际上——”
邹丹不想过多苛责地评价年轻人,但她护崽(苏尧)心切,特怕她一不留神就被‘谢瞻月’骗着谈恋爱了:“实际上,他一肚子坏水!”
苏尧:“……”
第69章
苏尧有气无力地回:“邹师伯,我了解‘谢瞻月’。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邹丹被苏尧这句笃定到毫无质疑余地的话镇住。
她倏忽想起苏尧对待‘裴雪归’,亦是如此。
面前的年轻女孩,杏眼明亮,语气认真。
她对待‘裴雪归’时的纵容与信赖,与对待‘谢瞻月’时别无二样。
邹丹猛然失声。
她沉默很久,低声对苏尧道:“是师伯多嘴了。”
苏尧一视同仁地对待他们。
裴家师伯们因站在‘裴雪归’这方,畏惧‘谢瞻月’青春年少,样貌出众,‘他’在年龄上占有各种优势,疑似‘裴雪归’和苏尧继续成为家人的阻碍之一。因而,她做出了出言中伤的不妥之举。
邹丹懊恼。
回过神来,细想刚才的发言,内心不安,总觉得自己一个三十好几的人嘀嘀咕咕说年轻人的坏话……有点过分。
苏尧看出她的歉意。
裴家祖父母教导出的徒弟们心地不坏,只是他们天然地站在了人物卡‘裴雪归’的一边,本能地要为‘裴雪归’多要点赢面。
再加上,人物卡‘谢瞻月’社会融入度100%解锁没两天,方雨荷、小袁的到来引发了狗仔危机,让苏尧的家有了暴露风险。
师伯们通过努力,协助运作,才将事情压到最低。
他们对‘谢瞻月’抱有轻微的敌意……可以理解。
甚至,这敌意在几句对话后,又因师伯的个人品德,自我反省,瞬间消散无踪。
苏尧叹气。
她想对邹丹说,裴家师伯们的恐惧是杞人忧天——主身体和人物卡都是自己,哪能有什么偏颇呢?就连他们所担忧的“恋爱”问题都不可能成真。
他们没说,但她瞧出来了。
师伯们怕没有血缘关系的‘裴雪归’和苏尧终有一天分道扬镳。
要不是记入裴家家谱的事提过一回,被‘裴雪归’轻巧婉拒,以主身体的监护人不会同意的说辞拒绝……只怕现在,裴家师伯们都在琢磨着趁苏尧还没谈恋爱,赶紧把她记入裴家。为‘裴雪归’有名正言顺
的家人身份做好准备。
他们的恐惧在常人看来情有可原,但苏尧不以为然。
重生一遭。
苏尧不会像同龄女生那样对学校里的好看男孩春心萌动,更不会对年长她许多的成年人产生恋慕……她忙着上学,忙着解锁人物卡、社会融入度,不会恋爱。
苏尧只会在恰当的时间做恰当的事。
她不能解释过多。
主身体和人物卡的秘密无法吐露。
最终,苏尧握了握邹丹的手,“师伯,不要担心,我和‘裴雪归’的关系非常稳定。”
年轻女孩的承诺,让邹丹稍有放松。
旋后,邹丹再和‘谢瞻月’眼神交汇时。
她不再心怀戒备,而是相当诚恳地冲年轻人颔首。
苏尧解决完邹丹。
扭头再看,人物卡‘谢瞻月’的社交亲属圈。
方雨荷。
她思考该如何让方雨荷减少以长辈、监护人的姿态对待‘谢瞻月’。
她需要让方雨荷明确一点:‘谢瞻月’是成年人。‘他’有能力照顾好自己。
想到就做。
苏尧让‘钟和熹’、‘裴雪归’各自让Alex、邹丹给她腾出空间:“我要和方女士聊一聊。”
邹丹心领意会,借口说自己要出门打电话。
Alex也跟着邹丹走了。
‘钟和熹’和‘裴雪归’没有留下,苏尧选择让‘他们’暂时回到房间。
方雨荷看这架势,背脊挺直,她嘱咐小袁出去,最后,整个客厅只剩下三个人。
苏尧、‘谢瞻月’,方雨荷。
年长者将目光转向苏尧。
不知不觉中,方雨荷对她的态度有了更深的转变。
审视?畏惧?揣摩?
兴许还有更多。
方雨荷不敢将苏尧当作普通的未成年人对待。
方雨荷听到苏尧开口:“方女士,‘谢瞻月’接下来的安排是什么?”
她需要明确人物卡‘谢瞻月’的下一步计划。
和‘钟和熹’与Alex联系上后,Alex主动且竭力地推动工作上的进度,‘他’可以省心地做“甩手掌柜”;‘裴雪归’100%社会融入度后没有个人生活上的事务需要繁忙,‘他’的自由度最高,奶茶店创业是苏尧主动促成的结果;‘程妄之’的经纪人尼奥为了挣钱,会提前为‘他’做好职业规划。
总的来说,以上三张人物卡的社会融入度100%解锁后,需要苏尧费心力做的事情不多。
‘谢瞻月’面临的情况迥异于此。
‘他’更年轻,更青涩,还有学业需要完成。
同时,苏尧在思考,该如何利用人物卡‘谢瞻月’的天赋技能。
自‘谢瞻月’解锁100%社会融入度后,人物卡界面上的‘挣钱值’不再刷新变动。
苏尧为人物卡*4的完全解锁彻底松了口气,掐指一算,距离最初实体化‘钟和熹’到现今,刚好2年。
财富的积累与‘挣钱值’的暴涨是正相关。
苏尧名下的账户数字大到一眨眼就能数错位数。
人活在世上,追求的东西莫过于名与利。
苏尧曾有过疯狂追求金钱的阶段。
上辈子,苏明铁、陈娟堪堪够用的生活费让她捉襟见肘地度过青春期,她的内心对金钱的渴望像是巨大的黑洞。
大学时,她会为了一次家教奔波于长长的公交线路,以此攒下一笔一笔珍贵的钱。毕业后,苏尧为挣出一个属于她自己的“小家”奋斗,她靠着敏锐嗅觉和工作能力,不到十年拼搏出了一线城市最好的江景房。
重来一回,苏尧在十五岁这年达成了普世意义上的财富自由。
她还能追求什么呢?
苏尧凝神,她的思考不露声色,极短的瞬间,她敲定了想要的东西:先让人物卡‘谢瞻月’完成学业,再利用好‘他’的天赋,做到最好。就像这个赛季的‘程妄之’。
方雨荷回答苏尧的话:“我这次来,也是为了瞻月接下来的安排做准备。”
“瞻月的作品集,需要在近期提交,”她将来前的打算逐字逐句倾吐,“我会帮忙,刚好剧组里有个角色适合。”
“如果没什么事,这次跟我一块走,我带你去剧组赶作品集。”
“还有,瞻月,你母亲的遗产,需要你亲自到场签字。”
方雨荷看向‘谢瞻月’。
她并不意外地发现,‘谢瞻月’对继承【谢寰】遗产的事没有什么反应。像淡泊名利,又像对钱财毫不在乎,满脸写着‘他’已经有了世上最好的、‘他’最想要的东西。
‘谢瞻月’能继承的遗产具体有多少,方雨荷不太确定。
她作为老友,只负责监管部分,【谢寰】去世时将大部分交由给遗产基金会管理,近二十年时光,那笔在二十年前就算惊人的遗产已经扩张到普通人无法想象的地步。
人物卡‘谢瞻月’的原生自带遗产,对于苏尧而言,只是一个数字。
她置之度外,毫无反应。
方雨荷:“瞻月,你对我的安排有什么想法吗?”
苏尧晓得眼前不苟言笑的女士能力出众,脾气不好,业内口碑褒贬不一。
年近六十的女导演,想在娱乐圈干出一番事业,势必要比同龄的男性作出更多努力。
这个社会对女性的要求远比男性苛刻得多。
苏尧不讨厌她的雷厉风行、语气冷硬,她只是需要在这场对话中明确一点——让方雨荷知道,她面前的‘谢瞻月’是成年人,而非还需要靠保姆照料长大的孩童。
“方老师,”‘谢瞻月’开口,“我对您的安排有些想法。”
“首先,时间上可以再缓缓。”
“作品集的事不着急,”‘谢瞻月’的眼珠很黑,语气不急不缓,‘他’的下巴微收,带了几分不可轻视的冷淡,‘他’有自己的安排,“我问过学校,半年内提交即可。”
保姆琳达十多年来都在为小雇主服务,一听‘谢瞻月’说要学校的联系方式等等,立刻从电脑里发送邮箱,将所需要的电子文档全部到位。
方雨荷来前安排好了一切,想着这次麒县离开,顺便带‘谢瞻月’去剧组。
平日里,没什么人会反抗她的话,乍然被‘谢瞻月’回应,她愣了下。
紧接着,方雨荷意识到,她不可能像对待家里的孙女、孙子那样,对待‘谢瞻月’。
替老友照顾‘谢瞻月’的交情,说来冠冕堂皇,实则微薄羸弱。
‘谢瞻月’需要她的关照吗?
十多年来,她们能给到的关心太少,一年几次的电话联络,仅此而已。
要不是这次以为‘谢瞻月’出了事,她们这群谢寰的老友们也很难想得起来‘他’。
方雨荷叹息。
她心知肚明,‘谢瞻月’对保姆琳达的情感恐怕远胜过对她们这群只在逢年过节时稍作问候,还不一定能到国外和‘他’见见面的长辈们。
要是再做出一副教育人的长辈姿态,属实惭怍,于心有愧。
方雨荷正视‘他’。
‘谢瞻月’的面容清俊,是国内那几所艺考学校非常喜欢的长相。她看过‘他’录取雾都音乐和戏剧学院的面试视频——短短三分钟里,表演天赋惊人;她不禁感慨,已逝的老朋友谢寰是怎么从福利院里找到这样出众的孩子。
“方老师,您觉得呢?”
方雨荷笑了,她沉沉叹息,“我能说什么呢?”
“瞻月,你是成年人了。”
方雨荷伸出手来,她轻轻和‘谢瞻月’握了握,这是只在成年人社交场合里出现的动作,意味着方雨荷不再将‘谢瞻月’当作一个“需要长辈关心的年轻人”,她轻声喃喃:“我猜,你选择离开,在麒县的一整年,比我们这些外人想象得要过得快乐、幸福吧?”
三人对话,没有旁人。
方雨荷的问句带了点笃定。
她看着‘谢瞻月’露出笑容,一点点亮色点燃了‘他’苍白清俊的脸,还带着青少年的单薄与过分分明的骨骼感,在室内灯光下折射出微弱的美丽,“是的,我非常快乐。”
苏尧不做声。
只在方雨荷抬眸看来时,她舒颜一笑。
方雨荷:“我可以叫你小尧吗?”
苏尧点头。
这个头发斑白、浑身锐气的年长女性试探着伸了伸手臂,苏尧主动倾身,拥抱住她。方雨荷笑着,感激道:“小尧,谢谢你这段时间对瞻月的照顾。”
她没有多说其他。
交谈结束。
方雨荷让‘谢瞻月’随她去取点东西:“一些资料,还有我和你母亲其他几个老朋友不久前想过让你参演的剧本,你可以随心挑。”
人物卡‘谢瞻月’的社交圈方雨荷等人所拥有的资源人脉和钟家、裴家、程家不同。她们手头有着能发挥‘谢瞻月’天赋才能的诸多优秀剧本。
‘谢瞻月’与她并肩而行。
方雨荷:“对了,这一年里,你住在小尧家,没动过账户上的钱……”
她蹙眉,“这似乎不太合适?”
‘谢瞻月’在她的凝视下,优游从容地眨了眨眼,有微小的幸福绽放在‘他’的瞳孔里,衬得这张俊秀脸蛋上的阴郁瞬间消失。
“苏尧养我。”
“她很愿意的。”
九个字,一连串说完,好理直气壮。
方雨荷:“……”
她被年轻人堪称甜蜜的口吻镇住,而后,干巴巴道:“她一个小姑娘,花钱养你这个大男生……你总要还给人家,好吗?”
方雨荷站定,不远处的小袁匆匆赶来,拿着文件夹,递给她,迅速乖觉溜走。再一看,她和Alex、邹丹相谈甚欢。
年长者摇头。
她不评价小袁和他们的自来熟,将文件取出,交给‘谢瞻月’:“有喜欢的剧本和我联系,作品集的事既然不着急,那你就把你想要做的事全部做完。”
方雨荷改变态度,将‘谢瞻月’当作对等的成年人看待,说话间不免多了平日里对待合作伙伴、同龄朋友的刚毅与韧度。
“首先,如果想要和苏尧保持健康的关系,”方雨荷谆谆教诲,她认真道,“你得把这一年里吃喝用度的钱还给她。哪怕她不要,也得有个鲜明态度。”
年长者活了快六十年了。
她了解想要维系一段亲密关系需要付出什么。
和还没生育的Alex,或结婚丁克或离婚或单身的裴家师伯们,以及,更关注事业最近惨遭女友提出分手的尼奥相比。
方雨荷有着普世意义上的大家庭。
她育有孩子,是当祖母的人了。
‘谢瞻月’听着方雨荷说话,她用词犀利,将亲密关系中不可或缺的几点要素点出:“其次,你注意到小尧哥哥们对待你的态度吗?”
导演为了保证剧情合理性,展现人性幽微,是会精读很多心理学、社会学书籍的。
方雨荷从业几十年,她对人与人之间的“冲突”“情感”非常敏感。
这也是为什么她一看到‘谢瞻月’和苏尧,立刻误会两人关系。
没办法,他们青涩美丽地站在旁人眼中,完美吻合了大众对“校园恋情”的幻想。
再加上,苏尧和‘谢瞻月’之间的眼神交汇,默契极了。
这怎能让人不怀疑他们的关系呢?
当然,在苏尧、‘谢瞻月’集体否决后,方雨荷不再将对他们的初印象反复提出。
方雨荷自认老于世故。
她有一种直觉:苏尧成年后,某些尚未萌芽的情感会应势而出。
她说起苏尧的哥哥们,语气谨慎,带了小心。
她以寻常人的角度,发现了人物卡间的不对付。
‘钟和熹’、‘裴雪归’对‘谢瞻月’的态度非常冷淡。
与此同时,方雨荷没错过‘钟和熹’、‘裴雪归’这两个成年人彼此存在的敌视与漠然。
她回忆起前不久在某些人口中震撼许久的“钟家裴家合作”事宜,对‘他们’的关系冷淡,却能合作的现状困惑,旋后,如有灵犀般,想到了‘他们’共同的“妹妹”苏尧。
没错。
一定是苏尧的存在,让‘钟和熹’、‘裴雪归’强忍对彼此的不耐,达成了他人眼中连连叫奇的合作。
这个发现让方雨荷心事重重。
‘钟和熹’、‘裴雪归’的身份显赫。
她不会得罪有权有势的人,更希望‘谢瞻月’孤身一人,谨言慎行,不要得罪这类人。
苏尧的兄长们凝视‘他’的眼神并不友好。
‘谢瞻月’应当是听懂了。
方雨荷听到‘他’轻笑一声。
敏锐如方导,迅速识别出‘谢瞻月’并不认为‘他们’对‘他’有任何威胁。
方雨荷不解。
她直白问了,“瞻月,你并不畏惧他们,对吗?”
‘谢瞻月’:“是。”
尼奥曾坦白说自己很怕‘钟和熹’在f1赛事赞助分站对‘程妄之’下手脚。
方雨荷也有类似的担忧。
法治社会,她怕的倒不只是生死,而是怕影响到‘谢瞻月’的人生轨迹。
位高权重的人,并不需要直白说什么,手下人心领意会,稍一拧动某次乘车时的螺丝,就够普通人遭遇浩劫,永无天日。最好的情况是轻伤,但只要情况再坏一点点……那就很糟了。
她见过太多例子。
几十年前的港岛,黑邦横行,绑匪能在镜头前公然向警方挑衅……
几十年后的现在,大陆地区和平宁静。
国内没有可趁之机,国外倒有不少。
‘谢瞻月’在国外还有几年学业。
方雨荷皱着眉,她听到‘谢瞻月’说,“方老师,不用担心我。”
人物卡*4的基础冲突性注定了‘谢瞻月’在提起其余三张人物卡时没有好的语气。
特别是,‘谢瞻月’的人物卡个性里天然带了点让人不安的因素。‘他’的瞳孔极深极黑,专注凝视主身体时,会让外人震撼于注目中的浓烈情感。
“苏尧不会让我出事的。”
‘程妄之’应对尼奥的招数,在‘谢瞻月’应对方雨荷时同样派上用场。
苏尧熟能生巧。
她非常擅长让人物卡有不好解释的事务,全部推到主身体身上。
方雨荷错愕。
“什么?”
‘谢瞻月’冲方雨荷一笑,‘他’的眼眸一弯,嘴唇上扬,弧度轻微,并不算很深的笑容,偏偏如同湛蓝天空正在散发着炽热的圆日,散发出温暖的光芒。某一瞬,方雨荷看出其中的心满意足来,“我说,苏尧不会让我出事的。”
方雨荷结巴道:“你怎么能保证?”
‘谢瞻月’反问:“你觉得她会容忍别人伤害我吗?”
方雨荷看着‘他’。
一米八多,快要一米九的年轻人,手臂、肩膀还带了点青少年的清瘦。‘他’的单眼皮浅淡地微垂,说话的语调浸着让人不安的执拗与笑意。
“她非常、非常、非常在乎我。”
末了,‘谢瞻月’还轻笑一声。
言下之意,‘钟和熹’、‘裴雪归’不会蠢到伤害苏尧所在乎的人。
方雨荷沉默,她一脸空茫,心中震动。
与‘谢瞻月’并肩走回室内,她耳边犹然回荡着年轻人的话。
‘谢瞻月’对上苏尧,四目相对。
‘他’
脸上的情绪像是刷墙般迅速换了个状态,从微潮的黯色变为粲然的笑意。
“尧尧。”
有人在,所以苏尧捏了个对话。
她应:“嗯,你们聊完了吗?”
方雨荷忙道:“聊完了。”
她长舒一口气,趁着两个年轻孩子没注意,悄悄打量,越看越觉得心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一旦回到苏尧身旁的‘谢瞻月’,但凡两两对望,‘谢瞻月’的表情总是春风和煦般温暖;但只要眼神未能交汇,没过多久,‘谢瞻月’的神情会不由自主地收敛沉黯。
像是……只有苏尧才能挑动‘他’内心的快乐。
苏尧并不晓得方雨荷因人物卡‘谢瞻月’的情绪变化浮想联翩了什么。
初三刚开学,苏尧作业有点多,她准备等这群人走了,赶紧抓‘谢瞻月’一块补作业。
至于人物卡‘谢瞻月’的情绪变化,苏尧略有察觉。
她还没得到‘谢瞻月’的全部数据。
‘谢瞻月’尚未与主身体有过长时间、长距离的分离状态。
苏尧还没测试过人物卡的身体素质、分离焦虑状态——前者,她刚买了市区医院的体检套餐,准备这两天有空让‘谢瞻月’去做。
目前,苏尧唯一能确认的是,在主身体身旁的人物卡们常常容易放松自己,思维松懈。
特别是在家里。
家,人类的住宅。苏尧精心挑选、布置打扮的漂亮房子,没有任何客观意义上的危险因素。
两重因素叠加,更容易让在家里的人物卡们松懈走神,自然而然地表露出人物卡自身性格特性。
在方雨荷的悄然凝看时,‘谢瞻月’凑近苏尧,帮她取出书包里的各科书本,翻看她的作业。很巧,苏尧也在摸书包里的笔袋,他们的指尖亲昵地撞了撞。
苏尧看了‘他’一眼,注意到‘谢瞻月’的表情又有点松懈式的黯淡阴郁。她迅速改变。于是,在方雨荷的怔怔中,‘谢瞻月’是在指尖相撞的那一秒,发自内心的快乐起来。
他眼下的浅浅泪痣,唇边的小小酒窝,勾勒出叫人目不转睛的动人。
甜蜜而明亮的笑意,盈盈点燃‘他’漆黑的眼瞳。
第70章
初三的学业快马加鞭地给了一中学生们一个耳光。
开学第一周的周末,周忱瓷灰头土脸地给苏尧打电话,抱怨起新学期的作业量之大,难度之高:“尧尧,人怎么能应对这么多门科目!”
“我本来计划好这周要出门看电影的,”周忱瓷好哀怨,“可是作业写不完!”
苏尧看了眼开学作业量就奇多的书包,跟着好友的怨气冲天,默默叹息。
“是啊,作业怎么这么多。”
初一、初二年,靠主身体和人物卡写作业,最多1~2小时就能写完。
初三的作业量暴增。
完成作业的时长较过去多了1小时左右。
好在,苏尧的生活里并不止一个自己。
她的人物卡*4完全解锁:‘谢瞻月’并不着急去剧组拍戏,暂留麒县,因而,她还有人物卡帮忙一块写。
新学年,新气象。
丁晓艳在班会课上对孩子们正式说明了这一届中考和前几届的差别。和此前老师们揣摩猜测的考纲内容基本一致:
物理、化学记入中考总分。各自占比,60%和40%。
政治、历史赶上了开卷考的末班车。
她们这一届的学生运气还算好,中考考试大纲里写明了思想品德和历史科目,实行开卷考试,考生可以携带课本和资料进考场。(注)
不过,开卷考并不意味着彻底轻松无忧。
想要在考试时间里翻到考题所对应的知识点,要求考生对政史课本上每一单元了解透彻,且对衍生知识点充分掌握。
初一、初二年的政治、历史课本上要写满考点要点,以便开卷考时及时翻到试卷上对应的内容。
班会上,丁晓艳宣布的中考考纲内容一出,班上的同学们一边庆幸着这一届赶上“开卷考”的末班车,一边嗷嗷叫唤着求班上成绩最好的学霸借课本,抄笔记。
苏尧的政治、历史书在短时间内被全班同学借了个遍。
周忱瓷和邬筱作为苏尧的好友,自然是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她们早早借到课本,补缺补漏。薄薄的书本被便利贴填满,厚度加了一倍。
各科的补习紧随其后。
撇去学生们自己在校外的补课,校内的补习、补课陡然让初三年学生们减少周末空暇游玩的幸福时光。
一中是公立学校,初三年才有晚自习、周六补课的规定。
学校的老师们轮流调换着监督全年段的初三晚自习。
年段里调了排班表,合理安排,确保孩子们在晚自习时能找到科任老师,进行答疑。
这才初三上学年,中考的气氛就已经点燃了整个级部。
为了应对晚自习,周忱瓷不得不和苏尧分道扬镳。
她们不能一块回家了,下午放学是五点半左右,晚自习开始时间是六点半,怕回家时间耽误了不少,索性,两人都留校吃食堂。
晚自习九点半放学,温女士担心孩子走回家不安全,说要骑小电驴接送她们。
苏尧家距离周忱瓷家有一段距离,并不顺路。
她婉拒了温女士的好心,笑着说自己有家里人来接:“阿姨,我哥哥会来接我。”
人物卡*4的社会融入度皆达成100%。
从前困扰苏尧的上学距离,早已不是问题。
初三,苏尧测了身高,她长得很快,身量到一米六八。要不是贪懒,想让主身体上学时能在人物卡身后的座上再眯一会补觉,她是可以自己骑车去学校的。
新学年,复式小别墅另外租了小区里的几个独立车位。
以便应对人物卡的社交圈亲属朋友们的到来——Alex来时,车位还算够;裴家师伯们到了以后,车位就开始紧张了;再来个杨雅婧、尼奥,更是没处儿停车;更别说方雨荷等人的到来。
‘谢瞻月’的年龄小,解锁100%社会融入度后,苏尧托人查了一通,发现‘他’在国内并没有汽车驾照。因此,这几天去驾校学车,准备短时间内拿下驾照。如无意外,两个月内,‘他’能拿下驾照,再购置一辆适合出行的汽车。
院内给自行车腾出的位子倒是没有什么改变。
二手自行车陪伴苏尧度过了初一、初二,整整两年。苏尧对它感情颇深,没让老家伙退休,拖到汽修店更换新的零件,将它变得崭新无暇,继续使用。
麒县是个小地方。
交通规划不算合理,小巧方便的自行车、电动车永远是当地居民们最爱用的交通工具。
哪怕十年后,当地的交通情况依然不好,是备受外地人苛刻评论的超级混乱:电动车、自行车横穿直行,和汽车一个车道!市政是怎么规划的?!
好在,人物卡‘钟和熹’进行的投资让麒县的公路规划情况好了不少。
预计三到五年内,麒县能有新的样貌出现。
以上都是后话。
初三晚自习后该怎么回家,苏尧已有准确规划。正如应对温女士所说,她会让‘人物卡’*4交替着接送主身体回家。
如有人物卡*4都不在的情况,苏尧选择自己骑车回家。此类情况不会发生太多,人物卡*4的分离焦虑注定‘他们’必须回到麒县,回到主身体身边。
‘钟和熹’自继承资产流程结束后,在主身体身边待了整整三个月,乐不思蜀。与‘谢瞻月’的社交圈方雨荷等人打过照面后,‘他’匆匆离开麒县,回归人物卡的身份定位。
苏尧有重生记忆的金手指,再以钟家掌权人的身份进行先瞻性的投资。
‘钟和熹’的工作内容多在海外,以人物卡的身份能览阅众多高科技、尚未出现在消费市场里的产物。苏尧对上辈子从没有见过的东西非常好奇,她让人物卡‘钟和熹’在各种展会、科技项目中挑选了认为有投资价值的。
至于投资回报,是否亏损等问题。苏尧不太关注,心态宽容:人物卡界面的‘挣钱值’不再变动。金钱对她而言,已是数字,她所享受的是通过人物卡的双眼来体验不同的人生轨迹。
与此同时,国内的连锁奶茶店踏上正轨,经理人何高宇在半年里提拔了几个信得过的高管,减少大老板‘裴雪归’的工作量。
奶茶店的事不需要投入过多精力。
‘裴雪归’陆续开始投资其他行业,居多与裴家主业有关,苏尧不再需要‘挣钱值’,生活没那么紧绷迫切,所作所为,更多随着心意,自由发挥,间或,能恰到好处地利用上人物卡的天赋特性。
‘裴雪归’再去了一次缅区原石交易市场,用不错的价格捡漏到成色极好的翡翠。
没有寄售。
‘他’拜托广文栋找了好的师傅雕刻,给人物卡‘裴雪归’、主身体各自做了几件首饰。
‘程妄之’在国外的赛事如火如荼。‘他’减少了参与商业活动的安排,按部就班地完成赛事内容。与主身体分开后的几个分站赛事里,拿下了三次冠军,一次亚军的成绩。积分榜上遥遥领先。
国内媒体找尼奥约过今年全赛季结束后的专访。经纪人问过‘程妄之’的意见,得知‘他’赛季结束后与车队庆祝完毕的第一件事是要回麒县,心领意会,了然于胸,立刻帮‘他’推掉了具体
行程,只说得等日后再谈。
赛车手‘程妄之’的个人色彩过于鲜明。
‘他’桀骜,不受拘束,很有个性。
国内媒体想要图热度的,翻来覆去地炒作‘他’脾气不好,得来众人群嘲:谁都知道‘程妄之’的性格不好,早在参与f1赛事前便是如此。
这种赛车的重金培养,非举国体制,要黑也没得黑,再瞎七瞎八地说些乌糟糟的假料,只会让冠军心寒,实在不妥。
最终,某些想要黑‘他’高高在上的媒体偃旗息鼓,灰头土脸,闭口藏舌。
……
总的来说,‘钟和熹’回国的行程较过去频繁、自由许多,一个月总能在麒县呆上两周;‘程妄之’的赛事在11月结束,总计还有三个月左右的时长。
短期内,留在主身体身旁,陪伴着人物卡,以‘谢瞻月’、‘裴雪归’为主。
初三,除了学业上的紧张外,还有些不可避免需要面临的“青春期小麻烦”。
教导主任发现‘谢瞻月’负责了她好长时间的上学、放学接送。
他大抵和丁晓艳探了探口风,得知苏尧的成绩一如往常,便也没放在心上。
很快,‘谢瞻月’的gapyear作品集提上行程。
此时,正好是十一月。
初三上学年过半,‘谢瞻月’进方雨荷剧组的事激起国内娱乐圈的小小风暴。
‘程妄之’忙完最后一站比赛,匆匆忙忙地赶完车队的庆功宴,什么也没顾上,立刻回麒县,替换上‘谢瞻月’的空位。
恰是贴吧盛行的年代,麒县一中贴吧,在‘谢瞻月’进组被拍的当天,猛地多了好些帖子:
【看到芒果台的《八卦星天地》,这个帅哥是我们学校校门口的那个吧?】
主楼镇楼的是八卦星天地男主持那张活灵活现,说着八卦时的脸。
他一旁的演播室画面有着一中学子们特别眼熟的帅哥——‘谢瞻月’。
图片上的文字写:影后之子进组拍戏,方导夸他天赋过人。
1L:我靠,真是他啊!
2L:我是学神班上的,难怪这几天没看到帅哥来接学神呢……
3L:2L,你是学神班上的,那你知道她有没有和他谈恋爱啊?我爸妈接我上学时都忍不住问我校门口那个漂亮女生、漂亮男生是不是一对。我说女生是学神,我爸妈还说要是我成绩能像她这么好,也让我谈恋爱呢(汗)
2L回3L:这我不知道,反正学神还是学神,这次期中考还是联考第一。
4L:影后谢寰的儿子欸,出现在我们这小地方,有种破次元的感觉(吃瓜)
5L回4L:你忘了超牛x的赛车比赛冠军‘程妄之’了吗?他也经常来我们学校,接学神上学。最近我还看到他开车来接学神晚自习,路过烧烤摊,两人还把车停一旁买烧烤吃呢……可馋死我了。
6L:……看楼上讨论得都歪楼歪到没边,你们忘了这个帖子说的是‘谢瞻月’嘛?
7L回6L:呵呵,没办法,谁让我们一中学神话题度就是如此广。‘谢瞻月’只是其中一个而已。
8L:我都不想说,你们要是翻一下你们爸妈买的财经报,可能还能见到某个特别脸熟的人。
9L回8L:你也发现了啊?
8L回9L:我上个月才知道的,知道后震惊了好久……
10L:‘谢瞻月’长得好好看啊,他有粉丝贴吧吗?
11L:苏尧和‘谢瞻月’什么关系啊?谈恋爱了吗?(已删)
12L回11L:你干嘛把学神名字甩上来啊,劝删。
11L回12L:sorry啊我忘了
11L重发:所以有没有谈恋爱啊,这对我很重要!
14L:11L你好怪,问这个干嘛?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11L回14L:(汗)我就不能是喜欢学神吗……问下她单没单身呗。咋了,不能问啊?
15L:外校混混滚远点,学神也是你能妄想的?滚粗好吧!
16L:11L昵称好眼熟,你是之前三中初二就辍学没读的xx吧?你在发什么颠啊,来一中贴吧问我们学校的学生干嘛?你还以为你留着厚刘海踩着豆豆鞋开个破鬼火能勾到我们学校的人?素质高一点好吧!以为自己很帅吗?你丑的一批好吧!
17L:是那个在校门口兜兜转转半天的黄毛紧身裤吧?我上次见到教导主任把他喊住骂了一通,后面在路口看到他在蹲人,骑着个鬼火以为自己帅得要死。
18L回17L:我也看到了。学神当时在和几个同学一块走,她们好像被吓了一跳,后面就很少看学神走路回家了。
19L回18L:其实不是这个原因,初三有晚自习的,学神班上的大都在学校吃食堂,节省回家的时间。
20L:黄毛人呢?
21L:靠,成绩好就牛啊?老子□□XX,信不信我轻轻松松追到人?
22L回21L:深井冰,你也不看看你长什么样,和学神的家里人比比呢?你还比不上人‘谢瞻月’一个脚趾头呢。更别说学神其他家人了!
23L:晦气!外校觊觎我们学校学生的能不能滚远点啊,我们一中的学生可不是愿意和你们这群混混谈恋爱的傻子,黄毛你上次辍学不就是因为骗了学校的小姑娘谈恋爱,害人家爸妈找上门了吗?
24L:好恶心一男的
25L:我是学神班上的,说实话好多很蠢很丑的外校男想混进学校和她搭讪。还有不少人加我企鹅号,说要学神手机号呢。深井冰!
26L:疯了吧,想耽误学神中考?
27L回26L:有可能!这群男的就是不想学得好、漂亮的女生好,我们老师说了,他们心底坏得很,自己走不出县城,就想把别人拉下水!
28L:这种人太见了,就是故意的,自己学不好,没书读,就想把人拉下浑水。
帖子的楼完全歪了。
被无数校友抨击的某黄毛在帖子里大放厥词,被吧主直接封禁。
……
苏尧是从邬筱口中得知这个帖子。
同桌忧心忡忡,晚自习时悄悄喊了她,拉她到走廊处,左顾右看,见没有监督的老师们,她迅速从兜里掏手机:这个年代的手机,性能不好的,上贴吧得用浏览器看wap版贴吧,有图文的帖子特别吃流量。
“筱筱,你怎么带手机来了?”
手机浏览器还在缓冲期,苏尧好奇问。
邬筱自己做班长,还顶着老师的警告带了手机,她脸红红的,示意苏尧小声一点,然后,把一中贴吧的帖子给她看:“尧尧,你看这个。”
苏尧快速浏览完毕。
她看到邬筱的贴吧号还狠狠骂了那个黄毛几句。
“尧尧,你晚上回家一定要有哥哥接送哈。”
邬筱愁
眉苦脸。
她将手机关机,揣回兜里,小声道:“不要被那种混混男孩骗了,他们……他们很坏。”
苏尧谢过她。
她:“放心,我哥哥会接我。”
‘程妄之’在校门口等着主身体放学,接送回家。
邬筱的担忧并不是无中生有。
一中初高中部往年有过很多例子。
一些长相还算可以、会打扮,骑着辆鬼火,在街头左右摇摆的黄毛们,用青春期女生们所期待的偶像剧式的追求表白等方式略施小计,嬉皮笑脸地在校外招摇。
不管最后有没有得手,总能搅和那个被骚扰的女生学业、生活受到影响。
小县城里,学习并不是所有人都全力以赴的事。一些家长不够重视,认为女生不需要读太多书,到年龄就可以结婚生子。
还有一些心地恶毒的混混,彼此交流着附近学校里最漂亮的女生,企图拉她们下神坛,让他们充分享受青春期所带来的刺激与快活。
至于未来?他们可不会想那么多,能拉下一个女孩,搅浑一个女孩的人生,那会是他们沾沾自喜的徽章之一。
最初的最初,教导主任和丁晓艳所担心的就是这个。
他们特别害怕苏尧会成为无法走出这个小县城的女生之一。
聪明的、靠着成绩能走出这里的孩子,不该被他人给予的毫无价值的青春爱恋影响一生。
这么多年来,教导主任和丁晓艳遇到过几个被混混祸害的好孩子。他们痛惜。
邬筱:“我有个表姐,高中时就是被坏男生影响了。”
她语气不太高兴,充满对这样拉人入地狱的黄毛混混的厌恶。
苏尧静静听她说。
邬筱长得不差,是个文静秀气的女孩,鼻梁细细,眼睛弯弯,笑起来很恬静。
苏尧冷不丁问:“筱筱,你有被这样的混混拦过吗?”
邬筱碎碎念间。
苏尧想起上辈子,发生在初三年的某一桩事。
前世的苏尧在班上的朋友不多,只有周忱瓷。
她和班长邬筱的关系淡如水,并不十分亲密。但她知道邬筱人很不错,每一年的运动会里她都会很热烈地给苏尧加油鼓劲。
印象中,有一次,邬筱眼睛红红地走回班级,丁晓艳脸色不太好看。
没有手机,非常落伍的苏尧并不知道一中贴吧里有过类似的议论,说是某个黄毛在学校门口蹲守邬筱,嬉皮笑脸地追求人:“你成绩那么好,教教我呗?”
邬筱的长相是许多混混青年眼中的“文静女神”,恰好,她还有着稳上一中高中部的好成绩……拉她下神坛,是某些人生彻底完蛋、毫无价值的混混唯一能做的事。
事情最终还算妥善地解决。
丁晓艳找了邬筱的家长,让邬筱上了军校的哥哥回来一趟,接送了几周,这才让黄毛灰溜溜地消停下来。
这辈子,邬筱有遭遇过类似的事吗?
苏尧拧眉,她忧心忡忡,担心小姑娘好朋友遇到了什么事。
邬筱愣了下,她茫然地摇头:“啊?没有啊。”
苏尧松了口气。
邬筱看苏尧一副只顾得关心她的样子,有点着急,她可是顶着丁晓艳严令要求不能带手机来学校的禁令,给苏尧通报消息——尧尧怎么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
同桌跳脚:“尧尧,你有没有认真听我刚才说的话呀!”
周忱瓷从班级后门冒出了个头。
“你们在说什么?”
邬筱吓了一跳!
周忱瓷狐疑地凑了过来,以为她们在说什么“秘密”,她也要听!
邬筱:“……”
她扶着胸口,小声地说了自己在贴吧里看到的内容,嘟囔:“尧尧怎么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呢?”
苏尧笑。
她已经是成年人了。这种青春期的小问题,对她来说没什么影响,帖子里说黄毛曾在路口蹲过她一次……她完全没影响,还以为那是哪来的傻x在搞非主流呢。
周忱瓷也严肃起来。
温女士很久以前就说过漂亮女孩在初高中时会遭遇很多诱惑——来自外界的,混混黄毛就是其中一种。
她和邬筱站在统一战线:“尧尧,晚自习后我们陪你一起去找你哥哥,要说清楚,他一定要每天都来学校接你!”
说做就做。
最后一节晚自习课结束。
周忱瓷和邬筱手挽手,到校门口等待许久的‘程妄之’面前。
苏尧默默跟着。
11月底,晚自习结束,校门口寒风阵阵。
英俊青年站在汽车旁。‘他’看到她们仨走来,挑眉,若有所思地问:“有事吗?”
邬筱腼腆:“有、有的。”
周忱瓷更开朗大方一些,她三言两语地说完学校贴吧的事,“苏尧哥哥,请你一定要天天来接苏尧。”
说话间,一中附近的道路上传来了鬼火摩托的轰鸣声。
周忱瓷和邬筱同步皱起眉头。
正要说什么,周忱瓷扭头看了眼一旁的苏尧,发现好友正在从汽车开了一半的窗户里掏东西。看她瞧来,苏尧笑起来,眼睛弯弯,甜得不可思议,她迅速掏完,把热腾腾的饭团分给她们:“喏,一人一个,快吃。”特意让‘程妄之’路过饭团店多买的几份。
天气这么冷,小姑娘们上完晚自习会很饿,吃点垫肚子。
两人都被苏尧的缺心眼无语到了:“尧尧!”
再扭头一看,苏尧的哥哥,很帅、很好看,在央视体育台出现过的英俊大人满脸的忍俊不禁。
“快吃吧,”‘程妄之’笑吟吟,“天冷,吃点暖和。”
然后,‘他’很靠谱地冲周忱瓷、邬筱点了点头,“放心,我会照顾好苏尧。”
路边的鬼火青年们响着隆隆声骑到了一中校门口。
有懵懂的女生还在惊叹:“好帅的车!”
另一旁的女生立刻用手肘碰了碰她:“傻瓜,学神的哥哥在那,那鬼火算个屁啊!”
女生的视线被同伴所说的方位吸引,路灯下英俊得要命的‘程妄之’霎时夺走全部注意力。
她结结巴巴起来:“那、那还是学神哥哥更帅!”
“废话!”
鬼火青年,为首的那个,疑似贴吧里出现的非主流黄毛,理了理刚做的发型,精准地在校门口捕捉到苏尧的方位。他正欲上前,吊儿郎当地准备从兜里掏出一支花。
还没动作。
苏尧身旁的英俊男人——靠,上过电视的赛车手‘程妄之’!就这样抱着手臂,俯视着他,面无表情。
是真正意义上的俯视。
‘程妄之’的身高近一米九。
这一个赛季的集中训练让‘他’又长了几公分。现在,‘程妄之’已过190cm。
男士秋装厚薄适中,酒红皮衣、黑色高领,米灰直筒裤、马丁靴。
昂贵又迷人的衣着,先晃得鬼火青年一个愣怔。
旋后,他看到‘程妄之’身旁的苏尧笑眯眯,浑不在意地拆开饭团包装。
被很多人追,但至今没见到谁摘得鲜花入怀的苏尧本人盈着笑意,低头咬了一口饭团。
‘程妄之’看着她,微不可察地弯了下嘴角。
而后,‘他’挑眉,重新挪转视线,落在已然无声的鬼火青年身上:
“你哪位?”
“在这做什么?”
两个反问句,就够阅历浅、只在小县城的初高中部嚣张过的混混毛骨悚然。
‘程妄之’眯起眼睛,充满威胁性的凝视,摄人心魄,如同野兽。
英俊青年咧了咧唇角,露出雪白犬牙,‘他’的视线紧紧咬住了鬼火青年开始发抖的手,兜里的花枝被寒风一吹,同步发颤。
“我妹妹可看不上你那破花。”
“给我滚远点。”
没有一个脏字。
就足够让鬼火青年腿软发虚。
他满脸通红,想要放几句狠话。
可‘程妄之’根本不在乎他,他拉开车门,让苏尧同行的几人一块上车:“我送你们回去。”
周忱瓷、邬筱趴在车窗,看着那群鬼火青年垂头丧气地走了。其中几个似乎闹了矛盾,嫌弃为首上前的那个丢脸。校门口好多人看他们笑话。
教导主任刚才一直在校门口保持谨慎的旁观。他没有介入,只在‘程妄之’和鬼火青年说完话,起到效果后,紧绷的状态明显一松。
不出意外,这群扰人清明的辍学混混该消停一阵。
苏尧继续在后座啃饭团,吃得很高兴。
周忱瓷、邬筱喋喋不休:“尧尧,你哥哥真是太酷了,就几句话!解
决掉这群臭傻x!”
她们一点也不觉得鬼火青年酷帅——只要在一中校门口见过苏尧的哥哥们,审美观就会得到真正意义上的调整端正——只有像‘他们’这样的男人才是好看的!
鬼火青年,算个屁!
周忱瓷心直口快:“尧尧,要是今天是你的别的哥哥在,会像‘程妄之’这样厉害吗?”
苏尧赶紧咽完嘴里的饭团,“当然会。”
人物卡*4都有自己的办法处理鬼火青年。
‘程妄之’占了长相、气质的优势,鬼火青年们本能犯怵。讲究的就是一个快准狠。
其他人物卡的外貌特点或许不够具有威胁性,但那并不意味着苏尧没有办法。
苏尧脑子里闪过了好多根据人物卡个性特点而生成的有效计划。
这就不必和周忱瓷、邬筱说了。
“他们也有最好的办法。”
苏尧信誓旦旦说。
邬筱看到主驾驶的‘程妄之’似笑非笑,恰好等红绿灯,‘他’在车内后视镜里瞟了后座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邬筱的目光,‘他’轻哼:“可惜,今天是我在。”
似乎在言下之意:没给其他人施展的机会。
车内安静。
周忱瓷和邬筱悄悄对视一眼:要遭,尧尧说的话惹‘程妄之’生气了!‘他’一定是吃醋了!
正在为苏尧担忧之际。
好友嚼完最后一口饭团,一点也不害怕,从容淡定得惊人。
她在后排,伸出手臂,去前座掏保温杯。
路口红灯还亮着。
‘程妄之’伸手取过保温杯,顺手给她拧开盖子。
明明刚才脸还有点臭,却又这么主动地给苏尧拿水。
苏尧喝了一口。
她仿佛一点也没察觉到‘程妄之’的情绪变化,非常淡定地问周忱瓷、邬筱:“还有饭团,要不要吃?”
周忱瓷、邬筱连忙摆手:“不用了!”
直到送到家门口,两个小姑娘目送着汽车离开,心中犹有惊叹。
邬筱想:‘程妄之’看起来是那样桀骜不驯,气势汹汹……
尧尧看起来那么温柔美好,甜得不像话。
可她就是能制得住‘他’。
这就是所谓的一物降一物吧?
了解更多的周忱瓷要是知道邬筱的想法,恐怕会告诉她,不止于此呢!
尧尧那是一物降四物!
她能制得住的哥哥足足有四个!【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