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被困
几人走过许多洞穴,没再碰见强大的妖物,不过洞穴里待久了会分不清时辰。
走着走着,江莺歌看见前方有淡淡的黄晕,还有许多萤火虫飞过来,在漆黑的洞穴里,像置身在星河当中,有一种忽然见到光明的美好,心情也变得开朗许多。
走进洞穴后,江莺歌才发现此处山壁还泛着荧光,石缝中开了许多不知名的花草,萤火虫穿梭在花草中,时而变换着身体颜色。
红叶说:“这里可真美。”
这里不仅美,竟然还有不少药草。
江莺歌小心翼翼放下顾珺雯,捏起一片叶子看了看,又嗅了嗅,道:“这些药草的年份从几百到几千年不等,哪怕是最低等级的药草,其药性也比药铺里买的药材强。”
红叶闻言:“那我们还等什么,快摘点回去。”
江莺歌点头:“嗯,不过别都摘了光,得留一些用作种子,待日后开花结果。”
“放心,我懂。”
不管是采药,亦或是猎杀妖兽,所有宗门都立下一条规矩,便是不能将药采光,不能杀幼兽和怀孕的母兽,如此才能生生不息,以便后人乘凉。
夹在山壁中的药草不是很好采摘,一个不小心会弄坏根茎,所以采摘了半天也没有多少,反而弄得满身泥,红叶见自己的衣裳又脏了,顿时没了兴致,便收了手。
况且魅影阁要那么多药材也无用,倒是红斑斓可以制作防身利器,是个宝贝,作为交换,她干脆把采到的药都给了江莺歌,又见江莺歌采药的时候总会回头看一眼顾珺雯,忍不住调侃了句:“我来采药,你去照顾她好了。”
“那便有劳了。”
红叶一愣,她还以为江莺歌会客套一下,毕竟江莺歌对谁都很有礼貌,又客客气气的,没想到下一刻自己就沦为采药奴。
不过这也代表江莺歌把她当作朋友,所以不必弄那些虚头巴脑的形式。
她看着山壁里满满的药材,又低头看了眼脏掉的衣裳,想了想,反正都脏了,那就再采摘一些好了,转身便拉着林珊一起做苦力。
江莺歌之所以没有和红叶客套,是因为她看见顾珺雯腰部缠绕着细白的纱布上有一小片晕开的殷红,显然腰部的伤口又裂开了。
之前时间紧迫,江莺歌只给顾珺雯的伤做些简单处理,她心无旁骛地拉开顾珺雯腰上的丝带,微微敞开衣襟,伸手把绕在上面的纱布一圈圈解开。
果然,腰上的伤没有愈合,刀意仍旧叫嚣着,江莺歌看着那片血肉模糊的伤口,有些心疼地用药水将其清洗干净,随后拿出干净的纱布折叠,倒上药粉,按压在腰上的伤口,绑上纱布后给顾珺雯穿戴整齐。
回头的时候差点被红叶吓了一跳,她站起身问:“你盯着我作甚?”
“刚刚看你的神色让我想起了我父亲。”红叶颇有深意地看着江莺歌,“一样茶饭不思,整天就知道种春蜜茶。”
“说明令尊是真的喜欢种茶。”
“他若真的喜欢就好了,可惜不是,他只是因为别人喜欢才年年栽种春蜜茶。”
听红叶的口气,怎么感觉像在说江莺歌,是为了顾珺雯才学的医?
红叶不等江莺歌询问,转而又道:“这里的药草品相虽好,但我们还是别浪费太多精力在此处。”
江莺歌点点头,当下最要紧的还是找到九凤,她便背起顾珺雯踏入新的洞口。
随着步伐加快,光源没多久消失不见,看着阴暗潮湿的山壁久了,就有点怀念阳光下带来的干燥和暖意。
红叶还笑着说:“等出去了,我要在太阳底下晒个三天三夜。”
林珊却道:“夜晚没太阳。”
“我知道,就是打个比方。”
几人一路兜兜转转,说说闹闹也没遇见妖兽,原本是好事,可不知为何,江莺歌心里生出一股不安来。
她也说不清为何会不安,就是觉得在天柜山里转了这么久也没有找到一点点九凤的影子,有点怀疑传说是不是真的。
江莺歌走神的时候没注意脚下有尖锐之物,不小心踩在上面崴了下脚,差点把顾珺雯甩脱手。
红叶在后面扶了一把,问:“你没事吧?”
江莺歌摇摇头,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重新背稳顾珺雯,转头的时候才发现少了一人,顿时大惊道:“红叶,林珊人呢?”
红叶闻言,环顾四周,瞧不见林珊脸都白了,她连忙喊:“林珊,林珊……”
但是林珊没有回应。
目前她们所在的位置是一条长长的隧道,后面有江莺歌和红叶,所以林珊一定是在前方某个位置消失不见的。
于是她们沿路摸索,边喊着林珊的名字,又顺着隧道一路来到新的洞穴也未能见到林珊。
刚刚还有说有笑且风轻云淡的红叶,转眼脸比江莺歌还丧,抓着江莺歌的肩膀一直喊:“怎么办?”
江莺歌说:“你冷静点,刚刚我就崴了下脚,林珊便不见了,想必方才的隧道里有什么我们漏掉的东西,不如再回去看看?”
红叶点头,一转身,又大惊失色道:“刚刚那个洞口是不是在这里?”
原本二人身后的洞口消失不见了,且四周也没有别的洞口,如此诡异,定是不同寻常。
可江莺歌一时间也说不上来什么时候出现问题,她在四周转了一会,发现此处的山壁虽是凹凸不平,却没有一丝缝隙,连风都透不进来,显然妖兽也不可能住在这样的地方。
她唯一想到的便是,遇见会幻术的妖兽,亦或是陷入阵法机关当中。
可她一路走来,并无发现人为开凿的痕迹,所以排除第二种情况,那么可能是中了幻术。
江莺歌放下顾珺雯,用银针扎自己的穴位,然而除了有一点疼,四周景色没有一点变化,她只好走到红叶身边,又刺了下红叶的穴位。
红叶捂着脖子问:“干什么?”
江莺歌没有回答,而是观察着红叶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不像中幻术。
奇怪了,既不是中幻术,也不是落入阵法当中,那会是什么?
这山壁摸起来和之前的并无一二,江莺歌皱眉道:“红叶,你修为比我高,用术法看看能不能在山壁上留下痕迹。”
红叶颔首道:“你退后。”
她拔出长剑,剑身上燃着熊熊烈火,随着她的动作,火焰化作一条蛇绕在身侧,光芒照亮了四周以及红叶那张过分妖艳的面庞。
红叶的相貌就和火一样,第一眼灼人,第二眼就成了热锅上的蚂蚱,不敢再看第三眼,总觉得看多了,魂就被吸没了。
火蛇随着剑一起飞向山壁。
一声脆响回荡后,山壁无损,火焰跟着熄灭,忽然失去光源,双目微感不适,随即便发觉胸口闷得慌,难以呼吸。
红叶咳了咳,却发不出声音。
江莺歌顿时明白了什么,连忙传音给红叶:“进行内息,别呼吸。”
封闭的环境下用了火,反而造出一种不能吸气的特殊环境,只能用灵力进行内息。
至于顾珺雯,因为是渡劫期的修士,即便昏迷也能自主内息,所以,这样的环境并不能影响她。
红叶传音给江莺歌,问:“这山壁有那么硬么,我竟然没留下一点痕迹,不然,你把紫音叫出来试试?”
江莺歌说:“紫音会消耗宗主的灵力,灵力一旦耗尽,宗主便无法压制体内的寒气。”
“既然不能叫紫音,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红叶有点焦急道,“也不知道林珊怎么样了,万一她有事,那我该怎么办?”
“你别急,她好歹是元婴后期修士,就算我们死了,她也不一定死,再不济,她也可以自己想办法先离开。”
红叶闻言,心里安定许多。
江莺歌又说:“现在我们被困在这里,倒也不失为一个谈话的良机。”
红叶笑道:“那不好意思,咱们之间的账一码归一码,不管你想知道什么,若付不起价钱,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也是,红叶毕竟是魅影阁的少阁主,不可能自己坏了规矩,江莺歌本来有很多问题想问,不过红叶这么说了,她只能说:“我知道你跟我来天柜山是想让我欠你一个人情,倘若你在此地付出了性命,还会来么?”
红叶愣了愣,道:“你确定不问别的?”
江莺歌点头。
“会来,若我死在这里,那是我命数,若你找不到九凤,那也是顾珺雯的命数。”
“你是魅影阁的少阁主,早就知道我祖爷爷是玉面圣手,你想让我欠人情,无非就是看中我是祖爷爷的后人,但有一点你可能要失望了,祖爷爷留给我的传承,我只想起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许会一辈子想不起来。”
红叶低着头,没有说话。
明明阴冷昏暗的四周,却忽然变得沉重了许多,就像压在人身上的石头,又多了几块。
江莺歌看着这样的红叶,莫名觉得红叶心里应当有一个比自己命还重要的人要救,而能救那人的只有玉面圣手。
良久,红叶道:“若你一辈子想不起来,那也是我和她的命数。”
第102章 不知道我死了她会不会难过
“你的问题都问完了么?”
江莺歌“嗯”了一声。
红叶急道:“那还不快点想办法离开这里,再等下去,我不一定会死,但你的宗主一定会生不如死。”
要离开这里,得清楚现在身在何处,既不是中幻术,也不是落入阵法当中,倒是还有一种可能。
便是当初在白雾之森被万足龙吞入腹部的时候,如现在的情况一般,没有入口和出口,封闭的环境就是为了防止猎物逃跑。
所以,现在极有可能是在妖兽的胃里,而妖兽的胃能如山石一般坚固的就只有山灵。
每座山都会有山灵,山灵的形状不一,与山融为一体,以往有人在山里迷路后被吃,十有八九便是山灵在作怪,有些无知的村民为了风调雨顺会拿人活祭给山灵,故而山灵还有一个别名叫山神。
山灵的胃没有胃液,它是靠吸收修士或者妖兽死后散于天地间的灵力存活,虽说它的胃坚硬无比,但本身实力不高,要是被修士发现,很容易被斩杀,所以山灵擅长隐匿,只要把修士吞进胃里,连化神期修士都不一定逃得掉。
江莺歌神色凝重地把方才的猜测告诉给红叶听,并且道:“若我猜测没错,我们在最危险的地方,便只能靠林珊找出山灵,从外入手解救我们了。”
没想到红叶听完这番话,竟松口气,还来一句:“不知道我死在这里,她会不会难过?”
“……”江莺歌一时间被红叶的转变弄懵了,“别那么悲观,林珊发现我们不见了,定会想办法找来的,而且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得想办法让山灵动起来。”
只有让山灵动起来,林珊才有迹可循,可山灵的胃如此坚硬,江莺歌该怎么做才能让它动?
她身上虽然有很多药材,可山灵没有胃液,也不会消化这些药材,甚至会等修士死后,把尸体吐出去,所以在这里也看不到一具尸骨。
目前能用的只有山河图。
江莺歌拿出山河图,担心裂开的山河图撑不了多久,但也只能放手一搏了。
她抱着顾珺雯,让红叶站在自己身边,随着意念展开,山河图动了起来,一圈圈围着几人绕成球。
紧接着,江莺歌把山河图里的秘境丢了出去,这一小块秘境有多大,江莺歌不知,但绝对比山灵的胃大。
转眼间,空荡的四周填满各种五花八门的东西,花、草、树、泥土、石头等等都因为狭小的空间挤成团,山河图也被挤在角落。
由于空间不够,东西太多,连树都被压成好几段,山河图也因此被挤得变了形。
江莺歌不断输送灵力给山河图,但随着挤压力度越来越强,山河图内的空间也跟着变得越来越小。
红叶见状,连忙把自己的灵力渡给江莺歌,二人就这么撑了两刻,消耗了许多灵力,都有些受不了,江莺歌自己吃了不少丹药,也给了红叶一把丹药。
四周还是没动静,山河图又裂开一角,江莺歌抿着唇,一言不发地把灵力往山河图上送。
红叶急道:“这样真的有用么?”
江莺歌摇头,她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总得试试,只要把山灵撑得难受了,它自然会动。
就在这时,地面出现震动。
红叶欣喜道:“它动了。”
但是下一瞬,红叶面色一变,她见到山壁突然变了形,变成无数尖锐且棱角不一的石壁,石壁中央开了个口子,把那些泥土树木一样接一样吐了出去。
四周变得宽敞,江莺歌也收了山河图,本想顺着洞口逃出去,却被红叶往后拽了一把,险险避过石壁横生的尖柱。
尖柱不止一根,而是四面八方生长,一根接一根,逼得江莺歌步步后退,直到退无可退时,又不得不用山河图包裹几人。
也不知是不是江莺歌的方法惹怒了山灵,那些尖锐的石柱全都压向庇护在山河图里的几人。
灵力疯狂流失,经脉仿佛因此抽疼了一下,江莺歌毕竟是医师,很难长时间作战,灵力不支的情况还硬撑,结果便是吐了口鲜血。
腥甜卡在喉咙上给她造成了不适,连咳嗽了几声,把红月都咳心慌了,也加快了给江莺歌的灵力输送,嘴里边念叨着:“完了完了,不会真要死在这里了吧?”
这话刚说完,山河图的一角又出现裂痕,且这条裂痕正不断扩大,眼看山河图快撑不住了,忽而那些柱子又迅速收回,随后整个山壁出现剧烈震动,没多久,山壁裂开一条缝隙,随后便被一道灵力轰出个口子。
纷飞的碎石伴随着尘埃一时迷住人的双眼,依稀间看见一个女子的身影站在洞口外,红叶以为是林珊,连忙飞了过去。
江莺歌见状,收起山河图,背着顾珺雯紧随其后,待飞出洞口后才发现女子并不是林珊,而是不认识的陌生人,不过女子的脸看起来有点熟悉,她一时间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直到看见女子脚边长着的尾巴和一个毛团子,她才恍然大悟此人竟是那妖猴,没想到妖褪去妖身后,除了那条突兀的尾巴外,看起来与人无异。
就在这时,整个天柜山都发生晃动,山灵如同盘在树上的巨蟒一般开始游动,洞穴里的泥沙不断掉落,妖兽也被惊得四处乱窜。
头顶裂开的缝隙越来越大,阳光直射而来,江莺歌被阳光刺了下眼,下意识闭上,等她再睁开的时候就看见山灵彻底剥离天柜山后的全貌。
就像小孩子随意捏的无头泥人,后背是一层树林与土地,是它的皮肤,正面全是坑洼的洞穴,有的妖兽还在它身体里面窜来窜去,未能及时跑出来,随着洞口闭合后,彻底封死了妖兽出逃的路线。
江莺歌站在断崖旁往下望,全是扬起的灰,没见到底,她又抬头望了望眼前高耸入云的山灵,在山灵面前,她自己渺小如蚂蚁。
山灵不知为何没有攻击江莺歌等人,反而转身慢悠悠朝远方走了,由于身体过于庞大,山灵每走一步都伴随着地动山摇,待它的背影渐渐没入尘埃中不见时,江莺歌才算松口气,随即同妖猴说了声:“多谢。”
那妖猴没什么反应,而是把它的孩子抱了起来,它身上穿的衣裳有点破旧,应当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随便套在身上,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
江莺歌便拿了自己的衣裳给它,道:“若是不嫌弃,穿这件吧?”
它没有接过衣裳,而是直勾勾盯着江莺歌,看得江莺歌极其不自在。
她想了想,妖虽能说人话,但到底不是人,没有羞耻之心,只因长了似人的脸,所以平日里喜欢模仿人的行为,包括穿衣等。
她只好收起衣裳。
红叶担心林珊,想去找人,且她看着一大一小两只妖就心里发憷,便同江莺歌说:“我们快点走吧。”
江莺歌说:“这里的动静闹得这么大,林珊肯定会来这边查看,若此刻我们入了洞穴,兜兜转转不一定能遇见。”
“有道理。”
只要一提林珊,红叶就像变了个人,一点少阁主的威严都没有,哪里像顾珺雯,即使昏迷了,这张脸也能令人敬畏。
没多久,林珊便顺着这边的动静寻了过来,红叶见林珊安然无恙,便开始催促江莺歌赶紧入洞远离妖猴。
毕竟妖最喜欢吃脑和心,现在妖猴生完了孩子,虽然实力没有恢复,却也能碾死几人了,万一它想给孩子找吃的,盯上几人可就跑不掉了。
也不知妖猴是不是察觉自己被人孤立,忽然发起脾气,朝几人嘶吼一声。
仅仅只是吼叫声,江莺歌便被震慑得无法挪步,红叶和林珊作为剑修还好一点,她们二人在实战中定也遇到过不可匹敌的强敌,所以还能动一动,挡在江莺歌前面。
红叶见妖猴叫完并无别的动作,便杨着笑脸说:“别误会,我们是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做。”
随即,红叶指了指江莺歌身后背着的顾珺雯:“看见她了没,她就像你的孩子一样,对江莺歌来说非常重要,得找到九凤才能救她。”
妖猴歪着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孩子,又看向江莺歌,不太利索地问:“她……是……你的孩子?”
江莺歌连忙说:“不是。”
红叶却说“是”,随后又悄悄和江莺歌说:“妖又不懂打比方,你解释了它也不懂,反正让它明白顾宗主对你很重要就行了。”
“可是……”
“有什么好可是,它既然来救我们,定是来报你的恩,我估摸着此妖在这里生活了很长一段时日,可能知道九凤在哪里,当务之急,还是救人为先。”
也是,顾珺雯体内的寒气拖不了太久,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虽然意思不准确,但也差不多。
于是……
江莺歌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红叶见状,转而对妖猴说:“你的孩子对你来说也很重要,若你的孩子生病,一定比我们还急,对么?”
它闻言,抱紧自己的孩子。
红叶又道:“所以,你能不能带我们去找九凤?”
第103章 九凤
妖猴带着她们来到天柜山山脚下的温泉,红叶见到这里有景有花香,还有温泉,顿时觉得身上更臭了,她和江莺歌说:“要不先让我在这里洗一洗?”
江莺歌没有理会红叶提的要求,而是问妖猴:“九凤该不会在这里面吧?”
妖猴点点头。
江莺歌有些震惊,她怎么就没想到这里的泉水之所以是热的,也是因为九凤,且这里的温度,明显比天柜山上的洞穴要来得高。
“那我先进去探路。”
红叶迫不及待连人带衣跳进温泉里,水面“咕噜噜噜”冒了会泡后便回归平静。
妖猴这时不太利索地和江莺歌说:“我不喜欢它……欠你的……还了……就不和你一起去了。”
江莺歌知道妖生来不受人待见,若说妖是祸害,那么神兽便是祥瑞,趋吉避凶,生来受人喜爱,也因此妖极为不待见神兽,骨子里讨厌神兽。
神兽同样不待见妖,就好比猫与鼠,两者相见,定会有一场厮杀。
所以,当红叶表现出厌恶妖猴的神态之时,才会惹得它一声怒吼,而妖猴一直盯着江莺歌看,应当是因为江莺歌表现出善意,得了它的好感才会如此。
于是,江莺歌点头向它道了声谢,目送妖猴带着它的孩子离开了这里。
没多久,红叶游出了水面,她指了指温泉下面,道:“这里有条通道,里面的温度比外面还高,那妖猴应该没有骗我们。”
闻言,江莺歌便也带着顾珺雯进入了温泉里,林珊紧随其后。
温泉的水色看起来铺上一层乳白色,是因为四周的花瓣落入温泉,水温会把花瓣里头的汁液浸泡出来,时间一长,这里的水色便成了这样,且带有淡淡的花香。
江莺歌牢牢地抱着顾珺雯的腰,一路向下游,下面有一个洞口,红叶从这里游了进去,这里的洞壁凹凸不平,有些地方很尖锐。
江莺歌游动的时候,裙摆被划破一角,好在温泉很安全,也就裙摆破了一角便顺利浮出了水面。
红叶说得没错,这里的温度有点高,像蹲在火堆面前烤火,脸颊没多久便被烤出淡淡的绯色。
这里的环境,对顾珺雯有好处。
江莺歌抱着顾珺雯飞上岸,随后帮顾珺雯把身上的水都弹走,给她把了下脉。
果然,两股寒气没之前那么霸道了,她欣喜地把人背起来,对红叶、林珊二人说:“里头的温度更高,我们往里走。”
说完,脚步加快。
这个洞穴有一条很长很长的过道,越是往里走,温度越高,且顾珺雯的面色也渐渐恢复了红润。
红叶身体健康,有点受不住这种温度,便给自己罩了一层灵力,隔绝了高温,林珊同样如此。
走出过道,入眼的是另外一番令人惊讶的天地,宽阔的四周竟有光源,顶部是朦朦胧胧的雾气,而雾气之下有一条宽阔的河道,不过这条河道已经枯竭,没了流水。
河道对面是红艳的火竹林。
火竹极其耐高温,有驱寒的功效,因为地面上极少有这般高温,所以火竹很难种活,是非常珍贵的药材之一。
几人越过干涸的河道,进入火竹林,一进来,哪怕有灵力罩都觉得热,红叶的手臂无意间擦碰到火竹,袖子便燃起了火,被红叶一掌拍灭。
“这些竹子的温度可真烫手。”红叶本来还想带一点回去,想了想,她要了这些竹子也没啥用,便打消了念头,转头问江莺歌,“你是医师,不先挖点火竹么?”
“不着急,先找九凤。”
这片竹林还挺大,几人走了许久才穿过竹林,竹林中央有一块空地,空地上躺着一只通体火红的九头鸟,而在九个头当中还有一道十尺宽的疤痕,那便是被砍去一首的九凤神兽。
九凤似乎是睡着了,九首每呼吸一次,便会吐出灼灼热浪,热浪似一阵青烟,直冲洞顶,形成久聚不散的雾气,而在它的身旁,便是一株通体闪着红芒的凤凰果。
总算找到凤凰果了,万幸凤凰果上还留有五片叶子,她不贪心,只需要一片帮顾珺雯驱寒便可,于是她往前走了一步,也就在这时,九凤忽然睁开如铜铃般的眸子。
仅仅被看了一眼,江莺歌便有种如芒在背的恐惧感,仿佛自己再往前一步,便会身首异处。
九凤昂起头,光是脖子的长度就比几人加起来都高,不过庆幸的是,九凤乃神兽,神兽天生性子温顺,与人亲近,所以它也只是看了几人一眼便又趴了下去,以示友好。
江莺歌松了口气,她放下顾珺雯,让顾珺雯靠在自己身上,随后对九凤说:“抱歉,打扰前辈了,我朋友受了伤,需要凤凰果的叶子救命,不知前辈能否容我摘一片叶子?”
九凤其中一首的眼睛瞥向江莺歌,不予理会地又闭上眼睛,江莺歌有点弄不清楚九凤的态度,便把顾珺雯交给红叶,自己又往前走一步,却被红叶拦住,道:“你干嘛,不要命了?”
“总得有人试试。”江莺歌说道。
“那不行,万一你死了,我怎么办?”红叶又把顾珺雯推给江莺歌,“算了,还是我去试试。”
红叶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往前踏一步,见九凤没反应,这口气又松了下去,随即又提气,再往前一步,岂料九凤有一首在睡眠中忽然打了个喷嚏,直接把红叶吹进了火竹林里。
“我真他妈……烫死我了……”
红叶在竹林里咒骂,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恼火,不多久便走了回来,但她的衣裳有几处不明显的焦黑,气得她撩起衣袖道:“我还不信了,有本事你再打个喷嚏试试!”
见红叶还要往前,江莺歌连忙伸手把人拉住,和九凤道:“等等,我们不如做个交易。”
九凤抬眼看她。
江莺歌说道:“方才我就注意到火竹林外面一条河已经干了,而你面前的凤凰果,光芒暗淡,是因为顶上有一颗灵泉珠已经枯竭,导致凤凰果吸收不到足够的灵气而不能继续生长。”
红叶听了这番话,抬头看了一眼,顶端果然有一颗灵泉珠悬浮着,只不过这颗珠子已经成了灰色,是无用之石。
江莺歌接着说:“凤凰果没了灵泉珠滋养,便开始吞噬附近的灵气,所以才会导致荒岭的出现,现在附近的灵气已经没多少可以供养凤凰果了,你若想让凤凰果成熟,要么带着凤凰果搬离此地,要么,我们给你寻来新的灵泉珠,不过你得用凤凰叶和我们交换。”
九凤静静地看着江莺歌。
无论是九凤还是江莺歌,都很清楚凤凰果成长不易,需要灵气富裕之地,且四周温度还得高才有可能成长,四周的火竹林便是为了凤凰果而栽种。
凤凰果成熟之际,周围寸草不生,就好比凤凰磐涅之时也会导致四周被焰火烧成一片荒芜,待凤凰飞天之时会留下葵宝回馈天地,而凤凰果的葵宝便是果子,所以被世人命名为凤凰果。
这也是凤凰果极为难得原因。
江莺歌面上看起来很平静,但心里是极其担心九凤选择搬离此地,那么顾珺雯体内的魔气恐怕就会扎根成长了。
好在,九凤昂起头,用尖嘴指了指空中的灵泉珠,示意给它拿一个新的来。
神兽和妖有一点是一样的,便是守信,会报恩,只要江莺歌能拿来灵泉珠,莫说一片叶子,就算把叶子都摘走也可以。
江莺歌对红叶说:“能不能请你帮我个忙?”
红叶笑道:“我懂,文悦城有魅影阁分部,我让林珊即刻动身前往文悦城传消息,不出意外的话,最慢三日便能带回灵泉珠。”
林珊修为高,独自前往文悦城会更方便,她拿了红叶给的令牌后便离开了这里。
红叶一直看着林珊,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后方才收回目光,转头瞥向坐在地上的江莺歌。
她正仔细地给顾珺雯换药。
因为顾珺雯的病情稳定,这次换药江莺歌明显心不在焉,脸颊红得滴血不说,指尖还在顾珺雯的腰腹上流连忘返。
红叶笑了笑,故意在江莺歌身后突如其来“喂”了一声,吓得她面色一下褪去了血色,惹得红叶哈哈大笑。
九凤觉得红叶聒噪,抬眼看着她,红叶顿感如芒在背,连忙收住笑声,九凤这才又合上了眼睛继续睡觉。
红叶松口气,坐在江莺歌身边,道:“知道你刚刚给顾宗主换药的时候像什么么?”
江莺歌摇头。
“登徒子。”
江莺歌内心有些紧张,没想到自己方才竟有这般不耻的行径,颇为无地自容,可面上还得掩饰道:“不是,我只是……”
“你不必同我解释,左右顾宗主也不知道,我只是想提醒你,曾经有一男子企图下药轻薄顾宗主,结果被她剁成肉泥,所以顾宗主平生最恨的便是登徒子,在她清醒后你可得谨言慎行,否则惹得她恼羞成怒,你要是被一巴掌拍死,我可就赔本了。”
听到一巴掌拍死,江莺歌的神情有些微妙:“能不能具体说说这件事?”
“可以。”
第104章 曾经的顾珺雯
乐仙宗宗主罗玉曾有位哥哥叫罗文,罗文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天赋也很好,人长得也俊秀,在当年可是许多女子倾心的对象。
顾珺雯是在继任玄霄宗宗主之位后结识了罗玉和罗文,那时的顾珺雯修为只有元婴后期,因玄霄宗被若家打压得厉害,她不得不经常外出历练、寻宝探查秘境、到处寻找人才引入宗门。
在一次宗门大比前夕。
由于宗门里许多弟子的修为太低,几位长老又因根骨年龄不符合参赛资格,于是,顾珺雯独自一人代表玄霄宗前往道台山参加大比。
道台山在天剑宗管辖范围,所以是由天剑宗负责接待各宗门弟子,将其安排在道台山山腰上错落的院子里住下。
每个宗门来参加大比的弟子少说都有几十人,基本好几个院子都住着同一宗门弟子,所以当他们见到顾珺雯一人住间院子的时候,会暗中嘲讽玄霄宗无人。
不过讽刺归讽刺,还是有不少青年男女被顾珺雯那一身清冷出尘的气质吸引。
其中就包括罗玉和罗文。
罗玉有意结交顾珺雯,奈何顾珺雯一天到晚臭着一张脸,出门也戴面纱,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罗玉吃了几天的鳖,终于逮到美人解救美人的机会。
当时有个不起眼的小宗门的少宗主看上顾珺雯,带着一帮人围堵顾珺雯,还贱兮兮说:“你嫁给我,就可以把玄霄宗并入我宗门,日后可借用我宗的名头招收弟子。”
顾珺雯没有理会此人,正想离去的时候,罗玉站出来大喊一声:“放屁,就你一身肥肉,还想娶人家,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他闻言,脸上的肥肉皱成团,怒道:“呵,顾珺雯的爹娘同魔奴勾结,本该株连,若非有剑宗老祖袒护,她当时就该死了,现在本少看上她,给她一个庇护,是她福气。”
“你一个金丹初期怎么好意思说出庇护元婴后期的修士,人胖就算了,怎么连脑子也有问题?”
他气得指着她:“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敢和我这般说话?”
罗玉笑道:“怎么,想同我比背景,我可不怕你。”
“你……”
这时,他身边的人悄悄同他说了什么,他瞥了一眼罗玉,最后甩袖愤愤离去。
罗玉成功救了美人,想找美人邀功,但是一转身,美人早已走远,她气得一跺脚追上前:“顾珺雯,我帮了你,怎么连一句谢谢都没有?”
顾珺雯头也不回说了句多谢,罗玉伸手拦着她,道:“也太没诚意了。”
顾珺雯冷眼看她:“你想如何?”
罗玉被她的冷眼和冷语弄得有点难过,说:“我没别的意思,就想同你交个朋友。”
“我不同无用之人结交。”
罗玉愣了一下,她没听明白:“我怎么没用了,我好歹是乐仙宗宗主的女儿,我们乐仙宗虽说实力不强,但是钱多人脉广。”
顾珺雯说:“钱与人脉,哪一样是属于你的?”
罗玉被这个问题问住,因为乐仙宗弟子都认为罗文才是下一任宗主,所以钱和人脉都属于罗文而不是罗玉的。
故事听到这里,江莺歌有点意外以前的顾珺雯竟如此看中利益交换,不过她也能理解,当时的玄霄宗已经离闭门不远,所有的重担都在她一人肩上,若还风轻云淡,不是傻就是蠢了。
红叶接着说:“后来宗门大比,顾珺雯一人打进元婴组前四,当时她的风采无人能及,俘获许多人的青睐,但同时也让若家有了忌惮。”
宗门大比,家族子弟不在参与之列,不过若家人一直在盯着顾珺雯,所以若家的人当时就在比试台下看着顾珺雯一绝骑尘,见顾珺雯有如此天赋,自然生怕将来她成长后给若家带来麻烦。
正好当时若家也有子弟在天剑宗,参与宗门大比也打进前四,于是若家人便找上此人,暗中设计顾珺雯,在最后决斗之时故意在利器上涂抹了毒药。
岂料此人一剑都没碰到顾珺雯便被打成重伤,但若家还有后手,若家大长老借此机会道了一声:“贼子,伤我若家人,拿命来。”
若家大长老不由分说就对顾珺雯全力打出一掌,顾珺雯那个时候也知道自己锋芒太盛,又恐日后若家人再寻由头找玄霄宗麻烦,于是硬生生挨了一掌,昏迷在比试台上。
若家大长老本想下杀手,但天剑宗老祖却把顾珺雯带走,并且让她在宗门里养了三个月的伤才放她回去。
那时有人传言,顾珺雯的伤早就养好了,待在天剑宗不回,是在向天剑宗老祖请教剑法,而天剑宗老祖成名剑法便是万剑诀,宗门无一人得其全部真传,但是被顾珺雯短短三月全部学了去。
是真是假,无人知晓。
毕竟万剑诀最后一层功法需要相当强的修为才能使出,顾珺雯当时只有元婴后期的修为,就算真学会了,也使不出万剑诀十之一二的威力。
自宗门大比结束后,玄霄宗的名声也比以往好多了,起码不会有人日日把邪魔之女这个名号挂在嘴边,转而变成了赞誉,说顾珺雯的剑法极快,身法轻易,好似天边的云彩一样让人抓不住。
钦慕者越来越多。
尤其是罗玉,知道顾珺雯也懂琴棋书画,时常想来请教,但顾珺雯压根不理会她,后来罗文也为了多见顾珺雯几面,时常跟着罗玉一起来玄霄宗。
顾珺雯对罗文完全是另外一副态度,客套却并不疏离,反而会时常与罗文下棋饮茶,罗玉吃味,经常挤在二人中间,不让二人独处。
红叶见江莺歌出神的样子,故意说:“那时候,玄霄宗好多弟子都以为顾珺雯对罗文有意思。”
江莺歌却说:“不会的,那个时候宗主以为罗文会继任乐仙宗,两个宗门的宗主若真的走在一起,麻烦事会变多,利益牵扯,要么两宗合并,要么牺牲其中一宗来维护另外一宗,若两宗皆想共同发展不太现实,顾珺雯清楚这一点,所以绝不会看上罗文的。”
正因为如此,各宗的宗主若要娶妻,绝不会选另外一个宗的宗主,若是女子为一宗之主,也会选对宗门有利的男子作为婚配对象。
红叶点头:“没错,你说得对,那时顾珺雯的确以为罗文会继任乐仙宗,所以才以礼相待,但谁也没想到,后来乐仙宗老宗主在坐化之际,会把宗主之位指定给了罗玉。”
原本感情还算好的兄妹二人,也因此渐行渐远,罗文想不通自己处处都比罗玉强,为何前宗主不选他。
这念头不通,容易被魔奴钻空子。
罗文竟对罗玉生了杀心。
罗玉一旦成了宗主,便不可能有时间往顾珺雯那边跑,所以罗玉打算在继任典礼开始之前多和顾珺雯待会。
罗文知道,特意在半道上派人截杀,谁知道罗玉会被顾珺雯救了,没办法,他只好把下一次刺杀放在继任大典上。
若是得手,把一切推给魔奴便可。
继任大典当天,很多宗门大人物都会到场,自然也包括顾珺雯,罗文怕顾珺雯又坏事,所以在动手之前,给顾珺雯下了药。
这药自然是春药。
他喜欢顾珺雯,不想杀她,就打算用这种方式得到她,并且还能阻止顾珺雯去救罗玉,这一石二鸟之计原本顺顺利利。
但他没想到顾珺雯的意志力何其坚定,区区春药根本奈何不得她,反而罗文自己被打到吐血,身上被割了整整一百三十刀,他身上的衣裳满是淋漓鲜血。
至于为什么是一百三十刀,因为罗文之前派的杀手就刺了罗玉十三刀,这些都是顾珺雯替罗玉还给罗文的。
“她是你亲妹妹,你怎能下得去手?”顾珺雯拿着玄级灵剑指着罗文。
罗文哈哈一笑,嘴里全是溢出来的鲜血,道:“哈哈,亲妹妹又如何,我也不想杀她,所以我求她让出宗主之位,我知道她对宗主之位没什么兴趣,也不喜欢争权夺利,我以为她会让给我的,但是没有,她没有。”
“什么亲人,在利益面前也不过如此,哈哈哈……”罗文说完这些话后便咽了气。
顾珺雯站在那里久久不能回神。
她知道,罗玉之所以不肯让出宗主之位,是因为她和罗玉说过,不和无用之人交友,罗玉的想法很简单,只是想和顾珺雯成为友人。
却不曾想成了和罗文决裂的引线,顾珺雯也从那个时候起,对人对事都温和了许多,也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不为人知的角落,自此,没人能看透顾珺雯在想什么,又是否真心与你结交成为友人。
听完这些故事,江莺歌心中生了百转千回的难言滋味,顾珺雯这一生所承担的事太多,导致不得不放弃很多东西,虽然她自己还很弱,却也想尽可能帮顾珺雯分担一些。
她伸手理了理顾珺雯额间发丝,此刻的内心已经柔成一滩水,以往自己有压力或者伤心难过的时候,父母总会在自己的额间上留一个抚慰的吻,所以江莺歌没忍住,也在顾珺雯额头上留下一个吻。
等她回过神来,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随后僵硬地看向杵在一旁的红叶。
红叶笑着说了句:“放心,我很懂事,什么也没看见。”
第105章 红叶的父亲
江莺歌隐隐觉得红叶是察觉了什么,可她疑惑的是,为何红叶的态度如此平常,不像玲儿有那般惊世骇俗的目光。
难道红叶并未察觉,只是在单纯提醒自己顾珺雯不喜欢别人靠那么近,别做逾越之事?
江莺歌想不通红叶的态度,想亲口问问,又不敢承担问出口的后果,这样憋来憋去的,反而弄得心情郁闷。
“我同你说的都听进去了么?”红叶见江莺歌心不在焉,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江莺歌点了点头,随即低头看着顾珺雯,哪怕是昏睡着,那清寒的眉眼仍旧透着淡淡疏离,让江莺歌有种靠近不了的感觉,只能偷偷摸摸做些让人不齿的事来抵消心里恐慌。
可越是这么做,便越是担心被顾珺雯发现的一刻,就像四面八方被火竹林包裹着,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江莺歌看向红叶:“我还能问你件不会涉及魅影阁利益的事么?”
“我今天心情好,你随便问。”
“这些事为什么你知道得如此详细?”就好像亲身经历了一般,连什么人说了什么话都详细记了下来,不太像魅影阁会做的事。
红叶笑道:“哦,因为这些事我也是听父亲讲给我听的,当时顾宗主不是被下药么,是我父亲及时察觉不对劲,帮罗玉解了围,等赶到顾宗主身边,就恰好见到罗文临死的一幕。”
听见这些话,不知为何,江莺歌心里空落落的,就像浮萍,顺着水流飘到哪里,便看到什么景色,对顾珺雯的了解永远停留在别人说。
接着红叶又道:“也难怪顾宗主每次识海之疼发作的时候都能忍下来,她的意志力真是我辈望尘莫及的楷模,不过有一点我不明白,既然顾宗主意志这般强,又怎会被魔气逼成这样?”
江莺歌摇摇头,关于这一点,她也很不理解,若非如此,她也不用带着顾珺雯来天柜山冒险,可以直接回宗门,让师尊去除刀意后静养几日便可。
心境不稳总有原因。
所以,顾珺雯心里定藏着事。
虽然江莺歌很想弄清楚这件事,不过任何人把心事藏那么深,便是不想被人窥探,除非等一天解开心结了,让顾珺雯自己说出来。
火竹林的温度加之九凤的吐息,洞内的温度相当高,江莺歌和红叶用了灵力罩隔绝这股热浪仍旧大汗淋漓,跟别提顾珺雯了。
顾珺雯需要极高的气温稳定体内的寒气,所以江莺歌没给她做任何防护,时间一长,顾珺雯的额间也满是汗水,江莺歌只能用毛巾将其拭去。
就这般默默照顾了顾珺雯两日,林珊领着一位俊秀的男子穿过火竹林来到这里,那男子身着白衣,和柔弱的书生一样眉清目秀,可他的修为,江莺歌却看不透。
见到男子的瞬间,江莺歌心里莫名“咯噔”一下,因为男子看顾珺雯的目光隐隐闪过某种深沉的情感,虽说转眼即逝,但喜欢顾珺雯的江莺歌自然会敏感一点,令她下意识戒备着。
红叶见到男子,毫不意外,甚至还特意看了江莺歌一眼,道:“没想到父亲自赶来了。”
父亲?
魅影阁阁主叶云愁?
不是说魅影阁为了不和任何一方势力牵扯,才规定阁主不可婚配,就算要与人来往,也只能点到即止,叶云愁的出现,已经超过点到即止的范畴了。
江莺歌第一时间想起红叶前两日讲的故事,若非时常关注着一人,又怎会最先察觉那人身边出现的危机?
所以,叶云愁是为了顾珺雯而来,方才他的目光一闪而逝的情感,应当是名为“喜欢”却又不得不将其掩埋在心底。
得知这个结论后,江莺歌感觉自己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样,可她还是得站起身迎接叶云愁,作揖道:“叶阁主。”
叶云愁常年种茶,身上有一股淡淡茶香,模样看着很好相处,却又因位居高位而带着矛盾的威严,他只是抬手虚扶了一下江莺歌,淡淡问了声:“锦之的伤如何了?”
听到锦之二字,江莺歌脸上的血色顷刻褪去,苍白得好像随时会倒下。
锦之是顾珺雯的闺名。
取自珺璟如晔,雯华若锦。
可见顾珺雯的父母对她的期望有多高,除了天赋,连才貌也希望是最优秀的。
知道顾珺雯闺名的人没几个,江莺歌也是从师尊嘴里套出来的话,不过她自己知道归知道,却从来不敢喊出这二字,也从未听见别人喊过,没想到叶云愁与顾珺雯之间的关系如此好的么?
江莺歌抿了抿唇,低头道:“目前伤情是稳定了,若能用灵泉珠换取到凤凰果的叶子,自然能保她暂时无碍。”
叶云愁点点头,随即他走向九凤,手一翻转,一颗十来寸的灵泉珠便浮现,正闪着氤氲的白光。
一般来说,灵泉珠指甲盖大小已经极其珍贵,可保方圆百里数百年灵气富裕,甚至还能养出灵矿,其价格已经贵到让普通修士望而却步,更何况是如此大的灵泉珠。
红叶这时悄悄在江莺歌耳边说了句:“我父亲可真大气,我们魅影阁里共有三颗灵泉珠,他把最大的那颗拿来了。”
闻言,江莺歌的嘴角勾着一丝苦笑,她看着叶云愁翩翩背影,又看了一眼顾珺雯着黑衣的俊逸身姿,忽然觉得若非身份背景的关系,两人站在一起算得上是金童玉女了。
九凤昂起了头,其中一首俯瞰至叶云愁面前,直到与叶云愁平视后方才停下,叶云愁二话不说,把手里的灵泉珠递给九凤。
九凤吐出一口灼息,灼息绕着灵泉珠,将其托了起来,随后它仰头一抛,灵泉珠飞向高空,撞落了原本黯淡无光的珠子,取代其地位后,四周的天顶竟然“哗啦”一声冒出了水流。
水流绕着火竹林,如瀑布一般倾斜,遇到热气后生起一片朦胧的雾水,一下子盖住了整个洞穴,好像置身于另外一片仙境里,叫人晃了晃神,生出都是梦的错觉。
九凤摘下一片叶子递给叶云愁,叶云愁把叶子交给江莺歌,说:“一定要治好她。”
江莺歌“嗯”了一声。
接过叶子后便收起所有繁杂的心思开始配药,尽可能让凤凰果的叶子发挥极致的药效。
配置的过程需要集中全部心思。
强制忽略背后的叶云愁,配好药后,江莺歌通过火破针,把药一点点送进顾珺雯灵脉里。
凤凰果的叶子有奇效。
两股寒气,最先败阵的是刀意,一触即溃,但魔气仍旧顽强抵抗。
江莺歌用自己的灵力结合药力进行封锁,把魔气一点点逼至顾珺雯的指尖上,然后在指腹上割开一道小口子,魔气便顺着血液滴到了地上。
那一滴血液竟然冒着阴冷的寒气,还不待江莺歌想着怎么处理那滴血,就被九凤的一口灼息瞬间剿灭。
九凤昂起头,明明没有发出声音,却好似轻蔑地哼了一声,像是在和大家说,它曾经杀过魔族人,自然没把那滴沾了魔气的血放在眼里。
江莺歌对九凤说:“多谢。”
九凤歪着头凝视江莺歌,其中一首忽然低头拔下身上的一根羽毛,另外一首又在自己身上咬出一滴精血,它把两样宝贵的东西托举到江莺歌面前。
江莺歌愣了愣:“给我的?”
九凤点头。
江莺歌郑重接过,并且又道了声谢。
红叶瞪大双眼,九凤的羽毛和精血,那价值可超过了灵泉珠,她对九凤说:“灵泉珠可是我们魅影阁带来的,你不给我一份说得过去么?”
但九凤趴了下去,并且哼了一声,无视了红叶的述求,仿佛在说,我不喜欢你,喜欢江莺歌,所以给她,你能拿我怎么办。
红叶气得脸颊通红。
叶云愁拍了拍红叶的肩膀:“好了,不过就是羽毛和精血,我们要了也无用,只要锦之安好便可。”
红叶也不是计较这些东西,而是九凤以貌取人,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蛋,也不丑吧,算起来应该长得比江莺歌好看,为什么江莺歌魅力这么大,走哪里都有东西喜欢,虽然她自己也挺喜欢江莺歌的。
不过一码归一码,被九凤区别对待,是九凤有眼无珠,她天生丽质,心地善良,所以不和畜生计较,也哼了一声讽刺了回去。
叶云愁这时坐到了顾珺雯身边,可能是顾珺雯还没醒来的关系,他的目光有点直白,眼里全是藏不住的星火。
江莺歌就站在一旁,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毕竟叶云愁只是这样看着顾珺雯,别的什么也没做,她作为宗门弟子,又能说什么呢?
若自己不是医师,或许连开口的资格都没有吧?
红叶瞥了一眼愁眉的江莺歌,想了想,对叶云愁说:“既然顾宗主已经无碍,父亲还是早些回魅影阁吧。”
“我想等她醒来。”
“父亲若久留,被阁老们知道的话不妥。”
“无妨。”
红叶见叶云愁这般模样,像是明白了什么,她微微皱着眉,随后向江莺歌耸了下肩,表示无可奈何。
江莺歌攥紧双手,踹踹不安地在一旁盯着叶云愁一举一动,倘若……倘若他稍有逾越,哪怕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江莺歌也要推开叶云愁。
但叶云愁什么也没做,就默默坐在一旁,把江莺歌好不容寻到的借口击溃,让她变得举足无措。
就在江莺歌恍神间,顾珺雯悠悠睁开了双眼,随后扶着额坐起身。
昏迷好些时日,顾珺雯的意识还未完全清醒,因此并未注意到叶云愁扶着她肩背,还喊了一声:“锦之,你感觉如何?”
等回过神后,顾珺雯方才站起身,避开叶云愁的手,问:“你怎么会在这?”
“我听闻你昏迷了,需要用灵泉珠交换凤凰果叶方能医治,便急匆匆带了灵泉珠过来……”
叶云愁也不是很清楚事情经过,说了几句后便让红叶上前,用三言两语把近几日发生的事都给道个明白,包括沈家人的出现,不过沈家要处理家事,想必以后是不会来找江莺歌的麻烦了,毕竟沈家不占理。
顾珺雯静静听着,颀长的身影在雾水中也尤为突出,盖不住那一身卓越的气质。
而江莺歌不知何时隐在红叶和林珊的背后,好像回到从前那般,永远只能藏在宗门弟子里仰望着顾珺雯。
此时此刻,不过换了种形式而已,就在她出神之际,因此没能注意到顾珺雯探寻过来的目光。
等故事听完,顾珺雯丢给红叶一枚储物戒,说:“里头的灵石足够买三颗灵泉珠。”
红叶知道顾珺雯为什么把灵石给自己而不是给叶云愁,因此她毫不犹豫将其收下,笑道:“顾宗主可真大方。”
“锦之,你我是旧友,不必算得如此清楚。”叶云愁叹息一声。
顾珺雯冷声说:“叶阁主,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我的账最好还是算明白些,还有,麻烦叶阁主不管在人前人后,最好尊称我为顾宗主。”
言下之意,顾锦之不准叫,再叫连朋友都没得做,但叶云愁好像听不懂似的,忽然大笑一声:“我的身份……我能是什么身份,为了魅影阁,我兢兢业业一辈子,早就累了,所以我打算隐退,把魅影阁交给红叶打理。”
顾珺雯皱眉,并未多言。
红叶却苦着一张脸,道:“父亲,我修为低,能力尚且不足,恐怕几位阁老不会同意的。”
“无妨,待你修为到了元婴期,我便退居幕后辅佐一二,想来几位阁老也不会有异议。”
红叶白着一张脸,低头道了声“是”后,便用一副病恹恹的样子看向林珊,可林珊对此没有任何反应。
四周的水汽凝聚多了,身上也难免会有些湿漉漉,红叶有些失落地用手拍了拍身上的水汽,但是拍完之后没多久,还是会沾上细密的水珠,怎么也甩不干净。
直到水汽突然往顾珺雯身上汇聚着,形成一道漩涡,原本极热的环境顿时变得凉爽起来。
九凤抬起头看了顾珺雯一眼,随后把吐出来的灼息都送给了顾珺雯。
江莺歌见顾珺雯盘腿而坐,一时间搞不懂什么情况,想靠近过去瞧瞧,但顾珺雯周身有一股很强的风劲,站得远没什么感觉,但靠近后便会被风刮得衣裳作响,肌肤也被风扯得有点疼。
叶云愁上前把江莺歌拽了回来,说:“以往她因旧伤,修为凝滞,方才她用了凤凰果叶,又因此地环境极度炎热,加之九凤辅佐,有助她突破。”
原来如此。
突破过程中非常耗费灵力与心神,顾珺雯需要用灵力压制旧伤,这便导致顾珺雯的灵力不能支撑她突破。
而现在,有凤凰果叶和九凤给的灵力,顾珺雯突破便顺理成章了,但渡劫期修士突破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好的,少则几年,多则数百年。
江莺歌只要能陪在顾珺雯身边,不管多久都可以等。
叶云愁不能久留,便带着红叶和林珊离开了此地,离开前,他和江莺歌说:“这个地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我会告知玄霄宗几位长老,说锦之在闭关,短时间不会回去,你放心,以锦之的天赋,最多几年便能突破。”
“是。”江莺歌目送他们离开,红叶走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给她使了个眼神。
那个眼神,似在调侃,又似在警告,反正江莺歌没看懂,便也没放在心上,又把目光放在了顾珺雯身上。
四周的雾气全围着顾珺雯,那一袭黑衣隐在当中看不真切,仿佛整个人都与雾结为一体,变得如梦如幻,有一种伸手抓不住的感觉。
想到叶云愁一口一个“锦之”地叫,江莺歌便有种无力的感觉。
她很在意,在意到心生妒忌,可这份在意是不能宣之于口的,只能憋在心里。
时间长了,江莺歌也不能确定自己内心是否如以往那般坚定,不惧魔气侵扰?
想必是不能的。
若此刻再被魔气侵蚀,她定会走火入魔,做出一些无法自控的事。
江莺歌幽幽一叹,连忙把这些杂七杂八的心思抛去。
等待的过程是最难捱的,不过江莺歌有的是耐心,自然不会闲着。
她挖了一些火竹,一半将其劈砍后搭建成锅架,偶尔她会去天柜山外狩猎,把猎来的妖兽肉切成薄片,放在火竹上很快就能烫熟,加上一些佐料,肉质变得鲜美。
这些肉不是江莺歌自己吃的,而是给九凤吃,她想用肉收买九凤,让九凤给顾珺雯多吐一点灵息,九凤吃得高兴,也不会栗色那么一点灵气。
剩下的火竹则被江莺歌制成药收进了储物袋里。
平日里就翻翻书,或者静坐修炼凝神炼识诀,总之能陪在顾珺雯身边,江莺歌不论做什么都极有兴致。
九凤还给江莺歌开辟了一个小空间,方便江莺歌在里面修炼术法和剑法。
若非她遇上那么多事情,江莺歌还真不一定把这两样列在必修课里,简而言之,她已经忙到不觉得无聊了。
甚至打算回到玄霄宗,预备把陌渊长老的剑课和筱雨长老的术法课都修满。
总之,她不求剑法和术法能有什么造诣,只求能自保,不拖累顾珺雯便可。
第106章 三年
顾珺雯修炼了三年,围在她周身的那股风劲小了很多,想来要不了多久便能醒来了。
今日,江莺歌照常在小空间里练习阳火诀,一串火焰在她掌心上跳跃,随后逐渐扩大,温度也越来越高,不多久便填满整个空间而不耗费多少灵力,如此也算是修得圆满,就连她的修为境界,也隐约有突破迹象。
对于三年修炼的成果,江莺歌还是很满意的。
一步一个脚印,慢慢来。
收回灵力后,空间里的火焰顿时熄灭,随即,江莺歌跳出这片小空间,发现四周又聚满了雾气,她欣喜万分地往顾珺雯打坐之地瞥了一眼。
见顾珺雯不在,目光便在四周寻着那道身影,可这里除了九凤,哪里还有别人。
脑海里第一个蹦出来的想法是顾珺雯丢下自己先走一步,至于为什么有这个想法,那也是因为这三年里,江莺歌日日夜夜都被叶云愁那一声“锦之”所困扰,惴惴不安使得她不得不往最坏的结果去想。
不见了顾珺雯,心中控制不住地蔓延出一股难言的酸涩,心慌意乱之下让她失去了分寸,脱口而出喊了顾珺雯的名字,而不是宗主。
洞穴里回荡着自己的声音,一颗心也变得空落,说不定用手敲一敲,也有回音。
“我竟不知舞儿在背后喜欢直呼我名讳?”顾珺雯不知何时出现在江莺歌身边,她如往常一般敛着眸,让人看不出喜怒,“看来我这个宗主当得不如何,还是欠缺了点威严。”
见到顾珺雯还来不及高兴,便被这句话打击得不知所措,方才太过着急,情急之下才喊了顾珺雯全名。
现在回想起来,觉得自己有点犯蠢,以顾珺雯的为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把自己丢下不管。
她低着头,说:“抱歉,刚刚我太着急,忘了分寸。”
“以为我丢下你了?”
她如蝇“嗯”了一声。
“你这胡思乱想的毛病可得改改,否则日后怕是要憋出内伤。”顾珺雯随后又柔声道,“这些年,辛苦你了。”
能待在顾珺雯身边可不辛苦,而是幸福,只不过这种幸福往往是短暂的,短到眨眼间便过去了三年。
若是没有叶云愁的出现,江莺歌会更开心,一想到叶云愁“锦之,锦之”的喊,她便有些泄气。
江莺歌连“顾珺雯”三字都不敢轻易脱口,更何况是顾锦之。
“舞儿有心事?”顾珺雯见江莺歌心不在焉,眼神飘忽不定,便开口问了一句。
若今日不问,江莺歌知道以后恐难有机会再问,她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抵不过心里的在意,问:“宗主和叶阁主很熟么?”
“年少时,为了查一些事,不得不和他打交道,一来二去便熟了,算起来,他帮了我许多,我也欠他许多人情。”
“这个人情,难还么?”
顾珺雯说:“不难还,却也不好还,就好比你与月青禾之间的账,她帮你一次,难道你也必须帮回一次算个清楚么?”
江莺歌道:“那不一样。”
“嗯?”顾珺雯打量着有些反常的江莺歌,“如何不一样?”
江莺歌与月青禾之间是友谊,但叶云愁不是,可这话若说出口,便有无理取闹且诋毁叶云愁的嫌疑,故而她支吾半晌后像蔫掉的花儿一样不说话了。
顾珺雯见江莺歌这般模样,无奈道:“先不说这些,我离宗太久,还有许多事务等着处理,我们回宗。”
“哦。”江莺歌闷声点头。
二人告别九凤后便飞出了天柜山,天柜山有了灵泉珠后,短短三年,原本稀疏的树林长出许多的树苗,山腰上还有一道温热的水流流向温泉。
只可惜,凤凰果也需要大量灵气,所以只有天柜山才会出现一点变化,至于更远的荒岭应当不会被灵泉珠滋润到。
顾珺雯修为高,一路飞行都是在等江莺歌,第二日才到了天安镇。
原本二人不打算逗留,但温莲的事江莺歌没忘,特意去了贾家看一眼,发现原本的贾家竟然没了,她在镇里打听一番才知道,贾家早在三年前被人屠光,没有一个活口。
这件事闹得人心惶惶,镇长还将此事上报给城主,最后却定性为修士间的仇杀而不了了之。
只剩镇里的百姓时常提起贾家人缘很好,会接济穷苦之人,不可能有仇家,而后为此惋惜一叹。
可江莺歌知道,贾家有不共戴天的仇人,那便是温莲。
温莲已死,所以贾家人不是温莲杀的,只能是最后见过温莲的玲儿所为。
一想到玲儿,江莺歌便感叹命运多弄人,即便自己重活一世也摆脱不了名为“尘世”的枷锁,更何况是身不由己的玲儿。
也不知她现在如何了。
江莺歌记得鬼谷门的规矩是一人接一单任务,旁人是不可插手的,中途也不可更换任务,除非死了,任务才可以给到下一个人,也就是说,只要玲儿还活着,应当还会来刺杀顾珺雯。
她迟早还会见到玲儿。
但玲儿的哥哥小心谨慎,若没有八成把握,想来是不会轻易出现的。
离开天安镇,二人飞过原本被雾气封锁的村子,现在雾气已经被御兽宗的弟子驱散,雾山兽被保护了起来,圈在峡谷里,不准任何人进入,村里的地已经可以正常种植,村长也换了个人,还组织村民修了路,挖了水渠。
江莺歌见村民的生活恢复正常,便也不做停留,与顾珺雯继续飞向文悦城,兑换了击杀土匪的奖金,拢共十万下品灵石。
随后,顾珺雯又带江莺歌去了九顶楼,即使没了山河图,九顶楼的生意仍旧红红火火。
许多才子佳人就喜欢来这里吟诗作对,顺便留下惊世之画或者诗词歌赋。
九顶楼的掌柜认识江莺歌和顾珺雯,自然以礼相待,留了一间上等包厢,并且还免除酒水钱。
掌柜的热情让江莺歌不习惯,觉得莫名其妙欠人情不太好,硬塞了灵石给掌柜,掌柜瞥了一眼顾珺雯,见人点头示意后才敢收下灵石。
“舞儿,把山河图、九凤羽和九凤血暂时交给我,我去见位友人,你在此等我。”
江莺歌知道罗玉和顾珺雯的故事,而罗玉又是乐仙宗宗主,乐仙宗就在文悦城不远处,她猜测顾珺雯是去见罗玉。
她当即拽着顾珺雯的衣袖,央求道:“宗主,能不能带着我?”
江莺歌怕顾珺雯拒绝,连忙补充了一句:“我一个人待在这里会害怕。”
确切说,是不安,她知道从顾珺雯嘴里问不出什么,所以想套一下罗玉的话。
“也罢,上次把你留下便被沈家人如此欺负,随我一起也好。”
没想到江莺歌随意找的借口会被顾珺雯联想到沈家,不过这样也好,省得自己再费口舌。
掌柜领着二人去顶楼。
江莺歌见到传送阵,才明白九顶楼和乐仙宗有关系,难怪九顶楼长盛不衰,别人也搞不垮。
她站在顾珺雯身边,待掌柜放进灵石后,随着一道光芒闪现,眨眼便到了另外一处地方。
这里充满了浓墨香,还有悠长的琴音在四周回荡,一树一花都布置得极为美观,池塘中央还有喷水的假山,就连天上也有五彩缤纷的霞光惹人眼帘,处处都透着诗情画意。
诗词歌赋拥有奇特的魅力,明明弹琴的人没用上灵力,只是弹了普通舒缓的曲子,江莺歌听了之后竟放松了许多。
她跟在顾珺雯身后,脚下踩着不规则的鹅卵石,身边绕着清香和墨香,仿佛置身于没有任何忧虑的世外桃源。
穿过后院,顾珺雯领着江莺歌直径来到一处凉亭,凉亭里的女子正在抚琴,只不过她用的单手,另外一只手握着笔,时而停顿,时而书写着。
走近一看,原来是在谱新曲,纸张上写写涂涂,似乎都不太满意的样子,随即,她放下笔,停止抚琴,转而看向顾珺雯:“才分开三年,你就迫不及待回来找我了?”
“别贫嘴,我找你有事。”
“得了吧,哪次你找我是没事的,算了算了,我不和你计较,不过你得给我介绍一下身边这位。”罗玉的目光移到另外一人身上。
顾珺雯没吭声。
江莺歌作揖,主动道了自己的名字。
罗玉“哦”了一声,笑说:“原来是你,长得倒是讨喜,看你气质,挺适合来我乐仙宗学书画。”
江莺歌与书为伴,时常抄写,身上多多少少沾了点书卷气,罗玉口中的适合,便是那一点书卷气,但并不代表她有此天赋,于是抬手行礼道:“罗宗主抬爱了。”
罗玉见她的言行举止,忍不住放声一笑,对顾珺雯说:“哈哈,她还真和你说的一样,一言一行规规矩矩,比兔子还乖。”
江莺歌愣住。
她对罗玉恭敬,和兔子有什么关系?
更可气的是,顾珺雯竟然点头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她不会咬人。”
江莺歌没想到顾珺雯会调侃自己,一时间都不知作何反应,只觉得脸颊升了股热气,都不好意思见人了。
第107章 罗玉
罗玉围着江莺歌打量了一圈,江莺歌有些不自在,却也只能不动声色站着。
还好罗玉看了一会就收回目光,转而又和顾珺雯攀谈起来,听着二人谈话,江莺歌才明白,原来罗玉才是山河图的持有者。
原本山河图是一张可收纳活物的白纸,罗玉用自己的灵力作画,画下山海,又搬入秘境一角作为点缀,才会使得山河图看起来像活物。
现如今,山河图损毁严重,罗玉心疼地抱着山河图直呼:“暴殄天物,才短短三年就被你们弄坏了。”
罗玉热爱琴棋书画,这些东西就像她的孩子、朋友,能把山河图送给顾珺雯,可见顾珺雯在她心里比这些更重要。
罗玉嘴上说归说,但是还是承诺会修好山河图,只不过修图的灵物不好找,可能需要费些功夫。
顾珺雯便把九凤羽和九凤血交给罗玉,罗玉见到这两样神物不经瞪大双眼,说:“你们从哪里弄来的?”
顾珺雯摇头,没有回答。
神兽几乎绝迹了,除了玄霄宗的吞天和剑宗的玄武外,再难寻出第三只神兽,尤其是近似凤凰血脉的神兽。
九凤不是真的凤凰,但它的羽毛坚固无比,一滴精血也宛若浩瀚的长河,凝聚着庞大的灵力。
有了这两样东西,罗玉可以用羽修图,以血作画,说不定能让山河图的品级更上一层楼。
“虽然东西有了,但我需要时间才能修复好山河图。”
“无妨,待你修好图知会我一声便可。”随即,顾珺雯对顾珺雯说,“走吧,我们回宗。”
嗯?
这就走了?
江莺歌还没来得及问罗玉关于叶云愁的事,忍不住瞥了一眼罗玉。
罗玉这时一个跨步,拦住了顾珺雯,说:“你太没良心了吧,我帮你做事,你留下来陪我几天总可以吧?”
顾珺雯说:“一天。”
罗玉冷哼一声:“一天就一天,咱们好久没下过棋了,怎么样,来几局?”
顾珺雯颔首。
罗玉显然很有信心,把棋盘拿出来的时候,嘴角都快扬到耳根处,反观顾珺雯,气息内敛,稳如磐石。
江莺歌见识过顾珺雯的棋艺,能不动声色把人杀得溃不成军,尤其是心理上,每走一步生怕是送入虎口。
不过罗玉的棋艺要比江莺歌高上许多,落子的时候没有丝毫迟疑,不见任何压力,反而游刃有余,还暗中传音问江莺歌:“方才你看着我的时候欲言又止,是有什么事想问么?”
江莺歌一愣,下意识瞥向罗玉,罗玉嘴角带着笑意,目光正一瞬不瞬注视着棋盘上的局势。
她迟疑片刻,随后传音问罗玉:“我确有一事想请教罗宗主。”
岂料罗玉回道:“叫罗宗主也太生分了,先叫声姐姐听听。”
姐姐是非常亲密的称呼。
江莺歌只叫过一人姐姐,还从未叫过别人,更何况她和罗玉不熟,实在叫不出口。
罗玉又道:“不叫姐姐,姐姐心情就不好,便什么也不会说。”
闻言,江莺歌只好红着脸、厚着脸皮叫了罗玉一声姐姐,罗玉脸上的笑容明显比刚刚艳丽了,显然心情是极好的,于是,江莺歌便趁机问了叶云愁和顾珺雯之间的关系。
罗玉手持黑子,在听了江莺歌的问题后,落子时明显顿了顿,随后传音答:“顾珺雯只当他是好友。”
“不过叶云愁不是。”
“你不知道,顾珺雯年少之时曾有许多追求者,叶云愁只是其中之一,我当时也被她的相貌迷倒,发誓要让她做我的闺中密友,后来发生了一些事,终归让我得偿所愿。”
江莺歌知道罗玉口中的一些事指的罗文,这一点,她是佩服罗玉的,为了心中所想,即便不愿坐这个冰冷的位置,却仍然付诸行动。
至于叶云愁,依罗玉所言,就是单相思,知道顾珺雯的闺名叫锦之,便私底下一直这么喊,年少时的顾珺雯有求于人,只好忍着。
就算叶云愁不是魅影阁阁主,顾珺雯也只是看在以往的情面上,当他是友人,完全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只不过叶云愁是个极有耐心之人,知道顾珺雯喜茶,便坚持种了数百年的春蜜茶,风雨无阻,年年如此,有句俗话叫好女怕缠郎,连罗玉也不能保证日后顾珺雯会不会被叶云愁这股痴缠颈所打动。
况且叶云愁在一众男修中,长得帅又痴情,属于万里挑一。
江莺歌听了罗玉这番话,颇为感同身受,否则她也不会焦虑不安,悄悄向罗玉打听叶云愁的事。
现在得了确切的答案又能怎样,江莺歌是女子,这份感情不能言明,她除了守在顾珺雯身边还能做什么?
什么也做不了。
江莺歌越想越沮丧,心情也闷得难受,她觉得自己的情路是一片黑暗,看不见光。
罗玉这时问:“小丫头,你为何对叶云愁这般感兴趣?”
江莺歌回:“我对他没兴趣。”
罗玉“哦”了一声,玩味道:“对他没兴趣,那便是对顾珺雯感兴趣。”
江莺歌闻言,一颗心忽而紧张地乱跳,罗玉可不是玲儿,被玲儿猜到倒是没什么,总归和顾珺雯之间的交集不多,但罗玉是顾珺雯闺中密友,若是被看出什么,十有八九会告诉给顾珺雯听。
“没有,罗宗主可别胡说,我就是好奇叶阁主与宗主之间的关系。”
急于否认的情绪使得江莺歌额间冒出冷汗,也不知罗玉信不信这番说辞,脸上一直挂着淡笑,江莺歌这才发觉,原来一个人想要喜愠不形于色,不一定要和顾珺雯一样冷着脸,罗玉这种笑里藏刀的人同样很难被猜出心思。
“生气了?”罗玉莞尔道,“连姐姐也不叫了,那不如我将你问我的事告诉珺雯,让她自己辨别如何?”
“别!”江莺歌失算了,早知罗玉这么难缠,就不该来的。
“那叫声姐姐来听听。”
“姐姐。”
“真乖~”
一颗棋子倏然碰撞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把江莺歌的注意力拉回棋局上。
黑子被白子包围,退无可退,罗玉输了,但罗玉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反而笑得更欢,和顾珺雯说:“再来。”
顾珺雯没有理会罗玉,而是看向江莺歌,说:“从方才开始,你一直在同罗玉眉来眼去,背着我偷偷传音,是何事不能让我知道?”
江莺歌的小脸瞬间发白。
顾珺雯现在可是渡劫中期的修士,这么近的距离和罗玉传音,顾珺雯自然能察觉灵力波动,猜到二人是在传音。
因江莺歌心中藏着事,生怕被顾珺雯发现,所以并未注意到顾珺雯此刻的眉眼不似以往那般清淡不染尘世,也和江莺歌一样抹上了一丝忧愁。
罗玉笑道:“哎,也没说什么,我就是想逗逗她,让她叫我姐姐。”
“叫了么?”
“叫了,还叫了很多次。”罗玉扭头看向江莺歌,“叫得特别甜。”
顾珺雯抿着唇,未置一词,她丢下手中的棋子,对罗玉说:“我想起宗门还有急事处理,一刻也不能等,这便告辞。”
罗玉起身拦着顾珺雯:“以我对你的了解,若真的很急,是不会答应我留一日,你可不能言而无信,否则不好在宗门子弟面前树立威信。”
顾珺雯瞥了一眼江莺歌,又坐了下来,拿上棋子说:“那便继续下棋。”
“好啊!”
黑白棋子重新归置好,罗玉依旧是黑子,她还和方才一样面带笑容先落一子,那轻松的样子仿佛是去游玩踏青。
可当顾珺雯那颗白子落到棋盘上的时候,气氛突变,充满了阵阵杀机。
罗玉收起笑容,开始在自己的位置上布局,顾珺雯只攻不守,一股脑往黑子方向冲,来势汹汹,把罗玉布的局全部冲散。
上一把棋局,双方都是中规中矩,权当叙旧时用来解闷的玩意,但是现在,却分了敌我,罗玉不得不全力应战。
二人从早下到晚。
乐仙宗弟子端来茶点放在一旁,江莺歌给二人沏茶,时而观察棋局战况。
虽说二人接连下了六局,均是平手,但顾珺雯落子的速度不急不缓,罗玉则深思熟虑,从这一点可以看出来,顾珺雯的棋艺更胜一筹。
且棋盘盯得久了,还会产生非常玄妙的意境,仿佛置身沙场,正经历硝烟战火,极其耗费精力。
江莺歌有点累,便收回目光,坐到凉亭的长椅上,目光在顾珺雯的侧脸上游离。
柔和的月光散在顾珺雯身侧,仿佛镀上一层银白的霞光,她的眸色淡淡,细长的指尖捏着白子,在等待落子的时候被来回翻转拨弄。
这是顾珺雯的小习惯,等的不耐烦便会如此,思考的时候会停顿,遇到难解的局会把棋子捏在手心里。
以前江莺歌和顾珺雯下棋的时候,心思都在棋盘上,未曾注意过这些,如今作为旁观者,细细观察下来才发觉这样的顾珺雯更真实。
是伸手可以触碰到的。
这种感觉很踏实,连烦人的“叶云愁”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第108章 回宗
罗玉是个很奇特的人,总是面带微笑,所有的心思都在琴棋书画上,为人和善,但她能稳坐宗主之位,其能力自然也不弱,起码三言两语便抓到了江莺歌的软肋。
江莺歌生怕罗玉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一整夜都没休息好,直到第二日离开前,罗玉又悄悄传音说:“放心,看在你叫我姐姐的份上,我什么也没说,以后也不会说。”
罗玉是宗主,一言九鼎,有她这句话,江莺歌便宽心了,脸上也总算有了笑容。
“等山河图修好,姐姐亲自给你送过去。”罗玉又传了一道音给江莺歌。
江莺歌脸上的笑容有片刻凝固,她搞不懂罗玉,有什么话就不能好好说么,非要当着顾珺雯的面做一些顾珺雯不知道事。
江莺歌站在传送阵上,见罗玉朝自己挥了挥手,她也不好冷着一张脸,便笑着回应了一下。
随着光芒一闪,她便和顾珺雯通过传送阵回到了九顶楼,二人马不停蹄飞往玄霄宗。
顾珺雯三年才归,宗门里的确积压了许多事情等着她处理,几位长老得知顾珺雯回来的第一时间便是挤在大殿里七嘴八舌地询问她的身体状态。
江莺歌就站在殿下,只能远远望着宝座上的顾珺雯,大殿里生冷威严,和顾珺雯身上的气质是一样的庄重。
所有人屈居她之下。
这样的距离感熟悉又陌生,江莺歌不太适应,仿佛三年里相处的时光成了梦幻泡影。
她一个人站在角落里,又开始胡思乱想,自成一个世界,不让任何人窥探,却能被顾珺雯的一句话轻易打破。
顾珺雯说:“三年里幸得舞儿照料,我的身体没什么大问题,修为也突破了,不过这件事暂时别外传。”
有顾珺雯的认同,三年的辛苦不算什么,她已经很满足了。
得知顾珺雯修为突破,最开心的莫过于叶长老,毕竟他知道中了此毒的人只会出现修为倒退,而不能突破。
再之后,几位长老向顾珺雯汇报三年里玄霄宗近况,由于宗门发展迅速,外门弟子激增便导致山头不够用,需要再开一座山,建立外院收容这些外门弟子。
但是顾珺雯看了一眼外门长老呈上来的名册,外门弟子的天赋以及修为参差不齐,每年也因此耗费巨额灵石。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外门弟子因为寿元,已经时日不多,而宗门弟子死后,若留有尸首,一般都会安葬在宗门里,这也需要一大块地才行。
还有魔奴一事。
几位长老联合其他宗门追查了三年,发现魔奴曾在黑药村时常出现,而黑药村,当初若长风也去过,只不过那时的江莺歌没有抓到他的尾巴,反倒被将了一军,差点没了命。
幸好顾珺雯来得及时,如今回想起来,每次江莺歌遇到危险,都是有顾珺雯在才化险为夷。
后来发生诸多事,江莺歌也没空再去黑药村,只是偶尔通过苏晴口中听到一点关于黑药村的事。
魔奴与若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而若家人又想杀顾珺雯,所以,江莺歌得找合适的机会再入黑药村探听一番才行。
几位长老商议到第二日一早才离开大殿,江莺歌跟着师尊回去看师娘,并为其施针封住灵脉几处缺口。
师娘的状况不好不坏。
之前封住的缺口,随着三年光影竟然又裂了,所有的努力都白费,而师尊还在一旁询问情况。
江莺歌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曾和师尊说过,只要慢慢把灵脉缺口补上,师娘的情况会有所好转。
现如今,好不容易见他脸上有了笑容,她实在说不出师娘的情况没有一点好转的话来。
只好把一部分火竹交给他。
叶长老的医术不差,知道火竹蕴含极霸道的灵力,配合药浴,可以让干涸的经脉盈满生机,加之叶长老灵力辅佐,可以促使丹田暂时收了这些灵力,使何清清的修为不至于跌落得太快。
叶长老喜笑颜开接过火竹后便着手去准备药浴。
江莺歌不想打扰他们二人相处的时日,便告辞离开,随后飞往天澜城,把储物袋里的妖兽尸体全卖了,又买了许多药材塞进储物袋里。
她还想请月青禾喝酒,毕竟许久未见,但是月长老说月青禾在闭关,过一段时日才会出关,而柳白芷也去了药宗考中级医师牌证,目前不在宗门里。
江莺歌记得前世的柳白芷在一年多前就考到了中级医师的牌证,也因此让宗门的兴和堂名声大噪,许多人慕名而来。
江莺歌本来也是要去考的,只是在临走前的夜里被顾珺雯一巴掌拍死了,现在虽然晚了一年多,但以柳白芷的医术,考上中级医师是没什么问题的。
至于大师姐竹溪,她人虽是回来了,却与月青禾一样在闭关,一时间,江莺歌竟找不到人喝酒,她自己也不敢一个人在外面喝酒,于是买了一壶酒和一只烧鸡带回了小院子。
院子里,苏晴拿着长棍正窝在鸡圈前,一股气急败坏的样子,不知道在干什么。
昨日回来得匆忙,又在大殿上站了一宿,江莺歌都没来得及和苏晴打招呼,便走过去问:“苏晴,你在做甚?”
苏晴吓了一跳,转而见到江莺歌时又欣喜道:“江医师回来啦,太好了,鸡圈里本来有好几个蛋,但是都被里面的东西给偷吃了,我抓不到它,江医师修为高,能不能帮我把它抓出来。”
乖乖,家里有偷吃的贼,那不就等于白养鸡鸭了么,江莺歌当即把烧鸡和酒壶塞到苏晴怀里,随后撩起衣袖踏进栅栏里。
鸡鸭都躲进搭建的木房里,江莺歌蹲下一看,所有的鸡鸭都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甚至连蛋都被吓出来了。
而木屋中央有几个鸡蛋,正被一只小黑狗大快朵颐,江莺歌见到小黑狗,气道:“天天,你给我出来。”
天天歪头看她一眼,随后“嗷呜”一声丢下破碎的蛋壳跑到江莺歌身边。
江莺歌嫌弃天天脏,还有一股鸡屎味,便反手打出一道水流冲在天天身上,天天被弄懵了,狗毛上还滴滴答答落着水珠,惨兮兮的样子让一旁的苏晴忍俊不禁。
“江医师不在的这些年,这狗经常跑来偷蛋,不过倒也没做别的。”
“无妨。”江莺歌拿布给天天擦了擦狗毛,“下次想吃蛋,不必偷偷摸摸,把身体搞得这么脏,不知道宗主有洁癖么?”
天天摇着尾巴,欢快地叫了一声,表示知道了,以后光明正大来吃蛋。
苏晴把一个储物袋递给江莺歌,说:“江医师,这些年地里的药材成熟后,我都依照吩咐将其晒干保存在储物袋里。”
小院子被苏晴打理得井井有条,屋里也是纤尘不染,有这么一个帮手在,江莺歌外出做事省心很多。
她接过储物袋后,给苏晴结算了三年的工钱。
苏晴说:“江医师给多了。”
“这是你应得的,你且去一趟盈轩堂,帮我把三年的月钱领一下。”江莺歌拿下自己的腰牌递给苏晴。
江莺歌是顾珺雯的医师,每月的月钱可不少,三年加在一起,差不多有九十万下品灵石。
苏晴接过江莺歌的腰牌前往盈轩堂。
江莺歌抱着天天坐在院中的石椅上,把烧鸡和酒分一半给天天,道:“没人陪我喝酒,你陪我也行。”
哪知道天天一口就吞没了,连鸡骨头和酒杯都不用吐出来,江莺歌面色一僵,没想到最后还是轮到独自吃酒的地步。
她无奈地用指尖戳了一下天天的脑袋,天天忽而甩了甩身上的狗毛,原本半干的毛发还沾有湿漉漉水渍,这下全甩江莺歌身上了。
顾珺雯来到院门口,便恰巧看见江莺歌被打湿的样子,柔顺的发丝有一些贴着脸颊,身上的衣裳也晕出深浅不一的色泽,明明被天天弄得很狼狈,却仍然笑得温柔。
细细回想起来,好像无论何时何地,江莺歌永远都是这般温婉的性子,哪怕知道支离破碎的江家有一部分原因是自己造成的,也未曾苛责一句。
江莺歌瞧见顾珺雯,眸光亮如星辉:“宗主,要不要来与我喝一杯?”
难得有这般放松的时刻,顾珺雯自然不会拒绝,便走了进去,坐到江莺歌身边。
江莺歌拿出新的酒杯,给顾珺雯斟满酒,顾珺雯端着酒杯微微抿上一口,道:“你可莫要再喝醉了。”
“我就喝一点点,不会醉的。”
“看来你的心情很好。”
那是自然,毕竟得了九十万下品灵石,这可是一笔不菲的收入,不过等苏晴把江莺歌的月钱拿来时,苏晴竟说:“一共领了十万中品灵石。”
江莺歌诧异地看向顾珺雯,十万中品灵石相当于一千万下品灵石,盈轩堂绝不可能发错灵石,必定是顾珺雯特意交代了什么。
果然,顾珺雯解释道:“你给我治病用了不少好药,这些药钱自然是我自己掏腰包,总不能叫舞儿破费。”
这番话没毛病。
江莺歌也没推辞,毕竟以后治病用药,哪里都需要用灵石,便大大方方收下后向顾珺雯道声谢。
第109章 “服侍”顾珺雯药浴
江莺歌这几日就闷在房里配制药浴用的药材,除此之外,还有壮识海的药都需要重新配,两者结合,可以滋润筋脉,温养识海,减少识海之疼发作。
只不过这些药配好了,江莺歌也不能确定药性是强是弱,只能喊顾珺雯来试药。
顾珺雯正站在树荫底下仰望着树枝上的一对鸟儿,一袭素洁的白衣让她看起来纤尘不染,恍惚间像要随时会飞天成仙,永远离开这片天地,去到一个让人无法触及之地。
江莺歌就这般出神地站在院门口看着顾珺雯的背影,这时,树枝上有一只鸟儿飞走了,另外一只连忙展翅跟随,两只鸟儿挨近飞翔,一前一后,颇像现在的江莺歌和顾珺雯。
待鸟儿飞远,顾珺雯才转过身看向江莺歌,她的语气似藏了许多心事一般,带有些许的惆怅问:“何事?”
江莺歌走过去,把准备好的药递给顾珺雯,说:“这些是沐浴时用的药和壮识海的药,宗主现在需要温养经脉和神识为主,只不过……”
顾珺雯:“只不过什么?”
“以往宗主药浴,都有大师姐候在一旁,现在大师姐在闭关,所以这次便由我候在一旁。”说出这句话,江莺歌也是鼓足了不容置疑的气势。
顾珺雯微怔道:“不必。”
闻言,江莺歌只当顾珺雯习惯有竹溪候着,所以她义正言辞道:“那不行,若宗主药浴之时有任何不适,我能及时医治。”
顾珺雯抿着唇,缄默了一会才点头,随后接过江莺歌手里的储物袋前往洗浴房。
洗浴房里有一个硕大的水池,池子里可以镶嵌炎石,池子四周有纱幔围着,前方则有一道屏风横在门口,屏风左侧是软塌,软塌上叠着干净的衣裳。
往常竹溪都是守在门口的,江莺歌自然也不会跟着顾珺雯进去,正准备关上房门的时候,顾珺雯却突然问了一句:“这次的药方与以往的药方有何不同?”
“以往没有火竹和茴乳,药效会差上许多,所以这次的药效会比之前来得猛,宗主药浴之时,得和以往一样保持清醒,把药力散在四肢百骸当中,若是晕眩过去,恐会损伤灵脉。”
“那你进来候着吧!”
这回轮到江莺歌怔住了,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顾珺雯身上,那宽大的衣裳下是何种风景,她是再清楚不过了,以至于呼吸都慢了一拍。
顾珺雯见一动不动的江莺歌,道:“发什么愣,还不进来?”
这一声催促让江莺歌乱了方寸,乖乖走了进去,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等回过神来,双手已经把门给合上去了。
她莫名觉得房间里很热,飘出来的水汽都是滚烫的,烫得肌肤发红。
顾珺雯绕过屏风,虽然屏风挡住了身影,但宽衣时摩挲出的声响反而更加令人遐想,四周飘着的清香、带了点独特的淡淡药味,使其添了几分怦然心动的旖旎。
江莺歌生怕亵渎了如仙的顾珺雯,便跟木头似的站着,不断默念静心诀,尽可能摒弃心里那股躁动。
但随着水流声传来,静心诀失灵了一般,不仅面上烧得厉害,就连呼吸都乱了,她像是遇上了很强的对手,所学的功法打在敌方身上和挠痒痒一样。
也就是说,若要静心,江莺歌需要更高级的功法,又或者出家多修道几年才行。
心不静,则神乱。
不过多年养成恬静的性子,最多也只让江莺歌束手束脚待着不动。她听着那流水的声音会不自觉想些有的没的,这种感觉实在是煎熬。
走又走不得,只能硬着头皮什么都不去想,就这般熬了一会,里头忽然没声了,江莺歌有点担心,便喊了一声,可顾珺雯并未回话。
心中的那份旖旎瞬间被担忧填满,她刚跨出一步,便听见里头传来微弱的响动。
“我……没事……”
顾珺雯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还带着点颤音,应该是出了什么问题。
江莺歌也顾不得许多,便走了进去,四周白色纱幔时而因水汽飘动,里头的景色影影倬倬。
她把纱幔掀开,就看见顾珺雯穿着亵衣,大半个身子靠在浴池边,柔顺的发丝湿了一大片,乖巧地垂在胸前,莹白的肩头有一下没一下抖着,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江莺歌连忙跪在浴池边上,手伸到水池里,衣袖不可避免被浸湿,随后她捞出顾珺雯的胳膊把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火竹的关系,顾珺雯的灵脉一片炽热,加之茴乳的药力,就像在火上浇了油,越烧越热。
“怎会如此?”
按理来说,顾珺雯因旧伤导致体寒,火竹恰好可以缓解体寒,帮助灵脉更好地吸收茴乳才是。
到底哪里出问题了?
江莺歌想不通,也不待她想通,便听见顾珺雯发出微不可察的轻哼声,眉头紧皱着,明显在极力忍耐着灵脉的灼烧之痛。
她忙不迭取出冰破针,可还没来得及施针,衣领便被顾珺雯拽住,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摔进水池里,猛地灌入一口水,手里的冰破针也因此掉进水里。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江莺歌措不及防,待她浮出水面后连咳数声,尽量把嘴里的水都咳干净,否则水里的药性也会让江莺歌感受到灼烧之痛,身上的衣裳全湿了,黏在身上不仅沉重还难受。
江莺歌想跳出水池,可下一瞬便被柔软的身子抵在池边,她抬眼一瞧,顿感窒息。
顾珺雯褪去一贯冷态,黑色的秀发绕在颈侧,显得锁骨白得有些过分,以往锐利的目光此刻看起来有些朦胧,像五彩斑斓的朝霞一样耀眼。
此情此景,是连梦中都不可求的,虽然江莺歌极度渴望着顾珺雯,但她还存有理智,知道现在的顾珺雯被疼痛折磨得浑浑噩噩、意识不清。
不可趁人之危,且红叶的警告还犹言在耳,又怎能犯前世同样的错?
江莺歌咬了下舌尖,轻微刺痛勉强让她保持清醒,随后伸手抵在顾珺雯肩上,但顾珺雯反而俯过身来,紧紧压着江莺歌。
眉宇仍旧是冷中带着点不可被触及的距离,不过她的目光里升腾出什么,好似在火竹林里一般,炽热得叫人无处可逃。
忽而,江莺歌想起了顾珺雯连续三年都是依靠九凤的吐息修炼,九凤的一口吐息,当中蕴含的灵力以及温度比火竹还要高,即便顾珺雯已经突破,灵脉里肯定还有残存的吐息,没个一年半载是炼化不了的。
江莺歌没考虑到这一点便往在药里加了火竹,导致顾珺雯的灵脉出现灼烧,这就和普通人被火烧是一样的疼痛难忍。
但顾珺雯习惯了忍痛,所以才会一声不吭,方才那一瞬间的沉默,极有可能是顾珺雯疼得没了力气才会如此。
自责、懊悔充盈着内心,她哪里还有心思去想别的,当即用力推开了顾珺雯,但没想到顾珺雯会站不稳,整个人都滑进了浴池里。
江莺歌急忙潜进水里,伸手把顾珺雯捞了出来,随后掌心运转灵力,把掉进浴池里的冰破针吸回手中,往顾珺雯颈侧的穴位一扎。
极寒的冰破针让顾珺雯舒展了眉宇,目光也恢复了几分清明,随后一言不发地推开了江莺歌。
江莺歌也不知道顾珺雯在想什么,心里虽然有点坎坷,但还是老实交代道:“宗主体内还有九凤的吐息未曾炼化,这次是我的疏忽,往药材里加了火竹,才会害得宗主生了灵脉灼烧之痛。”
顾珺雯还是没说话,她的身子都藏在水里头,水面飘着一些细碎的药渣,有些许粘在了顾珺雯修白玉般的长颈上。
江莺歌真想把那点药渣撵走,可她不敢,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又道:“方才只施了一针,我还得施三针才行。”
顾珺雯淡淡地“嗯”了一声。
江莺歌这才跃出浴池,绕到顾珺雯身后跪着,而这时的顾珺雯,已经绷紧了身子。
灵脉灼烧确实很疼,甚至无法用灵力压制,顾珺雯习惯了忍痛,也习惯了独自承受,却没想到因为江莺歌的靠近而变得不那么习惯了。
其实这样的不习惯早有预兆,从九凤域之行开始,顾珺雯发觉自己逐渐忍不了疼,竟生出若有个人陪着自己、这点疼痛还能再忍忍的懦弱想法,以至于方才疼得出现了幻觉,又看见江莺歌衣裳不整的样子。
顾珺雯原以为体内的魔气被清除干净,便不必避讳江莺歌,但她为何还是时常看见这些零碎的画面,且这些画面并不完整。
她只看见了江莺歌,却不知江莺歌身边有何人,又是谁能让江莺歌露出如此娇柔的姿态。
顾珺雯很在意,在意自己的道心受江莺歌影响,也在意画面里的另外一人,所以才会清醒后没有第一时间理会江莺歌。
甚至弄不懂自己为何要把江莺歌拉下水池,那一瞬间,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不受控制地跳跃……
第110章 上课
因为顾珺雯体内有九凤残留的吐息,所以江莺歌暂时不需要给顾珺雯配药了,顾珺雯只需按时服用茴乳温养经脉便可。
得闲的江莺歌便和苏晴一起种植药草,偶尔会探听一下苏晴口风,询问黑药村的情况,不过苏晴每年也只回家一次,所以对黑药村也不是特别了解,只知道黑药村有一处禁地,任何人不让进去。
既然苏晴也不清楚,江莺歌就不多问了,待日后寻得机会亲自去一趟便可。
苏晴这时跑过来,指了指鸡圈说:“江医师,天天又去掏蛋了。”
苏晴拿天天没有办法,说也不听,抓也抓不到,但她发现天天非常听江莺歌的话,江莺歌只要拿甘味果放在桌上,天天就会乖乖从鸡圈里跑出来,跳到桌上吃甘味果。
随后,江莺歌会打出一道术法,用水流把天天身上的鸡屎味给洗干净,道:“再偷吃,我就押着你见宗主。”
天天闻言,当即趴下露出肚皮给江莺歌,江莺歌见状,无奈笑着摸了摸它的软肚,然后拿布给它擦拭身上的水渍。
等把天天弄干净,江莺歌才问苏晴:“你知道陌渊长老和筱雨长老最近有什么课?”
“陌渊长老半月后才有课,筱雨长老的课在三日后,江医师是准备上剑课和术法课么?”
江莺歌点头:“多学一点没坏处。”
“按理来说,修士只精修一门功课便可,其余课程基本到了筑基后期便不用学了,江医师已是金丹中期,若还要继续修习旁的功课,会不会太杂了?”
江莺歌也有点担心学太多会本末倒置,毕竟剑课和术法课,还得背剑诀和口诀,而她因为祖爷爷的传承,导致记性不佳,定是要比旁人多费功夫去记。
但不管如何,这两门功课她还是有必要多学一些的,便同苏晴道:“不用担心,我有分寸,你且帮我报个名,提前知会二位长老。”
苏晴点头,随后离开了这里。
江莺歌摸着天天的肚子,有些惆怅地看着后院方向,自从药浴过后,她便没怎么见过顾珺雯了,前几日还特意寻了借口找过去,但顾珺雯不是在大殿同几位长老商议事情,就是闭门调养。
总觉得是在避着自己。
江莺歌叹息一声,随后捏着天天的肉脸,道:“其实当狗也不错,起码能光明正大亲近她。”
就和叶云愁一样,能追寻自己想要的,而不是像江莺歌躲躲藏藏,这也是为什么她看见叶云愁的时候会慌乱的原因。
若是有朝一日,她也能拉着顾珺雯手,和叶云愁一般毫无顾虑地把心里的一切剖出来,当个狗又何妨。
而感觉自己多了个同伴的天天立马摇着尾巴并且叫了两声,像是在说,你要当狗,以后有哥罩着你,保证你可以在畜生道里横行。
江莺歌拍了拍天天脑袋:“我可不是真的要当狗,不同你闹了,快回去吧,过几日我可有得忙,你以后没事就别老往我这里跑。”
天天耸着尾巴,“哼”了一声就跑没了影,明显是生气了,对此,江莺歌也只能摇摇头。
筱雨长老的术法课分为早午两课,早课是卯时给筑基期弟子统一讲课,午课是未时统一给金丹期弟子讲课。
而金丹期的弟子,全是筱雨长老门下的弟子,像江莺歌这样旁听的弟子一个都没有,以至于江莺歌的出现,引来许多人注目。
他们都认识江莺歌,一来江莺歌是顾珺雯的专属医师,二来江莺歌在兴和堂坐诊的时候,就有不少弟子慕名前去。
所以江莺歌一出现,他们便上前热情地打招呼,尊称她一声江医师,一个个围着她,说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向他们请教。
他们学了几十年乃至百年的术法,懂得许多门道,江莺歌自然不会吝啬请教。
但没想到刚说两句话,他们又对顾珺雯好奇起来,一会问顾珺雯好不好相处,平时喜欢什么,一会又问顾珺雯有没有给江莺歌开过后门,会不会偷偷教上几招。
后门么,是有的,顾珺雯教的阳火诀对江莺歌来说非常实用,不过这话她可不敢说出来,只能付之一笑。
大家见江莺歌不答,反而愈发好奇地追问,幸好筱雨来得及时,一声轻咳便让大家散开,规规矩矩站成一排排。
筱雨长老手里拿着一本书,她先是扫了一眼自家教导出来的弟子,随后才看向江莺歌,道:“听闻你还报了陌渊的课,可来得及学?”
江莺歌作揖道:“我只需自保便可。”
筱雨打量了江莺歌一眼,笑道说:“知主次,有分寸,为人也谦和,难怪宗主会那么喜欢你。”
江莺歌愣了愣。
筱雨长老说的喜欢,应当是指顾珺雯单纯的喜欢江莺歌的秉性,就像她喜欢师尊师娘是一样的意思。
只是有些地方不明白,顾珺雯平时不露声色,做什么都是一副淡漠的样子,筱雨长老是从哪里看出来顾珺雯喜欢自己的?
筱雨没给江莺歌思考的时间,转而对大家说:“你们已经到了金丹期,灵力浑厚,可以修炼地级功法,但是要记住,金丹期之间的搏斗,不是凭地级功法便能分胜负。”
同样的功法,不同人使用会有不同的威能,且对金丹期修士来说,用一次地级功法几乎会抽干体内所有的灵力,所以修士搏斗的时候,一般以黄级和玄级功法为主。
地级功法多为保命用。
简单点来说,修士比拼需要灵力支撑,可以理解为下棋,双方持有同样数量的棋子,就看棋子消耗完,棋盘上哪个颜色的棋子数量多便为胜方。
而功法则更像叶子牌,双方出牌出招,比的不仅仅是灵力,还有智谋,就好比五行之间相生相克,若对方用了火系功法,则需用水系功法进行抵御,这样可以用最少的灵力化解对方攻势。
若不会水系功法,同样可以用火系功法反击,只不过如此一来,就看彼此间对灵力的掌控是哪一方更胜一筹。
这些道理,很久之前筱雨便讲过,今日再提起,应当是在特意照顾半路来修术法的江莺歌。
筱雨抬手示意杂役弟子搬过来许多棋盘,她和众人说:“这些棋子是用虚空石所制,棋盘上刻有阵法,你们每动一颗棋子,灵力便会被吸入虚空石里,若被对方吃了棋子,灵力消耗也会根据棋子的数量而定。”
虚空石会不断吸取灵力,一般用来制成囚牢、脚镣、手镣等刑具,用来关押特殊的囚犯,亦或是制成棋子给宗门弟子训练用。
也就是说,这次课业内容便是学会掌控灵力,同时也在考验大家心里所能承受的压力。
筱雨长老名下还是有许多优秀的子弟,大部分人都露出了自信的目光,随后两两一组坐在一起对抗。
但江莺歌是半道加入的,其他人都有对手,唯独她被剩下了。
筱雨长老这时笑着说:“少一人,不如你与我对弈,如何?”
弟子们闻言,目光都瞥了过来。
筱雨长老是分神初期的修为,江莺歌同她对弈,唯一的胜算在棋艺上面,且还得在灵力消耗完之前分胜负。
换作他们,可不敢和筱雨下棋,因为心理压力太大,灵力会乱,支撑不了太久。
但江莺歌没有任何迟疑便同意了,对她来说,胜负不重要,从前和顾珺雯下棋是如此,现在也是如此,只要下棋的过程中能学到东西便能满足。
筱雨长老随便选了黑子,让江莺歌先行。
江莺歌还是第一次用虚空石下棋,她刚用指尖捏住棋子,便察觉体内的灵力渐渐被棋子给吸了些,若她拿的棋子越久,消耗便越大。
于是,她毫不迟疑落子。
筱雨长老落子的速度也很快,几乎是不假思索跟在白子身后,她道:“我知你和宗主下过棋,棋艺不差,所以,我再给你加点难度,十息过后方能落子。”
什么,十息?
筱雨的意思是,就算江莺歌知道如何解局,也必须十息后落子,一般来说,开局还在布局阶段,一到三息便能落子,而越往后,布局和解局就越难,说不定得二十息才能落子,所以前面得下快一点才能保证后面有充足的灵力。
但筱雨定的规矩打乱了江莺歌的节奏,原本她还恬然自得,现下却要苦着脸点头应下。
明明知道要把棋子落在何处,偏偏得在手里捏足十息,随着灵力渐渐流失,江莺歌的心态也会发生点微妙的改变。
有一点急躁,但不管多急,江莺歌面上不会表现出来,就是额头上冒的汗会多一点。
她掐着时间落子,慢慢就找到了感觉,可以控制体内的灵力流动,让手里的棋子少吸一点灵力。
只不过一心二用容易忽略筱雨布下的局,江莺歌不小心被吃了六个棋子,棋盘上的阵法转动,她的灵力竟一下子被抽走了许多。
筱雨笑着拿走那六颗棋子,道:“若你赢了我,会有奖励,同样,输了也会有惩罚。”【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