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温莲死


    江莺歌还未踏进大院的门,便嗅到了血腥味,她连忙循着味推开温莲的房门,见到温莲的喉咙被人一刀割开、露出喉管的血腥画面,一时间四肢发凉僵在了原地。


    温莲还是那个被反绑在床边的姿势,脑袋向一边倾斜,无力地垂着,一张脸彻底没了血色,衣裳和地上淌满了血,她的眼睛是睁开的,原本的红瞳恢复成黑色,周身没了一股阴寒的感觉,看起来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邻家女孩。


    门口的车夫往里头瞥了一眼,直接吓瘫倒在地上。


    江莺歌的面色有些复杂。


    虽然温莲是魔奴,与自己不太熟悉,可她以前的遭遇和现在这般惨死的结局,让江莺歌觉得这个世上原来会如此不公,把所有的不好通通给一个人,遭受苦难后不是苦尽甘来,而是生不如死,客死他乡而无亲人朋友殓尸。


    江莺歌走过去,伸手解开绳子,随后又去帮温莲合上双眼,但手指触到冰凉的眼皮时,不知为何,心头升起一片酸涩。


    她认识的温莲还带有人性,敢爱敢恨真性情,这样的结果,不该属于她,可这世上有太多的无奈,她能做的就是给一份体面。


    顾珺雯站在江莺歌身后,见她一声不吭做着这一切,自己的心竟会感觉到一丝沉重。


    她叹息一声,敛着目光说:“温莲脖子上的刀口整齐,干净利落,她死的时候应当没什么痛苦,对她来说未尝不是好事。”


    江莺歌点头:“我知道。”


    她把温莲的尸体放在地上,随后拿出针线,把脖子上的伤口缝合,擦干净四周的血迹,把人葬在了后院,并且立了墓碑。


    虽然修士死了,灵力散于天地之间,无来生,但温莲这一生太过凄苦,若有来生,江莺歌希望她能投个好人家。


    江莺歌问车夫:“可见到何人进了温莲房间?”


    车夫急道:“二位大人,我就守在门口,连吃饭都未曾离开,确实没见到有人进去。”


    江莺歌说:“别紧张,我就是随口问问,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且上街去买些纸钱,我想烧些给她。”


    车夫拿着江莺歌给的灵石说:“没问题。”


    虽然修士死后没有烧纸的习惯,但江莺歌想给温莲烧些纸钱,否则连祭奠的人都没有,那温莲也太可怜了。


    待车夫买来了纸钱,江莺歌蹲在墓前,点了香后才把纸钱一点点烧给温莲,而烧出来的灰烬则埋在了土里,做完这一切后,天色也不早了,她便让车夫还有顾珺雯回去休息。


    顾珺雯问她:“你不休息么?”


    江莺歌说:“我去找虎子帮忙打听一下玲儿现在在什么地方。”


    虎子就住隔壁,走两步就到了。


    九凤域很少有外人来,更别说修士,所以虎子一听江莺歌对玲儿外貌的形容,便道:“你说的这人我见过,就是她提议让我们请你吃饭的。”


    果然如此。


    没想到玲儿一早就打算杀了温莲,所以来了一出调虎离山之计,可之前在天安镇的时候,玲儿明显是不认识温莲的,那么玲儿是从何时开始对温莲起了杀心?


    她仔细回忆之前所发生的点点滴滴,寻找一丝可疑之处,却什么也想不到,玲儿一路上,不是弹琴便是静坐,未曾用什么东西与其他人联系过。


    不对,还有绿僵虫。


    江莺歌反身回了院子,把绿僵虫又都拿了出来,她盯着那些刀口看了又看,实在想不出来这些大小不一的刀口会藏着什么信息。


    她试着把这些刀口的形状都画在纸上,这一画便察觉到刀口断裂之处是可以连接起来,把这些拼拼凑凑了一晚上,第二日一早,她拼出了三个字。


    “杀温莲。”


    江莺歌疲惫地坐在台阶上,见到这三字,哪里还不明白玲儿杀绿僵虫的真实目的,若她早一点察觉当中的异常,或许温莲便不用死了。


    只不过有一点她想不通,让玲儿杀温莲的人会是何人,那人为何又能指使得动玲儿,当中错综复杂的关系就像一股又一股拧成一团的绳索,解起来实在令人头疼。


    顾珺雯走到江莺歌身边,她先是看了一眼院子中的绿僵虫,随后弯腰拿走江莺歌手中的纸,道:“玲儿是鬼谷门派来的杀手,原本的任务,或许只是观察你我二人,没想到半路上遇见了温莲,而温莲又被我们所擒获,所以鬼谷门给玲儿下达了杀死温莲的指令。”


    “宗主怎会知道玲儿是鬼谷门派来的杀手?”江莺歌抬头看着顾珺雯。


    “我让筱雨长老去了一趟魅影阁,让她帮我查玲儿的来历,昨夜筱雨长老才传回消息。”


    “在杀手当中,能把琴使得如此出神入化,也只有鬼谷门排行老二的兄妹两人,妹妹用琴音设阵,擅长打探消息,哥哥操刀杀人,身法诡谲,妹妹在明,哥哥在暗。”


    “一开始,玲儿接近你的时候故意没有隐匿自己,又是元婴期修为,反倒让我失了防备之心,未曾料到她隐匿的功夫如此了得,恐怕她的哥哥更胜一筹。”


    所以,若玲儿的哥哥此刻正盯着这里,顾珺雯也很难察觉,敌在暗,当真是防不胜防,不过对方没有现身,那便说明对方的实力和顾珺雯有一定差距,故而只能在暗处寻找时机。


    “玲儿的目标一开始是我们的话,那鬼谷门为何又要杀温莲?”江莺歌问道。


    顾珺雯摇头:“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鬼谷门向来拿钱办事,不管杀何人,只要有足够的灵石便可,派来的杀手若被反杀,则退一半钱财,不再刺杀此人,若还要继续刺杀,则需加一半钱财,而杀手是不能中途改变刺杀目标的。”


    但玲儿不仅改变了目标,且看她的样子,只是在观察顾珺雯和江莺歌,这不像鬼谷门的作风,江莺歌说:“如此反常,除非鬼谷门也有魔奴。”


    且这个魔奴的地位在鬼谷门还不低,能随意指使玲儿,那么玲儿杀温莲也就可以理解为灭口,免得温莲泄露太多事。


    但这一切都是猜测。


    鬼谷门大本营在什么地方,没人知道,若想找鬼谷门办事,只能熟稔者介绍或等鬼谷门自己找上来。


    所有的事,到这里终断。


    江莺歌理不出头绪,只能暂时放在一边,先努力提升自己,便同顾珺雯说:“宗主,我想在九凤域四周历练一番,之后便回宗门。”


    顾珺雯颔首:“也好,上次我不是交过你阳火诀么,正好可以在这里勤加练习。”


    九凤域四周都是黄土,江莺歌可以放心修炼阳火诀,刚好她也感觉到自己的修为有所松动,加之前世得来的修炼经验,她在九凤域猎杀妖兽半月,修为顺利突破到金丹中期。


    至于猎杀到的妖兽,有些部位可以用作药材,江莺歌只取自己需要的部位,不需要的部位到时都会拿去天澜城卖掉。


    解剖的妖兽一多,江莺歌下刀切割的手法愈发熟练,就是杀多了,身上沾满了血腥味。


    她从未想过,今日自己会猎杀如此多的妖兽,且下手的时候丝毫不见手软,这放在以前,她定会心生不忍,放妖兽一马,然后摸着快要见底的荷包去药铺买自己需要的药材。


    在顾珺雯身边待久了,江莺歌发觉自己没以前那么天真心慈,她心中感慨良多,一时间不知是好是坏。


    算了,顺其自然。


    人嘛,总要成长的。


    江莺歌收起妖兽的尸体,捏出一道水流洗手,但身上的味道还是很重,只能洗澡换新的衣裳。


    她想起来九凤域有一座天柜山,山脚下有温泉,温泉四周生了一片片五颜六色的花,花朵有奇香,人只要去那里泡过澡,身上都会留着香。


    江莺歌以前和娘亲在那里泡过澡,所以知道那处温泉四周没什么妖兽,便和顾珺雯说了一声要去那边洗个澡。


    顾珺雯听言,说:“我和你一起。”


    “一起么?”江莺歌愣住了。


    “嗯,走吧。”


    顾珺雯率先踏出房门,江莺歌的视线在她的背影上停留了一会,心中生出一股冲动,想拉着顾珺雯问一问,一起是什么意思。


    可当她跑到顾珺雯身边的时候,又打消了询问的冲动,她好像夹在了缝隙里,一会想出去,一会又缩进去。


    来来回回,弄得她自己局促不安。


    “怎么了?”顾珺雯回头看她。


    江莺歌张了张嘴,最终说了一句:“没什么。”


    好不容易来到温泉前,顾珺雯却站在一旁一动不动,江莺歌摸不透顾珺雯的意思,干脆也站着一动不动。


    温泉冒出来的水汽使得四周看起来朦朦胧胧,像照了一层轻纱,把所有的事物变得模糊,包括人心中的那条界限。


    江莺歌抬眼看着顾珺雯,纠结地把弄自己的腰带,好不容易开口喊了一声“宗主”后,顾珺雯却大煞风景来了一句:“我用神识检查过四周,很安全,你放心洗,有事叫我,我就守在不远处。”


    哦,原来不是要一起洗么?


    第92章 不听话的顾珺雯


    温泉水汽重,就算顾珺雯离得远,待久了也有种黏糊感,偶尔滑动的水流声传递至耳旁,似乎连平静的心湖都跟着被波动了一下,不知不觉,令顾珺雯额间生了一层薄薄的汗,黏湿了鬓角。


    顾珺雯烦躁地拧着眉。


    这都洗了两刻,为何还没好?


    她向来有洁癖,衣裳贴在身上着实难受,这会四周并无异常,她便转身走向温泉,越过一片花丛。


    江莺歌大半个身子泡在水里,浅笑着波弄手里的花瓣,亮晶晶的双眼被水汽罩上一层暧昧后,身上那股恬静淡然的气质愕然多了一丝道不明的妖娆。


    但就算妖娆那也只是平平常常的女子洗浴罢了,可不知为何,顾珺雯瞧了一眼后,目光又忍不住往水里头打量了一眼。


    波动的水纹把浮在水面上的花瓣推开了些许,只一瞬间,呼吸凝滞。


    零碎的记忆在脑海里一点点拼接成陌生的画面,仍旧是江莺歌衣裳凌乱的姿态,只不过比先前看起来更加娉婷袅娜。


    顾珺雯摇摇头,甩开这些旖旎,连忙离开了这里。


    江莺歌感觉一阵清风掠过,风中除了花香,还带着点熟悉的苦涩冷香,她回头看了一眼,却什么也没瞧见,想着自己洗得够久了,便起身离开浴池,穿上干净的衣裳找到花丛中的顾珺雯,说:“宗主不如也泡下温泉吧,我给宗主把风。”


    “不必,回去吧。”顾珺雯冷声说了句,便甩袖走了。


    “怎么回事?”对于顾珺雯忽冷忽热的态度,江莺歌很是疑惑,自己好像也没有做什么惹对方不悦的事吧?


    回到家里,顾珺雯和江莺歌说了一声“我累了”就躲进了房里。


    刚刚江莺歌就察觉顾珺雯的下巴和颈部上全是汗水,也只有识海之痛发作的时候,她才会如此汗涔涔。


    她看着紧闭的房门,猜测顾珺雯是不想自己担心才会如此,可顾珺雯越是这样,才越是让人不省心,她干脆推门闯了进去。


    顾珺雯坐在椅子上,刚摘的面具放在桌旁,手里捏着茶杯,水都没喝到嘴里就忽然被江莺歌拽住了手腕,茶杯也因此掉在桌上,而桌上的水渍恰好映照出她惊慌的神色:“作甚?”


    “诊脉。”


    “我没事,不必诊脉。”


    “可你都流了这么多汗,还说没事?”江莺歌对待病患一向有耐心,除了顾珺雯这种不配合的病患外,就得强硬点才行,“我很清楚识海之痛发作后的你是什么模样,所以无需避讳我,也别躲着我,难受的话就说,我会尽力帮你缓解疼痛。”


    顾珺雯闻言,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反驳,明明以她的修为,想挣脱束缚直接动动念头就行,但江莺歌的目光里全是对自己的关切之意,让她不好意思推却这片好意。


    “罢了,你诊吧!”


    果然,面对不听话的病患还得江莺歌自己强硬点才行。


    如今江莺歌的修为到了金丹中期,不仅灵力增强,灵识也一样强了很多,因此找顾珺雯的灵脉要比以往轻松点,但也用了一刻的功夫。


    干涸的灵脉好像与之前一次诊出来的灵脉有所不同,江莺歌皱眉道:“宗主的灵脉为何有一丝丝阴寒之气?”


    不过这股气息很微弱,眨眼间又没了,仿佛是江莺歌产生的错觉。


    她用灵力慢慢扫过去,正仔细寻找的时候,顾珺雯却收回了手,理了理衣袖,挡着洁白如玉的手腕,说了一句:“你的错觉。”


    若顾珺雯不说这句话还好,江莺歌只会认为自己医术不足,出现错觉。


    现在么,江莺歌确定顾珺雯在掩饰着什么,于是,她顺着顾珺雯的意思说:“也许吧,我再用一株茴乳巩固一下宗主的灵脉。”


    那股寒气,暂时没对顾珺雯造成什么伤害,江莺歌姑且装作不知,拿出茴乳,将其磨碎后把银针放进去浸泡后才给顾珺雯施针,施针的过程中,江莺歌一直在暗中观察着顾珺雯的脸色。


    不知为何,顾珺雯的脉象明明没好多少,但是她的脸颊透着几分红润,气色看起来好很多。


    有点怪异。


    却又找不到病因。


    就在江莺歌低头思索的时候,顾珺雯抬眼观察起了江莺歌。


    平日里,江莺歌就和兔子一样温顺,今日不知怎的,温顺的兔子突然炸了毛,倒也生动可人。


    不过她现在安安静静专注施针的样子,有一种独特的魅力,像一杯清淡的水,没什么特色,却是夏日里必不可少之物。


    思到此处,方才的画面再一次浮现,渐渐和施针的江莺歌重叠,惊得顾珺雯闭上双眼。


    江莺歌抬起头,发觉顾珺雯又出了汗,心中更疑惑了,可她一旦施针便不能停,只好将疑虑放在一旁。


    她一直忙到夜晚才施完针。


    此刻顾珺雯的脸色已经看起来与往常无异,重新戴好了面具。


    江莺歌一边收针一边说:“待回了宗门,配合药浴再施针,效果会更好。”


    “舞儿打算何时回去?”


    “我正想同宗主商量这件事,虎子同我说过,九凤域附近有土匪,导致这里的东西卖不出去,商人也不敢冒险来此走商,长此以往,九凤域日渐衰落,所以我想除了土匪后便回宗门,可以么?”


    顾珺雯说:“我也听闻荒岭一带有土匪出没,这本该归皇室管,但荒岭地势凶险,剿匪困难,所以皇室命各个城主发布悬赏令,只要有人成功剿匪,赏金是十万中品灵石。”


    荒岭便是天安镇到九凤域一带的黄土之地,江莺歌没想到剿匪竟然还有十万中品灵石的奖励,她更加想去剿匪了,便忍不住又问了问:“那我可以去么?”


    顾珺雯颔首:“自然,不过你要如何找到他们?”


    荒岭可不小,顾珺雯的神识也只能覆盖一片,况且顾珺雯身上有伤,不可过多使用神识,江莺歌想了想,道:“也只能扮作商人了,届时随机应变。”


    “嗯。”


    江莺歌和顾珺雯的修为高,若二人扮作商人,土匪不会上当的,只能找九凤域的人帮忙,她本来以为要费些口舌,毕竟扮作商人不是没有风险,但是没想到,她只是和虎子提了一嘴,虎子当即一拍桌,立马将此事告知了其他人。


    才短短半日,便有许多人来向江莺歌报名剿匪。


    甚至为了更逼真一点,他们还献上了一些家财,虎子也给了不少药材,还无奈地和江莺歌说:“若非我年纪大了,应该让我来扮作商人才是,这群土匪横行霸道,有的时候劫不到财,甚至还会来九凤域强抢,我真恨不得劈死他们。”


    看来土匪的确给九凤域造成不小的困扰,以至于人人喊打,不过为了确保大家的安全,江莺歌和他们说:“土匪一出现,你们便把货物交给他们。”


    这些货物里,江莺歌放了点香料,方便土匪拿货逃走的时候追踪。


    不过土匪也不是傻子,一定会检查的,像这种不值钱又容易被人追踪的东西,会全部扔掉,她得想个法子,要么让土匪来不及检查,要么在土匪身上也留点记号。


    就在江莺歌思考怎么做的时候,顾珺雯的身影忽然消失,等她环顾四周寻找的时候才发现寻不到一丝踪迹。


    她不知发生了何事,心中一急,循着残余的苦涩冷香追了出去。


    不过还好,差不多追到九凤域城门前,她就见到了顾珺雯站在哪里不知在找什么。


    她走过去问:“怎么了?”


    顾珺雯说:“刚刚有人盯着我们,等我追到这里,气息便不见了。”


    江莺歌想到一人:“会是玲儿么?”


    “也许。”


    看来这次剿匪还得防着点他们,不过玲儿先前一直能很好隐匿气息,怎么会被顾珺雯察觉?


    是故意还是无意的?


    ******


    玲儿来到一处较为隐蔽的宅院后门,这座院子原主人很少过来住,她兄长便躲在这里。


    翻进后院,玲儿喊了声:“兄长。”


    一名相貌俊秀的男子从角落里冒出来,面无表情地问:“可探听到什么消息?”


    他与玲儿不是亲兄妹。


    玲儿是弃婴,被他捡回去养大,玲儿的隐匿功夫都是他教导的,也算半个师父。


    他没有家人,也不知家人是谁,所以一直把玲儿当作家人,只不过身在鬼谷门,是不可以有情感,所以他平时对玲儿的态度就是上下级关系。


    “她们要去剿匪。”


    “如此甚好,我们可提前设伏,即便顾珺雯她再厉害,身有旧伤的情况下,她不死也得脱层皮。”


    闻言,玲儿抿唇问:“江莺歌怎么办,我们也要杀她吗?”


    “她?”他沉吟不语,随后才说,“她若袖手旁观,便留她一命,若是拼死护着顾珺雯,那依照门主之命,只能先杀江莺歌,后杀顾珺雯。”


    “玲儿,江莺歌为人虽是不错,但刺杀顾珺雯一事不可大意,你切不可手下留情,否则,死的便是你我。”


    “我知道了。”


    玲儿本来还想把温莲主子在鬼谷门一事告诉他,可见他如此听从门主之命,她只能把这件事藏在心里。


    第93章 挨在一起


    荒岭的天气多变,也正因为如此,商户运物不适合在上空飞行,土匪也只能骑着灵马打劫,且行走过的痕迹很容易被风尘掩盖。


    今日,天空灰蒙蒙,扬起来的沙尘盖住了阳光,走在荒岭的人群不得不用面巾围裹着头,围着脖子和嘴巴,露出来的眼睛也只能勉强看清二十尺之外的事物。


    运送的货物有十五个箱子,其中有两箱,故意把一些名贵的药材露出些根茎,大家围着货物,牵着马儿往前一步步走。


    江莺歌和顾珺雯坐普通的两轮马车里,马车颠簸得厉害,江莺歌有点不习惯,竟然有点想呕,于是从储物袋里取了一颗甘味果含在嘴里,酸酸甜甜的口感会让她舒服点。


    江莺歌撩开马车帘子,瞧了瞧天气。


    天空中只能隐约见到一圈光亮,这天气固然恶劣,但江莺歌听九凤域的人说,土匪就喜欢这样的天气出来打劫,一来可以盖住行迹,二来若是不敌,便于逃跑。


    这些土匪有勇有谋,也不知这背后出谋划策的人是什么修为,若是修为太高,到最后还是得麻烦顾珺雯出手,那这奖金,江莺歌便不好意思分太多了。


    想到这里,江莺歌回头看了一眼顾珺雯。


    又带着面具,瞧不出她的脸色,上次诊脉发现了那丝阴寒之气,江莺歌没忘,便道:“宗主,能否容许我请个平安脉?”


    “嗯。”顾珺雯伸出手。


    江莺歌撩起衣袖,把手搭在顾珺雯手腕上,细细感受了一下,灵脉没有异常,也没有恶化,看来茴乳滋养的效果还是很明显的,便松开了手,笑道:“还可以,不过这次剿匪,我有点担心玲儿会对我们出手。”


    她想了一晚上,认为玲儿是有意让顾珺雯发现那丝气息,目的就是在提醒二人,所以这次剿匪,玲儿十有八九会出手。


    顾珺雯问:“舞儿不想伤她?”


    “我确实不想伤她,但我更不想宗主夹在当中为难,若玲儿真的出手,宗主不必手下留情,她是杀手,应当也料到作为杀手会有怎样的下场。”


    “你能这么想,是最好的。”


    江莺歌就是面上洒脱,玲儿是元婴期期的修为,江莺歌有十条命都打不过她,左右不过是顾珺雯去对付玲儿,做选择的也是顾珺雯,而自己能做的便是希望玲儿不要出现。


    车队行驶了半天,外面的风沙越来越大,已经遮天蔽日,大白天却和黑夜一般看不清前路,不仅如此,地面也莫名变得松软起来,滚滚的黄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蠕动了一下,前方领队的人看不清,但是顾珺雯察觉到了地底下有妖兽向这边靠近。


    她告诉江莺歌:“驱兽香在这种天气下没什么用,有妖兽靠过来了,若我们出手,极有可能被土匪发现,若是不出手,凭他们的身手,不一定对付得了。”


    “不用担心,我早有准备。”


    江莺歌拿出几盒药膏,这药膏同样有驱兽的效果,且比驱兽香更好用,涂在身上,香味几日都不会散去,比驱兽香更刺鼻,恐怕连金丹期实力的妖兽都不想靠过来了。


    待他们涂好药膏,原本蠕动的地面很快就变得平整,大家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他们见这药膏的效果如此好,连连夸赞江莺歌好厉害。


    顾珺雯见江莺歌这般受人喜爱,不经想起当初为了抓回天天无意间在山里遇见江莺歌的一幕,当时的江莺歌只是宗门里不起眼的小弟子。


    虽说她知道江莺歌是江善的后人,可也不代表江莺歌的天赋能和江善一样,但不知为何,顾珺雯从那日起便有种奇特的感觉,感觉江莺歌日后一定会成为很厉害的医师。


    所以,顾珺雯才会有意无意观察着江莺歌,她知道江莺歌为了学医有多刻苦,为了自己的伤也费尽心神,如今,江莺歌在顾珺雯眼里好像披上一层柔和的光晕,闪闪发着名为“魅力”的光。


    江莺歌合上帘子,重新端坐好。


    普通马车和之前坐的那种马车最大的不同之处,就是椅子硌人,空间狭小,哪怕只有她和顾珺雯俩人,也不得不就近而坐。


    她们的身高都不低,在这样的环境下显得束手束脚,膝盖偶尔会随着颠簸挨在一起,虽然一触即分,却也让江莺歌绷紧身子,死死并着双腿,尽量缩在角落里。


    不过这样的姿势坐太久,难免会觉得不舒服,她会偷偷动一下腿,或挺直了腰,本以为这些小动作做得很隐秘,却不曾想还是被顾珺雯发现,说:“舞儿这么坐着不难受么?”


    江莺歌笑道:“还好。”


    她特意放松腰背,给“还好”两字增添说服力,岂料马车忽然急停,江莺歌就这么直挺挺靠到了顾珺雯身上,呼吸之间全是冷冽的苦涩香。


    江莺歌怕被发现这份情感,本想起身,但顾珺雯却说了一句:“他们来了。”


    他们,指的是土匪。


    顾珺雯的神识在风沙当中发现了一队人马,正骑着灵马往这边飞奔而来,他们身穿半边护肩铠甲,手持利器,因长年作恶多端,身上有一股让人胆寒的凶恶之气。


    共有二十三人,当中修为最高的是筑基中期,最低是炼气五层。


    想来这队人只是马前卒。


    顾珺雯和外面的人说:“见机行事。”


    土匪很快就来到商队面前,将人和货物团团围着,领头之人便是修为最高的,他手里的利器是一把大砍刀,额头上有一道疤,长得非常魁梧。


    九凤域的人一见他们,连忙拿出袋灵石递过去,装作谄笑的样子,道:“诸位,我就是做点小本生意的商人,不值得诸位大动干戈,道上的规矩我还是懂一些的,这些薄礼,还望您笑纳。”


    “倒是懂事,不过么……”领头者没有接过储物袋,而是往货物方向扫了一眼,见到其中一个箱子露出了些许的药材根,他冷笑一声,“你做小本生意为何运送名贵的药材?”


    “这……”


    “怎么,想骗我?”领头者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你可知我刀下有多少亡魂,那些试图反抗或者骗我的人都被我杀了,你觉得你能骗得了我么?”


    他吓得跪在地上,求饶道:“大人莫要杀我,我还不想死,这些东西大人拿去吧,我只求大人绕了我一命。”


    领头者收刀:“我还第一次见到你这么识相的人,要是之前的人都如你这般,我可省不少力。”


    “兄弟们,把东西给老子押送回去。”


    “是。”


    九凤域的人全都缩在一旁不吭声,任凭土匪牵走带有货物的马车,那些看守他们的土匪还嘲笑他们是窝囊废。


    作为土匪,每次打劫,哪次不得在刀尖上舔血,所以这么一比较下来,可不就是窝囊废么。


    领头者听见手下的话,顿时警惕道:“等等,把所有的箱子打开检查一遍。”


    坐在马车里的江莺歌听见箱子一个个被打开的声音,紧张到忘了此刻自己还靠在顾珺雯身上。


    怎么办?


    要是被土匪发现箱子中的异常,那她得想办法在土匪身上留下记号才行,可是该怎么做呢?


    “莫急。”顾珺雯在江莺歌耳边轻轻说道,“舞儿制的香味混在药材当中,他们不一定能发现。”


    说完,顾珺雯又补充一句:“不是所有人的鼻子都似你这般灵。”


    顾珺雯一开口,心里所有的忧虑便被吐气如兰的话音占得满满,腰间又被身后之人环抱着,让人倍感心安,好似所有的问题都变得简单明了。


    箱子都检查完后,领头者的手下说:“老大,没有异常,不过这箱药材在路上难免会留下气味,万一有人用灵兽追踪而来该如何是好。”


    领头者笑道:“我带足了储物袋,把箱子连药都装进储物袋,我看他们还如何追踪,况且这样的天气,狗鼻子也不好用。”


    的确,风沙这么大。


    不仅吹散了气味,还盖住了所有痕迹。


    江莺歌从储物袋里拿出一瓶事先研制好的水,这瓶水的青草香极淡,与尘土混在一起不容易被察觉,一旦沾到物体上就会持久留香。


    可她现在不能使用灵力,会被土匪察觉,只能交给顾珺雯,以她的修为,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帘子掀开一角,手一扬,那水便分作无数不起眼的珠子黏到土匪的身上了。


    本以为如此会万无一失,但领头者却又忽然问:“马车里坐着何人?”


    九凤域的人解释:“是与我同路的远亲。”


    作为土匪,怎么可能因为这句话便放过了可疑之处,果然,没多久,一把锋利的刀头率先穿过帘子。


    江莺歌见状,全身绷紧,正准备动手的时候,顾珺雯忽然摘下面具,把头枕在江莺歌肩上。


    也在这时,土匪用刀掀开了帘子。


    领头者就看见两个女子吓得抱在一起,其中一人头靠在另外一人肩上,只能看见线条优美的下巴,不难判定是个美人。


    第94章 刺杀


    领头的手下见到马车里有两位美人,不免心生歹念,说:“老大,不如把她们带回去吧?”


    领头者转身一巴掌把人打吐血,道:“蠢货,说话做事能不能先动动脑子,带上她们万一暴露我们的位置怎么办?”


    “对不起。”


    “等回去我再收拾你。”领头者察觉风沙变弱,自然也懒得深究二人身份,他骑上灵马,大手一挥,把东西都装到储物袋里,大喊一声,“撤。”


    确定他们人都走了之后,顾珺雯才重新坐好,戴上面具和江莺歌说:“走,追上去。”


    江莺歌等顾珺雯下了马车,忍不住把手搭在肩上,残留的余香仿佛还能感受到顾珺雯吐息间令脖子带来的痒意,一颗心就怎么也平复不了。


    如果不是顾珺雯的眉眼太过冷傲,不像受惊的样子,定不会借用她的肩挡住双眼。


    所以,别想太多。


    她深吸一口气,装作无事的样子下了马车。


    空气中能寻到青草香,并未被风吹散,若非顾珺雯不能长时间用神识追踪土匪,她也无需想这些舍近求远的办法。


    但愿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你们先回去。”


    此刻风变小了,江莺歌又给足了驱兽膏,大家现在回去,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待他们都走了之后,江莺歌才开始闻香辨别土匪的方位追了过去。


    那帮土匪还挺谨慎,一直在兜圈,江莺歌有好几次差点怀疑跟错方向,不过风沙减弱后,那青草香便不容易被吹散,味道清新了许多。


    江莺歌与顾珺雯便飞上高空去追土匪,不过荒岭的地势复杂,分高地和盆地,盘踞在高地里的妖兽最多,而盆地会形成罡风,若飞禽不小心误入盆地上空,便会被罡风碎尸万段。


    至于盆地为何会形成罡气,是因为大能之间搏斗留下的痕迹还有余威,风吹进去会形成一道风刀,螺旋升天后风刀威力不减,反而因旋转变得更为锋利,绞杀一切靠近的物体。


    当然,以顾珺雯的身体强度,应当可以抵御一二,可江莺歌不行,所以二人飞了一阵,又不得不改为低空飞行,并且得绕开盆地。


    不过飞了一会后,江莺歌发现清香味越来越浓,便连忙拉着顾珺雯的手落在地上,说:“宗主先用神识探一下,以免被他们发现了。”


    顾珺雯的手腕被拉住的一瞬间,神思恍惚了一下,即便戴着面具,也下意识垂下眼帘,敛着眸光“嗯”了一声后抽回手。


    藏在袖子里的手攥成拳。


    只有顾珺雯自己知道,每次江莺歌的靠近会在她心底炸出千层浪,方才为了不让土匪起疑,顾珺雯才特意靠在江莺歌肩膀上,挡着自己长年累月形成的锐利目光。


    可就这么小小一个举动,竟让她生出莫名亲近的渴望,差一点乱了灵气,在后面搜寻土匪的过程中,顾珺雯勉强平息了这份渴望,却敌不过江莺歌的一次拉手。


    看着还在为土匪一事烦恼的江莺歌,如此为民,比起顾珺雯这位宗主还要大义凛然,她岂能被区区魔气扰了心神。


    江莺歌看着顾珺雯:“怎么了?”


    顾珺雯摇头:“是那群土匪遇到了妖兽,两方势均力敌,我们且在这里等一等。”


    难怪清香味变浓郁了,江莺歌还以为找到了地方,没想到土匪是遇到妖兽,被绊住脚程了。


    幸好顾珺雯把每个土匪身上都摸了一点香,只要他们当中有一人活着回去便可。


    本来以为等一等,不会有什么意外,但江莺歌没想到清香味越来越淡,她猜测是土匪身上的血腥味盖住了清香,而土匪身上的血又未曾用药泡制过,这么远的距离,江莺歌是嗅不到的。


    但好在土匪正分心斩杀妖兽,江莺歌和顾珺雯悄悄靠近打斗区,未曾被他们发现。


    原本二十多人的队伍已经死了半数,妖兽还剩三只,现场是一片嫣红和残肢,刀光剑影下,却连妖兽的壳都未曾破开。


    这三只妖兽只有筑基初期的实力,虽然比领头者弱了些,但妖兽天生力大且防御高,若是长时间破不开妖兽外壳,那死的必是土匪一群人。


    那领头者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毕竟他的修为最高,能不能破开妖兽的外壳,就看他有没有杀招或者灵器,但显然,这两样他都没有,所以没一会,他对自己的手下说:“我回去搬救兵,你们坚持住。”


    说完,领头者毫不犹豫转身跑了。


    由于跑得太急,他根本就没发现自己身后还跟着顾珺雯和江莺歌,生怕被自己的手下发现逃跑的意图,所以头也不回,一直往藏身的大本营飞奔,也顾不得绕路不绕路了。


    他嘴里还念念有词:“兄弟们,对不住了,别怪我不救你们,就那样的情况,即使我搬来救兵,你们也死光了。”


    土匪本就是亡命之徒,自然是自己的命更重要,他带回了一堆好东西,就算那些人都死光了,首领也不会怪他,反正都是虾兵蟹将,想要多少有多少。


    他骑着灵马一直跑,差不多天黑的时候来到一处峡谷,这个峡谷从底下向上望,高耸入云,两边很光滑,没有任何的花草树木,自然也遮不了人。


    就在江莺歌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顾珺雯说了一句:“你留下,我跟着他。”


    以顾珺雯的修为,独自一人跟着确实不容易被发现,但要带上江莺歌就不一定了。


    此刻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刻,多迟疑一点,就多一分未知的风险,江莺歌只能和她说:“那宗主小心点。”


    “嗯。”顾珺雯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和江莺歌说一声,“若有意外,传音石联系。”


    和江莺歌分开后,顾珺雯感觉体内的魔气安分了许多,因此,她在思考,等回了玄霄宗找个理由少与江莺歌接触,待道心稳固,驱散体内的魔气后便能恢复往日的生活习惯了。


    但此刻还是得速战速决,早些回去,毕竟玲儿还在暗中虎视眈眈,她怕江莺歌有危险。


    可怕什么便来什么,土匪虽然没有发现顾珺雯,但顾珺雯却发现土匪的藏身之地有异常。


    过于安静了。


    那个地方好歹是一个大寨子,用木和石相互叠成一间间遮风避雨的房屋,看房屋的数量,起码也有几百人,奇怪的是大门前竟无人守着,就连扰乱视线的乱石阵,此刻也失去了作用。


    土匪骑着灵马停在寨子门口,他也察觉了异常,天已经黑了,连一个火把都没点,他气得大喊一声:“守门的人呢,不知道老子出去打劫了么,连个留门的人都没有?”


    无人应答,寂静的四周仿佛只有他一人,夜风吹来,竟有一种刺骨的冷,随后,大门“咯吱”一声打开了。


    土匪看着幽幽的寨子,不自觉咽了咽口水,而他身后,更是沉寂得可怕,他只能硬着头皮踢了下马肚子往里走,边喊道:“人都他妈死哪去了?”


    待他一进大门,大门忽然合上。


    顾珺雯注意到大门一关,土匪的身影便不见了,连声音都没了,显然这个大门被人设置成阵法入口,而土匪却在无意识中入了阵。


    紧接着,大门又打开了。


    里头的土匪们举着火把来到大门前,木讷的神情看起来和木偶一样,站成两排,给后来的玲儿照亮四周。


    玲儿抱着琴,看向黑暗中的某处,笑道:“顾宗主不如进来一叙?”


    顾珺雯听言,现身站在玲儿面前,她身着黑衣,正巧与夜色融为一体,显得衣上绣着的符文好似活了一样飘动着,和她本人一样耀眼,即便是夜色也盖不住她的锋芒。


    “你觉得我会乖乖入你的阵?”


    “顾宗主会入阵的,毕竟您的专属医师还在峡谷口等着,不是么?”


    顾珺雯皱眉道:“你们的目标是我,没有必要拿无辜之人要挟我。”


    “顾宗主,我可是为了完成任务不择手段地杀手,利用无辜之人再正常不过了,不是么?”


    江莺歌身上虽然有山河图护身,但顾珺雯不能保证玲儿有没有别的手段,念及至此,顾珺雯颔首,道:“好,我随你入阵。”


    玲儿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顾珺雯跟着玲儿一起入了寨子,在寨子里头,她明显感觉到体内灵力的滞留感,是修为被压制了:“你们兄妹二人对阵法的理解竟到如此地步了么?”


    “顾宗主,我和兄长没那本事,是我兄长身上有一件可压制修为的灵器,我们以那件灵器为阵眼设下阵法,可压制阵中所有人的修为,包括我和兄长,但修为越高,压制也是越强的。”


    顾珺雯问:“你为何告诉我这些?”


    “顾宗主,我敬佩你,也欣赏江莺歌,说实话,我真的不想对你动手,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我自己轻松点罢了。”


    顾珺雯说:“你不像鬼谷门的人。”


    “是啊,我在鬼谷门长大,却怎么也习惯不了这血腥之味。”玲儿长叹一声,抬头仰望着灿烂的星空,而在这片星空下,却藏着许多的无奈,也正因如此,才会显得美好的东西有多珍贵。


    她笑了笑,马上就要和顾珺雯动手了,明明是生死之战,却还能平静地和顾珺雯说话,这种感觉,还挺神奇。


    “玲儿,你话太多,乃鬼谷门大忌。”这时,玲儿的兄长忽然从一片阴影处现身,冷声训斥着她。


    玲儿白着一张脸:“兄长……”


    “闭嘴。”他转头盯着顾珺雯,手里握着的双刀通体似冰,和他的目光一样,正散发着深冷的寒气。


    那双刀,是天级上品灵器。


    第95章 为了她,以身犯险


    江莺歌在峡谷口等了许久,也不见顾珺雯回来,她担心地来回踱步,想寻过去瞧瞧,却因嗅不到那清香味而不知该如何寻人。


    眼皮也一直跳着,心里就更慌,总觉得自己站在这里什么都不做会后悔,她便飞入峡谷,顺着连绵的峡谷道飞了好一会才飞了出去。


    幸好没了风沙,空旷的四周有一串很深马蹄印,江莺歌又顺着马蹄印总算找到土匪藏身的寨子。


    她喊了一声:“宗主。”


    无人应答。


    寨子里头寂静无声,灵识探查过去,却好像被什么东西给阻碍了。


    江莺歌试图越过大门直接飞进去,同样遇见阻碍,又被弹回原位。


    “阵法?”她的直觉告诉自己,顾珺雯一定被困在寨子里了。


    偏偏江莺歌在宗门听长老们讲课的时候,唯独对阵法一窍不通,甚至可以说,宗门里对阵法精通的弟子没几个。


    在所有修行中,阵法最难懂最难学,世上会设阵的修士不多,所以江莺歌别说是破阵,甚至连阵法入口在哪里都不知道。


    江莺歌急得朝寨子丢了几道术法,全部石沉大海,接着又向大门口丢去一道火焰,大门就跟纸糊的一样,不一会就被烧成灰。


    她只愣了片刻就飞进了寨子里,还不等她弄清楚状况,便被一阵琴音扰乱心气,体内的灵力也因此不受控地乱窜。


    江莺歌赶忙取出银针,刺进穴位,稳住了灵力。


    寨子里的土匪围在玲儿身侧,玲儿则不断弹奏着,琴音生出一道道波纹,逐渐向外扩散,而在波纹范围里的顾珺雯,行动明显一滞,身法没以前那般鬼魅,就连紫音神剑也受到影响,沾不到玲儿兄长的衣角。


    江莺歌看不出玲儿的兄长是何修为,可他的身法与如今的顾珺雯相比,竟然不相上下。


    他手里的双刀阴寒无比,顾珺雯又有旧伤,最怕的便是阴寒之物,所以一直和他保持一定距离,但他几次三番往顾珺雯身上凑,刀一挥,仿佛连空气都弥漫了一层霜。


    就在江莺歌恨自己修为太低,帮不上忙的时候,他忽然哈哈一笑:“让我猜猜,顾宗主为何不使五行雷诀对付我。”


    “是快压不住旧伤了吧?”


    闻言,江莺歌便知道这场战斗拖不得,现如今,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牵制玲儿,不让琴音扰乱顾珺雯。


    她手里的剑,品级太低,恐怕伤不到玲儿,至于山河图,也只能一时困住玲儿,且玲儿应当很早就开始跟踪自己和顾珺雯,估计对山河图有所防备。


    更何况,玲儿是元婴期修士。


    她只能拿命去赌了。


    江莺歌紧了紧手里的剑,脚尖一点,飞身袭击向玲儿。


    玲儿手里的琴音一转,守在她身侧的土匪们全都扑向江莺歌,土匪的修为都不高,首领也只是金丹初期。


    奈何土匪人数众多,江莺歌一时近不了玲儿的身,不一会便淹没在人群里。


    江莺歌把手里的药粉撒出去,但是对土匪们一点用都没有,手里的剑,明明在腹部上开出一道极深的口子,甚至断了他们的手脚,却仍不知疼痛地逼迫江莺歌往后退。


    直到咽气,才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玲儿边抚琴边说:“没用的,他们被我琴音所困,不知疼痛,不惧药物,和傀儡一样,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若你现在回头,我便不杀你。”


    江莺歌听出话中之意。


    玲儿不是鬼谷门那种冷血杀手,她在怜惜江莺歌,所以才会给江莺歌留一条退路。


    可玲儿不知道,顾珺雯是她的全部,她早已无路可退。


    “抱歉。”


    两个字,足够让双方都明白,这一场生死之战,避无可避。


    “如此,便不要怪我了。”


    玲儿快速拨弄琴弦,随着律动加快,土匪们的身法也比之前快了许多。


    江莺歌使出灵影步,配合手中利剑倒也勉强能应对,只不过双拳难敌四手,在不使用大型术法的前提下,难免会被利器所伤。


    她之所以不使用术法,是因为自己一旦出全力,玲儿也定不会留手,硬拼绝对会输。


    就在江莺歌思考要不要打乱计划,提前使用山河图的时候,紫音神剑俯冲而来,在江莺歌身侧绕了一圈后又回到顾珺雯手里。


    等江莺歌回过神,竟有半数的土匪身首异处,淋漓的鲜血把她脚下的白靴都染成半边红。


    “顾宗主还有余力帮人解围?”玲儿的兄长冷笑道,“那么顾宗主不妨猜猜,我有没有余力先杀她,再杀你?”


    语闭,他的身影在半空中消失,顾珺雯瞳孔一缩,转瞬来到江莺歌身边,而同一时间,他也出现在江莺歌身后。


    江莺歌只觉得身后爆发出一股恐怖的气息,压得她喘不过气,仿佛要碾碎五脏六腑,一口鲜血不由地吐了出来,等她回过头,才发现顾珺雯徒手接了他的刀。


    即便如此,那刀迸发出来的余威还是伤到了江莺歌。


    他手里还有另外一把刀,仍旧砍向江莺歌,即便顾珺雯能当下,但是大能之间的搏斗,余威也足够弄死小虾米,更别说是两次余威。


    所以,顾珺雯把手里的紫音神剑抛向玲儿,她在赌,要么此人收刀救玲儿,要么她再一次徒手接刀,保江莺歌一条命。


    好在,她赌对了,玲儿的兄长收了刀,转瞬带着玲儿退到一处安全之地,紫音神剑争鸣示威后,又飞回到顾珺雯手里。


    江莺歌打量着顾珺雯的手,有一层霜寒覆盖,掌心也被划开一道口子,伤口不深,血液因为这层霜寒凝结在表面。


    储物袋里有月青禾给的丹药,江莺歌连忙翻找,找到治外伤的丹药后递给顾珺雯,但是顾珺雯没有接过,说:“这刀口蕴含刀意,只能我自己扛。”


    刀意会让伤口不容易愈合,又是大能使出的刀意,若非高级医师和天级丹,的确只能让顾珺雯自己扛着。


    天级丹很稀少,就算贵为宗主的顾珺雯,身上恐怕也没有多少,自然不会为了手心那道伤口而浪费一枚天级丹。


    归根结底,还是江莺歌医术不行。


    “舞儿先离开,这里有我一人足以。”


    “我不走,我能帮到你的。”江莺歌拉着顾珺雯衣袖,目光坚定,毫不胆怯,“相信我。”


    只要牵制住玲儿,对顾珺雯的束缚便少了一道,以及,江莺歌相信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句话,一个真正冷血无情的人,是绝不可能回头救玲儿的。


    “玲儿,你若再手下留情,死的可就是我们。”他冷声对玲儿训斥道。


    “我知道了。”玲儿看着江莺歌,“兄长且放手对付顾珺雯,我来对付江莺歌。”


    “好。”


    他持刀再次袭向顾珺雯,顾珺雯怕波及到江莺歌,不得不把人引向高空。


    玲儿快速弹奏起来。


    土匪们一个个往江莺歌身上贴,而他们的首领是金丹初期的修为,有着一身蛮力,一双手宛若铁石一般,几拳打下来,反而震断江莺歌手里的剑。


    虽说打得艰难,不过江莺歌也发现了弊端,玲儿能用琴音控制土匪,却无法让他们用出术法,全都持着利器蛮干。


    如此一来,江莺歌便可利用这一点使出灵影步,身法要比土匪快上不少,直接绕到玲儿身边,伸手去抢琴。


    但手还没碰到琴,就被玲儿一把拽住了手腕,说:“我好歹也是元婴期修为,你这般闯过来,是当真不要命了?”


    “不,我很惜命。”江莺歌反手拽着玲儿,“但为了她,我甘愿冒险。”


    江莺歌知道玲儿不是很想杀自己,所以她利用这一点靠近玲儿,用双手束缚着玲儿,接着唤出山河图,把彼此都带进了图中。


    在图中世界,所有的景物只有黑白,二人置身一片墨水树林,树叶还会随风晃动,还有弱小的妖兽穿过灌丛。


    江莺歌放开玲儿,迅速往后退,随着她的意念微动,水墨一样的场景晕开后飘动着,明明江莺歌没有挪动过位置,可等水墨重新汇聚在一起的时候,她便置身在另一处地方。


    至于玲儿的方位,江莺歌能清清楚楚感知到,只要她不断变换场景,玲儿便很难找到山河图的出口。


    但让江莺歌意外的是,玲儿第一步走的方向竟然向着出口,于是江莺歌不得不再次移动场景。


    置身新的地方,玲儿没有过多迟疑,还是朝出口的方向走着。


    江莺歌很诧异,一次两次都走对了,她怀疑玲儿用了什么方法,已经提前知道山河图里所有构造。


    不过山河图还收纳了一处秘境,秘境里最不缺的就是凶猛妖兽。


    江莺歌便把玲儿丢到那里。


    秘境里的妖兽可不管修士是否强还是弱,见人就攻击,说是未开智的野兽都不为过。


    且它们在秘境里长大,被富裕的灵气滋养成高大威猛模样,同样品种的妖兽,秘境里的妖兽可比秘境之外的妖兽强了不止一点半点。


    玲儿面对秘境里的妖兽,也不得不停下脚步对抗。


    第96章 难道你对她……


    玲儿的实力比江莺歌想象中的还要强,一阵琴音响起,带着令人心悸的杀气,即便隔得老远,江莺歌也仿佛被带到了杀场上,孤身一人面对汹涌而来的千军万马。


    试问一人如何能抵挡?


    自然不可避免心生绝望,放弃抵抗,任凭尖刀贯穿身体,倒地后还得被踏烂。


    江莺歌猛地回过神,这才意识到方才玲儿一直没对自己下过重手,否则一个金丹中期的修士如何能与元婴期修士周旋,更何况还是不善打斗的医师。


    她见玲儿被妖兽包围,还能游刃有余应对,弹奏的曲调也是缓急有度,便知道这个地方是困不住她。


    江莺歌干脆带着玲儿去了另一处地方,她也跟了过去,见到玲儿的手指因为过度弹奏而出现裂口,道:“我这里有外用的伤药,你拿去用吧。”


    玲儿接过江莺歌抛来的瓷瓶,打开瓶盖后慢条斯理上着药,看样子并不着急离开山河图。


    江莺歌皱眉问:“为何你每次一动都能向着山河图的出口?”


    她不觉得玲儿会乖乖回答,只是心中有疑惑,顺口问了问,没想到玲儿说:“我不知道出口,我只是在你身上留了点记号罢了。”


    记号?


    江莺歌抬手看了看。


    原来她被玲儿拽住手腕的时候,偷偷用灵符给她打上了印记,她又是站在出口的地方观察着玲儿,才会误以为玲儿有特殊手段。


    她很感谢玲儿能告诉她这些,但二人立场不同,这声谢是说不出口的:“对不住了。”


    玲儿闻言,警惕地往后退。


    同时,江莺歌把药粉撒向高空。


    随着她意念微动,原本漂浮在上空的药粉突兀出现在玲儿身侧,玲儿连忙打出掌风,把药粉吹散,同时憋着气弹奏几道刀锋袭向江莺歌。


    在山河图里,江莺歌可以随意去任何地方,这几道刀锋自然全落了空。


    江莺歌接着撒药粉,把玲儿直接丢进当中,玲儿又打出几道掌风,把药粉全都吹开,可不论吹到何处,江莺歌便又把她投了过去,往复如此,玲儿体内的灵力消耗极快,偏偏她又打不到江莺歌。


    “当真以为我对付不了你么?”


    玲儿盘腿而坐,把琴放在膝盖上,她没有着急弹奏,而是闭眼酝酿着,如墨的发丝无风而动,似暴风雨前的宁静。


    江莺歌想到自己身上还被打了印记,顿时明白玲儿要做什么,她没有任何迟疑,往旁边一闪,也在这个时候,玲儿拨弄了一根琴弦。


    一股极强的刀锋竟直指江莺歌而来,原本水墨一般的景色仿佛成了一阵青烟,被刀锋切开后晕染成一片黑,过了一会才复原成原本的景色,最后在她身旁掠过,削下一片衣角。


    还不待江莺歌喘息,玲儿又拨动了第二根琴弦,琴音未至,刀锋已到了眼前,江莺歌完全是凭着本能闪过去。


    接着又是第三刀第四刀。


    刀刀都在江莺歌身旁擦过,似乎是在警告,若玲儿动真格,江莺歌毫无招架之力。


    江莺歌笑了笑,没有退缩。


    她脚下踩着灵影步,以极快的身法躲避迎面而来的刀锋,不知躲了多久,当她察觉刀锋的威力有所减弱,迅速把玲儿拉到自己眼前,并朝着玲儿拍去一掌。


    玲儿同样回了一掌。


    两掌对碰,玲儿毫发无损,江莺歌则气血逆行,喷了一口血倒在地上。


    她咳了咳,拿出丹药服用。


    丹药起效没那么快,但是可以让江莺歌舒服点,压制逆行的气血。


    “何必呢?”玲儿说道。


    江莺歌没有回答,她撑着身子坐好,估摸着药效该起作用了,便把藏在手上的针丢在地上。


    玲儿见状,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在指缝下方些许有一个针眼,不经面色一变,接着便感觉头晕眼花,身子往后仰,放在膝盖上的琴也跟着掉在了地上。


    她抬头看着江莺歌,讲出口的话软绵无力:“你若是非要帮着顾珺雯,门主可能会先要你的命。”


    江莺歌捂着胸口站起身,说:“无妨,若她有事,我活在这个世上也没什么意思。”


    “你该不会……”玲儿只说了这四个字,便昏睡了过去。


    江莺歌知道玲儿后面要问什么,或许因为玲儿是杀手的关系,今后与顾珺雯不可能产生交集,所以心中的秘密被发现后,她不觉得害怕,反而是松了口气。


    “对不住了。”


    江莺歌抱着玲儿离开山河图。


    天空中时而闪过一道寒气,顾珺雯和玲儿的兄长都隐匿在黑夜里搏斗着,虽说看不清他们具体的位置,但她能感受到四周那股令人心悸的威压。


    整个寨子都成了废墟。


    尸体成堆地躺着,有的已经成了黑炭,或没了身体一部分,入眼一片红,刺鼻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看着那么多尸体,江莺歌心中有那么一丝丝不忍,毕竟从小到大,她所学的东西都是如何帮人,如何医治人。


    无奈吐出一口气。


    她用手掐着玲儿脆弱的脖子,用最大的嗓音喊道:“再不住手我便杀了她。”


    她在赌,赌玲儿的兄长并不是那么无情,但天空中的打斗仍在持续,甚至愈演愈烈,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寒气。


    “我真的会杀了她。”说完,江莺歌的手加大了几分力度,另外一只手悄悄在玲儿身上刺了穴位,使玲儿的面色看起来爆红,且造成呼吸不顺的假象。


    “你找死!”


    暴怒的声音震耳欲聋,继而便是一道寒芒浮现在眼前,速度快到江莺歌反应不急,或者说,迫于威压,江莺歌根本动不了,脊背冒出冷汗,只能眼睁睁看着寒芒一点点逼近。


    千钧之际,一道雷光闪过。


    寒芒碰到雷光,顿时弱了几分气势,进而又被顾珺雯以紫音神剑斩向寒芒,两股灵力对冲下产生极强的余威,把近在咫尺的江莺歌和玲儿震得倒飞出去。


    玲儿在昏睡中毫无防备。


    江莺歌下意识抱着玲儿调转方向,用后背硬生生接下这波冲击,等她摔到了地上后便失去了知觉。


    “舞儿!”


    顾珺雯收力,飞向江莺歌。


    同一时间,玲儿的兄长也飞了过去,并且把手里的双刀抛了出去,在他神识的控制下,一把刀飞向顾珺雯,另外一把刀则飞向了江莺歌。


    顾珺雯不假思索,后腰硬是挨了一刀后接住了飞向江莺歌那把寒刀,寒刀有意识一般冻伤了她的手心后又溜回他手中。


    顾珺雯的腰被冻上一层霜,因为被血染红,所以这层霜是红色的,看起来像一朵花,明明伤得很重,却还是面无异色说:“我们两个再打下去,她们都活不了,不如就此作罢,你带玲儿走。”


    “走?”他笑道,“你知道我们鬼谷门若是刺杀失败,作为杀手的我们能有什么好下场,玲儿明知如此,却还处处手下留情,就是不想杀江莺歌,若你想让她活命,便自裁于此地。”


    他见顾珺雯没有表态,又道:“怎么,我妹妹都能为了一面之缘的江莺歌做到如此地步,顾宗主却做不到么?”


    “抱歉,我做不到。”若能做到,又何必千里迢迢把江莺歌带回宗门,期盼她能继承江善衣钵,救自己一命,“若你非要逼我,那我也只能全力以赴。”


    他瞥了一眼顾珺雯身侧的神剑,知道她因旧伤而使不出全力,神剑也同样发挥不出原本应有的威力,他虽然布置了削弱修为的阵法,可到底是渡劫期的修士,没那么好对付。


    况且……


    他看着躺在江莺歌身边的玲儿,生出一股无力感,说:“好,看在玲儿的面子上,这一次我放过你。”


    他抱起玲儿,在临走之际又给顾珺雯留下一句话:“门主绝不会善罢甘休,你自己小心点。”


    这句话透露了两个讯息,鬼谷门门主在针对顾珺雯,且零二两兄妹还会出手。


    难怪,鬼谷门这次的行动如此怪异,已经打破了鬼谷门立下的规矩,不仅露面试探,中途还更改任务。


    不用想,又是若家人搞的鬼。


    顾珺雯捂着被贯穿的腰腹走到江莺歌身边,看她如此狼狈,无奈蹲下身,用指腹拭去唇角上的血迹,随后拿出一枚丹药,掰开她的唇强塞了进去。


    土匪的寨子已经被毁。


    荒岭一带的问题算是解决了。


    顾珺雯本想带着江莺歌离开的,可她刚伸手把人扶起来,便感觉身体阴寒不已,腰腹上和手心上的伤口也因此变得更大了一点。


    刀意不除,伤口难以愈合。


    她不得不服用一枚天级丹,可不知为何,天级丹只能暂时阻止刀意在伤口上肆虐,并不能让她好受,且因为灵力消耗过多,她好像压制不住旧伤了。


    许久不曾复发的识海之痛,突然疼起来,反而难以适应,唇齿间溢出几声闷哼,手也使不上力,不小心让江莺歌重新摔倒在地,后脑磕碰到地上发出一声脆响,听着都觉得痛。


    若这个时候,玲儿的兄长杀个回马枪,顾珺雯不但护不了江莺,连她自己也会身陷险境。


    头痛得令她咬破唇。


    胸喘肤汗的样子好似随时要背过气,拉着江莺歌的手抖个不停,她试了几次都没能把人抱起来,像个摇摆的拂柳,全身都是软的,风一吹就能飘起来。


    第97章 “我”就是你


    江莺歌悠悠醒转,后脑有点疼,但全身舒爽不已,且丹田之中还有一股暖流向四肢扩散。


    她颇为疑惑地看着才刚蒙蒙亮的天,显然自己昏迷没多久就醒来了。


    明明自己伤得不算轻,怎么说好就好了?


    没等想明白,见到一旁不省人事的顾珺雯躺,江莺歌忙不迭摘下顾珺雯的面具,先是查看她的脸色,后拉起她的手腕诊脉。


    顾珺雯的灵脉越发阴寒。


    且那寒流有两股,一股从伤口处扩散,还有一股不明的寒气正涌向奇经八脉,两股寒气碰在一起反而变得更强,让原本岌岌可危的灵脉出现裂痕,而灵力正顺着裂痕往外流失。


    这不就和师娘一样了么?


    “宗主……”江莺歌晃着顾珺雯,见她没反应,慌忙之下叫了一声,“顾珺雯,你别吓我,快醒醒。”


    顾珺雯的灵脉太过庞大,修补起来太耗费灵力,更何况还有两股肆虐的寒气时而涌现。


    如果叫不醒顾珺雯,单凭江莺歌自己修复灵脉裂痕会很难。


    可现在这种情况拖不得。


    江莺歌拿出火破针。


    下针的手因为过于心慌而抖个不停,她强行镇定,深呼吸后才开始下针。


    果然,两股灵力直冲而来,不过让江莺歌有些意外的是,顾珺雯的灵脉有些许残余的药力会拦着寒气,这药力很暖,就和江莺歌丹田之中的暖流是一样的。


    如此一来,江莺歌施针要比预想中来得顺利,待到天亮的时候,她才收了针。


    然后服用丹药恢复些灵力,又开始施针,她想试着驱散伤口上的刀意,否则两股寒气依然会毁了顾珺雯的灵脉。


    江莺歌先用针封住顾珺雯手心上伤口四周的灵脉,随后把自身灵力引导过去进行抵御。


    但是这股刀意极其霸道,江莺歌修为低,灵力一触碰刀意便溃散,显然使刀之人的修为起码在化神之上。


    她知道鬼谷门是按编号排实力,玲儿与她兄长编号零二,在杀手中算是顶级的,为了杀顾珺雯,派出零二倒也不足为奇。


    怕就怕鬼谷门不死心,把最厉害的那位派过来。不过她现在也没工夫想这些,服了一把丹药后,再一次把灵力渡过去。


    本来吧,去除不了刀意,江莺歌最多耗尽灵力,但是顾珺雯体内另外一股不明的寒气好似有了意识,竟然顺着伤口冒了出来,刺中她的掌心。


    江莺歌不得不收回灵力。


    抬手一看,掌心中央竟然生出一片青紫的痕迹,与刀意造成的霜雪完全不同,显然这股寒气与玲儿的兄长没什么关系。


    她连忙用火破针把寒气锁在掌心,但手一般是人最敏感的部位,稍有异动便疼得指尖发颤。


    没多久,江莺歌全身冒了汗。


    意识也变得朦朦胧胧。


    她想让自己保持清醒,刚把银针扎在后劲穴位上的时候,耳边似乎听到有人在轻笑,她警觉环视,破破烂烂的寨子一览无余,什么也没发现。


    “你是在找我么?”


    江莺歌回头,乍一见到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没反应过来,不过“她”脸上的笑容却有点诡异,是自己笑不出来的样子。


    “你是谁?”


    “我就是你啊!”


    “所以你在想什么,又想得到什么,我一清二楚……”


    这熟悉的言语,曾在病患口里听过很多次,她平静道:“心魔么?”


    江莺歌能很好控制心里的欲念,不会因为得不到而生出心魔,她只要顾珺雯好好的,便足以。


    “她”忽然蹲到了顾珺雯身边,用手指描绘着顾珺雯脸庞,眼里的痴缠一览无遗,仿佛就是江莺歌会有的目光:“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若当真无欲无求,又岂会越来越贪婪,靠近了便想更进一步,你自己想想,将来有一天,她和别人双宿双飞,你真的无所谓么?”


    怎么可能无所谓。


    若真有那一天……


    江莺歌垂着眼帘,抬手一挥,把手心里的寒气给逼出了体外,而那个一模一样的“她”也因此消散了。


    她吐出一口浊气,随后道了一句:“魔气滋生的心魔么?”


    应当是顾珺雯喝下有魔气的茶后,一直都被魔气困扰着。


    但有一点她不明白。


    顾珺雯不是信誓旦旦说过魔气影响不了她的心境么,如今又是怎么回事?


    现在刀意的事还没解决,又来了魔气,这种情况,多拖延一时,顾珺雯的灵脉就多损毁一分。


    现在把顾珺雯带回宗门,即便日夜不眠飞行,以她的修为,少说也得五、六日。


    而且请药宗的高级医师过来诊治也需要时日,可到了那时,灵脉的损伤不可避免,至于魔气,只能看顾珺雯的道心能不能稳固。


    “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让你喝了那杯茶。”江莺歌红了眼眶,拉着顾珺雯的手说,“我重活一世又有何用,根本帮不了你。”


    前世,她都不敢和顾珺雯说话,对顾珺雯的了解仅限于师尊的口述,现在细细想来,她竟有些分不清那个时候的自己,是真的喜欢顾珺雯还是单纯的崇敬?


    若非那夜巧合遇上顾珺雯,她的心境会发生变化么,答案连江莺歌自己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抓到若长风后,对于别的事一概不了解,不了解师尊,不了解父母,也不了解顾珺雯。


    对所有人的认知,都浮于表面,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这就显得对顾珺雯的好,更像是一种愧疚。


    好比友人之间用礼物、金钱维系着岌岌可危的友谊,不牢固,随时会断的感觉。


    江莺歌愣愣地看着遍地尸体,听着吹来的风似呜咽的哭泣声,这样的景色看久了,会有一种孤身一人的错觉,心情也变得越发沉重。


    但现在已经没有时间让她想这么多,简单处理了一下顾珺雯的伤,便背起人飞离了寨子,而寨子里的尸体,将会随着无数个日夜化作黄土的一部分。


    荒岭的天气说变就变,前一刻还阳光明媚,下一刻被乌云笼罩,放眼望去,是一望无际的黑,令人倍感压抑。


    在阴云下,还有一队人也正朝江莺歌飞来,他们人数不少,大部分人只能御剑飞行,只有几人凌空踏步,为首的是名男子,江莺歌看不出对方修为,却能感觉到一行人气势汹汹。


    她不想惹事,绕道飞行。


    但是那队人也跟着绕,江莺歌又往另外一个方向,他们也改道,似乎就是冲江莺歌而来的。


    难道又是鬼谷门?


    来不及思考,江莺歌带着顾珺雯连忙往后逃,那些人见状,飞行的速度也加快了,尤其是为首的男子,一个踏步便拉进一半距离,两步便挡住了江莺歌。


    江莺歌自知不是对手,好言问:“敢问阁下为何拦着我?”


    “我是沈家家主沈言。”他冷笑一声,“不如你猜猜,我为何拦着你?”


    怎么又是沈家人?


    江莺歌没工夫同他周旋,道:“你儿子的死,与我无关。”


    “是么,那为何我派沈锐去请你,你为何不来,反而还杀了他?”


    闻言,江莺歌想起了与玲儿相识的那天,道:“他气势汹汹来捉我,我怎知你们沈家不会半路灭口?”


    “巧言令色,今日我便要拿你人头祭奠我儿。”


    沈言修为可是元婴巅峰,就差一步可入化神之列,江莺歌绝不是对手,所以当沈言抬起手的瞬间,她便唤出了山河图。


    山河图以极快的速度向沈言展开,好似绵长的白布条把沈言一圈圈包裹成球,锁在了里头。


    沈家人也在这时赶到,把江莺歌重重包围了起来,江莺歌是求之不得,随手就把药粉撒向他们。


    药粉顺着风飘,无论是哪个方向,必定有人中招,从半空中摔了下去。


    “找死。”


    沈家人刺剑挥向江莺歌。


    江莺歌背着顾珺雯,行动不便,只能依靠灵影步不断躲避,沈家自然也能看出来她因何束手束脚,出手更是肆无忌惮。


    江莺歌为了护着顾珺雯,身上挨了好几剑,情况越来越糟,而且山河图忽然膨胀起来,裂开了一角,显然快困不住沈言了。


    就在江莺歌不知该如何脱险时,忽然有人喊了一声:“住手。”


    江莺歌循声望去,欣喜道:“红叶。”


    红叶和林珊飞身而来,对沈家人说:“我们是魅影阁的人,你们少主的死,我已经查清,与她无关。”


    沈家人听见魅影阁,自然不敢随意动手,问:“你可有什物件证明你是魅影阁的?”


    红叶对江莺歌说:“放了沈言,他见过我,可以证明我的身份。”


    江莺歌点头,收回了山河图。


    沈言突然被放出来,一时间有些发怔,随后皱眉看着红叶:“你来作甚?”


    红叶说:“你也知道我们魅影阁消息灵通,所以今日特意赶过来告诉你一声,沈明的死,是沈墨一手造成的。”


    沈言怒道:“你胡说八道。”


    “我没有必要胡说,你若不信,可以回去找那位给沈明医治的医师不就清楚了,他收了沈墨的好处,在文悦城安置了宅子,并且沈墨把身边的丫鬟送给了他,那丫鬟的媚术和相貌想必沈家主比我清楚吧?”红叶笑道,“还有沈锐,他是受了沈墨之命去灭口的。”


    沈言脸色煞白:“不可能,他们可是亲兄弟,沈墨为何要害他哥哥?”


    “那是因为沈家家主之位传长不传幺,传嫡不传庶。”


    第98章 前往天柜山


    不管是修仙世家还是普通人家,总免不了因利而手足相残的事,沈言作为一家之主,稍微想一想,便能发现沈明的死很是蹊跷。


    即便他不愿相信江莺歌,却也不得不信魅影阁给的消息,便带着沈家人又匆匆飞回了文悦城。


    江莺歌松口气,和红叶道了声谢。


    红叶看着不省人事的顾珺雯问:“堂堂的玄霄宗宗主,怎的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到底发生了何事?”


    江莺歌有点迟疑,不知该不该说出顾珺雯受魔气所制一事,毕竟世人惧怕魔气已经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不过魅影阁消息灵通,即便她现在不说,日后红叶还是会知道的。


    想了想,江莺歌还是告诉给红叶听,包括顾珺雯身上未除的刀意,两股寒气相结合,正大肆破坏顾珺雯的灵脉。


    时间根本拖不得,偏偏江莺歌不知如何是好,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快把顾珺雯带回宗门,寻求师尊帮助。


    红叶却道:“回去也没人可以治好顾珺雯体内的魔气,你倒不如去天柜山碰碰运气。”


    “天柜山?”江莺歌有些疑惑。


    天柜山下就是九凤域。


    她还去天柜山附近的温泉洗过澡,却不知天柜山有何特别之处。


    红叶打量着茫然的江莺歌,道:“你好歹也出生在九凤域吧,难道不知天柜山的传说么?”


    “传言天柜山里有一只神兽长相酷似凤凰,不过它有十首,后来与魔族大战之时,被魔族人砍去一首,世人便称它为九凤,而九凤域的名字便是因它而来。”


    “九凤毕竟不是凤凰,做不到涅槃重生,所以失去那一首后,导致它修为跌落,失去了神兽之名,故而一直盘踞在天柜山,守护着凤凰果,待果实成熟后,便能食果生首,重回巅峰。”


    凤凰果有涅槃之效,能令断肢重生,其叶也能洗净血液里所有的腌臜物,可惜凤凰果生长周期需要几千年方能成熟,连秘境里都不一定能找到。


    没想到天柜山里有。


    “不过你也只能碰运气,毕竟这个传说很久之前就有了,但世人却从未见过凤凰果,也未曾见过九凤。”


    江莺歌点头:“那能不能麻烦帮我把宗主送回宗门,我一个人去天柜找。”


    若是没找到,起码师尊那边还能想办法,但是红叶却摇头说:“今日帮你解围,是出于我个人原因,倘若我又帮你送顾珺雯回去,路上定会碰见杀手,届时,你说我该护着还是该丢下她?”


    江莺歌愣道:“抱歉。”


    “你不用和我道歉,我虽然不能帮你把人送回去,不过可以和你一起去天柜山,毕竟天柜山若真有凤凰果,这个消息必定能提高我们魅影阁的地位。”


    江莺歌没有拒绝,和她道了声谢,随后几人便飞往天柜山。


    很久之前,天柜山上有一条河流贯穿整个荒岭,据说那个时候的荒岭郁郁葱葱,妖兽也没有那么凶残,很多低修为的修士会来此地历练或采药,后来因河流枯竭才变成现在的满地黄土样。


    至于天柜山,也因此成了荒山,山上的花草树木很稀疏,山壁陡峭,还有许多妖兽盘踞在山洞里,所以九凤域的人基本不会来天柜山。


    江莺歌给一行人都抹上驱兽膏,随后抬头望着高耸入云的山顶,道:“九凤也算是凤凰的支脉,所以我们最好先探查温度高地方。”


    红叶点头:“这个我事先调查过,山洞的温度要比外面高上许多,且这些洞是相互连通的,洞里全是盘踞的妖兽,至今都没有修士探查完整个洞穴,所以在入洞之前,江医师可得好好准备,我们就靠你了。”


    言下之意,进入妖兽地盘,那么驱兽膏的作用是不大的,只能用毒或迷药克制妖兽。


    江莺歌身上的确有不少迷药,可那都是针对修士配制的,能不能对妖兽起作用,她便不知了。


    若是现在配置毒药,她怕耽误太久,顾珺雯会撑不住,于是和红叶说:“你来这里,难道没带一件防身之物?”


    红叶笑着指向林珊:“带了。”


    江莺歌:“……”


    无奈,江莺歌只好放下顾珺雯,然后翻找储物袋,看看有没有什么药材能现成配置出迷药或毒药。


    她把绿僵虫身上刮下来的绿毛都拿了出来,同为妖兽,那么妖兽身上所生的毒自然对妖兽也管用。


    不过光是这些绿毛还不够保险,江莺歌又把绿僵虫的尸体拿出来,用匕首切开它的软腹,把里面类似馕的一个东西取了出来。


    这个馕里面装满毒液,她一共取六个馕,再把馕里的毒液倒进大碗里进行配置。


    红叶站在一旁看着,见江莺歌如此不慌不忙的神色,颇为赞赏地笑了笑。


    待东西准备完后,天也渐渐暗了下来,几人把灵力凝聚在双目上后入了洞。


    洞壁有些黏稠物,这些都是妖兽留下的痕迹,四周还弥漫着淡淡的腥臭。


    江莺歌背着顾珺雯走在中间,红叶在后,林珊修为最高,走在前头。


    她看着林珊的背影,回忆起第一次在记宝楼见到林珊的时候,其实注意力都在红叶身上,没留意过此人。


    现在仔细瞧瞧,林珊一直在敛着气息,以至于江莺歌才发现林珊竟是元婴后期修士。


    或许沈言能退走,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忌惮林珊。


    山洞里的温度的确比外面高得多,但分不清具体哪个方向的温度才是最高的。


    偶尔有妖兽从角落里冒出头,都被林珊一剑斩之,她出剑的时候干净利落,且剑上已经被江莺歌抹上刚制好的毒药,只要微微划开妖兽的皮肤,妖兽便成僵硬的状态,所以林珊一人在前头开路还算游刃有余。


    只不过这里的山洞毕竟不是人为开凿,所以越往里走,洞口越狭小崎岖,山洞壁有个别几处非常尖锐,江莺歌身后背着顾珺雯,走路的时候不得不弯着腰,缩着身子,生怕磕碰到了她。


    红叶就在后头,自然把江莺歌的小心翼翼看在眼里,她笑着说:“顾珺雯好歹是渡劫期修士,又碰不坏,你过于小心了。”


    “话不是这么说,这里这么脏,我们宗主可是有洁癖的,现在又昏迷了,我作为宗门弟子,小心点有错么?”


    “那没错,不过前面的洞口仅五尺宽,你的宗主有洁癖也没用,还是得趴在地上被拖拽着走。”红叶指了指前面阴暗潮湿的洞口。


    那个洞口满是黏液,还有妖兽进食留下的碎肉残渣,别说顾珺雯有洁癖,江莺歌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但此处只有这一个洞口,也只能忍着不适,搂着顾珺雯的腰跟在林珊身后爬了进去。


    腥臭比方才更浓。


    江莺歌嗅觉最灵敏,这些味道好像塞进嘴里一样,极其恶心,此刻的胃里已经开始翻江倒海,她连忙闭气,拽着顾珺雯不断往前爬,总算爬了出去,来到另外一处宽阔的洞穴。


    洞穴中央有一个干草堆,上面摆放了十几个长了红斑的蛋,红叶见状说:“这里是红斑斓的巢穴。”


    红斑斓是一种蛇类,全身长满红斑,生的蛋也一样有红斑,红斑斓身上有毒,中毒者会生红疮,红疮会让人有瘙痒感,一旦挠破红疮还会传染给别人,治疗起来极其麻烦,所以修士都不愿抓红斑斓卖钱,药店自然也很少见到红斑斓。


    换言之,红斑斓很值钱。


    红叶说:“这十几个蛋可以卖个好价钱,见者人人有份,不如我们平分一下?”


    江莺歌摇头:“都给你们吧,就当是你帮我解围的谢礼。”


    “你倒是会做无本买卖,不过还是谢了。”红叶大大方方把这十几个蛋都收入囊中,“此处有六个洞,我们接下来要往哪边走?”


    天柜山极其庞大,最好别分开行动,可若一个洞一个洞地找,那要找到猴年马月?


    江莺歌问红叶:“你消息灵通,鬼点子也多,不知有何建议?”


    “我得到的消息无非是来探查天柜山的修士都空手而归,既然数千年来都未曾有修士找到凤凰果,倒不如顺其天意,看你的气运和顾珺雯的命数。”


    碰运气么?


    如今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江莺歌定了定神,目光看向其中一个洞穴,这个洞穴的腥臭味较少,所以她背起顾珺雯走了进去,红叶和林珊紧随其后。


    在山洞里看不见日月,所以江莺歌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但她会时而停下脚步,给顾珺雯施针,稳住灵脉后才会继续往前走。


    就在这时,她听见身后传来异响,连忙抬手示意红叶和林珊警戒,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导致江莺歌心跳如擂鼓,连眼都不敢眨一下。


    红叶道:“怎么动静越来越大了?”


    确实,单听声好像是一大群妖兽发出来的沙沙声,若是一大群,山壁会震,江莺歌便摸着山壁仔细感受着。


    山壁未曾震动。


    她正疑惑时,看见一大群冲来的红斑斓顿时明白了,慌张中喊了一声:“跑!”


    第99章 掉屎坑


    红叶拿走红斑斓的蛋,所以红斑斓喊了一大群七大姑八大姨追过来了。


    由于山洞狭窄,林珊只能收剑,抬手打出一道强劲的冷风,冷风灌入蛇群后竟生出一层霜雪,冻倒一大片蛇,拦住后面涌进的蛇群。


    但是霜雪冒出一阵青烟,很快就化开,蛇群转眼就涌至眼前,林珊边打边退,但红斑斓的鳞片不仅隔热隔冷,还有很高的防护作用,一般灵器对它们造成不了太大伤害。


    这也是为什么红斑斓能卖高价的原因之一,那些鳞片可以用来做许多东西,武器、防具、保温层等等。


    江莺歌背着顾珺雯跑不快,干脆和红叶说:“要不,你把蛋还给它们?”


    红叶冷哼道:“对我们商人来说,到嘴的东西就没有吐出来的道理,你还是跑快点吧。”


    若非天柜山山洞太过复杂,山壁又硬,没有专门的灵器不好破壁,至于山河图,也因裂开的一角而发挥不出原有的威力,否则江莺歌也不会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跑。


    她咬着牙胡乱蹿着,也不知蹿到什么地方,身后的蛇群还在追赶,林珊拦得有些吃力。


    那红斑斓一靠近林珊,嘴巴里就到处喷毒,剑砍在鳞片上,发出脆响,只留下淡淡的剑痕。


    元婴期修士的一剑都砍不动这群蛇,也难怪没有修士愿意抓红斑斓。


    “红叶,你身上真没带防身之物么?”江莺歌是不信的,堂堂魅影阁少阁主,有钱有人脉,出趟远门,身边怎么可能只带林珊一人。


    红叶没有回答,而是回头看了林珊一眼,露出意味不明的笑,随后才说:“抱歉,我这次出门急,真的什么都没带。”


    即便脾气很好很有耐心的江莺歌,此刻听见红叶的话,也不由得焦躁起来,一时间没注意脚下的洞口,踩空后连带着顾珺雯一起坠了下去。


    这个洞穴很深,江莺歌在半空中踩了下山壁接住了顾珺雯,红叶和林珊跟着跳了下来,几人一落地才发现是条死路,且这里还散发出一股难言的味道。


    红叶抬头盯着洞口,耳边的沙沙声越来越大,顿时心慌道:“完了完了,我要死在这里了!”


    不过让人有些疑惑的是,红斑斓没有从那条洞口游下来,沙沙声反而越来越弱,红叶疑惑地走到洞口下方张望着。


    红斑斓竟绕过洞口,一直往前游走了,她意外道:“它们怎么走了?”


    江莺歌平静道:“因为这里是它们用的屎坑,人不会去屎坑里抓贼,妖兽也一样。”


    红叶面色一变,抬脚看了一眼,一双绣着红花的鞋子糊满了腌臜物:“我的天,我就说这个地怎么是软的,原来都是屎。”


    刚出生的妖兽还需要拉屎撒尿,所以有屎坑不足为奇,江莺歌庆幸的是,她及时抱住了顾珺雯。


    否则等顾珺雯醒来,江莺歌不能保证顾珺雯不会灭了红叶和林珊的口。


    红叶急着跳出粪坑后就用了除尘诀清楚脚下的腌臜物,可鞋是干净了,但是那个味道却怎么也弄不了,导致她暴躁地说了一句:“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让我换衣裳。”


    江莺歌说道:“换了也有可能弄脏,你先忍忍吧,天柜山的洞穴很复杂,安全之地不一定能找到。”


    林珊点头附和。


    红叶见林珊也同意江莺歌的观点,只好说:“那快走,这里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江莺歌看着红叶窘迫的样子,心情也好了许多,随后她提议向着红斑斓的反方向走,红叶和林珊都没用反对。


    几人走得小心翼翼,不似一开始那般长驱直入,江莺歌一直背着顾珺雯,时而曲腰避过低矮的尖石,时而踩过崎岖的碎石路,气息仍然稳稳的,不曾让顾珺雯磕碰到一丝一毫。


    红叶则一路走,一路把脚下的鞋子往山壁蹭,她总觉得鞋底下还有屎没蹭干净,可蹭来蹭去,那股味道还是很浓郁。


    林珊看着红叶说:“再蹭下去,鞋底可就磨穿了,届时你便赤脚走路吧。”


    江莺歌听言,疑惑问红叶:“你这次出门,难道连换洗衣物都没带?”


    红叶指着林珊:“这不有她么!”


    言下之意,红叶可以穿林珊的衣物,但是林珊却无情说:“我不喜欢别人穿我的衣物。”


    有那么一瞬间,江莺歌分不清红叶和林珊到底谁是少阁主,林珊难道不是婢女么,不是侍卫么?


    按理来说,少阁主的衣物脏了,作为手下,哪怕不穿也得给红叶穿才对。


    可能是二人的感情好吧,林珊才会对红叶如此,看红叶的样子,也乐于宠着林珊,让林珊随意放肆。


    江莺歌有点羡慕,若自己也能和林珊一样自然地与顾珺雯相处就好了。


    但她每次和顾珺雯待在一起就会特别拘谨,也只有顾珺雯昏迷了,江莺歌才会大胆喊她的名字,就好像“顾珺雯”三字藏了太多的秘密,不敢轻易喊出口。


    走着走着,江莺歌发现山壁变干燥了许多,怪异的味道也淡了,反而还有些清香味。


    林珊抬手示意大家停下脚步,她往前探头观察了一眼,这个洞穴极大,放眼望去,一时间没找到别的洞口,四周摆满了瓜果,地面也很干净,显然住在这里的妖兽是食素为主。


    一般食素的妖兽性格都很温顺,只要几人不惹事,妖兽便会无视她们。


    “我们小心点走过去。”


    还是林珊走在前头,江莺歌在中间,红叶在后,几人走路的时候绕开了瓜果,没有发出一丝响动。


    红叶望着面前比几个人都高瓜果堆,忍不住说了一句:“这么多,得吃到猴年马月。”


    这只是其中的一堆,而且天柜山的瓜果也不多,这恐怕是摘了整座山收集来的瓜果,好在妖兽知道用灵力保存瓜果,所以整体看着挺新鲜的。


    “少说两句,我们快离开这里。”江莺歌看见了洞口,于是催促了红叶一声。


    但异变也在这时发生。


    那比几人加起来都高的瓜果堆忽然坍塌,几人连忙后撤,目光一瞬不瞬盯着瓜果底下逐渐拔高的背影。


    背影看起来像猴,有一条长长的尾巴,那尾巴看起来非常有力,轻轻摇晃一下,四周的瓜果堆都落了下来,铺了满地。


    待它回过头来,江莺歌见到它的脸好似人一般,不免有些惊讶,因为长着人脸的妖兽不能称为兽,而是妖。


    妖这个词,世人都不陌生。


    但也极少有人见过妖,因为妖也在远古时期几乎绝种了,也只有在秘境里,曾有人见过人脸一般的妖。


    妖的实力比妖兽强了不止一点半点,几乎可以媲美神兽,至于妖为何会长着一张人脸,世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就和仙家人天生神力,而人则千姿百态的道理是一样的。


    红叶震惊道:“天柜山里居然有妖,这个消息若是卖出去,我魅影阁就成了首屈一指的百事通。”


    贩卖消息不是只有魅影阁,有些人喜欢走街串巷,消息不一定比魅影阁差,而这些人便被称为百事通,百事通的存在,自然会瓜分魅影阁的利益,有了这个消息,魅影阁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


    江莺歌说:“先活着出去再说吧!”


    她们面对的可是活了几万年的妖,一旦惹怒了它,碾死她们不过就是动动手指的事,即便顾珺雯醒着,也得三思而后行。


    红叶的目光没有离开过那只高大威猛的妖候,嘴巴小声对着江莺歌说:“它吃素,我们要不要送点好吃的给它,说不定就放我们走了。”


    “有理。”


    江莺歌从储物袋里拿出几个煎饼递给红叶:“你去送。”


    红叶愣愣指着自己:“我?”


    “我背着宗主不方便,靠你了。”


    红叶听着“靠你了”三字,怎么觉得被内涵了一下,她摇了摇头,拿着煎饼走近妖候,笑着递过去,说:“那个……”


    才刚开口,妖猴就对着红叶怒吼一声。


    妖不愧是妖,一声怒吼竟然迸发出如飓风一般的威力,把红叶的发丝和衣裳吹得飞扬,连带口水都好似倒灌的水流,浇得红叶满身粘稠。


    红叶刚踩屎,现在又被吐口水,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了,刚开口喊了句“老娘”就被林珊拽走,后面“不是吃素的”五字也只能咽在腹中。


    妖候哪里会让她们跑掉,脚下一跺,整个洞穴晃动不已,落下无数碎石,把离开和进来的洞口堵得严严实实。


    往常大家要开凿山洞,都需要炼气大圆满的修为加特定的灵器才能凿碎山石,大能则用术法开山,没想到妖候一跺脚便有如此威力,且洞穴里堆积的瓜果不散落,这得有多精确的控制力才能做到如此?


    莫说几人不是对手,就连其它妖兽也不敢来抢妖候的食物,面对如此庞大的对手,江莺歌自知无力抗衡,心中顿生绝望。


    她回头看了一眼还未醒来的顾珺雯,可能是知道命不久矣,竟然在想这样算不算是生不能同路,死共穴了呢?


    第100章 妖


    江莺歌记得妖最喜欢食心吸髓,但这里却堆满瓜果,因此侥幸地想,或许眼前高大威猛的猴子不是妖。


    还没等她弄清楚巨猴到底是不是妖,下一瞬,巨猴便朝林珊打出一拳,那一拳的威力可不小,明明没有任何灵力波动,竟也生了不小的风劲,把林珊汇聚起来的灵力盾击碎。


    巨猴身躯庞大,但速度可不慢,那一拳打出来后,紧跟着就出现在林珊身边,林珊站在它面前就像刚出生的娃娃,又弱又矮小。


    红叶见林珊有危险,收起嬉皮笑脸的样子,不管不顾飞身抱着她的腰,把人往旁边一带,避开了巨猴挥来的一掌,但是她和林珊则一起扑进了瓜果堆里。


    江莺歌便看见瓜果滚落后露出一具又一具尸体,有些尸体压在了红叶身上,即便是见多识广的红叶,乍一见到有些腐烂的尸体面对面挨着,也会忍不住发出一声恐惧地尖叫。


    红叶一脚踢飞了尸体。


    巨猴被红叶的这一举动惹怒,那张平静的人脸竟然扭曲着,发出一声诡异的吼叫。


    叫声里仿佛夹杂着什么,江莺歌的心脏变得极其不适,四肢也使不上力,带着顾珺雯一起倒在了地上。


    红叶和林珊也一样使不上力。


    就好像几人的魂魄被叫了出来,飘在半空中看着自己的躯体苟延残喘,这种奇妙的感觉一点也不让人害怕,反而觉得如此也挺好,就这般随风散去,再也没了人世间烦恼……


    不过这种念头转眼就被江莺歌压了下去,连魔气都未能影响到江莺歌,岂能败给妖的迷幻之术?


    她咬着舌尖,抬头见红叶和林珊呆滞的样子,连忙取针甩向二人,刺中穴位后,二人如梦惊醒,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红叶拔剑指着巨猴道:“横竖都是一死,我和你拼了。”


    红叶只是金丹后期的修为,对上巨猴无疑是以卵击石,江莺歌连忙出声道:“等等,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红叶疑惑看向她。


    刚才江莺歌就发现了巨猴的实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据记载,妖之力可媲美仙家的神力,当然妖与仙也有强弱之分,但再怎么说,能一脚跺碎山石的妖定能轻易碾死她们。


    可巨猴好像被什么东西牵制住,和林珊较量了几招并未占得上峰。


    随即,江莺歌看向巨猴隆起的腹部,顿时明白了什么,妖、仙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便是怀孕后实力减弱大半。


    胎儿在腹中吸取母体灵气成长,这个过程可能是几百年甚至上千年,所以他们生下的孩子才会天生神力。


    有些实力弱的仙、妖,甚至会被胎儿反噬,出生之时会下意识夺取母体所有灵气,杀死母体。


    江莺歌见巨猴不断气喘,显然方才一连串动作导致腹中胎儿异常,所以才迟迟没对几人动手。


    巨猴把尸体藏在瓜果下,应当是为了掩盖气味,防止被别的妖兽偷走它的食物,能让它这般小心翼翼藏着食物,说明天柜山里还有让它忌惮的存在。


    会是九凤么?


    此时,红叶和林珊也看出了巨猴的异常,二人慢慢往江莺歌身边靠近,巨猴见状,刚有动作,忽然哀嚎一声倒在了地上。


    “不会要生了吧?”红叶有些惊讶现在的状况,毕竟前一刻差点被巨猴一掌拍死,下一刻就峰回路转了。


    江莺歌说:“我也不清楚。”


    红叶问:“你不是医师么?”


    “我是医师,不是稳婆。”


    江莺歌医治过许多病患,唯独没给人接生过,毕竟修士难产的概率是很少的,至于给普通人接生,她也没必要去抢别人的饭碗。


    不过,江莺歌见巨猴如此难受,腹部又高高隆起,气息逐渐衰弱,应当是要生了。


    红叶道:“不管了,我们赶紧走。”


    红叶和林珊处理堵着洞口的碎石,江莺歌背起顾珺雯,走的时候忍不住瞥了一眼巨猴。


    巨猴的那张脸,细看之下是女子娇柔的面容,耳边的毛发被汗打湿后贴在眼角边上,好似鬓角的发丝,它和所有即将成为母亲的人一样,露出无助的目光,让江莺歌有些不忍心。


    可妖终归是妖,把人当作食物,这里藏了那么多尸体,倘若江莺歌帮了它,它岂不是会杀更多的人。


    虽然,父母教导过她,不管病患是什么人,治病救人是她的职责,可妖不是人,她可以见死不救的吧?


    “帮我,求你……”


    红衣惊讶地回头看了一眼巨猴:“你竟然会说人话?”


    一旁的林珊说:“妖本就能口吐人言。”


    红叶可是记仇的人,她走到巨猴身边,笑道:“刚刚我拿煎饼求和的时候,你吐了我一脸口水,现在我们凭什么要帮你?”


    它哼哼唧唧了两声,没有理会红叶,仍旧看着江莺歌说:“帮我,求你……”


    红叶嘴角一抽,拉着江莺歌的手腕说:“走,别再这里浪费时间,你的宗主还等着你救命呢!”


    江莺歌叹息一声,要是巨猴不开口那还好,她还能说服自己不要多管闲事,既开口求了她,她便顺着自己心意,把顾珺雯放了下来,随后走到巨猴身边,查看它的肚子。


    这妖和妖兽不一样,和人也不一样,妖的妖脉和人的灵脉相似,但身体留的血液以及丹田又和妖兽相似,江莺歌没医治过妖,一时间也不知该从哪里判断巨猴现在的状况。


    红叶道:“你会给妖接生么?”


    江莺歌摇头:“试试吧!”


    她把手放在巨猴腹部上,感受到磅礴的妖力全都在往胎儿身上汇聚,而巨猴的气息明显越来越弱,倒是有点像被胎儿反噬。


    现在的情况,只能让胎儿停止吸收妖力,不过胎儿一旦提前停止吸收妖力,便无力爬出来,可能会胎死腹中,想必巨猴也不愿如此。


    她敢肯定,若胎儿死了,巨猴活着的情况下,几人定会被折磨死的。


    “收紧妖力,不要抵抗。”


    妖的躯体很硬,银针刺不进去,等巨猴收紧妖力,江莺歌才开始施针封住妖脉,胎儿没了妖力支撑,便不在腹中作妖,巨猴也因此就喘了口大气,随后闭上眼睛,安静地睡着了。


    红叶问:“它死了?”


    江莺歌说:“我给它下了迷药,若是我不小心失手,我们也有跑的时间。”


    红叶点头:“那你接下来怎么办?”


    “剖腹取胎。”


    红叶道:“但是它晕过去了,不能收紧妖力,你那把破匕首怎么切开它的肚子?”


    江莺歌笑了笑,喊了一声:“紫音。”


    紫音神剑从顾珺雯神识里钻出来。


    红叶见到那柄通体闪着紫色雷电的剑竟然被江莺歌用来剖腹取胎,顿时忍不住说了声:“造孽。”


    确实有点造孽。


    不过江莺歌也挺意外,自己竟然真的把紫音神剑给叫了出来,方才她还想,若叫不动紫音,便只好选择逃命。


    这是否说明,顾珺雯潜意识在保护江莺歌,所以紫音才会听她的话?


    一想到这个可能,江莺歌便觉得此生无憾了。


    手上的动作也变得利落,划开一层层皮毛,成功取了胎,而妖所生的孩子同样是半人半兽的样子,全身都是毛发,长了一条尾巴。


    小猴一生下来便能坐立,它的目光天生自带威严,直勾勾看着江莺歌的时候,竟让她手一抖,差点把手里的药瓶摔碎。


    红叶紧张道:“这小东西瘆得慌,我们赶紧走吧?”


    江莺歌也不想多待,她把手弄干净后,背起顾珺雯离开了这里,那小猴这才收回目光,安安静静趴在巨猴身边睡觉。


    一路兜兜转转,几人又走进新的洞穴,虽然前路有未知凶险,但是她们看着熟悉的粘稠物,不经同时松口气。


    红叶对着江莺歌笑道:“没想到我们能死里逃生,等离开这里之后,天柜山有妖的消息,你可不能放出去。”


    “嗯,我不会说。”即便这个消息的价值不可估量,江莺歌也不会说的。


    这个洞穴看起来很平常,就像一个过道的转角口,所以不算是妖兽的巢穴,应当比较安全,几人便选择在此地休整一番。


    林珊打坐纳气。


    红叶坐在一旁盯着林珊。


    江莺歌则给顾珺雯把脉。


    也不知是不是方才自己使唤紫音的关系,消耗了顾珺雯的灵力,所以导致灵脉看起来像枯竭了。


    江莺歌连忙取药给顾珺雯服用,但是这些补充灵力的丹药对渡劫期修士来说有点杯水车薪,而顾珺雯又处在昏迷阶段,灵力恢复极慢。


    看来,她不能再使唤紫音了。


    紫音是顾珺雯的剑,江莺歌使唤紫音,就是在消耗顾珺雯的灵力,若一不小心把顾珺雯灵力耗尽,只会让顾珺雯体内的寒气肆无忌惮,加速灵脉的损耗。


    顾珺雯靠着山壁而坐,额前的发丝有些散乱,让一副病弱的神态显得更娇柔。


    江莺歌见到这样的顾珺雯,心都揪成了团,便伸手把散乱的发丝顺了顺,随后拿出丝帕,而藏在丝帕里的指尖借着擦拭的机会,偷偷描绘着顾珺雯的脸廓。


    一点一滴,一笔一画。


    描绘着独属于自己的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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