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121


    ◎走丢◎


    许墨如今已是太虚宗能跟随宗主、峰主处理对外事务、独当一面的精英弟子,同行的本该还有赵芷君,不过赵芷君自家还有许多事没处理完,赵氏估计还有许多尾巴要藏,不处理好和无极宗勾结的痕迹,赵芷君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赵氏。


    许墨看着伏苓那副冷心冷情的模样,再看小师妹这副病弱姿态,她两边都心疼,可也得劝池泽:“结缘一事是我们两大仙门各自的宗主决定的,你有什么事也得等峰主们商量完,再私下找峰主说才是,方才的情况你进去了,若非你身受重伤,早该被罚了。”


    池泽沉默,一言不发,目光还是直直地盯着出来的门。


    许墨叹气:“你到底想做什么,你总得告诉我吧,有什么事,天塌下来也有师姐顶着。”


    池泽这才回头看许墨,许墨也看着她,半响,池泽才问:“师尊从未和我提过段勤翊,她怎么可能短时间与其结为道侣?”


    许墨拉着池泽,走到一边,确认四周没人时,才小声说:“这事别说你了,我们这些做弟子的也觉得奇怪,从来没听说过咱们家峰主和段长老有来往,怎的会突然宣布结为道侣,要说宗门联姻,也不合适,我们太虚宗已是仙门之首,何需要去联姻,这事恐怕……”


    池泽接过了许墨后面的话:“恐怕与我有关,对吗?”


    许墨面露难色,眼中尽是不忍:“有人传言说,峰主为了请段庄主出山救你,自愿与段长老结为道侣。”


    池泽不是傻子,她也不会误会伏苓,明明从前毫无交集的两个人,怎会突然结为道侣,尤其是在蜀南之后,池泽对伏苓的感情分明,也得到了伏苓*的一点回应,她不会轻易放弃。


    池泽摸了摸自己身上的伤口,外伤几乎都已经痊愈,内伤也不严重,唯一可能棘手的便是宓宁给她下的毒。


    一般人拿宓宁的毒没办法,要解宓宁的毒,只有医术顶尖的人,或者像池泽这样熟悉宓宁的人才行。


    池泽其实可以自己解,这便是她当时知道自己中毒却不急的原因,宓宁以为给她下了毒,她就算有机会逃也不敢逃,但偏偏池泽是重生的,她早就学会了宓宁的本事。


    池泽想,此时的伏苓大抵是不愿意见她的,于是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许墨身上:“大师姐,劳烦你一定一定要转告师尊,告诉她,我的毒,我自己能解,不需要段勤丰出手,不需要她牺牲自己去讨好云筑山庄。”


    许墨皱眉,明显有些不信:“你能解?这毒我听云筑山庄的人说过,连她们长老都无法解,只有庄主能尝试解,而且会耗费大半灵力,你如何能解?”


    池泽咬牙:“你不用管我为何能解,你只需要告诉师尊,我能解,我能救我自己,我不需要她牺牲自己救我。”


    许墨依旧没信,她承认,小师妹是很聪明也很有天赋,无论她是当剑修还是丹修或者阵修,都将十分优秀,但是,云筑山庄是医修、药修云集之地,人家专注救死扶伤,小师妹还只是金丹境,云筑山庄庄主可是化神境,化神境医修都不敢肯定能治好,小师妹敢?


    池泽轻轻推开许墨来扶她的手:“师姐你走吧,记得告诉师尊我说的话,另外,这些话只能告诉师尊,不能告诉任何人我能解我自己中的毒,记得,不要告诉除师尊以外的任何人。”


    许墨是个正直的人,池泽愿意相信她,相信这么多年相处认识的师姐,池泽把自己的把柄交由许墨,许墨再传达给伏苓,如果其中任何一人辜负了她,她都将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离开了这里,池泽本该回到竹影阁休息,她是刚醒不久的伤者,不该到处乱走的。可药童跟了她一段路,被她呵斥了几句,吓着了,随后不敢跟太近,结果几个转弯之后,就不见池泽身影了。


    这边伏苓等人还在商量结缘大典和两个仙门日后可以合作的事项,却听药童慌忙来报:“禀报庄主,不好了,那太虚宗的小弟子在我们山庄里走丢了!”


    走丢了?那么大个人能走丢?


    云筑山庄多庭院、庄园,路确实比太虚宗多不少,但各院都有弟子,不至于走丢吧?


    段勤丰没当回事,挥挥手屏退药童:“多半是走岔路了,让你师兄多找几个人去找就行,无外乎就是在附近几个庄园逛。”


    这时候,一直面无表情的伏苓,终于抬头望向窗外,她平静的面容看不出变化,但攥紧的手和不自觉用力抿紧的嘴唇却出卖了她对某人的在意。


    段勤翊观察到了心上人的微表情,提议道:“师兄,池师侄到底是重伤未愈,人生地不熟,不怕迷了路,就怕走动过多牵扯伤口,还是先找到人要紧。”


    段勤丰瞥他一眼:“就你事多,行吧,大家也坐了许久,还没好好看看我们云筑山庄,不如就趁此机会一同走走,你好好陪着伏峰主,也算尽地主之谊了。”


    段勤翊喜上眉梢,连忙朝伏苓投去期许的目光。


    可伏苓不看他,听段勤丰说可以走后,抢先所有人走出了大厅,朝着外面快步走去,脚步急促,如同她的心一样焦急。


    段勤翊也立刻跟上,留下两个仙门的峰主、长老们面面相觑。


    两人好歹都是几百岁的大能,怎的一个比一个沉不住气?


    段勤丰没好气地用力冷哼几声,表面上虽嫌弃自家弟弟没出息,心里却松了口气。自己弟弟为了这个伏苓,放言终身不娶,这可把他愁坏了,好在,现在迎来了转机,尽管他也明白,伏苓愿意与弟弟结为道侣,不过是为了救人,但那又怎样呢,伏苓作为太虚宗的峰主,他弟弟又是云筑山庄的长老,两人的结缘一旦昭告天下,不论如何这缘分是斩不断的,一旦任何一方反悔,都将导致两个仙门撕破脸。


    两人的结缘不是儿戏,伏苓已经答应,便没有后悔的余地。


    段勤丰的好心情在第二天早上,还找不着池泽的时候消失了。


    昨日到今晨,伏苓和段勤翊去找了,云筑山庄的弟子们也去找了,愣是找不到一个池泽。


    一开始大家还以为池泽不认识路,走丢了,可渐渐地,大家发现她似乎有意在躲避,这问题可就严重了。


    伏苓本就是为救池泽才来云筑山庄的,若池泽失踪了,她还与段勤翊结缘有什么意义?


    而这时,许墨也知道事情闹大了,赶紧趁伏苓一个人的时候,告诉伏苓池泽要她转告的话。


    伏苓听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许墨也不敢说话,这段时间峰主的状态,一点不比昏迷的小师妹好。


    小师妹只知道她醒来时没有看见伏苓,却不知道,在她昏迷的无数个日夜,伏苓都守在她身边,替她换药,盯着云筑山庄的人为她疗伤,任何药都要经过伏苓的检查才能用在池泽身上,任何人接近池泽,都要有伏苓看着。


    甚至,池泽的房间里摆了张蒲团,就是伏苓用来打坐的,日日夜夜都在屋里等候。


    可惜,池泽在昏迷中,她不知道。


    这事,伏苓叮嘱过许墨,不许告诉池泽,也不能让旁人告诉池泽。


    许墨替伏苓保守着秘密,她能看见峰主对师妹的在意,也能看到师妹对峰主的关心,可偏偏她不能说。


    好在,小师妹的去向她虽不知道,但小师妹不是闷头做事的人,她有主意,所以从小师妹告诉她的这段话,她们至少能知道,小师妹是自己走的,不是被歹人掳走了。


    伏苓长久的沉默,令许墨感到陌生,她小心翼翼开口:“敢问峰主,可相信小师妹所说?”


    伏苓是否信池泽说自己能解毒?许墨是不敢信的。


    伏苓反问许墨:“这些话她告诉了你,你有没有同旁人说过?”


    许墨摇头,眼神坚定:“弟子谨守承诺,不曾告诉峰主以外的任何人,若有违背,天打雷劈。”


    伏苓长舒一口气,目光依旧紧锁许墨:“你可知道,魔君宓宁亲自下的毒,连段勤丰都只能说尽力一试,她池泽却敢肯定地说自己能解,这意味着什么?”


    许墨也不蠢,经伏苓这一问,她立刻反应过来了。一种猜测梗在心头,只是她不敢去想。


    魔君宓宁的毒,除她本人以外无人能解,池泽能解,那池泽和宓宁是什么关系?


    许墨终于知道伏苓看她眼神里的严肃和猜疑是为什么了,伏苓怕她暴露池泽。


    这下,沉默变成了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池泽不愿意伏苓牺牲自己来救她,所以她选择了逃走,如此一来,云筑山庄用来捆绑伏苓的筹码没了,伏苓想悔婚,也不过是担些骂名罢了,只要她足够任性,云筑山庄骂又怎么样?打又打不过,伏苓就是有资本任性。


    可池泽如果这时候流落在外,她自己给自己解毒了,又回到太虚宗,那么太虚宗乃至整个修仙界,就得质疑池泽到底如何解毒的。


    沉默中的两人心里都清楚,池泽真能解毒,才是大问题。


    池泽和宓宁,到底有什么关系?她是去找宓宁求解药了,还是自己就是魔修,会解魔修的毒?


    关键是,就算是魔修,也不是随便抓个魔修来就能解宓宁的毒,那得是和宓宁关系极其亲近的人才能做到,亲近到宓宁告诉了她秘方。


    池泽解了毒,身份成迷,不解毒,她就只能“死”,这个死不一定是真的死,而是池泽这个“人”也许只能死了。


    【作者有话说】


    小池你去哪儿了?[爆哭]


    122☆、122


    ◎投靠◎


    池泽拖着病体从云筑山庄逃走了,尽管人生地不熟,但凭借出色的逃跑经验,她顺利从山庄逃走,没有惊动任何人,至少,在第一天的时候,大家都还在山庄里找她,没想到她已经离开山庄了。


    池泽中的毒乃是宓宁的拿手毒药之一,名为逍遥丸,听着像好的,实则阴毒无比。


    魔修给池泽喂的锁灵散池泽早解了,锁灵散最多让中毒之人使用灵力就会遭到反噬受重伤,但逍遥丸就不一样了,它不仅让中毒之人一旦使用灵力就会受反噬,还会导致强行运气的中毒者逐渐被魔气侵蚀。


    逍遥丸的解法池泽知道,前世就从宓宁那儿见识过了,甚至前世也中过,宓宁怎么可能放心她一个正道修士跟着呢,自然有的是办法保证她的“忠心”。


    好在,这东西吓人归吓人,却并非无解,并且比起动不动就需要珍奇灵植的仙丹,逍遥丸的解药质朴得可怕,竟然一味灵植、灵药都不需要,药材全是非灵植,在凡人的药铺基本能买到,这也是池泽差一味药材的原因,她所有的药材多以珍稀灵植为主,谁会没事带些普通中药材在身上。


    池泽离开云筑山庄,在其最近的城里就买齐了药材,仅用了三天就配制好解药给自己服用。


    逍遥丸的毒是解了,但池泽的去向却成了问题。


    她这时候绝对不能去云筑山庄找伏苓,她的毒已解,在段勤丰那儿根本藏不住,她解毒之法便会成为一个无法解释的大问题。


    但池泽也不能回太虚宗,道理是一样的,她依旧解释不清解毒之法来源。


    修仙界这么大,池泽一时半会儿竟找不到去处。


    池泽只好一路先往西去,离云筑山庄越远越好,免得半路上被抓回去“疗伤”。


    为了不暴露行踪,池泽没有使用易容术,而是自己做了张贴皮的面具,改变嗓音,隐姓埋名一路往西去。


    当池泽发现沿路关于她的追杀悬赏令逐渐被撤换,变成寻人启事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该去哪儿了。


    论谁家对魔修、邪修都有一定接纳、容忍度,为了人才与钱财、资源可以不在乎脸面,那必然是九大家族前三的赵氏了。


    赵氏连无极宗都敢勾搭,她们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既然无极宗都能被接纳,那她池泽也能去投靠赵氏吧?毕竟一个百岁金丹的修炼天才,谁会舍得拒绝呢?


    池泽没想到,自己在太虚宗时数次拒绝过赵芷君的招揽,如今陷入困境,竟然只能去寻求赵芷君的庇护。


    不过,鉴于自己和赵之舟的恩怨,池泽自然不敢一上来就自报家门,而是改名换姓,给自己搞了个名为陆山的散修身份,在巍州城租了一处宅院。


    像池泽一样想要投靠赵氏的人不少,赵氏自然不可能什么人都见,池泽如今身份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散修,连进赵氏老宅的资格都够不上,更遑论见赵芷君了。


    不过,池泽也不急,她只是解毒了,又不是伤好了,她也需要时间修养。


    没有了仙门修士的光环,池泽去到哪里都受限,好在,她金丹修为不至于被人看低,金丹境的散修十分少见,比仙门金丹修士少见,所以她也不至于被人看轻。


    池泽在巍州城一等便是三个月,一直等到年底。


    在这期间,池泽不是去城中打探消息,就是待在自己的院子里练剑、修炼,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


    云筑山庄原本预定于年底举办自家长老与太虚宗伏苓的结缘大典,结果因为池泽的失踪,伏苓那边为了找人,跑遍大江南北,对结缘一事闭口不提。


    池泽经常在路边看到自己的寻人启事,感觉十分诡异。


    得知伏苓与段勤翊的结缘大典没成,甚至太虚宗上下已经不提结缘的事,池泽就知道,她这一招虽无耻,但有效。


    伏苓没了被云筑山庄拿捏的把柄,也不是会委屈自己的性子。


    只不过,因为池泽的任性,太虚宗与云筑山庄是结缘不成,反倒结怨了。


    云筑山庄骂太虚宗无耻、骗婚,答应地好好的,却因为一个小弟子的失踪而拒绝履行婚约,这不是悔婚是什么?


    可太虚宗弟子也不服气,那失踪的是小弟子吗?那是她们太虚宗几百年来最有天赋的金丹修士,是她们万花峰最受宠的小师姐(妹),更是伏苓与段勤翊结缘的重要原因,要不是为了救小师姐,谁认识你段勤翊啊?结果云筑山庄倒好,把最重要的人给弄丢了,池泽流落在外,没有解药,那不是必死无疑?


    两大仙门因为这事闹到互相仇恨的地步,而伏苓也在事情越闹越大的时候找到段勤翊,商量解除婚约的事。


    这时候和平解除婚约是对双方最好的结果,伏苓认为,段勤翊应当和她一样成熟,做出对两个仙门最好的选择。


    却不曾想,她伏苓活了几百年,心性是成熟稳定了,但段勤翊却是如赵之舟那般被宠溺、骄惯长大的,他不肯解除婚约。


    就池泽打听到的消息来看,如今太虚宗和云筑山庄关系破裂,修仙界许多要事需要共同商讨,但都会错开时间邀请双方,以免她们碰上。


    但有一件事,无法避开这两个仙门,那便是近几个月来愈发频繁的屠村事件。


    自打无极宗与赵氏合作未果后,无极宗便有了自己新的计划。


    如今各州都出现了大小程度不一的屠村事件,有证据表明是魔修所为。


    各州修仙家族先是派出自家的修士去抓捕魔修,但随着魔教复辟苗头越烧越旺,修仙家族的力量不够了,她们开始求助各大仙门。


    碍于各家族与仙门之间的关系亲疏远近不同,以及各地的地理位置相差甚远,所以仙门不一定能帮得上所有家族,她们商量的结果就是一对一,每个仙门对应一个家族,共同歼灭所属州的魔修。


    如此一来,便有一个家族要空出来,只能转而去拉拢一些中小仙门。


    具体哪个仙门要帮哪个家族,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敲定的。大仙门自然想和财大气粗的家族合作,获得的资源也更多,而大家族也希望联手最强的仙门,如此一来自己这边的损失能降低到最小。


    家族的强盛好分辨,灵石、资源往外砸就能看得出来。可仙门的强弱,只有一个办法分辨,那就是比试。


    比试不仅要论高下与输赢,也要比出仙门的气度、大局观,看似是家族与仙门互相选择,实则是各大仙门互相较劲,毕竟,比试第一的仙门不仅能获得大家族的资源,还能获得仙门之首的美称,以及之后共同商讨歼灭魔修的决策权。


    最终各方决定,于神风门举行九州问鼎大会,决出仙门之首。


    九州问鼎大会,由九个州修仙家族出资共同举办,奖励、资源都出自九大家族,前三的仙门将会得到数不清的灵石、法宝资源。


    但参与问鼎大会的不止八大仙门,包括了修仙界任何一个仙门。并且本次问鼎大会决出的前八名,将会成为新的八大仙门。


    也就是说,如果现在的八大仙门谁不争气输给了小仙门,可就要被挤出大仙门之列了。


    上一次问鼎大会在几百年前,那时候的八大仙门还是九大,可惜其中一个被魔修给灭门了,幸存的弟子与资源都并入了太虚宗。


    问鼎大会定在了来年年底,距此还有一年时间,池泽得想个办法混进去。


    前世也有问鼎大会,但没这么早,魔修似乎比前世更早出来活跃,总之不是什么好事。


    问鼎大会在前世对池泽并无大影响,影响最大的该是赵芷君,因为就是在问鼎大会上,赵芷君对阮清絮下手被拆穿,她随后便被赵氏与太虚宗除名,废除修为赶下山。


    可以说,问鼎大会是前世赵芷君这个恶毒女配下线的转折点,池泽必须去,不是冲着赵芷君去的,而是问鼎大会将会改变现如今修仙界的格局。


    前世太虚宗在龙门秘境和蜀南秘境都折损了不少精英弟子,又因问鼎大会赵芷君的事受牵连,太虚宗失去了仙门之首的位置,问鼎大会决定了新的仙门之首神风门。


    问鼎大会是唯一一个需要各大仙门的精英弟子与长老、峰主都出手的比试,也就是说,除了各仙门的精英弟子需要分出胜负,各家坐镇的大能也得出来走两步,比比看谁更厉害,更能引领修仙界。


    而在问鼎大会上,前世伏苓为救池泽,对上神风门二长老章邢宇,受重伤闭关修养,池泽便是在伏苓闭关期间被顾千晔给抓住了。


    前世伏苓还只是化神中期,旧疾未除,对上神风门化神后期的章邢宇,输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没想到,神风门因为和太虚宗是竞争关系,竟将伏苓重伤。


    这次伏苓已是化神后期,且是全盛时期,对上章邢宇胜算大很多。


    不过,池泽还是不希望伏苓对上章邢宇,任何一点受伤的可能都不要有。


    前世伏苓是为了救池泽才被迫应战章邢宇,这一世没有池泽,伏苓应该就不会再对战章邢宇了吧?


    池泽也不确定,她得去看了才能确定。不仅要确定伏苓的安全,她也想见一见伏苓。


    昏迷五年她见不着伏苓,只觉得时间眨眼就过,可清醒着分别三个月,池泽只觉得抓心挠腮的难受。


    但池泽作为散修,是没有资格参加问鼎大会的,散修不参与修仙界的重大决策,除非她现在找个仙门拜师,随便一个中小仙门就行。


    可她的身份成谜,年纪又大,少有仙门会收一个几十岁的散修入门。仙门需要的不仅是人才,更是服从管教的人才,每个仙门培养的都是忠于自家仙门的人才,不是只要是个人才就接纳,仙门和家族不同。


    所以想以仙门修士的身份参加问鼎大会是不可能的,池泽是个“黑户”,她只能把希望放在修仙家族上,也就是她看好的赵氏身上。


    可由于赵渊寿宴过后,没多久赵芷君就回了太虚宗,池泽在赵氏没熟人,她不可能直接去找赵渊,那就是嫌命长了,她最终只能想办法找陆清火。


    陆清火的身份同样不光彩,她是被逐出师门的人,手上还拿捏着不少她师尊的遗产,游梦都眼馋,赵氏接纳了她,也替她保守着秘密,尽管这个秘密已经被游梦和伏苓得知,但外界许多人都还不知道。


    况且,陆清火还欠池泽一次重铸神剑的机会,池泽不找她找谁。


    陆清火的行踪池泽早早就知道了,蹲到人是早晚的事。


    陆清火岂能察觉不到身后的小尾巴,尤其是池泽也没想隐藏,就等着对方先开口。


    “出来吧,别藏了。”


    池泽从阴暗处走出来,不知不觉她跟踪陆清火已经来到了一处无人小巷,陆清火要是想在这里杀了她可太容易了。


    “哪儿来的小毛贼,惹到你姑奶□□上,真是嫌命长了?”陆清火可不是什么脾气好的人,没见过池泽的新面孔,出手便是杀招。


    池泽赶紧出声表明身份:“陆前辈手下留情!晚辈池泽走投无路才只好来投奔前辈!”


    池泽?陆清火听到这两个字愣了一下,她惊讶挑眉,收手的同时飞快拉近距离,一把掐住池泽的脸左看右看:“你真是池泽?”


    “是我,前辈你忘了,我还答应帮你除了燕氏父子。”


    知道这事的人,除了游梦就只有池泽了,陆清火这才确定眼前之人真是池泽。


    “竟真是你,你没死啊?”陆清火惊讶无比,说话也一点不客气。


    好在池泽记得伏苓和游梦对她的评价,不是坏人,知道这一点就够了。


    池泽无奈点头:“晚辈就如路边野草,烧不尽就死不了。”


    陆清火轻笑一声:“倒也是,不过我听说你可中了魔君宓宁的毒,还从云筑山庄逃走不让段勤丰救你,你还能活?”


    陆清火想到传言,立刻抓住池泽的手腕,用灵气试探她的脉络,瞳孔猛地瞪大:“你还有灵力可用!你体内已无毒药残留,你找谁给你解毒的?”


    池泽知道,要投靠赵氏和陆清火,被拷问是难逃的,遂坦言道:“晚辈自行炼制了解药。”


    真话在陆清火这儿反倒没有可信度,只见她嗤笑一声:“哄鬼呢,你真当我老眼昏花不成,魔君宓宁的毒,连那些魔修都解不了,正道也只有段勤丰敢直言一试,你还能解?”


    池泽也不怕对方不信,她就这么挺胸抬头站着,任凭陆清火质疑的目光打量自己,还是那句话:“晚辈自行炼制了解药,信与不信,全在前辈一念之间。晚辈不奢求别的,只求前辈能帮忙引荐赵芷君。”


    听到“引荐”二字,陆清火就明白池泽的来意了,合着是池泽解毒的秘法来路不明,在正道待不下去,只能来“荤素不忌”的赵氏碰运气,再加上池泽先前也算救过赵芷君的命,赵芷君大概率会看在这事的份上给池泽一处容身之所。


    这事不算难,陆清火本就是亦正亦邪之人,她不信奉仙门正道那些规矩,不然当初也不会被逐出师门了,帮池泽不过顺手的事,关键是,她得知道,自己能拿到什么好处。


    池泽曾答应赵芷君,赵氏和无极宗曾经合作的事一定要烂在肚子里,不能告诉任何人,这任何人自然也包括了陆清火。


    所以,池泽没别的好处给陆清火,她只能挟恩相报,旧事重提:“前辈可是忘了,燕氏父子的威胁是谁替你除掉的,晚辈可是因此去了半条命。”


    提到这个,陆清火便有些心虚,想到伏苓赶来巍州得知池泽失踪时那想要杀人的目光,她和游梦都心虚到不行,不敢告诉伏苓池泽失踪是因为她们俩需要池泽去除掉燕氏父子,生怕被迁怒,两人对此事都闭口不提。


    陆清火听池泽提起,顿时有些不高兴,拂袖转身:“够了!这事你就给我烂肚子里。”


    池泽见对方转身就走,摸不清对方心性,怔愣片刻,等人走出去几步后,才听见陆清火不悦的声音响起:“愣着作甚,还不跟上!”


    池泽松了口气,拔腿跟上。


    当赵芷君收到家中来信,催促她回家一趟时,她还没当回事,直到第二封信传来,赵芷君一边看信,一边觉得莫名其妙。


    一个远房的表爷爷死了,也值得她回去一趟吗?


    赵芷君皱眉读完了整封信,却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她这个死了的远房表爷来自束江外的一个小村子,赵氏的亲戚怎么会来自这么偏远的地方?


    不对,束江?赵芷君想到了她和池泽为了求援曾去过束江对面,这信难不成是出自那人之手?


    赵芷君不敢置信地把信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那人到底死没死,谁也不知道。


    太虚宗和云筑山庄对外都只说池泽失踪了,至于是被魔修抓了去,还是自己逃走,谁都说不准。


    云筑山庄自然倾向于池泽是自己跑了,与她们无关,分明是太虚宗不想结缘,想悔婚耍的手段。


    太虚宗可不认这口锅,人在云筑山庄失踪了,就是云筑山庄的失职,从没见过谁家病人在大夫那里失踪的,分明就是云筑山庄没有照顾好池泽,被魔修趁虚而入掳走了池泽。


    要知道,池泽当时没有解毒,身受重伤,她怎么可能凭自己的力量躲过那么多人的寻找逃走,绝对是魔修为了报复才掳走了池泽。


    太虚宗除了伏苓和许墨知情,其余人都认为是魔修掳走了池泽,大家也都知道被魔修掳走的下场是什么,尤其是池泽还不能使用灵力,她要么因使用灵力反噬而亡,要么被魔修抓去折磨致死。


    不论是哪一种可能,对关心池泽的太虚宗弟子来说都是噩耗。


    太虚宗弟子对云筑山庄的恨不是假的,就连赵芷君,也想过池泽是不是死了。


    伏苓更是因此“大病”一场,闭关不见任何人。万花峰如今交由柳惜曦与宋萧管理,许墨忙于宗门事务,无力分担。


    死了吗那人?赵芷君从得知池泽失踪的消息起,就没想过这个可能。


    回到宗门,总听人提起池泽的失踪和死亡,每每让她撞见说这话的人,总要停下脚步训斥几句。


    她如今虽因首席弟子的身份比之从前多了几分沉稳,但她可不是赵之舟那种高高在上的伪君子,她遇上看不过去的,该骂就骂,该罚就罚,尽管许多弟子都说她像女魔头,一点都不如赵之舟,但长老、峰主们却很满意她的管理。


    被赵芷君呵斥了几次,再没人敢在赵芷君面前说池泽死了,久而久之,赵芷君越来越坚定地认为池泽不可能就这么死了,她一定还偷偷活在某个地方。


    那人怎么可能死呢,在她们被魔君宓宁抓住的绝境下,那人都能带她逃走,绝对不可能因为这种事死在外面。


    但再坚定,赵芷君看着没了那人身影的比武台,时常也会恍惚。


    直到收到这封信,赵芷君才敢猜测,这是池泽给她留下的暗语。


    束江,只有她们两人去过那边,这何尝不是只属于她们两人的秘密。


    赵芷君以身体不适和家中亲人去世为由,请假回巍州。


    宗门没有为难她,也不敢为难她,爽快给她放了假。


    赵芷君从议事厅出来的时候,正好遇见柳惜曦等人要进去。


    狭窄的偏门四人面对面,气氛说不出来的诡异。


    柳惜曦神色憔悴,脸色苍白,比之从前温柔模样多了许多惆怅与羸弱,看赵芷君的眼神也没了神韵,整个人像具空壳。


    柳惜曦身边还跟着宋萧与阮清絮,没了池泽,竹园几人关系还算不错。


    阮清絮精神也不好,或许因为和赵芷君有仇,她精神面貌再差,看见赵芷君的一瞬间也会竖起全身的刺,打起十二分精神。


    赵芷君白了阮清絮一眼,她如今可没空和阮清絮闹,阮清絮早就不配当她的对手了,什么顾千晔,谁爱抢谁抢去吧。当首席弟子受顾千晔折磨的这些日子,早就让赵芷君看透了顾千晔这个任性、自私的巨婴了。


    “麻烦让让。”宋萧打破沉默,率先走在前面说。


    赵芷君心情正好,懒得同她们计较,漫不经心往旁边侧身让出路来。


    等人走了,赵芷君才脚步轻快地离开。


    阮清絮回头看着赵芷君的背影,陷入沉思。


    “怎么了?你如今再恨她,也不是下手的时候,赵氏没了赵之舟,最佳继承人便是她,你动不得她。”柳惜曦还以为阮清絮因为之前和赵芷君的恩怨在生气,遂开口劝说。


    阮清絮摇头:“我晓得,我只是一介平民修士,她乃是赵氏嫡女,我斗不过她。但是,她今日好似格外开心,仿佛有喜事发生。”


    “喜事?”柳惜曦嘴角抽动,连基本的假笑都维持不住,“与我何干。”


    阮清絮看着柳惜曦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内心也难免生出一丝愤怒来。


    池泽只是失踪,又不是死了,柳惜曦在哀怨个什么劲儿,只要没见着尸体,那就是没死!


    阮清絮没好气地说:“你们可能不在意她,我可在意得很。池泽失踪的消息刚传回来,她脸上的震惊与难过可不似作假,况且她本就与我们不和,没道理装难过。后来她不许旁人提起池泽失踪,我看呐,她分明也在意池泽。她如今突然开心,又刚从议事厅出来,还换下了道袍,莫不是要离开宗门?”


    离开宗门?这也没到放假的时候,赵芷君离开宗门做什么?赵氏最近也听说出什么大事,她回去作甚?


    可是,这与她们有什么关系,柳惜曦已经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关心旁人,她只想知道池泽是死是活。


    阮清絮见柳惜曦油盐不进,四下看了一圈,确定没旁人,才压低声音说:“依我看,她恐怕是得知了和池泽下落有关的消息,才会如此开心!”


    柳惜曦如同死水的瞳孔突然像平静的深潭里落了一颗石头,心神如涟漪层层荡漾:“什么?你怎会如此想?”


    阮清絮咬牙:“你们是没见过她开心的样子,同在宗门修行这么多年,顾峰主夸奖她她都不曾发自内心开心,唯独这一次竟喜形于色,你们就不觉得奇怪吗?”


    柳惜曦闻言,眼睛有神的同时,脑子里也闪过无数可能,她想过很多,还真没想到什么能令赵芷君这个恶毒、傲慢的人开心的事,再联想到池泽失踪后,赵芷君比她们还在意旁人提起,一点忌讳的话都不允许旁人说。


    柳惜曦看向阮清絮,不由得感慨道:“没想到,最了解赵芷君之人竟会是你。”


    阮清絮苦笑摇头:“这可不算夸奖。”


    这不过是在逍遥峰被赵芷君针对、折磨练就的看人脸色的本事罢了,她有时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但见赵芷君变了脸色,她才知道完蛋,又惹那个魔头生气了。


    【作者有话说】


    小池:我走投无路啦[爆哭]


    123☆、123


    ◎翼宿◎


    三人在赵芷君走后进入了议事厅,此时议事厅的峰主们正因为安排哪些人去参加问鼎大会而吵个不停。


    宗主岳习青实力不算峰主里最强的,他又是宗门之主,不能离开宗门太久,问鼎大会十分重要,关乎着八大仙门的顺位以及她们太虚宗日后在修仙界的话语权与地位。


    所以,这次太虚宗必须派去最强的峰主与弟子,势必要拿下仙门之首。


    神风门一向视太虚宗为竞争对手,太虚宗又何尝不是呢,双方较劲这么多年,有个小失误便会被对方抓住把柄,谁都不想输。


    为此,神风门闭关多年的二长老章邢宇都出关了,为的就是在问鼎大会上力压太虚宗。


    章邢宇是神风门在世最强的长老,其门主也*和岳习青一样,主管事务,修为不如章邢宇。


    其修为境界已经是化神后期,岳习青尤记得他闭关前修为才化神中期,短短百年,便已是化神后期,若无大的机遇,有这修炼速度已是人中龙凤。


    而太虚宗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伏苓身上,她同为化神后期,是太虚宗最拿得出手的峰主。


    章邢宇与伏苓境界相差不大,但年纪却差了几百岁,章邢宇足足一千五百岁,活脱脱的老古董。


    在数百年前,伏苓见了他,得称呼一声前辈,但几百年过去,他到了化神后期,伏苓也到了,两人论修为竟能成为同辈。


    太虚宗这边敲定了伏苓一定会去,并且只有她能迎战章邢宇,除此外,还有别的宗门大能,也需要人去应对。


    太虚宗这次打算派出四名峰主,伏苓是领队,其次便是顾千晔、段怜儿、游梦。四人都是峰主里年纪偏小的,剩下三人都是老前辈,留在宗门镇守。


    那为什么会吵起来呢,自然是因为顾千晔认为,一向有带弟子出去比试的事,或者秘境探险,都是由他领队,这次凭什么由伏苓领队,明明伏苓前段时间才因为任性给宗门带来了大麻烦。


    这个麻烦自然指的就是与云筑山庄结缘不成反结怨的事,本来结缘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没人逼着伏苓去,是她自己为救池泽答应了段勤翊的请求,结果后来又反悔。宗门因为她们师徒,如今在修仙界的名声都坏了,伏苓做事如此不计后果,凭什么让她当领队。


    刚来的三人哪里敢参与峰主们的吵架,三人低着头,假装自己是聋子。


    谁也没想到,都是几百上千岁的前辈了,一个个吵起架来丝毫不顾及形象,就差没当场打起来。


    最后是岳习青力压众议,敲定了伏苓作为领队。


    没办法,这次迎战神风门章邢宇,必须得伏苓上场,章邢宇此人重名利,他必定也是神风门带头的长老,他一定只会挑对得起他身份的人对战。


    顾千晔闹个没完,在岳习青敲定主意后,脸色阴沉如铁,全然没了平日里高高挂起的模样,涉及到自身利益,他也坐不住了。


    反倒是伏苓,一脸淡定,仿佛大家争吵的事与她无关。


    站在下位的三人对视一眼,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峰主有关赵芷君和池泽的事。


    直到她们离开议事厅,三人还在犹豫。


    能为了救池泽与外人结缘,可见伏苓对池泽的在意不输她们任何人,说实话,宋萧觉得,如果换做是她,要为了救人而牺牲自己的姻缘,她是绝对做不到的。


    “要不要告诉峰主?”宋萧问。


    阮清絮皱眉,也在思考这事的后果。


    在两人看不到的地方,柳惜曦藏在袖子里的手攥紧衣袖,在挣扎也在痛苦。


    “不能告诉峰主,她如今要带领宗门去抢夺仙门之首,对战的还是神风门最强的长老,她的压力还不够大吗?况且,我们都只是猜测赵芷君回巍州与池泽有关,但并没有实质证据,万一只是赵氏的人打听到什么消息,又或者是与赵氏有关的事需要赵芷君回去,到底是否与池泽有关,我们都说不清。与其说出来平白给峰主增添烦忧,不如等真找到池泽了再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柳惜曦的话让纠结的两人长舒一口气,对啊,大家都只是猜测,不确定的事说出来,影响峰主了怎么办,还是先等等吧。


    实际上,看似蒙在鼓里的伏苓,比她们都更早知道池泽没事,只是躲在某个地方罢了。


    伏苓的洞府里,许墨匆忙来报:“峰主,果然如你所料,赵芷君告假回巍州了!”


    伏苓这段时间没事做,每日除了修炼便是下棋,棋盘的对面空无一人,只放着一个小盒子。


    盒子里放着池泽给她的那枚妖王内丹,其实,宓宁骗了池泽,妖王内丹就是被魔气侵蚀了,她骗池泽说没有,目的不只是为了戏耍池泽,更是为了让魔气侵蚀伏苓。


    可惜,伏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炼化这枚妖王内丹。


    年轻的池泽不知道,妖王内丹的来历。


    数百年前,修仙界被魔尊搅了个翻天覆地,不仅仙门正道恨死了魔尊与魔修,就连和仙门不对付的妖修、鬼修也恨透了魔尊。


    那时候,除魔修以外的所有人都联手想要铲除魔教,妖王便也带领妖修们短暂与人类修士达成合作。


    那场仙魔大战中,无数大能与魔尊死斗到底,牺牲了不少人,就连太虚宗老祖也因此身受重伤,闭关多年不见踪影。


    妖王也一样,他受了魔尊最关键的一掌,最终还是死了。而他的内丹竟然出现在秘境中,且是那般诡异的神殿地下,可想而知,当年妖王弥留之际还是被剩下的魔君给逮住了,他的内丹被魔君取出,怎么可能不沾点魔气呢。


    伏苓出于安全考虑,并未炼化妖王内丹,但她没有告诉池泽,并不想辜负池泽的一番好意,闭关的日子里,她其实是在寻求净化内丹魔气的办法,尝试过几次,最后都无果。


    要想变强,伏苓可以炼化这枚内丹,对上章邢宇有八分把握能赢。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为了宗门的荣誉,堵上自己的性命和前途。


    许墨并不知道那小盒子里装着妖王内丹,好奇归好奇,她没有逾越,只做好伏苓交代她的事。


    “回巍州了?”伏苓刚落下一颗白子,便开始站在黑子的角度考虑下一步。


    “那便不必盯着赵氏了,我们安心准备问鼎大会即可。”伏苓看着这棋盘上的死局,自己给自己逼进死路,她却不紧不慢。


    伏苓没有再落子,而是扭头看向许墨,神色一如往昔的平和:“你可想好了,当真不参加问鼎大会?这可是年轻修士扬名天下的最佳机会。”


    许墨苦笑摇头:“弟子愚钝,天资太差,论年纪与资历只能报名青年组,那里都是金丹修士,以弟子的实力,实在难以招架,恐给宗门丢脸,还是留在宗门的好。”


    确实,太虚宗天才修士无数,外面更是多如牛毛,许墨的实力放在宗门里,尚且还有别的加分项,出了宗门,她的实力着实不够看。


    伏苓点头,不再勉强,左右参加青年组的都是五堂弟子,少有内门年轻人,许墨不去就不去吧。


    五堂弟子大多出自七峰内门,都是年纪到了和已经结丹结业的内门弟子转去,说到底还是自家人。青年组的成绩主要靠五堂弟子,五堂实力最强的就是止战堂,毕竟是要经常驻外打打杀杀的,实力提升最快,实力弱的也在止战堂待不久。


    令人没想到的是,许墨不参加问鼎大会,叶兰辛却可以参加,她以止战堂弟子的身份参加,如今已经结丹,还能参加青年组。


    两人几乎同时期入门,又是至交好友,差别就在天赋灵根上。修行路上,灵根几乎决定了一个人修行的上限,努力决定了下限,只要肯努力,再差也能练气、筑基,但若是天赋不好,不能短时间修炼到更高境界,寿命就不足以你继续努力修炼。


    除叶兰辛外,太虚宗总共派出了十名金丹弟子参加青年组,二十名百岁以下的弟子参加新秀组,而峰主则有四名出征,迎战决定仙门之首的最终决赛。


    乍一看,太虚宗并未派出太多人,一次去的人还不如秘境去的人多。但这不是秘境探险,而是九州问鼎,不止太虚宗一个仙门,八大仙门每个门派派几十人来,中小仙门无数,加起来少说也有几百上千人,到时候神风门如何安排人员住宿就是大问题了。


    以太虚宗和神风门的关系,说不定到时候和那些中小仙门一个待遇,为此,岳习青还多拨款给伏苓,交代她到时如果受到神风门刁难,也不必客气,带弟子不住神风门住附近的客栈也行。


    神风门附近最大的一座城名为翼宿,归属九州之一的崇州管辖,所以崇州顾氏子弟常拜入神风门,便也是因着地理位置靠得近方便。


    神风门财大气粗,她们门派直接坐落在翼宿城中,且仙门占据翼宿城一半的土地,整个北城都是她们的土地,南城则是普通百姓和修士聚居的地方。


    和各大仙门坐落人烟稀少的地方,潜心修炼不同,神风门不缺修炼资源,每年弟子上供的资源就是一大笔进项,这些资源滋养着仙门里的天才和长老们,同时翼宿城的城主还会进贡一部分税收给神风门,剩下的税收还会分给翼宿归属的崇州顾氏。


    可以说翼宿这个地方其实就是神风门和顾氏两头吃,城主只是普通的管理者。


    也难怪神风门和顾氏关系如此紧密,仙门与家族纠缠不清,这并非好事,但修仙界并无完整的规定或条例来管理,旁人最多说几句闲话,真管也没人敢。


    如岳习青所料,太虚宗等人刚到翼宿,在别的仙门都能住进北城的时候,太虚宗却被神风门守门弟子告知住宿的宅院不够,委屈她们住在南城的客栈。


    委屈确实挺委屈的,太虚宗好歹是仙门之首呢,住进鱼龙混杂的南城客栈,其余比不上太虚宗的各大仙门却能住进管理有序的北城,这叫什么事?


    好在宗门拨款大方,就算去南城住,太虚宗人人都能住上单间的上房,也不算寒碜。


    巧的是,赵芷君此次并未作为太虚宗弟子同行,而是跟随赵氏前来,她倒是能住进北城。她带来的随从如赵岚等,也算是沾光跟着住进了北城。


    可这光,对池泽来说,不如不沾。


    当她得知自己住北城,太虚宗伏苓等人却在南城的时候,她那表情宛如吃坏肚子一般扭曲。


    赵芷君却气定神闲地吃着水果,还奉劝池泽:“怎么这般沉不住气,等问鼎大会开始了,你有的是机会见你那些姐妹,如今才刚到翼宿,你急什么?”


    池泽没好气地瞪她一眼,急什么,当然是急见不着心上人了,池泽不知道宓宁有没有骗她,伏苓有没有被魔气侵蚀,她从重伤醒来,就没有机会和伏苓好好说话,她怎么不急。


    本想着跟赵芷君一起混进问鼎大会,找个机会与伏苓见面,谁曾想双方一个在北一个在南,这怎么不叫她着急。


    赵芷君瞧池泽那副沉不住气的样子就来气,被魔君宓宁抓住的时候也没见池泽这么着急,怎么见不着万花峰那群人就让她急得坐不住了呢?


    万花峰是有什么人在吗?她寻思万花峰上下都是女修,池泽这般心焦,也不像关心情郎的样子,池泽着急见谁啊,好友柳惜曦?阮清絮?还是谁?


    赵芷君顿觉嘴里的葡萄不甜了,冷着脸净手,准备找来赵岚去打听一下宗门这次派来的人都有哪些。


    【作者有话说】


    池:急急急!


    124☆、124


    ◎陆山◎


    池泽本想去南城找伏苓,结果没等靠近伏苓所在的客栈,就差点被顾千晔等人发现。太虚宗包下一整间客栈,难得豪气一次,池泽混进去被发现的风险很大。


    无奈之下,她只好回到北城,等候问鼎大会开启。


    问鼎大会前半段是各项比试,分为三组,新秀组、青年组以及问道组。


    新秀组仅限年纪在百岁以下的年轻修士参加,超过一百岁便只能报名青年组或问道组。


    青年组和问道组的区分就不用年龄了,而是修为,元婴修为及以上的只能参加问道组。


    所以各门派、家族的元婴及以上修为的大能,只能参加问道组。


    修仙家族与仙门结盟,自然也会有仙门考虑家族的实力,不只是财力,要是找了个修士实力弱到只有钱财的家族,那也不行。


    赵氏很想请出自家那个闭关的化神大能,可惜,赵渊作为其直系血脉,曾亲自跪在院门前恳求,但对方没有任何回应。


    最终,赵氏只得作罢,赵渊的元婴修为在问道组里实在不够看,问道组不是没有元婴修士,但都是实力强悍的元婴修士,他打理赵氏多年,修为一直没有进步,战斗更是不忍直视,故,代表赵氏出战的是陆清火。


    陆清火作为元婴修士,虽是炼器师,但实力依旧在元婴修士中占有一席之地,可以说是赵氏相当拿得出手的门客。但她的问题也不小,她的身份不可以暴露,只能以陆无拘的身份参加。


    好在,赵氏不需要她在一众问道组的大能中拿很好的名次,只需要她别掉到最后,让赵氏丢人就行。


    新秀组赵氏派出的自然是赵芷君,赵芷君本次是作为赵氏继承人的身份参加问鼎大会新秀组,她的输赢与赵氏挂钩,当然,她出自太虚宗,赢了的话,太虚宗也与有荣焉。


    至于青年组,青年组修为参差不齐,元婴以下,金丹、筑基都不少,年纪都在一百岁往上,有的看上去还只有三四十岁,有的却已经垂垂老矣,说青年组都不贴切。


    赵氏不知道赵芷君从哪儿找来个名叫陆山的无名小辈,但好歹是个金丹修士,派她去青年组凑个数也不是不行。


    赵氏派去青年组的金丹修士不少,足有二十人,不知道是不是想以量取胜,砸这么多人进去,总有一个能混出头。


    赵氏没把池泽放心上,池泽是以陆清火徒弟的身份进入赵氏的,对外对内,除了陆清火和赵芷君,大家都只知道她叫陆山,是个一百岁出头的金丹散修,无门无派,只有陆清火是她师尊。


    散修收徒弟没那么多讲究,有的甚至是给灵石就教点法术,称不上师徒,没人对池泽的身份过多追究,反正赵氏财大气粗,多少资源都砸给陆清火了,也不差多养一个她的徒弟。


    青年组算上池泽,不过是陆清火给池泽找点事做,至于她的年龄有没有达到一百岁,没人会去深究。毕竟,如果没达到一百岁,去新秀组碾压年轻修士岂不是更好,没人会想给自己添麻烦。


    问鼎大会在五天后开始,神风门占地辽阔,用了好几处练武场用作比试会场,三组的比试是有先后顺序的,为的是让天下人能看到所有修士的实力。


    新秀组是最先开始的,八大仙门均派出了自家最优秀的年轻修士,除此外,还有中小仙门共计一百二十个门派,也纷纷派出了她们引以为傲的年轻人。


    新秀组的比试十分精彩,有的中小仙门拼死拼活凑出几个百岁以内筑基的修士,结果在大仙门修士手上过不了几招。也有的人在选择宁做鸡头不做凤尾,在小仙门吃尽资源后,仍有力挑战大仙门修士,反倒名扬天下。


    新秀组前五十人都是修仙界人人关注的新星,其中至少有十人都来自太虚宗,由此可见太虚宗新生代的天赋与实力。


    新秀组的每场比试池泽都去看了,一方面可以看昔日好友如今已是何种水平,柳惜曦几个也确实没让她失望,几人纷纷跻身新秀前五十,乃至前十。另一方面,池泽想在新秀场上找伏苓。


    毕竟,新秀场万花峰弟子不少,伏苓作为万花峰峰主,应当也会现身吧?


    事实也确实如池泽所料,她站在围观群众之中,遥望看台上的伏苓。


    只可惜,她无法靠近伏苓身边,伏苓作为太虚宗的代表,她的身边随时都有人跟着伺候,池泽只是一介散修,哪有资格在众目睽睽之下靠近。


    不过,三组每组的前十名决出胜负都要留在最后,当新秀组选出前十名的时候,问鼎大会会给予修士几天时间休息,这几天将开始青年组的比试。


    青年组的比试就不是单纯的比试了,新秀组有点到为止的规定,但青年组却人人都需要签下生死状,一切在比试中遇见的风险都需要自己承担。


    没办法,问鼎大会说到底还是为了选出实力最强的门派和修士,共同抵御卷土重来的魔修。


    新秀的崛起只能说明她们未来可期,但真正去围剿魔修的还得是青年砥柱。


    签生死状的时候,池泽站在神风门登记信息的弟子面前,快速瞥了眼生死状上其余人的姓名,竟在其中看见了几个熟悉的名字。


    叶兰辛、陈元齐、刘玥等太虚宗老弟子均已达金丹修为,且过了百岁,参加了青年组的比试。


    前世赵之舟是内门弟子中最早结丹的一个,甚至他结丹的时候还不足百岁,一时风光无两,谁曾想,如今他只能活在赵氏老宅里当一个废人。


    池泽以陆山的身份偷偷看过赵之舟的现状,因为没能拿到涅槃丹,他就如同发了疯一般,朝着闹着要去找燕氏父子。


    赵氏哪敢放他出去,出去抖落了燕氏父子的身份与赵氏相关,那赵氏还要不要在修仙界混了。


    好在,燕氏父子的存在只有少数赵氏内部人知道,外人还不知道,所以只需要把赵之舟关好,别放他出去就行。


    赵之舟就住在老宅的一处偏僻院子里,每天有人送饭,冬暖夏凉,还有仆人伺候,池泽不懂他每天难受个什么劲儿。


    当然,那些仆人依旧年轻,赵之舟却因为没了修为,快速衰老。从前赵渊想着能救回这个儿子,给他用最好的最贵的丹药保持年轻,如今他已被抛弃,丹药也不给他继续用了,逐渐显露百岁老人的疲态。


    百岁修者仍旧年轻,但百岁凡人却已经两条腿都跨进棺材里了。


    池泽记得,自己临走前看过赵之舟的模样,老得只剩皮包骨头,皮肤松弛长出了老人斑,无法动弹,躺在屋里,散发着恶臭,仆人还得忍着恶臭给他处理失禁的大小便。


    赵之舟已经无法言语,等仆人走后,池泽出现在他房间里,那依旧年轻的模样,气得快咽气的赵之舟瞪大了眼,甚至用力抬起手指着池泽。


    池泽笑着靠近他:“好久不见,大师兄怎么老成树干了?”


    赵之舟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呃呃呃”的微弱叫声,情绪十分激动,眼里的恨意如果能化作利刃,池泽都怕。


    “你说说你,好好的宗门首席弟子不当,非得找我麻烦,你难道不知道,跟我作对就等于找死吗陆寅风的下场都没你这么惨。”


    毕竟,陆寅风只是不能走体修的路,他至少还能修炼,修炼就算比不过人家,也能延年益寿。


    :=


    一个人自说自话实在没意思,池泽大发慈悲,挥手给了赵之舟一丝灵气,让他勉强有力气开口说话。


    “为什么!”赵之舟目眦欲裂的样子十分可怕,像千年僵尸复活了一般,“为什么我们无冤无仇,你要置我于死地!”


    无冤无仇?池泽神情恍惚了一瞬,怎么会无冤无仇呢,前世赵之舟的打压难道不是仇吗?这一世也是赵之舟先在比武台上想要她的命,她不过是知道对方心胸狭隘,顺势而为罢了。


    赵氏在大比前,让赵四爷做的那些事,哪一件不会将池泽置之死地,赵之舟竟还觉得自己无辜?


    赵之舟从来不会认为自己有错,他一生顺遂,从来没有遭遇过挫折,被所有人捧着,他怎么会反思错误呢?


    池泽笑了,她也是脑子坏掉了,竟然想来看仇人后悔的样子,事实上,对方只会后悔怎么没早点弄死她。


    算了,看看赵之舟垂死挣扎的模样也挺有趣的。池泽撤走了施舍给赵之舟的那一缕灵气,没了灵气滋养的赵之舟,眼中的慌张与绝望快要溢出。


    “别!别走!”最后一个字随着灵气撤走,变得含糊又沙哑。


    干瘪的老头子在池泽面前咽了气,本来就靠赵氏上好的药材吊着一条命,情绪起伏过大,导致赵之舟竟然悲痛之下就这么咽气了。


    死了?前世的伪君子赵之舟就这么死了?池泽惊讶无比,没想到对方的心里承受力比她想的还差。


    第二天仆人发现赵之舟咽气之前,池泽就去找过赵芷君坦白她去过赵之舟屋里,把对方气死的事。


    赵芷君不愧姓赵,知晓此事后,也只是责怪池泽多事,并未追究其麻烦,反倒命人把这事压下去,不让消息传到赵渊那儿去。


    反正如今赵渊忙着处理和无极宗来往的尾巴,没空管理老宅事务,赵芷君逐渐从他手上接过不少权力,掩盖一个弃子死了的消息,对赵芷君来说不是难事。


    确认了赵芷君是利益至上的赵氏人后,池泽做事也愈发大胆起来。


    反正她如今是不太可能以池泽的身份再回到太虚宗了,这种困境仿佛又回到了前世,前世池泽从秘境中逃出,又从宓宁手底下逃走,历尽千辛万苦回到太虚宗,面对的就是逍遥六子的怀疑与指责,他们质疑池泽当时已经被困秘境中,怎么可能逃出来,她一定用了什么特殊的法子。


    池泽撒谎说自己只是乱走走到了另一处秘境出口,这事还不算完,尽管没有实质证据证明她有问题,但宗门弟子自打逍遥六子质疑过她后,就开始纷纷躲避她。


    就连阮清絮,也时常面对她欲言又止。


    后来池泽离开逍遥峰去了万花峰,这种情况稍微好转。因为她已经不再和外人有过多接触,就导致本来还算团结友爱的万花峰弟子,对她这个半路转来的同门不太热情。


    左右她也对万花峰有偏见,前世的许墨等人更是和池泽不熟,唯一打破僵局的就是伏苓,伏苓貌似看中了池泽的天赋,破例收她为徒,传授她自己的修炼之道。


    那是池泽第一次认识到什么叫真正的为人师长,什么叫传道授业,她还以为,所有的峰主都同顾千晔一样对弟子不管不问呢。


    原来,伏苓是不一样的,她表面的冰冷难以掩盖其内心的温柔。


    可惜,池泽遇见伏苓太晚了。她也曾后悔过,入门的时候没有跟着阮清絮去逍遥峰,而是去了万花峰,她的人生或许完全不同。


    这时候的池泽其实已经从宓宁那儿偷学到不少邪修法术,那些能让人走邪门歪道快速修炼的法子,让尝过甜头的人难以再回头。


    池泽常认为是自己害了伏苓,害伏苓在问鼎大会上为保护她而对上章邢宇,但其实,她远不止害了伏苓这一次,收了她这个邪修弟子,就是伏苓的污点,只要她身份败露,伏苓一定会受到牵连。


    修仙界师徒关系的紧密远超池泽想象,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池泽不可能再以池泽的身份回到太虚宗,她不能再给伏苓带去任何麻烦与污点。


    所以,她大概率从今往后都只能以陆山的身份活着。


    不过,这样倒是好事。


    池泽想到自己重活一世,伏苓旧疾痊愈,实力也增长到化神后期,风光无两,千岁不到的化神后期修士,在修仙界完全能横着走。


    而且,前世下落不明的柳惜曦这一世也活得好好的,柳氏也因为嗜血蛊给柳艋延寿,如今有柳惜曦撑起柳氏年轻一辈,也正在慢慢变好。


    万花峰的姐妹们各有各的去处,宋萧、刘瑶灵都找到了自己的道。就连阮清絮,都变得聪明自主独立,比前世那副让池泽气到吐血的恋爱脑模样完全是两个人。


    所有人都在变好,就算没有池泽。


    池泽亲眼看着赵之舟被气死,她内心生出的畅快,令她自己都有些害怕。


    这似曾相识的畅快,在那日她烧毁魔修山寨的时候也曾出现过。


    与之相对应的是难以发泄的怒火与憋屈,在束江边的清水村,池泽因自己仙门弟子的身份不可以发火,不可以动手,她有时也会想,自己隐瞒身份其实更轻松。


    因为不是仙门修士,她可以不顾礼仪管教,她可以不在乎是非对错,当个散修,恃强凌弱或者惩奸除恶,都凭她心意,岂不自在。


    前世她有过这样的机会,被她放弃了,因为她始终想回到太虚宗,想回到阮清絮身边。


    这一世,她在太虚宗依旧有牵挂,伏苓还在太虚宗。但是,这次,池泽回去只会给对方添麻烦,她想明白了,从今往后就当陆山,池泽这个身份,死了比活着更有用。


    “敢问道友姓名?”神风门弟子的声音将池泽从回忆中拉出,对方脸上已经隐隐有不耐烦。


    池泽没再挂上招牌的笑脸,语气平淡:“陆山,一百五十岁,金丹境,赵氏门客。”


    登记弟子没多想,顶多心里感慨一句年轻,一百五十岁就结丹了,还是名散修,不过听到最后的赵氏两个字,他也释怀了,估计又是被赵氏砸钱砸出来的金丹修士,这样的人一抓一大把,靠资源堆砌上去的金丹修士实力其实不如一般金丹,无人在意。


    池泽要的就是没人在意,不理会神风门弟子轻视的态度,签下生死状后,立刻便朝着观战台后方去。


    连日来的观察,池泽发现伏苓每日只有在万花峰弟子有比试的时候才会出现在观战台,并且看完就走,不给神风门多余面子。


    今日是因为太虚宗有如叶兰辛一流青年弟子需要签生死状,伏苓也就现身观战台,此时人已经起身打算离开。


    池泽一秒不敢耽搁,一边观察四周人群,一边跑向伏苓离开的必经之路。


    问鼎大会在北城神风门大殿前庭举行,神风门建得气派,前庭宛如古代上朝前的大广场,能容纳数万人,观战台便是在大殿前,以至于两侧台阶下前庭里比试和观战的普通人,都像是在给大殿观战台的人朝拜一般。


    池泽要直接去观战台不可能,太显眼了,但伏苓走时会绕道大殿后面的台阶,再从偏门离开,这就是池泽见她最好的时机。


    池泽赶到大殿后面时,正好见到伏苓身边跟着许墨,两人大步流星下台阶。


    池泽连忙迎上前,话还没出口,就先被许墨拦住了。


    “站住!来者何人?”许墨皱眉,这人谁啊,一上来挡在路中间不说,还往前冲,想做什么?


    池泽连忙拱手行礼:“是在下唐突了,在下陆山,赵氏门客,来此不为别的,只因受主子之命,给伏峰主转交一封信。”


    话是对许墨说的,但池泽一双眼睛只盯着伏苓。


    伏苓站在许墨身后,高出许墨半个头,表情冷淡,却也抬眼同池泽对视。


    伏苓站如青松,可池泽由于拱手行礼微微弯腰,两人的视线一高一低,看似伏苓冷淡地居高临下打量池泽,但池泽却丝毫不畏惧,眉眼上挑,目光灼灼,迎着伏苓的打量,坦然而炽热。


    赵氏的人?许墨还是没有放松警惕,甚至看池泽的眼神更多了一丝怀疑。


    “你主子是谁?”许墨问到。


    池泽丝毫没有心理负担,直接抓赵芷君出来挡箭:“赵氏嫡女赵芷君,亦是贵宗逍遥峰弟子,道友若是不信,可让在下请她来解释一二,只是,主子交代的事不便当众说出,特遣在下来转告。”


    “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


    许墨的话还没说完,就听伏苓打断道:“信拿来吧。”


    许墨扭头看伏苓,心中有怀疑,但不会忤逆伏苓,老实地接过池泽递来的信,交到伏苓手上。


    见对方收了信,池泽便让开了路,目送二人远去。


    直到伏苓走出偏门,池泽才收回目光,转头便与不知何时出现的赵芷君目光对上。


    池泽一愣,大方道:“方才借你名义,给我师尊送了封信,不影响吧?”


    赵芷君命人查了一圈,还以为池泽着急来问鼎大会,定是为了柳惜曦而来,毕竟池泽为了柳惜曦可是把命都豁出去,只为了求得嗜血蛊救柳惜曦的爷爷。


    但是,赵芷君又发现,池泽这些天虽有与太虚宗众人见面的机会,但她并未着急去找谁,反而每日只观战,淡定得很。


    直到,方才她发现池泽的身影在人群中不见了,她追出来,才看见池泽送信的一幕。


    池泽不惜暴露身份,只为了给伏苓送一封信?


    两人目光对视,池泽不明所以,还以为赵芷君怪她不够谨慎,怕暴露,遂解释道:“不必担心我身份被师尊拆穿,她早知道我没事。”


    她早知道你没事?可我要等你走投无路来投奔,才知道你活着?


    赵芷君心里这句话如同鱼刺一样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口,也咽不下去。


    最终,她什么话也没说,只用一种失望的眼神瞪了眼池泽,转身离开。


    池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没多想。


    回到客栈的伏苓,拿出了池泽给的信。


    信很轻,薄的得像没装信纸。


    事实上,也确实没装信纸,真正的信息都写在了信封内侧。


    拆开的信封在烛火上方加热,几个秀气的字悄然浮现。


    “翼宿城东城隍庙,子时见。”


    “陆山,是吗?”伏苓轻柔的嗓音反复呢喃着这个新名字,像是要将这两个字翻来覆去拆开又合拢来,企图找到一点池泽取这名字的寓意。


    伏苓深邃的眸光映照着闪烁的烛火,如雕塑般的五官在暖色的火光下竟也荡漾着一丝温柔,上扬的嘴角预示着伏苓因信而波动的情绪。


    【作者有话说】


    终于要见面啦


    125☆、125


    ◎玉衡◎


    翼宿城外简陋的城隍庙只有一间瓦屋,里面放着落了灰的神像,供台空置落灰,可见这间城隍庙已经许久无人问津。


    池泽提前半个时辰赶到城隍庙,谁曾想,伏苓比她还早。


    神像前的蒲团上跪着一蓝衣女子,仅从对方的背影,池泽便认出那是伏苓来。


    “你来了。”背对着池泽的伏苓率先开口。


    池泽面带笑容,脚步轻快,踏过门槛:“弟子参见师尊。”


    “你不是池泽,莫忘了。”伏苓冷淡的声音提醒着池泽。


    池泽了然点头:“倒也是,该说,晚辈陆山见过伏峰主。”


    伏苓这才回头,看池泽掀*起衣袍,陪她一起跪在神像前。


    池泽没有用易容法术,容易被高阶修士看破,所以她选择了最质朴的易容术,给自己做了张极度贴合的面具。除了一双眼睛,看不出任何一点从前的模样。


    可除此见面时,池泽拦在路上,伏苓只看这一双眼睛,便认出了她。


    而此时,两人一同跪在城隍爷神像前,安静的夜里吹来的寒风呼啸,落魄的庙宇本该阴风阵阵,却因最在意的人就在身边,反倒显得静谧平和。


    伏苓扭头看向神像,池泽却扭头看她,用目光描绘着这张她日思夜想的脸,企图记住脸上的每一个细节。


    昏暗的城隍庙中,唯一的光亮是门外斜照进来的月光,伏苓的脸在月光中明暗各占一半,而池泽却因为扭头看着对方,全然不顾月光暴露了自己眼里的贪婪。


    “城隍爷面前不得没规矩。”伏苓岂能察觉不到池泽放肆的目光,却也只是不咸不淡呵斥了一句。


    以池泽的厚脸皮,伏苓的这句话,不像呵斥,反倒让她心里喜滋滋的,时隔许久,再听见伏苓教训她,她只觉得甜蜜。


    池泽笑嘻嘻收回视线,却悄悄搬动蒲团,挪到挨着伏苓。


    伏苓没有制止,只是默默地叹了口气:“蒲团底下是石凳,你费这力气做什么?”


    “当然是为了离你更近。”池泽不管,再重的石凳她也搬得动。


    伏苓扭头看池泽,却发现两人贴得太近,她一扭头就几乎贴到了池泽脸上。


    近到几乎呼吸交缠的距离,两人就这么看着彼此,池泽不同以往,更加炽热的目光,仿佛要将伏苓燃烧吞噬。


    没了师徒这层身份,池泽好似比从前更加放肆,更张狂,更不守规矩。


    伏苓犹豫着要不要制止对方越靠越近的行为,那近在咫尺的双眼却是她这段时间来不停回想的,她要制止吗?


    就在这时,伏苓脸色骤变,立刻站起身:“有人来了!”


    池泽一惊,正要施展法术,却被伏苓一把牵住,绕到了神像后面。


    外面的脚步来得很快,快到两人来不及做过多反应,只能选择最保险的方式,先躲到神像后,再施展法术隐身。


    “奇怪?人呢?”


    “你确定人是往城隍庙来了?”


    “确定啊,十几个人都盯着她呢?”


    吵闹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简陋的城隍庙没有恢弘大气的偏殿等,空间狭小,和庙宇比起来显得有些大的庄严神像已经占据了大部分空间,以至于神像后只有一条狭窄的缝隙。


    挤得太进去怕待会儿卡住出不来,再说,里面也并不干净,两人都是爱干净的,不愿意进去,故,两人就这么面对面挤在边缘。


    池泽怕挤着伏苓,还特意张开双手撑着墙,如此一来,伏苓倒像是伏在池泽怀里一般。


    柔软的身体互相贴紧,彼此的心跳声连加快的跳动频率都一致,沉默无言的两个人,自有两颗不安分的心替她们发声。


    身高相差不多的两个人更是因为面贴面,不得已互相侧头,而池泽恰好能贴在伏苓侧脸处,嗅着对方身上淡淡的香味,脑袋都有些晕乎。


    她不是在做梦吧,从未离伏苓如此近,近到伏苓绝美的脸都贴着她,近到她几乎与伏苓共享全身的触觉,近到她能看见伏苓变红的耳朵。


    等等,伏苓脸好像也红了。


    池泽惊讶地扭头去看伏苓,却见伏苓扭头也看她,不过那眼神嗔怪中带着一丝警告,仿佛在说:“不准看!”


    第一次在清冷如月的师尊脸上见到羞恼交织的表情,池泽都顾不上被伏苓威胁,只有一种仙子下凡的错觉。


    没给池泽太多暧昧时间,外面找来的人开始对城隍庙进行全方面的搜寻。


    两人虽然使用了隐身咒,却还是怕被发现,只得小步谨慎地往里面挪动。每一次挪步,都对两人来说是一次难言的亲密,亲密到最后,两张脸凑不出一张白的。


    好在,池泽的脸红藏在面具之下,看不真切。伏苓就倒霉了,和人如此贴近的情况下,她的窘态被池泽看得一清二楚。


    外面的人搜了多久,两人就这么贴在一起羞了多久,到后面,伏苓竟好像破罐子破摔一般,一直紧绷身体很累,她索性不管了,双手搭在池泽腰上,脑袋也懒得抬起,直接搁在池泽肩膀上,脸埋在池泽侧颈处。


    感受到伏苓呼吸的温度,如羽毛拂过脖颈,酥麻的感觉传遍全身,池泽生怕自己动一下,就惊扰了伏苓,让对方不再靠着她。


    好了,这下全身紧绷、窘迫的人换成了池泽。


    直到人走了,两人本该出来,但是谁都没有先跨出那一步,两人就这么挤在狭窄的缝隙里,沉默逐渐变成暧昧的气氛。


    “外面那些人是跟踪你来的?”好一会儿,伏苓才开口问。


    声音闷闷的,仿佛从胸腔传到池泽耳朵里,带着轻微的震动。


    池泽摇头:“我看不像,若是跟踪我,很容易被我发现。”


    池泽的跟踪本事一流,少有人能反跟踪她而不被发现。


    若是跟着伏苓来的,以伏苓的修为,不可能察觉不到,除非,对方距离拉得很远,并且有意在等。


    如果这伙人早就跟踪发现伏苓进了城隍庙,却不着急跟紧,只能说明,她们在等伏苓要见的人出现。


    所以池泽出现没说几句话,那伙人便着急忙慌赶来,看样子,她们的目标应当不是伏苓,而是伏苓要见的池泽。


    看来,还是有人不相信池泽死了,企图通过伏苓找到池泽,或者说,抓到池泽。


    “依你所见,这伙人会是何方势力?”伏苓问,声音依旧闷闷的,却不经意间多了丝柔软,听着像是有些困了。


    池泽听着这声音,心都软成一滩水了,赶忙挺高了些肩膀,让对方靠得舒服些,说话也轻柔无比:“如今最想找到我的只有两拨人,一是魔君宓宁,她上次栽在我手里,不会轻易放过我。二嘛……”


    池泽的话停顿几秒,提到某人的时候语气都有些怒气:“自然是云筑山庄的段氏兄弟,想找到我,以此来要挟你继续履行婚约。”


    “呵呵呵~”伏苓听到池泽的话,竟忍不住笑起来,笑声伴随着她身体的抖动,让池泽无奈又忍不住跟着上扬嘴角。


    “你何必在乎他们兄弟,左右不过都撕破脸了,如今宗门与云筑山庄同神风门已无区别。”


    池泽还是气不过:“我自然要在乎的,这两兄弟无耻至极,竟拿我来趁火打劫你,分明就是小人行径!”


    “什么样的人会拿对方最在意的东西来交换婚约,感情这事不可强求,他们分明就是没把你的感情认真对待,他们只想要得到和占有,无耻!卑鄙!”


    “其实……”听着池泽对段氏兄弟骂个不停,伏苓反倒一颗心平静下来了,她的尾音拖长,说出一句令池泽瞠目结舌的话,“我原本就没打算履行婚约,等你治好了,大不了我撒手不管就行了,反正宗主怎么都会为我收拾烂摊子。”


    确实,以岳习青那个性子,宗门里不管是顾千晔还是伏苓,任何人闯出多大的麻烦,他都是一副和事佬的模样去善后,关起门来如何惩罚教训是一回事,对外那得先护着。


    就好比池泽废了赵之舟,伏苓护着池泽一般。赵氏要发难,第一关便是太虚宗。


    只是,池泽惊讶的是,伏苓竟然会有这么无赖的一面。


    伏苓抬头看池泽,正好看见对方微张嘴瞪大眼的表情,皱眉的同时,眼中也流露出一丝茫然:“你也觉得我这么做对不起宗门和宗主吗?”


    池泽赶忙摇头,撑着墙的双手放下,按在伏苓肩上,肯定地点头:“你这么做完全没有任何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任何真正在乎你的人都希望你做自己,本就是他们段氏兄弟无耻在先,玩手段比不过你,技不如人他们只能自认倒霉。”


    “那你惊讶什么?”伏苓有些怀疑,可就连怀疑的眼眸看人也万般深情。


    池泽语气带笑,笑声从胸腔溢出,似无奈又似惊喜:“我惊讶是没想到师尊一向一言九鼎,正直守信,竟会做出如此‘幼稚’的事,实在不符合你在我们心目中的形象。”


    伏苓语气飘忽,眼中尽是困惑:“形象?我在你眼中是怎样的人?”


    池泽一愣,没想到伏苓会问这个问题,她以为伏苓会有自知之明,伏苓可是太虚宗最低调最不可触碰的人,伏苓自己不知道吗?


    池泽搜刮着脑子里对神人的赞誉之词,却在伏苓真诚期待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只能坦诚地说:“师尊在我眼里,是高不可攀的谪仙,是高悬的明月,可望不可及。”


    伏苓怔然片刻,嘴角却勾起一抹苦笑:“我不是。”


    简短的三个字,却让池泽察觉到对方心里的失落,连忙说:“人都是复杂的,但师尊在我心里是最完美的。”


    伏苓看向池泽着急解释的双眼,那里藏着的在意与慌张不似作假,曾几何时,这双眼眸也为她人蓄满苦涩,如今,这双眼只全神贯注看着她。


    “我不完美,你也别唤我师尊,当你不顾一切从云筑山庄逃走时,你便该知晓,你只能是陆山。”伏苓的表情恢复往常的冷淡,仿佛方才那些有活人气息的表情只是昙花一现,她率先走出缝隙,不再躲在里面和池泽耳鬓厮磨。


    池泽哑口无言,她确实只能是陆山,再也不是伏苓的爱徒,再也没资格叫对方师尊。


    失落的情绪第一次将池泽吞没,她明白,自己的行为还是给伏苓带去了麻烦。


    却不想,伏苓下一句便是:“从今往后,你该唤我伏苓,或者玉衡。”


    玉衡,是伏苓的字。


    【作者有话说】


    该叫什么?


    126☆、126


    ◎垫脚◎


    “玉衡。”池泽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有机会喊出这两个字,甚至当着伏苓的面又叫了一声。


    而伏苓也从未想过,自己的字从池泽嘴里说出,竟如此缱绻多情,短短两个字让池泽呢喃得如同情人的低吟。


    “够了!”伏苓不知是羞恼,还是当真一秒正经,“要想知道这伙人究竟是谁派来的,我们跟上一看便知。”


    池泽收起不靠谱的作态,也明白眼下对她们来说还有威胁未除,两人隐匿气息,循着那伙人留下的踪迹追上去。


    池泽仅看了眼地上脚印,便能猜出对方的身形、性别、乃至修为,熟练程度一点不像久居仙门的年轻修士。


    伏苓终于问出了困扰她许久的问题:“你既不再是太虚宗弟子,那是否能坦言这一身本事从何学来?”


    若池泽还是太虚宗弟子,伏苓不愿意多问,问太多对她们都不好,池泽也不愿意说。可既然池泽已经换了身份,不管是散修也好,邪修也罢,只要没到魔修那等人人得而诛之的程度,池泽告诉伏苓也无碍。


    池泽沉吟片刻,选择了相信伏苓:“你可还记得,我从云筑山庄逃走前,托大师姐转告你,我的毒我自己会解,不是因为我天赋异禀,医术高超,只因为,魔君宓宁的本事早被我学了三分之二,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给我下的毒我知道如何解。”


    伏苓沉默了,看着池泽的眼眸里难掩震惊,抬起的手在颤抖,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池泽叹气:“或许你很难相信,其实我是重……”


    池泽的话没说完,就听那死了一般的系统突然出现:“警告宿主,不可透露本系统与重生相关信息,否则即刻被抹杀。”


    池泽一愣,在心里回系统:“你还活着呢?我以为你都死了。”


    “本系统只是关服升级,不是死了。”


    池泽懒得搭理这个没什么大用的系统,正要继续同伏苓说话,却听系统再次警告:“警告宿主不得透露任何与重生、系统相关的信息,否则将连知情人一起抹杀。”


    牵扯到伏苓,池泽便开始犹豫了。


    见池泽突然分神,伏苓皱眉,出言提醒:“你在想什么?”


    池泽连忙摇头:“没什么,在考虑要不要告诉你我的秘密,想想还是作罢,有的东西牵扯太多人只会更麻烦。”


    伏苓还想追问,但池泽已经没了坦白的想法,转移话题到追踪这伙人身上。


    伏苓不是会强迫人的性格,既然池泽不说,自有她的考量,每个人都有秘密,池泽不愿意说,那她便不强求。


    两人循着踪迹很快追上了这伙人,毕竟一个金丹一个化神,追赶速度极快。


    可令人没想到的是,她们追上这伙人的时候,面对的却是一地的尸体。


    池泽也傻眼了,她来之前就闻到了血腥味,但总要亲眼见到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根据脚印判断,她们追踪的人就是尸体中的几个。


    谁把这伙人杀了?


    池泽上前检查尸体,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尸体,这些人年纪都在一百到两百岁之间,修为也都在筑基甚至以上,可以说放在任何一个门派都是精英弟子的存在,就这么全死了?


    而且,就池泽估算的时间来看,这些人死亡时间不超过一个时辰,她和伏苓赶来很快,也就是说,在她们俩还挤在城隍庙时,这伙人离开城隍庙没多久就惨遭毒手。


    死相不算惨烈,都是正常的外伤,有的被一剑穿心,有的被砍掉头颅,还有的被一掌拍碎心脉毙命,凶手大概率也是普通修士。


    不过,能将这一群筑基修士短时间杀害,凶手的实力也不弱。要么人数够多,要么实力够强。


    池泽从现场凌乱的脚步分辨不出来凶手的人数,脚步太多太乱了,而且,留给她的时间不多,在她仔细检查尸体的时候,伏苓察觉不对,立刻提醒她:“又来人了!”


    两人顾不上许多,只能先行撤退,撤退前,池泽长了个心眼,将她与伏苓的气息、脚印等踪迹抹除,才放心离去。


    不过,两人撤退并未离开太远,只是躲进了不远处的山里,还能从高处看见这边。


    伏苓的修为够高,她提前察觉到有人赶来,完全够她和池泽逃走。


    所以两人不留痕迹离开后,新的一伙人才姗姗来迟。


    池泽本以为是凶手返回犯罪现场来确认有无活口,却没想到,新来的这一伙人看见地上的尸体就痛哭出声,有人破口大骂,也有人掩面哭泣。


    新来的一伙人衣着特征并不明显,就如地上死去的人一样,看着就是普通修士的模样。


    但伏苓却认出了新来的人里几张熟悉面孔,她沉声道:“新来的人是云筑山庄弟子。”


    池泽一愣,云筑山庄弟子?


    那死了的十几人也是云筑山庄的咯?


    和她们猜测的大差不差,云筑山庄不相信池泽会死得这么利落,跟踪伏苓应当是为了找到池泽,让太虚宗无话可说,让伏苓不得不履行婚约。


    如今的问题不再是跟踪的人来自何方势力,更大的问题是,这伙人被谁杀了。


    同样的问题也困扰着刚赶来支援的云筑山庄弟子,她们亲眼看见昔日同门的尸体,如何不愤怒。


    见云筑山庄弟子把尸体带走,连同现场残留的痕迹也带走了,天边露白,池泽第二日还有比试,她和伏苓不得不先行离开,不然她们俩若是没有露面,显得十分可疑。


    分别前,池泽叫住了伏苓:“玉衡!”


    伏苓立刻停下脚步,回头看她:“嗯?”


    就算云筑山庄的事还有令人不安的谜题,但不妨碍池泽望着伏苓露出温柔的笑:“章邢宇怕水,如果你遇上他,利用与水有关的幻术,他会方寸大乱。”


    要说池泽为何会知道,自然是因为前世伏苓差一点死在章邢宇手上,若不是关键时刻,池泽慌乱之下误用了一个幻术,拖延了章邢宇片刻,伏苓恐怕就不只是重伤那么简单了。


    同样的幻术,前世池泽只是筑基修为,使出来的效果大打折扣,只能拖延片刻,可若是伏苓这一世提前知道章邢宇的弱点,由她这个化神后期的大能创造的幻术,章邢宇恐怕进去了就再难出来了。


    伏苓一愣,没想到池泽竟然知道章邢宇怕什么,要知道,她们这些早就认识章邢宇的前辈都不知道章邢宇怕什么。


    池泽身上的秘密太多了,伏苓很好奇,好奇到睡不着,但她克制自己不去追问。


    两人各自回到南北城,已经没多少时间休息,只能打坐闭目养神,迎接第二天青年组的比试。


    池泽赶到时,正好踩在迟到的边缘,神风门弟子本想为难她,最后还是看在赵氏的份上放她进去了。


    池泽匆忙站到了陆清火身边,尽职尽责扮演着其半道徒弟,趁四下无人注意,低声问:“前辈,晚辈的比试安排在第几场?”


    陆清火轻飘飘地扫她一眼:“你昨晚做什么去了,连比试都差点迟到?”


    池泽苦笑道:“见一位故人去了。”


    故人?陆清火看了眼匆忙到场的伏苓,心中有数,不再多问。


    池泽今日的比试总共有两场,不同于太虚宗门派大比,问鼎大会青年组都是一百岁到几百岁的成熟修者,各家招式多变且复杂,赌上性命的战斗,不死不休,一场就可能要了你的小命,动辄几个时辰,有时一天还比不完一场,池泽有两场,压力已经很大了。


    给她安排比试的是神风门弟子,想来是觉得她实力不怎么样,为了省事,尽快选出最强的前二十名,直接拿池泽当垫脚石安排给实力较强的两名金丹修者,希望她们踩着池泽的失败尽快晋级上位。


    神风门的安排不公平,但行事作风霸道,没给任何人讲理的机会,爱打不打,不打就视作自愿认输。


    神风门大殿的比武场没有台阶,都是以结界划分区域,池泽第一场便是在中央靠左的一个比武场进行比试。


    与她对战的修者便是神风门自家的一名驻外弟子,约莫一百八十岁,金丹中期的剑修。


    此人名叫岳松阳,作为金丹修士来说年纪中等,但面容却是四十左右的中年人模样。


    岳松阳在场外坐着,有休息的椅子,更有服饰他的仆人,姿态悠闲惬意。


    反观池泽,匆忙从围观的人群中挤出来,亲自做的面具五官普通到丢进人群找不出来,也就一双眼睛看着还算透亮。


    她一边说着“借过”,一边狼狈地躲避他人接触、碰撞的样子,看上去一点不像来参加问鼎大会的,轻松却透露着一丝狼狈,像来此处叫卖丹药的小贩。


    谁都没想到这个窜来窜去的小人物,就这么走进了比武场。


    可是若没有选手的身份令牌,比武场的结界也不会允许池泽进去。


    “这谁啊?”


    “没见过,散修吗?”


    “散修也能参加问鼎大会?”


    “怎么不能,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多少想要在问鼎大会上扬名天下的散修都会去找各大家族挂名,借个名额参加。”


    “原来如此,那此人便是散修咯?”


    ……


    嘈杂的议论声并未被结界隔绝,结界只是为了防止有人误入比武场干扰比试,并不隔绝声音。


    池泽闻言并未受到影响,反倒是闲庭信步走入比武场的岳松阳听后,用一种嫌弃的目光打量池泽。


    哪家不懂事的散修,见到他也不知道喊一声前辈,看年纪不大,估计也就刚结丹,刚结丹就敢来挑战他,真是不知死活。


    元婴修士池泽还愿意喊一声前辈,区区一个金丹中期,也敢在她面前自称前辈,简直不要太好笑。


    两人都看不上对方,池泽那些客套话也懒得说,敷衍地说了声“请赐教”,便拔剑杀向对方。


    岳松阳本想给池泽一个教训,却没想到,池泽看似轻松的招式却有着令人难以招架的速度与力量,同为剑修,他对上池泽竟然感觉到十分吃力。


    虽然岳松阳高池泽一个小境界,但却在修为上占不到任何一点便宜,几乎被池泽压着打。


    池泽不敢用伏苓教她的剑法,不论是太虚宗的剑法还是伏苓独创的,都不能用,她只好现场使出一些简单粗暴的剑招,巧妙的招式都被摒弃,只剩下纯粹的挥砍挑刺等动作。


    可偏偏是池泽这些几乎人人都会的简单招式,让习惯了仙门正道花哨打法的岳松阳难以招架。


    没有一炷香,岳松阳就败下阵来,被池泽挑飞长剑,一脚踹飞出比武场。


    比武场外鸦雀无声,谁也没想到,池泽这粗暴的打法竟然赢了。


    关键是,岳松阳并未寂寂无名之辈,他好歹是两百岁以内的金丹中期修士,结丹时也才一百二十岁,在神风门也算天资不错的,就这么输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散修了?


    比武场外议论声不断,比起恭维池泽,更多的声音是在嘲讽和议论岳松阳的失败,他堂堂神风门精英弟子,竟然输给了一个挂名赵氏的散修?


    岳松阳很想逃离现场,但是池泽那一脚给他踹得五脏六腑像移了位,一口血吐出来,他半天没爬起来。


    赵氏的人见状,纷纷惊讶不已,她们真的只是随便给了池泽一个挂名的机会,真没想过她还能打败神风门的岳松阳。


    赵渊坐在看台上,竟不自觉挺起了肩背,笑呵呵地摸着胡子:“呵呵,小女随便从族中挑选的门客,实力一般,令各位见笑了。”


    各家族、仙门大能附和地笑了几句,心里却骂赵渊不要脸。


    这能叫随便挑的?分明是花大价钱请来的吧?


    神风门弟子给池泽安排岳松阳,本是为了给岳松阳行个方便,让他前期拿一些菜鸡对手练手,更快晋级,谁曾想这个“方便”竟方便了池泽,害了岳松阳。


    【作者有话说】


    池:谁是垫脚石来着?


    127☆、127


    ◎栽赃◎


    输了的岳松阳很快被抬走,接下来池泽只有下午的第二场比试。


    她第二场对上的是玄羽观一位成名已久的金丹修士,此人实力在岳松阳之上,相对来说要麻烦一点。


    不过,池泽解决此人也只比击败岳松阳多花了十招而已。


    玄羽观成名的金丹修士同样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金丹修士给打败了,神风门想卖玄羽观一个面子,结果反倒被玄羽观质问是否故意安排一个扮猪吃老虎的对手,害玄羽观丢尽脸面。


    看台上的赵渊脸都快笑烂了,突然发觉,换了继承人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赵氏的面子有人撑起来了。


    比武场多,相比太虚宗门派大比需要十到二十人一组,问鼎大会基本都是五人一组,两三天便能决出前几十名。


    池泽后面的比试被神风门偷偷调换了,怕她又给谁家出名的金丹修士爆冷淘汰,于是给她都安排了一些比较弱的对手,几乎和池泽一样都是些不出名的散修,挂名到修仙家族门下而已。


    不出意外,这些人都打不过池泽。


    甭管是一两百岁的年轻金丹修士,还是三四百岁的老练金丹修士,池泽都一视同仁,拿出五分实力去面对,结果便是她们都成为了池泽前进路上的垫脚石。


    青年组决出的前十名,虽没有先后名次,但观众心里清楚,大概率第一名就是池泽了。因为除池泽以外的九人,几乎都没有和池泽交手过,都是被神风门想尽办法更改比试名单,一路顺风顺水赢过去的。


    当然,也有如池泽一般实力过硬,遇上再厉害的对手也能战胜的。


    青年组前十来自赵氏的只有池泽,太虚宗共有两人,一个叶兰辛一个止战堂分堂堂主,玄羽观最有希望进前十的两人其中一个被池泽提前淘汰了,最后只有一人,焚天宫大师姐秦晴一人,神风门两人,万佛宗、灵隐山、天机门各一人,云筑山庄一人都没进。


    对这个结果有异议的不在少数,倒是没人怀疑散修池泽的实力,她一路赢过来,谁碰上她谁倒霉。大家怀疑的是神风门的比试安排,凭什么她们神风门两人的对手皆是实力较弱的金丹修士,而其余人都得费尽千辛万苦才能赢?


    可惜,这里是神风门的主场,只要没有确凿证据证明神风门给自家人行便利,有违公正,那便只能忍下这口气。


    青年组前十竟然有散修,且来自赵氏,唯一一个能进青年组前十的修仙家族,着实令众人惊讶。


    就在赵渊接受各家的恭维时,云筑山庄段勤丰在听弟子悄声说了几句话后,脸色变得异常阴沉,愤怒如烈火燃烧,他的眼睛一瞬也不眨,死死盯着伏苓。


    就连修为最低的赵渊都察觉到了看台上难以抑制的一丝威压,来源便是段勤丰。


    伏苓似乎早有预料,在段勤丰抬手的前一秒,她便也同时抬手。


    神风门掌门见势不妙,立刻大喊一声:“二位且慢!”


    神风门掌门立刻朝她们家二长老章邢宇使眼色,章邢宇再不乐意,也不能见两大仙门就这么无缘无故打起来,立刻施展法术,先用屏障隔绝外界视线和声音,免得“家丑”外扬,再同时两手凝聚灵力,压制双方。


    神风门掌门紧张得额头冒汗,他寻思自己再怎么偏心自家弟子,也不至于害得太虚宗没人进前十,而且云筑山庄战斗实力在八大仙门里垫底不是大家早就公认的吗,这两家怎么突然就要打起来?


    “二位还请冷静!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神风门掌门立刻劝道,先扭头看向伏苓,好说歹说才说动伏苓收手,再看向段勤丰,笑容苦涩,“段兄,你这是做什么,你们与太虚宗就算做不成姻亲,也不至于兵刃相接才是!”


    段勤丰眼睛瞪得快鼓出来了,他用力咬紧后槽牙,每个字吐出来都十分艰难:“这话我倒要问问她伏苓了,悔婚在先,竟还做出如此惨无人道之事!此等行径,究竟配不配为仙门之首!”


    伏苓不为所动:“本尊听不懂你在胡说什么。”


    段勤丰一拍桌子,桌子立刻四分五裂,摆放的茶水果盘全部散落:“你撒谎!前几日我们山庄……”


    后面的话,段勤丰卡住了,不是因为他不敢说,而是因为段勤翊冲过来按住了他:“师兄慎言!”


    她们派人去跟踪伏苓难道就光彩吗?如果山庄弟子被杀与伏苓有关,伏苓推脱说是山庄弟子跟踪她被发现,她不认识,还以为是何方宵小,顺手给杀了,山庄又能说什么?


    魔修卷土重来,甚至伏苓还能借口说她以为这些人是魔修,不然正道人士谁跟踪她?


    伏苓见两兄弟眼眶泛红,便知他们认定了前几日跟踪她那伙人的死与她伏苓有关。


    伏苓无处解释,只淡淡地说:“是非公道自在人心,本尊没做过的事休得攀诬本尊。”


    她还好奇那伙人是谁杀的呢,明明是云筑山庄派人跟踪她有错在先,被半路杀出来的神秘人给杀了,难道也要怪她?


    段勤丰自然不服,要不是有段勤翊和神风门掌门拽着,他定是要当场和伏苓撕破脸。


    可他就算敢,也打不过伏苓。且不说他段勤丰只是化神前期修为,就说伏苓这边也不止她一人,太虚宗来了四位峰主,人数和实力都是一流,他的胜算为零。


    段勤翊拦着他,一方面是不希望兄长和心上人打起来,他私心里不愿意相信自家弟子是被伏苓所杀;另一方面,他也是怕兄长吃亏,太虚宗和神风门乃是修仙界最能打的两个仙门,她们云筑山庄主攻医术和丹药,打架太吃亏了。


    待今日的比试结束,段氏兄弟回了云筑山庄的客院,召来此次随行的长老,商议解决办法。


    “可查清楚了?当真是伏苓所为?”段勤翊率先发问,目光如利剑盯着五长老。


    五长老顶着兄弟俩的目光压力,如实回答:“不会有错,死去的十五名弟子身上并无中毒迹象,皆是外伤,从伤口看皆是利刃所为,能有此本事一夜之间杀死我们山庄如此多弟子的人,只能是伏苓,毕竟,她们是死在跟踪伏苓的任务中,定是被伏苓发现了,她一定知道逃走的池泽下落,怕池泽暴露,才杀人灭口。”


    其实,如果池泽真被云筑山庄的人发现了自己的下落,池泽也说不准自己会不会杀人灭口。但有人在她之前就下手了,目前看来对她和伏苓都不是好事。


    因为如果让池泽来灭口,她不会留下如此明显的痕迹,不会让这伙人的死和伏苓扯上关系。


    可云筑山庄不这么认为,她们查到的各项证据,都指向凶手是伏苓,尤其她们还是一群医修,从尸体的伤口、现场痕迹判断和还原打斗的场景,得出她们的弟子是被人以无心剑法所杀。


    就在段勤翊还想替伏苓解释几句的时候,五长老拿出一样东西,让他顿时哑口。


    “请庄主过目,这是我们在其中一名惨死的弟子怀中找到的,应是他拼死抢下藏住的东西,更是指证伏苓师徒最有力的证据。”


    “这是?”众人疑惑地看着五长老拿出一块玉佩来。


    五长老解释道:“这是太虚宗七峰峰主收徒时赠与自己亲传弟子的信物,太虚宗万花峰伏苓赠与池泽的护身玉牌,上面刻有伏苓的字。”


    段勤丰接过玉牌一看,果然见沾上血渍的玉牌上刻有“玉衡”二字,还有太虚宗独有的雕刻花纹。他的手不停抖动,要不是段勤翊一把将玉牌抢走,他恐怕难以自制,直接将玉牌捏碎。


    段勤丰如此愤怒,不仅是因为死了十几名弟子,更因为死去的弟子里还有他最看重的亲传弟子,是昔日好友的孩子。


    无心剑法、护身玉牌、跟踪伏苓,这几个字串联起来,伏苓的嫌疑很难洗清,除非真正的凶手出现。尤其是最*重要的护身玉牌,这东西伏苓只给过池泽,玉牌出现在此,是否说明池泽没死,凶手便是池泽师徒?


    护身玉牌如果是真的,那池泽就大事不妙。如果是假的,池泽也没办法拿出来证明真假,云筑山庄也无法分辨真假。


    既然凶手使出无心剑法杀害了云筑山庄弟子,落下池泽的护身玉牌,又在如此巧合的时间节点上,凶手的意图也很明显了,就是想栽赃伏苓师徒,绝对不会轻易被逮到。


    此前,云筑山庄和太虚宗吵归吵、闹归闹,还没到生死仇敌的地步,说到底也只是因为悔婚一事互相骂架,可要是十几名云筑山庄弟子被伏苓所杀,这仇可就消不了了。


    段勤翊神色凝重,他无力再为伏苓辩驳,尽管心中存疑,但山庄弟子的命不能平白没了,而他师兄的怒火也绝不会轻易熄灭。


    “师兄!”段勤翊刚出声,就被段勤丰一个眼神吓住了。


    “师弟,不要再满脑子男欢女爱了,你看不见死去的弟子吗?”段勤丰红着眼问段勤翊,段勤翊一时之间竟无力辩驳。


    “太虚宗伏苓!”段勤丰咬牙切齿地喊出伏苓的名字,“我云筑山庄与你不死不休!”


    此时的池泽却已经料到了如此局面,白日里看台上的动静不小,就算神风门及时稳住了局面,同时驱散了人群,但以池泽的敏锐感知力,她无法忽略看台上伏苓突然释放的威压。


    看台上伏苓貌似和谁差点打起来,从池泽的角度看过去,便是有人惹到了伏苓。


    从那日亲眼看见一地尸体后,池泽就在想,到底是什么人杀害了云筑山庄弟子。她承认,如有必要,她也会下手,可问题是,有人抢在她之前下手了,而且是在她还未暴露的情况下,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但对方已经将她的路堵死了。


    情况紧急,池泽当时只来得及清除她和伏苓留下的痕迹,现场原本的痕迹,她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扫除,不知道会不会留下对她和伏苓不利的证据。


    这下好了,担心成真,看台上恐怕是云筑山庄朝伏苓发难了。


    池泽苦思许久,脑子里全是那一地的尸体,她来不及细查,但能隐约分辨尸体的伤口都是利器所伤,凶手大概率是剑修,尸体也没有中毒迹象,可就算凶手是剑修,云筑山庄弟子也是死在跟踪路上,也不至于直接认定是伏苓干的吧?


    现场究竟留下了什么证据,会让云筑山庄不顾脸面直接朝伏苓发难,是什么证据直接指向了伏苓吗?


    【作者有话说】


    祝大家端午安康啊[三花猫头]


    128☆、128


    ◎问鼎◎


    池泽自己解决不了的事,便只能求助旁人。


    “进来。”赵芷君正在翻开账本,她也快结丹了,一旦结丹,她便会回到赵氏跟着父亲接管家族事务,许多族中生意她已经上手。


    推门进来的是池泽,但赵芷君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直接问:“有话直说。”


    “云筑山庄前几日派人跟踪伏苓想找到我,结果反被不知名的人给杀了,如今云筑山庄好像认为弟子是我们杀的,两大仙门恐怕要因此结仇。”


    赵芷君皱眉,终于正色看向池泽,问:“哦?那你回答我,到底是不是你们杀的?”


    池泽冷笑:“是我杀的我才不会留下破绽,明显是有人想栽赃陷害我们,我担心的是,为何云筑山庄能如此肯定是我们所为,她们有何证据。”


    赵芷君放下账本,手撑着下巴,打量池泽:“可这与我何干?我马上就要离开太虚宗,云筑山庄与太虚宗结仇又如何?”


    池泽沉默,果然,赵芷君到底还是姓赵,无利不起早,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伏苓背黑锅,她池泽名声烂就烂了,反正她已经能换个身份重新来过,但伏苓不行,于是池泽只好给出承诺:“你若能助我师尊洗清冤屈,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能接受。”


    赵芷君笑了,笑容中透露着一丝讥讽:“当真吗?什么代价都能接受,那要是我说,代价是永远不能再见伏苓呢?”


    赵芷君以为池泽会回答“行”还是“不行”,却没想到,池泽反问她:“这算什么代价?我见不见伏苓与你有什么关系?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赵芷君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急忙否认:“呵,自然是与我无关,我不过随口试探你罢了,你见谁都与我无关,我只需要你对我和赵氏绝对忠心,尤其是我。”


    池泽狐疑的目光还在盯着赵芷君,代价怎会是永远不见伏苓,这话怎么听怎么像反派发言,赵芷君这么在意她见伏苓做什么?


    赵芷君抿唇,为了不再暴露自己的小心思,干脆发怒赶走池泽,也不再提什么见不见面的事,这本就是她随口一说用来试探池泽的,池泽长了腿,想见谁也不是赵芷君能管得住的。


    尽管恼羞成怒,但赵芷君还是派人去查云筑山庄的事。


    赵氏善用的有钱能使鬼推磨在哪儿都好使,打听消息尤其好用,不过一天时间,便得到了内部消息。


    赵芷君把池泽单独叫来,揉着眉心,无奈开口:“你杀人灭口怎的也不处理好尾巴,你作为亲传弟子的护身玉牌落下了。”


    池泽皱眉:“我杀人灭口?我说了不是我干的,还有护身玉牌我何曾落下过?”


    等等,池泽立刻掏出自己的护身玉牌,这可是伏苓送她的,她怎会轻易落下。


    那块小巧的玉牌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躺在池泽手心,白玉无瑕却刺眼。


    赵芷君不愿多看一眼,沉声道:“这么看来,云筑山庄找到的那块玉牌便是假的了,竟真有人故意陷害你,可就算真的在你手上,你又要如何证明哪块是真的,你此时若拿出真的来,那你岂不是得自爆身份?”


    池泽也苦恼不已,她皱眉分析:“此人能想到用亲传弟子护身玉牌来诬陷我,想必此人也了解太虚宗,且会无心剑法,极大可能就是太虚宗门人。”


    即便对太虚宗并无太多归属感,但毕竟是待了几十年的宗门,知晓宗门里有叛徒,赵芷君的表情也不大好看:“我们宗门竟有此等吃里扒外的玩意,看来有人是天生贱骨头。”


    现在骂什么都没用,关键是池泽没法拿出真的护身玉牌来自证清白,难道要任由云筑山庄冤枉伏苓吗?


    “放心,就算人真是你们杀的,云筑山庄也不敢在神风门的地盘上发作,只可能等问鼎大会结束,她们才会拿此事要说法,你现在最该担心的不是如何洗清冤屈,而是如何替我们赵氏拿到一个不错的名次。”


    “赵氏的脸面保住了,便也能在日后云筑山庄讨要说法的时候替伏苓说话,再不济,你那时便把护身玉牌给我,伪造一具你的尸体,便宣称你失踪的时候魔修把你杀了,被我们赵氏发现了尸体,你的玉牌等也被找回。”


    这不失为一个办法,只是其中漏洞不少,需要稍加润色与填补,但这都是赵氏擅长的。毕竟,她们能把燕氏父子的痕迹抹除,把自己从无极宗那边摘干净,伪造各种证明的本事不在话下。


    池泽闻言也只能先把重心放到问鼎大会最后的决赛上,做足准备,打算在青年组一决胜负。


    然而,出乎所有人预料,神风门此次负责举办九州问鼎大会,并未如上一届一样三组分别决出前十的名次,而是采取了一种新的比试。


    由于三组的修者都出自各大家族与仙门,但各自为战,虽代表各自身后的势力,联系却仍不够紧密,所以,神风门将三组的修者融合在一起,举办唯一一场决胜的比试。


    新秀组、青年组与问道组的所有人,都根据各自代表的仙门与家族组成一队,共同争夺问鼎大会最后的胜利。


    也就是说,池泽将会作为赵氏的门客,在陆清火的带领下,与伏苓和昔日同门成为对手。


    前世其实也有这么一出,因为新秀组与青年组,神风门弟子都不敌太虚宗弟子,新秀组有阮清絮、池泽等,青年组有彼时已经结丹的赵之舟等,问道组更有顾千晔、伏苓等,神风门不愿眼睁睁看着新秀组和青年组的第一名都被太虚宗抢去,便想出了这么个法子。


    将各仙门家族的人安排在同一组,这也就导致,池泽当时差点没藏住邪修气息被神风门章邢宇发现,章邢宇年轻时家人便是被魔修所杀,他极其痛恨和厌恶魔修、邪修,他当时追着池泽一路追到了伏苓面前,伏苓便强行接下了他的攻击,双方本就不对付,战斗一触即发。


    这次池泽不会再暴露身份,也不会再给伏苓带去麻烦,希望这一世伏苓不要再输给章邢宇。


    池泽是早就知道神风门的小心思,可旁人并不知道,这消息一出,立刻便有许多人发出质疑,只因大多数人做足的准备都是针对同阶对手的,乍一下让她们跟随自家问道组的大能们一起比试,万一拖了后腿,她们回去宗门要如何面对大能们?


    池泽并不担心拖陆清火后腿,陆清火也没把赵氏其余人放在眼里,赵氏只要能不垫底,赵氏就该感谢陆清火了。


    相比而言,太虚宗对此接受得很快,只因为她们宗门派出了四名峰主,其中三人皆是化神,化神修士的数量便足以碾压旁人。


    可惜,神风门也有针对太虚宗做出的规则,每个问道组的大能不能两两一起出动,只能分开来,一个人带几名自家弟子,期间不得结盟,否则视为违规,直接淘汰。


    最后的问鼎大会根据太虚宗的问道组大能人数分为四轮,四轮决出的第一名即为仙门之首,这便意味着,每一轮派出的问道组大能十分关键,如果出现田忌赛马的情况,可能改变整场比试的走向。


    每一轮问鼎大会都需要各仙门与家族派出一名问道组大能与所有的新秀组与青年组修者,新秀组与青年组若有人因伤无法参加便与新秀组与青年组的好名次无缘。


    这条规定可谓是无耻,若神风门想要新秀组与青年组的名次好看,她们只需要故意在每一轮问鼎大会里针对各仙门的年轻弟子,以大欺小,必能让对家弟子排名降低,自家弟子抢夺前两组的好名次。


    像赵氏这样问道组大能少的家族,陆清火也得一个人战至少四轮,若是一直避战,成绩不会太好,可若是积极应战,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住,几天下来,估计比她近几十年打的架都多。


    幸运的是,赵氏的大能少,年轻人却很争气,新秀组的赵芷君是热门夺冠选手,青年组的池泽更是无人敢挑战。


    有了强带弱的规定后,一些在新秀组与青年组排不上名号的仙门与家族,也有了在最后问鼎组翻盘的机会。


    可惜,柳氏还是失去了这个机会。她们在新秀组和青年组一个前十都没有,就算问道组的柳老爷子能支棱起来,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新秀组和青年组都没人,怎么强带弱。况且,以老爷子的身体,还活着掌控大局算不错了,还要他去问道组打架,真是难为他了,所以柳老爷子本就是来走个过场,结交各路名流,为柳氏寻找结盟仙门的。


    说起柳氏,池泽很好奇,大多数修仙世家子弟,都会代表家族出战,资源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让外界看到自家的强大。


    可柳氏却因为有自知之明,怕自家耽误孙女的前途,硬把柳惜曦推开,让她跟随太虚宗出战。


    没想到,正是柳氏的这个举动,让接下来的柳惜曦能跟随太虚宗的峰主们出战,至少避免了人在新秀前十,却无人带的困境。


    各家大能都开始对自家弟子进行叮嘱,不求这些年轻人能帮上忙,只求她们能保护好自己,长一双腿记得跑路躲到她们身后,免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谁给淘汰了。


    而陆清火面对池泽和赵芷君,只有一句话:“跟紧我,要是走丢了,我可不负责。”


    赵氏势单力薄,问道组一人,青年组一人,新秀组也只有一人,三人可谓是问鼎大会最后一场比试里人数最少的队伍,想必到了那时,所有人都会优先挑选她们作为软柿子拿捏。


    尤其是在青年组被池泽击败的仙门,都等着在这时候淘汰她,如此一来,仙门的名声便保住了。


    赵芷君拿出一个玉镯子,丢给池泽:“这是我们赵氏给你准备的,里面都是赵氏搜罗来的法宝,到了场上应能用上。”


    池泽使用储物镯子一看,惊得张大嘴,果然是财大气粗的赵氏,这镯子里的法宝许多池泽都是只听过没见过,连珍宝阁里都见不着的好东西。


    难怪赵芷君兄妹这么多年霸占首席弟子之位,只要她们二人的修为实力不拉跨,靠着法宝,若无法在大境界上碾压她们,就别想赢她们。


    池泽这辈子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却见陆清火和赵芷君表情没什么变化,可见两人早就习以为常,只有她像穷人乍富没见过世面。


    【作者有话说】


    端午假期结束啦[爆哭]


    129☆、129


    ◎猎场◎


    最后问鼎的比试形式与传统的论剑完全不一样,或许是神风门故意为之,也可能是为了应对不守规矩的魔修,比试的场地不再是神风门大殿外的比武场,而是翼宿城外的猎场,猎场包含三座山,一条河流贯穿。


    所有人从不同入口进入,每轮比试有三天时间,问道组的大能每人身上有一枚黑灵珠,新秀组和青年组各自有一枚白灵珠。


    比试的名次便是依据每轮结束时各家的灵珠数量来算分数,一枚黑灵珠相当于十枚白灵珠。


    一开始新秀组和青年组进前十的仙门自然占优势,人数占优势,连灵珠也占优势。这就促使一开始处于劣势的仙门或家族必须主动出击,去抢夺他人的灵珠。


    这最后的比试,注定不可能和平,每个人都要想尽办法抢夺旁人灵珠。


    赵氏的三人你看我我看你,有些无助。三人加起来才两白一黑,几乎在每一轮都垫底。


    去打劫谁呢?池泽纵观全场,挑了个最软的柿子——云筑山庄。


    云筑山庄新秀组本来还有一个弟子入围,结果此弟子便是青年组比试前跟踪伏苓被杀的人之一,也是庄主段勤丰最得意的弟子,也难怪段勤丰反应如此大。


    云筑山庄问道组就两人,段勤丰和段勤翊,每轮比试每个仙门和家族只能出一名问道组,故,云筑山庄为了试探各家实力,第一轮是段勤翊。


    由于云筑山庄只有问道组,新秀组和青年组都没有前十的弟子,段勤翊便是孤军奋战。


    池泽瞄上他,一方面,段勤翊乃是医修,战斗实力较弱,算是元婴修士里很好拿捏的;另一方面,自然是出于私心,故意针对段勤翊。


    赵芷君对池泽的心思猜到一大半,但她没有提出异议,因为纵观这一轮所有的元婴、化神大能,确实只有段勤翊最好拿捏。


    太虚宗和神风门的就别想了,第一轮太虚宗就派出了段怜儿,段怜儿虽是驯兽师,但人家也是实打实的化神大能,元婴对元婴还能跨小境界挑战,元婴对化神想都别想。


    别的仙门可能出一两个大能,两人都得战两轮,但太虚宗就不同了,四个大能,顾千晔或者伏苓压轴,另外两人随便怎么安排,只要能保住自家弟子不被轻易淘汰就行。


    神风门同样是一名化神境的大能撑场子,其余仙门多少都有年轻弟子,不如段勤翊孤立无援好欺负。


    一进入猎场,池泽三人就直奔段勤翊而去。赵芷君提前拿到了关于云筑山庄的比试安排,云筑山庄通常会从猎场的第二座山进入,她们只要往那边去,一定能遇见段勤翊。


    比试没有任何打斗的限制,也没有生死限定,也就是说,在猎场中如果谁家死了人,也不能就此向对家发难,一旦进入了猎场,便等同于签下生死状。


    三人直接御剑飞过山顶,顾不上别的,在第一天就找到了段勤翊。


    段勤翊谨记师兄的交代,不求好的名次,她们云筑山庄本就不是擅长战斗的门派,他只需要躲起来,保护好自己这一枚黑灵珠,等到第三天比试结束的钟声敲响即可。


    段勤翊用上了许多用来伪装的法术与法宝,但很可惜,没能躲过池泽的侦查。


    段勤翊甚至伪装成一棵树一动不动站着十个时辰,但还是被发现了。


    池泽没有出手,段勤翊再菜,也是元婴期,自有陆清火出手对付。


    陆清火笑容有些挑衅,言语更是不客气:“真是不巧,段长老竟藏在这里,亲兄弟还要明算账,段兄若识趣,不如直接让出黑灵珠,免得我们二人扭打起来,让年轻人看了笑话。”


    段勤翊自然不肯让出黑灵珠,一枚黑灵珠可相当于十枚白灵珠,她们云筑山庄本就是劣势,不蒸馒头争口气,他不能让。


    不过,段勤翊也不是好惹的,自古医毒不分家,他既是医修,同样也精通毒理,陆清火要想不费吹灰之力拿下他还有些难度。


    可偏偏,陆清火或许不是一个很精通算计的人,但池泽是。她在一旁可不是干看着,而是一分一秒都不漏掉段勤翊的动作,用心找出段勤翊的破绽,甚至连对方何时下毒,何时佯攻,她都能看破,并且提前点醒陆清火。


    就这样,陆清火与段勤翊仅打斗了一天,便将段勤翊身上那枚黑灵珠拿到手。


    段勤翊嘴角还在流血,打不过陆清火,他就怒瞪池泽。


    虽然不认识池泽,但池泽每次都能提醒陆清火,导致他想逃跑或者偷袭的计谋被识破,怎能不叫他气愤。


    池泽带着欠揍的笑容,还拱手朝段勤翊笑:“段前辈真是大气,亲自给我们送来一枚黑灵珠,果然能忍常人所不能忍,难怪连被天下人耻笑都不放在心上。”


    段勤翊惨白的脸连最后一丝血色都没了,一口血直接吐出来。


    虽说进了猎场生死不论,但在赵芷君的制止下,陆清火还是不愿意因此惹上云筑山庄,在黑灵珠到手的情况下,她们没必要再取段勤翊性命。


    灵珠到手,三人立刻离开此地,陆清火和赵芷君走得干脆,池泽却慢了半步,临走前给段勤翊丢下一句话:“段前辈这元婴修为实在令人唏嘘,堂堂元婴期大能,竟无丝毫还手之力,还被我这种金丹修士看破招数,唉,莫说伏苓峰主那谪仙般的人了,就是晚辈这等寂寂无名之辈,恐怕也是看不上段前辈这等无能之辈当道侣的,不然只会平白拖了后腿。”


    “你……”段勤翊手颤抖指着池泽,他不明白,区区一个金丹修士,与他无冤无仇,抢了黑灵珠就算了,还出言嘲讽他,凭什么?


    可惜,池泽说完就走了,段勤翊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言语反驳,竟只能生生咽下这个哑巴亏。


    第一轮结束的钟声伴随着震动人心的巨响,回荡在整个猎场。


    段勤翊好歹是医修,即便受伤,疗伤丹药却是不缺的,第一天只能算受了点轻伤,没到不能上场的地步。


    回去后,段勤丰知道自家师弟的实力,也知道如今云筑山庄面对群狼环伺,第一轮的黑灵珠极大可能保不住。可没想到,第一个对云筑山庄动手的竟是赵氏的人,可明明先前双方关系还不错,赵氏为救赵之舟,几次求到云筑山庄来,怎的,她们就不怕云筑山庄记仇不给治了?


    云筑山庄哪知道,赵之舟早就死了,赵氏把这个消息藏得很紧,想来也是不想家丑外扬,云筑山庄还以为能以赵之舟拿捏赵氏,太天真了。


    除此外,神风门在第一轮就和太虚宗对上了,双方都派出了化神境的长老与峰主,第一次交手,段怜儿身边还有一只灵虎,实力堪比元婴境修士,但神风门也不是吃素的,仗着对猎场的熟悉,埋伏段怜儿,导致段怜儿受伤,灵虎更是重伤断腿,最后段怜儿受伤败退。


    但是,就在神风门众人高兴之际,却发现太虚宗干了件非常无耻的事,因为她们虽然赢了段怜儿,但没有抓住段怜儿,就导致段怜儿跑了,不仅跑了,还带走了太虚宗弟子身上所有的灵珠。


    没跑掉的太虚宗弟子面面相觑,看着神风门众人,无奈摊手,她们身上没有灵珠,再怎么逼问,她们也是没有。


    没有灵珠再杀人,那就纯是为了杀而杀,这事传出去,得了仙门之首也是白得,还会被其它仙门诟病讨伐。


    这招无耻但有效,段怜儿第一轮输了,但保住了灵珠,太虚宗拥有的灵珠数不变,一黑五白。


    黑灵珠自然是段怜儿那枚,五白分别是新秀组柳惜曦、阮清絮、宋萧,青年组叶兰辛、董叶所有。


    其余仙门家族几乎都是两两交手,分出胜负,毕竟第一轮只有三天时间,问道组的大能们出手要分出胜负可不是一招一式之间就能决出的。


    太虚宗保存的实力和灵珠,排名在中间。而赵氏因为抢劫了最弱的段勤翊,拿到了一枚至关重要的黑灵珠,直接跃升第一。


    第一本该是神风门,结果因为太虚宗使诈带走了所有灵珠,导致神风门既浪费了找其它仙门的时间,还白忙活一场。


    两大热门抢夺仙门之首的仙门都没能拿到第一,反倒被赵氏给捡漏了,着实令众人惊讶。


    赵氏再次因为池泽三人出尽风头,赵渊那张老脸看着都年轻了几十岁,第二轮给的法宝更加大方。


    规则要求每一轮比试都需要带上前一轮剩下的所有灵珠,这导致赵氏三人身上有两枚黑灵珠,在第二轮的时候就成了群狼环伺的肥肉,她们不得不采取避让的对策。


    躲猫猫,又是池泽擅长的游戏。


    猎场包含三座山一条河,她建议去河里躲着。


    山中气味杂,看似能掩盖三人的踪迹,但对于问道组这些大能来说,找到她们只是时间问题。不如躲进水下,水能掩盖许多气味,并且水下碰见人的概率小,在旁人辛辛苦苦翻山越岭找她们的时候,还容易碰见其它仙门,水里安全多了。


    陆清火斜眼瞧着池泽,不得不说,这年轻人每次都能想出些歪点子,一个燕氏父子被她赶走了,一个段勤翊被她找到了,这下若还能带她们躲过众人追捕,陆清火想,她也不是不可以认下这个徒弟,反正伏苓如今也没资格跟她抢人。


    因为龟息诀不可能持续三天,她们是修者,也还是人,不可能完全不呼吸,所以保险起见,池泽利用打通的细长竹筒做了简易的呼吸管,并且不让呼出的气息暴露位置,她们三人在水下还需要不停地更换位置。


    三天时间,从猎场区域内的上游游到下游,完全足够。


    持续三天,她们得时不时使用龟息诀,不间断使用避水诀,对灵力的消耗巨大。好在,赵氏财大气粗,给她们准备了足够多的上品灵石,一边消耗灵力,一边吸收灵气,坚持三天足矣。


    【作者有话说】


    端午结束了呜呜呜


    130☆、130


    ◎结盟◎


    池泽三人成功躲过第二轮各家的追捕,保住了现有的灵珠。


    许是第一轮输在神风门手上,令段怜儿受了些许轻伤,第二轮太虚宗便换成了游梦。


    并且为了保存实力,游梦的元婴修为若再对上神风门,依旧会吃亏,所以太虚宗这次选择了和池泽同样的战术,那就是躲起来。


    池泽成功保住了灵珠,太虚宗也一样。第一轮被狡猾的段怜儿钻了漏洞,导致神风门赢了与段怜儿的战斗却没能抢到灵珠,第二轮开始,神风门公布了一条新规则,那便是任何人的灵珠都只能亲自携带,若有人的灵珠离开自己,则视为无主灵珠,其原本所属的主人不可以再拿回去,除非这灵珠被其它人抢到,原主人才能抢回去。


    所以第二轮想效仿太虚宗钻漏洞的人只能摇头叹息,错失了一次保住灵珠的机会。


    不过,太虚宗的灵珠并未全部保住,她们没有如池泽一样躲入水下,而是躲进了山林中,结果碰到合力来搜捕的玄羽观与万佛宗。


    游梦比段怜儿更识时务,她几乎在察觉到化神大能气息的一瞬间,撒腿就跑。


    可怜的太虚宗弟子,只有三人逃走,宋萧与董叶被留下来,失去了所有灵珠。


    好在,她们本就一人只有两枚白灵珠,丢了损失也不大。两人也都是识时务的人,知道跑不掉,为了保留实力,干脆直接给出了所有的白灵珠。


    太虚宗这边总共丢了四枚白灵珠,不算太多。因为每轮每人都将获得新的灵珠,新秀组和青年组是每人每轮都得上场,所以新秀组与青年组最后的排名将会依据白灵珠数量来计算。


    宋、董二人两轮下来白灵珠数量还算可观,结果被抢,一夜回到最初,对宗门的排名影响不大,但对个人排名影响巨大,两人目前在各组的名次直接跌到最后。


    所以,不到最后一轮,谁输谁赢都没有定论。有可能某些人在前三轮积攒许多灵珠,结果在最后一轮被谁给抢了,那便会从第一跌落倒一,压力可想而知。


    所以池泽认为,她们目前需要做的不是出头,枪打出头鸟,她们要做的是保存实力,到最后一轮的时候,干一票大的。


    第二轮在第四天结束,宗门排名再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选择保留实力的赵氏与太虚宗排名皆来到了中间的位置,而第一则变成了神风门,玄羽观次之。


    往日和太虚宗交好的焚天宫与天机门因灵珠被抢,跌落最后,云筑山庄更是因为段勤翊的实力最低,两轮没有一次保住灵珠。


    第三轮开始,神风门与玄羽观便瞄准了太虚宗和赵氏,一个是万年对手,一个是问道组只有元婴修为的香饽饽,无论抓到哪一个都赚大了。


    但问题是,太虚宗第三轮派出了顾千晔,化神后期的实力即便不是巅峰状态,也足以令人望而却步。


    为此,神风门和玄羽观不得不联手,才有机会赢过顾千晔。


    神风门问道组的实力不算弱,但也没法达到太虚宗那样出四位高手的地步,章邢宇需要留在第四轮应对伏苓,所以第三轮神风门派出的是其掌门杜楚越。


    原则上各家都不该派出自己的掌门或宗主,因为进入猎场就等于签下生死状,如果自家掌门死在里面了,宗门不就乱套了?


    可神风门不像太虚宗,七峰峰主每个人都能独当一面,她们要凑够和太虚宗打擂台的大能,便只能同时派出章邢宇和掌门杜楚越。


    杜楚越多年前的修为是化神中期,就是不知道如今修为到了何种地步。不过从未听说他闭关,一直在处理门中事务,想必是没有多大提升。毕竟,化神修者哪怕只是突破一个小境界,也需要一个安全平静的地方用于突破,一不小心就可能走火入魔。


    顾千晔虽是化神后期,实力不在巅峰状态,且有旧疾,约等于化神中期实力,杜楚越对上他,修为相当,但顾千晔外号逍遥剑尊,便说明其剑修实力超群,杜楚越没有绝对把握,也不敢硬来。


    玄羽观目前的灵珠不少,担心自己被别的仙门盯上,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找到了神风门联手,拿下太虚宗,平分太虚宗的灵珠。


    在两个仙门的合力围剿下,顾千晔身上属于主角的光环不管用了,他输了,输在了他引以为傲的比试上。


    本来阮清絮和柳惜曦都希望暂避锋芒,但顾千晔不听,他不想在阮清絮面前输给旁人,硬生生接了两人的攻击,结果就是他的黑灵珠被抢,连同弟子们的白灵珠也没保下。


    顾千晔负伤,弟子们也挨了打,丢了灵珠,一夜之间灵珠数归零。


    阮清絮看顾千晔的眼神只剩下厌恶与嫌弃,就连围观的赵芷君,见到自家峰主吃瘪,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心疼而是说风凉话。


    “刚愎自用,早就知道他有这一天了。”赵芷君摇着扇子嘀咕道。


    赵氏三人再次因池泽的鬼点子躲过一劫,虽没有抢到别家的灵珠,但好歹保住了自己的。在几个仙门都被抢,灵珠归零的情况下,她们能保住自身灵珠,排名就不会太靠后。


    三轮下来,赵氏已经积攒了三枚黑灵珠,六枚白灵珠,排名已经来到了中上游,因为中下游全是零灵珠的仙门与家族。


    最后一轮便是决胜的关键,前面哪怕灵珠归零,也有机会在第四轮翻盘。


    有了神风门和玄羽观合作的先例在前,且神风门没有再次改变规则,那么其余仙门可就默认她们能找人联手了。


    在这时候,赵氏也得考虑找人合作,在池泽的建议下,她们瞄准了太虚宗。


    原因也很简单,太虚宗实力强悍,最后一轮可是目前众多仙门化神大能中第一梯队的伏苓带队,更不用说太虚宗的新秀组是诸多仙门中最强的,青年组也不弱。


    就太虚宗的硬实力来说,她们是最强的竞争对手,同时也是最强的盟友。


    如果赵氏的目标不是奔着第一去的,找太虚宗结盟是最好的选择。


    除赵氏外,很少有人想在这时候找太虚宗结盟,因为太虚宗夺得仙门之首的几率是最大的,找最强的联手那就得做好给她人做嫁衣的准备。


    但偏偏赵氏是例外,赵氏是问道组比试中唯一一个有机会争前五的仙门,也是唯*一一个青年组和新秀组都有人入围的修仙家族。赵氏的成绩在修仙家族中无疑是最亮眼的,但同时也因为她们修仙家族的身份,注定她们争了第一没有意义,因为第一是为了决出仙门之首,她们压根就不是仙门。


    所以,赵氏目标是好名次,而不是仙门之首,她们与太虚宗不是绝对的竞争关系。


    当然,要说池泽没有私心是不可能的,和太虚宗结盟能见到伏苓和昔日好友,对她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也有别的仙门找太虚宗结盟,太弱的太虚宗看不上,太强的太虚宗需要提防对方背后捅刀子,恰好这时候赵氏三人送上门来,伏苓看着台阶下的三人,实则目光只在池泽身上停留,几乎没有考虑便答应了结盟。


    第四轮的比试将要持续六天,是四轮里时间最久的,也是最关键的。


    到了这时候,任何仙门都没法置身事外,保留了三轮的实力将在最后一轮全部用上。


    赵氏与太虚宗约定了汇合地点,于晨露未落之时进入猎场,双方很快碰面,路上避开了各大仙门,还算有惊无险。


    碰面后,池泽很想如往常一样走到伏苓身边,但她现在的身份是赵氏陆山,只能隔着许多人,与伏苓遥遥相望,看对方被太虚宗弟子围在中间。


    柳惜曦疑惑地看了池泽一眼,心里不由得嘀咕,这人未免太过大胆,竟用如此直接的眼神看着她们峰主,那么多觊觎峰主美貌的人,同样忌惮峰主的实力,不敢如此放肆,难道赵氏的人都是如此傲慢吗?


    “峰主,我们接下来该去往何处?”柳惜曦忽略掉看见池泽时那一抹怪异的感觉,出声询问。


    如今太虚宗失去了前三轮的灵珠,只有这最后一轮所有灵珠,排名在末尾几名,最需要的便是找人抢夺灵石。


    若换一个背信弃义之人,此时抢劫赵氏三人是最划算的,因为她们最高修为只有元婴,很好欺负。


    不过,且不说赵氏里有池泽,伏苓不会对池泽下手,就说伏苓她也不是背信弃义之人,做不出这等背刺盟友的事来。


    池泽见状,上前一步,提议道:“前辈若是不嫌弃,可听晚辈一言。”


    陆清火与赵芷君都是知道池泽身份的,对她仗着伏苓的纵容大胆发言已经见怪不怪了,而太虚宗众人却皱紧眉头看着池泽。


    池泽不顾旁人眼光,嘴角噙着笑,直视伏苓。


    伏苓这次没有穿太虚宗传统的道袍,而是换了一身玄色锦衣,为了方便在黑夜里隐藏。其余人也是被前几日的追杀搞怕了,也都穿上了夜行衣,方便躲进暗处。


    池泽三人则是该穿什么穿什么,池泽一身白色云纹道袍,看着不像金丹修者,倒像谁家仙门刚入门的小弟子。赵芷君服饰华丽,更不像修者,妥妥的公主出行。


    陆清火则打扮像道姑,却隐约可见她衣着、首饰的低调奢华,像收受贿赂的道姑。


    风格迥异的三人与服装打扮统一的太虚宗众人形成强烈对比,而站在最前面的白袍池泽与黑衣伏苓更是反差极大的两个人,池泽躬身拱手,看似恭敬,但最该低下的头却上扬直视伏苓。


    伏苓没有计较她目光的大胆冒犯,或者说伏苓根本不认为这是冒犯,池泽不过是如往常一般看着她罢了。


    “你且说你的想法。”伏苓抬手,制止了叶兰辛上前一步呵止的打算。


    池泽难得朝叶兰辛抛去一个得意的眼神,气得叶兰辛瞪大眼死死盯着她。


    “晚辈认为,多数人都会以为贵宗灵珠数量落后,会着急找人抢夺灵珠,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咱们派出诱饵,请君入瓮,将对手引入我们设下的陷阱中,即使对方人数、修为占优势,也容易被诱饵冲昏头脑,一旦落入我们设下的陷阱便会陷入被动,任由我们拿捏。”


    众人一听,觉得貌似可行,可问题是,谁当诱饵呢?


    大家看向池泽,池泽丝毫没有被盯上的慌张,坦然开口:“太虚宗如今灵珠数少,又有前辈在,一般人不会敢送上门来,所以,这个诱饵不能由前辈你们来负责,只能由我们赵氏三人来扮演。”


    赵氏三人最强只有元婴,人数少,修为低,但所持有的灵珠数却十分可观,从第二轮开始,赵氏便是众仙门眼中的香饽饽,这个诱饵由她们来扮演再合适不过。


    外人还不知道赵氏与太虚宗结盟的事,她们可以利用这一点给打赵氏主意的人一个教训。


    【作者有话说】


    池: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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