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牵手逛街


    老医师吃了瘪,便不说话了。


    对江莺歌一面倒的好评,门口的群众保持将信将疑的神色,于是便把目光放在仵作身上,想通过他的检尸结果来辨黑白。


    仵作让人拉起一道屏风,挡住门口,以免剖尸的时候吓到人,正当他准备动刀的时候,江莺歌却抬手制止他。


    “我有办法在不剖尸的情况下得知死者在死之前吃了什么。”


    仵作皱眉看她:“既然有办法,为何方才不说?”


    “刚刚想起来罢了。”


    江莺歌自然不是刚想起来,而是想等医师们都到齐,否则她做什么都会被冠上各种罪名,她一张嘴又哪里讲得过他们。


    而这些医师方才对她赞赏是出自真心,可以肯定他们并未被收买。


    仵作又问:“是何办法?”


    江莺歌取出一根极长的银针,刺进尸体胃部,随后将其取出,放在鼻翼下闻了闻,虽然有股臭味掩盖,但死者胃里残留的药的确是她开的方子。


    她又看了一眼尸体的死状,尸斑正常,双手置在腹部,面容安详得不见丝毫痛苦,按理来说,若是心疾复发,应当会有一个挣扎的过程。


    身上也没有挨打的痕迹,家中东西摆放整齐,也不似遭了难。


    仵作这时讥讽:“可看好了?”


    江莺歌点头:“他死前确实喝了我开的药方,不过……”


    “守卫大人可听见了,她承认了我爷爷喝了她开的药方,但我爷爷还是死了,她便是庸医!”


    男子也不等江莺歌继续说下去,就在一旁嚷嚷,要江莺歌撤销牌证,几位医师闻言,均是摇摇头,一副不敢苟同的样子。


    “你爷爷的死与方子并无关系,怎可如此胡搅蛮缠,若她真为此撤销牌证,那我等如何敢行医治病?”


    “确实,若我等以后医治的病患都如你这般蛮不讲理,可是不敢行医开药方了,你们日后生病啊,只能找名医去了。”


    “这话不对,名医也是人,哪里能包治百病,恐怕也不敢给他们看病的。”


    几位医师的话让男子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几次张嘴说话均被无视,就连门口的群众也觉得是男子小题大做,既然药方没问题,而他爷爷的尸首也完好,若还要纠缠不休就有讹人的嫌疑了。


    “你这鼻子比灵犬都强。”仵作忽然说了一句,打断医师们的话。


    江莺歌觉这句话有点耳熟,似在哪里听过这样的评价,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顾珺雯。


    顾珺雯的眉梢轻轻一扬,那如寒冰般的表情瞬间变得鲜活灵动,恍惚间,好似绽放出如花般的微笑,目光不经意间便闯入了心底,令人为之悸动。


    就如方才在茶楼里无意间展现出的惊鸿一笑,让人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仿佛回到了年少时青涩懵懂的岁月,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江莺歌连忙收回目光,生怕多看一眼就真的要万劫不复,定了定心神后,她同仵作说:“我的五感确实要比寻人更敏锐,若是不信,大可寻来一只灵犬,再找些药材混合,让灵犬一一分辨。”


    仵作听言,一时间没吭声。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就算没有分辨是非能力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怨不得开药方的江莺歌,继续争辩不过是为江莺歌锦上添花。


    守卫出来打圆场,让男子好好安葬他爷爷,大家以为事情会这么结束的时候,男子忽然朝江莺歌大叫一声:“别动我爷爷。”


    他的神情看起来有点怪异,作势要推走江莺歌,却被眼疾手快的守卫拦住,并且呵斥:“你这是做什么?”


    “我让她别动我爷爷!”


    守卫疑惑地看向江莺歌,江莺歌只不过在检查死者的后脑,男子便如此激动,明显不寻常。


    紧接着,江莺歌从后脑处取出一根针,并将其交给了守卫,男子见状,面如死灰。


    门口的群众顿时哗然,没想到一件寻常的事变成了他杀,又联想到男子怪异的举动,很难不对此产生怀疑。


    还有仵作,之前检查尸体明明说没发现问题,那这根针又从何而来?


    守卫瞥了一眼仵作,仵作说:“整根银针都刺入颅骨内,很难发现,况且我今天喝了点酒,一时看花眼,有疏忽在所难免,我自会去城主那边认罚。”


    守卫听言,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命人把最可疑的男子押去审问,并且驱散了门口的群众。


    而那位老医师,不知何时已经悄悄离去,江莺歌便向守卫询问那老医师的身份。


    守卫说:“他在何氏医馆坐诊。”


    何氏医馆,该不会与何峥嵘的父亲有关吧,难道是因为自己上一次没有给茶叶的关系?


    守卫又道:“说起来,那人也挺可疑的,稍后我会派人去何氏医馆要人,江医师是否一同前往。”


    江莺歌摇头,何氏医馆是不是何家人开的,回去问师尊便知道了,没必要与他们周旋。


    便告辞离开了这里。


    走出那间平房,江莺歌如释重负地笑了笑,扭头和顾珺雯说:“宗主,我们回去吧!”


    江莺歌讲话的声音很轻柔,入了顾珺雯的耳里,有种被呵护的错觉,与方才同人争辩时的倔脾气截然相反。


    可明明别人见到顾珺雯,不是恭敬便是俯首,只有江莺歌把她当成弱小的病患,这种区别对待,对顾珺雯来说还挺新鲜,挺有意思的。


    但那过于客套的态度,也只对顾珺雯区分:“从前我便觉得舞儿……”


    江莺歌愣了一下:“什么?”


    “与我不必如此生分。”原本顾珺雯是想说过于生分,但以江莺歌龟缩的性子,大概会装聋作哑,便只好自己强硬些,向江莺歌伸出手,“先同我逛会夜市。”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江莺歌邀约顾珺雯出来,却只让顾珺雯喝了茶,还遇到这些遭心事,不免心生愧疚,想着该带顾珺雯去哪里游玩。


    城西有条老巷子,里面有各种吃食,味道不错,城中则有家戏曲楼,还有风景秀丽的睡莲湖,若都要逛一遍,恐怕天亮都逛不完。


    就在江莺歌出神之际,顾珺雯已经牵着她的手前往城中。


    顾珺雯的指尖有微凉的寒意,江莺歌完全是下意识地紧握,想用自己掌心的温度将其驱散。


    等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心跳骤然加快,细密的薄汗自掌心渗出,粘稠得仿若这鼎沸的街道,又闷又难受,她好怕被有洁癖的顾珺雯嫌弃,便忍不住抬眼看向顾珺雯的侧脸。


    与旁人大汗淋漓的样子不同,顾珺雯永远是干净利落、不染纤尘,长串的银色耳饰衬得人愈发冷傲,无一不彰显她的尊贵,眸光一瞥,便令人退避三舍,硬是把一条人挤人的街道让出缝隙。


    虽然顾珺雯没有松开手,但是颈部乍起汗毛还是说明她内心的抗拒。


    还是被嫌弃了。


    江莺歌的心被揪了一下,她想收回手,刚用上点劲就听顾珺雯说:“此刻人多,莫要松手。”


    这句话像是在给江莺歌找借口,就算被嫌弃又如何,她以前就一直渴慕同顾珺雯牵手漫步在街道上,哪怕什么都不做都是好的,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来了这一刻,又有什么理由去松开顾珺雯的手呢?


    她干脆把五指拢得更紧了些,加快步伐,与顾珺雯肩并肩走着。


    鼻尖四周夹杂着各种味道,有食物的香味、女子的胭脂水粉味、男子的汗味,但是都盖不住顾珺雯身上独有的苦涩冷香。


    周遭的喧闹仿佛与二人隔绝,她们的目光都不曾被什么吸引,就这般静静走着。


    可路始终有尽头,江莺歌便故意放慢脚步,顾珺雯也跟着被迫慢了下来,这样才能让尽头晚来那么片刻。


    但是顾珺雯却拉着江莺歌进了饭馆,提前结束了这一切。


    顾珺雯随意点了些菜,饭馆的菜比起记宝楼的味道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江莺歌其实不想在这里吃饭,她想带顾珺雯去更好、环境更优美的饭馆,顾珺雯却指了指窗口斜对面。


    江莺歌看过去,竟然是何氏医馆,守卫也刚好带着人闯进医馆,询问老医师的去处。


    但医馆里的人均表示不知道,只给守卫提供老医师住处,守卫只好带人匆匆寻过去。


    这时店小二端上来一壶茶,循着二人的视线发现医馆有热闹看,便道:“那何氏医馆里的人都是黑心肝,我在这里干了这么些年,进去的病患就没有一人是去而不返的。”


    江莺歌看了看附近的地势,顿时明白自己为何被针对了,这条街道虽然四通八达,但江莺歌摆摊的位置选得好,在路口人流较多的转角,去何氏医馆的病患必定会先见到她的摊子,这等于阻了何氏医馆的财路。


    “那你可知这医馆是何人开的?”江莺歌问小二。


    小二点头:“何家开的。”


    “何家有个儿子叫何墨轩,为人好吃懒做,自从他几十年前接手医馆后,这生意是一日不如一日,也不知何家哪里来的钱财让医馆维持几十年不倒。”


    第62章 小心被我卖了


    从小二口中得知,何家原本和江莺歌一样,世代为医,在天澜城里原本有两座大宅院,开了四家医馆,但自从何峥嵘的爷爷死后便开始没落,勉强能维持生计,却在何墨轩接手医馆后,两座大宅院变成小的四合院,四家医馆也变成了一家。


    即便如此,何墨轩仍旧挥金如土,在第一任妻子难产死后又立马娶妻,可怜刚出生的孩子直接丢给家里哭瞎眼的老太太带着,没几年,老太太也跟着撒手人寰,那孩子后来被人带走,几十年了,就回过家几次,再之后的事,小二便不太清楚了。


    小二倒完茶便退下。


    江莺歌见顾珺雯若有所思的神情,问:“宗主可是知晓些什么?”


    “何峥嵘后来被何清清带到玄霄宗抚养,何清清怕他养成与父亲一样的习惯,所以从未同人提起二人之间的关系,只将他当做普通弟子培养。”


    “何墨轩也只有缺灵石用的时候才会过来找何清清。”


    听描述,何墨轩就是一个混蛋,而何峥嵘那睚眦必报且善妒的性子也是随了他。


    江莺歌估摸着,何墨轩之所以能生活得这般滋润,应对是同师娘讨要了不少灵石,只不过师娘昏迷后,他的钱财又从哪里来的呢?


    江莺歌联想到上回师尊要送春蜜茶赔礼道歉的场面,顿时就明白了是何墨轩勒索了师尊,以师尊爱护师娘的性子,定是无法拒绝的。


    顾珺雯见江莺歌出神的样子有点呆,把面前的一碟花生米推过去,江莺歌便下意识捏着花生米吃了起来。


    随后,她又倒了杯酒放在江莺歌面前,同样乖乖将其喝完,过了一会才被酒水的辣味呛回过神,讪讪笑道:“宗主,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玩?”


    顾珺雯端起茶杯,她看着提前打烊的何氏医馆,意味不明道:“待会带你去抓个人。”


    “啊?”江莺歌疑惑,“抓谁?”


    顾珺雯喝茶的动作顿了顿,见江莺歌清澈的目光,她稍感无奈道:“舞儿被人这般欺负,我可不能如此算了。”


    顾珺雯的意思是要去抓跑掉的老医师么,可现在天都黑了,老医师说不定早就躲了起来,天澜城说小也不小,要抓个人,没几日定是不行的。


    顾珺雯又有旧伤在身,不易过多劳累,需时常闭目养神,总总考量下,江莺歌觉得没有追究的必要,但现在顾珺雯要替她出头,“算了”二字一旦说出口,岂不是要让人失望。


    “那宗主要去何处抓人?”


    “过会你便知了,先吃点东西。”


    顾珺雯端坐着,品茶的神态悠闲自得,举手投足都透着优雅与从容不迫的自信,这也是顾珺雯为什么能深深吸引江莺歌地方,她喜欢顾珺雯傲视群雄的姿态,喜欢顾珺雯在逆境中也能运筹帷幄布下棋局,喜欢顾珺雯无时无刻都会冷静自持。


    是江莺歌心中不可触碰的明月,就连多看一眼都得小心翼翼对待。


    顾珺雯忽而抬眼看着江莺歌,而江莺歌这时已经把目光放在窗外的夜景上。


    这条街角没什么特色,而唯一有人气的医馆又提前打烊,来往的行人闷头走着,不一会便散了个干净,只余三三两两的灯火时而亮着。


    足够清冷的街道能听见从远处传来的欢声笑语,那边的热闹好似与这边隔着墙。


    像极了江莺歌与顾珺雯之间隔着一张饭桌的距离,看似很近,却又遥不可及。


    “舞儿若是不喜欢这里的饭菜,不必勉强自己吃。”


    江莺歌知道自己方才出神的样子令顾珺雯误会了,她摇摇头,说:“没有,这里的饭菜虽然不及记宝楼鲜浓,却独有一股清淡的香甜,我还是挺喜欢的。”


    尤其是这道爆炒的苦瓜,入口虽苦,但过后却唇齿留香,自带甘甜,和顾珺雯身上的味道极像。


    她忍不住笑了笑,把苦瓜推到顾珺雯面前:“宗主不如也尝尝。”


    顾珺雯没有拒绝,便也吃了一口,面无表情附和一声:“尚可。”


    连夸都是这般模样,江莺歌忽然觉得顾珺雯好萌,明明这个词是不可能和顾珺雯扯上关系,可她就是觉得,此刻的顾珺雯实在是太可爱了。


    江莺歌便又推了一道菜给顾珺雯,顾珺雯吃了一口,还是同样的反应和评价。


    她很清楚顾珺雯平时很少进食,至多就是喝茶,可江莺歌推过去的几道菜,顾珺雯都依言尝了,这会让她产生自己被偏爱的错觉。


    越发让江莺歌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她连忙深吸一口气,自己闷头吃了起来。


    心思飞远,再好的佳肴也是味同嚼蜡,勉强吃了个半饱。


    顾珺雯这时站起身,说:“随我去抓人。”


    江莺歌赶忙放下筷子站起身,跟着顾珺雯出了饭馆,她正要询问去哪里抓人,顾珺雯便伸手揽住江莺歌的腰,带着她直冲云霄。


    迎面而来的凉风都快把她吹迷糊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此刻又该做什么。


    等回过神来,二人便到了城郊,这里杂草横生,有几只鸟儿飞过茅草屋,却渺无人烟。


    “此人在这里?”


    顾珺雯颔首:“从他离开的时候,我便用神识锁定了他。”


    神识?


    可顾珺雯还有旧伤,江莺歌担忧道:“宗主的伤不要紧么?”


    “方圆百里之内无妨。”


    意思便是过了百里,顾珺雯会承受不住旧伤带来的反噬,所以在饭馆的时候,顾珺雯并不着急来拿人。


    那么,那句“此刻人多,莫要松手”又是怎么回事,以顾珺雯的神识,江莺歌是绝对不可能被冲散的。


    所以,是顾珺雯想牵着自己的手逛街,才寻了这种借口?


    “舞儿笑什么?”


    “没什么。”江莺歌收敛欢呼雀跃的心情,如常道了一声。


    空寂的四周只有蛙叫和蝉鸣,以及那轻微吞咽唾沫的声音,那老医师就躲在茅草屋里,一动不动,祈祷着二人只是无意路过。


    但顾珺雯却道:“还不出来?”


    老医师这才灰头土脸走出来,他似乎抱着一丝侥幸,笑道:“二位为何跟踪老朽?”


    “你得罪了我们,你说呢?”


    “也不妨告诉二位,老朽是受命于何墨轩,二位若要报复,理当去找他。”


    江莺歌诧异,没想到老医师这么容易就出卖背后之人,不过想想也对,就何墨轩那样的人,怎会有人替他卖命,不过收钱办事罢了。


    顾珺雯说:“所以我们才更应该找你,我要你自首,供出何墨轩,我便不为难你。”


    去自首,他焉能有好日子。


    老医师可不傻:“何墨轩只是让老朽说几句凌磨两可的话,让仵作装醉,故意检错尸误导人,但这些都没有证据,他若不认又有何用。”


    “那尸体后脑的银针可是你所为?”江莺歌问他。


    “老朽行医多年,虽不是良医,但也不敢为财而害人性命。”


    “既如此,你为何要潜逃?”


    老医师并未答话,很显然,若他真的什么都没做,大可自首去,除非就是他用银针杀了死者,并且很自信不会被人查出来,故而连银针都未曾取出来。


    虽说修士时常因为宝物而彼此间争个你死我活,信奉强者为尊,更不在意普通人性命,可不是所有的修士都视人命为草莽。


    天澜城城主便是其一。


    也正因为如此,像老医师这般心术不正的修士便很难在城内随心所欲,更不会回去认罪自讨苦吃。


    所以,当江莺歌见到老医师目光一沉,她便下意识防备了起来。


    只见他双手捏拳挥来,白色的齑粉飘满半空,被江莺歌轻甩衣袖而震散,但那老医师的身影却不见了。


    顾珺雯轻声唤道:“紫音。”


    一道剑芒转眼射向高空,拖着紫色光影,照亮整片夜空,连月光都黯然失色。


    老医师察觉了什么,如芒在背,头都不敢回,但被一道寒光刺痛双眼,眼睛一闭一睁,一柄利剑便悬在眉心前,吓得他气息不稳,直接从空中摔落。


    紫音转眼便串住老医师衣摆,把人又拖拽回顾珺雯面前。


    老医师“哎呦”一声摔到地上,他虽然不知道玄霄宗宗主长什么样,但紫音神剑还是认得的,连忙叩首哀求饶命:“是老朽……是我有眼无珠,得罪顾宗主。”


    “去自首,便饶你一命。”


    老医师噎住,唯唯诺诺说:“可自首的话,城主大人定不会绕了我的。”


    “我与城主有几分交情,可让他网开一面。”


    江莺歌诧异,她记得上次顾珺雯去城主府的时候蒙着脸,城主也没有认出她,若有交情,何须遮掩?


    但老医师明显相信顾珺雯的话,感恩戴德地磕头,额头都因此磕破了。


    “顾宗主请放心,我这便自首去。”老医师颤巍巍站起身,见那柄神剑发出争鸣,似在警告,他也不敢在顾珺雯面前耍花样,乖乖飞向城主府。


    待老医师走后,江莺歌才问:“宗主真要为此人说情?”


    “我又不认识城主,如何说情?”


    江莺歌瞪大双眼,不可置信道:“宗主这是在骗他?”


    顾珺雯挑眉:“瞧舞儿吃惊的样子,是对我失望了么?”


    江莺歌连连摇头,顾珺雯在她心里的形象堪比圣贤,单看那张严肃的脸,是如何也不会想到顾珺雯也会说谎话的。


    且顾珺雯一派正气,不管她说什么,都有信服力,就算把人卖了,被卖的人也会帮着数钱。


    顾珺雯看出了江莺歌的心思,把手置于她头顶,轻轻揉了揉,道:“我并非圣贤,自然说得谎话,舞儿可得担心些,小心哪日就被我卖了。”


    对顾珺雯摸头的举动,江莺歌毫无招架之力,她自己都能感觉到,此刻的脸颊定是羞红色。


    江莺歌知道自己该收敛些,该默念静心诀让内心平静,以免被顾珺雯看出什么,可顾珺雯今日种种行为,都好像在告诉江莺歌。


    她可以更放肆一点。


    “舞儿方才在饭馆只喝了一杯酒,脸便这般红,酒量着实差了些。”


    顾珺雯揉过江莺歌的脑袋,又把指背靠在绯红的脸颊上,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体寒的关系,感觉江莺歌的脸异常灼手。


    而她的目光也如此烫人,好似在一点点描绘着顾珺雯的脸上的轮廓,被刻进眼里。


    顾珺雯心底又生出一丝异样,这种异样迫使她把目光放在江莺歌如火的唇色上。


    这里似乎更灼人。


    顾珺雯像是被烫到了,她收回手,将其别在身后,可指尖上残留的温度却难以忽视,她强行忍着,对江莺歌如常道:“回吧。”


    第63章 小人难缠


    老医师自首后,因为顾珺雯没有说情而在牢里破口大骂她失信于人,看管的守卫没有一人信老医师的话,而何墨轩的医馆也很快被查封,仵作跟着被撤职位。


    死者的孙子也没有捞到好处,赌性不改,很快又欠了一大笔灵石,被要债追着打,现在过得连乞丐都不如。


    江莺歌听着那些来瞧病的人谈论此事,心中没有任何感触,她见天色不早了,便收了摊子,让排队的人先回去,过段时日她还会出摊坐诊。


    收拾好摊子,江莺歌回头对着竹溪说:“大师姐先回宗门吧,我还得去一趟药铺买些药材。”


    竹溪摇摇头,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江莺歌,示意得跟着,不然她独自回去不好向顾珺雯交代。


    江莺歌有点无奈,自从被何墨轩算计,顾珺雯就认为自己太好被欺负,便让竹溪跟着自己一起出摊,她拒绝过很多次,可顾珺雯根本不听她的。


    “大师姐,我只是去买药材,能遇到什么事,宗主一个人我们都不放心,还请大师姐先回宗门,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竹溪只好点头,在本子上写下:「那你自己小心点,有什么事传音石叫我一声。」


    “好。”


    待竹溪离去,江莺歌便前往药铺挑选状识海的药材,这段时日她忙得晕头转向,都未曾好好修炼,正好顾珺雯这几日的伤挺稳,师娘又有师尊照顾,她这才得了些空。


    药铺掌柜基本已经认识江莺歌,很熟络地招待,给的价格也是相当优惠。


    江莺歌面子薄,最受不了别人热情,脑子一昏,就花了近万的下品灵石。


    她倒也不后悔,毕竟是自己修炼所需,一次多买些,也省的日后跑来跑去。


    回到宗门后,江莺歌便把药煎服,闭门修炼凝神炼识诀,一连几日,她都未曾踏出房门。


    苏晴照常过来打理香灵竹,给鸡鸭喂点小麦,给鱼喂点鱼食,原本空着的地也被她种上瓜果蔬菜。


    在山里采来的药材,也会将其摊在药架上,每到太阳落山时,再将其收进房里,待药材干透就收入储物袋保存。


    偶得闲暇时,苏晴就会坐在院中纳气修炼,她资质差,只能将勤补拙,好在凌霄峰灵气富裕,纳气的效果很显著,隐隐约约让她摸到练气二层的门槛。


    苏晴很是高兴,如此一来,她便有机会进入外门,正式成为玄霄宗弟子。


    只不过成为外门弟子后,她恐怕要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修炼上,那江莺歌还会不会要她继续做活还是个问题。


    正当她发愁的时候,江莺歌不知何时走出房门,站在她身后,问:“想什么呢,怎的这般愁眉苦脸?”


    苏晴连忙摇头,并且把储物袋交给江莺歌:“没什么,江医师要的药材都在这里。”


    江莺歌没有接手,而是道:“那就劳烦你帮我把药材捣鼓成粉末,分别装进瓷瓶里,我出去一趟,有事传音石联系。”


    说完,江莺歌便飞向高空。


    这次闭关修炼,江莺歌的识海又扩大了几寸,她虽闭门不出,但灵识对外界的感知比之前还要敏锐,苏晴什么时候来,做了什么,她都一清二楚。


    她想着去师娘身边看看,是否能多封住几处破损的灵脉,若能成功,那往后她只要更加刻苦修炼凝神炼识诀,说不定就能稳住师娘灵力流失的问题。


    江莺歌来到别院,推门而入,见师尊在桌前配着药,这些药都是用来增强灵力,但师娘只要一日不醒,药效便宛若细沙,抓在手里很快会掉干净。


    叶长老抬头看她一眼,放下手中的药材,道:“歌儿是刚出关就过来了么?”


    “师尊怎知道?”


    “自然是宗主同为师讲的,她还说,墨轩开的医馆已经被查封,让为师心里有个准备。”


    江莺歌疑惑,何墨轩的医馆被封了,师尊要准备什么?


    叶长老又道:“不说这些了,快同为师说说,此次闭关可有感悟?”


    “我正是为此而来,我想给师娘诊脉,试试能否多寻几处破损的灵脉。”


    “好,歌儿有出息。”


    叶长老连忙领着江莺歌去内房,他则守在外头,以免有人过来打扰江莺歌施针。


    可他越是怕什么便来什么。


    有小弟子同他说,有一位来自药宗的弟子求见,叶长老眉心一跳,当即便联想到何墨轩。


    虽然何墨轩只是内门扬长老的记名弟子,还未正式踏入内门,却也是正儿八经的药宗弟子。


    他不得不出门相迎,见到来人的却是何墨轩,勉强笑着说:“你是来探望清清的?”


    何墨轩嗤笑:“我若来探望她,何至于几十年不出现,是你弟子害得我关了医馆,我还被城主抓进牢里,若非我是药宗弟子,不被关个十来年哪里能站在这里跟你要个说法。”


    “你想如何?”


    “让她赔礼道歉,并且赔偿我十万上品灵石。”


    “你怎不去打家劫舍?”叶长老气道,“医馆被封,是你自己心术不正,经营不善,与歌儿有何关系?”


    “我的好姐夫,你以为我过来是同你讲道理的么?”何墨轩一步步逼近叶长老,看着他眼底的怒意,反而贱兮兮笑道,“答应我的条件,这件事我便不追究,若是不应,那可别怪我了。”


    “我姐姐在你身边几十年,病情不见好转,说明你医术平平,治不好我姐姐,我只好带我姐姐回药宗医治了。”


    以何墨轩的性子,连儿子都不管,是绝不可能带何清清去药宗医治,大概就是丢在一旁等她自生自灭。


    叶长老爱妻如命,这句话完全踩到他的底线,当即便没了好脸色:“她是我妻子,岂是你说带就能带走的?”


    “那我还是她弟弟,有何带不得,你若阻拦,我便回宗,将此事告知师尊,请他老人家来找贵宗宗主评理。”


    叶长老最怕的便是这一点,玄霄宗与药宗向来交好,而他不能医治好妻子,那么何墨轩要求把人带去药宗医治是无可厚非的,即便顾珺雯知道当中因果,不愿交人,可天下人却不知,何墨轩定会以此做文章,极有可能损坏玄霄宗名声。


    他既爱护妻子,同样也爱护玄霄宗,顾珺雯让他做好准备,便是让他二选其一么?


    又或者能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他可以跟着一起去药宗照顾妻子,可如此一来,他便不能外出寻药了。


    “不知姐夫考虑得如何了?”何墨轩坐在椅子上,端起一旁的茶杯喝茶,神态相当悠闲,且信心满满。


    叶长老很是焦虑,正当他不知如何抉择时,眼角余光瞥见月长老那如寒酸的脸色。


    “我玄霄宗岂是你这种小人撒野之地。”月长老向来脾气火爆,毫不客气地挥出一掌。


    不仅震碎茶杯,何墨轩也受到波及,双手像是被铁棍恶狠狠敲了一下,骨骼发出清脆的响声,嚎叫的声音在院中回荡了一圈又一圈。


    何墨轩好歹是金丹期修士,没想到连小小一击都承受不住,满脸泪痕和鼻涕,月长老更是瞧不起他了,眼中全是鄙视之意。


    “好,你们很好,我回去定要向师尊告你们一状……”


    何墨轩话都没说完,就被月长老挥出门外,冷冷一句:“慢走不送。”


    随后,月长老看着叶长老说:“师兄的性子实在过于优柔寡断,这些年喂了他这么多灵石,也该瞧清楚他的为人了。”


    “哎,我只是怕他回去胡言乱语,若影响到玄霄宗,我便是罪人了。”


    “宗主岂会在意这些?”


    叶长老摇摇头,别人可能不太了解顾珺雯,可他因为妻子的病时常要与顾珺雯商量,接触得多,自然还算有几分了解她。


    一个墨守成规,追求公平公正的人又如何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她可是正道公认的领袖,这顶帽子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戴上的。


    “师兄便是思虑太多,修为才会停滞不前。”月长老一声叹息,“清清的身体还好吗?”


    “歌儿在里头诊治,要不你在这里等上一等?”


    月长老摇头,她没有在这里逗留,随后同叶长老告辞离去。


    叶长老看着她的背影,神色复杂地叹了口气,随后便站在门口焦急等着。


    约莫天快黑的时候,江莺歌才走出来,道:“又封了四处缺口,虽说进展不大,可日积月累下来,师娘体内流失的灵力定会得以缓解。”


    “倘若将来都封住了,你师娘能不能醒来?”叶长老问道。


    江莺歌没想到师尊会问这个,虽说日积月累下可以缓解灵力流失,可师娘体内的毒依然存在,没有解毒之法,仍旧醒不来。


    “罢了,能缓解也是极好的,现在为师只担心何墨轩,方才的谈话你也听见了,为师就怕他带药宗的人来抢清清。”


    “师尊何须忧虑,若药宗来人也能如我这般缓解灵力流失,给他们带走又何妨,若不能,有我在,他们还有何种理由带走师娘?”


    叶长老闻言,眉宇舒展,笑道:“歌儿所言极是,有歌儿在,为师心安。”


    第64章 与顾珺雯同住的这些天


    像何墨轩这样的人,江莺歌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药宗若有能人改善师娘灵力流失的问题,师尊又何至于愁到今日。


    江莺歌回到别院的时候天色已暗,故而苏晴也已经回了自己住处,走之前,苏晴把磨碎的药一样样装在瓷瓶里,整齐地摆在桌上。


    江莺歌细细清点,制作迷药所需的药材皆已备齐,她也没打算休息,备好纸笔后便开始动起手来,每次配药用的量都会一一记在纸上。


    窗外吹来夏日独有的暖风,昏暗的烛火衬得倩影摇曳,差点扬起桌上的药粉。


    她连忙起身关门关窗,随后回到位置上继续配置,这个过程需要极其小心,她可不想自己中招。


    不知不觉,天已经微微泛起鱼肚白,整个屋子开始明亮起来,可她的脑袋昏昏沉沉,明明不犯困,却怎么也提不起精神。


    她几次起身,又跌坐回去,待鼻尖嗅到满屋子的药香才后知后觉明白,是自己关紧门窗后导致肉眼难见的齑粉散不去,吸了一整晚,不头晕才怪。


    第一次配这种药,是她思虑不周,赶忙屏住呼吸,可因为灵力调动不了,无法内息,不一会便感到了窒息,又不得不张嘴吸气。


    才一会,越发觉得头晕目眩。


    苏晴这个时间段还没来。


    江莺歌只能用仅有的力气支起身体,跌跌撞撞往门口走去。


    几次试图拉开门都没能成功,幸好不是配的毒药,否则自己把自己送去见阎王,世人大概会笑死她的。


    可桌上的药香持续散发,她一直待在房间里,想等药效过去不知得等到猴年马月。


    万一苏晴又误以为她在闭关该如何是好,这般想着,她又试着去拉门栓,还是没拉动,反而整个软绵无力的身躯都倚在门上,将其堵得更严实了。


    在这时,她听见门口有脚步声,原以为是苏晴来了,只是不知为何脚步声停留了片刻又往回走了,她急得环顾四周,双手撑着墙朝窗边的花几走去,颤颤巍巍地,加之身形又偏瘦,好像随时都会倒地不醒。


    花几上的花盆不大,孤零零摆放在一角,以防止日常不小心经过时碰倒,而现在,她已经很努力抬手去推花瓶,它竟然纹丝不动,和江莺歌打起了拉锯战。


    以前怎么不知道花瓶这么重?


    听着脚步声消失了,江莺歌有点沮丧,精气神一旦泄气,身体便支撑不住往花几上倾倒,花几撑不住人的重量,跟着倾斜,不过预想花瓶破碎的画面没有出现,反而被白玉无瑕的手及时扶稳。


    她有些微怔地看着罩在手上的雪色衣袖,上面绣着的阵纹是她熟悉不过的,像藤蔓一般纠缠,把江莺歌整个人严丝合缝包囊住。


    “舞儿这是怎么了?”


    江莺歌费力抬着看向顾珺雯:“快……出去……”


    朦朦胧胧的目光掩藏着不为人知的情意,尽数化作了担忧,生怕顾珺雯也一样中招,好在弥漫的药香没有那么强的药效,一时半会还影响不了顾珺雯。


    顾珺雯把江莺歌横抱着,转身走出了房间。


    方才的焦急一扫而空,此刻的江莺歌倍感心安,一如儿时被顾珺雯抱在怀里的时候是一样的,她从来没想过顾珺雯会不会是坏人,自己会不会被骗,从第一眼起,她就莫名信任着顾珺雯。


    顾珺雯把她放在院中的石椅上,又见江莺歌软绵无力,只好用半搂的姿势扶着人:“舞儿在房里配制的什么药,为何我只待了片刻便有些不适?”


    江莺歌没说话,又或者说,她已经没力气说话了,意识也是越来越模糊,随即便昏睡了过去,她感觉自己睡得很沉,怎么也醒不来,好不容易睁开了眼,却一直傻愣愣盯着房顶发呆。


    她……


    竟然躺在顾珺雯的床上?


    房间里全是苦涩的冷香,一遍遍刺激着江莺歌,告诉她这不是在做梦,可这样的场景也只有梦中才会出现,她一定是被迷药迷坏了头,才会觉得自己没有做梦。


    但是这被子柔软的触感是骗不了人的,她真的躺在了顾珺雯的床上,一时之间,她太过高兴,没有注意到顾珺雯已经来到了床边。


    江莺歌虽是常笑,但笑容里保持着礼貌又得体的距离,那种笑,是面对所有病患的,而顾珺雯现在见到的笑,傻气中透着几分娇羞,更为真实,也更为少见。


    不过随着顾珺雯的靠近,江莺歌很快敛了神色,又变换成常见的模样,道:“给宗主添麻烦了。”


    “无妨。”


    顾珺雯朝身后的竹溪颔首,竹溪看明白了她的意思,便把手中端着的药递过去。


    顾珺雯接过药,伸手把江莺歌扶起来,说:“舞儿昏迷了三日,我便让你师尊过来瞧瞧,他说你研制的迷药暂时没有解药,只能喝点醒神的药解疲乏,待药效过去便好了。”


    江莺歌点点头,本想伸手端过碗自己喝药,但顾珺雯已经把碗口贴到了她唇边,她乖乖张嘴喝下。


    药的温度适中,水流滑过舌头,竟一点也不苦,甚至还带有甘甜。


    “这几日,舞儿先住在这里。”


    江莺歌瞪大双眼,能在这里躺了三日已经不敢想了,还可以继续住?


    同意还是拒绝?


    她正纠结的时候,目光偶然向下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变得绯红,结巴问:“我的衣裳……”


    她怎么了忘了,顾珺雯有洁癖,连进门都要求人捏个除尘诀,现在自己躺在顾珺雯的床上,怎么可能不把穿过的衣裳换掉就允许躺上去。


    “嗯,溪儿给你换的。”


    竹溪啊!


    那就好,反正别是顾珺雯。


    不过江莺歌高兴得有点早,她虽然喝了点醒神药,身体勉强能使上几分力气,却连茶杯都拿不稳,躺久了,想起身喝茶都需要顾珺雯端着茶杯喂,想出去活动四肢,还需要顾珺雯搀扶。


    江莺歌这才明白顾珺雯为何要自己住几日了,这是方便顾珺雯照顾,若是换成别人那还好,可照顾自己的人是她喜欢多年的人,一点点的肌肤接触,都会令她面红耳赤。


    静心诀、佛经念多了,她感觉自己都快成了真正无欲无求的仙人,实在受不了,便干脆躺在床上不动,等着药效过去。


    可接连两日,无论白日还是黑夜,顾珺雯都捧着书坐在软塌上,寸步不离地守着,好是好,好到江莺歌连翻身都要小心翼翼,生怕一点响动就打扰了顾珺雯看书,很是不方便,束手束脚。


    她无奈叹息。


    相恋是甜蜜的,但暗恋却是卑微的,一个眼神,一句话便能要她付出所有,并且甘之如饴。


    辗转反复了一会。


    江莺歌面对着顾珺雯侧躺。


    那身白衣被火光化去几分冷意,连带着一双冰眸都温和了,专注的目光一直在书上,很难被旁的事物影响,是江莺歌自己惯于胡思乱想,自己束缚了自己。


    像现在,她大胆地用目光描绘着顾珺雯侧脸,以顾珺雯的修为,定会有所察觉,却并没有发生被厌恶的画面。


    这不经让江莺歌想起在天澜城行医时候,她与顾珺雯牵手逛街、吃饭抓坏人,都在明晃晃提示她不用如此卑微小心。


    不过想是这么想,真当顾珺雯放下手里的书看过来时,她又缩回了自己的龟壳,保持往常一样的笑容:“宗主,其实我身上的药效快退干净了,明日便可回小院。”


    顾珺雯自然是知道江莺歌待在这里不自在,便点头应允,随她去了。


    “对了,今年宗门会招收新弟子,入门试炼之时,舞儿需要从旁照看一二,以免有人伤了性命。”


    “酬劳宗门会支付。”


    宗门招收弟子,皆是派遣弟子去偏远村落寻找有修炼资质的弟子入门,离得近的村落,自行前往宗门参加选拔。


    选拔不受年龄限制,所以宗门里的杂役弟子也是有机会入外门的。


    江莺歌想到了苏晴,苏晴已经引气入体,修为快到炼气二层,若是运气好的话便能入外门。


    只是修炼一事,不可全凭气运,她记得上一世,这一届的人实力都不错,导致炼气一二层的修士,在入门试炼第二阶段比武的时候都被淘汰,若是苏晴对上他们,胜算不大,不过她可以出力帮一把,教苏晴剑法。


    算算时间,也只有个把月了,不知苏晴还来不来得及学。


    “宗主,有没有什么剑法可以速成?”江莺歌想来想去,还不如请教一下剑道大家的顾珺雯。


    “舞儿这是替谁求剑法?”顾珺雯听见速成剑法,就知道不是江莺歌自己要学的。


    “苏晴。”


    不知为何,江莺歌感觉顾珺雯似乎有点不高兴的样子。


    是自己太冒犯了么?


    毕竟苏晴不是顾珺雯的弟子,有多少人想找顾珺雯指点一二都没机会,自己轻飘飘一句话就要顾珺雯指点苏晴,确实不妥。


    “我就顺口一问,宗主不必回答。”


    “速成剑法倒是有,只是苏晴那性子不适合学。”顾珺雯把储物戒里的剑谱递取出来,递给江莺歌。


    江莺歌看了一眼,这剑法没有刻意的剑招,但使的每一剑都要拿自己的命做赌注,对上此剑法的人会畏惧三分,从而弱了剑势,适合狠辣的亡命之徒。


    而苏晴性子软,恐怕驾驭不了这样的剑法,不过江莺歌还是收下了剑谱,学不学,那是苏晴自己决定的事。


    “多谢宗主。”


    江莺歌刚道谢,顾珺雯便不悦地皱了下眉,她很懵,在想自己是不是不该道谢。


    可是受人恩惠,怎能不谢?


    第65章 父子


    江莺歌把剑谱交给苏晴后便继续研制迷药,这一回,她学乖了,脸上戴着面纱,面纱是特制的灵布,可以防止异物吸入体内。


    上一次的药,味道过于浓郁,得去掉药香,做成溶于水中无色,散在空中无味。


    待药做完已是三日后,离入门试炼尚有一段时间,便又去天澜城摆摊坐诊,竹溪还是如常跟着她。


    天澜城的百姓几乎都认识她,知道她医术好,有病没病都会过来瞧一瞧,不一会就排成长龙。


    竹溪负责记账并且维持秩序,短短半日,便赚了六百多下品灵石。


    中午的时候人少了很多,大家都回家吃饭去了,江莺歌干脆收了摊子,请竹溪吃了碗馄饨,刚吃到一半,眼角余光就瞥见熟悉的人影。


    “何峥嵘?”


    竹溪回头看了一眼,在本子上写:「他前两日刚被放出来,可要跟过去瞧瞧?」


    江莺歌挺好奇何峥嵘这般愁眉苦眼的样子是要去做什么,便与竹溪一起悄悄跟在后面。


    不过竹溪手腕上还戴着月青禾送的铃铛,为了防止被发现,她将其摘下,收进储物袋。


    跟着何峥嵘七拐八拐,路是越走越偏僻,一直走到无人的小巷子才停下。


    见到等在那里何墨轩,江莺歌隐隐嗅到阴谋的感觉,该不是想要针对自己吧?


    “你找我,到底要做什么?”何峥嵘看着何墨轩,目光好像快喷火了,夹枪带棒,明显不喜欢他。


    “我好歹是你爹,就是这般态度和我说话的?”何墨轩并不恼怒,反而带着点意味不明的笑意。


    “我娘死了,我也没爹,你有什么话就快说,不说我就回去了。”


    “何氏医馆关了,这件事你知道吧?”


    “知道又怎么了?”


    “那你应该清楚,我现在没了收入,你师尊也不愿赔偿,我只能来找你讨点灵石花花了。”


    “我没身上也没多少灵石。”何峥嵘脸色一阵青一阵紫,气得浑身发抖。


    “就你身上那点灵石,我也看不上。”何墨轩笑道,“你师尊不是让你管理兴和堂么,你只要在药库的账上动点手脚,捞他一笔,我便能重开医馆。”


    何峥嵘怒道:“绝不可能,一旦事情败露,不仅是玄霄宗,就连别的宗门也再无立足之地,你好歹是我父亲,就不能为我考虑吗?”


    “就是因为你是我儿子,我才来找你,若医馆开起来了,我定会改过自新,好好经营,我有了成就,对你也是件好事,起码说出去,你面上也有光。”


    “我说了,绝不可能。”


    何峥嵘态度坚决,作势要走,江莺歌何竹溪往后退了几步,躲在墙角下。


    “行,那我们各退一步,我姐姐在出嫁之前,存了不少家当,这些东西可都是我们何家的,现在她昏迷不醒,反正也用不上,你想办法给我偷出来,我以后便不来烦你。”


    好家伙,江莺歌就没见过这般无耻之徒,偏偏何峥嵘还迟疑了,该不是真的打算偷师娘的东西吧?


    下一刻,何峥嵘摇头拒绝了,这下彻底激怒何墨轩,一把掐住何峥嵘的脖子,冷笑道:“我再问你一次,偷还是不偷?”


    何峥嵘只是筑基后期的修为,哪里能反抗得了金丹期的何墨轩,不一会,一张脸就被掐成青紫色,仍然摇头拒绝。


    “呵呵,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何被关一年?”何墨轩把他死死抵在墙上,丝毫不顾念亲情,“知道么,你妒忌人的样子简直和我一模一样,说到底,你身上流着我的血,现在跟我装什么清高?”


    “你到底是偷还是不偷,若是不偷,老子现在就掐死你。”


    “住手。”


    江莺歌还是没忍住走了出去,何墨轩见到来人,面色一变,暗骂一声“怎么又是你”,随后松开手,转身就跑了。


    何峥嵘靠着墙不断咳嗽,他看了一眼江莺歌,连声谢谢也没有:“想笑就笑吧!”


    “方才你若是应下,我就不会出面,我帮你,也是看在师娘的面上,日后你好自为之。”


    言尽于此,江莺歌也不在逗留,与竹溪一同回了宗门,本以为撞破何墨轩的事,此人会有所收敛,起码不敢把主意打在师娘身上了,未曾想到,何墨轩会在入门试炼之前,协同药宗弟子光明正大入了玄霄宗,美名其曰监考。


    何峥嵘被收了牌证,需要药宗来人监察并且重新考试,确认品行端正后才会回药宗复命。


    万千钧负责考试内容,祁久负责留在玄霄宗监察何峥嵘,至于何墨轩,是死乞白赖硬要跟着来的。


    江莺歌可以预见何峥嵘的脸色会有多黑了,不过这些事她也没空理会,接下来入门试炼还有许多事要忙活,只能传音给师尊,让他多注意点何墨轩,以免真的被他偷了什么东西。


    负责接引的弟子从各个村落带回了不少人,这些人都已经测过资质,基本可以入外门,甚至资质好的直接入内门,还有一大部分人挤在宗门前,他们都是从附近的村落里来的,来者年龄不一,都还未测过资质。


    江莺歌协同宗门弟子给他们进行测试,测试的方法便是用五行石让他们感受灵力,短短半日,就淘汰了近八成人数。


    眼见太阳快落山,江莺歌便让剩下的人先回去了,不是夜晚不能测,而是各大宗门为了防止有魔奴混入,便规定收徒日子必须定在夏日最炎热的那几天。


    魔奴惧光,大白天出来会倍感不适,皮肤有灼烧感,会发红,测试的时候容易露出破绽,不过江莺歌一直只听闻魔奴有多么多么可怕,却从来没有见过魔奴,自然和其他弟子一样,心里少了几分畏惧,谈论起魔奴的时候,更多的是好奇。


    “我听闻江医师与宗主住在一起,是真的吗?”


    没想到过去几个月了,他们还惦记着江莺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迹,她只能无奈点头。


    “好羡慕啊,我上个月硬着头皮让师尊帮我申请在凌霄峰山脚下立院,结果师尊把我骂了一顿,让我去做白日梦。”


    “你这还算好的,我师尊让我自己找宗主申请,我乖乖去了,刚好见到宗主下山,宗主就看了我一眼,然后我的腿就一直抖个不停。”


    “不过话说回来,江医师同宗主住一起,有没有听闻宗主谈论过魔奴,真如传言那般依靠吸食修士的血液修炼吗?”


    江莺歌摇头:“宗主从未说过这些。”


    闻言,他们便对魔奴失去的八卦之心,转而又好奇问:“师姐不怕宗主么?”


    江莺歌:“你们怕么?”


    “倒也不是怕,怎么说呢,就是供奉在心里的神明,突然有一天和我说话,是个人都会吓一跳,感觉不真实。”


    话虽有点夸张,可若在几年前,江莺歌和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万千人群中不起眼的存在,而现在的心境稍有不同了,她变得更贪心,想在顾珺雯心里有一席之地。


    同几人道别后,江莺歌便飞往凌霄峰,因夏季炎热的关系,迎面而来的风带着暖意,连带着一颗心都变得躁动不已。


    半山腰上,江莺歌瞥见苏晴在练剑,她想安抚心里那股燥,便落在了苏晴身边。


    苏晴见到江莺歌,连忙收了剑势作揖。


    “不必理会我,你继续练剑。”


    苏晴迟疑片刻,点头道:“那麻烦江师姐指点一二。”


    随即,苏晴提剑舞了起来。


    明明是没有剑招的剑谱,硬是被苏晴挥出一套固定剑招,处处都透着谨慎,果然如顾珺雯所言,此剑谱不适合苏晴,以这般身手去参加入门试炼,前百都不一定能打进去。


    江莺歌虽然不是剑修,但好歹也规规矩矩上过几年剑修课,便捡了地上一根树枝,忽然在苏晴分神的时候刺过去,苏晴赶忙用剑格挡,被江莺歌逼得步步后退。


    “苏晴,这套剑法只攻不守,你若防守,剑法便废了。”


    “可是……”


    不等苏晴开口说话,江莺歌手里的树枝接二连三甩过去,不一会,苏晴手臂上就被树枝划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出来。


    “我只是用的树枝,你便如此左顾右盼,还如何修炼至更高的境界?”


    江莺歌边说边往苏晴身边压,苏晴明显应接不暇,几招打下来,苏晴已经汗流浃背,手里的剑也跟着脱手,无奈之下,江莺歌也只能罢手。


    “多谢江医师指教,是我自己没悟性。”


    “罢了,这瓶药你拿去擦擦,几个时辰便能好。”


    江莺歌并不勉强苏晴,自己能帮的都帮了,若再说下去,反而会引得人嫌,接下来能不能入玄霄宗,全靠苏晴自己,便给了她一瓶涂外伤的药。


    苏晴接过药,道了声谢,随后小心翼翼问:“江医师是不是觉得我不适合修炼?”


    “这天下不适合的人太多了,你只要问心无悔便好。”


    苏晴听了这句话,心情明显变好了,再拿起剑舞起来,要比之前凌厉了几分,出招果决,不见收势,剑不停,势不断,地面的尘土跟着飞扬,跟着剑势起起落落。


    不过这样的剑势只持续片刻就消失,昙花一现,还是没能抓住重点。


    第66章 心慌意乱


    苏晴的剑法进步很快,但始终少了点实战经验,便请求江莺歌有空能陪她过几招,反正离外门大比也没几日,江莺歌便爽快应下,每天都在日落之后会陪苏晴练到半夜才会回到自己的小院休息。


    今日是最后测试的时限,偶尔会有三三两两的一家人匆忙而来,见孩子没有天赋,又带着一脸失望而归。


    他们的背影像披上一层望子成龙的浓墨,使得氛围过于压抑,吓得孩子默默流泪。


    江莺歌联想到了自己面对别人的期待与失望,又何尝不是如同那孩子一般无措。


    不过她都坚持下来了,毅力也被磨得更坚定,反而于她日后修炼有益,算是得了福气。


    算算时间,快要记不清有多少年未曾回去看看自己曾经的家,待入门试炼结束,江莺歌考虑要不要和顾珺雯告假一个月回去看看。


    可她又担心顾珺雯的旧伤。


    算了,到时再看情况吧!


    待最后一人测完,江莺歌还得回去继续当苏晴的陪练,但是在半路上,她遇见了何墨轩。


    何墨轩腰间挂着药宗弟子的腰牌,他见到她时还得意扬眉,那意思好像是在说,就算是江莺歌知道他的坏人,不也拿他没办法。


    江莺歌哪里会被他挑衅到,只是她刚靠近何墨轩,就嗅到一股熟悉的香味,这个香味之前在若长风夺舍的陆川身上出现过。


    用语言实在无法形容它的特殊,一鼻子的油腻,似乎连她自己身上都粘上了一点粘稠。


    若长风死之前,她就很好奇这股异香是什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何墨轩身上,种种疑问,实在压不住一颗求知的心,便直接问了何墨轩:“你身上涂的什么胭脂水粉?”


    “我一个大男人涂什么胭脂水粉,是祁师兄身上……”何墨轩一开始愣了一下,抬手闻了闻衣袖,随后反应过来又道,“我干嘛要告诉你?”


    “前辈是何师兄的父亲,又是远道而来的客人,晚辈作为玄霄宗弟子,理当得多了解一下前辈的喜好,方才我以为前辈喜欢胭脂水粉,故而问了一句。”


    江莺歌一口一个前辈,和之前的态度截然相反,何墨轩一点也不怀疑江莺歌的反常举动,毕竟他作为药宗弟子,很多人就是这样拍他马屁的,这一招对他来说极其受用,面色缓和道:“原来如此。”


    “不过我不爱胭脂水粉,是我祁师兄总喜欢往身上抹这些,弄得我身上也沾了些味道。”


    “那不知前辈喜欢什么?”


    “你们玄霄宗哪里都好,就是茶水糕点太过清淡,若你能带些春蜜茶与记宝楼的菱花糕,我自然欢喜。”


    “还请前辈给我些时辰准备。”她微笑着回答。


    “那明日给我送来。”


    好家伙,可真会为难人,这春季已过,哪里给他弄春蜜茶,不过顾珺雯那里有一包至今未动,要不然去和她要一点?


    现在太阳还未下山,趁着顾珺雯还未休息,江莺歌火急火燎飞回凌霄峰,因为临近试炼,即便很少处理宗门事务的顾珺雯也开始忙了起来,她坐在书案前,正阅览着前几日筛选的名单。


    名单把每个人的潜力以及家里情况都写得很清楚,以及一些修仙家族的送礼都被竹溪整理在一旁。


    江莺歌看着那一叠叠的匣子,不禁感慨这些修仙家族的大手笔,可惜送再多再好也无用,一样被堆在角落里。


    “舞儿来得正巧,过来看看这些名单。”


    江莺歌疑惑,便走了过去,接过顾珺雯递过来的名单看了一眼,前排名单都是大家族特殊的姓氏,例如皇甫、欧阳、轩辕、萧、苏等等,占据了名单一半的人数。


    这倒也不足为奇,修仙家族本就有修炼资源,只要能引气入体,便能用药养他们的身体,拔高他们的修为,与通窍丹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没什么副作用,就是太耗费灵石了。


    “我记得宗门向来不会去修仙世家收人,不该有这么多家族子弟被选上才对,莫不是这些世家提前得知招收地点,把自家子弟给安排过去了?”


    顾珺雯点头:“玄霄宗招收弟子向来不对修仙世家开放,舞儿可知为何?”


    江莺歌被问住了,她只知道玄霄宗是所有宗门里家族子弟最少的,却不知为何是最少的,明明每次玄霄宗收徒,家族子弟都挤破了头要进来。


    “家族子弟终究是要回归家族,若将来宗门遭难,他们并不会与宗门一条心,但其他人则不同,玄霄宗对他们来说是归宿,无论发生何事都会与宗门共进退,且家族子弟背后有人撑腰,各位长老很难管教他们。”


    这一点确实如此,不仅很难管教,甚至还有人扬言只有顾珺雯配做师尊,动不动看人不顺眼就霸凌,之前扬清玉便是一直被吴萧欺负,若非阴差阳错,被顾珺雯罚了五千下品灵石,此人到现在都不一定老实。


    不过顾珺雯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些,难道是想赶走他们,可到底实实在在入选了,便有资格参加入门试炼,顾珺雯应该不会在人背后搞这种小动作的。


    “舞儿觉得这次入门试炼该如何安排?”


    等等,为什么又来问她,这种事情不应该和各位长老商量么,顾珺雯到底要干嘛?


    “罢了,舞儿这般耿直,反倒是我多此一问。”


    这是夸么?


    江莺歌若耿直,心底可就藏不住秘密了,她只好问:“以往入门试炼都是爬天梯和比武,宗主难道要为了那些家族子弟改了试炼内容?”


    “不是改,而是增加爬天梯的难度,尽量在第一阶段将他们淘汰,若他们能坚持下来,那入我玄霄宗也未尝不可。”


    天梯向来都是修为越高越难爬,家族子弟的修为有药物养着,自然不差,若还要增加难度,得有极强的意志力才行,这样的人入了玄霄宗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江莺歌合上册子,将其放在桌上,问道:“宗主已有决定,还来问我意见,是在担心什么?”


    “嗯,若我调高了难度,这些家族稍微查一查玄霄宗往年试炼的情况就会知道是我刻意为之,我虽不惧他们,却也无意树敌。”


    修仙家族的实力不如宗门,可他们都有同一个姓氏,会为了家族抛弃自我,以往的若家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若家在很久之前只是一个小家族,但是族里的人去往不同的宗门发展,待有了能力回归家族,便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虽说那些人还是宗门子弟,可比起同姓氏且有血缘的家族,宗门又算得了什么。


    说那些家族子弟是白眼狼吧,可他们的家族每年都会给宗门上供一定的灵石,只能说是互惠互利,一旦没了利益,家族就会率先放弃宗门。


    毕竟他们能力不如宗门,若宗门有难,总不能让家里的孩子去送死,相反,若家族遭难,宗门是有义务相帮,若见死不救,则被口诛笔伐。


    宗主这个位置,还真不好坐。


    “那宗主何不寻个借口,大大方方宣布天梯的难度要增强,反正天梯又不是只有家族子弟在爬,而是面向所有试炼的人。”


    顾珺雯揉了揉眉心,她的神色看起来很疲惫,明明是伤员却不得清净,被这些修仙家族打了个措手不及,让江莺歌心里莫名一揪。


    “宗主若是不介意,让我来给宗主舒缓一下疲劳可好?”


    顾珺雯颔首,准了。


    江莺歌绕道顾珺雯身后,把十指点在几处头部穴位上轻轻揉着,柔顺的发丝时而从指缝里溜走,连带着一颗心都不知溜到哪里去了。


    顾珺雯闭眼靠着椅背。


    江莺歌的目光一直在她脸上,观察着面部上每一个细微痕迹。


    若是力度太大,修长的眉梢会挑起,若是力度太轻,薄唇会抿着,若是恰到好处,就跟睡着了一样放松。


    房间里的静谧好似把时间停留在这一刻,一晃神,窗外的天便黑了下来,月光挤进来的瞬间,江莺歌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宗主能不能分一点春蜜茶给我?”


    顾珺雯睁开眼睛,伸手拽住江莺歌的手腕轻轻扯下来,手肘恰好搭在顾珺雯肩上,近似环抱颈部的姿势,暧昧得令人心头一跳。


    顾珺雯仰着头,修长的脖子好似与月光融为一体,她见江莺歌回避自己的目光,不经莞尔道:“原来舞儿是有求于我才来献殷勤?”


    “不……不是。”


    江莺歌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该说什么,她要抽回手,但是顾珺雯还拽着她的手腕。


    她感觉自己的耳朵在发烫,好在月色朦胧,屋里也没点灯,顾珺雯也不会特意用灵力聚在双眼上观察自己。


    等等,手腕被顾珺雯拽着,那一颗乱跳的心岂不是要被发现了?


    “舞儿的脉象很乱。”


    江莺歌闻言,心慌了,不过顾珺雯却没往那方面想,而是松开手,又道:“你当真是撒不了一点谎,同我说说,要春蜜茶作甚?”


    江莺歌都快吓晕了,哪里还敢隐瞒,便老老实实把发现的异香交代了。


    第67章 天霄峰里的石室


    第二天一早,江莺歌便带着春蜜茶以及菱花糕来到药宗弟子暂住的别院,她站在院门口,先是往里看了一眼,没人在院中,便走了进去。


    何墨轩正在屋里,翘着腿等着何峥嵘奉茶,何峥嵘是满脸不情愿,可他还得等着药宗考核,重考的难度可比正常考试要难得多,若能提前知道考题,能通过的概率会很大。


    何峥嵘为了通过考试,低三下四并不意外,可没想到何墨轩作为父亲竟会这般为难自己的亲儿子,实属是六亲不认,只认钱的人渣了。


    “这是前辈要的茶叶和糕点。”江莺歌把东西放在茶几上。


    何墨轩颔首示意让何峥嵘拿过来,何峥嵘如同木偶一般执行他的命令,他的目光,好似麻木了,看起来挺可怜的。


    何墨轩拿了一块糕点吃了一口,满意点头,随后又让何峥嵘去泡茶,这春蜜茶只需打开包装的一角,满屋子便全是芬芳的茶香了。


    “东西送到了,江医师怎么还不走?”


    江莺歌有点无语,别人都是吃人嘴短,这位倒好,吃得心安理得,像别人欠他的,可她也只能作揖道:“是这样的,宗主让我来问问祁前辈与万前辈有没有什么需要的东西。”


    何墨轩闻言,两眼仿佛有了光一般,他放下糕点,连忙起身走过去,道:“他们二人暂时不在,若你们宗主有心,倒不如直接送点灵石,缺什么我们自己会出去买。”


    江莺歌笑道:“何前辈说笑了,药宗最不缺的便是灵石,若宗主真的给了灵石,会让别人笑话玄霄中没本事,用灵石搪塞人。”


    被拒绝,何墨轩就没了好脸色,甩袖说:“二位师兄不在,你请回吧!”


    “不知二位前辈在何处?”


    “我不知道。”


    没办法,江莺歌只好先离开了这里,反正是在玄霄宗地界,作为药宗的弟子若是四处走动,应当会有不少弟子知道,届时打听一番便可。


    江莺歌还得向顾珺雯复命,便直接飞回了凌霄峰,她站在房门前,给自己捏了无尘诀,整理好衣襟方才踏入顾珺雯的寝室。


    转了一圈,没见到人,竹溪也不在,不过江莺歌刚刚路过殿堂的时候见到大门是敞开的,便又扭头往殿堂方向走去。


    顾珺雯正在里面和几位长老商议入门试炼一事,江莺歌不方便进去,便在外头等候。


    里头商议了半日,长老们觉得还是暗中观察内门试炼比较稳妥,但顾珺雯的性子最为公正,见不得不光彩的手段,是铁了心要提高试炼的难度。


    长老们也只能听她的。


    “把入选名单公布给那些世家看,他们自己心知肚明是如何得来的入选资格,我留下他们参加试炼的资格已是仁慈。”


    这算是恩威并施,那些世家哪怕知道顾珺雯提高试炼难度是故意针对,但只要能参加试炼便有机会入门,自然不会说什么。


    至于宣布规则的人选,顾珺雯选了筱雨长老,筱雨长老个子不高,长相甜美,没什么架子,平日里喜欢侍弄花草,替顾珺雯往来于各个宗门,由她出面不会引起别人的反感,算是玄霄宗公认的门面。


    商议完后,长老们陆陆续续离开殿堂,江莺歌行礼,目送着他们,随后才入殿。


    一碗药被孤零零晾在旁边,竹溪用灵力暖过药之后才端给顾珺雯服用,待顾珺雯喝完,竹溪便收了碗退下了。


    “异香查得如何了?”


    “我没见到人,问了何墨轩,他不肯说,稍后我找人打听一下。”


    “无妨,他们的行踪,我会让罗刹峰的弟子查,后日便要进行内门试炼,舞儿先回去早些做准备。”


    “是。”江莺歌作揖告退。


    顾珺雯一个人坐在殿堂上宽阔的长椅上,随后传音给竹溪,让她去通知罗刹峰弟子。


    罗刹峰弟子除了掌管宗门刑法,偶尔还需要负责侦查一事,人数多,消息传得快,办事效率高,不一会,竹溪便带回了消息。


    万千钧在兴和堂与叶长老讨论医术相关的话题,原本祁久也在,不过他中途说要出去转一转,宗门各处都走了一圈,没什么特别的举动。


    但顾珺雯相信江莺歌的嗅觉与直觉,异香如此独特,世面上寻不到,偏偏祁久身上的香味与若长风身上的异香一样,并且更浓郁,当中定有关联。


    除非是若长风与祁久经常接触,所以身上会沾到同样的异香,若如此,若长风定会把玄霄宗的情况告知祁久,他根本没有必要在宗门里转悠,除非另有目的。


    “祁久可在什么地方逗留过?”


    竹溪写到:「有,天霄峰。」


    闻言,顾珺雯起身飞向天霄峰。


    天霄峰山清水秀,四周雾蒙蒙,山顶上有一座祠堂,供奉的都是当年嗜血崖一战牺牲的宗门长老以及前宗主的牌位。


    祠堂背后是一条河,河对岸有座菱形石室,菱形上布满了阵纹,紧闭的大门前是天天正在扑蝶的身影。


    天天见到顾珺雯,连忙夹着尾巴走到她脚边趴着,像是在说“本大爷最近很乖,没有偷跑出去玩”的意思。


    顾珺雯没有理会天天的卖乖,她看了眼并无异常的石室,问:“最近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来过?”


    天天歪着头看她,叫了一声。


    顾珺雯神色冰冷,又道:“没有最好,若有人胆敢闯天霄峰,不论是谁,杀。”


    天天闻言,身上的毛都竖起来了,这样浑身透着杀气的顾珺雯才是她的真面目,偏偏全世界只有它知道,所以它真的怕极了她,可作为它的主人,它又爱极了她,这种又怕又爱的矛盾谁懂?


    ……


    江莺歌忽然打了喷嚏,她摸了摸鼻翼,继续和同门商量如何分配任务。


    天梯试炼,难度铁定是要增强的,不过天梯就这么大点地方,在眼皮子底下,就算有人受伤也可以立马实行救援,而第二阶段的比武试炼,范围在试炼峰内。


    比试规则是积分制,个人战也好,团队战也罢,总之个人积分越高,排名就越高,排名高不仅可以入门,且还有一定的奖励。


    若是谁都打不过,也可以击杀峰内的妖兽获得积分,妖兽越强,积分越多。


    这便需要有专门的医师跟着才能保障试炼者的安全,且医师的修为不能低于筑基中期,不然医师自己也会有危险。


    玄霄宗毕竟不是药宗,没有那么多的医师,像江莺歌与柳白芷这种金丹期的医师就更少了。


    若是有试炼者不小心死了,宗门还得赔钱给他们的家人作为安抚,可作为修士,哪里能安然渡过一生,况且也不是所有的宗门会赔钱,这般想来,顾珺雯这个宗主当得实属不易,虽然博得了名声,但也可能下一刻就赔个底裤朝天。


    为了不让顾珺雯赔钱,江莺歌便拉上了柳白芷一起做这个任务,她们二人是金丹期,可以多看顾几人。


    “就辛苦师姐明日同我一起看护试炼者,待试炼结束,我请师姐吃饭。”上次顾珺雯带她去过的那家店,江莺歌还想再去一次,正好可以请上柳白芷。


    “师妹不必如此客气,宗门已经给足了报酬,即便师妹不说,这个任务我也是要接的。”


    “不碍事,就当聚餐,届时我会叫上月青禾还有大师姐。”


    柳白芷闻言,这才点了头。


    二人坐在院中晒太阳喝着茶,自从江莺歌搬去凌霄峰,就很少与柳白芷见面,难免要多说些话,大部分话题是围绕医术,偶尔又谈到师娘的病情。


    柳白芷说:“万千钧时常找师尊聊师娘的病情,我以为他是对师娘的病情好奇,不曾想,是要带走师娘。”


    “师尊怎么没和我说?”


    “师妹不必担忧,万千钧说过,药宗也没人能治师娘的病,除非是玉面圣手在世,便也歇了带走师娘的念头。”


    江莺歌松口气,随后问:“玉面圣手当真如此厉害?”


    柳白芷说:“上次在记宝楼里不是说若家和顾家为了一女子大打出手,后来女子嫁给了顾少主,也就是宗主的爷爷么?”


    江莺歌点头。


    “那名若家弟子后来成了若家家主,他怀恨在心,据说打伤宗主的爷爷,和宗主中了一样的毒,但是被玉面圣手解了,不过那个时候顾家被冤枉与魔奴为伍,玉面圣手自然会被人排挤,说他歹人好人都分不清,这样的人不配成为医师,从此他便销声匿迹,再也没出现过。”


    江莺歌疑惑:“可是后来宗主不是澄清是若家与魔奴为伍么,那玉面圣手为何还不出现?”


    柳白芷摇头:“这便不知了,但他不离身的火破针与冰破针却流入了拍卖行,大家猜测他要么遇了不测,要么生活拮据才不得已卖了,师妹若是好奇,其实可以问问宗主。”


    问顾珺雯?


    江莺歌一想到昨夜朦胧的月色下,自己站在顾珺雯身后,似用双手环抱着她,而她抬眼看来的一刹那,差点没忍住低头亲吻的冲动而感到一阵后怕。


    她怎么也没想到,顾珺雯会用这样的方式来试探自己,哪里还敢自作聪明去问顾珺雯。


    第68章 入门试炼


    天梯入口就在玄霄宗大门前,门庭之后是一条蜿蜒的阶梯,直通外门峰顶,一眼望去似乎没有尽头,单是看上一眼便感觉双腿发软。


    柳白芷领着一部分弟子守在山顶上,半山腰是江莺歌带着人看守,山脚下则是扬清玉带人负责维持秩序,还有许多看热闹的弟子在四周围观,月青禾也混在当中,正和江莺歌挥手打招呼。


    江莺歌也笑着挥了下手。


    她的识海要比一般金丹修士来得广,能听到看到山脚下的动静,便特意观察着那些家族子弟,每个人的修为都在炼气三层以上,甚至还有几人已经到了筑基期。


    他们自成一圈,相互恭维又暗自贬低对方,对自身的实力自然是满满的信心,笃定能入玄霄宗。


    没有背景的试炼者都是三三两两站在一起,彼此间不认识,所以也没什么话要说。


    筱雨长老抬手示意大家安静,随后宣布天梯要增加难度,家族子弟当即变了脸色,个个都盯着筱雨长老,一副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说什么的样子。


    可他们族中长辈就没那么好打发,问:“敢问顾宗主是何意,为何突然增加试炼难度?”


    筱雨长老笑道:“诸位心知肚明,何必让我说得明白,宗主的决定已是给所有人一次公平竞争的机会,若诸位还不满意,可能连这个机会都没了。”


    闻言,他们自然不好接话了,若再问下去,名单一公布,不仅丢了机会,还会丢人现眼。


    筱雨长老见他们安分,便适当转移话题,说:“天梯有阵法,修为越高者越难登顶,这一次还增加了幻境,考验你们心中能否忍受诱惑,若道心不稳,也难登顶。”


    “试炼时间到明日太阳升起之前,你们若是准备好了,现在就可以上天梯。”


    家族子弟们面面相觑,似乎在想自己会遇到什么诱惑,提前做心理建设,而其他人则没那么多顾虑,他们本身没什么背景,对修仙也是一知半解,便率先一步跨上台阶。


    前面一段台阶基本没什么难度,大家的面色都很正常,家族子弟见状,也纷纷登上台阶。


    门庭前作为试炼者的家人,无一不紧张地仰头看着,但是天梯极长,不一会人影便似五颜六色的豆子洋洋洒洒分布在天梯各处,分不清哪个豆子才是自己家的。


    才一炷香的功夫,试炼者爬梯的速度都慢了下来,江莺歌数了数,最快也要一盏茶的功夫上一个台阶,最慢是半炷香,很快队伍便三、四、五段分开了。


    修为最高的几人已经爬到半山腰,江莺歌能面对面看见他们额上汗水。


    江莺歌不太清楚天梯有多难走,毕竟她是被顾珺雯直接带回宗门,并且拜师叶长老。


    但每次宗门广纳门徒的时候,她都会在一旁看着,有一点可以很肯定,眼前几人的天赋不错,若无幻境,必定登顶,就看他们能不能过得了幻境。


    她看了一眼较为落后的苏晴和苏岚,姐妹二人的位置差不多,但二人各自站在台阶的一边,中间隔了十丈距离。


    苏晴频频看向苏岚,明显是想靠过去,但是苏岚没有理她,自顾自往上走,苏晴也只能一步步跟着,她走一步,她也走一步。


    以这样的速度,等明日太阳升起都不一定能登顶。


    随着太阳西落,有很多人坚持不住都晕倒在台阶上,江莺歌带着一众医师手持令牌进入天梯,把晕倒的人都抬下山,确认人没事后便将其交给他们的家人,至于这些失败的试炼者是要离开还是留在外门的杂役院,等他们醒了会自行抉择。


    而那几位筑基期的试炼者,还剩最后一个阶梯便陷入了幻境,这个时候身心俱疲,面对幻境只能分出半数精力应对。


    他们闭着双眼,抿着嘴,脸上的表情一会痛苦、一会放松,像这阴晴不定的天,开始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虽说夏日炎热,但山里的夜晚毕竟偏寒凉,现在又下雨,无疑是给试炼者又增加了一项体能考验。


    身子骨偏弱的试炼者竟然一头往下栽,那么长的天梯要是一直往下滚,人定会受不住,幸好江莺歌反应快,转瞬便抓住那人的手臂,命身后的师弟师妹把人抬下去了。


    月青禾给江莺歌撑着伞,见那些试炼者苍白的面色,唏嘘一声道:“幸好我在玄霄宗长大,不用那么惨,否则以我这身子骨,定是要趴在天梯上被抬走的命。”


    说到月青禾的身子骨,其实她的身体并不差,曾经还未踏入炼气期的时候,她是极少得过伤寒咳嗽,反而是江莺歌时常卧病。


    但不知为何,月长老总说月青禾身子不好,不准去危险的地方,若是不小心伤着,就会被关在房里,半个月都不准出门。


    江莺歌给月青禾诊过脉,脉象有力,不似身体不好的样子,但月长老从来不撒谎,说不定月青禾真的身体不好,是她医术不精,没发现哪里不妥罢了。


    “哈,山顶那几人也晕了。”月青禾指了指刚刚被抬下来的家族子弟。


    被抬走的都是筑基期修为,他们的嘴角上还挂着笑意,似乎在做什么美梦。


    江莺歌挺好奇,那些家族子弟好歹见过世俗欲望,星辰峰的齐长老到底设置了什么,连人晕倒都不愿醒来。


    反而是没什么背景的试炼者率先冲破幻境,顺利登顶,这无异于给修仙家族打了一个巴掌,气得他们直接把人抬回家。


    雨越下越大,不过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才一会就剩一点小雨还在坚持不懈浇灌着花草树木,直到乌云消散才肯放弃。


    水珠密密麻麻缀在绿叶上,随着天边泛起的白变得晶莹剔透。


    苏晴和苏岚快爬到顶端,但留给她们的时间不多了,偏偏二人在关键时刻都卡在幻境里出不来。


    除了她们二人,还有一些人也卡在幻境里,有的人甚至都哭晕了过去,苏晴也哭了,但是苏岚没有,苏岚一直皱眉,苍白的面色好似心底见不得光的秘密被挖出来一般,下一刻就吓得睁开眼。


    苏岚环顾四周,缓了一口气,正要踏上最后一阶的时候迟疑地瞥了一眼苏晴。


    苏晴脸上的泪让她愣了片刻,随后便往苏晴身边靠过去,紧紧拽着苏晴手腕说:“快醒醒,再不醒来我便丢下你不管了。”


    这话很有用,苏晴真的醒来了,她擦了擦眼睛,不可思议道:“姐姐?”


    “看什么看,你给我丹药,我欠你人情,现在还清了,如此而已。”


    说完,苏岚便不理会失落的苏晴,率先走完最后一个阶梯,苏晴这才跟上。


    太阳在山脚边露头,不一会便照亮了天空,剩下的试炼者也都被淘汰,入选的家族子弟寥寥无几,有人欢呼,有人选择留在杂役院,也有人带着满身疲惫选择离去。


    筱雨长老对入选的试炼者说:“莫要高兴太早,还有一场入门试炼。”


    闻言,他们也不泄气,斗志昂扬道:“天梯我们都爬上来了,就没有什么可以难倒我们。”


    筱雨长老点了下头,对这番话给予肯定,随后吩咐弟子们带试炼者去休息,好应对明日的试炼,其弟子们也各自散去。


    月青禾与江莺歌也准备走了,但是被杨清玉叫住,问她们:“你们有没有看见柳医师?”


    江莺歌环顾四周,柳白芷的身影早没了,她摇头道:“没有。”


    杨清玉失望地“哦”了一声。


    月青禾笑道:“你还没放弃追柳白芷啊,她可是兴和堂出了名的难追。”


    杨清玉说:“事在人为嘛。”


    “但感情的事不能强求,柳白芷一直躲着你,明显对你无意,这般死缠烂打,反而会让她讨厌你。”月青禾说。


    这番话,让杨清玉自闭道:“你说的也有理,那我是要放弃吗?”


    “是我的话就放弃了,没必要拿热脸贴人冷屁股,对吧?”


    江莺歌瞥了一眼道理一套一套的月青禾,总感觉这番话有点戳心窝子,自己便是拿着热脸一直贴顾珺雯的冷屁股,不是么?


    杨清玉丧气道:“其实我知道柳医师不喜欢我,是我自己在痴心妄想,我不应该再去打扰她了。”


    “你能想开自然是好的。”


    杨清玉好像被人抛弃的小狗,可怜巴巴低着头,月青禾见状,在想自己是不是说得太过分重,想让嘴甜的江莺歌帮忙开导开导,结果一扭头,发现江莺歌也垂着头,一副受了情伤的样子。


    不是吧,月青禾也没见江莺歌和谁走得近,一定是自己想岔了,便道:“要不我们出去喝酒吧,酒能解千愁。”


    江莺歌可不敢喝酒了,摇头说:“你们去吧,我还得回去看看苏晴练剑的情况。”


    江莺歌不去喝酒,月青禾也没什么心情喝酒,可话都放出去了,她也不好反悔,只好不情不愿放走江莺歌。


    杨清玉问:“师姐准备请我去哪里喝酒?”


    “?”她说请客了么?


    第69章 入门试炼2


    第二日,试炼峰山脚下。


    筱雨长老说着比试规则,基本与往常无异,积分只要过线便都能入门,看似可以通力合作一起拿积分,但试炼有半日的时限,斩杀一只低等妖兽的积分是十点,若人数多,十点根本不够分配,稍微厉害的妖兽,也只有二十至一百点,且一个不小心还会被妖兽伤了。


    但击败一人可得两百点积分,不能伤对方性命,哪边划算,不用想都知道该怎么选。


    筱雨长老说:“入门线是一千点,山里各处都有医师守着,一旦你们性命难保,医师便会出手,届时你们也失去了入门资格。”


    有些人不太懂玄霄宗入门规则,便问:“是否太苛刻了,若真是性命攸关,总不能为了入门殊死一搏吧?”


    筱雨长老叹息:“规则是苛刻了点,但你们想想,以后作为修士,会遇上比试炼更难更危险的境地,届时可不会有人帮你们,若连这点决心都没有,我劝你们还是趁早放弃,回家陪着父母,安安心心过完这一生。”


    试炼者们闻言,都在沉思筱雨长老这番话,对他们来说,修仙不仅是延长寿命,更能遨游天外,所想的都是美好,充满向往,除非亲眼见到血腥才能明白,修仙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一样有三六九等。


    普通人尚且有规则保护,修士不可滥杀,而低修为的修士却没有,只能夹着尾巴生存。


    筱雨长老随后吩咐医师先入山,而江莺歌和柳白芷修为最高,得入山里较为深处的位置守着,深处的妖兽基本都有一百点积分,实力相当于修士炼气后期,二人应对起来绰绰有余。


    江莺歌和柳白芷相隔二十里地,若要联系,只能通过传音石,试炼者暂时不会出现,她一个人百无聊赖靠在树旁。


    偶尔会有妖兽穿过丛生的草堆,有的妖兽甚至在远处虎视眈眈盯着江莺歌,不过它们都不敢靠近,因为它们嗅到她身上有驱兽香,驱兽香人闻了似花香,但是对低级妖兽来说却很刺鼻。


    所有入山的医师都涂了驱兽香,这样一来可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总算有试炼者小心翼翼地走过来,他们脸上身上全是泥巴,头发也乱糟糟,看见江莺歌守在这里的时候,集体松了一口气。


    但下一刻,天空上不知何时聚集了许多青乌,又让他们变了脸色。


    青乌身长六尺,尖嘴利爪,漆黑的羽毛泛着光泽,因它们的飞行速度极快,故而喜欢群体猎捕行动缓慢的妖兽。


    而炼气期的试炼者在它们眼里只有两条腿,走得更慢,自然被归类为香饽饽的口粮。


    虽然击杀青乌对他们来说很危险,可天上十来只青乌相当于一千多点积分,能让一人直接入门,具有很大的吸引力,况且江莺歌又在旁边守着,这更加提高了他们的胆子。


    “按照约定,接下来该帮我拿积分了,我还差八百,等我攒够积分就轮到下一人。”


    江莺歌诧异,没想到他们选择轮流帮人攒积分,而有了一千积分的试炼者也没有选择离开,而是留下来,以最快的速度帮助下一人攒积分。


    至于优先顺序,是按照修为从高到低,毕竟是弱肉强食的世界,高修为的试炼者怎么可能愿意让低修为的试炼者先攒积分,他们又不是大慈大悲的菩萨。


    只不过他们的修为都在炼气期,灵力低微,无法凝聚成气,便用不了术法,甚至不能御剑飞行,单凭手里的利器根本伤不了天上的青乌,而唯一会射箭的试炼者又箭箭不中,反而惹怒青乌,遭到青乌集体俯冲试攻击。


    他们平时所学的剑招对青乌也起不来作用,只能在回避的时候反手挥剑,可青乌最擅长低飞,能做到贴地滑行,锋利的尖嘴就和箭头一般,不知不觉就在试炼者小腿上留下一道血口。


    “快,围起来。”


    试炼者背靠背围成圈,如此一来便不用担心青乌从背后偷袭,只能正面突破。


    试炼者只需专心应对眼前的青乌,注意力集中后便能清晰地捕捉青乌动向。


    江莺歌就在一旁看着他们从最初的手忙脚乱到现在的配合默契,心里有几分欣赏。


    陌生人之间的合作不是那么容易,甚至担心会不会有人背后捅一刀,抢了所有积分,不管剩下人的死活,一旦小群体当中有人这么做了,那么剩下的人一定会彼此防着,届时就很难入门了。


    可他们并没有出现这样的状况,没有一人露出胆怯,都在紧咬牙关扛着青乌冲刺,用利器护着心脏头部等部位,待青乌疲乏,他们抓住机会,一剑削皮去青乌脑袋。


    其中一人是家族子弟,拥有储物袋,从中取出一件灵器,面对迎面冲来的三只青乌临危不乱,甩出一张大网笼罩而下,三只青乌瞬间被逮,被他几剑刺死。


    青乌数量减少,其他人的压力就要小很多,在他们集体配合下,很快就拿下了一千多积分,让两人成功入门。


    还剩四人没有积分,他们无暇修整,连忙收走青乌尸首,在离开前还不忘给江莺歌行个礼,江莺歌见状,便回笑着点头,其中一人莫名红了脸,等走远后,可能以为江莺歌听不见,悄悄说着“那位师医师好温柔,等我入门了不知道能不能再见”类似这样的话。


    这些试炼者的根骨年龄都不大,正是懵懂青涩美好的年华,对江莺歌的赞美是真心实意,没有任何杂念。


    江莺歌的灵识跟了他们一会,直到极限距离方才收回。


    之后没多久又来一些试炼者,当中就包括了苏晴与苏岚他们眼中都充满了戒备,打妖兽的时候没有尽全力,留着一手以防被人阴。


    其结果便是一个时辰过去,每个人分配完积分还差六百多点,还不如方才那队试炼者,优先保送高修为,如此一来,被保送的试炼者便能全力帮下一个人。


    “还有一个时辰,快来不及了,你们不然每个人匀一点积分给我,让我先入门,随后我再帮你们攒积分。”


    好不容易攒了将近四百点积分,可没人愿意再吐出去,那人见大家不说话,便冷笑一声,指了指另外两人,道:“你们与我修为一样在炼气七层,不如联手击败其他人,如此,我们三人皆可入门。”


    其他人,包括苏晴苏岚在内一共八人,修为最高也只是炼气四层,八对三,看似有胜的希望,可三人只要耐着性子逐一击破,八人是毫无胜算的。


    那二人点了点头。


    另外八人的脸色转眼就煞白一片,尤其是苏晴和苏岚,脸色毫无血色,二人才刚刚摸到炼气期的门槛,对上三人一个照面就能被打趴。


    “跟他们拼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八人连忙提剑把那三人围住,转瞬便战作一团。


    炼气期之间的实力差别更多是体能上的差异,那三人无论是挥剑的力度还是身法,都要比八人强,但是剑法稍微有点欠缺,没有苏晴的剑法来得有势。


    好歹是顾珺雯这位剑道大家选的剑谱,来势汹汹的剑法不设防,只要你敢刺,她便敢一命换一命的架势,逼得三人束手束脚,不得已转身攻向另外一人,将其一掌打飞。


    那人倒地后喷了一口鲜血便晕了过去,江莺歌上前查看他的伤势,随后施针镇住他体内翻涌的气血。


    淘汰一人,还有七人在苦战。


    苏岚的剑法与身法是最差的,但本来她该被早早淘汰,是苏晴一直挡在她身前才撑到现在。


    那三人也瞧出来苏晴的剑法颇为难缠,但苏岚是一个很好的突破点,便把剑法往苏岚身上招呼,苏晴挡了几剑便撑不住了,身上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口,有些血还溅到苏岚脸上,不知是不是被吓到,苏岚竟瘫软在地,面对刺来的剑已经避之不及。


    幸好苏晴一直跟在苏岚身边,她转身抱着人翻滚,虽然避开致命一剑,但后背蝴蝶骨处却被剑结结实实砍中,导致右手抬不起来了。


    苏晴无力再战,被淘汰,江莺歌稍感惋惜,随后走过去给她看伤势,忽然听苏岚冷嘲一声:“就算你替我挡剑,我也不会感激你。”


    “我知道。”


    苏晴苦笑着,这么些年的努力又一次白费,或许她真的不适合修炼,倒不如像筱雨长老所言的一般,当个普通人,安稳过完这一生。


    她站起身,扶着疼痛的手走向江莺歌:“对不起,麻烦了江医师那么多日陪我练剑,我却没能入门。”


    “无妨,陪你练剑让我对剑法生了些感悟,这次不能入门,就等下次,反正玄霄宗收徒没有年龄限制。”


    苏晴摇摇头:“不了,做杂役弟子也没什么不好,不知日后我能否继续留在凌霄峰,帮江医师打理药材?”


    “自然可以,你转过身,我瞧瞧你后肩的伤势。”


    苏晴后肩膀上的一剑已经伤到骨头,便让她服了一枚丹药才进行外包扎。


    而其另外几人也在这时被一一击败,最后是那三人胜出,没什么悬念。


    第70章 魔气


    入门试炼还剩半个时辰就有近三十人被淘汰,而成功入门的试炼者会根据他们的表现分配进内门或者外门,而后根据自己的天赋定下修炼方向才能拜师学艺。


    苏晴虽没能入门,但她的神情反而比以往看起来轻松,修为毫无征兆突破到了炼气二层。


    江莺歌同她道了一声:“恭喜。”


    苏晴哑然一笑,随即把目光转向一旁的苏岚,但是苏岚并未理会她,像是要与苏晴划清界限,说她绝情吧,可她在天梯试炼的时候拉了一把苏晴,但要说她好吧,在杂役院里又时常欺负苏晴。


    这二人的关系着实微妙。


    江莺歌不好评价,便去给其他试炼者查看伤势,也就在这时,柳白芷突然用传音石传音给她,说是何墨轩出事了,具体什么情况还不知道,但试炼要提前结束。


    江莺歌只能和那些试炼者说:“试炼结束,你们先下山。”


    试炼者不知出了什么事,也不敢多问,同江莺歌行礼后便和苏晴苏岚一起下山了。


    江莺歌还得在附近转一圈,确保所有的试炼者都下山后才能离开,恰好碰见同样飞来的柳白芷,通过交谈得知何墨轩不知怎的,忽然性情大变,连亲儿子何峥嵘都差点死在他手上。


    叶长老已经暂时封住何墨轩的灵脉,把人关在兴和堂的后院,何峥嵘则送去医治,此事已经惊动顾珺雯,目前兴和堂被齐长老用阵法封锁,任何人不得入内。


    此事一听便觉得很蹊跷,明明何墨轩前几日还一副不可一世的厌人样,绝不可能突然失去理智。


    江莺歌便拜托柳白芷继续搜寻附近的试炼者,自己则飞向兴和堂一探究竟。


    兴和堂上空有一道华彩光芒笼罩,里头的景色因此变得朦朦胧胧,弟子们只能围在外头,一个个伸直脖子交头接耳议论着,江莺歌站在人群当中,本来是想听听他们说什么,就被赶来维持秩序的罗刹峰弟子给驱散了。


    罗刹峰弟子见江莺歌没有走,便道:“你为何还不离去?”


    顾珺雯还在里面,江莺歌又不清楚发生什么事,便摇头回道:“我就在这里等宗主出来。”


    罗刹峰的弟子微微皱起眉头,目光萧冷,正有所动作的时候,忽然传来顾珺雯清冷的声音:“让她进来。”


    他这才收起身上的气势,给江莺歌放行。


    宗门几位长老都在,但江莺歌率先注意到的是站在顾珺雯身边药宗弟子,此人长相阴柔,肤色过于苍白,身上还有浓郁的异香,应当便是祁久了。


    祁久看向江莺歌,脸上扬起的笑容似夜晚吹来的一阵冷风,让人汗毛竖起,本来以为祁久看一眼就会收回目光,但那道令人不适的视线一直在身侧徘徊,让她如芒在背,下意识往顾珺雯身边靠。


    顾珺雯虽说身有旧疾,平日里气色差了点,可她周身萧冷的气势却不减半分,往那里一杵,比辟邪的佛像都好使,祁久也不敢多看,便收回了目光。


    江莺歌刚松口气,便听见顾珺雯说了句:“倒是机灵,知道往我身边躲。”


    声音仿佛自脑海荡开,又似在耳旁响起,但其他人浑然不知顾珺雯说了话,江莺歌这才明白,是顾珺雯在传音,旁人自是听不见的。


    “你师尊和万千钧正在里面给何墨轩看病,若无意外,何墨轩极有可能沾到了魔气才会失去理智。”


    魔气?


    怎么可能,自从魔族人死后,魔气也跟着消散,即便还有魔气残留,那也是在秘境一带,早已被人封印,这也导致魔奴无法修炼,只能吸食修士血液来炼化灵气,若世间魔气任然存在,魔奴又何必冒着生命危险猎杀修士?


    就在这时,房间里传来何墨轩的吼声,听起来很痛苦,万千钧一直在喊他的名字,试图让他冷静下来,结果不尽人意,反而连灵力都失控,震碎了门窗。


    顾珺雯领着众人进屋,只有祁久浑然不动,江莺歌下意识回头看了他一眼,恰好看见他脸上森然的笑,一阵蚀骨的寒意在后背炸开,她觉得这一笑是故意冲着自己的。


    她连忙跟着进屋,避开祁久的视线。


    何墨轩的丹田上扎满了银针,被灵绳捆在椅子上,满脸都是汗,双眼布满血丝,脖子上的筋脉膨胀着,呈现黑紫色,根据书中记载,正是被魔气侵蚀的症状。


    修士若无法抵御或者如同魔奴一般炼化魔气,全身筋脉就会被魔气撑起,痛苦不堪,失去理智。


    叶长老拔出他丹田上的银针,将其放在碗里,又倒了点水,随后把一颗魔灵珠也丢了进去。


    魔灵珠与魔气同源,若有魔气,魔灵珠便会发亮,而碗里的那颗魔灵珠,此刻正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真是魔气。”


    “可玄霄宗里如何会有魔气?”


    魔气的出现,无疑让大家的神情紧绷起来,除了江莺歌,她是第一次见到魔气,目光忍不住在何墨轩身上多打量了几眼。


    她听师尊说过,魔奴之所以能依靠魔气修炼,那是因为魔族用自己的血培养训练出来的,一般人碰到魔气,不但不能炼化,还会被勾起心底的欲望,最后走火入魔。


    何墨轩痛苦地咬着唇,唇破了之后,可能是品尝到了鲜血,双眸竟然有红光乍现,且他的筋脉是愈发地胀起来,连皮肤表层也出现大小不一的泡泡,随时会破的样子显得触目惊心。


    他像是看到了什么,嘴里一直念叨着,口齿不清,让人听不懂,江莺歌便走近两步去听,忽而又被顾珺雯拽了回去,紧接着就有一团火焰包裹住何墨轩进行焚烧。


    火焰没有温度,像一阵刺骨的阴风,一点点把何墨轩吞噬,原本还算俊朗的面孔,还算高大的个头,此刻皱成了一团,和浆糊一样分不出皮肉,依稀只有骨架还算完整保留下来。


    江莺歌看着地上的尸体,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耳朵,刚刚那团火焰就是从她耳旁擦过,若不是顾珺雯及时拉住她,恐怕被焚烧的便是自己。


    “可还好?”顾珺雯打量着江莺歌。


    江莺歌摇摇头,随后看向身后掷出火焰的祁久,总觉得此人是故意而为,若说他想杀自己,可顾珺雯就在一旁,祁久根本杀不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便是戏弄。


    那他又为何要戏弄自己呢,难道此人真与若长风有关系,并且和若长风接触,所以若长风身上也有一样的异香?


    万千钧质问祁久:“你这是作甚,何墨轩虽然只是记名弟子,但好歹也是你我的师弟,怎可一声不吭,想杀便杀?”


    祁久无所谓地笑了笑,道:“莫非师兄能有办法医治中了魔气的修士?”


    就目前而言,修士沾到了魔气就和顾珺雯的旧疾一样让众医师束手无策,且魔气更为棘手,会危害到旁人,只能杀之,所以万千钧甩了下衣袖以此表示心中愤怒,没有继续同祁久辩驳。


    祁久接着说:“玄霄宗出现魔气,还连累药宗死了一名弟子,顾宗主可要给我们药宗一个交代才是。”


    顾珺雯颔首,吩咐竹溪去查一查何墨轩来了玄霄宗后都和谁接触过,同时又命罗刹峰弟子查何墨轩平时的饮食起居,又是从何时出现异常举动。


    查这些事用不了多久,因为顾珺雯之前就让罗刹峰的弟子盯着何墨轩和祁久的一举一动。


    祁久基本和万千钧同进同出,至于何墨轩,人生地不熟,性子又不好相处,玄霄宗的弟子不怎么理会他,唯一接触过他的人只有江莺歌与何峥嵘。


    何峥嵘被当作牛马使唤,虽然他可能因恨杀人,但江莺歌还算对他有了解,何峥嵘是不可能大费周章弄来魔气杀人的,更何况他还要重考,最多就是弄点拉稀的药先报复一下何墨轩。


    “宗主,我们在何墨轩平日里饮的茶具里发现了魔气。”罗刹峰的弟子把茶具全都端了过来,茶壶里还有没清理的春蜜茶,以及那颗红得滴血的魔灵珠。


    顾珺雯微皱眉头。


    江莺歌脑海里的思绪纷乱,想得最多的是魅影阁的阁主要害顾珺雯,竟送来被魔气侵蚀过的茶叶。


    不对,不可能。


    顾珺雯说过,她与魅影阁的阁主算是老朋友,若非碍于魅影阁的规矩以及玄霄宗的重任,顾珺雯是很乐意帮一帮这位老朋友的,既然她能说出这句话,想来二人的交情不至于会暗害彼此。


    所以茶叶定是交给何墨轩以后才沾到了魔气。


    祁久指了指江莺歌,说:“春蜜茶啊,我可是听师弟说过,此茶是你送给他的吧?”


    四周投来的视线让江莺歌感到了压力,但她还是挺着腰,说:“茶叶虽是我送的,但能接触茶叶的人却不止我一个,祁前辈与何前辈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亦有嫌疑。”


    祁久笑道:“那按你这么说,我师兄也有嫌疑,不过我等为何要害何师弟,况且要害他,又何必等到今日,早在药宗便能下手了。”


    江莺歌摇头说:“不,可疑的只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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