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除了看不见
一路来到上城区的往生堂，往生堂里空荡荡的停着无数抬棺材，大堂里是蒙着白布的遇难者。
只有一个一身黑衣的摆渡人，拿着本子蹲在尸体边记录着什么。
旅行者和派蒙两人进来之后，吓了一下，惊道，“只有你一个人？！”
摆渡人抬头，收起本子起身，淡定道，“哦，是你们啊。是啊，这里只有我一个人，胡堂主她们都去忙了，你们有什么事吗？”
“去……忙……了……”小派蒙头皮发麻，越飞越低，几乎快要落到地上。
摆渡人微微一笑，叹息道，“虽然大家有在尽量将伤害降低到最小，但也总不免有些特别倒霉的家伙被直击要害，遗骸总不能一直泡在水里。
这个时候就需要我们往生堂这种专业机构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了，将尸身暂时收集保存，然后再为他们送行，是我们的义务和使命。”
“之前仙人们一起驾临璃月港，因为与愚人众交往过密，往生堂也被千岩军包围。但之后魔神现身，谁也顾不上我们，千岩军就赶到更需要他们的地方去了。
而往生堂的大部分人手也跟着堂主胡桃去帮忙了。而我。”小妹道，“我是留在这里看家的，也避免野狗进来冒犯亡者。
如果你们想找胡堂主的话，我无法答复，但如果你是想找钟离先生的话，我这里反倒有些线索。”
旅行者果断道，“我们是来找钟离的！”
小妹道，“哦～那你们可以去北国银行看看。他雨停后回来过一次，当时言语间提到了北国银行。”
旅行者道，“多谢。”
两人又再次赶到北国银行。
北国银行地势很高，并没有受到浪涛的攻击，但它的建筑也很高，就受到了暴风的额外照顾，翘起的屋檐坍塌了一角，三四个戴着眼罩的愚人众成员正在收拾地上的碎瓦片。
旅行者直接问到，“公子在哪？”
愚人众成员还不知道他已经与公子达达利亚翻脸并大打出手，还以为他依旧是己方的盟友，向他大开方便之门。
没有一丁点阻拦，旅行者两人进入北国银行大堂，率先听到达达利亚愤怒又屈辱的质问，“你居然说这是执行官之间的合作，所谓‘合作’，至少应该信息互通……”①
旅行者脚步微顿，轻轻挑了下眉。
一道有些耳熟的女性声音不以为然的响起，“呵呵……别计较这些了，［公子］。②
谁？！”
“咔嚓。”
大堂中的三人齐刷刷转头看向这边，达达利亚的表情有些呆滞，震惊的瞪圆了那双黯淡无光的蓝眼睛，难以置信，“……你在做什么？旅行者？”
“呵呵。”旅行者淡定的收起留影机，向达达利亚挑了挑眉，冷笑说，“不错的表情哦，公子。继续保持。”
达达利亚，“……”
不是！你为什么要拍那种相片啊？！我们不是才刚刚打过一架吗？你不该很讨厌很愤怒的质问我吗？为什么要拍我丑照？？
……
从北国银行离开，旅行者从高高的银行门口一跃而下，打开天青色的风之翼，直直飞往那个摆放着许多临时帐篷的营地。
据钟离所说，娜娜就在那里。
营地里很多人已经离开了，有的想去家中看看情况，有的想去急切的寻找失散的亲人，还有的想去找找看能不能捡到一些被大水冲散的财物，弥补自己的损失。
虽然无家可归很惨，但对于部分比较贫穷的人家来说，如果捡到［无主］的珍奇古玩或者昂贵首饰，说不定还是个一夜暴富的机会。
反正东西上又没写名字，大水一冲，谁知道都是谁的。
总之，旅行者到达营地的时候，只有一些不好移动的重伤者还躺在草垫上休息，一身红衣活力四射的香菱带着三四个帮手，挨个帮他们打饭。
看到她，旅行者和派蒙眼睛一亮，小派蒙惊喜的大声呼喊着挥手，“香菱！好久不见！你回璃月啦？！”
香菱也向他们用力挥手，笑容灿烂，“旅行者！派蒙！是啊！我回来有两三天了！本来是想赶在请仙典仪之前回来的，但路上遇到了新奇的食材，就错过了。谁知道……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想起‘请仙典仪’，她有些难过失落，但很快又扬起元气满满的灿烂笑脸，“不过，好在我赶过来的还不算太迟，好歹给大家帮上了一些忙。我前两天就看到你们了，不过看你们那么忙，就没有打扰。
对了，你们过来是来找你的恋人的吗？看到那几个大锅了吗？她就在隔壁帐篷里，不过她发了高烧，已经吃药睡着了，快去看看她吧！”
小派蒙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大惊失色，“什么？！娜娜又发高烧了？？！”
旅行者瞬间想起那个被各色布料裹成一个大彩球、下面破布迎风招展的浮空台，顿时脸色有点不太好，他道了一声“多谢。”跑向那几个大锅的方向。
小派蒙一边追一边向香菱大喊，“谢谢你香菱！有时间我和旅行者一起到万民堂找你啊！”
“哈哈！那我就先说一句欢迎啦！”
他们很快找到了裴娜娜。
她了无生气的躺在柔软的干草垫上，身边放着一个火堆，总是飘渺如烟的衣服皱皱巴巴的，头发散乱带着潮湿。
皮肤是异常的绯红，唯有双唇惨白，一看就是很不妙的样子。
“娜娜！”两人心急如焚。
旅行者率先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摸摸手心，一片滚烫。他试着把她叫醒，但毫无用处。
小派蒙担心的凑过来，忧心忡忡，“怎么样啊？娜娜没事吧？”
“……不太好。”旅行者神情凝重，然后扶着裴娜娜的肩膀，就要把她抱起来。
这一抱就觉出不对了，脊背冰冷，后背的衣服是湿的，草垫压住的位置上是濡湿的水痕。
旅行者动作一顿，额上青筋隐秘的跳了跳。
他几乎能想象到那个场景——裴娜娜因为高烧迷迷糊糊，被人救下后送到这里，然后浑身湿透的她被直接放到了草垫上。
不能怪救助者做的不够多，能在危险中被人救助，已经是十分幸运的事情了，而且，对于身强体健的提瓦特人来说，除非身体十分虚弱，不然一身水真不是大事。
暖暖就干了。
但，裴娜娜不是提瓦特人，对比普通的提瓦特人来说，她过于虚弱了。同样淋雨发烧，人家打几个喷嚏扛扛就过去了，裴娜娜可能直接就是高烧。而如果高烧后还穿着湿衣服顶着湿头发睡觉……
所以问题又回到了原点——她为什么会把自己搞成现在这副样子？！鸟巢上的那些布条又是怎么回事？！说好的会乖乖等他们回来呢？！
总之，旅行者的心情十分糟糕！
他深吸一口气，将裴娜娜一把抱起，果断道，“走！不能再拖了，去不卜庐！”
他用元素力带走她身上的水汽，柔软的女孩窝在他的怀里，像一只体温高烫的温顺的幼鸟儿，旅行者将她的脸埋在自己颈边，用脖颈的皮肤感受她灼烫又轻微的呼吸。
像一片不用心感受，就会被忽略的、轻飘飘的羽毛。一阵轻柔的微风，就能在不知不觉中把它带走了。
旅行者一直知道娜娜的身体是很弱的，但这个‘身体弱’，主要集中在力气小，持久力差，容易疲累和受伤，但因为裴娜娜平时总是一副活蹦乱跳的样子……在他的印象里，裴娜娜其实是很‘健康’的。只是种族躯体相对而言比较柔弱而已。
因为保护的足够到位，他其实从没见过裴娜娜生病，有她‘体质差’的基本印象，还是迪卢克警告他的。对她的‘体弱多病’，他并没有切实的感受。
但此时此刻，他真切的感受到了这一点。
他只分了一点心神给前方的路况，大部分注意力都在怀中人身上。专注之下，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砰砰砰’防佛噪音一样强健又快速的心跳，而在它的掩盖之下，肌肤相贴传导出的心跳声是那样微弱。旅行者甚至有些烦躁，想对自己的心脏吼一声——你别跳了！吵得我听不见了！
但他知道这只会显得他很蠢。
一路疾行到不卜庐，这里的人很多，许多不知道前方设置了应急救助点的伤员都被送到了这里，现在即使有人急着离开，也大多愿意拿两副药再走。
不过好在，这次大家需要的药都差不多，抓药的学徒们忙得不可开交，坐堂大夫反倒出乎意料的没有那么忙。
看旅行者抱着一个横着的急匆匆跑进来，不卜庐里无论是打杂的工作人员还是等待抓药的病人都立刻目光怜悯的给他让开了路。
老大夫手指在病人腕上一搭，表情逐渐凝重，小派蒙立刻着急的凑过去，捧着胸口道，“医，医生，我们家娜娜的情况，到底怎么样啊？她不会真出事了吧？”
老大夫啧啧称奇，说了一通两人全都听不懂的专业术语，小派蒙两眼蚊香转圈圈，磕磕绊绊说，“听，听不懂啊……所以，能救吗？”
老大夫，“她脉象奇特，我也拿不准。你们跟我来，我带你们去见药主！他医术极其高超，应该有办法。”
“……看不懂你早说啊！”小派蒙气的跺脚，眼泪都快掉下来。
她甩下老大夫，一马当先冲向后堂，一边冲一边高声大喊，“白术！白术！白术你在吗？！”
不卜庐的主人白术也算与他们认识，正是前两天置办送仙典仪用品时，用三百万摩拉卖给他们永生香的人。
此时，白术正在和七星使者核对现在急需的物资名单，不只是治疗外伤和感冒的，还有魔神真身降临对凡人的污染，水中淹死的动物可能造成的疫病，都需要做出备案，需要的药材也要尽快送来。
听到小派蒙焦急的喊声，他立刻应了一声，“请稍等！马上过来！”
而他颈间的白蛇已经游走落地，爬到门外，仰头望着向这边匆匆而来的旅行者和派蒙。
然后，那白蛇居然口吐人言，“发生什么事了？两位？”
小派蒙连忙道，“长生长生你来的正好！白术在哪里？快来帮我们救救娜娜！她发了高烧，现在已经昏迷了！”
长生无语，“……高烧而已。人类本就脆弱，之前那么大的暴风雨，又有魔神现身的威压侵蚀身体，璃月港大部分人都会有些不舒服，其中高烧的也不少。
去抓点退烧药先吃着，之后会再派发药物祛除污染就没事了。”
“哎呀！要是这样我们就不会过来找白术了！”小派蒙急得跺脚，“而且门口坐堂的那个老大夫也让我们来找药庐主人，那不就是白术吗？！
所以，白术呢！情况紧急，你快让他出来！”
而旅行者停也没停，直接越过小派蒙继续往前走。正在这时，白术从房间里出来了，说，“我在这里。”
七星使者也出来了，向旅行者点头致意，迅速离开。
白术看向裴娜娜，有点惊讶，又想起坊间的传言，又觉理所当然。
昨夜参与抢险救灾的人不少，但风头能盖过这位愚人众大小姐的还真不多。不是谁都能在天上飞来飞去，让大家一眼看见的。而且，她的身份也让大家很乐意私下讨论一二。
而对他来说，这位小姐也算是个熟人了。
不过，是单方面有点熟。
毕竟，不卜庐就在玉京台不远处。那日愚人众与千岩军的那场冲突，他们有幸从头围观到了尾，事后也是他们负责救治。而哪怕是在血肉横飞刀光剑影的激烈战场上，这位画风与战场合格不入的小姐也是格外的吸睛。
就算你不想看她，也不由自主的把八成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毕竟……真的太闪了。
假如你的视野里有璀璨夺目的太阳，谁还能看见暗淡的群星呢？
他看了看裴娜娜红扑扑的脸，又摸了摸她灼烫的掌心，不由得神情微凛，立刻道，“跟我进来！”
几人迅速进屋，小派蒙软嫩的声音里带出了惶恐的哭腔，“娜娜她，她真的很危险吗？”
“很危险，”白术语气凝重，“她的体温非常高，很少有病人的体温能高到这种程度。
往往出现这种病症时，他们就不是单纯的发烧了，而是更危险更麻烦的疾病。只是人体为自愈与病症对抗，才体现为高烧不退。”
“再加上漩涡之魔神的出现，我怀疑这位小姐受到了魔神力量的影响！”白术三两下清理出床榻，让旅行者把裴娜娜放到床上，抬手探脉。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五分钟过去了……
白术还在搭脉，俊秀斯文的脸上，神情逐渐浮现几分迷惑与茫然。
白术，“？”
旅行者和小派蒙怕打扰诊断不敢吭声，一双双眼睛眼巴巴的盯着白术。长生却游了过去，问，“怎么了吗？白术？”
“……不太对劲……”白术喃喃，更仔细的辨别她的脉搏，喃喃自语，“她的脉息稀薄无力，五脏皆弱……却没有魔神气息的残留……不，是没有半点异常气息……不应该啊……”
长生默默把尾巴尖缠在裴娜娜的另一只手腕上，细心感受，而后有点迟疑的道，“我怎么觉得……她就是单纯的发烧呢？”
“不可能。”白术道，“不说作为凡人不受魔神力量丝毫影响有多不可思议，她五脏皆弱，如果只是单纯的发高烧，说明她只是单纯的身体虚弱而已。假如她的身体真的虚弱到这种程度，她可坚持不到我这里，也不该烧到这种程度还活着。
一定是有什么问题，我没检查出来。这是一种从未见过的病例，我需要好好观察，并记录下来……”
“等等！”就在这时，旅行者忽然打断了两位专业医生的交流，白术和长生一起齐刷刷看向他，旅行者小心翼翼的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其实真的只是天生体质不如常人，然后现在发了高烧？”
白术：“……？”
长生：“……？”
白术推推眼镜，笑道，“人生活在这世界上，是需要适应环境的，就像鸟儿想要飞翔，就要放弃庞大的重量，鱼儿想要更快的游泳，就要有符合水流的身体。人类同样如此。
如果她真的天生如此虚弱，也许她刚刚诞生的那一刻，就会被这残忍的世界直接杀死。”
旅行者道，“但生命总是充满奇迹的不是吗？”
白术忽然沉默下来，半晌，他微微点头，声音低沉，“……你说得对，生命，总是充满不可思议的奇迹。也许真有那么一个人，用着完全不符合需求的身体，健康完好的生活在这世界上。
这些脆弱又坚强的‘生命’啊，怎么忍它轻易消逝？
你确定，她天生就比正常人虚弱，只是单纯的发烧？”
旅行者点头，“我确定。”
白术点头，“那我就按照发烧为她治疗。
她烧的很严重，需要迅速遏制病情，但她太虚弱了，不能下猛药。我需要使用本门秘法治疗，请你们先暂时离开。”
旅行者和派蒙对视一眼，道，“拜托了。”
他们离开房间，白术在他们身后关上门，派蒙在门口转了两圈，忧愁的叹气，“也不知道白术的秘法是怎么样的。
要不，我们偷偷看一眼吧？”
旅行者幽幽瞟了她一眼，“不了吧。人家都说了是秘法。”
小派蒙叹气，“唉……好吧，希望他的‘秘法’，对娜娜同样有用。”
两个人对视一眼，再次齐刷刷叹了一口气。
就在两人忧心忡忡胡思乱想的时候，门打开了，白术道，“咳咳，秘法已经使用，我稳定了她的生机，接下来是正常治疗，你们可以进来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感觉白术的脸色似乎更苍白了一些。
旅行者多看了两眼，白术立刻看过来，微笑着问，“你在看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旅行者犹豫了下，还是说，“感觉白术先生似乎……脸色苍白了些？秘法对您损耗很大吗？”
白术笑了下，不以为然道，“使用秘法自然要耗费一些心力，但之所以那么明显，只是我本身身体就不太好而已。相信你也听说了，作为医者，我却体弱多病。
就像你的恋人，普通的高烧别人可以轻松自愈，而因她身体虚弱，就险些酿成大祸。
进来吧，施针需要你的帮忙。”
（施针？）
旅行者和派蒙一头雾水的跟进来。
白术拿出一套抹胸小褂和短裤递给旅行者，道，“请帮她换上方便的衣服。”然后，转身出去了。
“咔嚓。”房门关上。
旅行者：“？？？”
等等！换、换衣服？？
他呆呆的转头看向裴娜娜，经过白术的秘法治疗，她的气息平稳很多，安静的躺在床上，衣服……确实很多。
但是……那也不能让我帮她换衣服啊！！
旅行者一下子烫红了脸，一把将衣服塞进小派蒙怀里，磕磕绊绊的说，“小派蒙！靠你了！”
说着，就想逃跑。
“欸？”小派蒙懵逼，看看手里的衣服，又看看裴娜娜，大惊失色，一把抓住旅行者的围巾用力拽住，“不行！我也不行！娜娜那么大一只，我也搬不动啊！你得留下来帮我！”
旅行者，“可是，可是我……我是男的啊……”旅行者脸色更红了，有点羞耻的小声喊，不敢看派蒙，也不敢看裴娜娜。
小派蒙鄙视的看了他一眼，理所当然的说，“把眼睛遮起来不就好了？”
她扯下一根布条，递给旅行者，双臂抱胸阴恻恻道，“你应该不会偷看吧？”
旅行者，“……”
旅行者沉默了下，想了想，确实也没其他办法了，总不能真让一丁点大的小派蒙去给娜娜换衣服吧？娜娜菜，派蒙也很菜啊！
他到床边坐下，把布条绑到眼睛上，想伸手去解娜娜的衣服，又在中途僵住，默默缩回来，只眼罩下的脸色更加红润。
（不，我不行……）
一次两次之后，小派蒙嫌弃的“啧！”了一声，“你真的好没用啊旅行者！”说着，她自己上手，麻利的扯开了衣带。
旅行者感官十分灵敏，尤其是他专注的时候，当初裴娜娜在隔壁房间活动，他能通过听声辩位，基本在脑海中复位她的行动，此时正在发生的事近在咫尺，他能清晰的听到衣带的扯动、布料的摩擦、丝滑的丝绸滑过细腻肌肤的微妙声响。
他什么都看不见，也没有自己动手，可那种无孔不入的微妙声音钻进他的耳朵里，送进脑海，敏锐的感官与敏捷的思维就把所有事都复原了。
甚至自动拼接了娜娜以前在家随便穿着偷懒时露出的身体……
她的腿浑圆修长，她的腰纤细柔韧，她舒展四肢，后腰会出现隐约的小窝。
他甚至回忆起蒙德初见时，他第一次握住她的小腿时，那种柔软、细腻……仿佛有细小的吸盘吸附着他的手指的微妙触觉。
就仿佛…是他自己正在一层层解开女孩的衣服一样。
他什么都没看见，又仿佛什么都看到了。
他不由自主的偷偷往后挪了挪，双耳灼烫，隐约感觉好像正在发高烧的是自己，低着头不敢吭声。
但世上哪有你躲着不出声别人就不找你的好事，很快，小派蒙就擦擦头上的汗，说，“解开了！旅行者，你把她抱起来，我来脱衣服！”
旅行者，“……”
派蒙，“快点！别磨磨蹭蹭的，娜娜还在等治疗呢！我跟娜娜都不介意，你那么害羞干什么？！”
旅行者忍不住恼羞成怒的回怼，“那是我人品好！有底线！”
第72章 爱慕之心
小派蒙冷漠脸，“哦，那好人先生，现在救人要紧，请不要耽误治疗，也不要浪费白术的时间。今天外面那么忙，他可不一定一直有时间帮我们。”
旅行者没办法，只好僵硬的伸出手。入手是滑腻微烫的肌肤，细腻柔润，手指轻轻一压一握，就陷入温软的肉里。
他又感受到那种手指仿佛被吸附吮吸的微妙触感，甚至因为视角不在，触觉的感知更加明显。
派蒙惊叹，“好厉害啊旅行者，第一次就扶对地方了，我还以为你要摸索下才能找到位置呢。”
旅行者，“闭嘴派蒙！赶紧干活吧！”
他一手扶着裴娜娜的肩膀，一手揽着她的腰，派蒙让他抬手就抬手，让他放下就放下，他像个听话的人偶，努力放空自己，不要去想自己在干什么。
空着空着，思绪乱飞，又想起了究竟为什么会发生这些事，顿时气势更加阴沉了。
——都怪奥赛尔和该死的愚人众！
哦，还有岩神摩拉克斯！
他也是幕后黑手之一！
如果没有他们搞事，娜娜就不会高烧躺在这里！而如果娜娜没有生病，他也不会经历此等折磨！！
是他们的错！
终于，“好了！”
小派蒙的这句话仿若天籁，旅行者劫后余生般松了一口气，连忙放好裴娜娜，一把扯掉眼睛上布条，下意识向她看去。
旅行者，“……”
她换了一身如今的璃月少女还算常见的衣服，抹胸小褂和短裤。
明明大街小巷随处可见的辣妹穿着，可也许是裴娜娜穿那些飘逸繁复的流仙裙太多了，他也看习惯了，如今看她跟其他女孩一样露肩露腰露大腿，心里怎么看怎么不舒服，怎么看怎么觉得怪怪的。
手指蠢蠢欲动，想拉过一边的大裙子帮她遮一遮。
尤其是等下白术要过来帮忙施针，他更是莫名有种焦躁感。
小派蒙可不知道他恨不得扭曲出十八个弯的纠结心情，这边换好衣服，她那边就向外大喊，“白术，我们已经好了！”
于是，很快白术就带着长生推门进来，看到低着头站在床头双臂抱胸默然不语、仿佛在思考人生的旅行者，白术的脚步微微一顿，眸中掠过几分惊讶。
（怎么回事？这位旅行者……？）
虽然他让旅行者帮人换衣服而不是去叫女助手，只是觉得旅行者更熟悉那位小姐脆弱的身体，确实没有别的心思。但是……这件事对于一般男友来说是送了福利吧？
好怪。
白术不动声色的坐到床边，给裴娜娜做了清理消毒，拿出自己的针囊，点燃一盏灯，针尖儿在火上一过，快狠准的扎入裴娜娜身上的穴道。
“唔……”派蒙捂住脸，仿佛感同身受一般飞退半步，缩起小身体。
旅行者摸了摸她的后背，在房间里拉了个凳子过来坐着等待。
正专注的看着，忽听白术温声询问，“你现在似乎有些心事。”
旅行者，“？”
他忽然想起了阿贝多。
当初也是这样，他们在有条不紊的做自己的事情，然后突然说特别安分的他‘很吵’。
旅行者道，“……我好像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动。而且，现在娜娜就在病床上，我会为她的痛苦而觉煎熬，也算是正常事吧。”
白术淡淡道，“是在我们出去后产生的变化，刚才帮这位小姐换衣服的时候，你发现什么别的问题了吗？
她的身体十分特殊，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唔咳！如果、如果你发现了什么问题，千万不要讳疾忌医，一定要告诉我。
不然一旦引发什么连锁反应，只怕她的身体无法承担。”
旅行者，“……”
长生道，“你气场不对，戾气有点重哦。感觉像是特别想找谁打架一样。”
旅行者沉默了下，叹气，“好吧，你们猜的很对。”
“哎哎？”小派蒙震惊的看他，“你想打谁啊旅行者？”
“哼，当然是谁造成了这一切想打谁！”
派蒙想了想，说，“呃……［公子］？”
旅行者没有接话，反倒有点抑郁道，“假如，假如你们养了一盆花，担心水源污浊为它浇灌雪顶清泉，担心营养不良每日检测土壤元素，担心日照不够又怕阳光晒伤，每天不辞辛苦内外搬运，担心它遭遇虫害替它打造玻璃罩子，甚至怕它心情不好抑郁枯萎，为它每日播放舒适的音乐与诗歌……
你那么用心的养了一盆鲜花，忽然有一天，你有事出门了，第二天回来的时候，你看到你养着的那盆花，玻璃罩子被人打碎了，花朵被掐走，叶子被揪光随手丢在地上，就连整个苗株都已经快要枯萎了！
——你们会是什么心情？”
长生，“……呃……”
旅行者面无表情的补充了一句，“哦，这样也许你们不是特别能共情，那就换成特别珍惜娇贵的药草好了。
你最珍贵的药草被人拔了。”
那一瞬间，房间里瞬间安静了，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噼啪声，长生斗鸡一样抬起了身子，吐着腥红的蛇信，目露凶光。
在场都不是真正的养花人，但此时此刻，他们却与养花人深深的共情了！
——所有努力辛劳付诸东流。
白术慢条斯理的灼烧着针尖，轻轻“呵……”了一声。
他笑得温和又好看，但派蒙却莫名抖了一下，默默躲回旅行者身边。
有、有点可怕……
旅行者低头，注视着还在昏迷中的裴娜娜，心思已经跑远。
——这个沉没成本，不发泄出去实在是憋的难受！
可暴风雨的主导者奥赛尔已经被镇压，摩拉克斯暂时打不过，那就只剩下你了，达达利亚！
既然那么喜欢向强者挥拳，又那么喜欢‘争斗’，一定不介意我时不时去找你切磋一下吧？
又过了一会儿，白术起身，擦了擦手，道，“好了，暂时不要移动她，我还有事要忙，先离开了，半个小时后你们可以来找我。”
旅行者道，“多谢。”
白术点头，向长生伸出手，长生就顺着他的胳膊，又攀缠到他的脖子上，于是，他又低咳着默默离开了。
派蒙低低的飞在病床边，眼泪汪汪注视着裴娜娜，“……娜娜平时那么娇气，现在身上扎了那么多针，她一定很疼吧……”
旅行者安慰她，“往好处想，说不定娜娜现在什么都感觉不到呢。”
派蒙，“QAQ，这真的是往好处想吗？”
旅行者在房间里看了看，道，“派蒙，你在这里看一会儿，我去拿点东西，很快回来。”
“啊？好哦。”小派蒙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又看了看裴娜娜，看到她的头发还乱糟糟的，里面甚至还缠着树叶和发饰，顿时更加难受。
于是，她抽搭了一下，抹了抹眼睛，小心翼翼飞过来，低下身子，用两只小手一缕一缕帮她整理头发。
她做的耐心极了，力道非常轻柔，也许哪怕裴娜娜正在醒着，也不会有多少的感觉。
……又过了一会儿，旅行者回来了，凌乱的头发基本已经捋顺，小派蒙埋怨了一句，“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就迎到旅行者面前，好奇的问，“你去做什么了呀？”
“弄点热水。”旅行者叹气，“娜娜那么爱干净，衣服从不穿到第二天，这又是风吹雨淋还睡在草地上，醒过来得多难受啊。
我们帮她好歹擦一擦，而且，白术先生只清理了扎针的地方，其他位置还是脏兮兮的，造成创口污染怎么办？”
派蒙：“……有道理。”
旅行者把装满温水的水桶放到地上，拧出一条潮湿的热毛巾，搭在裴娜娜没有扎针的手脚上，轻轻擦拭表面的皮肤……
（快点醒过来吧。）
……
裴娜娜从黑沉沉中醒来，鼻尖充斥着浓郁的草药的味道。她睁开眼睛，入目是璃月木制的屋顶，小派蒙蜷缩着小身子悬浮在她的身边，小脑袋一点一点，显然是在沉睡。
裴娜娜：“？”
裴娜娜眼睛用力眨了眨，小派蒙还在，她眼睛一亮，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
这一下猛然用力，手脚出乎意料的十分酸软，砰的一下又摔在床上。
“唔……”
裴娜娜吃痛的闷哼一声，两眼飚出了泪花。
“呀！娜娜！你终于醒了，你没事吧？疼不疼？”小派蒙被她惊醒，又惊又喜，赶忙扑过来试图搀扶她。
但小姑娘人小力微，根本没那个本事，反倒有点碍手碍脚的意思。裴娜娜有点无奈，但心里却很是高兴，轻轻挡了挡小派蒙的手，可爱的小姑娘就乖乖巧巧的让到一边，眼泪汪汪的望着她。
裴娜娜翻个身，没力气就直接躺平，望着派蒙眉开眼笑，软绵绵的语气依旧带着无力的虚弱，“小派蒙，我好高兴啊，一睁眼就看到你，空先生呢？他回来没有？”
“我们早就回来了！”小派蒙抹着眼泪，哽咽道，“反倒是你！你都昏迷四五天了！我们一回来就看你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大夫还说不一定能救回来，真是吓死我们了！
你不是说会乖乖等我们回来吗？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裴娜娜顿时一阵心虚，她立刻极其虚弱的咳了咳，气若游丝，“啊……我好累啊，感觉说话都没有力气……”
小派蒙立刻忘了兴师问罪的事，惊慌失措，“啊！我，我这就去找大夫！娜娜你等等！坚持住！”
说着，就往外冲。
迎面正好撞上听到房间里的动静跑回来的旅行者。
她“哎呦！”一声，撞了个倒仰，在空中翻滚了两三圈，头晕眼花的扶住了头顶的星星王冠。
旅行者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她的小披风，避免了她后飞撞墙的命运，见她稳住了，立刻放开她向裴娜娜那边跑过去，一边跑一边着急的问，“娜娜！你没事吧？感觉还好吗？”
裴娜娜一看到他，就不由自主的的露出了笑脸，尤其是看他一副着急的样子，更是有种浑身泡在暖洋洋的温泉里的错觉，全身心充斥着舒适温暖的安全感。
可能是大病初愈，又或者感情与记忆还停留在那日恐怖的天灾，看到旅行者后，她在安心的同时，又情不自禁的想要向可以依赖的保护者撒娇。
她情不自禁的伸出双手，可怜巴巴又期待的望着旅行者。
旅行者脚步微微一顿，但迎着她柔软又充满期待与信赖的眼神，神差鬼使的，他坐到床边，抱住了裴娜娜。
少女依赖的趴在他的怀里，像风浪中漂泊迷失的小船回到安全的避风港，即使一言不发，也能感受到那种柔软的亲密与温馨。
旅行者轻轻搂住她的腰，一下一下顺着她的脊背，说话的声音不由自主的温柔平缓下来，“没事了，我已经回来了。”
“嗯。”裴娜娜闷闷的点头，脸埋在他的脖颈间，强健的脉搏贴在她的脸颊跳动，传达来沉稳有力的心跳。
裴娜娜感觉着那磅礴的生命力，心中忽然涌动起一种强烈的冲动——她忽然想亲吻那生命的脉动，然后顺着它亲吻到更深的方向，最后完全侵占它生命的气息，将他标记为自己所有。
假如她是一株细藤，她渴望将自身攀缠上身边的大树，勒紧藤蔓，将所有纤细的细藤勒入他的血肉之中，再不分离……
就在这一瞬间，裴娜娜忽然明悟了自己的心思！
也许她对待空先生的感情，已经变质！
她在……渴慕着他。渴望与他更深的纠缠与交流。
强大，美丽，温柔，可靠——这是多么理所当然的一件事！
但最终，裴娜娜什么也没做。她安静的趴伏在空先生的怀里，只克制的深吸了一口他身上的气息。
他的味道很淡，可能是长生种的缘故，新陈代谢十分缓慢，可被那种微不可查的气息包围，裴娜娜却觉安心极了，仿佛只要那种气息存在，所有的危险与风浪都会被隔绝在外。
她觉得自己现在像是一条伪装成无害宠物的美人蛇，柔弱无辜的外表下，翻涌着令人作呕的恶欲。
她甚至有些苦中作乐的想，假如她现在真的亲上去，空先生会被吓成什么样子？又或者假如空先生知道此刻她心中那些肮脏的念头，又会多么的惊恐避之不及……
就像她恶心曾经那些变态的追求者一样。
说不定会一把推开她，炸毛的远远跳开……
她甚至想到了农夫与蛇的故事。
但她却不知道，在她眼中永远沉着冷静智珠在握的‘空先生’，此刻的心情也并不平静。
旅行者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当他反应过来，他已经坐在床边，搂住了裴娜娜。
因为裴娜娜爱撒娇和需要对外秀恩爱，他抱住女孩的动作其实不少，但没有一次……会真的亲密无间，也从没有过，这种微妙的……气氛。
旅行者的脑子像卡住了螺丝的机器，但神奇的是，在思考能力仿佛被剥夺的情况下，他竟然依旧没有推开怀中柔软无力的女孩，反倒一边迷茫的想着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一边又温柔安静的拥抱着她。
（我…我怎么了？我在做什么？）
察觉到她在做什么，旅行者也不由悄悄红了脸，心中有些异样的羞耻，又莫名庆幸自己也很爱干净，没有异味。
他脸上微烫，低头蹭了蹭颊边的发丝。那长发又顺又滑，像绸缎一样冰冰凉凉的，贴在发烫的脸上十分舒服，他不由自主的蹭了蹭，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本来只是有点烫的脸颊，彻底烧起来，只好若无其事的装作无事发生。
两人你抱着我我抱着你，没有任何过火的举动，甚至也没有人说话，只是如同挨在一起午睡的小动物一样亲密相贴，可旁观的派蒙却陷入可疑的沉默。
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莫名有种岁月静好，但自己好像有点多余的错觉。
仿佛这个房间里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她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我怎么感觉，气氛有点不太对呢……
像是某种直觉指引，她静静悄悄的飞出了屋子。
静静拥抱了好一会儿，裴娜娜的呼吸渐渐平稳，旅行者听着听着，忽觉不对，他试探着轻声唤道，“娜娜？”
无人回应。
旅行者神色骤变，赶忙放开怀抱，裴娜娜就软塌塌倒向一边，旅行者急忙扶住她，惊慌失措的摇了摇，“娜娜！”
“唔……”裴娜娜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迷蒙的睁开眼睛，茫然的望着他。
旅行者松了一口气，“太好了，我还以为你又出了什么事！怎么样？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裴娜娜露出一个安抚的笑，虚弱道，“我就是……有点累。没力气。好困啊……”
“没力气？”旅行者愣了愣，忽的懊恼的拍了拍额头，“看我！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了！你等等我！我马上回来！”
他扶着裴娜娜缓缓躺在床上，转身跑出房间。裴娜娜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又缓缓的闭上眼睛。
没一会儿，她又被旅行者摇醒。
“……嗯？”
旅行者坐在床边，将她扶起，靠在床头，从桌子上端来一个小碗，用调羹搅了搅，粘稠的米粥冒出蒸腾的热气，食物的香味散发出来。
裴娜娜的目光落到小碗上，难以挪动，忽然之间，强烈的饥饿感像是沉睡的猛兽骤然苏醒。
（好饿啊……）她咽了咽口水。
旅行者莞尔，声音带着怜爱的温柔，“你之前昏迷了好几天，中间只能吃一点东西，肯定饿了，这是我之前准备的虾仁鱼片粥，先吃一点吧。”
说着，舀起半勺米粥，想吹一下，又觉得不太妥当。于是直接送到她唇边，叮嘱，“先吹一吹。”
裴娜娜目光闪了闪，垂下眼睛，迫不及待的咬住勺尖，飞快吸溜一下，一边吞咽一边含糊不清的说，“唔……烫。”
旅行者忍俊不禁，“真笨，都说了让你先吹一吹。”
“人家饿嘛～”
……
裴娜娜是真的饿了，没一会儿，一碗粥就下了肚。旅行者端着空碗就要离开，她一把抓住他身后的围巾，眼巴巴的望着他，软软乎乎的叫着，“我还想吃……”
谁知，一向好说话的旅行者却扯出自己的围巾，冷酷无情的说，“一个小时之后。”
裴娜娜：“……QAQ。”
旅行者莞尔，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瘦了很多的小脸，笑道，“我问过医生了，你这两天要少吃多餐，还要吃的清淡，不然会伤胃的。你也不想以后又有胃痛的毛病吧？”
“那好吧……”裴娜娜失望的低下头，正在这时，旅行者突然把什么东西塞进她的嘴里，她吓了一跳，甜丝丝的味道后知后觉的漫上来。
是水果糖！
她惊喜的抬起头，有点坏心眼的漂亮少年已经消失不见。
裴娜娜含住那颗糖，抬起双手缓缓捂住了脸，瘦弱冰冷的双手下，面颊在迅速发烫。
啊，空先生真是……好可爱啊！
……
一碗鱼片虾仁粥下肚，没一会儿，裴娜娜的手脚就重新有了力气。
她从床上爬下来，扶着墙壁走出门外，迷茫的看着外面的一切。
她身处在一个中式的宽敞大屋，上下两层，二楼是中空的回廊，她从房间里出来，就在回廊里，凭栏下望，下面是空空荡荡又格外宽敞的大厅。
没有装修，就不说是否华丽精美了，只从空间来说，真的是好大好大啊。
大到她只看一眼，就突然觉得好累好累，一点都不想走了。
她直接坐在了走廊地上。
坐了一会儿，旅行者和派蒙从一楼的大门走进来，手里端着什么东西。裴娜娜喊了一声，小派蒙眼睛一亮，立刻直接飞到了二楼，惊喜道，“娜娜！你能走了？怎么坐在这里？”
“我刚才只是太饿了，出来看看！”裴娜娜笑着向她伸出手，小派蒙就热情的飞到她的怀里，两人贴贴蹭蹭的好一番亲热，旅行者也过来了，把小派蒙从她怀里揪出来，把托盘伸到她面前。
苦涩的药味立刻扑面而来。
裴娜娜瞬间苦了脸，可怜巴巴看向旅行者。旅行者缓缓摇头，笑容温和又强硬，“不行哦。”
小派蒙也急忙帮腔，“就是！娜娜！你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我跟旅行者还很生气呢！如果你再不好好温养的话，我们会更加生气的！快点，白术说了，良药苦口！可别落下病根！”
“……”想起自己当初信誓旦旦的保证，裴娜娜不敢吭声，端起药碗两眼一闭心一狠，直接灌了下去。
浓烈的苦味直接苦麻了舌头，仿佛整个口腔都是苦的，她连忙喊，“水！快给我水！好苦啊！”
旅行者冷笑了下，从空间里取了一杯水递给她，裴娜娜咕噜噜漱了好几次口，才减淡了那种感觉，但依旧心有余悸。
她期待的看向旅行者，树袋熊一样攀住了他的胳膊，“还有糖吗？”
“我有！”小派蒙连忙应，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果，塞进她的嘴巴里，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得意的道，“大家都说白术开的药特别苦，所以我早就准备好了！”
“……哇！派蒙你好棒！”
小派蒙故作矜持，“嘿嘿嘿没什么没什么啦！”
她们又在日常互相夸夸，旅行者翻了个白眼，把托盘和药碗随便放到一边，将裴娜娜直接抱起来，重新送到房间里，道，“刚刚醒来就不要乱跑了，先养一养再说。无聊的话，我给你看点好东西。”
他从背包空间里拿出一叠相片，像展开一叠纸扑克那样展成一个扇形，在裴娜娜面前扇了扇，笑道，“在你昏睡不醒的这些天，错过的好事也不少哦。”
第73章 小派蒙的猜测
裴娜娜接过来，当头第一张就吸引了她的眼球。
那是达达利亚的相片，身边还站着钟离先生与一位披着红毛大氅内搭落地裙的美艳女士。
达达利亚似乎在控诉着什么，眼睛瞪的大大的，挥舞着双手，脸上又是委屈又是愤怒，像是被人骗了棒棒糖的可怜小朋友。
“噗嗤……”
裴娜娜一下子笑出来。
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只看他这个表情和动作，已经足够好笑。
太生动了！
旅行者见她笑了，莞尔道，“看来你很喜欢这份礼物。”
裴娜娜道，“当然！不能更喜欢了！希望你下次再接再厉！”
旅行者笑了下，索性搬了个凳子坐在她身边，和小派蒙一起，托着腮陪裴娜娜一起欣赏相片。
明明这些相片都是他们自己拍的，内容也都一清二楚，但此时此刻，却仿佛又多出了不一样的期待。
对好评的期待。
小派蒙指着第一张那张达达利亚的震惊脸吃吃的笑，“娜娜你看，这个公子他真的好逊哦！
他在璃月搞了那么多事，咱们都还以为他是什么阴谋家一样的人物呢，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裴娜娜好奇的捧哏。
小派蒙笑得更开心了，得意的道，“结果他就是个马前卒！
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摩拉克斯和冰之女皇早有默契，至冬那边的高层也在配合钟离的假死计划，所以钟离没死这件事，几乎所有的执行官都心知肚明——除了达达利亚。”
裴娜娜，“噗——！哈哈哈哈！所以实际情况是，只有他自己觉得自己智珠在握英明神武，其他人其实都在像看猴戏一样，看他表演吗？哈哈哈哈！他那么惨的吗？！”
“何止啊！”小派蒙兴致勃勃，伸着肉乎乎的小手，从那摊开成扇形的相片中抽出一张，里面达达利亚的脸色铁青，比第一张还难看还精彩。
小派蒙捂着嘴巴笑的幸灾乐祸，得意的摇着自己的小脚丫道，“娜娜你猜这张相片是怎么拍出来的？”
裴娜娜沉吟，但想了又想，实在想不出来。
自以为是算计了所有人的幕后黑手，实际是被敌我双方蒙在鼓里的傻子已经够丢人够崩溃了，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能让他更加屈辱难以接受。
小派蒙嘿嘿笑起来，“其实也没什么啦，就是旅行者看大家都摊了牌，索性也不装了，很好心的告诉他——其实我们也知道这件事啦，我们甚至猜出了钟离先生就是摩拉克斯！”
“？？？哈哈哈哈哈！”裴娜娜睁大了眼睛，随即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大笑。她笑弯了腰，直接笑倒在床上，旅行者无语又好笑的去扶她，“轻点轻点，小心又肚子疼。”
裴娜娜顺势直接笑倒在他的怀里，一边大笑一边用力拍他的胳膊，“哈哈哈哈！你好坏啊哈哈哈哈！不行了！我不行了哈哈哈哈哈！他怎么那么蠢哈哈哈哈哈！我不行了！你们怎么那么坏啊！”
小派蒙得意的背着小手，“嘿嘿”坏笑着快活的在空中飞了两圈，“就坏就坏～我们就坏～！
我们不止拍了他的丑照，还在黄金屋跟他狠狠打了一架哦！我们赢了！
哼！谁让他欺负你！说报仇就一定会报仇！不止要在□□上让他感受痛楚，还要在心灵上给他沉重打击！哼哼哼，看他下次还敢不敢欺负你！”
旅行者也按住她乱拍的手，笑容纯良又无害，“你们俩瞎说什么大实话，我只是不忍心继续骗他而已。我可是个好人。”
裴娜娜，“哈哈哈哈！你明明是在落井下石！”
忽然，她笑着笑着突然不笑了，捂着胃部脸色发白的开始冒冷汗，“胃，胃疼……”
旅行者和派蒙，“……？？”
不是，真的又开始肚子疼了？？
想起她上次笑到抽筋，旅行者和小派蒙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还是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好一边帮她揉肚子，一边用力的叹气。
“唉！”×2
裴娜娜也觉得丢人，讨好又谄媚的向二人挤出一个笑脸，可怜巴巴的试图辩解，“我觉得主要是我这几天没吃东西，胃不好，然后忽然痉挛了…”
“呵。”旅行者冷笑了下，“概率100%？”
他力气又稍微大了点，无奈叹气，“你以后还是不要那么放肆的笑了，还有小派蒙你也是，不要再故意逗她。”
小派蒙心虚又委屈的对手指，“人家也是想让娜娜开心一点嘛……”
裴娜娜顿时更加心虚，小心翼翼抬头和小派蒙对视一眼，而后向她挤挤眼睛，小派蒙愣了愣，随后也开心的向她挤挤眼睛。
旅行者旁观着一切，忍不住被她们俩的鬼祟样子再度逗笑。他就像一位辛劳的老父亲带着两个不成器的女儿，怒气轻而易举就被逗的烟消云散。
他在相片里挑了挑，把达达利亚的相片全都挑出来，“他的你先别看了。”
拍达达利亚本就是为了给娜娜出气，换言之，各有各的惨。放在裴娜娜这里，就是每一张都很社死很搞笑。
“别呀！”裴娜娜一下子扑上去，两手按住他的手，护住达达利亚的相片，可怜巴巴的望着他，祈求道，“亲爱的……空先生，请不要剥夺我的快乐！我保证，我会注意的！拜托～！”
“！！”
旅行者被她扑过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突然凑过来的俊俏容颜冲的他情不自禁的往后躲了一下，但定睛一看，她苍白虚弱的请求他的样子是那样的可怜可爱，让旅行者耳尖上不由自主的再次升腾起热意。
他轻咳一声，若无其事的把手从少女纤细冰凉的手指下抽出来，道，“好吧，再给你一次机会。不过你如果再有不舒服的反应，我会拿回来的。”
“知道啦知道啦！谢谢空先生，你真是太好了！”裴娜娜美滋滋的把相片收回来，嘴里的甜言蜜语不要钱似的吐出来，旅行者再度轻咳一声，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唇角微扬。
小派蒙双臂抱胸打量着他们，眼神越来越狐疑。
……越来越不对劲了，这两个家伙。
难道他们俩真的有了苗头？
可这不应该啊！
要说是娜娜，她是相信的。毕竟被英雄救美后动心的故事不在少数，娜娜被旅行者‘英雄救美’的次数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可旅行者……
他喜欢娜娜什么啊？喜欢她漂亮？喜欢她废物？喜欢她娇气又任性？还是喜欢她花式拖后腿？
派蒙喜欢娜娜，不代表她不知道娜娜的缺点和毛病。可她就喜欢娜娜的美丽又废物，娇气又任性。
她喜欢被人依赖依靠的感觉，喜欢娜娜对她撒娇求助，喜欢娜娜在包容哄她的同时，也对她耍些任性的小脾气——这大大满足了她渴望照顾弱小的成就感，渴望成为“强者”的自尊心。
所以哪怕她明知道娜娜娇气又任性，也乐意惯着她，喜欢她对自己撒娇。
因为她渴望被依靠被需要。
她渴望自己是‘强大者’。
但因为自身的‘弱小’，她往往被当做被保护被照顾的那一个，大部分人看她都像是宠物一样的附属物。她的这一情感需求极少有人能够满足——毕竟比她还弱小的存在确实不多。
但娜娜的存在，完美契合了她渴望成为‘强大的保护者’这一情感需求，就像猫薄荷一样为她带来巨大的精神愉悦。
但旅行者呢？
裴娜娜对她是特殊的，对旅行者呢？
旅行者去过那么多世界，来来往往见过那么多人，其中就没有比娜娜更漂亮、更弱小、更擅长博取同情心的？
派蒙不信。
娜娜确实漂亮又可爱，但这世上漂亮又可爱的女孩子并不少，旅行者走过那么多世界，见过的只会更多，他凭什么忽然喜欢上这样平平无奇的娜娜？
小派蒙作为旁观者，率先察觉到了两人之间逐渐微妙的变化，但她自诩为旅行者的引路人和娜娜的保护者，两人共同的好友，不想伤害任何一个人，最终，选择沉默以对，暗中观察。
两个人谁也没注意到一旁突然安静的小派蒙此刻的心思百转，注意力几乎全都在对方身上。裴娜娜收拢了相片，轻咳一声，笑道，“我要弄个相册，把这些相片装起来，从今天开始，这就是我的快乐源泉！每日一遍！烦恼再见！”
旅行者握拳抵在唇边，闷笑一声，笑问，“有没有稍微解气点？”
“何止啊！”裴娜娜道，得意洋洋的拍了拍那些相片，“我都忍不住有些怜爱他了！
这家伙也太惨了！算了算了，现在想想那家伙也不容易，以后也没多少见面机会了，我就宽容大量一回，不记他的仇了。呵呵。”
她把达达利亚那几张相片收起来，又把其他的相片一字摆开，好奇的询问，“空先生，这些又都是谁？”
旅行者从左到右，推出第一张，那正是那位与钟离达达利亚同处一室、穿着红毛大氅的美艳女人。她身材丰腴，衣着火辣，金发盘起，眼神睥睨，面上还带着半张奇怪又夸张的面具，身上运用了很多黑白色的方片式纹样装饰，像是黑白的扑克。
一副风情万种艳丽无双的蛇蝎美人样子。
裴娜娜一下子就想起了童话里的红桃皇后。
旅行者介绍道，“这是愚人众的第八执行官，代号［女士］。”
裴娜娜像是有点犯懒，随意的靠在了他的肩头，“呦？”了一声，调笑道，“第八席？看来比我那便宜‘老爸’还高一级，是上司呢！”
旅行者仿佛没有察觉，头也不回，只稍微放松了肩膀，让她靠的更舒服些，同样玩笑道，“不能算上司吧，愚人众的执行官算是平级，只能说席位越高，位置越重要，权力越大。”
裴娜娜摇头，啧啧惋惜，恨铁不成钢道，“那我爸他不行啊！席位那么低，还得好好努力！”
旅行者忍俊不禁，“人家都是爸妈鸡娃，你倒好，督促父母努力是吧？你一定是那种……嗯，希望自己爸妈卷成首富，然后自己就可以偷懒了的人吧？
好了，不开玩笑了。咱们接着说相片。
传说她是个蒙德人，之前带人出使蒙德向西风骑士团施压的就是她，在蒙德夺走风神神之心的也是她。
现在又从摩拉克斯手里取回了岩神之心，也就是说，七神中她自己就拿到了两个，是个厉害人物。”
“等等！”裴娜娜咕噜一下爬起来，目光灼灼盯着他，“也就是说，达达利亚忙活那么久，被人耍的跟傻子一样，结果忙来忙去寸功未建不说，最后连取走神之心的都不是他是吗？”
旅行者怜悯的点头。
裴娜娜不受控制的唇角高高扬起，笑容逐渐缺德，她连忙用手挡住，假惺惺娇嗲嗲的仿佛一个为达达利亚鸣不平的正义路人，“哎呀！这不是养大的儿子不是自己的、忙来忙去一场空嘛！嘻嘻……”
她用力掐了自己一把，勉强挤出两滴泪，悲天悯人道，“空先生，他真的好可怜哦……”
旅行者好笑的拽下她的手，“说就说，没必要掐自己，就算你哭不出来，也没人笑话你的。”
裴娜娜顿时心里一甜，差点没控制住，又一下扑到他的怀里。
她连忙控制住自己，端正了姿态，清清嗓子，一本正经道，“还有别的吗？”
旅行者摇头，“没有了。
不过，这个女人说话非常难听，傲慢狂妄又无礼，而且还跟我们有仇。如果你不小心碰到她的势力，千万别跟她作对。她如果故意找茬，暂且忍耐，等我们去救你，然后告诉我。”
他指了指裴娜娜收起来的照片，平静道，“我送她一起去跟达达利亚做伴。”
裴娜娜忍俊不禁，连忙点了点头。
旅行者又推出第二张相片，那是一位样貌极其精致俊美的少年，鸦青色短发，额间一点朱砂，神情清冷淡漠，如云端仙人，清冷绝伦。
但他左臂长袖翩翩，右臂符文密布，手里还握着一杆长枪。拍照时似乎是猝不及防的抓拍，回眸望来，上翘的金色猫眼儿透着些疑问与惊讶。
（好漂亮啊！）裴娜娜瞬间就被惊艳到，但‘心上人’就在身边，她没好意思说出来。
旅行者道，“这是三眼五显仙人之一，降魔大圣，魈。是个看上去很冷酷，本质应该比较温柔的仙人。
但他是个夜叉，常常魔神残秽污染的煞气污秽战斗，久而久之，自己也被污染……据说那些煞气残秽对凡人伤害很大，不知道你会不会受到影响……不过无所谓，反正这位仙人也基本不会与凡人接触。”
“我觉得应该不会。”小派蒙忽然插话，把两人吓一跳。
裴娜娜下意识靠向旅行者，旅行者也下意识把她揽到身后，无锋剑横在身前。
两人齐刷刷的警惕看过来，看到小派蒙，眼神中透出点‘你还在啊？？！’的震惊与心有余悸。
小派蒙，“？？？！”
小派蒙懵逼，小派蒙瞬间黑脸，小派蒙气的哇哇大叫直跺脚，“喂！你们俩什么意思？难道我的存在感很低吗？！”
她叉着腰不满的大声喊，“你们是不是忘了咱们是个三人团队？！”
旅行者立刻心虚地收回无锋剑，可爱的少年面孔上一片纯洁无辜，一副‘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样子。
裴娜娜心虚又尴尬的“啊哈哈！”大笑两声，一把扑过去抱住愤怒的小派蒙，把她抱过来用力搂在怀里，脸贴着脸，热情的一顿蹭蹭，笑嘻嘻道，“哈哈哈！怎么会！小派蒙可是我们最重要的伙伴！
哎对了，你说我不会受到影响是怎么回事？
我的体质还不如普通人呢，按理来说，应该比他们还不能顶吧？”
小派蒙理论经验可丰富了，隐约知道怎么回事，完全不想帮他们戳破那层窗户纸。冷哼一声，双臂抱胸臭着小脸提醒，“旅行者，你忘了几乎所有的璃月人都受到了奥赛尔的魔神力量侵蚀伤害，但白术却说，娜娜身体里没有受到一点影响，甚至没有任何异常力量吗？
我怀疑，就像娜娜可以用完全不符合提瓦特普通人身体标准的身体素质，在提瓦特正常生存一样，她的身体本身，也存在某种‘稳定’机制。
不会被提瓦特世界轻易影响的、自成一体的‘稳定’。”
旅行者与裴娜娜陷入沉思，忽然，裴娜娜眼睛一亮，惊喜道，“那我岂不是不用担心那些环境伤害了？”
旅行者纠正，“应该是免疫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侵蚀性力量，但物理伤害还是存在的，包括元素力形成的攻击。”
“那也很好了！改天我们就去试试吧！”裴娜娜兴奋的狠狠亲了小派蒙一口，“我们接着往下盘！”
“嘿嘿！”小派蒙被亲的眉开眼笑，刚才的怒气又忘了，转头给了旅行者一个得意的挑衅眼神。
旅行者，“？”
旅行者莫名其妙。
小派蒙清清嗓子，迫不及待的抢了他的工作，“这张是钟离，也是在北国银行拍的，就是钟离、女士、还有公子交易神之心的时候。
你一定想不到那家伙之所以搞这么一出，居然是真的想退休！和至冬合作放任公子搞事，也是为了考验没有神明之后，璃月自己的解决能力。
他希望璃月能够摆脱神明的影响和控制，走上人治的时代。不得不说……真的很大胆。”
说着，她的那天被北国银行的交谈给裴娜娜详细复述了一遍。
裴娜娜认真的听着，又想起那日的狂风暴雨怒海狂澜，不由得抱紧了小派蒙。
旅行者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后背，温声询问，“你怎么看？”
裴娜娜沉默了下，小声的说，“我觉得这提瓦特……挺不对劲儿的。”
旅行者&小派蒙，“嗯？”
两人瞬间坐直了，表情严肃，“展开说说。”
从裴娜娜说岩神未死化身凡人为自己办葬礼被证实的那一刻，她的来历在两位伙伴那里就基本被证实了。
提瓦特也许不是‘游戏世界’，但在娜娜的概念里它就是个游戏世界，这看似矛盾，却是合理的。而娜娜自我意识里有属于自己的、独立的世界观，作为一个符合他们那个世界大概世界观，‘小朋友’都能玩、允许流行的‘游戏’，从娜娜的世界观和感觉逆推提瓦特，其实能推出不少问题。
毕竟，‘游戏’是需要迎合玩家的，经验丰富的玩家们，也能从很多‘游戏’彩蛋、热梗、伏笔、暗示中敏锐的嗅出不对。
娜娜没玩过这个游戏，但作为一个‘家里蹲’，不代表她不是一个经验丰富的‘玩家’。
对她的某些‘玩家直觉’，无论是旅行者还是派蒙，都愿意听一听。
裴娜娜犹豫了下，道，“我们那里，神话还挺多的，古老传说，小说伪造，流传开了，就被默认为神话故事。我们那里，是没有神的。
几乎所有神话，神都是高高在上的，信徒祈求庇佑——神庇护人类，是因为怜悯之心，而不是必须得保护人。甚至有很多神，之所以被尊称为神，本身就是因为足够邪恶，人们恐惧祂，于是供奉祂，祈求他不要杀了自己。
我们国家算是对神很……轻慢的了，一度被其他国家攻击没有信仰。
我们传说中的神非常非常多，毕竟历史比璃月还长，我们国家对神的态度就是——‘国人不拜无用之神’，你对我有用，你就是神，你对我没用，你就是妖魔鬼怪，要是你不识好歹，总要想个法子把你除了。”
旅行者&派蒙：“……”
“比如说，我们那里流传后羿射日的传说，据说当时的天帝是只金乌，也就是太阳，生了十只小太阳，每天放一只出去玩耍，但有一天，调皮的小金乌一起跑出去了，于是十日齐出，大地干裂，河流干枯，然后，人间就有一位名为大羿的勇士，射杀了九只太阳，只留一个天天干活。”
旅行者，“……”
派蒙，“……”
裴娜娜，“我讲这个故事，是告诉你们我们那的人有多勇，天帝的儿子照宰不误。诚然这是赞美人类先祖的故事，但站在故事里神明的角度，多少可以看出……神明有多卑微吧？
毕竟，人类没有被天帝灭绝，但小金乌是真的每天都在勤勤恳恳的干活呀。
而除了我们的神话，其他占据更主流的神话，神明更是不得了，一喜天下生，一怒天下亡的不在少数。
还有不少神话，因为神明觉得人类不合心意，就直接搞人类大清洗大灭绝，然后重新创造的。
信奉者最多的那个教派，也搞过大清洗，认为人类生而有罪，活着就是为了受苦赎罪，祈求神明的宽恕原谅，人是神的羔羊……作为一个无信仰者，虽然不敢苟同，但……尊重，祝福，只要不拉我入教，怎么都好。
总之，除了我们，就我所知，所有神明都是高高在上的。
我们这边算是非常卑微的，但再怎么卑微，也是神与信徒公平交易，双方是平等的，而不是……卑微到了神为人服务、神依附于人的地步。”
旅行者和派蒙态度更加庄重，知道重点来了。
“就像我跟空先生。空先生像是强大的神明，而我是凡人，正常逻辑是，我依附于强大的空先生而生，但提瓦特给我的感觉就是，仿佛强大的空先生之所以诞生，是为了保护弱小的我。这是奇怪的，不符合逻辑的。”
裴娜娜神色有点苦恼，似乎有点不知道如何表达，比比划划，“就是那种微妙的颠倒错位感，你们能理解吗？提瓦特就很怪。
我记得你们跟我讲过魔神战争的故事，你们说了一句，让我印象很深的话，‘魔神天生爱人’，但这其实是不合理的。
提瓦特的智慧种族并不止人，我听说猫尾酒馆有个特别厉害的小姑娘，长着猫咪的耳朵和尾巴，她的祖祖辈辈都是这样，可见，提瓦特是个多种族世界。为什么魔神偏偏天生爱‘人’呢？
摩拉克斯巴巴托斯等名字，都和我们那儿某个神话被封印的七十二魔神一模一样……”
说到这里，她莫名的看了眼派蒙，继续道，“假如制作者真的取材自七十二魔神，那么说明，魔神战争诞生的魔神，应该有七十二个。
那么多魔神，就不许哪个魔神更喜欢其他的智慧种？假如是，那么，人类为何如此特殊？能被魔神如此偏爱，本就证明人类这一种族的不同寻常，背后必然藏着大秘密。
我听你们讲魔神战争，最终选出尘世七执政，莫名有种错觉——对待人类的态度也是一种竞争的重要指标。你知道这给我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吗？”
旅行者沉声问，“什么感觉？”
裴娜娜一脸深沉，“老板生了，自己不方便带孩子，决定给孩子挑几个奶爸奶妈。
要多才多艺有本事，还要真的疼爱自家小孩子。而所谓的尘世七执政，就是竞争上岗的奶爸奶妈。”
旅行者&派蒙：“……”
好、好劲爆的猜测……
“现在岩神退休了，希望璃月的人类进入‘人治’的时代，我这种感觉更强烈了。作为一个无神国家诞生的人，我当然是喜欢人治的，但不得不考虑提瓦特的特色国情，提瓦特特色就是，神明不只是信仰，还是一个国家的最高武器。
这种东西，在其他人都有的时候，你可以不用，但绝不能没有，因为这是你说话的底气。岩神也一定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我是不太能接受这种发展的。
但岩神想要将璃月从‘神治’送往‘人治’，却让我又有另一种感觉……璃月人已经不需要神明庇护了。
无论是你们说的魔神战争，还是岩神的态度，都给我一种，提瓦特的魔神，只是一种用来服务照顾‘人类’的工具神的错觉……而岩神这个奶爸带孩子带的最好，在其他孩子还在奶爸奶妈的怀抱里嗷嗷待哺的时候，璃月已经开始学会自己行走，于是，岩神松开手，让它学着自己走路。
璃月成长了，可以自己探索世界了，于是，作为奶爸的岩神功成身退。
那么问题来了，人类……或者说，未来可以摆脱神明控制、自由行走发展的人类，到底有什么价值？值得其他种族再三牺牲付出自我，只为托起人类的光辉？”
神明之上的意志，到底是把怎样的使命和赌注压在了这一族头上？
三人面面相觑，忽然一阵鸡皮疙瘩跳起来，莫名有一种不敢深思的恐怖。
旅行者深吸一口气，用力抹了一把脸，“……这里的水有多深，跟咱们没关系，等我找到妹妹，咱们就跑路。嗯，带上你跟派蒙一起跑。”
“呵呵。”裴娜娜怜悯又慈爱的看他，像是在看一个不愿意面对现实的傻孩子，沉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想什么呢，你可是‘主角’啊，跑得了谁，也跑不了你啊。”
“啊啊啊啊啊！”旅行者崩溃的抱住脑袋，忽然一个飞扑，直接把裴娜娜连带着派蒙一起压倒在床上，泄愤似的在她们身上一阵乱挠，“不要再提醒我了！！！”
“哈哈哈哈！啊啊啊我是无辜的啊哈哈！”
“哈哈哈！救命！我错了我错了哈哈哈！”
好在旅行者还顾忌她笑多了可能有肚子疼，没一会儿就收了手，也没心情说相片了，坐在凳子上唉声叹气。
裴娜娜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你要相信你的主角光环。”
“唉！！”旅行者神情更沉重了。
裴娜娜忍俊不禁，捏住他还有点婴儿肥的软软腮肉，轻轻提起来，带动着他的嘴角上扬，笑眯眯软绵绵的说，“笑一个嘛～”
旅行者无奈的看她，扬了扬唇角，拉住她的手拽下来，问，“饿不饿？玩闹那么久，时间差不多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欸？”裴娜娜愣住。
旅行者把相片叠成一叠放好，捏住她消瘦的小脸捏回去，笑道，“好了，今天的事到此为止，以后都不要再说了。别管这个世界有什么秘密，咱们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尤其是你，小心惹祸上身！”
他稍稍一用力，把裴娜娜抱起来，让她坐在床边，随手帮她套上鞋子，然后直接抱着她走下了楼。
小派蒙慢吞吞漂在他们身后，目光深沉。
——不是我戴有色眼镜看人，是我小派蒙越看你们越不对劲！
娜娜大病未愈走不动路抱着也就算了，你那个鞋子是不是穿的太顺手太自觉了？
第74章 神秘的尘歌壶
出了房间，又看到那个空荡荡的大房子。
裴娜娜眉头一皱，忽然想起自己刚才忘了问什么事，“……这是什么地方？房子好大呀，而且空空荡荡的……”
谁家会把客人安排在这种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居住啊？
旅行者眼睛一转，神神秘秘的道，“先别急，等出去就知道了。你也可以先猜猜看。”
裴娜娜，“？？”
裴娜娜心里生出点好奇，环着他的脖子，左右打量这座房屋，希望能找出一点线索。一边自己努力，一边轻轻摇着他软嗲嗲的撒娇：“有没有一点提示呀？空先生～”
旅行者笑意更深，“不行哦，说穿了就没意思了。”
“……哼。”裴娜娜兴致勃勃的四下打量。但是……一个没有任何家具和装饰的空白大房子，能看出什么来啊？顶多就是……房屋的底子非常不错，又大又气派？相识古代宫殿一样？
裴娜娜越看越迷糊，人都有点躁动。
旅行者轻笑一声，不紧不慢顺着楼梯走下，又穿过宽敞的大厅，门外是绿茵茵的草地，再往外，是一望无际的云海。
云海？？？！仙人？！
裴娜娜一下子睁大了眼睛，震惊的瞪着前方的蓝天白云，紧紧抓着旅行者肩上的衣服，差点从他身上掉下来，“这、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旅行者笑着眨眨眼睛，神秘道，“你猜～？”
裴娜娜用力的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着急道，“哎呀！你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嘛！难道、难道是岩神或者仙人隐居的住所吗？不然谁会住在这么高的山上呀？”
“你这笨蛋！怎么能带我到这种地方来？！”
旅行者故作沉吟，见裴娜娜都快急哭了，东张西望的，一副生怕岩神忽然杀过来的样子，他才忽的忍俊不禁，道，“好了好了，别胡思乱想了，你所担心的那些事情都不会发生。
你也不想想，假如摩拉克斯真的想对你做什么，咱们上次在琉璃亭见面，他就该发现你了。但是，他什么也没对你做，不是吗？
所以，不要再胡乱猜测了。”
裴娜娜一愣，想起了这回事：“……也是哦。”
旅行者道，“你总一惊一乍的，好像做贼心虚一样，说不定反而会提醒他。放心吧，这里现在是属于我们的地方，不会有任何人过来的。”
他把裴娜娜放下来，牵着她的手，慢慢走到悬崖边，眺望着远方的浩荡的云海与夕阳。裴娜娜紧紧抓着他，有点好奇的，小心翼翼一点点凑到最边缘，探着头往下看。
下面云海翻涌，根本看不到地面。
她只觉眼前眩晕，忽然两腿一软，差点栽下去。
旅行者仿佛早有所料，轻笑了下，一把将她拽回来，肯定道，“你果然恐高。”
“才不是！”裴娜娜心脏砰砰直跳，还有点心有余悸，软手软脚的靠在他身上，狡辩，“我可是去过群玉阁的人！天天在鸟巢上也是飞上飞下的，怎么会恐高呢？只是站在陡峭的边缘往下望的时候，会，会想跳下去而已，这是正常的‘高处现象’！”
旅行者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诡异微笑，如恶魔低语般轻声蛊惑，“那……要不要跳下去试试？”
“？？！”裴娜娜震惊地盯着他，上下打量了好几圈，用力的把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抽出来，默默退后几步，不太确定，又警惕的问，“你，你疯了？”
旅行者没说话，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慢慢向她逼近，裴娜娜有点慌，一点点后退，眼神逐渐惊恐，“你，你没事吧！？你真的疯了？？”
“噗嗤！”他憋不住般，再次闷笑出声。
裴娜娜愣了愣，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又被这个混蛋给耍了。
“你，你又吓我？？”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看上去委屈极了。
旅行者本以为她又会恼羞成怒的扑上来拍打自己，已经做好了喊‘疼’求饶的准备，没想到竟然直接哭了。
他当下一愣，赶忙走过来，手忙脚乱的帮她擦眼泪。“哎？你别哭啊，我就开个玩笑，其实跳下去也没事的，因为都是假的！我都答应了会保护你，怎么可能真的害你？”
裴娜娜，“假的？”
旅行者用力点头，“假的，幻境！你想啊，如果我真的想害你的话，怎么会那么照顾你？
……反倒是你，我帮你做饭，帮你报仇，怕你爬不动楼梯，还把你抱下来……结果跟你开个玩笑，你就当真了吗？真让我伤心啊，娜娜。说好的永远相信我呢？”
他垂下眼睛，精致又稚气的娃娃脸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狗，委屈又控诉的望着裴娜娜。
“……哼！”裴娜娜脸红，有点心虚的转脸到一边，努力理直气壮，“不是你亲口问我要不要下去吗？我这不是相信了吗？说不定你被什么东西迷惑了呢？好嘛好嘛，对不起嘛！是我太蠢了。”
她又好奇的探头往下张望了下，“这下面，真的是幻境？不会出事？”
“嗯哼～”旅行者双臂抱胸，饶有兴趣的笑道，“你如果不信的话，咱们可以跳一次试试。”
裴娜娜犹豫了下，磨磨蹭蹭的退回来，直接退到旅行者身边，“……还是算了吧，等我之后身体好点再说吧，我现在可经不起折腾。”
“那好吧。”旅行者耸了下肩，“那我先跳给你看！”
他说着，一个箭步冲上前，然后纵身一跃，直接跳下悬崖。
裴娜娜：“？？！”
“喂！你等等啊！”
裴娜娜大惊失色，追到悬崖边俯身往下望，只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迅速没入云海，彻底消失不见。
她着急的快哭出来，向着下方大声呼喊，“——空先生！”
“喂！空先生！你能听见吗！呜……空先生……”
忽然，“呵呵……”
有人在她身后轻笑，一双熟悉而又温暖的手扶住她的双肩。
裴娜娜愣住，她的腮上还带着泪，惊愕的回头，旅行者正站在她的身后，含笑的看着她。见她回头，调皮的向她轻轻眨了一下眼睛，笑着向她挥挥手，“嗨～”
“呜！空先生！”裴娜娜一下子扑进他怀里，号啕大哭，一边哭一边用力的锤他，“——你吓死我了！呜呜……”
“呵呵……”旅行者一边任她捶打，一边安抚的拍着她瘦弱的脊背，笑道，“好了好了，真的没事，都告诉你了，只是幻境而已。
乖啦乖啦，不要哭了。刚刚醒来，还是不要这么大喜大悲的吧……”
“怪谁啊！”裴娜娜吼他。
旅行者笑道，“好好好，怪我怪我。好了，我们这次真的要去吃饭了。”
裴娜娜根本不理他，失而复得的紧紧抱住他不撒手。
“嗯……”旅行者沉思了下，索性再次直接抱起她，任她自己闹情绪，将她带进大屋不远处的厨房。
厨房很简易，四面透风，中央有个八仙桌，四面各放了一把椅子，角落里放着一个小火炉，上面细火慢熬着一个小砂锅。
旅行者把裴娜娜放到椅子上，见她还在哭，顿时有点无奈。他叹了口气，说，“我真的没事，我想，我也不是那种没事就爱作死的人啊？我敢那么做，当然是因为我有把握对不对？”
说着，就要帮她擦眼泪，女孩扭过脸，不让他碰。
少年莞尔，走到小火炉前，掀开砂锅的盖子，顿时鲜香扑鼻。他向外大喊一声，“派蒙！吃饭了！”
小派蒙慢吞吞飞进来，看看还在偷偷抹眼泪的娜娜，又看看唇角带笑的旅行者，双臂抱胸，目光诡异，漂到旅行者身边，语气疑惑又诚恳，发自内心的询问，“……你是不是有病？这么逗她有意思吗？”
“嗯……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旅行者沉吟，微微转头，眼角余光扫了眼还在生气后怕的女孩，笑意越发温柔，“……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想逗她，可能是因为，我还在为之前她把自己搞成那样有点生气吧。”
他搅动着砂锅里的肉粥，娃娃脸上笑意渐渐消退，只余一片冷凝的漠然，总是暖融融的金眸阴沉沉的，“璃月遭遇袭击，人民遭遇苦难，力所能及的伸以援手，助受难者脱困……这是毋庸置疑的正确。即便是我自己，也会那么做。
我该很欣慰的，但不知为什么，我的心里却总有一股气憋着不顺，总想干点坏事，或者欺负欺负她。如果她实力够强，说不定我还会找个借口跟她狠狠打一架。”
“我看她哭，既觉得不忍心，又有种微妙的痛快。”
小派蒙，“……”
旅行者再度用眼角余光瞥了眼那边，那种阴暗沉郁的神色再度收敛隐没，又恢复成了那种亲切友好暖融融的笑意，安慰小派蒙道，“她只是被吓到了而已，缓一缓就没事了。但如果我不在她眼前跳那么一次，告诉她这确实是幻境，她怎么敢放心的到处走动生活？
我可不希望她在我们自己的地方，还要担惊受怕的。”
小派蒙：“……好吧。”
旅行者端来咸香的肉粥，又端来几样爽口又好消化的小菜，招呼两人吃饭。
裴娜娜本来在闹情绪的，但空先生脾气实在太好了，无论她怎么摆脸色，他都笑意盈盈的接纳了，就连小派蒙也在笑眯眯的帮她夹菜，搞得好像是她在无理取闹一样。
没坚持两分钟，她就不好意思了，红着脸拿起筷子。空先生往她碗里夹了一颗明月蛋，笑道，“快尝尝这个，我特意去找香菱学了最鲜嫩的做法！”
裴娜娜夹起来小小咬了一口，鸡蛋软嫩，虾仁弹牙，确实又鲜又嫩。
裴娜娜瞬间胃口大开！
不过，她的食量再一次被限制了。
刚刚吃了稍微有点饱之后，旅行者就按住了她的筷子，裴娜娜不满的瞪她，少年笑眯眯的说，“本来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醒，我准备的食材有点少，今天的食物也不是很多，你总不能让小派蒙饿肚子吧？”
裴娜娜下意识看向小派蒙，小派蒙立刻可怜兮兮看她，两只软乎乎的小手捧住脸，“娜娜，饿饿，饭饭QAQ。”
裴娜娜，“……”
她嘀咕了一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准备了多少食材放在背包里……”但还是乖乖放下筷子。
旅行者莞尔，向她伸出手，清爽的提议道，“有没有兴趣参观一下？我还有一位神奇的大管家介绍给你认识哦。”
裴娜娜搭上他的手，被他拉起来，两人相携离开厨房，向那间巨大的房屋走去。一边走一边有点好奇的问，“所以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小派蒙看着他们手拉着手走远，悲愤的狠狠咬了一口煎蛋。
……娜娜重新被哄好了是好事，但我怎么就那么不爽呢？！
希望娜娜早点痊愈吧，看到时候他们还有什么借口黏在一起！
“这里是尘歌壶，是一处仙人制作的壶中洞天……就是类似你的鸟巢空间、我的背包那样的小空间，只不过更大，更神奇，还有更奇妙的变化而已。是萍姥姥……也就是璃月的歌尘浪市真君送我们的谢礼，算是可以随身携带的房子吧。”旅行者拉着她一边走一边说。
刚醒来，裴娜娜的身子还有点虚，没一会儿就气喘吁吁的，旅行者也没有再帮忙，只是如饭后散步一般将速度放得更慢，溜溜哒哒的陪她一起走。
绿草茵茵，云海翻涌，远处的落日晕染红霞，他与裴娜娜闲散漫步，有一句没一句随口搭着话，竟然一点也不觉得无聊，反倒有几分平和的愉悦。
裴娜娜有点惊奇又惊喜的问，“所以，你们以后出去旅行，就不用住在野外了？”
“嗯。”旅行者点头，笑道，“不止我们，如果娜娜想去什么地方看看的话，我们也能带上你了，大不了就是让你先呆在壶里，到地方了再出来。
啊，到了。”
他带着裴娜娜来到房子的一个出口，出口的门檐下漂浮着一个大茶壶。旅行者在壶身上轻轻敲了敲，“当啷”一下，茶壶盖被顶开，一只胖乎乎的黑白色团雀顶着茶壶盖露出头，“有什么事吗？旅行者？”
旅行者笑容温和浅淡，“介绍一位朋友和你认识。
我身边这位是谁，想必阿圆你早就知道，她只是一个凡人，身无伟力，今后如果在壶中洞天活动，还需要阿圆多多帮衬。”
茶壶团雀道，“放心吧，既然暂居壶中洞天，那就都是我的客人。只要遵守洞天的规矩，我自然会好好相处。”
旅行者点头，跟裴娜娜介绍道，“娜娜，这是壶中洞天的壶灵，我们都叫祂‘阿圆’。祂虽然只是一只小团雀，其实非常厉害，这壶中洞天的一切，都能受到祂的控制——只要是在壶中，说阿圆可以心想事成也不为过。
尤其是擅长建设制造，你房间里的所有东西，还有那个厨房，全都是阿圆通过仙力制造的。”
裴娜娜惊讶，“那这样麻烦祂的话，是不是要耗费很多仙力？”
“不不不，”阿圆接话道，黑色的豆豆眼里闪过一抹诡异的光，“我乃壶中仙灵，壶中洞天建设的越好，各项功能越完整，我的力量就会越强。尤其是第一次出现的东西。
我听派蒙说，你平时很喜欢画一些图纸，对也不对？”
裴娜娜迟疑了下，轻轻点头，强调，“不过，大部分都是衣服的图纸。”
最起码她之前那些古风衣服，都是自己画了图让人做的。
阿圆沉默了下，很快信心满满，“……无所谓，服装也可以算作‘家居’装饰的一种，顶多不重要，仙力反馈比较少而已。
无论是家居桌子，还是服装摆件，你都可以直接画了图纸和材料一起交给我，少则半日多则一天，我就能把成品交给你。”
“哇！这也太厉害了！”裴娜娜不由自主的上前一步，“你不知道我有很多漂亮衣服样子，可惜能力不够不会做！如果你能帮忙做出来，那真是太好了！”
开玩笑，哪个女孩子没玩过换装游戏？小时候芭比公主，长大了某暖荣耀。那真是，设计师你随便画，做的出来算我输。
可是，凡人做不了，仙人呢？
裴娜娜的眼睛也情不自禁的亮起来。
一人一鸟深情对望，眼睛里都洋溢着期待又诡异的光。
裴娜娜：“……”
阿圆：“……”
确认过眼神，遇上了对的人。
这一刻，提瓦特最大胆、最梦幻、最反人类的设计师，和最完美的实操师相遇了。
唯有旅行者，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肾，莫名其妙的感到一阵幻疼……
旅行者，“？”
反正大病未愈也不能到处乱跑，当天下午，旅行者和派蒙出去做委托的时候，裴娜娜闲着也是闲着，裴娜娜激情发挥，一口气画了十多张家居设计稿，全都投喂给了阿圆。
大到床榻沙发，小到锅碗瓢盆，虽然都是设计很简单的基础款，但这个高产量令人侧目。
阿圆原本高冷的躲在门口茶壶里睡大觉，后来不知不觉的飞到裴娜娜的临时书房，默默帮它的设计师端茶倒水……
毕竟，设计师的时间如此宝贵，怎么能浪费在那些小事上？
晚上，旅行者和派蒙回来，翻看了下阿圆的录册里多了多少新东西，顿时陷入了沉默。
……怎么说呢，忽然又感受到了养家糊口的压力。
他揪住还在好奇翻看的小派蒙，神情凝重，“……派蒙，我们以后，可能得更肝一点了。”
（是你肝又不是我肝。）
小派蒙屑屑的心想，嘴上假惺惺的安慰他，“反正这些东西都是我们一起用的，娜娜装修了漂亮房子也是我们自己住，你也不亏呀。”
旅行者叹了口气。
话虽如此，但材料需要我来准备啊。
（难道真的要‘购买’？）
又在壶里养了两三天，裴娜娜的气色已经好了很多，体力也得到了明显的恢复。于是，旅行者道，“那天你给璃月七星帮了不小的忙，听说你因此大病一场之后，凝光小姐也很想再见见你。只是我用你尚未病愈的理由推脱了。
你现在基本康复，要去看看吗？”
小派蒙道，“凝光一定会好好感谢你的！说不定会给我们很多钱，嘿嘿。”
自从醒来之后，裴娜娜一直没敢提璃月的情况。既是因为心虚不敢主动提起，也是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虽然这么说有点白眼狼，也愿意理解岩神的做法，但是……假如璃月真的死了很多人的话，她很难不对岩神产生意见。
她不知道岩神与冰神，到底达成了怎样的交易，但退位就好好退位呗，为什么要弄出那么大的灾难？
假如真的死了很多人，她一定会忍不住这样想。
毕竟，她也是人类啊，天然就站在属于人类的立场上。
但她又算什么东西呢？也配对神明的做法提意见？
她这种身份，神明们能睁只眼闭只眼放过她就是宽宏大量了，要是被发现‘不敬’，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此时旅行者提起，她犹豫了下，还是吞吞吐吐的问道，“这场风波……璃月的损失大吗？死了多少人？”
说起这场灾难中的损失，旅行者也叹了一口气，“还好，实际损失比预计的要小很多。
一个是摩拉暂时停产，二是造船厂与港口货船遭难，三是一些沿海建筑被摧毁，四是原本放在贸易市场的货物基本全都没了。
不过关于这一点损失不算大，因为市场摊位寸土寸金，大部分商人都在稍微偏远一些的地方，另有仓库，就是那些放在摊位上的货物，是找不回来了。
最后，还死伤了一些人，但因为大部分璃月人都会游泳，再加上仙人续命，死的人并不多。
总体来说，大部分损失都属于经济损失，未来三年的海上贸易也会受到一定的影响，但璃月底蕴深厚，基本盘够大，安全度过不成问题。
而且，刚好蒙德今年遭遇了龙灾，稻妻正在锁国，大家一起缩减外贸，节省下来的船只可以继续维持与须弥等国的正常贸易。”
说到这里，他忽然笑了笑，抬手捏了捏裴娜娜还有一点苍白的小脸，目光变得十分温柔，柔声说，“……虽然你不顾自己的安危，把自己弄的那么狼狈我很生气，但是，你那天，真的救了很多人哦。
如果没有你的话，那些掉进海里被卷走的人，说不定大部分都会死掉。
我们都很为你骄傲。璃月七星对愚人众下达驱逐令的时候，很多璃月民众送信到月海亭，说你不属于愚人众，对愚人众的处理也不应当牵连到你，希望璃月七星不要误伤无辜。
钟离先生也为你说话，还请三碗不过岗的说书人在路口宣传你的义举，让大家把你与愚人众那些人分割，称不应划分为一类。
娜娜，大家都很感谢你。”
裴娜娜愣住，“钟离先生也……”
小派蒙在一边点头，笑道，“嗯。钟离先生很喜欢你哦，一直等你去找他呢。毕竟，他答应了好朋友帮忙照顾你嘛，他可是最重视承诺的人！可惜某人一直避他如蛇蝎，他根本找不到履行承诺的机会，唉！”
裴娜娜一下子红了脸，羞恼的大喊，“派蒙！”
派蒙，“哈哈！不过，虽然钟离帮你说话，但因为他之前与愚人众关系亲密，效果并不好就是了。大家都相信你是好人，但钟离那家伙成分很可疑！还有人向千岩军举报他，怀疑他是愚人众安插的间谍，要求一起驱逐哈哈！！
而且不仅是钟离先生，我今天和旅行者一起去做任务，很多璃月人还向我们打听你的消息呢。听说你醒了正在修养，还有富商想送我们千年老参。
大家说，虽然潘塔罗涅背叛了璃月，但你的身上也流着璃月的血，璃月古时就有认祖归宗的传统，只要你的心向着璃月，大家就承认你是璃月人。不论你的父亲是谁。
恭喜哦，娜娜。”
裴娜娜，“……”
小派蒙，“不过，虽然很多人都在夸赞你，我们也为你感到骄傲，但是，我跟旅行者……还是希望，下次遇到类似的事的话，你最好离得远一点。”
旅行者道，“虽然每一条生命都很珍贵，但对于我来说……你，荧，还有派蒙，才是最珍贵的。
对于我与小派蒙来说，你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下次，请务必把自己的性命和安全放在第一位，好吗？”
他的眼神郑重又真诚，裴娜娜根本不敢与他对视，瞬间烧烫了两颊，小媳妇一样低下头，用力点了点，“嗯！我、我记住了。”
第75章 我的密友小派蒙
换身干净又漂亮的裙子，再稍微打扮一下，涂点脂粉和腮红，除了比之前消瘦一点，又是一位美丽无双的大美人。
旅行者带着裴娜娜派蒙从尘歌壶里出来，他们正在一片竹林里，她正想找找那个出入口，忽然听得‘汪汪’两声。
她惊异的回头一看，只见一片山石堆里，鸟巢正卡在里面，神奇的是，护盾居然是开着的，而机器小狗正在里头蹦蹦跳跳汪汪直叫唤。
裴娜娜有点懵逼，隔着透明的护盾罩子与它面面相觑。
狗狗向她摇尾巴：“汪汪！”
裴娜娜噗嗤一下，扯了扯旅行者的胳膊笑道，娇嗲嗲的说，“空先生～快看，它看上去好傻啊。”
小派蒙扭扭捏捏的摇晃着小身子，掐着嗓子模仿她说话，“空先生～
——你怎么不叫小派蒙看？”
裴娜娜无语看她，小派蒙眼睛瞪的大大的，叉着腰理直气壮的看回来。
裴娜娜，“……”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自己的小心思可能已经被发现了，而且，小派蒙并不支持。这两天总是阴阳怪气的打岔……
……好吧，如果她站在“好友”的位置，大概也会尝试阻止。
毕竟……她跟空先生确实非常的不般配。阻止朋友误入歧途，也是作为友人的本分。
可是，情根已种，怎么能是说不动心就不动心的呢？
裴娜娜向她甜美又讨好的笑了笑，转头看向‘空先生’。
少年俊美秀丽，精致绝伦。虽然只是少年人的外表，可气质沉稳温柔，眼神真诚明亮……让人一眼看去，就不由自主的心生欢喜与依赖。
她目光触及他，一颗心就不受控制的奔他而去了。
（对不起啊……小派蒙。我可能，又要辜负你的好意了。我还是想试一试。如果事不能成，早点死心也好。）
小派蒙，“……”
可恶！
旅行者见她看过来，还以为是在问狗狗的事，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解释说，“我们也不知道它是怎么做到的，可能是在上面蹦蹦跳跳误触了吧，总之，当我们发现的时候，它已经把自己关在里面了。
我和小派蒙也没有办法把它放出来，既然你回来了，就赶紧把它放出来吧。”
小派蒙情绪有点抑郁，揣着小手手没精打采的叹气，“幸亏它是一只机器狗狗，不用吃也不用喝，不然那么多天，说不定都要被饿死了。”
裴娜娜忍俊不禁，她走到小派蒙身边，温柔轻轻抱了抱她，“我说这几天怎么没看见它呢。”
小派蒙扭头看她，用力磨了磨牙，忽然揪住她的脸恶狠狠的压低声音说，“有时间我们私下聊聊吧！”
裴娜娜眼睛弯了弯，笑眯眯的说，“好哦。”
小派蒙，“……”
小派蒙没话说了，傲娇的重重冷哼一声，从她怀里飞出来。
旅行者忽然从两人之间探出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委屈又好奇，“为什么要私下聊聊？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吗？难道我们不是一个团队？”
“哇——！”小派蒙吓得倒飞出去，气的直跺脚，“你怎么可以偷听女孩子谈话？！”
旅行者委屈，“你们就是当着我的面说的啊，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
裴娜娜忍俊不禁，亲昵的捏捏他婴儿肥的娃娃脸，意味深长，“你不能听的可多了～
空先生，请给我们一些属于女孩子的小秘密哦～”
“就是！”小派蒙同仇敌忾，“是属于女孩子的秘密啦！被男孩子知道了会很尴尬的！”
“好吧。”旅行者遗憾的叹气，“既然不想让我知道，那我就不问了。
你们回去后可以请阿圆帮忙建设一个适合女孩子们开茶话会的小花厅，用来存放你们女孩子的小秘密。我之前在蒙德学了点煮咖啡的手艺，随时乐意为两位女士服务哦～
免费的！”
他俏皮的眨眨眼睛，气氛微妙的两位姑娘很快全都被他逗笑，小小的团队又一次亲密融洽起来。
裴娜娜按住手臂纹印，将鸟巢关闭又重启，透明的护盾终于消失了，狗狗激动的又在浮空台上蹦跳了好几下，“汪汪”的叫着跳下来，围着裴娜娜又是扑又是跳。
小小的机器狗有着金属铸造的身体，坚硬又有力量，裴娜娜怕真的被它碰到了，咯咯笑着躲到旅行者身后。
一主一宠围着他追逐转圈，翩飞的衣袖像一只围着花朵上下翻飞的蝴蝶，边上还有小派蒙热血澎湃的“这边！那边！娜娜小心！回头！”的加油起哄声，两个人的场合，愣是闹出了一群人的热闹。
旅行者被她们仨闹得头晕，再度沧桑的叹了一口气。
所以说，有时候觉得自己像是一位单身带娃的操心老父亲，真的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像个没有生命的稻草人一样，又放任‘孩子们’玩闹了一会儿。就在大家已经习惯把他当做不会动的背景板的时候，他忽然出手，闪电般一把捞起了小狗。
小狗：“？”
娜娜&派蒙，“？！”
裴娜娜和小派蒙吓得惊呼一声，他提着小狗的两条机器腿，得意的向两人摇了摇，歪了歪脑袋灿烂一笑，“没想到吧？紧要关头，还得看你们团长！”
然后，把那只比猫咪大不了多少的小小机器狗塞进了裴娜娜的怀里。
裴娜娜心花怒放！
狗狗都到了怀里，她的脑海还停留着少年举着呆萌又冷酷的机器小狗，从小狗身后歪出脑袋，向她灿烂一笑的样子。
得意嚣张的笑脸神采飞扬。
是在沉稳可靠的空先生身上极少出现的少年意气！
小狗终于找到主人，立刻热情的在裴娜娜的怀里一阵蹭。
“哈哈！快停下！不要动！”裴娜娜被蹭的痒到，哈哈大笑的回了神，连忙喝止它。
她这边稍微露出一点疾言厉色，小小的机器狗就立刻停下来，乖巧又安分的趴在她的怀里。
旅行者道，“你早该呵斥它了。”毕竟是机器狗，哪怕做的再仿真，主人的命令才是最优先的。之前娜娜被它追着跑，只能说是她想跟狗狗玩闹，不然一句命令，就能让小狗老实下来。
旅行者在心里摇头叹气，稍微用力一跳，就高高的跳到竹枝掩映的山石顶上，从上头取下一个橙黄色的茶壶。
裴娜娜悄悄脸红，暗自羞恼一句‘不解风情！’，见旅行者抱着一个茶壶下来，她立刻忘了之前的事，好奇的上下打量，“这就是尘歌壶吗？”
“嗯。”旅行者把茶壶递给她，“要不要摸摸看？”
裴娜娜有点犹豫的看了看自己怀里的小狗，刚要把狗放下，旅行者已经笑着把小狗抱了出来，把茶壶塞进她的怀里。
那个茶壶很大，像是老式的烧水壶，橘黄色的表面微微发着光，上面还有很多神秘莫测的符文。
但除了会发光之外，它跟普通茶壶好像并没有太大差别，顶多做的有点花里胡哨。
裴娜娜翻来覆去的左看右看，实在不知道它为什么有那么神奇的能力，最后只能感慨一句，“不愧是仙家法术。
哎，那我要怎么进去呢？”
旅行者道，“触摸茶壶表面，想着进入尘歌壶就行了。”
裴娜娜试了下，立刻化作一缕青烟从茶壶嘴被吸进去，没一会儿，壶嘴上又涌出一缕烟雾，落地又变回了裴娜娜的样子。
她眼睛亮晶晶脸颊红扑扑，蹦跳着小声尖叫，“——好厉害啊！！我真的回去了！”
旅行者有点被可爱到，指尖发痒，想要去捏捏她的小脸。但这太亲昵也太失礼了，现在的娜娜又不是需要安慰的病人。他轻咳一声，若无其事笑道，“如果不厉害，萍姥姥怎么送的出手呢？
好了，快把鸟巢唤下来，咱们该去忙正事了。对了，你是想先去往生堂，还是玉京台？”
裴娜娜想了想说，“先去玉京台吧。”
她还是有点怂。
就算现在知道了钟离先生不打算伤害她，可作为一个无神论者，让她去直面一位神明，这心理压力也是很大的。尤其是如果没有弄错，钟离先生的本体应该是一条龙。
——龙啊！！
那可是龙啊！
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去拜访？最起码也得准备上厚礼郑重上门吧？
相较而言，还是先去拜访凝光小姐吧。
鸟巢飞下来了，但那日风雨交加，浮空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收拾，不仅沙发渗透了水，还有一床破破烂烂的被子，以及许许多多的布条。
老实说，有点被脏到。
旅行者皱了皱眉，让两位姑娘等一等，自己先上去打扫卫生。
于是，裴娜娜和派蒙站在一起，一边仰着头看他清理鸟巢，一边无聊的斗嘴。
小派蒙叹气，“看来钟离先生的一番苦心，终究是错付了。”
裴娜娜脸上微微一红，嘴硬的狡辩，“谁说的？你不知道压轴出场的才是最重要的人物吗？我把钟离先生放到最后，是想用最专注最重视的态度对待他。”
“哇，你这个人真是会说……可在大家眼里凝光才是身份更高的那个啊？你这不是坑钟离吗？”
裴娜娜，“怎么会？当然是办正事最重要啦！璃月七星有请，那不得立刻过去？先忙公再忙私嘛！
对了，说起来，璃月七星知道岩神没死就是钟离吗？愚人众的执行官们全都知道，璃月七星不会还没收到消息吧？”
“我觉得应该不会。”小派蒙沉吟了下，道，“钟离那家伙退休之后虽然像条咸鱼一样摆烂了，但除了经济问题总是出纰漏，其他地方好像还是很靠谱的。
应该不会那么坑七星。”
裴娜娜，“那还好。”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旅行者从浮空台上潇洒的跳下来，发丝飞扬，身上还带着潮湿的水汽，像是童话里精通武艺的小王子一样，当真是可爱又帅气。
裴娜娜眼睛微亮，立刻笑着迎上去，掏出手绢帮他擦汗。
旅行者下意识稍微躲了下，反应过来就站定任她擦，擦完了左脸又笑眯眯的送上右脸，弯着金色的大眼睛笑道，“其实这是我洗刷东西沾的水汽，稍微用风吹一吹就好了。”
明明是在‘付出劳动’，裴娜娜的心里却有一点微妙的甜，她只稍微擦了擦脸上和胳膊上的水痕，就克制的收回了手，笑道，“这不是忘记吹了吗？你快把衣服也吹干。”
旅行者笑了下，释放一个小小的风涡，人站在其中，金色的碎发与披风飞舞。
裴娜娜不由得捧了下脸，喃喃轻声，“好帅啊……”
漂亮无辜的杏核眼迷离的仿佛会发光一样。
小派蒙，“……”
小派蒙再度恨铁不成钢，‘姐妹！你清醒一点啊！家兔与豹猫是没有前途的！长生种与短生种也是！不行！我得再打击一下！’
作为自认冒险团中最清醒的人，小派蒙认为，自己很有必要帮自己最近莫名其妙的有点鬼迷心窍的队友们保持理智！
她十分煞风景的大喊，“哇——！好了好了，旅行者小心点！叶子都被卷起来了！小心刮大家一身尘土和竹叶子！”
旅行者散去风涡，叹气，“……我有控制风向的啊，小派蒙。”
裴娜娜定睛一看，果然，无论是旅行者身上还是她们身上，都没有落上哪怕一片树叶子。
她的眼睛里不由得冒出小星星，用力的鼓掌，“好厉害啊空先生！这控制力真不错！”
小派蒙：“……”
旅行者，“雕虫小技雕虫小技，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他嘴里谦虚着，却骄傲又得意的微微扬起下巴，像一只洋洋得意骄傲挺胸的金色小猫。
（好可爱啊……）
裴娜娜的手蠢蠢欲动。
她又想扑到空先生的怀里用力抱抱他蹭蹭他了……可惜，她的病已经好了。
（……不知道现在装虚弱假摔……空先生能不能看出来……）
她的心也在蠢蠢欲动，特别想原地摔一下，以空先生的反应能力，一定会瞬间接住她。然后她就可以装作站累了，顺理成章的赖在他的怀里……
……可她到底还是要脸的。
她喜欢空先生，可空先生喜欢她吗？
有时候裴娜娜觉得他也是喜欢自己的。过于亲昵的举止，过度纵容的态度，放任自己的亲近，还有偶尔看过来的眼神……都让她忍不住觉得，空先生对她似乎也不是特别清白。
不说别的，空先生是众所周知的人品好，可一个人品好有道德的男孩子，怎么可能总与一个女孩子搂搂抱抱，甚至放任对方粘在自己身上？哪怕那个女孩子是他名义上的女朋友？
可众所周知，世界上有三大错觉，其中之一就是：他喜欢我。
而且，空先生见过太多女孩子，像她这样年幼又弱小的女孩子，真的能吸引到‘阅尽千帆’的星游者吗？
说不定空先生只是人好，或者种族不同，年龄差距过大，对待自己就跟自己对小机器狗、或者不懂事的小女孩儿一样。
——她也对小机器狗亲亲抱抱举高高呢，难道她就爱上了这只小机器狗吗？
同理，空先生也是。种族都不同，当然不用特别避讳。
假如空先生对她并无男女之爱，那她热烈示爱，一定会对空先生造成困扰，说不定还会把他吓跑。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单方面死缠烂打纠缠不休到底有多讨厌了！
……她不想被讨厌。
于是，最终，裴娜娜什么也没做，抱着小小的机器狗，端庄矜持的站在一边，笑眯眯的看着他把自己全身吹干。
收拾好自己，旅行者上前一步，把裴娜娜抱起来跳上浮空台，将她放到沙发上，笑道，“之前的沙发垫子泡了水，不能用了，我给你们换了个新的，看看舒不舒服。”
那是一个猫爪造型的毛绒沙发垫，裴娜娜在山竹似的胖猫爪上按了按，立刻陷下去一块，转眼又弹起来。她笑弯了眼睛，娇声娇气的说，“好可爱哦，你在哪儿买的？”
旅行者想了想，说，“嗯……好像是猫尾酒馆的奖品，我打七圣召唤赢的。”
……
群玉阁没了，凝光现在的办公地点也在玉京台。鸟巢一路飞过去，存在感十分明显，他们刚到玉京台，凝光已经笑吟吟的迎出来。
“好久不见，娜娜小姐，听闻娜娜小姐为了搭救落海之人大病一场，作为管理璃月的璃月七星，我十分感激，也非常感谢娜娜小姐的义举。但作为友人，我想问一问，娜娜小姐最近可还好吗？”
她的眼睛下有着淡淡的青黑，但精神状态却极好，身上也多了一种之前从未有的气质，以及，某种……当家做主的强大自信。
但她看裴娜娜的眼神却非常温和友善，比之前两次更加温柔。
裴娜娜甚至感觉到某种，仿佛在看待自家子侄的怜爱。
她有点不自在，又有点莫名其妙，下意识看向旅行者。旅行者向她笑了笑，小声提醒，“钟离。”
裴娜娜恍然大悟。
假如璃月七星已经知道钟离的真实身份，钟离又真的帮她宣扬名声替她站台，那么在璃月七星眼里，这就相当于岩神亲自为她做保了，凝光小姐放下对她身份的怀疑与戒备，也就顺理成章了。
知道在璃月七星眼里，自己背后可能有岩神‘撑腰’，再加上之前立了大功，这次再面对凝光小姐，裴娜娜底气十足。
她攀住旅行者的肩膀，笑着向凝光小姐挥手，“我很好哦！谢谢凝光小姐关心！空先生很会照顾人的！
凝光小姐的状态我就不问了，一看您这精神抖擞的样子，我就知道情况还算不错。”
凝光掩唇而笑。
三人下了浮空台，跟着凝光走进月海亭的会客厅。
……
几人说了好一会儿话，但凝光还有很多事要忙，无论是璃月权力变更，还是救灾后续，都离不开凝光这位璃月实际的一把手做决定。
眼看她的心腹秘书在门外路过了三四次，裴娜娜体贴的起身告辞。凝光并没有挽留，只道，“等再过一段时间，新璃月踏上正轨，我空闲下来，再好好请你说说话。今天就失礼了。
对了，对于那日娜娜小姐的义举，我们璃月七星也有一份谢礼，希望娜娜小姐能够收下。”
她说着，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推到裴娜娜的面前。
裴娜娜正要好奇的打开，却被凝光轻轻按住手背。
美艳雍容的天权星神秘一笑，展开折扇，遮住口鼻半脸，只露出一双眼睛，“你可以回去再看。”
她缓缓放开裴娜娜的手，道，“希望你能好好珍惜它。”
裴娜娜：“？好哦。”
凝光笑道，“娜娜小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裴娜娜想了想，说，“应该会回蒙德吧。
我们这次到璃月本来只是想看看请仙典仪，看完再玩两天就回去的，但没想到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我当时走的时候说很快回来，很多事都没有安排。现在总算完了，无论如何，得回去看看才行。”
凝光小姐点头，“这样啊，那您回去之前，不如到钟离先生那里看看？这段时间，那位先生也很关心你的状况。”
裴娜娜，“……”
裴娜娜拿着小盒子，一头雾水的走了。
登上鸟巢，飞离玉京台，小派蒙就迫不及待的催促，“快快，快打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好东西！”
旅行者故作迟疑，“可是凝光说回去再看欸。”
小派蒙道，“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天上又不会忽然冒出一个人来，现在打开看也一样啦！”
裴娜娜觉得她说的有点道理，又装模作样的假意迟疑两次，把小姑娘快逗急了，才好笑的打开那个小盒子。
里面是一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小牌子。
三个人一起凑过去看，裴娜娜惊异，“是什么东西？”
“好像有字。”小派蒙一个字一个字的念，“璃月…荣誉…邀请……入籍令？”
“？”
“这什么东西？”×3
三人面面相觑，裴娜娜按住怦怦乱跳的胸口，小声的说，“……这上面提了‘入籍’，是不是跟户籍有关啊？难道说，凝光小姐在邀请我加入璃月国籍吗？”
旅行者点头，“好像是这么个意思。”
小派蒙指出，“可上面提了‘荣誉’啊，旅行者是蒙德的‘荣誉骑士’，但他既不是蒙德人，也不算西风骑士团的人。
这个‘荣誉’，怎么看都是精神上的吧？类似荣誉国民？”
裴娜娜瞬间大失所望。
旅行者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先别难过，我们可以去问问钟离是怎么回事。就算，就算真的只是所谓的荣誉国民，并没有实质用处，也无所谓。大不了你跟我们一样，自成一派，不加入任何国家。
嗯……说不定这还能成为我们冒险团特色呢。”
裴娜娜抬头看他，旅行者向她坚定点头，鼓励道，“你又不是真的无处可去，就算你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国家，你也有我们啊。”
小派蒙也安慰道，“就是啊娜娜，我们才是一伙的。璃月给你发国籍，那就是锦上添花，如果不发，那也不用失望，这是咱们冒险团特色，无国界人士更合群！
而且，而且不是从愚人众那件事开始，你就放弃弄璃月国籍了吗？所以想开点，这次如果真能拿到，那就是咱们赚的，如果不能，也不吃亏，对不对？”
他们围着她再三安慰，裴娜娜心中暖意浓浓，她用力眨眨眼睛，眨去眸间水雾，把那个小木牌狠狠塞进盒子里，“放心吧！我不会失望！”
大不了就做个无国籍人士！反正她本来也不是七国人。
而且……而且假如真的嫁给了空先生的话……国籍也要随他的吧？
这么想着，裴娜娜心砰砰直跳，偷偷观察旅行者。
旅行者，“？”
第76章 钟离的猜测（捉虫）
三人先去往生堂，却扑了个空，黑色高帽子里别了一枝红梅的往生堂堂主胡桃还是第一次见裴娜娜，林中小鹿般围着她跳跃了两圈，‘哎呀呀’的啧啧两声，道，“有道是‘乌丝垂瀑含秋水，玉面芙蓉点朱唇’，还真是国色天香仙姿玉貌啊！久仰久仰！
你好啊！我是往生堂的第77任堂主胡桃，从小就学习送葬之术，前几天听旅行者说你病的那么厉害，还以为能再多一单生意呢！唉！可惜！
不过如果还有下次的话，欢迎到我们往生堂下单，我们是专业团队！包您走的风风光光，无牵无挂！要不要提前下个单子？我们现在还有买二送一的团购优惠哦！”
活泼的少女热情似火，神采飞扬，裴娜娜的笑容已经完全僵掉了，干巴巴的挤出一个礼貌的笑脸，“谢，谢谢，不过不用了。我应该还能活挺久的，空先生和派蒙会活的更久！”
“唉。”小胡桃叹气，“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何必那么避讳呢？”
她还想再劝，但这时，身后的小妹推了推眼镜，悄悄捣鼓了她一下。
“嗯？”胡桃疑惑回头。
小妹再次推了推眼镜，有点紧张的小声耳语，“堂主，这位小姐办过了。”
胡桃惊讶，“什么时候？？”
小妹小声提醒，“北国银行。”
胡桃恍然大悟，拍了拍脑袋，懊恼道，“哦对对对，公子啊！我想起来了！这段时间太忙，我都给忘了！”
当初为了跟往生堂联络关系，公子大手笔的为北国银行的所有员工办理了丧葬服务。
裴娜娜是后来的，但因为公子当初说的是‘北国银行’所有人的身后事都承包给往生堂，负责跑业务的小妹就鸡贼的把那位‘阿芙罗拉小姐’也加进去了。
知道裴娜娜已经买过业务，胡桃堂主不再纠缠，转而对旅行者爽快道，“你们又是来找我们家客卿的吧？唉！真是不巧！
那家伙今天不在这里，谁知道去哪溜达了？你们去那些好吃的好玩儿的地方，说不定很快就能发现他的影子！”
离开往生堂，再一次坐上浮空鸟巢，裴娜娜拍拍胸口，“那位胡堂主，可真是热情的有点吓人……”
旅行者看她那心有余悸的样子，像受惊后躲回窝里的小兔子一般可怜又可爱，顿时忍俊不禁，笑着安慰，“胡堂主是个很好的人，不仅敬业，而且很讲义气。”
小派蒙也道，“胡桃应该只是生死之间看的太多了，将死亡也视做人生的一部分，欢声笑语的来，风风光光的走，对于人类来说，这才是完满的一生。
我倒觉得胡桃说的挺对，人都是要死的，不是说你避而不谈，死亡就不会到来了。既然不可避免，那还不如早做打算，还能好好做个规划，看看自己将来究竟想要一个怎样的终点，等安排妥当，之后的余生里就可以好好玩了。”
“嗯……”她托着腮沉吟一下，比着小手指摇摇晃晃，一本正经的说，“就跟提前完成作业一样！”
裴娜娜：“……”
……不，朋友，这差别还是挺大的。
她抹了一把脸，不想再讨论这个诡异的阴间话题，问，“你们对那位钟离先生会去哪里，有什么头绪吗？”
旅行者和小派蒙对视一眼，一起笑起来。派蒙说，“听书。”
旅行者：“看戏。”
派蒙，“遛鸟。”
旅行者，“喝茶。”
裴娜娜目露狐疑，“……你们确定吗？这听着好像跟普通的退休老大爷也没什么区别啊？他可是神啊！不应该……更高大上一点吗？比如闲看云卷云舒隐居山野什么的……这么接地气的吗？”
旅行者和小派蒙再次对视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一起捂着嘴闷笑出声。
小派蒙拍了拍她的肩，语重心长感慨万千，“……等你看见他真人，你就知道了。”
裴娜娜满头雾水，听着他们的指挥，先去了贸易市场。魔神降临期间，璃月那个巨大的贸易市场受到了严重打击，但璃月底蕴深厚，这才过了一个多星期，新的商位已经重新摆满。
旅行者带着裴娜娜先去了花鸟市场和古玩街，没找到人，又去上城区的茶馆。茶馆的戏班子今天没有开场，只有说书人昂扬顿挫的讲述着魔神的故事。但很可惜，钟离先生依旧不在这里。
裴娜娜的眼神有点不对了，怀疑的扫着旅行者和小派蒙，小派蒙有点脸红，气呼呼道，“我保证！下次一定能抓住他！”
旅行者心虚，“……还是别保证了吧？万一很不巧，钟离先生今天就是有别的事呢？”
小派蒙毫不犹豫的反驳，“不可能！那家伙能有什么正事？我们走，去吃虎岩的三碗不过岗！”
裴娜娜与旅行者对视一眼，默默推动操纵杆，没一会就到地方。
三碗不在岗同样在说书，说书人王铁嘴的声音洪亮，隔得老远就能听得一清二楚，好巧不巧，说的正是，旅行者在群玉阁与魔神相斗的故事。
浮空鸟巢上，三人面面相觑，忽然都笑起来。裴娜娜笑着打趣，“呦～大英雄哦！现在名声更加响亮了！”
小派蒙双臂抱胸，“来来来，大英雄，蒙德打龙，璃月打魔神，咱们很快就要去稻妻了，接下来你打算打谁呀？”
裴娜娜哈哈笑道，“按这个趋势，接下来不会是要打尘世执政吧哈哈！”
旅行者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一本正经道，“七个国家呢。如果我真是‘勇者’，对手一个比一个强，稻妻就去挑战尘世执政的话，接下来的四个国家打谁？”
裴娜娜和派蒙被他逗的乐不可支，派蒙扒扒眼皮，向他吐了吐舌头，“你真的好厚脸皮啊！居然当真去设想了！”
“好了，不开玩笑了。”旅行者放任她俩笑了一阵，才板了脸警告道，“虽然我打不过尘世执政，但是，打你们两个还是绰绰有余的。所以，不要太嚣张哦，两位可爱的小姐。
——哎，我好像看到钟离先生了！”
“哪儿呢！”小派蒙惊喜，一下子凑过来。
旅行者往一个方向指了指，裴娜娜也顺着方向往那边看。
只见三碗不过岗的不远处，有一个虬龙般曲折苍劲的大松树，松树的枝头挂着四五个鸟笼，树下摆了一个棋盘，两个老人坐在树下下棋，周围围了一圈中年老大爷。
钟离先生正是围观群众之一，手里提着一个鸟笼子，顶着一张风华正茂锐意俊美的脸，混入一众中年老大爷的行列中，竟然毫无违和感。
裴娜娜：“……？”
这就是神明的退休后的日常吗？
感觉跟普通的退休老大爷也没什么区别嘛。
裴娜娜心中对高贵的神龙的向往，忽然破碎了那么一丢丢。
但她还是默默驾驶着鸟巢，飞往那个方向。
隔着还有老远，小派蒙就兴奋地飞到鸟巢边缘，大声的呼喊，“——钟离！”
钟离先生抬头，看到他们，跟聚众的老友们打了声招呼，笑着朝他们招了招手，提着鸟笼子走到一个远离人群稍微宽敞的位置。
浮空鸟巢停在那个空位，小派蒙一马当先飞下来，咋咋呼呼，高高兴兴的大声呼喊，“钟离！你怎么会在这里？往生堂最近几天不是很忙吗？你怎么又有空跑出来偷懒了？”
旅行者也从浮空台上跳下来，转身又抱下裴娜娜，与她站在一起，也向钟离打招呼，“钟离先生。”
裴娜娜也有点紧张，挽着旅行者的胳膊，怕生的小鸟一般半边身子紧紧依偎在他的身边，拘谨的跟着喊，“钟离先生好。”
“呵。你们好。”钟离先生笑容宽和友善，转头看向小派蒙，有点无语又好笑的道，“怎么听你说的，好像我总是在偷懒一样？我也没这么…不敬业吧？
今日休沐，难得浮生半日闲，我出来走走看看，岂不是很合理？”
旅行者笑问，“那钟离先生感觉如何？”
钟离先生转头看向经历大灾，却又在短短几天迅速恢复生机的璃月港，金色的眼瞳浮现笑意，神色欣慰，“他们做的……也比我所想象的更好。
也许他们其实早已经长大，只是我一直没有放手。如今看来，他们所有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长成可以独当一面的样子。”
裴娜娜有点紧张的问，“那……钟离先生，为什么一定要离开他们呢？”
钟离终于看向她，神色更加温和，语气也更宽松和煦，感叹道，“因为神明的时代终会过去，而我，我也略感疲惫。有计划的离开，总好过不得不离开的时候仓促交付。”
裴娜娜微愣，“神明的时代终会过去？”
“呵。”钟离先生又是一声轻笑，问，“之前听说娜娜小姐为了救人，自身病重不起。作为璃月的昔日之主，我很感谢娜娜小姐在危机关头，对璃月民众伸出援手。作为答谢，你有什么想知道、或者有什么心愿吗？
如果有，可以告诉我，也许我能帮你尽一份心力。”
裴娜娜看向旅行者和小派蒙，有点不知所措，旅行者鼓励道，“我也很想知道。”
小派蒙更直接，“是啊，娜娜！他好歹是个神，虽然现在退休了，但也不是完全没有用处了，你可以对他许个愿，说不定就完成了呢！嘿嘿！
比如说，要花不完的摩拉什么的！”
钟离幽幽看了她一眼，不得不开口，“打断一下，这个不行。”
裴娜娜一下子被逗笑，那点紧张也没了，温温柔柔道，“您真是让我出乎意料，听说您是提瓦特第一武神，我还以为，您会是威严深重不可亲近的那种神，没想到，您会这样的……平易近人，亲切友好。”
钟离先生莞尔，遗憾道，“我年轻的时候，似乎确实脾气暴烈了一些。但往日之事不可追。岁月恒久，再坚固锋利的磐石，也会被日月风霜打磨平棱角。
你说的那些……铭刻在岩石上的记忆，也早已被磨损的面目全非。许多曾经的记忆，就连我自己也有些分不清了。”
裴娜娜沉默了下，轻声说，“抱歉。”
“呵呵。”钟离先生不以为意，道，“有时间想我的性格变化，不如想想，你有什么心愿？”
裴娜娜低头沉思了一阵。
左想右想，忽然发现……她其实没什么心愿需要向神明求助。
最重要的生命安全，有阿贝多先生帮她打造的鸟巢。虽然这次大病一场差点死掉，但严格来说，这次的灾祸是她自己自找的。假如不是她自己跑到暴风雨里，她不会有任何危险。
至于钱财，不说刚才钟离先生已经拒绝了，就算他真的能办到……许愿要钱的话，感觉好庸俗啊。放到文艺作品里，这种人大部分都会变成人财两空的丑角吧。
比如大名鼎鼎的金斧头银斧头。
还有感情……
想到这里，她不由自主的偷偷看了一眼旅行者。旅行者也在专心看着她，耐心的等待着，见她看过来，给了一个疑问的眼神，仿佛在问，‘怎么了？’
裴娜娜默默收回目光。
感情……感情这种事，也不能强求啦，得看缘分的。她总不能向岩神阁下许愿，让岩神替她强抢民男、摁头结婚吧？
虽然、虽然也有点香就是了，但先不说岩神会不会答应，真这么干的话，空先生一定会很生气很屈辱的吧？
裴娜娜遗憾的打了个叉，又想到身份……凝光小姐已经给她发了入籍令，这种事，也没必要再劳驾已经假死退休的神明。
裴娜娜左想右想，一时间竟想不出什么必须请求神明才能达成的心愿。
她左右踌躇了好一番，最后无奈的看向旅行者和小派蒙，“你们，有什么非常想达成的心愿吗？”
“有啊有啊！”小派蒙迫不及待的抢答，又扭扭捏捏背着小手，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不过，酬劳嘛，一人一个，我们的已经用掉了，这是属于你的奖励，我们不能占用。
你像旅行者就问了几个问题，我要了一顿超——丰盛的大餐，还是钟离亲自下厨，你不知道要什么的话，也可以许一个……不是那么重要，但又很有意义的愿望啊！比如那顿大餐，我能吹一辈子！
对了对了，你不是很喜欢那些漂亮衣服和漂亮首饰吗？你可以要一些珍惜神奇的材料啊！”
旅行者也点头，“派蒙说的对。”
裴娜娜看向岩神。
岩神面带微笑，也在充满耐心与鼓励的看着她。见她看过来，沉稳的缓缓点头，宽和道，“这些都可以有。”
裴娜娜默默不语。
钟离先生身材高挑瘦削，样貌俊美，丹凤眼自带三分高不可攀的傲慢与威严，尤其是那双凌厉剑眉，锐不可当。
眉锋一皱，就是锋刀戾起，便仿佛有震颤的金戈之声在虚空中奏鸣。
这是一个一看就十分锐利危险的男人，但神奇的是，他的气质却如恒古不变的山岳，在高耸入云充满压迫感的同时，又有一种如父亲般包容厚重承载一切的温柔。
裴娜娜竟然不觉得很害怕。
她胆子大起来，舔了舔唇，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在作死的边缘蠢蠢欲动。
钟离先生双臂抱胸，温和自信的鼓励道，“但说无妨。如果不合适，我会直接拒绝你的。”
裴娜娜悄悄又往旅行者身后躲了躲，小心翼翼的问，“那个，那个……听说，钟离先生的仙体是龙形，我，我能看看您的仙体吗？”
钟离，“？”
派蒙，“？？”
旅行者：“？？！”
旅行者微微睁圆了眼睛，一把把她从背后揪出来，震惊，“你为什么要看他的仙体？？”
裴娜娜有点心虚，脸上火辣辣的烫，低着头脚尖在地上碾来碾去，声音就像蚊子哼哼一样小，“……因为，因为我们那个民族，被称为‘龙的传人’啊……
我们从不会走路，爸爸妈妈就会开玩笑告诉我们我们是小龙人……”
她扬起小脸，拉住旅行者的双手，紧张又期待的望着他，“所以，能看吗？”
旅行者，“……”
她拉着旅行者的手，央求的摇来晃去，可怜巴巴的拉长声音，“空先生～人家好想看龙龙啊～嗯～空先生～拜托～拜托～空先生……”说着说着，两眼含泪，泫然欲泣。
她摇来晃去摇来晃去，没一会儿，就把旅行者抗拒的心防摇散了，“好好好，看看看，你别闹。”
再一想娜娜曾经说过璃月的原型就是她的祖国，那么璃月的岩神是他们民族意志的化身也算说得通。
有机会娜娜想近距离接触下，也算是情有可原。
他转头看向钟离，轻咳一声，有点尴尬羞窘的微微脸红，试图跟岩神打商量，“那个，钟离先生……听说您之前的请仙典仪，都是以仙体现身，想来是不介意让人看见神躯的吧，那……咳！要不要通融一下？”
钟离，“……”
钟离沉默的看向裴娜娜，小姑娘双手合十捧在胸口，满怀期待希冀的凝望着他，眼泪汪汪，小声请求，“钟离先生……”
仿佛他是她的救主，这是无与伦比的期待。
但是……
这真的很奇怪啊！
钟离，“……”
其实作为仙神，大家并不介意以仙体示人的，但是，你主动甚至迫切的提出来想看人家仙体，大家心里的感觉就很怪。
比如说，你到海边浴场，比基尼美女遍地都是，大家穿的大大方方，也不介意被看。但你要是就在大街上，对一个姑娘说，‘哎美女，你穿个比基尼给我看看呗？’
人家怕不是直接给你一个大耳刮子然后报警。
想看岩神仙体没那么严重，但道理都是相似的。不合时宜的地方，提出不合时宜的问题，大家只会觉得你是个怪人，并提高警惕。
但，岩神并未在裴娜娜身上察觉恶意。倒不如说，更多的是期待、崇拜、欣喜、和喜爱。
钟离先生沉吟了下，矜持的问，“我能否问一问，所谓‘龙的传人’，究竟是为何意？”
裴娜娜迟疑了下，反问，“钟离先生能看出我身上的问题吗？”
钟离淡定道，“你与旅者一样，皆非此世之人。”
裴娜娜苦笑了下，“果然，瞒不住您。”
她坦然道，“没错，我来自另一个世界，我的故国与璃月的文化高度相似……或者说，璃月很像我们国家古时候的样子。
假如仙神隐匿，神秘不存，全世界都进入‘人治’的时代，然后再发展个几百上千年，让所有古老的神话都化作没有证据的、虚无缥缈的传说故事……那时候的璃月，大概就是我的祖国的样子吧。”
钟离先生的眼神，肉眼可见的‘biu——’的一下亮了，很感兴趣的轻轻“哦？”了一声。
就差一句“展开说说”了。
裴娜娜不好意思的笑了下，羞羞答答道，“我们国家可考察历史据说大概五六千年的样子，从很久很久以前，‘龙’就是我们民族的象征，就连我们古时候的皇帝……也就是一国之主，也被称为真龙天子。
我们小时候，无论是学校的课本上，还是家里长辈，都会告诉我们我们是龙的传人，东方神龙是我们的老祖宗。但是，我刚才也说了，我们那里，是个神秘消退仙神不存的时代。无论是怎样的神话，都无法考证，我们也从未见过真正的龙。
所以……”
她双手合十捧在胸口，眼睛亮晶晶盯着钟离，超期待的问，“您能让我看看吗？
——拜托拜托！阁下！拜托！求求您就让我看看吧！我保证，我不会冒犯您的！您和我们流传下来的神龙简直是一模一样！”
钟离先生，“……”
虽然但是，小丫头，你这样说，我很难不多想啊……
小小一个提瓦特，诞生的魔神都没有重样的。如果把视野拔高到整个宇宙海……诞生出相似的神明、然后再开出高度相似的文明之花的概率有多大？
这到底是相似还是同源啊？！
考虑到他很清楚很确定自己的根源和来历，钟离现在不得不思考另一种可能性……
——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是自家崽丢了？
提瓦特既然能漏进来降临者，自然也有一定的可能性漏出去一些人。
假如真是他的崽掉到了其他世界，然后再繁育出一个种族、把记忆中的故土当做种族起源告诉后人……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然后现在，那边有个崽子又掉回祖地了。
只是年代久远，时间漫长，经过几千年的冲刷，一代代‘异族’血脉稀释，就连他摩拉克斯自己，也认不出自己的血脉了。小姑娘更不知道，她其实早已经回到传说中遥不可及的起源之乡。
裴娜娜可能是降临者，但同时也可能是［回归者］。
不然解释不了这种相似性。
而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她如此弱小，却能活着降临提瓦特，提瓦特也没有针对她出现排异反应。
因为她本来就是［回家］啊。
钟离先生沉默的沉思着，让裴娜娜逐渐失望。她有点失落的低下头，微微退后一步，靠在旅行者怀里，忧郁道，“好吧，是我有点强人所难了。抱歉呀，钟离先生，是我太激动了，说了奇怪的话，请您不要介意。”
这副失落的样子，好像快要哭出来，却还要强作坚强，旅行者立刻就有点心疼不忍了。
他安慰的抚摸了下少女的长发，温声道，“没关系，我们可以去找其他的龙。”
裴娜娜打起精神，配合的期待问，“是那种细细长长头上长角身上有鳞肚子上有爪的吗？”
（……特瓦林可不长这样啊。）
旅行者心里想着，沉吟了下，小声哄道，“嗯……说不定呢，提瓦特那么大，我们找找看？”
小派蒙见她难过，也慢吞吞飞过来，正要安慰，就听钟离很淡定很果断的说，“没有。”
三人组齐齐的转头看他。
钟离肯定似的向他们点了一下头，再次强调，“就我一个。”
裴娜娜眼圈又红了，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抽抽噎噎哭起来，恼道，“没有就没有嘛！你干嘛要戳穿！”
她气呼呼的拉着旅行者就要走。
旅行者叹了口气，也不知该说什么好，默默跟上她。
小派蒙气的不得了，叉着腰朝钟离喊，“就是！你这人怎么回事！你这人又不给看，我们说两句好听的哄哄她怎么了？！你干嘛要拆穿？！”
钟离先生无辜道，“虽然但是，我好像也没说过不给看啊。”
“嗯？”×3
裴娜娜和旅行者离开的脚步停住，侧耳聆听身后动静。
小派蒙狐疑，“你，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
钟离先生低沉的笑着，“我还没有给答复呢。”
裴娜娜惊讶的回头，钟离先生正望着她，眼神异常的慈爱与温柔。就像看待真正的璃月人一样。
不，比看待真正的璃月人，更加温柔怜爱。
如果说他看普通璃月人，就像一位父亲看待正常崽子，那现在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一个特别多灾多难的崽子。
裴娜娜，“……”
直觉告诉她，钟离先生可能误会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
但直觉同样告诉她，现在的钟离先生对她异常心软，非常好说话！
裴娜娜的眼睛刷啦亮了，一把甩开旅行者的手，一溜小跑跑回钟离先生身边，惊喜的双手捧心，“——您答应了？！”
“嗯，契约成立。”钟离先生轻笑着应了一声，“你想到哪里去看？先说好，岩神已死，龙躯可不能再现人前。”
“我有办法！”裴娜娜又跑回旅行者身边，抓着他的胳膊摇了摇，“快，尘歌壶！”
旅行者，“……”
第77章 劝分不劝和（捉虫）
旅行者斜睨了她一眼，“呵”的一声冷笑，转过脸去，双臂抱胸给了她一个后脑勺。
裴娜娜呆了呆，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刚才干了什么。
之前误以为钟离先生要拒绝，她拉着旅行者就走，结果在钟离先生改变主意后，她又毫不犹豫地甩开旅行者，跑回了钟离先生面前。
……说起来，好像确实有点渣的样子。
如果是最初的裴娜娜，现在应该都快紧张惶恐的哭起来自我反省了，但现在……
她绕过去，环住了空先生的胳膊，热情的大狗狗一样扑到少年的身上，几乎快要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倒他的身上，灿烂又甜美的笑着，嗓音掐的又软又甜，黏黏糊糊的拖长了声调，“空先生～帅气可爱宽容大度的空先生～！帮帮我帮帮我～你就帮帮我好嘛～
拜托拜托～”
“哼。”旅行者把脸扭到另一边，更加傲娇。
裴娜娜立刻也换了个方向，抱住了另一条胳膊，痴缠的拉扯着他，一边拉扯一边又甜又软的撒娇，像一只粘人讨食的猫。
轻柔的衣裳像是柔软的羽毛，擦过敏感的肌肤，灵敏的触觉捕捉那信号，留下一串难耐又躁动的痒。还有那贴上来的软嫩的肌肤，甜腻的挨蹭，若有若无的香气，以及惹人怜爱的娇甜哀求。
旅行者感觉自己像是掉进棉花糖织成的洞里，细细长长的糖丝织成了密密麻麻的蛛丝，他被那些甜蜜的气息从四面八方包围，头晕眼花，手软脚软，无处借力，像一只小小的飞虫，晕头转向的被缠绕在甜蜜的蛛丝里。
没一会儿，他就扛不住的按住裴娜娜，连声求饶，“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原谅你了！”
他连忙掏出尘歌壶，塞到裴娜娜怀里，自己逃也似的蹿出去两三米，用力搓揉了下胳膊。精致可爱的娃娃脸上，眼角仿佛浮现桃花般的绯红。
裴娜娜得意一笑，向他飞了一个媚眼，抱着尘歌壶转身跑向钟离先生和派蒙。
那两人神态出奇的一致，都是双臂抱胸默默注视着他们，神色复杂难明。
裴娜娜向派蒙讨好的笑了笑，捧着尘歌壶送到钟离先生面前，期待的道，“这东西应该怎么使用，您应该知道吧？”
钟离先生笑了下，抬手轻轻触碰尘歌壶，很快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原地，裴娜娜紧随其后。
转眼间，此处只剩下旅行者和派蒙。
旅行者还在努力平复自己有些起伏躁动的心情，小派蒙慢悠悠的飞到他身边，幽幽的问，“你感觉怎么样？旅行者？”
旅行者的嗓音透出点低沉的哑意，他按了按还在砰砰鼓动的胸口，有点懊恼道，“娜娜真是越来越会撒娇了，感觉这样不行，我越来越丢失主权。
虽然没有敬畏之心，大家相处起来更加自在，但是……这也太没有敬畏之心了！”
刚刚他被缠的急了，甚至差点想要按住她用力咬一口，这也太危险了！
小派蒙瞅了瞅他的脸色，嗯，面若桃花。她“呵呵”一声冷笑，提醒，“娜娜和钟离已经到尘歌壶里去了，你不跟上吗？”
旅行者犹豫了下，很快也进入尘歌壶里。
尘歌壶中，宽阔奢华的主屋前，钟离先生正在与阿圆寒暄交谈。
阿圆虽然居住在壶中，但作为璃月的仙人之一，他自然也是钟离的契约者与老相识。只不过作为一个没事就在壶里睡大觉、醒了就想方设法捣鼓自己的一方天地的死宅，他很少与［摩拉克斯］见面。
此时难得见面，自然要聊两句近况。
而裴娜娜就在他们身边，手里捣鼓着留影机，时不时还给他们拍上一张相片。
旅行者犹豫了下，还是走到她身边，向她伸出手，“把留影机给我吧，等会儿我可以替你和钟离先生留影纪念，然后挂在房间里。
对了，趁现在有空，你快去换一身自己喜欢的衣服。机会难得，我们尽量做到尽善尽美。”
裴娜娜眼睛一亮，立刻把留影机塞到他手里，感激的用力抱了他一下，娇声道，“谢谢空先生，我这就去！”
她提着裙摆颠颠跑进主屋。房间空旷，她一溜小跑，木地板发出咚咚的声音。
钟离先生转过头来，看着她的背影，如一只快乐的小鸟登上楼梯，消失不见。他又转头看向旅行者，金发金瞳的少年，两手捧着一个留影机，也在看着那个方向。
直到目送少女的身影消失，他才重新低下头，检查手里的机器。
钟离先生轻笑了一下，淡淡道，“我本以为两位是为了行事方便，在外才以情侣相称，如今看来是我浅薄了，两位确实是有感情在的。”
旅行者，“？”
旅行者惊讶的看了他一眼，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好尴尬一笑。
钟离先生微微一笑，低沉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威严，“不知旅者，可做足了准备？”
他是笑着的，但不知为何，旅行者却从中听出了庄重的威严与询问。
他不由自主的感到了几分紧张的压力，两手紧紧抱着留影机，有点微妙的忐忑，“钟离先生……钟离先生是想说什么？”
钟离先生背着手，眺望着远方，一望无际的云海，有点沧桑又有点感伤的道，“寿命悠久，时间也显得无比漫长。作为长生者，漫长的一生中，难免要经历无数场别离。
亲人，朋友，所有人都会先你一步。
亲朋旧友都会离开，唯你一人，在世间踽踽独行。
甚至你们所经历的那些悲伤，痛苦，喜悦——所有本应刻骨铭心的记忆，都会在时间的磨损下渐渐模糊，像是一场不真切的、久远的梦，恍惚间，仿佛只是自己的幻觉。
而这其中，伴侣又似乎格外不同些。
所谓‘伴侣’，即相伴一生之人。但你的一生过于漫长，她的一生又过于短暂，这一生，她注定无法陪你走过。
短暂相知相许的欢愉之后，迎接你的便是永无止境的孤独与缅怀，然后化作朦胧不清的梦境，即便是你自己，也再探寻不到曾经发生过什么，只记得自己曾经似乎有过一位倾心相印的爱侣，却记不清她的音容笑貌，也记不起她的言行举止。于是，所有欢愉都成了折磨的遗憾与惘然。
旅者，你做好这种准备了吗？”
旅行者沉默下来，低着头把玩着手里的留影机，默然不语。
他想告诉钟离先生他与娜娜并非爱侣，但最终却难以开口吐出反驳的话。
就像他之前对女孩产生了‘攻击的欲望’，想要按倒她咬她，但坦诚来说，这份‘攻击的欲望’，是面对敌人时的那种攻击欲和战意吗？
而且，他虽然是个好脾气，但也没真的好到像个软绵绵的抱枕，谁都能任意揉搓的地步。
听了钟离先生的点醒，他才忽然发现自己的异常。可离奇的是，他的心中并无多少意外和震惊，仿佛潜意识中的自己早有准备。
甚至有些隐秘的恼怒与不悦——关于，‘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的不悦。
无人唤醒，他就可以一无所知的沉眠入梦。
旅行者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钟离先生也在陪他一起沉默，耐心的等待着答案。
忽然，两人再次听到‘咚咚咚’的脚步声，一起转头看向主屋内。
裴娜娜正扶着楼梯跑下来，戴着流苏绒球发箍，穿了一件异常飘逸柔软的流仙裙。
裙摆随着她跑下楼的动作飘起，像一只轻盈舞蹈的白蝴蝶。
钟离先生轻轻一笑，低沉的轻声说，“她很漂亮不是吗？这样漂亮，可爱，性格也好的女孩子，值得拥抱幸福。
哪怕只是凡人的幸福。
旅者，如果你还没有做好准备，就请再好好考虑考虑，看看是否值得付出。
她是长在庭院里的霓裳花，也许永远理解不了热衷于挑战悬崖峭壁的琉璃袋。”
旅行者瞬间脸色黑了，也不再纠结自己的感情与未来，直接开口回怼，“容我提醒，钟离先生，不管她是霓裳花，琉璃袋，又或者清心和琉璃百合——都是长在我院子里的鲜花。
只要她长在属于我的庭院，那天然就只属于我。
我为她播种育苗，洒水捉虫，好不容易养护到她开花，结果自己不采，难道便宜给别人吗？”
钟离先生哑然失笑，“不必恼怒，旅者，我并非意图拆散有情之人的恶人，只是提醒——凡人生命短暂，花期更是倏忽而过，你要早做决定。
无论哪种选择，都不要让她等待太久，也莫让她空耗青春。
她的时间，比你我，要珍贵的多。”
旅行者再度沉默下来。
他看着裴娜娜，此时，穿着霓裳羽衣的少女已经跑出了屋门，笑容灿烂明媚，像一朵盛开在枝头上尽态极妍的白芍药，每一片花瓣都有着令人心尖发颤的娇柔美丽。
但，芳华绝代，却也花期短暂。
她处在最美好的年华，可拖过花期，再美的花朵也要衰败了。
看到裴娜娜飞奔，他下意识展开双臂，于是，娇娜的少女便如乳燕投林般扑进他的怀里，发出清脆悦耳的笑声。
旅行者抱住了她，像拢住一团软软的云，他轻轻吸了一口气，沁着芳香的云雾就凉丝丝的沁进胸腔。
（她的时间……确实不多……。）
（和我不一样。）
他自己的声音在脑海中回响。
他注视着近在咫尺的容颜，红扑扑的脸颊像是熟透的水蜜桃，透着甜美多汁的粉，令人口齿生津，蠢蠢欲动。
他又想咬她了。
但这次旅行者已经知道，这种‘攻击性的欲望’到底来源于何处……
他默默放开了裴娜娜，若无其事的与她拉开一些距离。
裴娜娜根本没有注意他细微的情绪变化，此时此刻，她的满腔热情已经被能够见到真龙的兴奋所占据。
她被旅行者放开，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一眼，亭亭玉立站在钟离先生面前，双手捧心，期待的望着他，洁白的衣裙在风中飘飞，“钟离先生！请问我等一下能和您一起合个影吗？！请放心，我会把相片放在尘歌壶里，绝不会拿出去给您添麻烦！”
“嗯……”钟离先生故作沉吟，在裴娜娜越来越紧张，甚至忍不住屏住呼吸的时候，他洒然一笑，“当然可以。”
“耶！！！”
裴娜娜欢呼一声，直接跳起来，转头立刻兴奋的对旅行者叮嘱，“那等一下就拜托你了空先生！记得多拍几张！我们可以慢慢挑选！”
旅行者，“……嗯。”
他沉闷的应了一声，话音还未落，裴娜娜已经转过身，再次眼巴巴的看着钟离，期待又忐忑的问，“那，那，钟离先生，我、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钟离莞尔，看看周围的环境，道，“我们到高处去吧。”
他向裴娜娜伸出手。
裴娜娜迟疑了下，颤巍巍的把小手放到钟离先生的大掌上，清丽娇柔的小脸上一片激动的潮红。
钟离先生轻笑一声，竟然带着她直接飞起来，他们飞过云海，停在不远处一座险峰，把裴娜娜安置在高山之巅的大石头上。
“好有气氛哦。旅行者，你不留影吗？”最近存在感总是神秘消失的小派蒙慢悠悠的飞到旅行者身边，好心的提醒。
旅行者端着留影机，面无表情，冷漠的说，“娜娜想拍的是龙，跟钟离先生有什么关系。”
能够穿梭诸多世界而不翻车的星游者何等敏锐，被“点醒”之后，他立刻想到了最近几天，小派蒙与娜娜之间那种隐隐约约微妙僵硬的气氛。
他立刻转头看向小派蒙，问，“你也觉得我与娜娜不合适？应该尽快放她走？”
他面无表情，语气也很平静，但小派蒙觉得，他的心情应该并没有表面上那么风平浪静。
她认真思考了下，严肃的说，“也不是啦！合不合适其他人说了没有意义，得看你跟娜娜自己的想法。
但是，作为你们共同的朋友，我希望你跟娜娜都能保持快乐和幸福。
所以，我觉得你最好能慎重的思考一下，这种终身大事，不要随随便便做决定。
只要你们冷静又理性的思考了，认为自己能够承担成为伴侣的后果，将来不会因此而后悔，我当然会祝福你们。但是……”
她稚嫩的包子脸严肃下来，软软的声音也很沉，“但是，旅行者，你真的喜欢娜娜吗？
你究竟是喜欢娜娜，还是从未被人如此需要依赖过，迷失在虚无缥缈的守护者情怀里？
旅行者，你真的能分清这一点吗？
旅行者，你不觉得你对娜娜的照顾，过于体贴入微了吗？究竟是娜娜真的需要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还是，你自己沉迷于那种事事亲为、让她依附你而生的感觉？
你究竟是非她不可，换成别人就不行，还是只要有个柔弱无助的对象需要你的救助、让你释放多余的热情就行？”
旅行者愣住。
他没想到小派蒙是这样想，但他仔细想了想她的话，荒诞的发现竟然无法反驳。
他自认为自己虽然算不上一个十成的好人，但也算是个混沌善。但在小派蒙说出那样辛辣的话后，他却无言以对。
他真的没有为娜娜只能依附他而生而欢欣喜悦吗？
怎么可能！
他收留娜娜的最初动机就不纯。他无法否认，他想控制娜娜，以免她出去乱说，出卖他和妹妹。娜娜能够依赖他，是对他们兄妹最好的状态。
但他无法否认，除了理智上需要这么做之外，在娜娜真的依赖他后，他的个人情绪上，也非常享受这件事。
弱小的，可怜的，娇气的，需要救助的娜娜，离开他就仿佛不能活……
而他把她养的很好。像捡到一只快要死掉的流浪猫，而他享受着亲手把她从虚弱照顾成健康、从狼狈不堪照料到油光水滑、从胆小的缩在缝隙里不敢出来的小猫咪，娇惯到敢在所有人头上撒野也有恃无恐的……这一过程。
她的长势越好，他就越开心骄傲。
可是……如果换了其他人呢？
旅行者有点慌，他甚至对自己的人品都产生了怀疑——难道自己真的是那种会‘驯养’他人以满足自己私欲的变态吗？
他心乱如麻，一时间竟觉难以面对真实的自我，忙道，“有什么事我们以后再说吧，现在别错过了相片，不然娜娜肯定要闹了。”
“……这么严肃的话题，你竟然还在乎相片？”小派蒙叹了口气，“好吧好吧，总之，我希望你的决定经过郑重的思考，确定自己的心意是否是出自真爱。
因为你俩差距太大了，刚才钟离是出于生命长度考虑，但我还要提醒你，你们面对的困难不止如此。
如果在一起，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也许等娜娜变成弯腰驼背满脸皱纹的老奶奶了，你跟现在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你可以照顾一位年老的朋友，你能接受和这样一位伴侣朝夕相处吗？
如果你不是真的爱她，恐怕很难坚持下去。到那个时候，无论是你还是娜娜，都会很痛苦的。
我不希望看到你们痛苦难过，所以，好好考虑下，旅行者。”
旅行者沉默了下，道，“……我知道了。”
他抬起留影机，对准那边的两人，准备抓拍好看的镜头。
而不远处山峰上，钟离则是悄悄松了一口气，（那边总算是聊完了。）
为了拖延给派蒙与旅行者谈心的时间，他已经问了很多裴娜娜心中关于神龙的印象。
既然想满足小姑娘的愿望，自然要尽力做到符合她的幻想。
……虽然小姑娘说的好像是一条水龙，而他其实是条金龙。
最后，他对紧张期待的裴娜娜安抚道，“等会儿可能会有大风，不过不用害怕，壶中洞天的一切都受到阿圆控制，祂不会让你受伤的。
就算没有祂，我也会接住你。
准备好了吗？”
“嗯！”
裴娜娜用力点头，眼睛锃亮。
钟离先生退后两步，站到山峰边缘，轻轻闭上眼睛。
天上风起云涌，浩瀚的云海像一个巨大的漩涡，缓缓涌动。
有风，从他的脚下升腾，吹起他的衣袍猎猎作响，碎发在风中舞动，身后的低马尾扬起，在末端亮起光芒，那光芒越来越亮，像璀璨的黄金，忽然，一声嘹亮龙吟之后，一道金光拔地而起，冲入上方翻涌旋转的浓云之中。
洁白的云朵越聚越多越来越厚，原本阳光明媚的天空渐渐暗沉下来，狂风呼啸，让四周的一切都有些模糊不清，忽然，“咔嚓！”
云层中亮起一道闪电。
借着这瞬息的光亮，乌云之后，若隐若现的庞大游鳞悠然滑动。
它太庞大了，连绵的阴影仿佛一条巨大的山脉，隔着遥远的距离，巨大的鳞片也像脸盆一样大。
无论是庞大的体型，还是不紧不慢的游动的悠然随意，都带着一种绝对强大蔑视一切的强大的压迫感。
裴娜娜不由得惊呼一声，莫名的敬畏恐惧感让她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吭声。只仰头盯着上空的黑云，眼睛眨也不眨，激动，恐惧，又崇拜！
正目光灼灼的盯着，忽然一只巨大的兽爪从乌云中探出，又漫不经心般悠闲的划走。
但裴娜娜看到了它的模样！
金红色的璀璨鳞片，如鹰爪般苍劲有力的巨大骨节，还有尖锐如铁钩的巨大爪尖。
“好厉害啊！！”
裴娜娜不由得激动原地乱蹦，无声的尖叫。她狂热的盯着上空，不想错过接下来的任何一个画面。
而［金龙］也没有让她等太久，短暂预热之后，天上的浓云像一张巨大的幕布，忽然被撕开一块，金色的太阳光从缝隙里泄露出来，投下一道恢宏神圣的光柱。
透过天上的缺口，裴娜娜看到金红色的巨大龙躯华光璀璨，映照着五彩的霞光在幕布之后游走。
而后，一颗巨大的龙头从缝隙里钻出来。
威风凛凛的鬃毛，雄鹿般的犄角，还有冉冉飘动的长须。
那是一颗神圣雄伟的同时称得上狰狞恐怖的脑袋，裴娜娜不由自主的捂住胸口。但也许是因为早就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她在感到恐惧的同时，竟又感到更多的兴奋。
她不由自主的，又上前一步，来到悬崖边。
经过多番试探，确定小姑娘能接受，［金龙］这次整个身体都从空隙里钻出来。
盘游在金色的光柱边。
浓重的乌云下，祂像一个巨大的发光体，每一片鳞片都是那样的耀眼夺目，光华璀璨。
明明是巨蟒相似的身体，可也许是金属般的鳞片折射的光华过于璀璨美丽，也过于庞大，竟然只有让人想要顶礼膜拜的震撼。
裴娜娜呆呆的看着，呼吸急促，情不自禁的双腿一软，竟然跪坐在地上。
但她没有管自己被碎石子硌到的双腿，呆呆的仰望着苍穹巨大的金龙，漆黑的长发像一条瀑布，顺着雪白的衣裙滑淌，飘飞的白衣与下方的云朵相连，仿佛无穷无尽的乌云中，一朵轻柔的白云化了形。
“咔嚓”。
旅行者拍下一张相片。
天空中盘旋的金龙似乎也察觉到她的失态，又围着金色的光柱飞舞两圈，而后，向着她的方向飞过来。
随着距离拉近，祂的体型在迅速缩小，当快要飞到那座山峰的时候，山峦般连绵起伏的庞大身躯只剩下百多米长。
它一头扎入下方的云海，身影消没在云海中，裴娜娜急忙探头去看，只见层层浓云之下，隐隐有庞然巨物在游走，险峻的高峰不过是任祂穿梭的小树林。
她悄悄吞咽了下，而后，看到金色的巨龙忽然破云而出，如一头金红色的巨蟒，缠绕着她所在的那座山峰，飞快的盘环而上。
裴娜娜，“啊！！”
她不由得惊叫一声，向后摔去。
“昂——！”巨龙轻轻叫了一声，但依旧雄浑嘹亮。
裴娜娜心颤颤的回头，看到一颗巨大的龙头摆在自己面前的大石头上，向她轻轻的眨了眨眼。
龙头庞大狰狞，眼神却异常温和，隐约还带着笑意。
裴娜娜：“……钟离先生？”
她如同受了蛊惑，神差鬼使的，向那颗巨大的脑袋伸出了手。
手只伸出一半，她就回了神，急忙收回来，做贼心虚的藏到身后，向巨龙挤出一个笑脸，讨好的笑了笑，“对，对不起，钟，钟离先生……”
金色的硕大双瞳中笑意更加明显，轰隆隆的声音如天边的闷雷在轰响，“没关系，别害怕。你可以摸摸看。”
“真、真的吗！”裴娜娜受宠若惊，颤颤巍巍小心翼翼的再次伸出手。
第78章 今天赚大了
冰冷，坚硬，细碎，而又缜密。
裴娜娜温暖柔嫩的手指像娇柔的花瓣一样，颤颤巍巍的落在巨龙的鼻尖，而后，轻轻抚摸了一下。
那些细腻的鳞片非常细小，一片片紧密贴着，像鱼腹的软鳞，冰冷而又坚硬的同时，还有种奇异的柔软感。
当神龙盘踞在天空之上，层层霞光掩盖，身躯流光溢彩，扑面而来的威压与神圣感令人心折。
但当祂近在眼前，令人望而生畏的巨蟒般庞大的身躯与刀片般整齐秩序的鳞片都被藏在巨石之下，只露出一颗大大的脑袋，堪称温柔乖巧的摆放在巨石上一动不动，五彩的光晕依旧挡不住那扑面而来的恐怖威慑与狰狞的棱角。
湛湛有神的大眼睛，随风而动威武的鬃毛，巨大的嘴巴，尖锐森然的獠牙——它的每一处构造，都在诉说着，它绝对是食物链最顶端的掠食者这一事实！
就连面部最细小的鳞片，排列中都透着一种唯我独尊的冷酷秩序感。
但裴娜娜却在恐惧的同时，看的目眩神迷。
因这本就是最极致的暴力美学。
扑面而来、毫不掩饰的、毋庸置疑的强大！
而现在，祂就在她的手下，甚至亲手触摸到了祂。
最凶猛伟大的顶级神话生物趴伏在那里，纵容着小小凡人的不敬之举，甚至怕惊吓到她，如一件做工精美的工艺品，一动不动。
它拥有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却又有着不要吹落一片落花的温柔。
裴娜娜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巨大的龙首，不敢放肆的移往他处，只在鼻端那一小块着迷又贪恋的抚摸。摸着摸着，她忽然热泪盈眶，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
巨龙不由自主的微微抬了一下脑袋，有点惊异又有些不知所措，轰隆隆雷鸣一般雄浑的声音，威严的同时，透出一点小心翼翼，“因何哭泣？是被吓到了吗？
呵，不必害怕，吾之仙体确实不如其他仙神望之可亲。”
祂说着，就缓缓撤回头颅，打算离远一点。
但裴娜娜见他忽然要走，脑海中顿时一片空白，几乎是想也不想，她一个飞扑扑到缓缓离开的龙首前，直接一把抱住了巨大的龙脑袋。
一边大哭一边急忙摇头解释，“我，我是太高兴了！没有害怕您！
是龙啊！真的是龙！呜呜呜……钟离先生！我好高兴！我真的好高兴啊！我真的看到龙了！呜……请不要走！”
她紧紧攀住龙首，几乎是想用尽全身的力气拉住祂不要走，像一朵柔软的小花，用自己细小孱弱的花茎去攀缠神兵的刀锋。
巨龙离开的动作停下来，僵在那里，怕自己轻轻一动，无坚不摧的力量就会将这孱弱的小姑娘碰撞成重伤。
少女低下头，用自己滚烫又柔嫩的脸颊贴上巨龙面部的鳞片，细密光滑的鳞片像是无数被精心打磨的金属甲片，冷冰冰的仿佛不近人情。
但她知道，在这冰冷的身躯与坚硬的鳞片下，是一颗温柔又慈悲的心。
裴娜娜情不自禁的着迷的蹭了蹭，滚烫的眼泪从眼角滚出，滚落在巨龙冰冷的鳞片上，灼热的温度烫着祂不由得哆嗦了下，应激般浑身肌肉紧绷，周身巨鳞涌动，庞大的蟒身紧紧缠住那座山峰。
因祂从这滴眼泪中感知到了灼烫的情感与无比强烈的喜悦。
以及，对［龙］的热爱。
璃月的人们狂热的敬爱崇拜着［岩神摩拉克斯］，但裴娜娜不同，她热爱的只是［龙］。不因任何身份加成，只是因为祂是［龙］。
生平第一次，巨龙因自己的本体而有点害羞。
但那份喜极而泣的喜悦与热爱同样感染着祂，让祂的底线更低更加纵容。
谁能拒绝这样强烈而纯粹的喜悦与热爱？
祂不由自主的被那情绪所感染，又是轻轻一笑。而后，裴娜娜就感到脚下的大地在颤动。
她不知所措的低下头，看到自己脚下的石块在升起。她越来越高，不得不放开了巨龙，茫然又委屈的望着他，依依不舍。
然后，金红色的巨龙从云海之下彻底飞出来，雄伟的身躯近在眼前，围着高升的石脊盘旋。高高的石脊有点狭窄，裴娜娜有点害怕，随着升高，她不由自主的坐下来，着迷的看着巨龙围着她转圈，不知不觉间露出微笑。
忽然，石脊消失了，裴娜娜从天空中坠落。
裴娜娜，“啊？！”
别说是裴娜娜自己，另一边拍照的旅行者和小派蒙也是吓了一跳。
旅行者下意识就要冲过来，但他晚了一步。
盘旋在空中的巨龙飞到裴娜娜坠落的下方，瑰丽宏伟的身躯上，散出无数道金光，那璀璨的光芒刺穿了乌云，四条金色的锁链从金光中涌出，缠住了坠落的少女。
黄金锁链们缠绕着，结成了一个巨大的镂空金属球，然后，那个巨大的金属球落在它的龙首上。
“啪……”
金属球化作无数金色的粉尘，破碎消失了。
裴娜娜踉跄了下，从球里摔出来，下意识扶住粗壮犹如小树的龙角。
她现在，是在巨龙的脑袋上？
这，这算是在骑龙吗？！
裴娜娜已经快要晕了，腿软的扶着龙角跌坐下来。
她受宠若惊，却又忍不住因这等厚爱心生惶恐。下意识依赖的求助，“钟、钟离先生……？”
“呵呵。”巨龙温和的笑着，雷声隆隆，“我带你游一游这尘歌壶，坐好了。”
话音一落，祂身上金色的神光越发强烈，像黑暗中的太阳。
于是，天空中，万道霞光投射下来，仿佛天地间垂落的无数流苏。金红的巨龙以天地为海，如一尾悠闲的游鱼，在这霞光万道中悠游穿梭。
祂飞过的地方，乌云尽散，只余朵朵祥云，红霞金辉尽染。
而她的头顶上，还坐着一位娇柔的少女。她像依赖父母的孩童一样紧紧拥抱着小树似的的龙角，洁白的衣裙与漆黑的发丝被风吹起，犹如一位与龙同行，遨游天地的仙人。
神龙飞远了，连带着龙上的‘仙人’一起。旅行者放下留影机，叹了一口气，怅然若失。
他翻看着那些相片，每一张上，少女的喜悦，崇拜，向往，都是如此的真实。
她的眼神亮晶晶的，含着晶莹的泪花，天地之大，她的眼里却仿佛只有那条龙。
……
“钟离先生钟离先生，你快看，这张好看吗？”
“嗯……不错。”
“那这张呢？！这张抓拍的好生动哦！还拍到了一条闪电！氛围感太强了！”
“也很不错。”
尘歌壶小广场上，一处遮阳亭下，四面的八仙桌围坐了五个人。
旅行者，娜娜，派蒙，阿圆，还有钟离。
奇怪的是，这次裴娜娜竟然没有黏着旅行者，而是紧紧的挨在钟离先生说话。娇嗲嗲的声音像一个天真稚气的小女孩。
而桌子上除了一个茶壶，还如打散的扑克牌一样堆着六七十张照片。
旅行者见多识广多才多艺，不仅眼疾手快，镜头感也很强，再加上审美在线，明明是无预演抓拍，拍出来的相片竟然大半都是有效图片。
不仅画面清晰，人物明确，有一部分极其优秀的相片，还自带大片的故事性与氛围感。
裴娜娜看着那些相片上，栩栩如生无比鲜活的巨龙，每一张都是那么的爱不释手。
钟离先生看她实在难以取舍，温和的劝道，“你也可以都留下来。”
裴娜娜道：“我当然都会留下来啦！就算是那些有点糊的废片，我也不舍得扔呢。但是，我想选出几张请阿圆复制一下，送给钟离先生，希望能一起留个纪念呢。”
她也很贪心，希望能在钟离先生那里留下些什么，让这位伟大的神龙也能记住她。
钟离想说他并不需要，但转头迎上裴娜娜期待的目光，实在难以拒绝。
他想了想，温和的说，“你也可以全都复制一份交给我。”
裴娜娜摇头，不赞同的道：“不行，太多了，会有厚厚的一叠。
虽然希望钟离先生能够记住我，但我也不想给钟离先生添麻烦。选个四五张放到哪里都好放，但如果是厚厚的一叠的话……很容易就会被人发现。
而且，钟离先生现在是以凡人的身份在人间行走吧？假如有人发现，您在家里收藏着许多一位年轻女孩的相片，会对您的名誉造成很大的伤害。”
钟离先生看着她一本正经认真考虑的神情，不禁哑然失笑，故作沉吟数秒，道，“可我现在虽以凡人身份行走人间，但曾经的仙府还在啊。总可以把这些相片存放在仙府里，那远在绝云间层云之巅，凡人几乎不可能到达，自然也不会有被人发现的可能。”
裴娜娜幽幽的看了他一眼，哀哀怨怨的撒娇道，“钟离先生，您是不是当我傻啊？我送您相片，是希望您也能像我一样，常常记住我。
绝云间虽好，现在您也不常回去吧？那我送相片的意义又在哪里？”
“嗯……”钟离先生沉吟，随意笑道，“呵呵，好吧，言之有理。”
他亲自上手翻动那些相片，一张张仔细翻看。
旅行者也在翻看，两人的神色都十分认真。
没一会儿，裴娜娜的面前放了五张相片。
第一张金红色的巨大龙头从层层乌云中探头，居高临下的注视着下方，树杈样的闪电在祂身边张牙舞爪，山巅上的少女像是被吓到了，跌坐在地上，呆呆的仰望着他。
第二张，乌云压顶的苍穹之下，一线天光投下辉煌神圣的光柱，光柱未曾笼罩的朦胧昏暗里，云海翻涌的群山之间，有奇峰险峻，如一根巨大的立柱。
一只巨大的金红色巨龙攀缠在险峰上，苍劲有力的身躯气势磅礴，半边若隐若现的隐没入下方云海，不知其长究竟有多少米，半边露出云上，鳞光华彩，刀锋般整齐排列的鳞片如一列列令行禁止的卫兵，森然有序。
而祂庞大的脑袋近乎温顺悲悯的搭在险峰之巅，一位白衣少女跌坐在他的面前，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触摸它的鼻尖。
第三张，依旧是那根立柱，巨龙的身躯动作明显是要离开，却被山顶上还不如它一颗脑袋大的女孩扑上去抱住，于是，僵立在原地。
第四张，天上乌云滚滚，如浓稠的漩涡涌动着，巨龙身上散发着金光，像一轮仿佛可以驱散重云的太阳，灿烂的金光中，四条蜿蜒的黄金索蜿蜒着飞往高空，形成一个巨大的黄金球，接住从苍穹坠落的女孩。
第五张，自然就是那张‘与龙同游’了。
镜头拉的很远，神龙庞大漫长的身躯几乎都被收拢在镜头里，小小的她在这个镜头里，像个挂在雄壮龙角上的，一个小小的雪白绒毛球。
他们的上方，被刺穿的乌云犹如夜幕繁星，他们的前方，千万道‘星光’为他们铺陈前路，而他们的身后，红霞漫天，祥云朵朵。
这是旅行者与钟离先生共同挑选出的五张，一溜排开铺陈在她面前，裴娜娜一眼看过去，顿时沉默了。
这当然都是极好的相片，就算是裴娜娜自己挑，也选不出比它们更好的了。但问题是，太好了，连环画似的，画面故事性太强了！
可能常年泡网小说看多了，裴娜娜一眼看去，脑海中顿时出现了一个关于人与龙、灾难与救赎、误会与信任、牺牲与挽救、应该还有点虐恋情深最后结局HE的仙魔神话故事。
最离谱的是，她稍微调换了一下照片的位置，故事内容瞬间又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裴娜娜：“……”
好家伙，您二位不愧是高端审美与品味，是会挑东西的。这几张确实应该是内涵最丰富的了。
裴娜娜看着那些相片沉默了一阵，默默推到阿圆面前，诚恳的说，“阿圆，拜托了。”
阿圆把那相片四舍五入当设计原图吞了，没一会儿，突突突丢出几张一模一样的来。
裴娜娜翻开一看，真不愧是阿圆，简直跟原图一模一样。
她拿出其中五张，双手递给钟离先生，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他，害羞又大胆的道：“钟离先生，请好好保存，千万不要忘记我哦！”
钟离先生接过来，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有点好笑的道，“知道了，我必尽己所能。”
“嘿嘿。”裴娜娜忍不住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嘿嘿傻笑，幸福的浑身直冒小泡泡。
钟离先生莞尔，看向旅行者，道：“此间事情既然已经了结，我就先告辞了，想来几位暂时也不想有外人打扰。”
旅行者微微点头。
裴娜娜却期期艾艾的扯住了他的衣袖，可怜巴巴，恋恋不舍，“啊……钟离先生现在就要走了吗？不再多留一会儿？我们还没请你吃饭呢，不如吃了饭再走吧。”
钟离先生笑道，“今日还有事情，不便多留。改日，改日再来！”
裴娜娜不甘心道，“你今天不是休假吗？能有什么事？”
小派蒙双臂抱胸，看看心不在焉越发沉默寡言的旅行者，又看看笑容满面的钟离，再看看对钟离明显好感度大幅度上升，依依不舍还在苦苦挽留的裴娜娜，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总觉得自己小小的身子，承担了太多不属于自己的责任。
她飞到裴娜娜身边，严肃的拍了拍她的脑袋，“娜娜，不可以给人家添麻烦哦，钟离身份特殊，说不定真的有什么事呢？”
裴娜娜想了想，不情不愿的撒开手，“那好吧……钟离先生，一定不能忘了我哦。我会想您的！”
钟离先生忍俊不禁，眼神越发慈爱，好笑道，“虽然但是……我们以后并不是再也不见了。假如你有空闲自己又愿意，完全可以到往生堂去找我。”
裴娜娜的眼神刷啦亮了，羞羞答答，扭扭捏捏，用娇嗲嗲的夹子音假意矜持的说话，“那，那我随便去找你的话，会不会打扰你工作呀？”
钟离先生笑道，“不会。我是客卿，主要担任仪式指导，相当于出卖知识为大家答疑解惑，并不是直接的送葬人。除非什么送别特殊人物，仪式有不同寻常的要求，不然我的职责还是比较轻松的。
你可以随时来找我玩儿，我对现今的璃月港还算了解，哪家的美食最地道，哪家的茶水最香醇，哪家的锦绣最上乘，又或者，哪里的风景最漂亮，我都能带你去瞧瞧。
如果你感兴趣，我还能给你讲讲璃月过往的历史。”
“哇！钟离先生您也太好了吧！”裴娜娜一激动，一下子扑进他怀里，一把抱住钟离先生的细腰，幸福的趴在他的胸膛上，嘿嘿嘿笑成傻狍子。
嘿嘿嘿，龙龙～又蹭到了龙龙～
我真机智！嘿嘿……
钟离先生也是被她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只觉好笑。不过，小姑娘并无任何亵渎的心思，就算总想往他身上扑……大概像是离群的幼崽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长辈，那种热情亲近吧……
在他表达出友善的态度之前，小姑娘就算知道他是龙，可也从未来找过他。
他并没有生气，反倒有点哭笑不得的无奈与怜惜。
索性任她小动物一样黏人的挨挨蹭蹭，温和的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顺了顺她的长发。
有了他的放纵和默认，小丫头明显更加有恃无恐得寸进尺了。
然后，钟离先生感觉到了某种强烈的目光。
他转头一看，少年形态的旅行者面无表情，一双琥珀金的眼瞳正幽幽的盯着他。
像极了黑夜里某些潜伏在墙角后，探出一只猫猫头，用一双冒着诡异的亮光的眼睛幽幽盯着他的猫。
#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钟离：“……”
钟离先生感到一瞬间的心虚，干咳一声，但很快理直气壮——我撸自家崽儿关你什么事？还不是伴侣就想管东管西吗？
他越想越理直气壮，越想越觉得没必要心虚，向旅行者微微一笑，友好又老成持重的轻轻点头。
有种运筹帷幄的镇定从容，仿佛他抱着的不是旅行者的“恋人”。
旅行者，“……”
旅行者冷漠道，“钟离先生不是有事要忙吗？娜娜，起来啦，你也不想害钟离先生被老板骂吧？”
“唔……那好吧。”裴娜娜依依不舍的爬起来，钟离先生顺势放开她，没再继续刺激旅行者，彬彬有礼的与四人告辞，然后就带着相片果断离开尘歌壶。
至于接下来旅者与娜娜的感情之路究竟会走向何方，就看他们两人的造化了。
反正旅者人品贵重，不可能真的做出不可挽回之事，而如果两人就此分开也没关系，相信经过这一次友好相处，天然追随向往［龙］的娜娜也不会再把所有希望寄托在旅者身上。
说到底，假如有曾经的最强武神做靠山，就算是在‘陌生’的世界，她还用瞻前顾后小心翼翼吗？
大不了就自己养。
钟离先生一走，裴娜娜立刻不装了，一下子原地蹦起来，捂着脸兴奋的尖叫，“啊啊啊啊啊啊龙啊！真的是龙啊！啊啊啊啊啊！天呐我摸到龙了！我这辈子圆满了啊啊啊！”
她一把抓住小派蒙，用力摇了摇，兴奋的问，“小派蒙你看到了吗？！好帅好帅好帅我的天祂怎么那么帅啊啊啊啊！”
小派蒙被她摇的头晕眼花，“嗯嗯啊啊”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旅行者看不下去，赶紧站起来解救自己的小伙伴。
这一站起来不得了，裴娜娜注意到旅行者，眼神就是明显的一亮，立刻放开了小派蒙，笑容满面的扑进旅行者怀里，抱着他的脖子又蹦又跳，“哈哈哈亲爱的你看到了吗？！我真的好高兴啊哈哈哈！我居然真的看到龙了！好开心！啊啊啊，他真的好帅！帅炸了！”
旅行者本想救救小派蒙的，谁想中途杀出个程咬金，他手忙脚乱的下意识把人接住，搂着她的腰听她在自己耳边癫狂尖叫，睁着一双冷漠的死鱼眼，“嗯嗯嗯”的极其敷衍。
呵……谁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啊。
但裴娜娜浑不在意，所有人都是她炫耀的工具人，自顾自的发泄着自己亢奋激动的情绪。
旅行者表情更加冷漠了。
虽然摩拉克斯的神躯确实是震撼人心的强大与威武，但你能不能稍微正常点？！你是不是已经被吓疯了，有什么临时疯狂的症状延迟发作？
正在旅行者满心不爽的暗中腹议的时候，忽然，“啾咪！”的一下，有什么软软的东西在自己脸颊上用力的贴了一下，然后一触即分。
旅行者，“？”
旅行者愣住。
旅行者茫然。
旅行者下意识捂住了刚才被接触的地方。
旅行者终于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
旅行者，“——？！！！”
他一下子瞪圆了眼睛，震惊的看向裴娜娜，但裴娜娜已经亢奋的推开他，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向主屋飞奔，“哈哈哈哈哈哈！我要去画相册！我要去画大相框！我要把龙龙的大照片挂在房间里！”
疯疯癫癫的仿佛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刚才究竟做了什么。
旅行者瞬间心态爆炸，又气愤又委屈的追上去，“喂！你别跑啊！！”
你有胆子亲人！你有胆子说清楚啊！！
他追上去，一把揪住裴娜娜，向后一扯，少女立刻转了半圈跌了回来，雪白的裙袖飞扬，摔进他的怀里，茫然又无辜的看着他，“嗯？有什么事吗？空先生？”
看她这副好像真的一无所觉的无辜样子，旅行者脸色阵青阵白，半晌，咬牙切齿，“没！事！”
他放开裴娜娜，又气愤又屈辱又委屈的气呼呼转身走了，裴娜娜疑惑的看了看他，也转身跑向主屋。
一转过身，她就兴奋的悄悄对着影子比了个剪刀手，露出狡黠又奸诈的笑。
‘耶！’
‘蒙混过关！’
第79章 铭记者的铭记者
其实她也没想到自己会亲上去。
大约是太激动了，情难自已，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亲上去了。
裴娜娜的第一反应就是逃跑。
趁人不注意，赶紧脚底抹油开溜。
还没有找到足够的证据，确定空先生也喜欢自己，要是现在就摊牌告白了，被拒绝怎么办？
不过……
（空先生的脸真的好软啊，嘿嘿……）
前面抱到了传说中的神龙，甚至被他带着在天上飞了一圈，后脚又阴差阳错亲到了心上人，裴娜娜觉得，这世上再没有比今天更幸福更快乐的一天了。
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雀跃激动的情绪，走起路来一蹦一跳，快乐的心情就像可乐里翻涌的气泡，不停地咕噜咕噜冒出来，化作甜美又欢快的曲调，从她口中哼唱出来。
跑去临时的书房，那里的装修还很简陋，但裴娜娜一点也不介意，她拿着那些相片爱不释手的又翻看了一会，心中激情澎湃，越看越高兴，灵感就像海上的泡沫，一个浪潮打过来，到处喷涌迸射。
没一会儿，她就拿起笔，刷刷刷开始激情创作。
岩神走了，设计师跑了，壶主神情变幻莫测，只剩下一个小派蒙与自己同病相怜。
阿圆看看壶主，又看看尴尬的看天看地很想原地消失的小派蒙，借助壶中洞天的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声不响的默默飘走。
祂可听得一清二楚呢，娜娜小姐要去设计‘相册’。虽然不知道相册是什么东西，但只要是‘设计’，祂就很开心！
之前如裴娜娜所说，已经快要到吃饭的时间了，但阿圆见裴娜娜确实在全神贯注的激情创作，并没有提醒她，反倒狗狗祟祟送上点心茶水，充分为她解决后顾之忧，让她可以投入全情创作之中。
实打实一个温柔贴心好助理的样子。
实际上……
——吃什么吃！饿了就吃点点心垫垫啦！灵感不易！激情难得！有这种机会当然是充分利用啦！
等裴娜娜回过神来，时间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了，她坐的腰酸背痛，拿着笔的时候也是又酸又软，累的都不想抬，她才恍然惊呼，“等等！我好像忘了问钟离先生关于‘入籍令’的事！”
“关于这个，我也知道一些。”贴心的小助理阿圆像个热心的游戏引导小精灵，从空气中凭空出现，“璃月的‘入籍令’是——”
“等等！你不知道！”裴娜娜直接打断祂，杏核眼瞪的大大的，有点凶狠的盯着祂，斩钉截铁道，“你一个壶中仙灵，怎么会知道外面人类的事？知道的也一定过时了！现在璃月已经从神治过渡到人治时代了，政策肯定有变化！所以你一定不知道！
我明天要去请教钟离先生！”
阿圆：“……”
虽然但是，我偶尔也会去周游世界开拓视野的啊，何故如此诋毁于我？
但想想今日所见得娜娜小姐对摩拉克斯的狂热喜爱，再看看她桌子上画出的、从未见过却十分精美的设计稿，茶壶里的团雀沉默了两秒钟，最终选择了屈服。
阿圆，“你说的有道理，璃月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故，我之前所了解的消息，确实可能出现变化。”
裴娜娜瞬间眉开眼笑，又变成了软嗒嗒的垂耳兔，还对刚才凶阿圆感到一点不好意思。
她连忙向阿圆招手，娇嗲嗲软甜甜的道：“阿圆！快来，快看看我今天画的相册和相框！”
阿圆飞过来，夸了一句，“比之前几次精美多了。”很快把那些设计图吞掉。又利用提前储存的仙力瓶，加急制造了好几个。
那些相框大小不一，甚至还有一个四面的棱柱形小摆件台灯。
裴娜娜美滋滋的把那个小台灯抱走，放到自己的床头柜上。然后伸手在棱角上轻轻一推，灯柱就转动起来，龙也像再次游动一样。
“嘻嘻……”
她没忍住，又推了一下，望着灯柱表面遨游的金红色巨龙眼睛亮晶晶。
“哎呀……才发现，钟离先生居然是祥云小尾巴呢。真可爱……嘻嘻。”
阿圆，“……”
……
一下午掀翻四个丘丘人营地，爆锤六个盗宝团团伙，旅行者的满心郁气，总算是舒爽了。
他坐在高崖歪斜的大树上，望着天上朦胧的星空，拿出了尘歌壶。
橘红色的大水壶漂浮在他们身边，但旅行者却有些怅然若失的靠在树上，遥望远方，并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小派蒙本来打算回去休息的，见状默默停下，担心的问，“旅行者，你怎么了？，我们不回去吗？”
旅行者叹气，“我……不知道如何面对她。”
他有点心虚。
是的，被人占便宜的是他，现在有点心虚的也是他。
旅行者道，“中午的事，你也看到了吧？”
小派蒙支支吾吾，红着小脸，有点不好意思。
旅行者笑了笑，随即这微笑就转移为苦笑，“娜娜的心思已经很明显了，但是……我不知道我能否回应给她同样的感情，又要怎么回复她的期待。
毕竟……你跟钟离的话都挺有道理的。
如果我无法对未来负责，还是不要招惹她了。
所以，小派蒙，我们找个机会……跟娜娜分开吧。”
小派蒙惊道，“你不怕她出去乱说了？”
旅行者莞尔，“我想她不会的，我也不打算给她这个机会。
我们把娜娜送回蒙德吧。蒙德生活简单，民风淳朴，她可以做个安居乐业的普通人。如果她没有遇到重大危机需要足够分量的情报保命，又怎么会把那么大的事随便乱说？而且，我想，温迪应该已经知道了妹妹的事。”
小派蒙迟疑道，“那你为什么会想把她送回蒙德？璃月也挺好的吧？我觉得娜娜应该更喜欢呆在璃月，而且，我觉得钟离应该也很喜欢娜娜。
假如娜娜待在璃月的话，会更加安全。”
旅行者道，“正是因为她对璃月更有感情，我不能让她自己呆在璃月。尤其是，她那么喜爱摩拉克斯。
假如摩拉克斯向她询问，我不确定娜娜能否拒绝，但我不想考验她，也不想让她为难。
不如把她送回蒙德，只要天平的另一端砝码不够，就不必担心她会背叛友谊。”
趁现在窗户纸还没有捅破，现在拉开距离，谁也不会受到伤害。
他要把娜娜送回蒙德，之后他就会前往稻妻，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再见面也只是共同保守秘密的盟友和朋友了。
听说稻妻是个正在锁国的孤岛，与大陆这边通讯艰难，正适合断绝联系冷静一下。
小派蒙迟疑了下，“既然想的那么清楚了，你为什么不进去？是不是有点难过？”
旅行者幽幽的看了她一眼，无语道，“知道你还问？”
“嘿嘿……”小派蒙干笑着挠头，“不过，你真的喜欢娜娜呀？”
旅行者道，“很奇怪吗？”
小派蒙，“不奇怪吗？”
两人面面相觑，顿时都觉得对方有点不可理喻。
旅行者不想回家，小派蒙也陪着他，但壶里的裴娜娜先坚持不住了。
快晚上11点的时候，旅行者还没有回来，裴娜娜有点惴惴不安，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中午亲了那一下的缘故，让空先生打算默默疏远自己。
她有点着急。在尘歌壶里转了好几圈，又找阿圆问了问壶外的情况，一咬牙，决定主动出击！
巨石堆砌的古遗迹里，旅行者举着一个火把，幽灵一般在断壁残垣间游荡，跳动的火焰投射出他的影子，落在高大的墙壁上，犹如群魔乱舞，鬼影重重。
正在他与小派蒙心不在焉漫无目的的四处溜达的时候，背包里忽然一阵异动，紧接着，一缕青烟从背包里飞出来，落地变成裴娜娜。
她晕晕乎乎的出来，一抬眼就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一步。
“小心碎石。”旅行者赶忙扶住她。
裴娜娜低头一看，果然是一些坑坑洼洼的碎石块。
她转头看向旅行者和小派蒙，做了亏心事也不敢发脾气表示不满，委屈巴巴娇声娇气的埋怨道：“这都几点了？你们怎么还不回去？我做了好多好吃的，一直在等你们回来，都热了好几次了！”
“哈哈！”小派蒙心虚的干笑，挠了挠小脑袋，干巴巴的道，“我们，我们在探索遗迹呢！听路过的人说，这里晚上会有一些奇怪的影子，所以我跟旅行者决定探查一下看看。”
“原来如此。”裴娜娜悄悄松了一口气，转头看着那些巨大的建筑和古老的遗迹，宏伟，神秘，又有一点黑暗的可怖。她不由得有点被震撼到，小心翼翼的躲到旅行者身边，环住他的手臂，一边探头探脑好奇的四下打量，一边像是怕惊动了什么未知的东西，压低了声音小声问，“我可以一起吗？”
旅行者被她的亲近弄得有点不自在。但想到也许用不了多久就会分开，娜娜察觉到他的态度转变之后，也不会再这样亲近他，便又有些舍不得拒绝。
他看了她一眼，淡淡的低声说，“可以。”
小派蒙看看他，又看看裴娜娜，竟然有些怜悯。连忙提议道，“我们先去吃饭吧！等吃完了饭再来探索！”
旅行者和娜娜当然没有意见，三人回尘歌壶先吃了晚饭，裴娜娜找阿圆要了一杆防风的提灯，兴致勃勃的打算跟旅行者和小派蒙一起去午夜探险，一边检查提灯和留影机，一边虚心向经验丰富的小派蒙请教各种注意事项。
这时候，她忽然又想起来一件自己之前忘掉的事，连忙问道，“对了空先生！你们的冒险经历好有趣也很有价值，我能把那些冒险故事记录下来吗？我想像传记一样，把真实的情况都写下来，这样日后人们也许能知道究竟发生过什么。”
小派蒙掩唇惊呼，激动的蹬着两条小腿，“什么什么？！娜娜要为我们写书吗？！还要替我们立传？！那不真成那些真正的大人物了！”
不过只短短激动了一小会儿，她就又担忧迟疑起来，“不过……旅行者经历的很多故事，都牵扯到一些不能让人知道的隐秘吧？
比如说最近的，岩王帝君其实是假死什么的。旅行者，你怎么看？”
“可以。”旅行者平静的回答，“但敏感内容不能写。”
“我知道呀！”裴娜娜掩唇偷笑，狡黠的向他们眨眨眼，笑道，“我很认真的想过这件事的，所以我把未来要写的内容分成了‘天、地、人’三卷。
人卷是咱们正常的冒险故事，比如当地的风土人情，接到的人物委托，遇到了哪些人。
地卷是不能对民众公开的秘密，或者牵扯当地的大势力，可能造成地区不稳，比如说，这次璃月七星与愚人众的暗中交锋。
天卷就是神魔相关。
比如，风魔龙特瓦林实际是蒙德的东风之龙，是深渊教团用魔龙的毒血污染腐蚀了祂。再比如，岩王帝君并没有死，他的假死是与至冬的冰神做了交易，而其本人则化身钟离生活在璃月港中。
放心吧，我知道事情的轻重。天卷不会给任何人看，就藏在尘歌壶里，地卷能给谁看，会先问你的意见，只有人卷会拿出去流通。
我只是觉得……”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下，清丽的脸颊飞上羞涩温软的红晕，眼神里满是希冀向往的光亮，“我只是觉得，这个世界很精彩，空先生的努力也让人赞叹，如果没有人记录，就这么散落遗忘在历史中的话，会很可惜……”
旅行者不由得有点沉默。
他想起了钟离。
钟离说，他希望他能成为历史的见证者与铭记者，记住提瓦特那些注定会被时间磨损遗忘的故事。
但他没想到，娜娜居然也想记住他的故事。
不止是她自己，她还想让世人记住他的贡献。
旅行者再次感受到了少女珍惜的爱意，心头鼓鼓胀胀，又像咬了一口未成熟的青果子，难言的涩与酸。
他移开目光，不去看少女充满憧憬的天真目光，平稳又冷淡道，“可以。但我要提前审核。如果是不能公开的内容，我不会允许你夹带私货的。”
“哈哈！当然可以啦！”
小派蒙：“没错，这样我跟旅行者就是你第一个读者了！
说起来，娜娜，你真的要跟我们一起去探险吗？放在作者身上的话，这种事应该叫做‘取材’吧？不过，你好像不习惯熬夜吧？等下会不会很困？要不，我们今天就不去了吧？”
“可我想去欸。”裴娜娜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央求，“而且，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我的情绪也很亢奋，一时间也睡不着，所以，拜托拜托，带上我吧！如果我中途困了的话，立刻申请回来。
反正尘歌壶就在空先生身上，随时都能回来，不是吗？所以，带上我吧！我也想去看看你们探索的世界！”
“……哇，你都这样说了，让人家怎么拒绝嘛！”小派蒙被她可怜的眼神看的很不忍心，嘟嘟囔囔的叮嘱，“那你记得一定要跟紧我们哦，还有带好你的手链，有异常情况不要多想，立刻使用！”
裴娜娜点头，“我明白的！”
三人再次离开尘歌壶，一阵穿堂风过来，裴娜娜微微打了个哆嗦。
“等等。”旅行者忽然出声，让两位姑娘在外稍等，自己又回了壶里。
他一走，裴娜娜就跨下脸，有点垂头丧气的。
小派蒙很是关心她，“怎么了娜娜？”
裴娜娜眼泪汪汪，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委屈难过道，“……今天晚上，空先生一次也没笑过……”说话的语气也有些公式冷淡。
（难道真的是我误会了？空先生其实一点也没喜欢我？所以被偷亲后一直生气到现在？）
“呃……”小派蒙噎住，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抱着脑袋绞尽脑汁的想了想，一本正经的安慰，“其实跟你没关系啦！你没发现他从中午还在壶里的时候，就没怎么笑吗？”
当时所有注意力都在关注神龙的裴娜娜，“……”
忽然心虚！
小派蒙道，“应该是冒险途中的事，你看，旅行者那么正直又善良，看到这些代表毁灭与遗憾的文明遗迹也会为他们难过的。所以这跟你没关系！”
“这样啊……”裴娜娜恍然，忽然握拳，打了鸡血一样振奋道，“我会努力把空先生重新哄开心的！”
小派蒙，“……”
不，你最好什么都别做。
没一会，旅行者再次现身，取了一件毛边的厚披风递给裴娜娜。
娜娜的衣服大部分都很漂亮，但相应的，保暖性与便捷度就会差上一些。
裴娜娜眼睛转了转，晃了晃手里的提灯和留影机，软绵绵的拉长了声音撒娇，“我没有手，空先生可以帮帮我吗？”
第80章 一次失败的夜游（第二更）
空先生，“……”
空先生并不想帮她，空先生只想拉开距离。
但她笑意盈盈的望着他，灯光下娇美动人的容颜，眸光中跳跃的火光，期待又鲜活的模样一切都是那样的楚楚动人，令人难以抗拒。
他又一次想到自己打算分开的决定，越发不想辜负最后的相处时间。
难得喜欢一个女孩子，而走过这段旅程，就是陌路人了……
旅行者垂下眼睛，将斗篷轻轻披在她的身上，然后把绑带在颈前系成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少女乖乖巧巧的扬起下巴，露出一段白皙修长的脖颈。
旅行者，“好了。”
裴娜娜眼睛弯了弯，甜甜的说，“谢谢你呀～空先生！”
旅行者也不由自主的扬了扬唇角，“走吧。”
……
这些古代建筑非常宏伟，高低差超过20米的墙壁比比皆是，很多甚至坐落在峭壁上，打眼一看，甚至有些像某些巨人的城池。
让人不由得怀疑，曾经的人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而等到了晚上，穿堂的冷风呜呜呼嚎，这些震撼人心的古代遗迹影影绰绰的隐现在昏暗的世界里，于是便多出了数不清的阴森诡谲。
裴娜娜作为一只家养宠物兔，虽然不太敢出门，但其实对那些冒险故事也有不小的好奇心，跟着旅行者与派蒙于无人的午夜在失落的古代遗迹中游荡，想想就觉得挺刺激。
她对这次活动非常期待，有一段路，甚至一马当先颠颠跑在前头。
不过，没一会儿她就后知后觉的懊恼自己没有换掉裙子。
裙子很舒适，但爬上爬下是真的很不方便。
有时候不小心压到了踩到了，还会踉跄一下险些摔倒。
小派蒙道，“要不我们再回去换个衣服吧？”
再回去一次都回去三次了，那还有什么意思？一而鼓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裴娜娜不好意思的笑了下，说，“我那里现在都是长款的裙子……不过没关系，我有办法！”
她看向旅行者，笑问，“空先生，你的剑能借我用用吗？我想把前面的裙子割短一点！这样就不影响走路了！”
旅行者的目光落在她的裙子上。
白天和摩拉克斯飞天的那件已经换掉了，也许是收藏起来了吧，现在身上穿着的是件白色内衬和草绿色外裙。因原本是在壶里穿的，为图方便舒适，很是宽松。
很漂亮，但也只是中规中矩。
“我来吧。”
他拿过剑，扯住她的裙摆，用力一割，于是，露出两条白花花的小腿。
裴娜娜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下，但没一会儿，就适应了吹拂小腿的凉风。
但没一会儿，新的问题又出现了。她的体术和体力都不怎么好，平时运动量就不大，再加上之前才大病一场，那些古代遗迹虽然很多地方保持着大体的形状，但也有一部分坑坑洼洼呈现塌陷的状态，还有一些前人设计的机关……总之，没一会儿，她就有点气喘，
她不由得有点羞愧，想回壶里算了，脑海中的自己在劝说，何必做这些自己不擅长的事呢？除了自曝其短，让空先生觉得她没用，还有什么好处？
但她又不甘心就这么离开。
她也想看看空先生眼中的生活。
所以，她假装不知道自己在拖后腿，一直在坚持。
好在，无论是小派蒙还是空先生，都是善良宽容又正直的好人，他们没有一个嫌她慢拖后腿。
小派蒙一直跟在她的身边为她加油鼓劲，还接过了提灯的重任。空先生虽然沉默寡言，但也没有催促她，遇到落差稍大的地方，就会拉扶她一把。
有时候看到空先生听到奇怪声响说要上前探路，然后如灵敏的猿猴一样三两下爬上高墙断壁，没两分钟又跑回来——甚至可能是从十多米的高度一跃而下，裴娜娜就会忍不住想：
也许从她加入的那一刻，这场夜游的内核就变了。
已经变成郊游散步了呢。
这个认知让她不由得有点沮丧，但没沮丧太久，她就彻底摆烂了。
——因为夜晚的野外真的是太过可怕了啊啊啊啊。
这根本不是她想要的美妙约会！！！
“呜呜呜空、空先生……你看那里有什么在一闪一闪的，是不是鬼火啊？”
“是萤火虫。”
“空先生空先生，你，你有没有听到‘呜呜’的惨叫声？是不是风声？好、好可怕……”
“是丘丘人的号角声。”
“空先生……呜——”
旅行者抱住又一次眼泪汪汪的扑到自己怀里的少女，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又怎么了？”
忽然发现，拉开距离什么的，真的好难啊。
少女脸色煞白煞白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惊惧道，“空、空先生，你有没有…你有没有感觉到，有一点点震动感？是不是，是不是要地震了？”
“不是。”旅行者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应该是有遗迹守卫在附近。”
“遗迹守卫？”
“嗯。”旅行者点头，“他们有点像巨大的机器人，但来源不明，供能方式也不明，据说在几百年前就出现了，喜欢流浪在世界各地的遗迹里。”
“世界上还有那么多遗迹保存，也有它们的部分功劳吧。”
“机器人？而且几百年了还能活动？”裴娜娜眼睛微亮，惊奇道，“好厉害的设计！我们能去看看吗？远远的看一眼就行！”
旅行者怎么忍心拒绝。他拉着裴娜娜的手，向着感知到的遗迹守卫的方位而去。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大地的震感越来越明显了，裴娜娜的心脏砰砰直跳，紧张又期待。
转过一堵断墙，旅行者向她轻轻嘘了一声，然后放出浮空鸟巢，把裴娜娜放到鸟巢上，转身就要离开。
裴娜娜惊讶，急忙一把拉住了他的围巾，压低了声音小声说，“我们不是看看就走吗？你要去干嘛？”
旅行者轻笑了下，道，“天这么黑，只看能看出什么？而且，这些遗迹守卫到处游荡，无差别攻击所有中大型生物，对普通人危害非常大，平时遇到了我都会顺手处理的。”
“不必担心我，这都是做惯了的。”他说着，朦胧灯火下，忍不住温柔了目光，轻轻揉了揉裴娜娜的头发，转身跳下浮空台。
样式极其简洁的无锋剑出现在他的手里，他身手矫健的翻过断墙，微微低伏着身子，向不远处朦胧阴影中一个巨大的身影冲去。
而那奇怪的巨大剪影似乎也察觉到了他，发出一声奇怪的机械运转声，然后，裴娜娜看到黑夜中亮起了两排纽扣似的小火圈，旅行者身上出现了十分明显的准星符号。
（准星？？）
裴娜娜不禁捂住了胸口，屏住呼吸，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旅行者，心脏高高的提起来。
小派蒙拍了拍她的肩，老气横秋的安慰说，“不用那么担心，旅行者打它轻轻松松啦。你要相信他的实力！有时间担心这个，你不如多帮他拍几张相片。”
“？”裴娜娜还没弄懂她的意思，几发炮弹就带着明亮的火焰拖尾向旅行者飞去。
“导弹？？！”裴娜娜从沙发上豁然起立，忍不住惊呼一声，震惊的盯着那个方向。
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那些导弹居然还会自己半途调整轨道，对他进行追击，而正面对上遗迹守卫的旅行者，却像是早有所料，两排导弹迎面而来，他的速度不减反增，在炮弹即将击中他时，一个短距离爆发加速，就让那些导弹来不及重新调整方向，通通撞在他身后的土地上，轰隆隆爆炸开，金色的发辫与围巾在身后飞扬。
而他对身后发生的事情没有哪怕半秒钟的关注，极速俯冲到那个再度亮起炮口的巨大机器人面前，一个俯身侧滑，像一尾灵活的小鱼从它抬起的手臂下方滑到它的后方，擦身而过时，他的手勾住了机械守卫的手臂，借助极速奔跑的巨大惯性与离心力将自己高高抛起，抛到遗迹守卫的上方，然后，带着自身坠落的重量，一剑狠狠捅进遗迹守卫头部亮起的核心里。
“咕咕……”
遗迹守卫核心闪了两下，发出两声更加奇怪的机械运转声，亮起的炮口也闪了闪，最终不甘的熄灭了。
旅行者像一只灵巧的猫，踩着他的肩膀轻轻一个弹跳，轻盈的落到不远处的大地上。
“轰隆。”
他的身后，遗迹守卫庞大的身躯砸倒在地上，大地轰隆隆传来细微的震感。
旅行者捏住因为激烈的甩过身前的金色麻花辫，轻轻一甩，抛到背后，扭头看向裴娜娜，金眸明亮。
“好、好厉害……”
一切都仿佛是在瞬息之间发生的，从旅行者极速俯冲靠近，到那个巨大的机器人倒地不起，感觉只是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她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切就已经结束了。
裴娜娜目瞪口呆，后知后觉的激动的涨红了脸，兴奋又骄傲的情绪在她的胸膛中翻涌鼓胀，像是澎湃的浪涛让她情不自禁的捂住了脸，发出压抑又兴奋的尖叫，“啊啊啊啊！好厉害！空先生好厉害！啊啊啊！我为什么没有拍下来！太帅了！”
小派蒙叹了一口气，幽幽的道，“我都提醒你了。”
“啊啊啊啊！空先生！空先生！”
啊啊啊！好帅啊！我好爱你啊！
裴娜娜还在为他欢呼尖叫，像个疯狂的迷妹。
看着她在鸟巢上激动的又蹦又跳，旅行者不由得微微扬了扬唇角，轻咳一声，压抑低迷了一天的心情，忽然好了很多。【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