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她是在躲我么?
赢了有奖励,输了有惩罚。
这个赏罚只针对江莺歌,旁人都没有,她实在弄不懂筱雨长老为何独独“照顾”自己?
如此一来,她心中的压力又大上许多,目光忍不住盯着棋局看,明明一开始,筱雨长老用的是最简单的二连星局,但不知为何,白子被逼到角落,黑子已经展开冲段之势。
江莺歌只能被动防守。
手里的棋子不知不觉捏得时间有些长了,等落子后才发觉自己的手心捂出了一层汗,而筱雨长老还在不断施压,又吃了几颗白子。
其他弟子,有的已经分出胜负,纷纷围上来观看江莺歌和筱雨长老之间的比试。
他们看得出来,筱雨长老落子虽然快,攻势看似猛,但防守薄弱,一旦被反击就满盘皆输,而江莺歌的防守看似严密,却因为心中的压力而总会露出一丝破绽。
江莺歌愁容不掩,纤纤指尖捏着白子苦思冥想,清秀的面庞透着几分楚楚可怜,有人因此忍不住指了指棋盘,提醒了江莺歌一句。
筱雨长老笑着同提点的弟子说:“如此悠闲,不如去数一数场上所有的黑白棋子各有多少。”
众人闻言,立马散开,至于被点名的弟子,只能苦着脸去数棋子了。
江莺歌和筱雨长老下了半个时辰的棋,灵力有些支撑不住,感觉丹田空荡荡,抽不出多少灵力,连吐纳都是时轻时重。
她咬牙坚持了一会,灵力越来越少,手里的棋子变得沉甸甸,不过她已经找到了黑子薄弱之处,白子堵上去,局势瞬间逆转。
筱雨长老开始退守。
江莺歌乘胜追击,接连吞了十来颗黑子,不过这对灵力浑厚的筱雨长老来说,和挠痒痒没区别。
虽然杀出一条路,但江莺歌的灵力也差不多耗尽,灵脉隐隐作痛,棋子也拿不稳了。
就差一点点,但这一点对江莺歌来说已是极限,她深吸一口气,随后朝筱雨长老拱手,道:“我认输。”
不过通过这次下棋,江莺歌也是感悟良多,尤其是心境这方面,若她重新和筱雨长老下棋,定不会这么容易被拿捏了。
筱雨长老的目光透着赞赏,道:“我还以为你会为了那点奖励继续同我博弈。”
江莺歌说:“我有自知之明,况且您只攻不守,已经特意让了我。”
筱雨微微诧异,方才她故意给江莺歌施压,没想到江莺歌还有功夫注意这些细节:“不愧是医师,心性要比寻常人更细致稳妥。”
“那想必我给你的惩罚也不算什么了。”筱雨长老把之前拿在手里的书册递给江莺歌,“回去后,你把这本手册抄写三遍。”
抄写对江莺歌来说是家常便饭,她接过手册看了一眼,竟然是与自己灵力契合的功法。
《听风诀》
听风诀可以借用草木的脉络探听四周,所以需要灵力亲木的修士才能修炼,江莺歌符合要求。
她虽然也能用灵识探查四周,不过极其消耗灵力,且只能见到外景,却不能闻声。
而听风诀可以弥补不能听声的缺陷,甚至还能察觉地底情况,至于能探听多少范围,就看江莺歌能不能熟练掌控听风诀,以及灵识的强弱都会有影响。
若将听风诀与隐匿功法相结合,便能做到神鬼不知地探查消息与环境,缺点么,四周没有草木,听风诀便是无用的。
江莺歌好奇道:“筱雨长老,若我赢了棋局,奖励又是什么?”
筱雨长老大大方方指了指江莺歌手里的听风诀:“奖励自然也是这本功法,不用你抄罢了。”
听这话的意思,这功法倒像是特意给她准备的,因为在场其他子弟,灵力都比较霸道,五行之中,唯独没有修炼木系功法的弟子。
这是因为木系功法多为温和,以自身灵力温养他人,适合当医师。
能找到这本功法,想必筱雨长老也费了不少力,被如此厚待,江莺歌是惶恐的,忙不迭就站起来,朝筱雨长老作揖,道了一声谢。
但筱雨长老却挥手,说:“你要谢的是宗主,是宗主亲自找了这本功法给你。”
江莺歌微怔。
筱雨长老笑着拍了拍江莺歌肩膀:“所以我才说宗主很喜欢你,可莫要辜负了她对你的期待。”
说完,筱雨长老飘飘然离开了,只留江莺歌在原地呆呆站着,脑海里不断想着筱雨长老说的话,四周的环境也因此变得模糊,好像一场梦,依稀只记得筱雨长老走了之后,有许多弟子围着自己说话,至于说了什么,她没有记住,等回过神来,不知不觉已经回到属于自己的小院子。
她心不在焉地执笔抄起听风诀,窗外的风扑进来,带着丝丝凉意。
这一抄便到了半夜。
江莺歌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月色,快要入秋了,天空的明月又大又圆,她却没什么心情欣赏,不仅如此,她抄写了半日的听风诀,也没记住多少。
心静不下来,一直在想顾珺雯为何辛辛苦苦通过筱雨长老的手给自己送功法。
是在躲着自己么?
这个疑问像个死结,越解越心烦,她无奈放下笔,捧着书逐字背诵。
听风诀前几页都是讲心得,以及如何与草木建立联系,中间几页是灵力运转的方式,后面才是心法口诀,是必须牢记的。
短短几句话的口诀,江莺歌便记了好久才勉强记住一小句,她有些搞不明白,当初在白雾之森,顾珺雯教口诀只说了一遍,她便牢牢记住了,怎么这会却背了上句忘了下一句呢?
她叹息一声。
心中其实明白,是自己喜欢顾珺雯,已经到了说什么都能记住的地步,况且此时心中有结,又怎能静心看得进书?
江莺歌收起了书,走出房门透透气,然而这一动,似乎给了个“顺道”的借口,脚步一拐,便直往顾珺雯的庭院而去。
月色拉长了身影,周围是一片混沌的黑,好像把所有的东西都糅杂在一起,不好区分,但江莺歌却轻车熟路到了顾珺雯房门口。
三更半夜,不能敲门吵醒顾珺雯。
江莺歌又不想回去,因为只有待在这里,她才能静心,便一直站到天蒙蒙亮。
初升的太阳光线不是很强,把糅杂的景色照出影影倬倬的轮廓,她隐在淡光下,好似与景混作一体,静谧如清晨的朝气。
不多久,顾珺雯打开房门,单手负于后背看着江莺歌,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因为九凤的吐息,多了一丝红润,看起来气色好了许多,可她的双目却透着浅显的疲惫。
“何事让舞儿一大早来此?”
江莺歌作揖,问出心中的疑惑:“我就是想知道,为何宗主寻得听风诀,却要借筱雨长老的手赠予我?”
顾珺雯闻言,负在背后的手顿时攥成拳,雪白的长裳被晨曦照得亮白,而那双锐利的眸子,却隐在了长卷的睫羽之下。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就这般望着江莺歌,那双眼睛太过深邃,看得久了,会让人陷入其中,叫人不可自拔。
但江莺歌早已深陷,所以不惧且倔强地不肯收回目光,今日好不容易问出口,若退缩了,以后难有机会再开口。
她的性子就和下棋的时候一样,要么一退再退,到了退无可退之时,拼死也会反击,认定一条路便会走到底,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驴都没她倔。
良久,顾珺雯才叹道:“先前九凤域一行,我昏迷后幸得舞儿相帮,不仅化险为夷,修为也有所增进,我一直想送你点什么作为答谢,恰巧听闻你要去筱雨长老那边上课,便寻来听风诀,顺手交给她罢了。”
听起来没有任何私心。
就像之前顾珺雯奖励江莺歌灵石,也是通过盈轩堂的弟子进行登记后才能拿到,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画了条泾渭分明的线。
倒显江莺歌自作多情了。
即便心里预设了许多可能,做了最坏的打算,难免还是会失落,江莺歌扯了扯嘴角,问:“所以,不是特意躲着我么?”
顾珺雯抿着唇,她的目光游离在四周,好像藏了一肚子的秘密,并不与人分享。
江莺歌不知道的是,顾珺雯昏迷期间,犹如在冰天雪地的世界,冻得全身僵硬,灵力也无法运转,但还有那么一丝丝神识保留对外界的感知。
她知道江莺歌遇上麻烦,需要紫音神剑相帮,虽然那个时候,她的灵力全都用来压制那股极寒之气,但还是让紫音听从江莺歌的指令。
紫音离体后,极寒之气越发强劲,也削弱她了对外界的感知,一直浑浑噩噩度过每时每刻,也不知道自己昏迷多久,江莺歌又是否安全,而她能看见的只有幽暗,能感觉到的也只有极寒。
直到额间触及一片柔软,成了一道炽热的火苗,瞬间点燃了全身,醒来后,她便在想,额间余下的温度到底是什么,以至于忘都忘不掉,甚至时常回想起和江莺歌药浴的那日的情景。
顾珺雯为此烦不甚烦,便敷衍了江莺歌一句:“舞儿有些僭越了。”
第112章 剑修课
不得不承认,江莺歌从来看不懂顾珺雯,也不明白顾珺雯为何忽冷忽热,一句“僭越”便把江莺歌拉回现实,清楚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不过是宗门弟子。
而顾珺雯是万人敬仰的玄霄宗宗主,二人最近的距离,也只是医患关系,哪有资格问这些。
也不知自己以什么心情回到小院,她连抄听风诀许多遍试图静心,但耳边仍然会出现“僭越”二字的幻听。
像诅咒一样解不开。
此时此刻,抄再多还是烦躁。
她想找个人喝酒聊天,但相熟的人忙的忙,走的走,抬眼见苏晴正在给院子里的药草浇水,便干脆让苏晴陪自己喝了几杯。
苏晴看出来江莺歌心情不好,她对此挺疑惑,江莺歌脾气好,很少会同人摆着脸色,露出这般郁结的模样。
“是谁惹江医师心中不快?”
江莺歌摇摇头,并不能说出心中的隐秘,她举着酒杯一饮而尽,酒水带着丝丝辣,在舌尖里炸开后会产生一阵酥/麻,这种感觉在愁闷的时候越喝越上瘾。
院子里没有阵法,秋季的凉风似乎能透过肌肤刺入骨髓,有一棵树冒了黄,池子里的鱼儿也静悄悄。
住在凌霄峰和住在兴和堂最大的区别便是冷清,兴和堂人来人往,连虫鸟鸣叫都显得特别敞亮,凌霄峰则相反,过分冷清,尤其是心情不好的时候,看什么都有种凄凉的感觉。
这酒也因此越喝越闷了。
也不知喝了多少,江莺歌有点醉了,依稀在酒气里嗅到了熟悉的苦涩冷香,她循着气味瞥向院门口,那里什么也没有。
也是,顾珺雯一直在躲自己,怎么会来呢,是太过期盼生出的幻觉罢了。
酒喝得差不多了,江莺歌便回了房间休息,因此未曾注意到苏晴向院门的方向口行了礼。
醒酒的第二日,江莺歌便去后山练习听风诀。
她需要运转灵力和灵植建立一个连接,简单来说,就是建立一个通道,这个通道会向四面八方扩散,而灵植会把采集的消息从通道反馈给江莺歌。
所以,听风诀的难点在于如何建立这个通道,若通道建立不了,无异于对牛弹琴,是看不见也听不懂灵植传回来的消息。
起初,江莺歌心中有许许多多的杂念,试了几次都建立失败,后来静下心吐纳了一会再试便成功了,只不过连接的范围有点小,而且花费了半炷香的时间。
但通过反反复复练习,又将这半炷香的时间缩短到二十息,她一直在山里待到陌渊长老开课,方才下山前往星辰峰的剑场。
陌渊长老门下弟子众多,更何况炼气期、筑基期和金丹期弟子都在,江莺歌站在里头毫不起眼。
所有人席地而坐,听陌渊长老讲课,讲课的内容是浅显易懂的基础剑诀,但越是基础的东西,其实越重要,只有基础打牢了,才能往下学更高深的剑诀,就类似孩童练字,也得从简单的开始。
而剑意就好比考官给学子出的考题,每个人对考题都有不同的理解与答案。
江莺歌目前还没有资格参悟剑意,她的剑法只能说学了基础,较为复杂的剑诀也只是了解个大概,好比对灵力没什么要求的开山式、断空斩、飞花落等等,只知其形,不知其意。
同时,不论剑修还是体修,兼学身法,以此来躲避敌方的剑招,江莺歌的灵影步便是同陌渊长老学的。
陌渊长老讲完基础,接下来讲的便是剑诀飞花落。
飞花落人人可学,唯一的要求便是灵力不能太弱,因为飞花落在出剑的瞬间需要连刺数十剑,像纷飞的落叶,让对手无处可躲。
江莺歌当初练飞花落,最多一剑刺出六剑,这还是她练了一个月的成果,可见剑修修炼得多辛苦才能把一招练至大圆满。
后来因学医实在忙不过来,剑法便落下来了,现在若让江莺歌再使飞花落,估计只能刺出三剑。
剑修便是如此,不进则退。
有些弟子已经听过这些,觉得无聊,便开始打哈欠,正巧被陌渊长老抓个现行,他顿时气道:“讲过多少次了,越是基础的东西,对日后剑意的参悟越有帮助,你们以为基础剑诀打不过更高深的剑诀那就大错特错。”
说完,陌渊长老飞至半空,他手里拿了一把普通的黄级灵剑,随意指出一剑。
霎时间,风云骤变,原本满是白云的阴冷天空,成了千疮百孔的破布,日光透过白云,像无数个闪亮亮的晶石镶嵌在上面。
所有人震惊回神后数了数,竟数不清陌渊长老到底刺了多少剑。
基础剑诀上限极高,取决于修士本身的天赋,而高深点的剑诀,下限很高,所以江莺歌要练的是基础剑诀,高深的剑诀不适合也学不了。
打瞌睡的弟子变得精神奕奕,忍不住说了句:“好厉害,真不愧是能排上天赋榜的修士。”
江莺歌看了一眼讲话的弟子,竟然是杨清玉,他的修为倒是提升了,只是那张不把门的嘴还是那么容易得罪人。
天赋榜是修士之间私底下弄的排行榜,虽然宗门不认可,但也大差不差。
顾珺雯还未出生的时候,陌渊长老当时就榜上有名,行第四,后来顾珺雯这一辈后起之秀越来越多,陌渊长老的排名也就掉到了第十,也就是最后一名。
杨清玉或许是无心之言,但听者有心,更像是在说陌渊长老越老越不行,明显戳人痛处,果然,下一刻陌渊长老便对他怒吼一声:“你给我在这里跪上七天七夜。”
杨清玉是体修,跪七天倒也无妨,只是这二愣子竟还问陌渊长老:“为什么要罚跪?”
“让你跪就跪!”
“可三日后,我还有体修课。”
“不跪,以后别来上我的课。”
闻言,杨清玉只好闭嘴,乖乖跪着,陌渊长老见状,这才道了一声“下课”便甩袖走了。
其他弟子同情地拍了拍杨清玉肩膀,道了一声“好自为之”后也相继离场。
杨清玉想不明白,他摸了摸头,自言自语说了句:“我想上天赋榜还上不去呢,他有什么好生气的?”
江莺歌就站扬清玉身后,忍不住轻声一笑,说:“这天赋榜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东西,但凡在榜上的修士,时时刻刻都受人关注,稍有不慎,便会沦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就像顾珺雯中了毒,有人看乐子,有人担心,也有人想来捞一笔,不论去哪里都被关注,这也是顾珺雯每次离开宗门需要遮脸的原因之一。
扬清玉见到江莺歌,欣喜道:“原来是江医师,许久不见,不过江医师怎么会来听陌渊长老的课,论剑法,宗门可没有谁能比得上宗主,江医师若向宗主讨教,宗主定不会吝啬的。”
都避而不见了,如何请教?
她扯着嘴角说:“我与宗主无甚交情,又怎敢劳烦她老人家。”
扬清玉点头:“也是,宗主事务繁忙,身体也不好,可不能打扰她休息。”
“扬清玉,你剑法如何?”
扬清玉摸了摸后脑,笑道:“哎,我是体修,剑法马马虎虎,不过我的身法尚可,配合剑法的话,应当也不算太差。”
“我剑法也差,不如你我对练试试?”
“可我在罚跪。”
“不碍事,稍后我去说说情。”
“那成。”
扬清玉本来就不想跪在这里当猴子,如今有江莺歌开口求情,当即便起身不跪了。
他现在已经是筑基后期的修士,修为没有江莺歌高,但他本就是体修,打斗经验以及身体强度都不比江莺歌差。
更何况江莺歌刻意压低修为,二人拿着木剑对练飞花落,倒也有来有往,甚至可以说,扬清玉的灵影步比江莺歌更胜一筹,加之又是体修的关系,哪怕不用灵力,依靠蛮力都能和江莺歌的剑对拼。
二人练得肝颤淋漓,并没有发现陌渊长老就在一旁看着,他本来是被气走了,不过又想起临时来听课的江莺歌,无奈反身回来想要指点两句,刚好见到这一幕。
虽然江莺歌使出的飞花落像儿童学步一般,马马虎虎,但是她出的每一剑都带了一丝锐气,应当也是经历过什么,对比以前的剑法明显进步了许多,起码不会犹犹豫豫了。
陌渊长老很满意,说了句“孺子可教”便去找顾珺雯了,把江莺歌同扬清玉对练的过程一五一十禀报。
顾珺雯穿着雪白的衣裳,墨发随意卷起几缕束在脑后,一言不发地站在窗口前望着外头的景色,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陌渊道:“宗主这般关心她,为何不亲自教导?”
“基础剑诀,陌长老教足矣。”随即,顾珺雯转过身,这般静静地看着陌渊,冷声道,“不过,她真的叫我老人家么?”
陌渊愣了一下,道:“咱们修道者,又不在意年龄,老人家不过是晚辈对长辈的尊称,亦是弱者对强者表示敬畏,这很正常。”
虽然,老人家也能骂人就是了,不过江莺歌那么乖巧,陌渊觉得是前者。
第113章 纪姐姐的礼物
今日,陌渊长老带弟子们去试炼峰进行实战考核,炼气期、筑基期和金丹期各自分成两组,以树枝为剑,只能使用基础剑诀混战。
混战的话,就比较考验组员之间的默契度,江莺歌和他们不熟,虽然她的修为是金丹中期,可这次比试不能使用医术,相当于她是最弱的一个。
所以在分组的时候,她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一边,还是陌渊长老指了一方才把她塞进去的。
两组弟子的实力相当,比试前,陌渊长老对大家说:“这次考核不论胜败,我只是看看你们近日学成多少,若毫无寸进,达不到我的要求,便只能留级,去听别的长老授课。”
教授剑道的长老不止陌渊一人,但众长老之中,只有陌渊的剑法教得最好,所以这句话一出,直接打破了组员之间的默契,为了得到陌渊长老的清莱,很容易变成突出自己的个人战。
之前也有许多的考核,有些人留级过,但后来经过不懈努力,剑法终于有小成,得到陌渊长老的赞许,重新来听课。
这些人心性比别的弟子稳,连忙安抚道:“大家先冷静听我说,两组人数一样,实力有高有底,对方一定会让实力高的先击败我方实力较弱的人,所以我们最好围成圈,彼此的距离别太远,只挑与自己实力相当的对手,就算输了也别气馁,只要能让陌渊长老看见我们对剑道执着便可。”
剑修,往往需要极强的毅力,很多剑修就是因为熬不住苦,剑法只学了个半吊子。
陌渊长老最不喜欢的就是吃不了苦头的剑修,最喜欢的就是像顾珺雯那种年幼进山修炼,回来弄一身伤也不会哭,只与剑为伴的修士。
当然,像顾珺雯这样的修士极少能遇见,陌渊长老也不会病态到要求人人像顾珺雯一样,只需拿出剑修该有的姿态就行了。
江莺歌不是剑修,陌渊对她的要求不会太高,大家对她也不了解,自然而然把她分到弱者一列里去。
比试开始的一刻,所有人绷着神经围在一起,江莺歌也不例外,只不过她先前在天柜山有了一点生死一搏的经验,会比旁人更冷静,更有耐心地蛰伏在人群之中。
而对面的那组人,却分散到四周,借助草木隐藏了起来,紧接着便是一道道凶猛的剑气袭来。
江莺歌忙踩灵影步,挥动手里的枝条进行抵御,由于四周都是同组队员,无法展开手脚,被动挨打了一会,有人大喊一声:“散开。”
她便往树后一躲,灵识探出,察觉有人从后面绕了过来,反手就是一抽,却被那人避开了。
来人也是金丹期修为,他的目光很锐利,出手又快,江莺歌勉强挡下两招,就见他起手使出一招基础剑诀,断空斩。
断空斩有力劈山河之威,原本更适合刀修,但被陌渊长老加以改良后,现在不仅能力劈,亦能横扫突刺,变化多端。
应对之策确实有很多,但以江莺歌的剑法来说,只有一条路,那便是用灵影步躲开,随后使出一招飞花落。
那人忙不迭收势,同样使出飞花落,他的剑法明显更高一筹,十三道连绵不绝的枝条,只被江莺歌挡去四道,躲去七道,剩下的两道分别抽中她的手臂和腰。
虽说枝条没有剑那般的杀伤力,但被金丹期修士实打实抽在身上,还是很疼的。
她咬着牙,忍着痛,换了另外一种基础剑诀攻过去,那人也不怜香惜玉,毫不留情又抽中她几次。
陌渊长老看着江莺歌狼狈应对,没有丝毫退缩,反而镇定自持,心中虽是赞赏,但医师无论是灵力还是体能,绝对比不上同阶级的剑修,他估计要不了多久,江莺歌就会出现灵力不支的情况。
他还挺怕自己门下的弟子把顾珺雯的宝贝疙瘩打伤,真到那时候,他得出手把人救下。
不过下一刻,江莺歌把树枝插在地上,利用飞花落挑起一阵纷飞的泥土,纤细的身影隐在当中,将飞花落接连使出,剑气荡出的波动逼得另外一人连连后退。
陌渊看得很清楚,才短短一炷香的时间,江莺歌使的飞花落竟已达到十一剑,进步非常神速,且她的灵力依然充沛,反倒是另外一人有力竭之象。
可惜,江莺歌的灵根是木,灵力太过温和,使出的剑法还是缺了一点威力,转眼又被压着打,更糟糕的是,有一名金丹初期的弟子斩出一道剑气偷袭她。
虽说江莺歌避开了剑气,却也因此让对手连抽数下,她身上的衣裳都破了口子,最后一下抽到她的手背,划出一道口子,溢出丝丝缕缕的嫣红,连陌渊看了都不免暗道一声:“一群臭小子,也不知道下手轻点。”
不过也正是这一道口子,让江莺歌想起了天柜山里一幕幕的凶险画面,她眼中顿时燃起一股名为“不屈”的烈火。
脚尖点地,起跳避开袭来的一击、顺手折断树梢上的树枝,两根树枝从她手中飞出,随着她的意念而动,气势汹汹刺向那人。
御剑术,也是基础剑诀。
当初天剑宗老祖便是凭借这御剑术演变出万剑诀,不过御剑术对修士的灵识要求会很高,御的剑越多,灵识就得越强。
让陌渊又一次意外的是,四周有断掉的几根树枝都被江莺歌掌控,那名金丹中期的弟子就算使出飞花落也来不及避开,没多久也弄得浑身是伤,最后竟输给了江莺歌。
因此,陌渊摸着下巴在想,莫不是江莺歌属于实战型的天才?
有些修士平常不起眼,学什么也不是特别优秀,却像根草一样顽强,越打越强,而且亲木的灵力也有韧性的特点。
意思便是木灵力温和,不会被修士排斥,可以用自己的灵力温养伤患,同理,江莺歌若自己受了伤,也会好的比别人快,可不就像草一样,只要有一丝生机,便能死灰复燃。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江莺歌的灵识比同阶修士要强很多,就算月月服用强灵识的药,一般来说,医师也不可能比剑修的灵识强。
所以江莺歌的表现,对陌渊来说倒是意外之喜,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宗门里竟然还藏着这样的剑道天才,不好好培养实在是可惜。
陌渊都想收她做第二个关门弟子了。
待比试结束后,陌渊忍着迫不及待的心思,好好夸奖了门下弟子,随后寻了个借口把江莺歌留下,其他人则都遣散。
陌渊直接问:“我观你剑道上有些许天赋,不如考虑一下,做我的关门弟子。”
江莺歌愣了一下,作揖道:“多谢长老抬爱,但我并不想转修剑道。”
“也是,现在转修剑道,不仅浪费了你一身医术,宗主那边估计也不会同意,算了,就当我没问。”陌渊挥了挥手,“你早些回去把伤处理好,这两日便不要修炼了。”
“是。”
江莺歌正打算飞天离去,陌渊忽然叫住她,说:“我徒儿有样东西让我交给你,上次被扬清玉气糊涂了,差点就忘了。”
她疑惑:“纪姐姐么?”
“能让我叫声徒儿的除了你纪姐姐还有谁。”陌渊拿出一个长长的匣子,递给了江莺歌。
江莺歌接过匣子,打开一看,竟是一柄利剑,这剑通体细长、纤薄,靠近剑柄的地方雕了一朵花,花中有一颗不太规则的绿石,这个石头是木灵石,与江莺歌的灵力同源。
而剑的旁边,还有一个绣着“梦”字的香囊,江莺歌拿着香囊闻了闻,香味很清淡,有养气的功效,她欣喜问道:“纪姐姐回来了么?”
陌渊摇头说:“前两年她回来过,但是你不在宗门,她便留下这些东西托我转交予你,没多久又出门历练去了。”
江莺歌摸了摸匣子里的剑,不是特别冰凉,且剑身上还有淡淡绿晕环绕,品级应当不低。
纪若梦是陌渊唯一的关门弟子,她在天赋榜排行第七,当初江莺歌刚入宗门的时候,不是很爱说话,一直都是纪若梦陪着她,还经常带好吃的给她,和她说一些宗门外面好玩的事。
若有人欺负她,纪若梦也会第一时间收拾对方,只不过后来,纪若梦的修为到了元婴期后,便很少回宗门了。
这是因为宗门里的弟子一旦修为到了元婴期,几位长老便没什么东西好教了,需要自行外出多走多历练,能不能到化神期,便看自身天赋以及气运。
这也是宗门里元婴期弟子不多见的原因,不过宗门若有什么大事,在外的弟子都会赶回来,是宗门的底蕴所在。
“这是天级灵剑么?”
陌渊点头:“嗯,你纪姐姐最记挂的便是你,这把剑你便收着,莫要推辞,日后外出也得有厉害的灵器防身不是?”
江莺歌道:“替我谢过纪姐姐。”
她把灵识摸在剑上,然后将其收进了储物袋里,至于香囊,自然是佩戴在腰上。
第114章 再探黑药村
顾珺雯坐在一方石桌前,目光游离在四周,秋风瑟瑟吹来,她手中一杯茶早已冷却。
江莺歌腰间挂着的香囊时而在眼前浮现,心中实在在意,又不好问陌渊,便一大早把杨清玉叫过来,杨清玉毕竟只是门下一名小弟子,顾珺雯问什么,他便老实答什么。
“纪若梦不仅送了香囊,还送了一柄天级灵剑给江医师。”
听见这话,顾珺雯竟控制不住地捏碎手中茶杯,褐色的水顺着指缝流到地上,好似嫣红的血一般渗人。
江莺歌和纪若梦之间的关系,顾珺雯是知道的。
从江莺歌入宗以来,都是纪若梦在陪着,一些基础剑诀,也是纪若梦教的江莺歌。
但顾珺雯没想到的是,天级灵剑也算难得的宝物,纪若梦说送便送,而江莺歌也毫不犹豫戴上纪若梦送的香囊。
二人竟是这般要好么?
杨清玉小心翼翼看了一眼万年寒冰的顾珺雯,道:“宗主,若没别的事,我就先下去了?”
“滚。”
“好嘞。”
杨清玉可不想多待,更不敢猜测顾珺雯叫他过来问这些话的意图,忙不迭跑出庭院,经过屋廊,见到江莺歌在池塘边喂鱼,便下意识打了声招呼。
江莺歌收起鱼饵,见到他时疑惑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杨清玉难得情商高了一回,又或者说,他不敢八卦顾珺雯的事,打着哈哈说:“来看看你的伤好些了没。”
江莺歌逗他一句:“空手来探病?”
杨清玉往身上摸了摸,有些不好意思说:“现在手头有点紧,下次一定补上。”
“你这是咒我呢?”
“岂敢,那下次我受伤,江医师来探病就无需带礼,如此便扯平了。”
这两日闷在家里养伤,更加让江莺歌体会到凌霄峰的孤寂,连吹来的风都显得比别的山头阴冷,现在和杨清玉说一会话,这种感觉便淡去许多。
这日子便在江莺歌日夜修炼中又过去几月,到了寒冬之时,凌霄峰被一层白雪覆盖,放眼望去,整个院子只剩一片白。
江莺歌照例给何清清施过针后回到小院,天天不知何时在院中留下许许多多抓印,密密麻麻,叫她起了身鸡皮疙瘩。
目光在院子里转一圈,找到躲在雪里的天天,把它抱在怀里,伸手拍了拍它身上积雪,道:“还是你乖,懂得来陪陪我。”
这几个月,顾珺雯还是避而不见,江莺歌为了不胡思乱想,基本把陌渊长老和筱雨长老的课都上满了,还在叶长老那边待了许多日给何清清施针。
可不管多忙,只要有闲暇,江莺歌便会想到顾珺雯,心情难免会有些失落。
天天在她怀里钻了一下,摇着尾巴,随后抬头,用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江莺歌。
面对如此可爱的小东西,郁结的心情变得开朗,忍不住揉了揉它的脑袋。
她看了眼天色,快到午时仍不见日光,阴云聚拢着,一副要下雪却又不下的样子。
往常这个时候,院子里的雪早被苏晴打理干净,今日却迟迟不见人,也没有请假,江莺歌担心苏晴出了什么事,正打算去寻人的时候,苏晴便急急忙忙跑来,说:“江医师,我母亲死了,得请几日假回去奔丧。”
“回黑药村么?”
苏晴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双眼红肿,明显哭过了,她咬着下唇点头道:“我姐姐也会和我一起回去。”
“你在我手底下做事许久,我理当同你一起回去祭拜。”
“好,那多谢江医师了。”
江莺歌本来想和顾珺雯通知一声,毕竟黑药村有点不简单,不过转眼又想,顾珺雯一直避着自己,说与不说其实都无关紧要。
于是,她把天天放下,让天天回去,但不知为何,天天一直跟在她脚边,好像是想和她一起去黑药村。
“你不回天霄峰,不怕被宗主严惩?”
天天叫了一声,摇着尾巴。
江莺歌也听不懂狗语,不过看它的样子是不会回去的,而黑药村凶险未知,带上一只神兽,相对安全些。
她便带着天天一起上路了。
苏岚早早在玄霄宗大门前等候,她见到江莺歌的时候,神情有些诧异,但还是恭恭敬敬行了礼。
苏家姐妹修为低,赶路还需骑马,江莺歌配合她们,便也骑着马,一路上快马加鞭,苏岚是一言不发,而苏晴却是一脸紧绷着,等到了村门口,天色也差不多暗了下来。
村门口有人守着,不过有苏家姐妹二人带着,江莺歌这次进村没有受到阻拦,但村里很多人都因为上次的事而认识江莺歌,所以他们的神情会很戒备。
江莺歌倒也不担心,毕竟她的身份摆在这里,只要不触及到什么,这些村民也不敢对她动手。
况且她还有天天,且修为也提高了这么多,断然不会同上次一样吃瘪。
苏家就在村北一处不算太大的宅院里,据苏晴所言,她家是在家道中落后才搬来这里,而她的父亲,也因此一蹶不振,不是喝酒就是同人去赌钱,家里人只能靠村长每年给的一点接济度日子。
宅院门口挂了两盏白色灯笼,往里看去,一条小径直通向大堂,大堂上摆放着一口棺材,而棺材旁边却无人守灵,加之天色不早,天上也密布着阴云,所以夜色早早便降临,笼罩在院子上方,唯一的亮处就是灵堂那两根蜡烛,蜡烛照出来的火光极其微弱,只能依稀看见光影,莫名让人觉得阴森森。
苏晴直冲灵堂,她一点也不害怕,见到自己的母亲躺在棺材里没有一点生人之气,人也瘦了许多,脸颊两侧和眼窝子凹陷严重,就像洗好的衣衫、嗮干后缩了水的样子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苏岚站在一旁,远远瞧上两眼。
江莺歌则拿起一旁的香,点燃后拜了拜,随后把香插在香炉里,静静地观察着四周。
这个灵堂很简陋,灵堂前没有祭品,也没有烧纸的痕迹,更别说请人入殓抬棺了。
她记得普通人非常讲究葬礼,必须有亲人守夜,还得有人哭丧,然而这些都没有,这说明苏晴的父亲很不重视小妾是死是活。
她拍了拍苏晴肩膀,道了声:“节哀,先换上素衣守孝吧!”
苏晴摸了摸红肿的眼睛,转身去找素衣,却在出门的时候碰上苏父和苏母,他们二人穿着平日里的衣裳,不说嫣红,却也是青衫紫衣。
二人没有注意到灵堂里的江莺歌,上来就对着苏晴破口大骂:“在玄霄宗这么些年,修为是一点没进步,还是个杂役弟子,你年龄也不小了,修为也只能到这里,干脆这次就别回去了,早些嫁人,莫要浪费大好年华。”
苏晴的脸顿时煞白。
苏父见她不回话,冷声道:“怎么,不愿意,那也无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终归由不得你。”
江莺歌本来不想管别人的家事,但她见不得苏晴的命运只能是嫁人后相夫教子,便出言道:“苏晴的天赋确实不好,但她擅长种药草,为人也勤快,凭着自己的双手也能活得很好,为何一定要嫁人?”
苏父苏母打量着她,见她气度不凡,腰间又挂着玄霄宗医师的腰牌,也不好冷言相待,便软了语气说:“我们知道苏晴勤快能干,但也不能因此一个人过一辈子,所以特意为她寻了一门好亲事,对方年纪轻轻修为便到了筑基初期,长得也不错,配她足够了。”
江莺歌道:“不管对方有什么家世背景,总得让苏晴心甘情愿才是。”
苏父闻言,于是把问题抛给苏晴,问她:“那你来说说,愿不愿嫁人?”
苏晴跪在地上,道:“父亲,我没见过对方,也不了解他,这件事能不能等我母亲安葬后再说?”
这话棱模两可,不同意也不拒绝,江莺歌不懂,苏晴有自己撑腰,为何不拒绝个明明白白?
反倒是苏父,听了这番话后,态度没那么强硬了,他让苏晴和苏岚回房间换上素衣,随后把目光放在江莺歌身上,道:“未请教尊姓大名?”
“玄霄宗弟子,江莺歌。”
苏父也听过江莺歌的大名,更何况江莺歌曾经也把黑药村闹得天翻地覆,村里没人不知道她,因此,他更不敢轻易得罪,只道:“不知仙长大驾光临,苏某有失远迎,我这里地方小,没有多余的客房,若是不嫌弃,仙长暂住在苏岚房间,我让苏岚和苏晴挤一挤?”
“好。”
住在哪里都无所谓,江莺歌来此的目的不仅仅是祭拜,她还想暗中探查这个村子,尤其是苏晴之前提到过的禁地。
苏父苏母提着灯笼,领着江莺歌来到苏岚的房间,还端来热茶水放在桌上,不过他们的茶壶和茶杯上都有洗不掉的旧斑痕,江莺歌虽然没有洁癖,却也不想用这些茶具。
床上的被褥倒是干净整洁,应当是在天好的时候时常晾嗮,屋子也没有灰尘,地上还有一点点刚打扫过的水痕。
苏家这对父母,对苏晴很不好,见面就骂,但对苏岚却是极好的。
第115章 又见村长
天天作为神兽,好像有使不完的精力,只要把它放在地上,便在屋子里乱窜,有的时候还追着自己的尾巴玩,就好像离开玄霄宗,一下子获得了自由,想干嘛便干嘛。
江莺歌笑了笑,没管天天,而是竖起耳朵听着隔壁动静。
苏晴和苏岚就在隔壁换衣,白天赶路的时候,可能是有自己在的关系,苏岚一直没说话,现在却对苏晴阴阳怪气地说:“我父亲说的也没错,像你这样天赋差的女子,最终归宿便是找个好人家嫁了算了。”
苏晴没有吭声。
苏岚接着说:“你不愿又如何,除非与我们断绝关系,否则就算宗主来了,她也管不了别人的家事。”
苏岚此言不差,这也是江莺歌没有第一时间出手帮苏晴解围的关系,更何况,杂役弟子严格意义上只是玄霄宗的帮工,连弟子都算不上,顾珺雯就算有意要帮苏晴,也没有合理的借口来堵悠悠众口。
苏晴说:“姐姐就这么讨厌我么?”
苏岚气道:“你脑子是不是有病,不仅我讨厌你,我们全家人都讨厌你,现在你母亲也死了,还赖着做什么呢?”
“对不起。”
“我不要听你说对不起,等你母亲丧事办完,就赶紧滚,以后都不准回来。”
“可这里是我唯一的家。”
“这里没有你的家,我让你滚,听明白了么?”苏岚一把拽着苏晴的衣领,把人摔到地上,苏晴吃疼,却仍一声不吭。
苏岚见苏晴眼角上的红晕,些许的眼泪挂在上面,楚楚可怜的样子让她嘴角动了动,更重更伤人的话便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你可知父亲口中年纪轻轻便到筑基期修为的人是谁么?”苏岚蹲在苏晴面前,“是村长的儿子李咸。”
村长的根骨年龄六百多,那他的儿子怎么可能是年纪轻轻,不过在苏家父母眼里,李咸就算是一两百岁到筑基期,那也是年轻有为。
就村长那种德行,教出来的儿子定也好不到哪里去,苏父苏母明显是要用苏晴换取利益,这般看来,苏岚一直针对苏晴,想把人赶走,反倒显得不那么可恨了。
苏晴听了苏岚的话,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把身上的素衣整理好,此时的她脸色看起来很差,配着这身衣裳更显柔弱,但说出口的话却很强势:“不劳姐姐操心,我自有分寸。”
“我才懒得管你。”
苏岚说完,摔门走了。
苏晴则回到灵堂给她母亲守孝。
江莺歌抱起乱窜的天天,摸了摸它的头,同它说:“帮我个忙,你在村子里转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她怕天天听不懂,便解释了一番可疑的地方包括有禁制或者别人不能进去的地方,然后还用一把甘味果贿赂天天,天天一高兴,叫了两声便跳出窗口,眨眼间,那一身黑毛与夜色融成了一体。
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江莺歌待在房里没有出去,而是用灵识探查四周,直到天亮,天天方才回来。
天天朝江莺歌叫了两声。
江莺歌听不懂,问它是不是找到可疑的地方,见天天点头,她方才抱着天天走出房门,往灵堂看了一眼。
苏晴跪了一夜。
灵堂前,连祭拜的人都没有,只有苏晴一人孤零零地烧纸,苏家父母来都没来过,苏岚还好一点,半夜过来了两次,本来是要替苏晴,但是苏晴缄默的样子又把苏岚气走了。
其实,苏岚有一点没说错,这里没有苏晴的家,苏晴离开并非是坏事,只要跟着江莺歌回到玄霄宗,苏家父母定不敢来玄霄宗要人的,就算来了,估计连门都进不去。
江莺歌走过去,又上了炷香。
“昨夜我听见你和苏岚的争吵,若你想离开苏家,我会尽力帮你。”江莺歌还以为是苏晴不想麻烦自己,便主动出言相帮。
但苏晴摇头说:“多谢江医师,但这是我们苏家家事,我会自己处理的。”
闻言,江莺歌道:“苏晴,我并不想多管闲事,我之所以想帮你,是因为我来此也是有私心的,算是我在利用你,所以想帮你一回作为补偿。”
“我知道。”
江莺歌诧异:“你知道我利用你?”
苏晴点头:“从江医师第一次向我打听村里的事我便知道了,不过我对村里的情况知道的不多,上次回到村里探望母亲,我还特意向母亲打听了村里禁地一事,但母亲没有告诉我,反而不准我再问这些。”
江莺歌还以为苏晴是那种过分善良到天真的人,才养成现在这样的软性子,原来不是么?
“既然知道我利用你,为何还帮我?”
苏晴道:“因为江医师待我好是真的,对我也并无恶意,我自然也要尽所能回报江医师。”
“既然你看得如此通透,想必也清楚你父亲只是要用你换取价值,那为何还要留下来呢?”
苏晴只道:“江医师认为一个烂人,会因为少了我而放弃到手的利益么?”
江莺歌明白了,苏晴不走是因为苏岚,即便苏晴走了,苏父也会用苏岚换取利益,如此看来,这对姐妹着实有点意思。
姐姐为了妹妹宁可当恶人。
而妹妹为了姐姐独自承受一切。
这时,苏岚端来些许的饭菜放在了苏晴面前,可能碍于江莺歌在旁边,放下饭菜后,她只站在一旁,并未开口说话。
苏晴迟疑片刻,端起饭碗吃了两口。
苏父苏母吃饱后才慢吞吞来到灵堂,二人见到江莺歌,也只是客套了一句,然后和苏晴说:“明日可以合棺下葬了。”
村里有块墓地,村里死去的人会统一安葬在那边,若死去的人沾亲带故便会和先祖安葬在一起,并且刻上某族的姓,若是无族无亲,则被安葬在角落,墓碑也没有族姓。
苏父可能是觉得苏晴要嫁给村长的儿子,所以允许取来的小妾和苏家先祖葬在一块,并且给了苏家姓。
苏父以为苏晴会感激,没想到苏晴说:“墓碑就刻我母亲自己的名字,苏氏偏房,我母亲高攀不起。”
苏母气道:“那最好,我还不愿你父亲给她名分呢!”
苏父也道:“不知好歹。”
江莺歌还在旁边看着,这苏家父母也不知收敛,可见平日里是如何待苏晴了。
苏父苏母刚准备甩脸走人,门口忽然迎来许多人,为首者江莺歌认识,是黑药村的村长,没想到几年不见,村长看起来容光焕发,比之前看起来要有精神了许多。
而村长身后一群人,不是筑基期便是金丹期修士,显然顾珺雯在那时的警告一点用都没有,这个村子里的人还在服用通窍丹,强行拔高修为。
村长身边站着一人,单看外貌与中年人一样,呈现些许的老态,发丝间藏了几根白,眼角有皱纹,与村长有几分相似,想必便是李咸本人无疑。
苏父苏母连忙上前迎接。
村长同二人客套着,说什么都是同村人,要来祭拜一下,而李咸却把目光放在苏晴身上,这一行人明显打着祭奠的名号,实则目的在苏晴。
“江医师,许久不见。”村长杵着拐杖走到江莺歌面前,“不知顾宗主近日身体可好?”
“很好,不劳村长挂心。”
“那就好,不过江医师作为贵客,住在这里着实寒碜,稍后我让人给江医师安排别的住处。”
“不必,这里挺好的。”
“那可不行,万一顾宗主怪罪下来,我们难辞其咎,江医师可莫要让我们难做人。”村长道。
顾珺雯才不会在这种小事上为难人,除非村长不想让江莺歌待在这里,特意安排住处,是为了方便村里人监视江莺歌的一举一动。
若是如此,那江莺歌更不可能听从村长的安排,况且苏晴还在这里,这些人可能会趁江莺歌不在的时候又欺负苏晴。
江莺歌想了想,顾珺雯上次发怒的样子对村长来说还是历历在目,否则也不会对她好言好语,所以,她便利用了这一点,说:“上次宗主生气,是因为你们得罪了我,懂么?”
言下之意,若不顺着江莺歌还是会得罪了顾珺雯,果然,村长听见这番话后,他只能转头对苏父说:“你可要招待好江医师,缺什么就同我说。”
苏父连连称是。
不过村长领着人祭拜完后并未离去,而是给了笔灵石,让苏父请人准备酒席,好好给苏晴的母亲办丧礼。
村长此举,看起来挺照顾苏晴,也让人挑不出错处,但江莺歌总觉得村长此举另有目的,可她一时间又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目的。
烦躁之际,天天伸着舌头舔了舔江莺歌指尖,随后她便静下心了,左右天天都已经找到禁地,不管村长想做什么,有天天在,他也掀不起浪。
不多久。
因为苏父要办丧礼的关系,苏家一下子来了许多人,吵吵嚷嚷,在白皑皑的雪地上踩出许多凌乱的脚印,天空这时也飘下一片片雪花,欲盖弥彰似地盖住这些脚印,但不管下多大雪,雪地上总会寻到蛛丝马迹。
第116章 目的不纯
丧礼倒是一下子让苏家热闹了起来,来上香的人络绎不绝,而院中也搭建了棚子用来挡雪,棚子下则摆满桌子。
村民都穿着厚实的衣裳坐在椅子上等菜肴上桌,苏父苏母脸上容光焕发,一点哀伤的样子都没有,来回在院中游走,与人攀谈,完完全全把这次丧礼当作与人深交的契机。
江莺歌抱着天天,就坐在苏晴身旁,别人递来的茶水她一口也没动,嘴里呼出一口白气,扭头看向村长以及他的儿子。
这二人来意不明,也未曾有什么动作,着实让她看不懂,而外面的雪也越下越大,许多人受不住,坐在椅子上一直抖腿,试图驱散寒意。
苏晴和苏岚修为低,不得不往里多加几件衣裳,便暂时起身回了房间。
李咸一直盯着苏晴,见苏晴一走,他便立马跟了过去,江莺歌装作不知,探出一抹灵识。
李咸一路跟到房门口,也不顾女儿家的清誉,抬手便用力敲了敲门。
苏岚喊了一声“等一下”后才开的门,见到李咸的时候没掩饰眼里的厌恶,问他:“你来做什么?”
李咸笑道:“来看我的未婚妻。”
苏岚挡在门口,气道:“她现在还不是你的未婚妻。”
“马上就是了,你让我进去。”
苏岚怎么可能让这种人进去,她伸手去拦,但李咸修为比她高很多,根本拦不住,被他轻轻一推倒在了地上。
苏晴连忙去扶苏岚。
李咸笑道:“何必呢,你们的父亲拿了我们李家三万下品灵石,其实早就把她买给了我,未婚妻不过是对外的说辞罢了,她相貌平平,资质也平平,给我当妾都不够资格。”
苏岚不可置信道:“三万下品灵石?”
苏岚在玄霄宗省吃俭用,每月只能省下一两百下品灵石,而苏晴因为在江莺歌手底下做事,赚得比苏岚多,但每个月也只有七八百灵石能多下来,而且这笔灵石,每年苏晴回来探望其生母时,都被苏父给收走了。
三万下品灵石,对二人来说就是巨款,但苏岚还是说:“三万下品灵石,我会还你的。”
苏晴闻言,愣了一下。
李咸笑道:“我不要灵石,只要人,等丧礼办完,苏晴必须跟我走。”
“有我在,你休想。”
这时,苏父走来,听见房间里的争吵问了句:“你们在吵什么?”
苏岚指着李咸道:“父亲,此人之前收的几房小妾都死得不明不白,现又强闯后院,品行如此不端,怎可把苏晴嫁过去?”
村里的人都知道这件事,苏父自然也知道,但他却不以为意道:“那是她们自己身子骨不行,总之这门亲事已经定下,轮不到你插嘴。”
苏岚还想说什么,但被苏晴拽住手腕制止,转而道:“父亲,我和姐姐出去守灵了。”
苏父点点头。
苏岚和苏晴这才离开了房间。
苏父见四周无人,出手布了道隔音的术法与李咸交谈,江莺歌听不见二人谈话,心中有点在意,但村长的目光时不时就往这边看过来,便只好不动声色按耐住。
到了夜里,雪中夹雨。
许多人吃到一半便纷纷告辞,回家躲被窝去了,江莺歌本来是想等村长一家人走了之后再去探一探村里的禁地,可左等右等,村长并无离去的意思,反而让人端了几盆炭火放在身边取暖。
很明显,村长在防着江莺歌。
只要江莺歌动一下,村长的视线便立刻跟上,为了不打草惊蛇,她想夜里行动的心思只好放一边,另做打算了。
就在江莺歌思考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苏晴忽然晕眩倒地,吓得苏岚忙不迭把人抱在怀里,而苏父也因为怕到手的三万下品灵石飞走,面无血色地请江莺歌给苏晴诊脉。
江莺歌自然不会推辞,可村长信不过她,担心这是她的计策,反而请了村里的老医师过来。
这个老医师江莺歌认识,是魅影阁的人,之前她和竹溪被黑药村的人追杀,就是被他所救。
江莺歌同老医师使了眼色,那老医师也不知有没有理解江莺歌,他对村长说:“我需要保持安静,房间里多准备几盆炭火,窗户开条小缝便可。”
村长没什么意见,他显然是比较放心自己村里的人,便让所有人都离开了房间,包括江莺歌。
不过窗户有缝,江莺歌的灵识能毫无阻碍探入,见老医师正给苏晴诊脉,便传音问老医师:“苏晴如何了?”
“苏小姐是装晕的,应当是想和江医师单独说话,但没想到村长疑心这般重,反而叫来了我。”
江莺歌说:“那劳烦您当传话人。”
苏晴修为低,若是传音的话,很大概率会被村长察觉灵力波动,但换作老医师的话,会安全很多。
苏晴之所以装晕,是她知道江莺歌为禁地一事而烦,偏偏村长又盯得紧,所以才想出这个办法为江莺歌出谋划策。
依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江莺歌若不走,便会一直有人盯着,贸然行动的后果,禁地里的一切可能会被人为销毁。
江莺歌只有离开村子后再探才是上策,反正她现在修为高了,身边还有个天天,混进村里应当不难,只是看村长和李咸的态度,是绝不可能放苏晴和她一起走的,除非让顾珺雯拉下脸亲自来要人。
苏晴通过老医师传话说:“江医师不必担心我,村长做事不敢过于明目张胆,丧礼结束后我还需守孝,总归到成亲那日还有一段时间,若江医师真能在禁地里找到什么,那村长必然逃不了干系,等他们伏诛,这婚事自然就不作数了。”
苏晴说得不无道理,当务之急,还是得一探禁地,若禁地里什么都没找到,届时再请顾珺雯帮忙也不迟。
老医师给苏晴诊完脉,开了一些暖身子的汤药后就走了,苏父苏母听到苏晴没什么大碍,忍不住骂了句“娇气”后便回到前院去招待宾客。
而村长还是盯着江莺歌不放。
直到第二天苏晴的母亲下葬,江莺歌离开村子后,那种如芒在背的视线才算消失。
随后,她又折返至村口,此地有四名筑基期修士看守,其余地方因为有阵法的关系是进不去的。
江莺歌没有立刻行动,而是等天黑了,门口的修士换完班后,才拽了一把药粉闪身过去,随手一撒,几人便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
这个药粉只是让人暂时产生困意,轻微神志不清,但并不会使人昏迷,如此一来,即便几人清醒了,也不会怀疑被人下了药。
江莺歌顺利入村后,便让天天带路前往村中禁地,不过就算是大冬天的夜晚,也是有不少人在村中巡守。
天天鼻子灵,带着江莺歌绕开巡守。
一直往村后一座山头走去。
山里有许多小禁制和灵符制成的陷阱,而作为村里的人,应当都知道陷阱的位置,会特意绕开,天天很聪明,循着经常有人踩踏的地方把江莺歌带到一处溪边。
溪水对面有一个断开的山壁,山壁下有个很宽的洞穴,有一条溪水顺着不规则的石缝延绵进洞穴里。
江莺歌刚要进洞穴,天天却一口咬住她的裙摆不让她进,她疑惑道:“此处难道也有禁制?”
天天点头。
“那你能悄无声息破开禁制么?”
天天顿时昂首挺胸,摇着尾巴,四条腿踩着骚包的步伐走向洞口,但下一刻,江莺歌用听风诀察觉到了什么,一把拽住天天脖子上的灵圈,连忙退至树后隐蔽起来。
天天懵了,它帅气的样子才持续了一会就没了,而这时,村长领着一些人走到洞穴口,他观察了一下四周,似乎在确认禁制是否完好。
李咸道:“那女人都走了,父亲还在担心什么?”
“此人心思玲珑,就怕她杀个回马枪,而且顾珺雯也不好糊弄,这些年我们相安无事,那也得感谢大人令她分身乏术。”见禁制完好,村长松口气看向李咸,“总之,苏家丧礼已经办完,你尽快把苏晴娶回家交给那位大人。”
李咸道:“可我今天看过苏晴的资质,实在是太差了,大人恐怕不会满意。”
“你娶一个死一个,现在村里哪有人敢嫁女儿给你,差点便差点,管不了那么多了。”村长叹气道。
通过几人的谈话,得到了不少有用消息,虽不知那位“大人”具体身份,但可以确定李咸对苏晴没有兴趣,应当是要用苏晴做某些事情,而这件事很可能会要了苏晴的命。
村长确认这里安全后便和李咸走了,把其他人留在洞口看守,不过这些人的修为都只有筑基期,江莺歌脚下轻点,无声无息出现在他们身后,好似月下一道光影在眼前飘过,银针随手刺去,不一会,他们便纷纷倒在了地上。
破禁制说难不难,只要修为足够高,可用暴力手段强行破除,而天天又是神兽,它的嘴巴堪比神兵利器,在它的咬合下,禁制轻易便破开了一道口子。
第117章 方位阵
山洞里没什么雪花,但溪水边结了冰,冰层下有些许的青苔,天天踩在冰面上脚步一迈,便滑到她前面,尾巴一摇,没保持好平衡,一屁/股坐下去,以滑稽的姿势停住。
本来还紧张的情绪就这么被天天滑稽的样子给逗轻松了许多。
不过,这山洞一路走下来,唯一奇特之处便是溪水以一个诡异的方式一直往里头流淌。
明明山洞里的路凹凸不平,时高时低,但溪水却毫无阻碍,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牵引着。
她一直顺着溪流方向走,直到前方隐隐约约看见一道光照亮的拱形门方才停下脚步。
这个门是人为凿出来的,门四周的山壁都被修平整,上面挂着点燃的火把。
江莺歌用灵识探查了一下门后,却遇到一层阻碍,她只好抱起天天,壮着胆往里走。
门后有个池塘,溪流便是流到这里,不断汇聚着,而池塘边是一个环形的过道,几根柱子支撑着过道,柱子上仍然挂着点燃的火把。
她顺着过道走进另外一个拱形门,门后是许许多多的门,这些门单从外面往里看是漆黑一片,没什么区别,中央是一个方位罗盘,罗盘上方的顶端是用虚空石制成的另外一个罗盘,两者相互对应。
江莺歌见状,暗道一声不好,她虽然不懂阵法,但她记得齐长老讲过阴阳罗盘便是生死罗盘,分天地两种,便是现在她所见的样子。
当时江莺歌只听懂阴阳罗盘分生死两种,至于哪个是生,哪个死,什么天地乾坤,还有什么对应什么位的,她是一句也没听懂。
江莺歌连忙往回走,却愕然发现不是原来的路,而是到了另外一处地方,中央也是天地罗盘外加许许多多的拱形门。
“完了,我们被困在阵法里了。”偏偏江莺歌对阵法一窍不通,且这种阵法还不是寻常见有眼的阵,而是少有的方位阵。
方位阵没有阵眼,以自然环境布置,一旦困在阵法里,只能一一寻找破解之法,对破阵者没有修为限制,就算是高修为用暴力也难以破除,除非是大能从外部将其夷为平地,不过如此一来,阵里所有的生物都会消失。
天天不信邪,它从江莺歌怀里跳到地上,对着罗盘张开奶呼呼的小嘴,随后好似升起一股风暴,强大的吸力把地上的泥土和挂在墙壁上的火把全都吞进它的肚子里。
江莺歌连忙伸手拽着门边,把灵力集中在脚底,牢牢扎着马步,可没多久,随着吸力越来越强,她本就轻盈的身子难以稳住,衣裳也好似被人撕扯着。
整个身体挂在半空,只剩双臂死死抓住门边,被弄得好不狼狈,可罗盘依旧纹丝不动。
再怎么下去,罗盘没事,江莺歌反而要被天天吃了,她忙不迭喊道:“天天,快停下。”
天天这才闭上嘴巴,歪头看着江莺歌整理衣襟以及凌乱的发丝,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便躺在江莺歌脚边,把肚皮翻过来给她摸。
江莺歌摸了两下后又把天天抱在怀里,随后走到罗盘边静静观察着。
一般设立方位阵都得遵循自然规律,阵才能成,江莺歌只要找到这个规律便可破阵。
地上的罗盘是阳罗盘,通体用暖玉打造,摸在手里都是温的,指针是坐午向子,而顶部的罗盘是阴罗盘,用虚空石打造,指针是坐子向午,且江莺歌体内的灵力正不断被阴罗盘摄取。
“怪了,按理来说地为阴,天为阳才对,怎么罗盘是反着布置的?”就像这个阵法,全是颠倒的,正对了阴阳二字。
嗯,知道这些已经是江莺歌的极限,更多的她也看不出什么名堂了。
不过头顶有那么一大块虚空石,反正是不能待太久的,否则灵力会被吸干。
于是,她随便选了一个门,用匕首在门上刻下记号后才垮步走进去,还是一模一样的地方,只是门边无记号。
江莺歌又反身走回去,仍旧没变化,可先前留的记号也没了,环顾四周,找了一圈都没找到。
她这才意识到,这个阵法里头有许多空间,错综复杂,且每个门一旦垮过去就会跳跃到新的空间,根本回不去。
阳罗盘上的指针到是指向另外一个方向,阴罗盘依然与阳罗盘指向相反的方位。
“这该如何是好?”江莺歌完全不懂阵法,摸不到空间跳跃的规律她便永远出不去了。
她急得查看四周,想找找有没有遗漏的线索,但这里的墙壁很光滑,只挂着一些火把,她还以为火把有什么玄级,便盯着火把看了许久。
天天打了哈欠,它是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用一种很无聊的眼神看着江莺歌。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莺歌自己盯累了,她眨了眨眼,唉声叹气地走向罗盘,可左看右看,还是看不懂这东西。
无奈,江莺歌只好又在门上刻下记号,来来回回,进进出出,每次都是新地方,罗盘指针也没有规律地指向某处。
因为虚空石的关系,灵力消耗极快,她已经服用了两枚补灵丹,可丹药虽好,但也只能应急用,短时间内服用过多,药效便会大打折扣。
“究竟是什么人能弄来如此多的虚空石和暖玉设方位阵?”江莺歌疑惑不解,“如此大手笔,看来阵中有很重要的东西。”
且这个东西还没被转移,否则村长也不会大半夜来此检查,并且让人守着了。
江莺歌瞥了一眼罗盘上面复杂的文图,觉得村长这般小心翼翼完全是多此一举,有这个阵法在,就算阵道大家来也没那么容易破阵的。
这么一想,她更担心自己出不去了。
“天天,我知道你和顾珺雯的神识有联系,能不能通知她我们被困在此地?”江莺歌看着天天的目光透着期盼。
天天歪着头看她,也不叫。
很明显,二人被困在一个不知名的空间里,天天和顾珺雯之间的联系自然也会被切断。
江莺歌失望地摸了摸天天狗头,道:“看来还得靠我自己。”
她放下天天,取纸笔把自己走过的门一一记下来,同时每个空间的罗盘指针也都标明,随后拿起纸张看了看,这些指针没有一个重复的。
按理来说,罗盘与十二个时辰有关,而十二个时辰又分为九十六刻,倘若她一直走,这罗盘的指针一定能走到重复的位置,而出口也定隐藏在当中,因为这是自然法则,若是违背法则,阵法则不成。
想通后,江莺歌收起纸张,抱着天天走向拱形门,这次的罗盘指针虽然没有重复,但空间稍有不同,只有四道门,分别立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门前还有尊石像,这四尊石像长得很奇特,有六眼四臂,但脸部轮廓棱角分明,身材高大,肩宽细腰,很是俊美。
四尊石像分别拿着不同的武器,剑、鞭、长矛和锥子,身上还穿着护甲,看得久了,江莺歌总有一种石像会活过来的错觉。
就在她出神的时候,天天忽然对着石像狂叫,时不时发出一声低鸣,就连身上的狗毛都炸了起来。
江莺歌从来没见过天天这种的样子,除非石像很危险,连天天都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她想也不想往石像身后的拱形门飞去,眼看就要穿过门,忽然后背生出一股阴寒之意,就好像生了第六感,若此刻不闪躲,一定会没命。
出于生存的本能,江莺歌往旁边一滚,一道极强的剑芒从她身侧划过,击在墙壁上,引起墙壁上的禁制发出阵阵光芒,抵消了剑芒对四周的破坏,可任然有些许的碎石滚落至江莺歌脚边。
后背盈满了冷汗。
怀里的天天不知何时挡在江莺歌身前,尾巴也不摇晃了,对着石像龇牙,圆溜溜的双眼此刻也露出了神兽该有的威严与凶光。
但石像是死物,不知痛也不知怕,那一双无神的眼睛闪过一阵幽光,随即,四尊石像便以左右包抄之势向江莺歌靠拢。
江莺歌不知石像的强度,但能感觉到石像给她造成很强的压力,像独自一人待在黑暗狭小的空间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那种绝望窒息的感觉。
就如当初,江莺歌只能看着顾珺雯和玲儿兄长决战,那种无能为力再一次袭上心头,连四肢都变得有些僵硬不听话了。
天天率先出手,似一道光袭向拿锥子的石像,天天是神兽,光是身躯的撞击力也能造成恐怖破坏力,但石像只是用手臂挡了一下,被撞退了几步而已。
石像眼里的幽光瞬间大盛,一道光束射向天天,天天张开嘴巴,腹部一缩,把光束纳入口中,两两对决下,连四周的空气都跟着扭动,把江莺歌震退至拱形门前。
天天吞下光束后,仰头一吼,随即伸出爪子,把脖子上的灵圈扯下,顷刻间,那毛茸茸小巧的身体成倍增长,原本的短脚和短尾都变得修长无比,奶呼呼的嘴此刻也被拉长,露出两颗半月般獠牙。
第118章 不坏石像
吞天本体极其高大,石像在它面前也显得矮小,那一巴掌呼过去自带一股风劲,似乎连周遭的气息都被扭成风刃,倘若修士挨上一击,定要伤筋动骨。
但石像身上穿着不知名的盔甲,硬生生挡下天天的爪子,同一时间,石像挥动手臂,四柄利器左右上下毫无死角地刺向天天,而作为神兽的天天,竟被那利器划出伤口。
江莺歌看着天天来回和四尊石像纠缠,打斗溢出来的灵力全都被控制在禁制之内,石像的利剑时而砍在罗盘上,但那罗盘有阵法保护,未留下丝毫痕迹,不一会,天天身上出现了大大小小的伤口,令她心中急得直冒冷汗。
这石像身上的防具和利器,难道都是仙级么?
那费心建造这里的幕后之人,真的只是为了保护这里的秘密还是另有目的?
她来不及想清这些,目前得想办法和天天一起离开这里,那些拱形门每次穿过传送的地方都不一样,若不能和天天同时进门,天天就会和她分开。
但石像一直缠着天天,只要天天往江莺歌身边退,石像便以极快的速度左右包抄。
石像的灵力仿佛没有限制,越战速度越快,六只眼睛还时不时发出一道强光,不过术法对天天造成不了什么伤害,它身上的皮毛对术法有很强的抵抗力,还能把光束吞入腹中。
但阵中有虚空石,天天的灵力支撑不了太久,偏偏江莺歌自己也没多少灵力,帮不了天天。
她能做的只有解阵。
江莺歌咬着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观察四周,这个空间和之前的空间相比,门少了很多,却多了四尊石像。
方才一进这个空间,石像没有动的迹象,是江莺歌心中生了惧意,总觉得石像来自远古某个大能,便想离开这里,石像也是在她靠近拱形门的时候才动的。
想到这里,江莺歌把手伸向拱形门,离她最近的石像忽然扭过头,眨眼间便到了江莺歌身后。
虽然江莺歌早准备好用剑格挡,但也没料到石像会这么快,锥子垂下来的一刻,她本能察觉危险,不能硬接,勉勉强强侧过身,那锥子便擦着她的面垂在地上,震得空间禁制大动,余威将她掀翻在地,吐了口血。
江莺歌不敢发愣,在倒地的瞬间连忙翻滚数圈,等她抬起头时才发现石像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冷冷看她一眼,随后跃向天天,继续围杀天天。
天天见江莺歌受伤,发出一声咆哮,随后张开嘴咬住其中一尊石像的肩膀狂甩头,想将其撕个粉碎,石像被它叼在嘴里只剩两只手臂可以活动,正不断用剑往它嘴里刺。
天天嘴巴上被划了很多伤口,但仍旧没有松嘴,咬合力反而越来越大,那石像的肩膀裂开了一条缝隙。
手拿鞭子的石像趁机甩鞭,四条鞭子仿佛成了麻绳,把天天牢牢捆住,另外两尊石像左右袭向天天的双目。
江莺歌见天天有危险,已经顾不得许多,起身飞向拱形门,目光则死死盯着身后,果然又被她引来一尊手持长矛的石像,她想也不想在半空中翻个身,足尖踹在门边,又以飞快的速度往后退。
恰巧石像手中的长矛往她腰间擦过,射进拱形门的另外一边,就这般悄无声息消失了。
见长矛石像少了一把利器,江莺歌故伎重施,再一次翻身飞向拱形门,石像仍旧傻愣愣把手里的长矛掷出,江莺歌侧身避开,那长矛没入门后便没了踪影。
而另一边,石像即将抡起锤子捶到天天的眼睛之际,一条长尾忽而将其扫开,血淋淋的嘴死死咬着石像不放,那凶恶的眼神好像要把石像给吃进肚子里去。
此时,用鞭子束缚着天天的那尊石像竟然把天天甩向半空再砸向地面,天天庞大的身躯撞到地上的一刻,整个空间都微颤着。
然后又把天天举起来往墙上砸,如此往复,不断甩起又砸下。
石像甩鞭地速度极快,哪怕绑着天天如此庞然大物也甩出了残影,阵阵风在四周形成一道墙壁,别说江莺歌无法靠近,另外两尊石像也被风压到了墙角边,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天天身上多了一道又一道伤,伤口上的鲜血因为高速甩动而飞溅得到处都是,有几滴甚至甩到了江莺歌脸上。
最后天天体力不支,呕了口鲜血,嘴巴里的石像掉了出去后被惯性甩砸到墙壁上,强大的冲力让石像肩上的裂痕变得更大。
江莺歌见状,紧握着纪若梦送的天级剑,脚踩墙壁飞身一跃,她纤细的身姿在这场斗争中显得渺小不起眼,手里的剑却如千钧重,刺进了石像肩膀上的裂缝,把仅有的灵力全用上,手腕狠狠一扭,石像的整个肩膀总算被削了下来,两只手臂脱离身躯就变得异常脆弱,在地上摔个粉碎,两把剑也因此滑落至江莺歌脚边。
只剩半边身子的石像,不仅战力锐减,甚至连身体都无法保存平衡,手里的剑向着江莺歌挥动,竟然在半途中自己往旁边倒了下去。
江莺歌服了一枚补灵丹,她不知地上的剑是什么品级,当下便把灵力外放,御着两把剑飞向甩鞭的石像。
石像终究不会思考,感知到利器袭来便把天天给丢了出去,随后甩鞭子卷向那两柄剑。
江莺歌知道自己不是石像的对手,两柄剑被卷走的瞬间,她便松开对剑的控制,转身飞向被甩到墙角下的天天。
天天一身大大小小的外伤遮在黑毛之下,好在神兽的身躯强悍,伤口都不深,怕就怕天天被撞出内伤,江莺歌便把调气养内伤的赤灵丹塞到天天嘴里。
而这时,原本碎掉的石像又站起身,地上零碎的石子围绕石像浮空着,一点点往石像手臂上拼接,不一会,那断掉的半截身子便又复原了。
江莺歌见到这样的情景,瞳孔一缩,石像有无止境的灵力,又打不碎,堪比不死生物,这般打下去,此消彼长,定要输的。
“天天,我们快跑。”
天天站起身,如今它恢复原身,能以后肢站立,单手便能把江莺歌拽在手里,但四尊石像挡在它面前,明明没有任何表情,却仿佛在嘲笑一般地说不自量力。
天天咧着嘴,尾巴一甩,以极快地速度向上跃,但石像却更快,眨眼出现在天天身边,四面八方仿佛都有利器,没有死角地往天天身上招呼。
天天无视那些利器,长尾直接扫向其中一尊石像,石像把剑扎在天天的尾巴上,天天吃痛,长啸一声,硬是把石像往旁边扫去,随后把江莺歌朝拱形门扔了出去。
这一切都只在一息间发生,江莺歌只觉得耳旁全是呼啸的风,还没反应过来,她便被丢进另外一处空间,等后背撞到墙、吃痛后才反应过来天天不见了,她连调息都来不及,莽撞地冲回去,又置身于另外一处陌生的空间。
她迷茫地环顾着许许多多的拱形门,一时间不知该往哪里走,更不知道天天独自面对那打不死的四尊石像是否有胜算。
倘若天天不敌,出了什么事,她该如何回去同顾珺雯交代?
江莺歌摇摇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里的空间与之前的空间是一样的,墙壁上还是没有记号,但是地上多了一杆长矛,这个长矛是石像手里的长矛。
她记得有两柄长矛穿过拱形门,也就说,长矛相当于墙上的记号,她已经重复来到一处空间了。
既已重复,那代表阵中的空间已经走了绝大多数,若继续走,重复的概率大大增加,应当还能回到有四尊石像的空间。
江莺歌也不耽误,收拾好心情后便在墙上刻下记号进了拱形门,她猜测的不错,在对面门上见到自己留下的记号了,于是顺着记号的门走进去,但却跳到另外一处新的空间里。
她把罗盘指针指的方向记下来后,无意间发现眼前的拱形门边上有一个陌生的记号,这个记号不是江莺歌留下的,而且还是新刻下的痕迹。
“有人也来这里了?”
这个记号痕迹很深,且笔直有力,是剑锋造成的,不像江莺歌留的记号,歪歪扭扭,用尽力气也只是勉强弄出一点点划痕,显然来者修为极高,但和村长不是一路的,否则也没有必要留记号。
只要不是和村长一路,不管来多少人,对江莺歌来说都是有利的局面,起码不至于困死在这里无人收尸了。
江莺歌的心奇迹般定了定,随后继续穿过一道又一道拱形门,也不知走了多久,那道慷锵有力的痕迹偶尔会出现,并且留的位置就在那道歪扭的痕迹旁边。
她也来不及思考,继续通过一道又一道门,可不管怎么走,她都没能找到出口,也没能回到那四尊石像的空间里。
显然是她走的方式不对。
既然是方位阵,定是有规律,得按顺序走正确的门才能找到出口,不能再瞎走了。
第119章 魔奴
每个空间的罗盘指针都是不规律的,但她发现,除了四尊石像空间只有四个拱形门外,其余空间里都是九十六个拱形门,若把这些空间都按罗盘指针顺序进行排列,刚刚好是九十六刻。
江莺歌忽而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这九十六个门若是按照罗盘指针顺序走又会如何?
江莺歌收起纸,看了一眼现在的罗盘指针,确认是坐乙向辛,随后寻到拱形门的位置走进去,而这个空间的指针正好顺着上一个空间指针转了一点,指向坐辰向戍。
接着,她又顺着方位走进下一个拱形门,罗盘指针果然也是顺着转动了一次。
她欣喜地往下一个门走去,到了一处新的空间,但罗盘指针仍是按照顺序转着。
墙壁上还插着另外一杆长矛,上次那杆长矛江莺歌忘了收,她想着好歹是天级灵器,不拿白不拿的原则,便把长矛拔下来看了看,意外发现长矛身上毫无光泽,顶多就是玄级灵器。
“怪了,我还以为是天级甚至是仙级灵器,等出去后还能顺着这条线索找到幕后之人,没想到竟只是玄级灵器。”
天级和仙级灵器都很稀少,像山河图的名气就被广为人知,若只是玄级灵器,那便不好找出这个人了。
可玄级灵器如何能伤到天天,除非是阵法加持,强化了石像,并且削弱了天天的能力。
也不知天天现在如何了。
她得想办法回去,便把长矛收起后准备赶去下一个拱形门,偏在此时,有几个穿着黑色斗篷的陌生人也走进了这个空间。
江莺歌顿时警惕地握紧天级灵剑,这些人都是金丹期修为,身上还有一股浓郁的异香。
这是她没有预料到的情况,没想到一下子遇见三名金丹期魔奴,以她目前的实力,难以对敌。
但让她所料不及的是,明明是一边倒、魔奴稳赢的局面,居然还同她说:“我们可以告诉你离开的出口,只要你别多管闲事。”
天天还被困着,江莺歌是不可能独自离开的,且听他们话中意思,定是要从速准备去做什么,可又怕江莺歌碍事,才会虚与委蛇给她指路。
江莺歌干脆顺势而为,道:“好啊,不如请几位告诉我,该如何离开这里。”
“很简单,逆时针便可出去。”
对啊,顺时针是进,那么逆时针便是出,这么简单的自然法则怎么就被她给忽略了。
魔奴又道:“现在你已经知道出去的方法,还请速速离去,若敢回头,后果自负。”
“好,我这便走。”
江莺歌假意往逆时针的拱形门走去,她能感觉到魔奴的视线紧紧黏在自己身上,想必一旦自己有异动,魔奴便会出手。
可她也不是坐以待毙之人,所以在掠过魔奴的一瞬间,朝着他们撒出一把药粉,魔奴早有防备,起手打出一道风劲,把药粉吹散。
但药粉散开后便出现数道银针,魔奴甩出身上的袍子,把银针尽数打落,怒道:“你早死。”
脱下袍子的魔奴长了一张溃烂的脸,右边脸颊上的皮肉脱落了半数,流出的脓带点血丝,看起来很恐怖,他的瞳孔也因为愤怒变成妖艳的红色。
江莺歌见到魔奴的样子微微皱眉,她听说魔奴在驯化过程极其痛苦,有些魔奴承受不住魔气,便会像他这般全身脱皮脱肉。
所以他们是驯化中的魔奴。
“你们都被魔奴害成这般模样,还要听从命令行事么?”江莺歌劝解道。
那人闻言,眼中戾气大盛:“主人的命令岂容你置喙,我看你还是把命留下吧!”
三个魔奴同时出手。
江莺歌把灵力灌入剑中,剑中的灵石亮起一道光,顺着剑身的纹理一路蔓延至剑尾,像条毒蛇一样展示着自己身躯的美。
只是一弹指的功法,魔奴联合使出剑阵,他们出的每一剑都似延绵的江河,一剑威力胜过一剑。
江莺歌被围困在中间,以飞花落的剑招进行抵御,她现在刺出的一剑能达到十八剑,出剑速度极快,但双拳难敌四手,顾前不顾尾,不一会,身上便多了几道伤口。
她只得使出阳火诀,以大范围火焰驱散魔奴,采取逐一击破的方式对其中一个魔奴劈下炽热的一剑。
这一剑,几乎抽干江莺歌体内为数不多的灵力,没想到魔奴抬手打出一道冰壁,以相克的招式化解了。
江莺歌的灵力几乎被虚空石吸干了,导致丹田空荡荡,灵脉也好像要撕裂了一般,连服两枚补灵丹方才缓解了一些。
魔奴不给她喘息,提剑杀过来。
江莺歌把所学全部用上,什么飞花落、开山式、断空斩等等,可面对三名金丹期魔奴,她应对起来很是吃力,更何况还有克制“阳火诀”的魔奴时而袭来一道冰刃阻止她施展术法。
灵力很快又见了底。
江莺歌力竭之下,身手慢了许多,被其中一人偷袭,击中后背,气血翻涌下呕出一口嫣红的血,洋洋洒洒喷在地上,好似凄美凋零的红花,接着便是一柄锋利且冰冷的剑架在她的脖子上。
“不可。”
江莺歌本来心凉了半截,以为要身首异处,临死前想得最多的是应当再谨慎些说不定还能跑掉,没想到魔奴制止他的同伴,道:“主人给我们的任务是杀了顾珺雯的左右手,至于江莺歌,非必要不可动。”
这话让江莺歌糊涂了,自己也不是什么大人物,明明这剑稍微往前一点就能让自己的头颅搬家,没想到魔奴收了剑,集体奔向了拱形门。
等等,魔奴要杀顾珺雯左右手。
岂不是在说天天?
江莺歌心中一慌,顾不得自己斗不斗得过魔奴,闷着一口气,颤颤巍巍起身,跟着魔奴进了同一扇拱形门。
而魔奴到了另外的空间后又进了门里,江莺歌紧随而去,总算到了天天所在的石像空间,而天天庞大的躯体被鞭子石像困在了墙角处,它身上的鲜血都糊住了黑毛,气息也很微弱,正不断承受着石像接连不断的攻击。
魔奴手里翻出一个红色瓶子,明显是想用在天天身上,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江莺歌掷出手里的剑,随着指尖微动,灵剑在半空中消失,化作星星点点的火光激射向魔奴手中的红色瓷瓶。
另外两个魔奴察觉空中灵力波动,甩出手里的剑格挡,发出两道铿锵声,一道自然是三剑对拼所发出来的,还有一道是银针打落瓷瓶后在地上摔碎的声音。
瓷瓶碎掉后,里面掉出来的不是药物而是极其小的黑色东西,那东西是活物,掉出来的一刻漫无目的转了两圈,魔奴似乎很怕这东西,竟都往后退了退,随后打出一道灵力,干脆把这东西给灭了。
任务失败,魔奴怒而暴起。
他们周身的灵力狂涨,原本溃烂的脸又掉出一小块皮,赤红的双眼盯着江莺歌,好像要吃了她一样。
石像感知到强大的灵力,不再理会天天,反而举着利器攻向了魔奴,魔奴下意识用剑去挡,但没想到石像的力量远超想象,不仅没能挡住,还被石像斩断了剑,差点连臂膀都被削下来。
方位阵难破,对破阵者没有修为限制,但又因方位阵没有阵眼,连布阵者都无法操控阵法,也就是说,只要有人入阵,那么阵法便会无差别攻击所有人。
魔奴忽然暴涨灵力,被石像感知到威胁,从而放弃虚弱的天天,把利器指向魔奴。
三打四的情况下,魔奴已经顾不了江莺歌,她便趁机偷偷摸到天天身边,见天天满身伤痕,心疼地摸了摸它。
天天“呜咽”一声,尾巴摇晃着,明明是比江莺歌还要大好几倍的块头,此刻却像委屈的孩子向家里人讨一点安慰。
江莺歌又摸了摸天天,道:“趁他们狗咬狗,我们偷偷溜走。”
天天点头,它没有站起身,而是趴在地上一点点往拱形门前挪动,虽然这样看起来很没形象,有失神兽风范,但这里只有它一只兽,反正别的兽看不见也就无所谓了。
江莺歌跟在天天身后,目光往魔奴方向瞥了一下,恰好看见长矛石像以鬼魅的身法出现在魔奴身后,直接把魔奴穿了个透心凉。
剩下两个魔奴连忙使出合体术法,两道灵力相互交合汇聚,几道剑芒凭空而现,刺中石像胸膛以及四肢,却又不毁石像,而是把石像定在了原地。
这招叫剑缚,江莺歌曾见陌渊长老使用过,需以灵力化剑,缚住某物,但只有束缚之效,并不能对石像造成伤害。
本来以为魔奴这招剑缚能困住石像一段时间,但没想到下一刻,石像身上的剑芒尽数碎开,反身一剑削了魔奴的脑袋,最后活着的魔奴转身要跑,被鞭子石像一鞭子抽爆了身躯,化作一滩血雾在半空中弥漫着。
不愧是压着天天打的石像,三个金丹期魔奴完全不是对手,可以说是被虐杀的。
第120章 顾珺雯怎么也来了?
魔奴死后,石像又围了上来,天天现在虚弱无比,江莺歌自己也是灵力不支,面对现在的困境,她心惊胆战地盯着石像一举一动。
天天露出獠牙站在江莺歌面前,以强者的姿态对石像发出低吼,但江莺歌知道,天天坚持不了太久,低吼也不过是遇到危险所生出的本能罢了。
但现在什么都不做的话,定是死路一条,趁着石像还没把生路围死,江莺歌同天天说:“石像不会思考,我们来一个声东击西,拼速度闯过去。”
天天听明白了,尾巴向着江莺歌摇了摇,随后江莺歌踩着天天的尾巴骑到它后背上。
天天蓄势待发地弓着腰背,迅速弹射向拱形门,石像跟随而动,闪现至门前封住去路,但天天一脚踩在石像身上,奋力向后跃向另外一扇拱形门。
江莺歌死盯石像,可她修为太低了,很难捕捉石像的动作,只是瞬息的功夫,一条鞭子不知何时出现在眼前,令她的后背一阵发凉。
想起魔奴挨了一鞭子,因为**承受不住而化作血雾的情景,江莺歌的胃便一阵翻江倒海,忙不迭把天级灵剑横在面前。
不知道天级灵剑能不能挡下这一击,即便是挡下了,双手恐怕也得废掉,可她别无选择。
就在千钧之际,江莺歌忽然嗅到顾珺雯身上独有的苦涩冷香,但天天被困在阵法里,和顾珺雯断开联系,所以她误以为是自己临死前的臆想,甚至觉得死前还能以这种方式记住顾珺雯也挺好。
但是没想到,眼前的顾珺雯是真的,还搂着她的腰往后一带,避开那一鞭,接着顾珺雯起手打出一道术法,半空中因此乍现刺眼的光,仔细一看,全是剑芒,像阵雨落在石像身上,密密麻麻,压得石像动弹不得。
江莺歌看着顾珺雯发愣,还没从转危为安的境况下回过神。
顾珺雯有些不自然地放开江莺歌,转身去瞧天天伤势,天天见到顾珺雯,也不管自己现在躯体有多大,反正就贴着顾珺雯趴着,摇晃那条长尾,把脑袋凑到顾珺雯面前,一副期待被摸头的样子。
但顾珺雯没有理它,反而捡起地上的灵圈丢向天天,小小的灵圈化作一道光绕在天天脖子上,它的身躯因此不断缩小,不一会就变回原来奶乎乎的模样。
四尊石像身上插满剑芒,一动不动,和魔奴同样用了剑缚,但顾珺雯使出来的威力更强。
她在想,顾珺雯真不愧是剑道第一人,任何剑术都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只是顾珺雯一直对她避如蛇蝎,天天又与顾珺雯断了感应,又怎么会突然找到这里?
江莺歌想了许多也想不出原因,只得轻声问:“宗主怎会知道我在这里?”
顾珺雯负手而立,一身雪色长裳衬得气势愈发清冷,用寻常语气说:“是红叶派人通知我,说你带着天天闯了黑药村禁地。”
黑药村的老医师是魅影阁的人,他依照村长的吩咐给苏晴把过脉后便将消息传给了红叶,而红叶又要保江莺歌,所以直接派人通知顾珺雯是最简单省事的。
“所以,门边另外一道刻痕是宗主留下来的?”江莺歌当时看见那道痕迹,心里就莫名想到了顾珺雯。
顾珺雯颔首,道:“我已让陌渊长老和叶长老在阵外接应,你与天天都受了伤,先逆着罗盘指针离开此地去找叶长老疗伤。”
江莺歌盯着顾珺雯:“那你呢?”
“自然去看看阵中有何物。”
方位阵实在过于危险,且这里又冒出三个魔奴,口口声声要针对顾珺雯,江莺歌肯定不能置身事外,便道:“不行,我要跟着你。”
“你有伤在身,跟着我多有不便。”
“我是医师,能自行疗伤,天天伤得比较重,让天天先出阵。”江莺歌指了指天天,天天身上的血和黑毛混在一块,东粘一块,西粘一块,看起来就像很久没洗过澡。
天天歪头,炯炯地看着她。
江莺歌知道天天好歹是神兽,恢复能力肯定要比自己强,但是不这么说的话,怕顾珺雯不让自己跟着。
说她不自量力也好,反正绝不可能让顾珺雯孤身一人面对危险,于是又坚定说了句:“若宗主不肯,那我也会自行探查。”
顾珺雯叹道:“也罢。”
闻言,江莺歌松了口气:“这四尊石像打也打不坏,待在这里疗伤有点危险,不如换个空间?”
顾珺雯摇头道:“石像之所以打不坏,是因为有阴阳逆行的阵法护着,而我们所站的位置,乃天阴,所处天阴之位,不但灵力会流失,修为也会被压制,而石像作为阵中之物,站天阴位反而会拥有无穷无尽的灵力,不过石像是死物,所以他们的身躯不坏,手中所持利器也会被灌入灵力,不懂其意者,乍一看便会误以为是仙器。”
江莺歌听完顾珺雯的解释,也只是听懂一点点,问:“天不都属阳,地属阴么,何来的天阴?”
“忘了我说过这是逆行阵么?”
对了,逆行阵便是所有的东西都要颠倒过来,所以江莺歌看似站在地上,实则站在天位,原本天属阳,但又因为逆行,便成了阴。
若要毁掉石像,便得站地阳位,那么地阳就在天阴相反之处,也就是头顶上方的位置。
江莺歌抬头看向头顶的罗盘,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有两个罗盘了,道:“所以那个是阳罗盘,这个方位阵还分阴阳两种空间?”
“嗯,若我们要往里走,得站地阳位,并且逆着罗盘指针才能往里走到阵中之位。”
居然是这样的么?
难怪江莺歌站在天阴位,顺着罗盘指针转悠了许久都没找到入口,相反,若是站地阳位,顺着罗盘指针也找不到出口,设置这个方位阵的幕后之人,着实不能小觑。
顾珺雯说:“走,我们去地阳位。”
江莺歌点头,她抱着天天,同顾珺雯飞向头顶那个罗盘,随后倒立,让双腿像在地上站着一般,竟奇迹般感觉重量逆行,如履平地能走能跳。
且灵力也没有流失的迹象。
至于被定住的四尊石像,都被顾珺雯从上空拉至地面。石像来到地阳面的一刻,江莺歌能明显感觉到石像周围的灵力变弱了,被顾珺雯用紫音神剑一剑砍成碎石,再也没能复原。
没想到石像就这么轻易被打碎了,她回想之前与石像战斗的画面,凶险之极,连天天都被压着打成这般模样,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随即又抬头看了一眼天阴位的拱形门,因为地阳位没有门,且拱形门又是上方半圆,会给人潜意识造成假象,认为门只有正着走,而不能倒立着走。
顾珺雯说:“你先疗伤。”
“好。”江莺歌把天天放了下来,服用了一枚丹药后就盘腿打坐,天天则趴在地上,一点点舔舐着身体上的伤。
还好有天天保护,江莺歌伤得不重,就是灵力消耗太大,需要多一点时间吐纳,待丹田盈满后她方才吐出一口浑浊之气,站起身来拍了拍裙摆。
江莺歌见顾珺雯站在罗盘前,还以为是在研究罗盘,殊不知,顾珺雯心里想的却是自己逃避了那么久,还是避不掉。
心里想的念的全是江莺歌。
她微微一叹,像打了败仗一样,认命似地转头看了一眼江莺歌、以及腰间上挂着的香囊,上面绣着一个“梦”字,让她觉得很碍眼。
偏偏就算碍眼,她也不能说一句不好的话,还得摆着宗主的架子,说一句:“香囊不错。”
“这个是纪姐姐送我香囊。”
顾珺雯听到“纪姐姐”三字,冷声道:“哦,你与她感情很要好么?”
“嗯,我已经很久没见到纪姐姐了,还挺想她的。”顾珺雯在江莺歌心里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即便感觉到语气当中的冷意,也不会往别的地方多想,便老老实实说了心中所想。
顾珺雯甩了衣袖,明显是不想听江莺歌说话了,直接飞向天阴位的拱形门,江莺歌忙不迭抱起天天跟在她身后。
二人连过好几道拱形门,忽然来到一处鸟语花香的空间里,这里无论是树木还是花草,全从天阴和地阳两处对着生长,乍一看,好像两个世界碰撞在一起,还有蝴蝶蜜蜂从花丛里飞过,空间极其宽广,因此除了江莺歌身后的拱形门,暂时没看见别的门,也没看见阴阳罗盘。
江莺歌闭上双眼,默念听风诀口诀,约过二十息之后,她通过树木花草看见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泥土上爬着的蚂蚁,树叶的纹理,好似与之融合在一起,通过它们的感知感受着一切。
不过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大了,竟未能看到尽头,也找不到罗盘,但这里有许多的妖兽徘徊。
这些妖兽被养在阵中,受地阳位的影响,长得异常高大,例如寻常可见花灵甲原本只有巴掌大小,长相似花,脾气温顺,有些修士喜欢买回去养着玩,而这里的花灵甲却有十丈之高。【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