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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你叫阿芙罗拉


    两位愚人众的小姐姐提议陪床，裴娜娜犹豫又心动。


    犹豫是因为虽然有了基础的信任，还都是女生，但还没信任到那种可以共享房间的程度。


    但心动是因为——刚刚还有居心叵测的家伙过来欸！


    万一半夜里睡着睡着真的有璃月七星派来的探子来抓她怎么办？


    但如果有愚人众的守卫守着她就不一样了。


    即使两位小姐姐打不过，喊一声拖延下时间总行吧？北国银行可是愚人众的大本营，只要不是立刻被杀被抓住，谁能从北国银行那么多高手里把她强行带走？


    虽然都说愚人众不是好人，但最起码短期内，她在愚人众这里好像不会出事，落进璃月七星手里可就不一定了。


    岩神摩拉克斯‘遇害’，现在的璃月七星会做出什么都不奇怪，作为他们认定的罪魁祸首的女朋友，她会不会被认为同党处死？


    最起码下午的时候那些要来带走她的千岩军，态度可一点都不友善，而这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现在来看，她的生路说不定真的在愚人众这里。


    心理上的尴尬排斥可以克服，想要保障生命安全的心思蠢蠢欲动。她忍不住心动又不好意思，羞嗲嗲的假意拒绝，“会不会不太好呀？我习惯一个人睡，睡觉姿势可能不太老实。”


    长睫毛扑闪扑闪的，一点小痣楚楚动人，水灵灵的杏眼望着她们，腼腆又期待，忐忑又无辜，忸怩的可爱。


    好像无声的在催促，‘答应吧，答应吧，快答应吧！’


    两位愚人众小姐姐忍俊不禁，瓦列莉娅利用冰萤将她长发上的水分带走，将那又多又长的头发编成一个松散粗大的麻花辫，笑道，“没关系，我们可以睡地铺，或者从隔壁搬一张简易的床，实在不行，用几张凳子拼一拼也是可以的。


    不会影响你睡眠的，娜娜小姐。”


    “好吧。”


    擦干净水分，裴娜娜换上一身光滑舒适的睡裙，坐在雕花的大床上，看着两位小姐姐进进出出的忙碌。


    她们搬开桌椅和屏风，从自己的房间带来铺卷和床垫，然后向裴娜娜眨眨眼睛，“我们会轮流守夜的，放心休息哦，娜娜小姐。”


    裴娜娜忍俊不禁，应了一声，刚想放下床帘，想了想，又放弃了。就这么直接躺下，让两位女使可以直接看到自己。


    时间还不算太晚，但她在蒙德已经养成了早睡早起的好习惯，再加上今天心情大起大落担惊受怕的，确实是心神疲惫，躺在柔软的床铺上，鼻尖是安眠的芳香，没一会儿，她的呼吸就变得十分平稳，显然已经酣然入梦。


    两位愚人众女使对视一眼，安洁丽娜起身，悄悄来到床前，手在她的面前晃了晃。转头惊异的对瓦列莉娅小声说，“真睡了。”


    她啧啧称奇，“真是心大的小姑娘。至今仍难以置信，富人大人竟然能养出这样的女儿？你觉得富人大人尝试培养过她吗？”


    “我觉得应该试过，但不是往愚人众的方向。”瓦列莉娅坐在凳子上，小声地回答。


    即便是在至冬，愚人众成员的主要来源也是来自世界各地的孤儿与贫苦人家的孩子。


    他们是在七国威名赫赫的愚人众，但他们的威名也是用自己的血与命打造出来的。对于他们来说，加入愚人众，也跟加入敢死队差不多。


    而且，不说职业的危险性，只各种训练与学习，就真的是太苦了。第九执行官虽然对外人心狠手辣，未必舍得自己的孩子去吃这样的苦。


    ……不，看他的这个养成成果，说不定一片温柔的雪花落在他的女儿身上，他都会忧心是否过于冰冷。


    瓦列莉亚没有父母，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但她曾躲在冰冷的角落里，看到过有父母的孩子与父母相处。雪花飘飘零零，他们坐在燃着炉火的橱窗里，面前是热气腾腾的烤鸡与松饼。与她差不多年龄的小男孩从外面跑进来，脖子上围着毛茸茸的羊毛围巾，头上戴着坠着雪绒球的红线小帽，身上裹得像个熊宝宝。


    他从外面跑进来，脸色就像熟透的苹果一样红扑扑，但那家的女主人，依旧怜爱的伸出双手，去捂他红艳的脸颊。


    人们对待自己的孩子，与对待别人的孩子，本就是不一样的。谁说富人大人对别人的孩子冷酷绝情，就一定会舍得自己的孩子受苦呢？


    这段关系中，他不是执行官‘富人’，而是一位‘父亲’。


    安洁丽娜还在畅想着，“我觉得她更像那些老贵族出身的小姐，就是那些，只用学习艺术和舞蹈，被鲜花与珠宝包围，然后被嫁入另一个贵族家庭，巩固家族间的关系，继续享受鲜花美酒与温暖的炉火的贵妇人。”


    “我觉得不太像。”瓦列莉娅摇头，“贵族小姐嫁人了就是贵妇，也要学会与其他家族的贵妇人谈‘生意’。


    假如富人大人有意用她联姻，早该放入社交场展示。但看这位小姐的样貌，明显已经到了适婚年龄，但之前国内的那些上流社会，却没有一点关于她的风声，娜娜小姐似乎也不太会那些活跃在名利场上的名媛贵妇们的社交技能……


    显然，富人大人没有任何想把女儿嫁给那些贵族的想法。


    关于这件事，说不定富人大人真的是一位更看重女儿个人幸福的慈父。不计较个人利益得失，也不寄托什么出人头地的期望，只打算让她安定平和的度过一生。”


    ……然后一转头，小丫头就跟着一个风餐露宿居无定所的冒险家跑了。


    瓦列莉娅默默的想着后半句。


    只要稍微代入一下，她就不敢想象富人会有多生气了。


    安洁丽娜则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用力搓了搓胳膊，一阵恶寒道，“咦——我还是难以相信富人大人会是这样的慈父！”


    “……好了，不说这些了。”瓦列莉娅道，“说太多也没好处，反正这件事已经被大家知道，再想隐藏消息就难了，该知道总会知道的。”


    安洁丽娜：“嘿嘿，我好奇嘛……这可太新鲜了！”


    “那你就慢慢想吧，我先睡了，凌晨来接你的班。”瓦列莉娅板板正正躺好，拉上小被子，闭上眼睛。


    房间里安静下来，她睡意酝酿，睡着睡着，忽然——


    安洁丽娜：“哎，你说，富人大人中意的未来女婿，会不会是公子大人啊？年轻帅气身份也够，阳光开朗还好说话，据说还有一个热闹又温暖的大家庭，嫁过去的话一定会很恩爱的吧？嘿嘿。


    哎，你睡了吗？”


    “……”


    你怎么不说父嫁呢？！


    凭空造谣一张嘴是吧？


    我明天不会又要换个搭档吧？


    瓦列莉娅怨气十足的张开眼睛，又默默闭上，不吭声，不接话，今天就是岩王爷诈尸我都睡着了！


    ……


    第二天上午，已经混熟的三位姑娘正在房间里说话，忽然，“咚咚咚”有人敲响了房门。


    三人转头看去，只见一身裁剪得体帅气灰制服的橘发青年正姿态随意又潇洒的依靠在门框上，手里拿着一个纸筒敲击着掌心。


    见三人看来，他笑着摇了摇手里的纸筒，得意的说，“嗨～姑娘们，早上好啊！”


    两位愚人众女使立刻起身，恭恭敬敬问好，“公子大人好。”


    裴娜娜也下意识拘谨的站起来，有点紧张的打招呼，“公子大人……”


    “哈哈！叫什么公子大人！”达达利亚走进来，爽朗的笑道，“你又不是我的下属，叫公子大人也太生疏了，叫我达达利亚就好了！”


    裴娜娜温顺的改了称呼，“达达利亚。”


    “嗯～”达达利亚点头，目光落在她身上，轻轻一触，又飞快挪走，坐在桌子前，把手里的纸筒递给她，“喏，看看。”


    裴娜娜展开，只见这赫然正是一份通缉令。属于旅行者和派蒙的通缉令。


    裴娜娜不由得脸色微变，压抑的抿住唇角。


    她生的好看，连压抑隐忍的生气都如花朵般鲜活美丽。


    达达利亚掀开一个干净的杯子，帮自己倒了一杯温热的桂花茶，一边倒一边随口说，“果然不出我所料，昨天璃月七星没抓住人，今天就到处张贴通缉令了。瞧瞧他们写的内容，虽然只说是‘疑似凶手’‘嫌疑人’这样模棱两可的字眼，但字字句句分明就是在引导暗示旅行者就是凶手！”


    裴娜娜不由得手指收紧，紧紧抓住了那张通缉令，发出哗哗的声音。


    达达利亚看过去，嫩白的指尖细细的，半埋在纸张的皱褶间，如冰原上，即将融化的冰雕般剔透莹润。


    （确实漂亮的不像是人类……摩拉克斯一个武神，会这样扣细节吗？）


    裴娜娜不由自主的希冀的望着达达利亚，希望他能透露一些消息，“那旅行者他们，没事吧？”


    莫名的，达达利亚耳边又响起少女昨天又甜又软充满央求的叫声，一下子烫红了耳尖，急忙若无其事的移开眼睛，“当然没事！”


    达达利亚笑道，“再怎么说，那也是能跟东风之龙特瓦林争斗的人，一群连神之眼都没有普通千岩军，说抓住他也太天真了！”


    裴娜娜掩唇，微微睁大了眼睛，猫儿似的杏眼儿越发天然无辜，惊讶道，“没有神之眼？都是普通人？这样大的事，他们居然只派了一群普通人去追？他们是真心想要抓到凶手吗？”


    不会……璃月七星根本不想抓他吧？


    “嗯。”达达利亚嗤笑道，“真正高端的力量，只怕用在其他的地方了。毕竟，再怎么说摩拉克斯也已经死了，璃月有句古话，叫人走茶凉，对于最热衷追逐利益的璃月人，也许比起为已经离去的神明复仇，趁着神明空档夺取更大的权柄才更符合他们自身的利益。


    你昨晚睡着了，也许不知道，这璃月港可是好一番热闹呢！”


    他来到窗边，趴在窗户上，居高临下的往下一指，笑道，“瞧——昨天的璃月港还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今天整个大街都是空空荡荡的，就算路过了，也大多都是负责维护治安的千岩军。


    这是因为就在昨天晚上，从月海亭发出了一道新命令，全城戒严。戒严令取消之前，任何人不得聚众闲谈，不得私自外出。


    他们表面说是璃月港里出现歹人十分危险，让大家不要出门保护好自己，实际是担心摩拉克斯的信徒聚众暴动，使璃月港的秩序失去控制。


    虽然因为请仙典仪见证者太多，导致消息难以封锁，但一家一户只有几个人的话，没有人鼓动也无法聚众抱团，一般人是很难有勇气第一个站出来出头的。


    呵呵，群体抱团分担风险，这本就是弱者的求生之道！如果团体不够大，弱小的生灵就会努力隐藏自己。”


    但这场风暴不可能一直压着，璃月七星只能尽量拖延时间，从而做出更多应对的准备。


    （而我，不会给他们慢慢布局分流浪涛的时间。）


    达达利亚忽然转头，看向裴娜娜，笑着说，“我来找你是有另一件事要问问你，摩拉克斯的离去，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一件遗憾的事，作为邦国的使臣，我也有代表至冬为祂送行的义务。


    而你的父亲潘塔罗涅，虽然现在加入了至冬，但身体里依旧流着属于璃月的血。如今岩神的离去，对于璃月人来说，就像一位伟大的父亲永远离开了他的孩子，在这重要的时刻，潘塔罗涅却远在异国他乡，无法回来为他送行。


    那么作为他的女儿，你是否愿意代替自己的父亲，陪我去瞻仰岩神残留的身躯，替他献上一束鲜花？”


    “欸？我？？”裴娜娜指向自己，目瞪口呆。磕磕巴巴的道，“不，不好吧？哈哈，你确定要在这种时候，带我去七星面前晃吗？”


    这真不是在故意刺激他们的神经吗？


    “小姐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全吗？”达达利亚爽朗的哈哈大笑，“不会啦！我既然是代表至冬为岩神送行，走的就是外交渠道，又不是私人拜访，璃月七星疯了，才会在这样正式的场合抓你。


    你只要带上一束鲜花，牢牢跟着我就好了。


    而且，就算真的动手了，我也一定会保护你的呀，小姐。


    毕竟，那可是之后至冬向璃月发难的罪证呢。”


    裴娜娜想了想，话虽然有理，但是……不行！太尴尬！太社死了！只有想想到时的场景，她就提前感到一阵窒息！


    “我，我，我胆子小！我不敢！我会怯场的！那么大那么正式的场合，我一定会给大家丢脸的！”


    裴娜娜眼睛湿漉漉的，一咬牙，毫不犹豫的开口认怂！


    向来信奉不要怂就是干的达达利亚，“……”


    “小姐，你真的确定，不跟我一起去吗？”大大的蓝眸灰暗无光，明朗健气的少年音阴郁的低沉，若有若无的危险感觉浮现上来。


    仿佛黑暗中悄无声息逼近的冰冷刀锋。


    裴娜娜：“……！”


    无形的兔耳朵垂下来，细密的冷汗从额角渗出。裴娜娜紧张的捏揉着手里的纸团，底气不太足的小声说，“那，那你一定要保护好我哦？还有，到时候你，你也不能逼我跟他们说话！”


    达达利亚一下子又被逗笑了！


    他一向不喜欢弱叽叽的东西，现在竟然觉得一边害怕的微微发抖一边还努力试图跟他谈条件的小姑娘有点可爱！


    他拍了拍胸口，爽快的道，“放心吧！小姐。我还担心你跟璃月的人太亲近，反过来想跟他们跑呢。”


    裴娜娜撇了撇嘴，小声地反驳，“我才不会！”


    又不是真的傻！


    一无所知的时候她选择了璃月，现在知道璃月打算把旅行者当替罪羊祭天，她过去能讨着什么好？


    而且达达利亚有一句话确实说的很对，领导璃月数千年的岩神忽然‘离世’，璃月确实要乱起来了！


    一个过于混乱的环境，对她这种没有自保之力的小虾米来说，实在是太危险了！


    达达利亚又是哈哈哈的一阵大笑，起身道，“那好，既然如此，我在楼下等你。


    听说璃月送行都是穿白衣服，我会让人把衣服送上来的。放心，非常漂亮，绝不会掉了你北国银行千金的身价。”


    他又看向两位愚人众女使，嘱咐道，“记得帮娜娜小姐好好打扮打扮，可别丢了你们第九执行官的脸！”


    裴娜娜，“……”


    没一会儿，楼下送来两个包袱，一个里面装着一身雪白的长裙，是裴娜娜最近习惯穿的古风流仙裙，另一个包里装着一大包的首饰。大半都是明晃晃亮闪闪的银器，还点缀着许多宝石。


    裴娜娜知道自己其实没什么发言权，就是个愚人众刺激璃月七星的工具人，老老实实任她们打扮。穿戴完全，女使端来镜子，裴娜娜一看，顿时陷入长久的沉默……


    她虽然穿着一身白，但就华丽程度远胜从前！


    外层是一件轻薄的圆领宽袖轻罗大罩衣，如烟如雾，飘渺如云，挡不住内里的风景。仿佛有了白色的罩衣意思意思充门面，内层就可以没有顾忌的穿了。只见内层是件缎面百褶流仙裙，虽洁白如雪，却异常雍容华贵。轻轻一动，光滑柔顺的缎面流动着温润内敛的珠光。


    你以为这就完了吗？！


    一缕阳光从打开的窗户照进来，刚好落在她裙摆的一角，然后，精彩的来了——只见阴影中一片素净纯白的裙子，在阳光下亮起无数星尘，如星河坠落繁星点点。


    再加上看上去很素净、其实可能光滑的银叶子会反光的缠枝垂露银冠……


    好家伙。


    达达利亚先生，您其实是想去往璃月七星的雷区蹦迪的吧？就这你还想参加葬礼？要我非得把你打出去不可！


    裴娜娜毫不怀疑，这一身穿出去，她绝对瞬间成为全场最亮的崽儿！但凡对岩神的离去感到一点真心实意的不舍和悲痛，看她一眼瞬间就能把血压拉高的那种！


    （……感觉只要头上再意思意思加个头纱，就能直接嫁人了……）


    裴娜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恍恍惚惚的想着，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一把抓住身边的瓦列莉娅，用力摇着她的手，眼含热泪，万分诚恳的叮嘱，“等出了门！你们一定要跟紧我啊！”


    ——不然我怕会被人打死！！


    ……


    裴娜娜出来的时候，达达利亚正趴在北国银行外的栏杆上饶有趣味的观察着下方东奔西走的千岩军，听到动静回过头，当即愣住。


    她从昏暗的室内走进阳光里，纯美圣洁，辉煌璀璨，仿佛从黑暗的黎明走入光明的晨曦女神。


    达达利亚愣愣的看了好一会儿，忽然粲然一笑，声音不觉间温柔了好几分，“说起来，你既然代表了至冬的执行官践行，是否应该使用你属于至冬的名字和身份？”


    裴娜娜，“？”


    达达利亚，“阿芙罗拉，我记得，你属于至冬的名字，是叫阿芙罗拉吧？”


    裴娜娜，“……”


    裴娜娜，“对，我叫‘阿芙罗拉’。”


    达达利亚笑起来，如彬彬有礼的绅士微微弯腰，向她优雅的伸出手，“那么，亲爱的阿芙罗拉小姐，我们该下去了。”


    裴娜娜的心情万分复杂，无言的默默搭上他的手，跟他走下楼梯。


    两位愚人众女使站在他们身后，看着那朱红的楼梯，与并肩而行、穿着华美长裙的少女，与灰西装的男人，神情微妙。


    忽然，瓦列莉娅用胳膊肘怼了安洁丽娜一下，打断两眼放光精神略微亢奋的搭档，语气沉重又复杂，“喂，你昨天说的那个，富人大人选的女婿可能是公子大人这件事，回来再跟我好好说下。”


    安洁丽娜一下子兴奋起来，“你听到了？！没问题！等没事了咱们好好唠！”


    职责在身，两人没时间细聊，迅速跟上了裴娜娜和达达利亚，也没看到她们身后，北国银行的守卫那震惊的微微瞪大的眼睛——什么？富人大人想选公子大人做女婿？？


    人们一走，他就飞快的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小本子，开始奋笔疾书，［我亲爱的娜蒂亚，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一定不知道……］


    从楼上下来，裴娜娜发现，下面居然还有一个山轿子。


    两位愚人众女使把她扶上去，拉开银光闪闪的裙摆，她就跟一个闪闪发光的大灯泡一样，存在感强到闪瞎人眼。


    裴娜娜不由得趴在山轿的扶手上，把脸埋在臂弯里，脸红的快要滴出血。


    感觉所有人都在看她，像看一个40度高温天穿貂皮的煞笔。


    达达利亚憋着笑，把一束琉璃百合塞进她的怀里，说，“别害羞嘛，美丽就应当勇敢的展示出来，而且，现在大家都被关在家里，其实也不会遇到多少人。”


    说着，他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来。


    想来招摇一路，她能引来无数人的关注，到时，七星想要压住的消息，会随着人们对这‘晨曦女神’的好奇，瞬间引爆。


    裴娜娜晃了晃手里的花束，偷偷看了一眼，忍不住又伤眼的闭上，把花束挡在脸前。


    （完蛋，更像新娘子了，你让我这样去‘送行’神明？我要是摩拉克斯，我直接拍死你们啊！）


    想起岩神其实还没死，她不由得心中更加担忧。假如岩神真的因这大不敬生气了，记仇了，将来打算来个‘神罚’，这首当其冲的不就是她吗？


    （要降神罚就去找达达利亚，我是无辜的啊！）


    她在心里小声地给岩神摩拉克斯道歉，忍不住的，又小声地怼这罪魁祸首，“如果我是七星，我一定把你扫地出门！让我们这么进去，七星的面子往哪儿搁啊？”


    达达利亚笑道，“现在见不见得到无所谓，当着璃月七星的面，即使见到了摩拉克斯的遗体……哦，这里叫先祖法蜕，我也无法达成目的。


    我们只需要把局势搅的更加混乱，只要乱起来，总能找到下手的机会。”


    第62章 冲击玉京台


    他拉正裴娜娜的身子，让她端正坐好，道，“好了！你今天的任务，就是摆姿态，摆的越尊贵越有气势越理直气壮越好，总之，摆出要兴师问罪的架势，其他的交给我们。”


    裴娜娜，“……”


    裴娜娜有气无力的道，“我觉得，今天之后，我可能会迎来无数场暗杀。”


    达达利亚敷衍，“我们会救你的！”


    他跳上另一个山轿，手一摆，说，“走！”


    几个愚人众士兵就把两个山轿抬起来，光明正大的走上街道。


    全城戒严后，往来巡逻的士兵增加了很多，一队士兵迎面走来，不由自主的抬起手遮了下眼睛，“好家伙！什么东西？那么闪？！”


    见是一队愚人众，他们立刻严肃了表情，微眯着眼睛顶着刺目闪光气势汹汹跑过来，“公子阁下！近日璃月港全城戒严，任何人不得随意外出，请您和至冬使团立刻返回北国银行，暂时不要外出行动。”


    “呀～我知道！”达达利亚开朗的笑道，“既然是璃月的规定，我们作为使团当然不会乱跑。但我们这次可不是随意乱走，是要往群玉阁去的，你们，不会阻拦外国使团前往群玉阁吧？”


    千岩军兵士的目光落在银光闪闪的裴娜娜身上，眼睛里不由得被那闪烁的光线刺出些不争气的泪花，“那这位呢？她也是愚人众的成员？”


    经过昨天当街抢人，璃月很多千岩军已经知道了裴娜娜的存在，并拜昨天下午达达利亚往月海亭争论裴娜娜的身份是否属于愚人众外交人员所赐，大家也都知道了，她只是愚人众家属，而不属于愚人众。


    你作为外交使团紧急访问一国首脑合情合理，带家属几个意思？


    “她啊。”达达利亚笑着笑着，忽然声音阴沉，皮笑肉不笑的道，“她正是我们这次要前往群玉阁的原因。”


    他不知从何处抽出一张通缉单，在这支千岩军小队面前摇了摇，道，“虽然不想在这种时候给璃月添乱，但有些事也不能不做。


    今天早上我们发现了这个，娜娜小姐……不，是阿芙罗拉小姐以普通至冬公民的身份，向我们愚人众发起控诉，称璃月七星以莫须有的罪名诬陷嫁祸并追杀她的爱人。


    作为至冬公民，她要求我们维护她的正当权益，帮她的爱人找回清白，并要求璃月为自己没有证据就胡乱抓人、以及对无辜者造成生命威胁的行为道歉。”


    他两手一摊，状似无奈，“虽然我们也不太想，但无论怎么说，我们都还是至冬外交官……本国国民在他国如果坚持告状的话，以我们的身份，真的不好坐视不理。


    所以，没办法，我们只好带她去找璃月七星当面对质了。”


    他诚恳道，“放心，我们知道最近七星很忙的，绝不会胡搅蛮缠。只要给我们一些能证明这个通缉犯确实犯了罪的证据，我们就有足够的理由慢慢说服她。


    相信璃月七星既然能发出这样的通缉令，这人一定犯事不小，并且已经找到可以锁定嫌疑人的证据了吧？”


    千岩军迟疑。


    经过这两天的事情，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愚人众恐怕来者不善。但不得不说，人家这次的理由真的很正当。


    边上，达达利亚的副手菲尼克斯见他们动摇，出言劝说，“通缉令已经发出去很久了，听说还有很多千岩军一直在追捕他，双方冲突间，要是一不小心，说不定那位先生就不幸遇难了。


    阿芙罗拉小姐无法接受实属正常。


    不如让我们去拿到通缉他的证据，假如他罪证确凿，璃月追捕他合情合理合法，我们也有足够的理由说服她不要管。


    但如果我们不能让她看到足够有分量的证据，她一直在闹我们也没法劝。你们应该也听到过些风声，这位阿芙罗拉小姐很看重爱情，假如她寻死觅活的，我们真的没办法。


    而且，最重要的是……”


    他回头看了后面山轿上的‘阿芙罗拉小姐’一眼，走到几位千岩军面前，压低声音，语重心长的小声说，“诸位璃月的兄弟，相信你们也知道，这位阿芙罗拉小姐的身份很不一般。


    假如没有足够强力的证据说服她我们是不能救而不是不愿救，而那位先生又不幸死了，她肯定要记恨我们所有人。


    而如果她豁出去不惜一切代价一心为自己的爱人复仇……


    看诸位的年纪，应该都已经成家立业有儿女了吧？假如你的孩子们寻死觅活的让你帮她做某些事，而那件事本身于你而言也并不困难，你不做她可能真的会去死……你能怎么做？


    所以，璃月的兄弟们，我们也很为难。阿芙罗拉小姐本身造成不了什么危害，但如果她发疯倒逼她的父亲，恐怕为了安抚她，富人阁下不得不对璃月做点什么。


    岩王帝君情况不明，如果富人再趁机发难，璃月的局势……恐怕要更加雪上加霜吧？”


    千岩军沉默。


    菲尼克斯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哥俩好’‘很理解他’的样子，继续好言相劝，“而想避开以后的麻烦很简单。


    阿芙罗拉小姐虽然被富人阁下娇惯坏了，却也知道杀人偿命的道理，——只要让她知道那个通缉犯是罪有应得就好。”


    他又小声道，“不用担心我们会偏袒那个通缉犯，因为我们和你们一样巴不得他尽快死。富人阁下同样对他深恶痛绝，希望他早日登天。


    就这一立场而言，咱们才是一边的。


    只是，你们的诉求是通缉犯死，我们的诉求是，通缉犯死的同时，不能伤害到阿芙罗拉小姐，也不能让她因此与愚人众反目。


    兄弟，大家都有难处，理解一下。”


    千岩军转头去看山轿上的那位‘阿芙罗拉小姐’。银光闪闪的，刺目的辉光闪的人睁不开眼睛，当然也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能看到铺陈开的裙摆大气磅礴，姿态端庄，气势很足。


    看上去就很不好惹的样子。


    他倒是有些相信眼前愚人众的说法。


    毕竟，旅行者与眼前少女属于私奔的事在蒙德就传开了，早就不是秘密，像愚人众的富人野心那么大控制欲那么强的男人，不想弄死旅行者才怪……


    别说是富人，要是哪天他的女儿跟个野小子跑了，他都恨不得把那个男人大卸八块！


    富人只会比他更狠。


    他低头想了想，璃月是契约之神治下，对‘规则’‘契约’一向十分看重，依法办事依章办事向来是璃月的传统。


    玉京台能发出通缉令，想来已经掌握了论断对方罪责的证据，倒也不怕被看。


    反倒是富人落井下石的经济制裁……


    于是他道，“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兄弟几个护送你们一程。”


    “没问题，也省得我们路上一个个解释。”达达利亚无所谓道。


    于是，那队千岩军派了个人去和上峰说一声，就跟上了这支愚人众队伍。


    这支队伍人数并不多，走的也很安分，一副配合璃月政策不想搞事的样子。但裴娜娜的服饰实在是太扎眼了，但凡不小心看到她的，必然会被银光刺的眼睛一眯，暗道一声，‘什么鬼东西？？’然后不自觉的再仔细瞅两眼。


    裴娜娜刚开始还不好意思，后来逐渐麻木了，索性摆烂。


    跟随在山轿子两边的安洁丽娜见她无聊，不知从何掏出一本书，塞到她怀里。


    裴娜娜又惊又喜，偷偷看了眼前面的达达利亚，无声的向她做了个“谢谢！”的口型。


    安洁丽娜调皮的向她眨眨眼睛。


    于是在山轿子一颠一颠的行进中，裴娜娜看了一路的书，直到队伍停在玉京台，被守卫的千岩军拦住。


    不出意料，千岩军守卫毫不犹豫的劝他回去。


    即使菲尼克斯又重新拿出了之前路上的说辞，守卫依旧不为所动，反道，“凝光大人有令，如今璃月正在多事之秋，满国事务再没有比眼下更要紧的，如果有他国之人他国之事前来拜访，请恕暂时无暇接待，任何事物都请留下姓名，容后再议。


    所以，公子阁下，请回吧。”


    “哼，”达达利亚原本懒洋洋的倚坐在山轿子里，闻言却冷笑一声，手在扶手上一按一撑就飞了出来，站在众人之前，冷冷道，“七星身份尊贵，事务繁忙，当然顾不上我们这些小人物。但很遗憾，这次的事情，可不是能退让拖延的。如果我们就这么走了，等天权忙完有时间接待我们，恐怕我们想找的人也已经死了！


    ——都让开！我不想跟一群弱小的小人物计较，但如果你们一定要挡在我的面前，我也只好不客气了！”


    说着，水元素涌动，一把长弓出现在他手里。


    一看这家伙居然拿出了武器，一群千岩军如临大敌，再加上昨天下午他趁月海亭忙的焦头烂额时带人胡搅蛮缠的恶心事，一群千岩军守卫们立刻心中大怒。


    一边暗中让人赶紧去往领导那里报信，一边试图拖延时间，义正言辞的呵斥道，“公子阁下！刀兵伤和！作为外国使臣，您要冲击玉京台吗？！这是否是至冬要对璃月宣战的信号？！”


    “哼，强词夺理。”达达利亚冷漠的做出评价，手上长弓如刀一样用力一挥，一道巨大的水刃凭空出现，直接横切向前方的千岩军，而他本人紧随其后低下身，猎豹一样俯冲上前。


    裴娜娜一呆——这好好的说着话，怎么说打就打了？而且，贴脸对冲和水刃，这是弓箭手的战斗方式吗？


    不等她反应过来，蓝色的水环如鲜花绽放，一环一环如连绵不绝的浪涛在千岩军们胸前击打，直接将他们击飞。


    一见这边打了起来，其他地方的守卫立刻大喊一声，“有刺客！”也迅速蜂拥而来。


    他们动作整齐训练有素，奔跑过来的过程中竟然已经结成雄赳赳气昂昂的军阵。


    即使没有神之眼，也汇聚了昂扬的战势。


    达达利亚大笑一声，“来的好！哈哈哈哈！我可从来不怕弱者抱团！哈——破绽！”


    而他带来的那些愚人众也不甘示弱，除了帮裴娜娜抬轿子的两个士兵，其他全都变了身，清一色腰细腿长干脆又利落的‘讨债人’，就连她身边的两位女使，都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一个一身冰蓝，一个一身墨紫，各提着一个小提灯守卫在裴娜娜的轿边。


    冰萤与雷莹在空中飞舞着，笼罩住整个山轿，彼此间时不时弹跳出几根电弧。


    眼前的局势变化太快，仿佛只是一转眼的功夫，大家就从恭敬克制的好好说话，直接打成一团。


    裴娜娜抱着花紧紧抓皱了书本，东张西望，茫然不知所措。


    气势磅礴的呼喊军号，兵器撞击的清脆声响，血肉之躯重重砸落的沉闷撞击和受伤后难以承受的痛哼与惨叫。


    噗嗤！


    一抹鲜红的血液不知从何人身上溅起，喷溅到她群星闪烁的纯白裙摆上。


    那血珠渗进洁白的布料里，形成一串殷红的圆点，仿佛一串红豆链子，又像一支雪地里的红梅。


    裴娜娜不可遏制的抖了一下，某种强烈的恶心感从胃中翻涌，让她苍白的脸上越发没有血色。


    她情不自禁的缩起双腿，紧紧缩在小轿子狭小空间里，恨不得原地蹲下或者转身逃跑。但她一动也不敢动，四面八方都是刀剑的闪光，她像个坐在神龛里的土偶石像，紧紧抱着那束纯洁的琉璃百合，用力闭上眼睛。


    “噗嗤……”


    “噗嗤……”


    无数混乱吵杂的战斗声音中，鲜血喷溅的声音似乎被放大了无数倍，不停的在她耳边回响。


    “噗嗤”


    “噗嗤”


    “呜……”


    她克制不住的发出一声小声的呜咽，又连忙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只有源源不断的热泪，不停的从那双不敢张开的眼睛里涌出。


    抬着她的两位愚人众士兵神情自若，稳如泰山，踢开破损的兵刃踩着蜿蜒而下的鲜血，顺着达达利亚等人强行撕开的那条路，一步步稳稳的迈上台阶，跨入玉京台的庭院中。


    “嗖——”


    高空中，一支利箭穿破薄云带着洁白的焰尾从天而降，如石破天惊直取混乱的战场中，那唯一还高坐在轿中的人。


    “娜娜小姐！”左右两位女使惊呼一声，裴娜娜下意识睁开眼睛，泪水模糊的视线中，一个黑点在她眼中迅速放大，带着势不可挡的强大气势直向她来。


    抬轿的士兵带着她紧急躲闪，一身冰蓝的瓦列莉娅小姐高高跃起，挡到她的前方，无数星星点点微光粼粼的冰萤震颤着翅膀，在她们面前形成了一面冰墙。但那冰墙还未完全成型，冰冷森然的箭尖已经刺穿护盾，将冰墙崩成一块块晶莹的碎片，然后去势不减，穿透瓦列莉娅的肩膀继续向她射来。


    （我要死了吗？）


    裴娜娜一直呆呆的盯着那支箭，仿佛一切杂音都远去了，她的灵魂从微微睁大的眼眶里飘走，甚至遗忘了恐惧，只余自身迷茫的心声在空灵回响。


    ‘她’轻盈的飞到天上，甚至看清了那只箭，三角的箭头，周身裹挟着晶莹细碎的冰晶，仿佛极地里一场悄然而至的风花雪月。


    （真漂亮啊。）


    “娜娜小姐！”她仿佛听到少女的呼喊。


    （我要死了吗？）


    她茫然的想，不知不觉的，缓缓闭上眼睛。


    薄如蝉翼的罩衣之下，琉璃球一般小巧可爱的‘神之眼’悄然亮起……


    纵览璃月的天衡山之巅，金褐色长衣的青年轻轻抬起手，纯黑的手套上，金色的锁链从无到有迅速凝结……


    “铛！”一把奇异的弯刀旋转着飞来，撞飞了那只自带索敌震慑气势磅礴的冰箭，深深的钉进了山轿的扶手，震颤不已。


    巨大的力量甚至让轿子歪了歪，裴娜娜都能感到刀上传来的震感。她踉跄了下，险些从椅子上栽下来，也从安然的沉沦与毁灭中蓦然惊醒。


    裴娜娜，“？”


    紧接着，达达利亚跳到轿子旁，烦躁又失望的瞥了她一眼，低声嘀咕了一句，“原来真是我想多了……”而后随手拔下弯刀，对两位抬轿子的愚人众士兵冷淡交代一句，“看好她。”


    转身又加入到紧张刺激的战斗中。


    话音一落，一直保持普通士兵模样的两位轿夫立刻放下山轿子，同样瞬间转成了讨债人的模样，握着刀加入她身边的战斗。


    裴娜娜：“？”


    裴娜娜没有听懂，但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情景有多危险，一下子瘫软在山轿的椅子上，用力抓着胸口的衣服，大口的喘着气，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的滚落下来。


    源源不断上涌的后怕与惊恐让她的心脏都不停的哆嗦颤抖。


    安洁丽娜急忙重新布置防御，大量雷元素汇聚释放出肉眼可见的紫色电光，瓦列莉娅也顾不得自己的伤，随便冻住流血的伤口，就转身向她跑来，抓住她冰凉又虚软无力的手，焦急的追问道，“娜娜小姐，您没事吧？！”


    看到瓦列莉娅肩头晕染出的大片血迹，裴娜娜眼泪流的更凶了，她用力的摇头，想说些什么，却根本说不出话，她大口的呼吸着，却觉得自己喘不上气。


    瓦列莉娅立刻凑过来，着急的帮她拍着胸口顺气，“放松！放松！娜娜小姐！放松！冷静！跟我来，来，呼——吸——呼——”


    做了好几组裴娜娜才缓过来，虚软脱力的身体挣扎了好几下，她从瘫软中挣扎着爬起，一把扑进瓦列莉娅怀里。


    即使是与冰雪常伴的冰莹术士，少女的怀抱依旧柔软，温暖，带着充盈芳香的安全感。


    裴娜娜紧紧的抱着她的腰，脸埋在她的怀里，不敢往外看一眼，小奶狗似的小声呜咽，瑟瑟发抖。


    瓦列莉娅情不自禁的心中升起几分慈爱的柔软，母爱泛滥，想要安慰她保护她的心情迅速膨胀。她想摸摸她的头，但娜娜小姐戴了满头华丽的银叶子，无处下手，最后，退而求其次揽住她的肩膀，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哄道，“好了，不要害怕，娜娜小姐，已经没事了。”


    安洁丽娜也过来安慰她，抓着她的手，说，“我们在的哦。”


    在两位女使围着裴娜娜细语温柔的时候，场上的局势出现了新的变化。


    玉京台上方，原本的晴空万里，飘落了雪花，玉京台上打成一团的众人惊讶的纷纷抬头，不自觉的慢慢停了手。


    在迅速降温的飘雪中，一位周身带着无尽冰霜气息的少女从天而降。


    她穿着白色的短旗袍，面容清丽娇柔，气质清冷脱俗，白色的短发蓬松柔软，脑袋的两侧，还生了一对微弯的羊角。


    她优美的从天而降，神情冷若冰霜，看到被同僚们搀扶起来还挂着彩的千岩军士兵，神色越发冰冷。


    她谨慎又警惕的盯着达达利亚，沉声道，“公子阁下，您这是想干什么？攻打玉京台吗？”


    “原来是甘雨小姐呀！”达达利亚潇洒的耍了个刀花，将兵器随手散去，无赖似的耸了一下肩，笑道，“我能干什么？不过是想见见璃月七星要个说法，却被拦住，没办法，我们只好用点自己的办法了。


    你瞧？这效果不是挺好？你这七星的首席大秘，不就来见我们了？”


    甘雨娇美的脸上隐隐浮现怒意，她的视线看向那些彼此搀扶着站起来，还握着兵器的千岩军，轻轻的说，“这就是你请人的方式……？”


    玉京台上飘零的雪花越来越密集了。


    “欸！”达达利亚连忙摆手，故作无辜的说，“甘雨小姐先不要生气，我们可没有冒犯的意思！你瞧，我们虽然打了一架，但下手还是很有分寸的！


    你的这些守卫虽然看着严重，其实随便治治就好了！我们可没杀一个人！反倒是你们。”


    他沉下声，冷冷道，“就算你们璃月有天大的事，我们这些外国使团上门，连通报一声都没有，就直接要赶我们走，又可曾把我们至冬放在眼里？还是说，甘雨小姐觉得，岩王帝君在时你们需要给我们面子，岩王帝君不在了，你们反倒不用把‘冰之女皇’放在眼里了？！”


    甘雨深吸一口气，压下骤然升起的屈辱与暴怒，冷冰冰道，“我们璃月对所有神明都心怀尊重，也请阁下自重！不要在外丢了女皇陛下的脸！


    不是要见凝光大人吗？跟我来吧！希望待会你要说的事，能配得上你这样大闹一场，不然，即使帝君离去，我们璃月也不是任人欺负的！”


    达达利亚下意识回头，看向今日这场好戏的主角。


    甘雨也下意识跟着他看过去。


    众人见两位领头人转头，也下意识看过去。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家就看到，寡不敌众被长枪戳了好几个窟窿的愚人众讨债人没吭一声，被心狠手辣的打断手脚的千岩军也没掉一滴眼泪，反倒是某个全程处在保护圈中、除了受了点惊吓头发丝都没掉一根的家伙，扑在婀娜火辣的小姐姐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崩溃不能自已。


    达达利亚，“……”


    甘雨：“……”


    刚才还打生打死血雨腥风的讨债人和千岩军们：“……”


    啊这……


    一阵夹着雪花的微风吹过沉默的人群，所有人静默无声，场中只有某人压抑哭泣的声音越发明显，莫名的尴尬伴随着沉默迅速蔓延。


    达达利亚忽然感受到了某种强烈的羞耻！


    他尴尬的干咳一声，年轻俊俏的脸上禁不住发烫，磕磕绊绊的努力若无其事的理直气壮：“娇、娇小姐嘛！都、都是这样的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大声的笑着，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僵硬，最后，默默闭嘴。


    他黑着脸，转身大步流星向裴娜娜走去，又气又恼的用力扒拉开雷莹术士，取代了她的位置，拉住裴娜娜的手用力一拽，低声喊道，“喂！你怎么回事？！咱们说好的摆个高姿态呢？！你这样让我很难办啊！


    还有不要再哭了啊！大家都看着呢，很丢脸的啊！”


    裴娜娜被他从小姐姐温暖芳香的怀抱里强行拉出来，非常愤怒，更恨他连个提前的招呼都不打就把她带到这样危险的地方！她怨恨的剜了他一眼，恶狠狠的把琉璃百合摔进他的怀里，还踢了他一脚。


    “滚啊！”


    玛德要杀就杀！爷不伺候了！大不了就是一死！


    她死猪不怕开水烫似的，又一头扑进瓦列莉娅的怀里。


    达达利亚，“……”


    达达利亚捡起花，迎着众人打量审视的目光，只觉如芒在背。他想发火，但璃月的人还在看着呢，现在闹起来，感觉更难看啊。


    没奈何，他只好忍气吞声，悻悻晃了晃花束，又小心的扒拉了她一下，小声地说，“你不想救男朋友了吗？”


    裴娜娜耳朵微动，哭声忽然小了很多，只剩下细碎的呜咽和啜泣。


    令人心碎的可怜。


    达达利亚的恼怒渐渐消了，反倒苦中作乐的想，（敢对自己发脾气其实也挺好，更像外怂内刚有恃无恐窝里横的娇小姐了。他们‘被逼无奈’也更合情合理对吧？）


    他又小声的提醒，“想想咱们之前怎么说的？来，起来，跟甘雨小姐打声招呼。我们想洗清旅行者的嫌疑，只靠哭可不行啊。”


    过了一小会，裴娜娜依旧没起来，达达利亚皱起眉，不悦道，“你不想救旅行者了吗？”


    裴娜娜，“……”


    他立刻急了，又怕大家发现，傻眼的小幅度飞快的摇着裴娜娜的手，语气又急又气又绝望又可怜，“姐！姐！你是我亲姐！你不会真打算临阵脱逃就把我一个丢在这里吧？


    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那么狠心吧？！我会丢死人的啊！


    拜托！你快起来啊！”


    裴娜娜静默两三秒钟，被他抖得抽泣都颤的仿佛带了电音，忍无可忍的甩了一下手，没甩开，抽抽噎噎的小声说，“我，我起不来……呜。”


    达达利亚，“？”


    达达利亚茫然，又有点不知所措，“你，你怎么了？什么意思？”他又扒拉了一下，担心道，“喂，你没事吧？


    你不要吓我啊姐，事情闹得那么大，我们现在不干没法收场的啊姐！我们会丢人到全提瓦特的！你坚持一下！”


    裴娜娜绝望的呜咽：“我…我腿软了呜……我起不来呜呜……对不起！”


    达达利亚，“……”


    听力超群其实也能听见的甘雨：“……”


    甘雨看着那个仿佛石化在原地的橘发青年，忍不住替他尴尬到脚趾抓地，嘴角情不自禁想要扬起。


    其实…有时候，她也不想自己听力那么好。


    腿软了……


    短短的三个字，在达达利亚的脑海里不停的回响，造成成吨的伤害。


    万万没想到，竟然会翻车在这里。


    他僵硬的回头，看向甘雨。


    刚才还冰冷怒视他的璃月首席大秘，目露同情怜悯，礼貌一笑。


    就连某些受伤的千岩军，眼神里都多了一点迷之宽容。


    仿佛他们是什么滑稽的跳梁小丑一样……


    （这种眼神……）


    让达达利亚更加屈辱。好不容易打出的气势，瞬间因为己方的丢人事迹被拉平，甚至弱人一头。


    （他们不会听到了吧？）


    （不！我绝不认输！）


    达达利亚一咬牙，转身把裴娜娜从椅子上强行拽起来，强健有力的胳膊一勾，就把裴娜娜横抱在胸前。


    他盯着甘雨，笑容狂气四溢，战意满满，“喂！深闺小姐没见过流血场面，你们不介意吧？”


    “当然，请。”甘雨也皮笑肉不笑。


    她看了那位据说发起闹事的‘阿芙罗拉小姐’，那位小姐像个任人为所欲为的大号布娃娃，默默抬起琉璃百合花束，挡住了自己的脸。


    甘雨心中冷笑一声，（闹事？就她？摆明了是个愚人众借题发挥的幌子。）


    她甚至有些怜悯这位小姐，如此胆小怯懦，却还被迫参与这样危险的大事，刚才还差点被当成罪魁祸首挨她一箭。


    （既然是被牵连的，等下稍微关照她一下好了，就当…还那一箭了。）


    第63章 天权凝光


    甘雨小姐让受伤的千岩军换班疗伤，又让人看住那些闹事的愚人众，而她本人，则带着达达利亚和裴娜娜登上前往高空的浮空台。


    璃月港的上空，漂浮着一座巨大的空中花园，那是属于璃月七星之首天权星凝光的私人驻地。


    偶尔，天气晴好且时间又有空暇的时候，天权星会驾驶着群玉阁巡视整个璃月的土地。


    说起来很像裴娜娜的‘鸟巢’，但又比鸟巢大了何止千百倍。


    如果说裴娜娜的鸟巢只是一个蜗居型的旅行房车，那凝光的群玉阁就是一座巨大的空中堡垒。


    远离大地的孤岛环境，决定了群玉阁内人员简单，保密性强，一般的间谍和探子根本进不来。


    璃月的政治中心本在玉京台月海亭，但在昨天下午达达利亚在玉京台闹了一场之后，璃月七星的会议地点就转移到了群玉阁。


    此时，七星都已经投入最紧张繁忙的工作中，只剩坐镇大后方统筹全局的天权星在群玉阁上。


    即使如此，她也无暇亦不屑下来亲见至冬使臣，需要他们自己前往群玉阁。


    前往群玉阁的浮空台并不算小，比裴娜娜的鸟巢还要大上一圈，但可怕的是，它周围没有任何防护。


    当浮空台把人送往高空，猛烈的风吹着衣衫飞舞，甚至有种想把人一起吹跑的摇晃感。


    裴娜娜忍不住瑟瑟发抖，即使依旧对达达利亚心存怨恨，依旧情不自禁的紧紧抱住他，脸埋在他的怀里，不敢往外看一眼。


    ——太高了，连个扶手都没有。


    假如一不小心摔下去，瞬间变成一团肉酱。


    达达利亚和甘雨都能感觉到她的颤抖与恐惧，但出于或尴尬或体贴的心思，没有任何人出言揭穿。


    甘雨微微侧对着他们，像是观察下方的风景，达达利亚强健的手臂紧紧的箍着她，此情此景，这种强烈的束缚感带给她巨大的安全感。


    直到他们来到群玉阁上，达达利亚试着想把她放下，裴娜娜脚尖在地面上接触一秒，目光无意中往群玉阁广场边缘一偏，重峦叠翠，又高又远，偌大的璃月港像是一堆儿童房里的积木模型，只有一点小。


    她顿觉眼前一瞬眩晕，不受控制的一软，直接向下跌去。


    达达利亚吓了一跳，眼疾手快将她一把捞住！将她按在胸口，心脏砰砰快要跳出来，帅气的娃娃脸都吓白了。


    ——好家伙，这下子要是掉下去，怕不是连个全尸都找不到。而如果他放任裴娜娜在这里掉下去摔死了……无论是他还是群玉阁，从今日起就要永远沦为笑料、荣登七国耻辱柱了。


    “你怎么回事？？”达达利亚给了她一个疑问的眼神。


    裴娜娜为难的微微摇头，没有说话。


    达达利亚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一转头，却见一位黄旗袍的白发女子从大殿里走出来。


    她身姿雍容典雅，发间别着银杏叶的金簪，神态从容淡定，唇畔一点端庄微笑，有种八风不动的平和可亲。


    正是璃月的天权星凝光。


    看到她，达达利亚无奈的笑容微收，很快又换成潇洒不羁的爽朗样子，“呀！是凝光小姐？真是好久不见！


    想见您一面，可真不容易啊！”


    “不敢当。”凝光的语气平稳又淡定，目光落在裴娜娜身上，淡淡道，“想必这位就是……裴娜娜小姐了吧？”


    裴娜娜迟疑了一下，不知道是否应该点头回应。但还没等她考虑清楚，达达利亚就率先强调，“是阿芙罗拉小姐！”


    “呵。”凝光意味莫名轻笑一声，并未与他争辩，淡淡道，“方才下面的事情我已经看到了，两位请跟我进来再谈吧。”


    四人进了群玉阁，在室内的会客厅坐下，秘书送上茶水，凝光开门见山，“自请仙典仪之后，公子阁下一再冒犯璃月律法，挑衅七星权威，寻隙滋事挑起纠纷，究竟是意欲何为？”


    “凝光大人，这话其他人可以说，可您贵为七星之首，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整个璃月港的态度，有些话，可不能乱说。”达达利亚丝毫不惧，他甚至拿起一个苹果，在手里把玩着，闲适又散漫。


    浑然一副没把凝光放在眼里的样子。


    他意味深长的笑道，“更何况，怎么能是我们主动挑事呢？


    本就是人命关天十万火急的事，玉京台的千岩军却欺上瞒下阻碍我们的拜访，这不才是破坏我们的友谊吗？”


    “哼。”凝光眼神微冷，很快又恢复温和从容，也没空继续纠缠这件事，淡声道，“不知能让公子阁下强闯玉京台的十万火急之事，究竟是什么？”


    达达利亚起身，又拿出那张通缉单，压在凝光面前的桌子上。


    娃娃脸的少年微微俯身前倾，黯淡无光的蓝眸居高临下的逼视着她，扬起的唇角笑容冷冽又邪恶，属于□□的强势压迫感扑面而来，“凝光小姐，这是你们月海亭签发的通缉令吧？我方要求，把这张通缉单收回去。”


    凝光眯了眯眼睛，不卑不亢，冷淡的语气甚至都没有几分变化，沉着冷静又带着威严。她又是一声冷笑，不急不忙的反问，“凭什么？”


    “凭你们没有证据！”达达利亚道。


    凝光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有证据？”


    达达利亚像是就在等着这句话，立刻毫不犹豫斩钉截铁的道，“那就拿出来啊！


    历来这世上抓人就讲一个真凭实据，如果没有证据，你们璃月凭什么给一个外国人定罪？”


    凝光端起茶杯，优雅的轻抿了一小口，语气依旧是不急不缓，娓娓道来，“我们璃月是契约之国，历来依法治国，按规行事。既然敢抓人，那自然是有证据的。


    请仙典仪那么多人，现场的所有人都已经经过排查，只有他还没有洗清嫌疑，不抓他抓谁？如果他不是心虚，或者与此事无关，他为什么要跑呢？


    当时，我们可并没有要抓他。


    潜在的嫌疑人畏罪潜逃，当然是要抓回来问清楚的。


    后面他更是猖狂，不仅拒绝配合调查，还打伤多位千岩军，可以说是罪加一等。


    达达利亚先生，不如你来说说，假如不是他心里有鬼，他为什么不配合璃月的调查，还要打伤千岩军逃跑呢？


    更何况……”她又是一声轻笑，眼帘掀起，与咄咄逼人的达达利亚对视，温柔和缓的语气沁出淡淡的凉意，犹如黑暗的山洞中悠然从脚踝边游走而过的蛇。


    你能感觉到那瞬间擦过皮肤的冰凉滑腻，却又惊疑是自己的错觉。


    “达达利亚先生，我们只是要抓他，又不是要杀他，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还是说，你掌握了什么证据，知道他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大到我们一旦知晓，就会毫不犹豫，立刻将他诛杀？


    达达利亚先生，你可一直宣称至冬是我们璃月最坚定的盟友，你不会选择隐瞒我们，包庇他吧？”


    说到最后，她甚至模仿了一下达达利亚无辜的语气。


    “哈！哈哈！怎么会！”达达利亚大笑两声，若无其事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但直接把人打成通缉犯，是否过于武断？


    而且这一切不过是你们的一面之词，你说你只是叫他来谈谈话，谁知道具体是怎么执行呢？如果你们要将他格杀当场，到时候人都死了，直接来个死无对证，那还不是任你们怎么说？


    昨天下午我可是亲眼所见，你派出的那些千岩军，可是要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动刀动枪呢。


    一群大男人围着一个小女孩，一圈锃亮的长枪指着她，各个凶神恶煞的，仿佛她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就你们这种来者不善的态度，稍微有点警惕之心，也该先跑了再说吧？


    你们真不是故意的？


    先恐吓一顿，——只要把人一吓跑，不论什么罪都能往他身上一推吧？这就叫畏罪潜逃！而他因为逃跑有了污点，自然不会再有人相信他是无辜的！”


    “那你们可以让他来解释啊。”凝光道，转眸看向乖乖坐在椅子上，一直安静如鸡努力缩小存在感的裴娜娜，微微一笑，温声道，“这位……娜娜小姐。”


    达达利亚再次强调，“是阿芙罗拉小姐！


    她虽然有璃月血脉，祖上也是璃月人，但‘娜娜’这个称呼只是小名，正式场合请称呼她为‘阿芙罗拉’小姐！”


    裴娜娜顿时表情微微扭曲，怕自己露馅，只能低着头装作没听见。


    “哦？是这样吗？”凝光轻笑，注视着低头默默不语的小姑娘，眼神露出几分怜爱，“没关系，叫什么都好。”


    老实说，裴娜娜现在的样子其实有点狼狈。


    她打扮的光鲜亮丽出门，像个纤尘不染的雪娃娃，但又哭又闹又是高风吹，身上还有血迹，……看上去真的狼狈又可怜。


    不过，脏兮兮又乖乖巧巧低着头的样子，可怜的同时，竟也挺惹人怜爱。


    与至冬一样，在调查那位旅行者的时候，璃月很快就发现了他的那位女朋友，并且得知她对外宣称自己是‘璃月人’。


    情报机构调查了她的过往经历，并未在璃月发现过她存在的痕迹。但不同于至冬，璃月并没有继续深入调查，很自然的接受了她的说法。


    因为那位小姐的日常生活，实在太像一位璃月人了，这是日久天长培养的习惯。而她的外貌特征，璃月血统也很明显。


    而璃月作为世界上商贸最发达的国家，前往异国他乡做生意的璃月商人不知凡几。


    也许就有哪位祖籍璃月的商人在外经商，与当地人相知相爱，并在当地安家落户生儿育女。但他并未遗忘故土，而是按照璃月的文化教养自己的孩子，告诉她她是一个璃月人。


    而等那位小姐私奔逃跑后，不想被家人找到，她自然会撒谎隐瞒自己的身份，如此一来，名字，经历，过往的生活都是假的，在璃月查无此人，自然合情合理。


    所以，璃月方很快默认了她‘璃月人’的身份，甚至如果那位小姑娘哪天来到璃月补办身份，只要通过一些关于璃月文化的考试，证明她确实自我认知为璃月人，又有璃月血统，那么，璃月也会接纳遗失在外的孩子。


    这是璃月文化与岩王帝君的包容。


    所以对于这件事，最大的影响，顶多就是在那位‘荣誉骑士’身上额外加了一个‘璃月女婿’的标签。


    七星开会聊起蒙德那位荣誉骑士的时候，还曾开玩笑般聊起那个女孩，当时刻晴还说，虽然隐姓埋名跟着一个冒险家私奔是极其不理智的行为，应该拿出那两百多页的《璃月法典》让她好好看看里面有多少是关于‘诈骗’的，但旅行者能带一个小姑娘私奔也是极其不负责任的表现！假如哪天旅行者来了璃月，应该好好教训他一顿，让他知道，即使小姑娘不肯回家，璃月律法也会给她做靠山的……


    当时任谁也没想到，这个远走异国他乡、不忘故土、用璃月文化教养女儿的……富商，居然会是至冬的潘塔罗涅？


    潘塔罗涅？


    你没开玩笑？？那个吃里扒外笑里藏刀阴险狡诈自私贪婪对璃月充满恶意的潘塔罗涅？？？


    好特么离谱！


    刚听到这个消息，饶是凝光大权在握处变不惊多年，且在帝君出事无暇他顾的紧要关头，依旧□□懵了。


    她甚至怀疑自己因为操心帝君的事耳朵或者脑子出了问题，让报信人又重新说了一遍。


    一遍之后，话中内容没有任何改变。


    并不是她听错了。


    凝光：“……”


    这都不算是歹竹出好笋了吧？


    这是种瓜得豆了吧？


    有一瞬间，凝光特别想抛开阵营之见家国之别以及往日明争暗斗的新仇旧恨，给潘塔罗涅写一封信，问问他到底是处于怎样的一种精神状态。


    不过，她实在是太忙了，这种冲动很快就被沉重的压力冲散。


    等冷静下来，她再寻思一遍……又想给潘塔罗涅写信了。


    狗币潘塔罗涅吃里扒外胳膊肘往外拐，但好像他的女儿又拐回来了。


    因为凝光寻思了一遍整件事，忽然发现，这个潘塔罗涅的女儿，虽然是在至冬长大，但相对于愚人众，似乎是更亲近璃月的！


    第一次让人去带她过来，来回报的千岩军说，少女并没有反抗，但被愚人众强行打断了。


    而这一次，从来到群玉阁，这位小姐一直十分安静，甚至称得上乖巧温顺，实在不像个会主动挑事闹翻天的。


    那么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已经很明显了——潘塔罗涅父女三观不合，随着孩子越长越大，也越来越有自己的主见，终于有一天，女孩儿偷偷混入前往蒙德的愚人众队伍。


    在女士离开蒙德的时候，她则留了下来，流落野外，并结识了旅行者。


    为了防止被无孔不入的愚人众找到，她在蒙德一直深居简出，但来到璃月之后，依旧不幸被抓住。


    而璃月的愚人众本就不怀好意，在璃月动荡之后，更是趁火打劫，他们抓住这个女孩，一面顺手完成潘塔罗涅的任务，一面用她做借口向璃月发难，说不定还能用她要挟那位旅行者为他们办事……


    总的来说，小姑娘与她的父亲和愚人众都不是一条心，但目前受制于人，反抗不能，找她谈话基本没用，从中作梗的依旧是愚人众。


    但同时……既然是以她为发难的借口，只要能让小姑娘反水，愚人众的这次计划，就会不攻自破。


    凝光注视着那个低着头脏兮兮乱糟糟的漂亮女孩，眼神不由得流露出几分怜悯和慈爱，温和平稳的劝说道，“这位……阿芙罗拉小姐，你的诉求我已经明白，空先生作为蒙德的荣誉骑士，对于他的人品，我们璃月也有基本的信任。


    但璃月的立场也不得不考虑。


    旅行者从请仙典仪的现场逃离是不争的事实，如果无法查清他是否与这件事有关，我们很难对璃月的民众、对庇护我们千年的神明、对数之不尽的信徒交代。”


    裴娜娜咬了咬唇，终于说了进来后的第一句话，“空先生不可能是凶手！”


    凝光鼓励又温柔的看着她，耐心道，“能说说理由吗？”


    她的态度温柔又亲切，又像沉稳缄默的岩石，好像能包容所有不成熟的言行。


    甚至有点像她的妈妈。


    妈妈在外是雷厉风行的女强人，在家却常笑眯眯的跟她们说‘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小时候她刚发现自己智商不行是个笨蛋的时候，敏感又自卑，躲起来偷偷的哭。妈妈也是这样耐心又温柔的看着她，等她哭完了才沉稳又温柔的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是妈妈知道她这一天是怎么度过的的话，一定会笑着帮她擦擦眼泪，哄她去睡，然后去帮她报仇。


    裴娜娜眼圈不由得红了红，大约是联想到自己的母亲，反倒生出些倾诉的欲望，她软绵绵的声音带了哭腔，道，“我们一周前还在蒙德，空先生紧赶慢赶了一路，才在请仙典仪前一天赶到璃月。


    他没有时间，也没有动机谋害岩王帝君。


    而且，他迫切的想要见到岩王帝君，是想向岩王帝君寻问一些只有神明才知道的消息，假如岩王帝君出现意外，他不就……白跑了吗？


    而且，岩王帝君不是最强武神吗？空先生打个特瓦林都那么费劲，怎么可能一个见面就能暗杀到岩王帝君？！这到底是在羞辱谁啊？”


    她说到最后，声音不由得尖锐高亢起来，情绪肉眼可见的激动。


    凝光轻轻压了压手，脸上依旧戴着温柔可亲的微笑，示意她安静下来。沉着耐心的说，“我们也不想相信。但说服民众需要足够的理由。


    阿芙罗拉小姐既然如此了解他的行程，不如再说说，他当时为什么逃走？”


    裴娜娜，“……”


    对啊，他为什么逃走？明明是跟他无关的事。明明都全场戒严了，其他人全都排除了嫌疑，只剩他一个还跑了，可不就成最大嫌疑人了吗？


    裴娜娜张张嘴巴，根本没办法为他辩驳开脱。


    最后，她垂头丧气的垮下肩，无力的说着连自己都无法说服的话，“反正……他不可能刺杀岩神，当时逃跑，一定还有别的理由。”


    啪嗒。


    委屈的泪珠子又掉了下来。


    边上，甘雨掏出一块柔软的手帕，沉默的推到她的面前。


    凝光微微一笑，温声说，“我相信你。”


    裴娜娜，“？？？”


    裴娜娜瞬间睁大了眼睛，震惊的抬起头，湿漉漉的杏眼瞪得圆溜溜，像一只脏兮兮又可怜的小狗崽，突然被人投喂了一根火腿肠，震惊又惊喜的瞪着她，语无伦次，“什、什么？相信我？你愿意相信我？你真的愿意相信我？”


    “当然。”凝光笑道，“我从未怀疑过旅行者，但公众需要解释。


    事实上，我也希望尽快能洗清他的嫌疑。但他太能跑了，普通的千岩军根本抓不住他。”


    她忽然做出灵机一动的样子，循循善诱般提议，“不过，你来了，我倒忽然有了解决之法，你愿意听听吗？”


    裴娜娜立刻毫不犹豫得点头，眼巴巴的望着她。


    凝光莞尔，不急不缓的沉声道，“你想要还旅行者一个清白，取消通缉令，解除误会，我也想给公众一个交代，解除误会……既然我们目的一样，为什么不可以合作？


    阿芙罗拉小姐是否愿意暂时留在群玉阁？旅行者不信任我们，但作为爱人，他一定很相信你。也许由你亲自宣布，我们对他并无恶意，只想弄清他为何‘逃跑’的误会，他会愿意出来谈谈呢？


    只要大家好好商谈沟通，就能解除误会，如此一来，我们都能得到自己满意的结果。”


    裴娜娜十分心动，就在她想要开口答应的时候，一条强健有力的手臂忽然压住了她的肩头。


    达达利亚像一只粘人的大型犬，又像一个怀抱美人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率性潇洒的揽住她的肩膀，跨过半个茶几，硬是跟她勾肩搭背，爽朗笑道，“何必那么麻烦？


    对你们璃月如何调查我们至冬不感兴趣，阿芙罗拉小姐的目的也只是想要洗清旅行者的嫌疑而已。


    既然如此，验尸……啊不是，查看先祖法蜕的残留痕迹应该也可以吧？


    岩王帝君那么厉害一个神，总不可能悄无声息全无痕迹的就被人杀了吧？如果他是被人刺杀暗算，他所遗留的先祖法蜕上一定留有痕迹！我们只需要检查一下先祖法蜕上残留的痕迹，是否属于旅行者不就行了？”


    “放肆！”凝光拍案而起。


    凝光训斥道，“帝君庇护璃月千百年劳苦功高，我们作为受益之人岂可亵渎他的遗体？达达利亚先生，今日念你初犯我不追究，但若再有下一次，我们璃月必要向冰之女皇亲自讨要一个说法。”


    她冷冷道，“达达利亚先生。


    就算帝君暂时离去了，新的岩神依旧会诞生。我们这些旧日子民也许会随着故主被遗忘，但璃月依旧是那个璃月。


    且，即使新的神明尚未诞生，若我璃月拼死一搏，至冬也不会多好受吧？”


    达达利亚，“……”


    凝光继续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神明亦非不朽。帝君离去的突然，谁知道哪天就轮到冰之女皇呢？我璃月给予愚人众的特权已经够多了，既然达达利亚先生不珍惜，不如就不要再用了。


    今日玉京台的冲突继续深究已经毫无意义，既然达达利亚先生说是千岩军没有通报，那我在这里面对面郑重通知阁下一声——自今日起，璃月七星予愚人众的一切特权尽数收回，请阁下及诸位下属严格遵守各项璃月法令，如有再犯，我璃月会直接将之视为歹徒，格杀勿论！”


    达达利亚惊叫，“喂！这也太狠了吧？！”


    凝光温柔一笑，笑的让人心头发凉，“那不如，我让人去往冰神宫里转一圈？


    同样是一国首府，你们在玉京台转一圈，我让人到冰神宫转一圈，这叫‘礼尚往来’，想来即便是你们伟大的女皇陛下，也是能体谅我们璃月这千百年流传的老规矩的？”


    达达利亚脸色很难看，但无论是凝光还是甘雨又或者群玉阁的守卫都在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他衡量了一下敌我差距，不得不理智认怂。扭扭捏捏，吞吞吐吐的纠结了下，吐出一句话，“真不能让我们去看看岩神的遗体吗？作为神明的信徒，我们也想表达一下心意。


    放心，我们绝不会做任何对岩神的先祖法蜕不敬的事！”


    凝光面带微笑，冷冷吐出两个字，“不行。”


    她冷漠道，“想来达达利亚先生现在已经没有迷惑，既然如此，请尽快回去吧。群玉阁事物繁忙，我就不留你了。


    对了，阿芙罗拉小姐请暂时留下，邀请旅行者过来详谈，还需要你的帮助。”


    第64章 旅行者回来了


    留下来吗？


    裴娜娜怦然心动。


    诚然她之前确实是被抓她的千岩军与达达利亚的话吓住了，但现在跟天权星面对面的交谈，裴娜娜却发现，这位位高权重的女士其实一点也不可怕。


    她很温和。


    也许这只是政治家的假面，但本也没打算和人家做知心朋友，只要对方态度友善就很好了啊。


    可愚人众呢？


    她之前从未见过愚人众真正的作风，甚至负责看管她的两位愚人众小姐姐，态度也非常的亲切友好。


    总之，哪怕听了很多关于他们的坏话，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她一直没多大的实感。她知道他们很坏，但就像故事里的人，很难感受到具体有多坏。


    可今天在玉京台上发生的事，却无比清晰明白的告诉她——对，没错，无论是空先生还是迪卢克先生都没有故意夸大其词！


    愚人众，就是这样危险又蛮横的组织！


    一个□□！


    如果有机会逃出牢笼，为什么要与恶狼共舞？


    裴娜娜的心思迅速倾向凝光。


    但达达利亚还揽着她的肩膀，似乎从她那没有立刻拒绝的瞬间沉默中察觉到什么，捏着她肩膀的手警告似的微微用了下力，爽朗笑道，“那就不必了。


    凝光小姐一向很有信誉。既然凝光小姐说只是想找到旅行者聊聊，想来会说到做到，阿芙罗拉小姐就不必再担忧他的生命安全了。


    她还是跟我回去吧，毕竟，她的家人还在至冬等她呢，找到她也不容易，如果再一次丢了，谁也解释不清。


    至于帮忙澄清……


    凝光小姐放心，我们愚人众之后也会放出消息，将你们的态度转达给旅行者，也算今日之事的道歉了。


    如此一来，不比让她呆在群玉阁更好？”说到最后，他玩笑般道，“不然到时候，说不定旅行者还要怀疑她是不是被你们胁迫了呢！”


    凝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不必了，只要你们愚人众不要再乱跑就好。”


    她一挥衣袖，“送客！”


    ……


    重新坐上山轿子，离开玉京台，周围跟了一圈的千岩军‘护送’。


    达达利亚没有任何解释，也没有因她拖了后腿或者立场不坚而兴师问罪。


    他像是毫不在意，又像是早有预料。


    从坐上山轿子，他就驾着腿托着腮，一副思考者的模样。裴娜娜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恶意的猜测着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等到了北国银行，那伙千岩军顺势散开围住北国银行，裴娜娜率先噔噔噔跑上楼，两位愚人众女使紧随其后。


    叶卡捷琳娜小姐原本在盯着那些围住北国银行的千岩军，见状惊讶的看了那女孩一眼，走到达达利亚身边，疑惑的轻声问，“公子阁下，那位‘阿芙罗拉’小姐……？”


    达达利亚随意的瞥了眼，不以为然，“别管她，好好看着就行了，我们还有别的事。


    利用那位小姐接近摩拉克斯遗体的计划失败了，凝光的态度非常坚决，我们得想些其他的法子。


    对了，我让你们查的后续可能负责处理先祖法蜕的人，你们找到了吗？”


    “已经找到了，而且还是个熟人。”叶卡捷琳娜拿出一张资料单递给达达利亚，一边让他细看一边精简的汇报，“璃月存在专门负责身后事的组织，被称为‘往生堂’。他们不仅给凡人收尸，据说还有为仙人送葬的历史。摩拉克斯的身后事，大概也会交给他们。


    您刚来璃月时结识的那位璃月导游，刚好是往生堂的客卿。”


    两人对视一眼，达达利亚翘起唇角，意味深长的微笑道，“我记得，那位先生似乎开销很大？往生堂的那点工资，够他花吗？”


    叶卡捷琳娜道，“听说那位先生平时也会做一些帮人鉴定掌眼评论裁判的私人工作，想来是不介意额外赚点外快的。”


    ……


    裴娜娜跑回自己暂住的房间，立刻叫水又洗了一次澡，这次她没让两位女使进房间，一个人坐在浴桶里用力的搓，一边搓一边掉眼泪，直把自己浑身搓的通红，感到疼痛才压住那种恶心感。


    两位女使进来抬水时，瓦列莉娅想帮她擦头发，却意外被拒绝了。裴娜娜有些愧疚，不敢看她，若无其事道，“不用，我晒晒太阳就好。”


    两位小姐姐很好，但大家终归不是一路人。还是不要太麻烦人家了。免得真处出感情又是一场伤心。


    两位女使小姐姐对视一眼，没有强求，瓦列莉娅温声道，“跑了这么大半天，您应该也累了，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觉吧。”


    裴娜娜胡乱的点头，两位女使出去了，她趴在窗口，望眼欲穿的望着外面，满心想着旅行者什么时候回来，但只要一闭眼，满脑子还是玉京台上刀枪剑戟血肉横飞的场景……


    哦。还有那向她而来的惊天一箭。


    之后的两天，她一直没有出门。无聊了就看书编发，一个人自娱自乐的像唱一场独角戏。


    外面的事情似乎发生了很多的变化，街道解禁了，来来往往的多了很多行人，北国银行也解禁了，又有客户上门。


    但这些裴娜娜都不关心，她不主动和人说话，也不再像第一天那样小心翼翼拐弯抹角的打听外面的情况。


    瓦列莉娅和安洁丽娜守在她的房间外，有时候却莫名有种错觉，感觉自己在守着一个空荡荡的房间。


    她为此感到担忧，生怕那位‘阿芙罗拉小姐’精神状态出现问题。虽然很无辜，但如果富人大人的爱女真的在她们手上出了事，谁也担不起责任。


    她找了达达利亚反应情况，对此达达利亚沉默良久，才感慨良多的叹息一声，“……好脆弱啊。”


    所以说，爱情有什么好的？好好的强大的仙人不做，却舍弃最重要的力量去做依附他人而生的可怜虫？


    果然，强者不入爱河是对的。


    像他这样沉迷战斗的人，还真是无法理解琉璃花的情绪问题。


    好在，应该也用不了多久了。


    他道，“没事。应该用不了几天，那位旅行者就该回来了。到时候我们把人还给他就好了。”


    瓦列莉娅一惊，“不带回给富人大人吗？”


    “呃……”


    ……我都忘了还有富人‘喜当爹’这回事。


    达达利亚难得心虚了一秒，沉默了下，若无其事道，“反正已经知道那个人是谁了，如果富人真的无法接受，让他自己亲自派人抓吧，反正他的手下也多的是。”


    真带回去那不是尴尬了吗？富人又不是真丢了女儿。


    结果，他这话说了还没一天，旅行者就回来了。


    他形色匆匆跑进北国银行，飞行的小女孩紧紧跟随着他，一边飞一边大声呼喊，人未至声已到，“公子！公子！我们回来了！”


    “呦！你们动作还挺快！”公子本正在和下属谈事情，闻声看来，又惊又喜，立刻爽朗的笑着迎上来。


    小派蒙却仿佛急急国王转世，根本没有跟他半句寒暄，迫不及待的追问道，“听说娜娜在你们这里，她在哪儿呢？你，你没把她怎么样吧？！”


    达达利亚惊讶的看看她，又看了看旅行者。


    旅行者明显还对愚人众心存戒备，一言不发，但也在紧紧盯着他。


    金色的眼眸冰冷，锐利，坚定，又沉稳。


    这是属于强者的眼神，只要对上一个眼神，无尽的战意就在躯体里沸腾了。


    ——这才是他认可的人！


    达达利亚只觉身心愉悦，笑道，“没错，她是在我们这里，等会我们可以一起去见她！你们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旅行者沉声道，“我们得先见见她。”


    “啊对！”小派蒙附和，叉着腰指指点点，“你们愚人众一点都不可信！谁知道是不是在骗我们？又有没有趁我们不在欺负娜娜？我们得先见到人再说！”


    “啊哈哈哈！”公子给自己圆场似的尬笑两声，微一耸肩，“好吧！不会被敌人轻易动摇的骑士才是可靠的好骑士！你们跟我来。”


    他带着旅行者和派蒙来到裴娜娜的房间前，两位愚人众女使依旧守在门口，当看到那个黄毛旅行者的时候，她们眼神微变，凌厉凶猛又带着些审视的敌意。


    旅行者下意识拔出剑，但还不等他动手，两位愚人众少女的脸上的神情就又有变化。


    她们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变得幽怨又无奈，甚至没等公子下命令，左边的女守卫就轻轻敲了敲门，语气温柔又高兴，“阿芙罗拉小姐，快出来看看，是谁来看你了？”


    “阿…芙…罗…拉小姐？”小派蒙咬了咬手指，好奇，“那是谁呀！”


    好似听到了她的声音，房间里次啦一声，发出座椅摩擦的声音，房门忽然被拉开。


    裴娜娜两手抓着门板，愣愣的看着他们，又惊又喜还傻乎乎的，然后很快，眼睛里飞快漫上泪花，高兴的原地蹦跳，“……派蒙！空先生！原来真的是你们？！”


    “娜娜！”小派蒙兴奋的尖叫着向她冲来。


    “派蒙！”裴娜娜也提起裙子，热情的向他们跑过去，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宛若生死离别般抱头痛哭。


    派蒙，“哇哇哇娜娜我好想你啊！”


    娜娜，“呜呜呜我也是！”


    “哇哇哇娜娜你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我们回去找你却找不到了——！”


    “呜呜呜我也好怕！”


    犹如多年不见的骨肉血亲重新相逢，真情实感，催人泪下。旅行者和两位女使眼眶都红了，唯有达达利亚，只感觉莫名的尴尬，不自觉的默默退后了一步，只觉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旅行者任她们俩抱头痛哭，细细的在裴娜娜身上打量了一圈，见没瘦也没伤，心里略微松了一口气。


    虽说当时分别的时候就做了万一分开的预案，但裴娜娜是第一次出远门，孤身一人怎么想怎么让人担忧。


    那天甩开追击的千岩军后，他回头去找了一次裴娜娜，但却扑了个空。没奈何，他只好暂时相信她的能力，先去寻找仙人为自己洗刷清白。


    唯一让他稍微放心点的是，因为岩神遇害的事，璃月港全城戒严，就算是有些小偷小摸，应该也不会在这种时候顶风作案。


    而等他知道裴娜娜在愚人众手里，警戒值瞬间拉满！


    愚人众做事不择手段，‘愚人众收留了裴娜娜’，相对于帮他解决后顾之忧保护家人，他更愿意相信那是一种挟持，一种威胁他‘不要搞小动作’的手段。


    从知道这件事，他跟小派蒙就一直揪着心，就怕愚人众手段酷烈，“教训”恐吓她。


    裴娜娜跟他们这些皮糙肉厚的家伙不一样，如果愚人众给她来个‘下马威’，她很可能会吃大苦头。


    现在看来，一切还好。


    放任小派蒙和裴娜娜去挨挨蹭蹭互诉衷肠，旅行者转头看向达达利亚，“我已经找到了绝云间的仙人，并将璃月港的事告知祂们。”


    “啊对！没错！”小派蒙擦擦眼泪，牵着裴娜娜的一缕长发和她一起走过来。


    旅行者和达达利亚一起看来，只见小派蒙兴致勃勃，裴娜娜也脸上带笑，看上去轻松又快乐。


    尤其是达达利亚，能感觉到巨大的差异。之前那种惶惶不安的低迷抑郁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气场轻松又明亮。


    她穿着大摆的蛋糕裙子，周身洋溢着快乐的气息。


    她与公子对视一眼，下巴一扬，腰杆挺直冷哼一声，仿佛没看到他这个人，走到旅行者身边，小鸟依人般亲昵又依赖的挽住了他一条胳膊。


    旅行者安慰的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温声问，“是不是又没出门？闷吗？要不要出去聊？”


    裴娜娜笑容中忍不住多出一点甜蜜，嗲嗲的应着，“嗯！”


    旅行者转头看向达达利亚，“我们出去说吧。找个视野好的地方。”


    达达利亚，“……当然可以。”


    四人来到北国银行外，站在高高的最顶层，眺望着远处的蓝天大海，裴娜娜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只觉这些天的压抑苦闷都被吐了出来。


    她像只温顺又粘人的猫，靠在旅行者肩上，脸颊默默蹭了蹭他的肩膀。


    她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看她这么依赖粘人的样子，旅行者就知道，只怕这些天受了不小的委屈。


    裴娜娜虽然爱撒娇，但娇气的同时还有点傲娇，开诚布公后还有一些娇纵的小性子。


    香香软软的贴贴大部分都属于派蒙，如果总是对他黏黏糊糊，通常不是丢失安全感就是心里委屈，她在寻求庇护者安慰。


    他轻轻揽住她，顺了顺她的头发，沉稳的心跳顺着接触的身躯传导，耐心抚慰她的情绪。


    仿佛在说：我在的。我就在这里。


    看这两人卿卿我我磨磨唧唧，满脑子战斗好像根本没有爱情这根筋的达达利亚只觉一阵牙酸，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尤其是亲眼看到了裴娜娜这种恋爱脑的后果，这可是活生生的前车之鉴，更加引以为戒，敬谢不敏。


    他不由得用力搓了下胳膊，躲病毒似的默默挪开两步，有点不耐烦的敲了下朱红色的栏杆，道，“好了，说说你们的此行收获吧！”


    小派蒙狠狠白了他一眼，比他更不耐烦，“旅行者不是已经说了吗！我们已经找到了那些仙人，并把璃月的情况告知了祂们。现在，留云借风真君，理水叠山真君，还有降魔大圣他们，应该都到削月筑阳真君那里开会去了吧！”


    她把这几天的经历说了，达达利亚若有所思，“原来如此。那么作为交换，我也告诉你们一点消息好了。”


    他凝重道，“摩拉克斯的躯壳被璃月七星藏匿了，他们拒绝任何人瞻仰检视岩神遗留的神躯。关于这一点，你可以问问你身边的娜娜小姐，她可以为我作证。”


    裴娜娜翻了个白眼，但当旅行者询问的视线看过来，她还是忍着厌恶点头，正要细说，达达利亚朝气蓬勃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而且他们还试图封锁岩神遇害的消息，把怀疑的目标引导到你一个初来乍到的人身上。虽然这么说可能很怪，但只要大家大半的怀疑和注意力都在你这个被冤枉的人身上，真正的凶手自然就无人关注。


    总之，璃月七星的反应很不对劲。


    现在坊间有种传闻，说暗算岩神的真凶其实是璃月七星。他们野心勃勃，早就不耐烦受制于神明，玉衡星曾多次公开发表言论，说璃月不需要神明。去年请仙典仪，由她来举行，她在无数观礼人的面前公然质问岩神摩拉克斯，‘帝君已经守护了璃月千年，但下一个千年，十个千年，一百个千年，也会是如此吗？’①


    可见，璃月七星中确实有人对岩神的存在心存不满。


    而相对于第一次来到璃月的你，在璃月经营日久又受到岩神信任的璃月七星，动手的机会岂不是更多？”


    达达利亚还在试图说服旅行者，裴娜娜听着听着，忽然轻轻拉了旅行者一下。


    旅行者，“？”


    裴娜娜飞快往达达利亚那边瞥了一下，然后向他眨眨眼睛。


    旅行者，“？？”


    旅行者若有所思。


    （……娜娜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还是提醒我‘公子’的话有问题？）


    小派蒙听了达达利亚的分析，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叹气道，“如果真是璃月七星做的的话，那我们岂不是也见不到岩王帝君了？”


    达达利亚故作惊讶，“你们也要见岩神？”


    小派蒙道，“我们有点事想问问岩王帝君。


    帝君虽然死了，但我们之前在望舒客栈里遇到一个鬼魂……凡人死了都能有魂魄残留，岩王帝君那么强大，说不定也能有点神魂残留什么的呢？


    来都来了，总不能就这么走吧？”


    “嗯……”达达利亚托腮沉吟片刻，忽然打了一个响指，“有了！


    我认识一个朋友，之后会负责岩神的葬礼。那这样，明天我组个饭局，你们交流交流，如果谈的拢，说不定他能给你们制造一个接触岩神先祖法蜕的机会！


    比如，乔装打扮一番，冒充送葬人什么的。”


    小派蒙死鱼眼看他，“你是不是已经搞到了名额？”


    公子，“啊哈哈哈哈哈！乱说什么呢派蒙小姐，我们可是正经的生意人！”


    派蒙，“呵，‘生意’。”


    ……


    双方商量好明天再见，达达利亚邀请旅行者也在北国银行住下，但旅行者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又假惺惺的询问裴娜娜的意见，裴娜娜拒绝的比旅行者更加干脆，并且在拒绝之后没有半点迟疑，生拉硬拽的拉着旅行者走了。


    旅行者向达达利亚微微点头，果断跟上裴娜娜，两个人走的头也不回。


    一出门，裴娜娜就像脱离危险的小团雀，抱着旅行者的胳膊又愤怒又委屈的叭叭叭一通告状。


    她不仅把自己这些天的经历事无巨细的全都说了一遍，还添油加醋的描述了好几遍公子那个家伙到底有多可恶。尤其着重讲述玉京台事件！


    旅行者刚开始脸上还带着平和浅淡的微笑，像轻柔拂过水面的微风。越听脸色越黑，越听笑容越明显，有种凉飕飕的寒意。


    “……他居然敢带你去那么危险的地方，还把你当成靶子？”


    “不愧是愚人众！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亏我还以为他是跟女士不一样的人呢！真是看走了眼！”小派蒙气的跺脚，开锅的小茶壶一样气的原地转了好几圈，恶狠狠的一叉腰，怒道，“不行！我还是好生气！旅行者！我们必须得想个法子报复回去！


    他们愚人众真是欺人太甚了！而且，而且就这还好意思跟我们说‘帮忙照顾’卖人情？？”


    旅行者赞同的点头，他停住脚步，转身抱了抱裴娜娜，安慰道，“好了，不要再想那些事了。且再稍微忍耐一下……我保证，等见过摩拉克斯用不着他们了，我一定给你报仇！”


    “嗯！！”裴娜娜用力点头。不由得心中一酸，眼圈又是一红。


    但她刚才已经哭过一场了，怎么好一直哭哭啼啼，连忙偏过头抹抹眼睛吸吸鼻子，强行止住眼泪。


    “啊对了！”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她眼睛一亮，偷鸡的小贼一样机警的四处瞅了瞅，嘿嘿怪笑着拉过旅行者和小派蒙，三人头碰头，裴娜娜笑容猖狂得意又奸诈，“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非常重大的秘密！你们先做好心理准备，千万别叫出来哦！”


    小派蒙夸张的深吸一口气，“你说吧，我准备好了！”


    旅行者也装模作样的深吸一口气，拍拍胸口，沉稳道，“我经过专业的训练，我也做好了。”


    裴娜娜一脸的高深莫测，捋了捋不存在的长胡须，如天桥下的神棍般沧桑深沉道，“年轻人，既然你我有缘，我就把这个事关整个璃月的秘密告诉你们，切记切记，此言出自我口，进入你耳，万不可与第三人……第四人知晓！”


    旅行者郑重其事，“前辈请讲！”


    裴娜娜深沉的沉默三四秒，在旅行者和派蒙眼神越来越疑惑的时候，她卖够了关子，唇角忽然扬起，轻飘飘的吐出一句话，“那谁是假死哦～”


    旅行者：“？”


    派蒙：“？”


    第65章 抚慰心灵


    旅行者和派蒙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谁’究竟指的是谁，顿时齐刷刷瞪大眼睛。派蒙一下子被消息炸飞，惊叫着飞起，“什——！”


    裴娜娜早有准备，拉着小派蒙的手根本没撒开，小派蒙一出声，她立刻眼疾手快的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裴娜娜，“——嘘！小声点！”


    她奸诈的笑着，得意洋洋，小声的夸耀道，“嘿嘿嘿嘿嘿！事情才出了不久，我就想起来了哦！但这么多天了，我一个字都没告诉过达达利亚他们！一个字都没！


    嘿嘿嘿嘿嘿！”


    她恶狠狠的道，“我就是要看着他跟个没头苍蝇似的团团转！”


    旅行者漂亮的金眸闪闪发亮，惊喜道，“干的好！你还想起其他的了吗？”


    裴娜娜想了想，有点迟疑的道，“还有一点。表妹好像说什么那谁给自己送葬什么的……”


    “达达利亚不是说璃月七星已经开始让人准备‘送仙典仪’了吗？到时候那个送葬队伍你注意一下，那谁很可能就在其中。”


    旅行者用力抱了下裴娜娜，高兴不已，“谢谢你，娜娜！这次真是帮大忙了！我会注意的！”


    裴娜娜一下子红了脸，不好意思的抿唇一笑，羞羞答答，“没、没什么啦。能帮上你就最好啦。嘿嘿。


    不过，我觉得，如果是那谁主动假死的话，咱们还是尽量不要破坏他的计划比较好哦。


    毕竟，闹了那么大的场面，如果被人揭穿的话，会很难堪的吧？说不定会恼羞成怒哦。”


    “有道理。”小派蒙托腮沉思，看向旅行者，提议道，“既然这样的话，咱们就先按照达达利亚的提议走吧？”


    然后在那个送仙典仪上慢慢观察到底谁最可疑！


    ……


    顺着街道一阵走，天色逐渐暗沉，红色的灯笼在大街小巷中挂起，有种浓墨重彩的繁华热闹。但街上行人很少，就是有人出来走动，也大多行色匆匆，脸上少有笑容。


    街道两边的店主虽然开着门，但大多缄默迷茫失魂落魄，偶尔有人进入店里，也只简单报个价，任由客人自己翻看，招待一点也不热情。


    而那些顾客也是差不多的神态，本该货比三家，现在大多神情灰暗的拿了就走。


    裴娜娜越走越觉得不对，不知不觉的贴到旅行者身上，瑟瑟发抖的抱住了他一条胳膊。


    中式建筑讲究的就是一个张灯结彩热闹喧嚣，但如果这种灯火阑珊的中式建筑却处在一个压抑凄清的氛围中，阴森感与压抑感就会直线飙升。


    随着夜色降临，人流量迅速减少，灯火辉煌的璃月港红灯摇曳气氛阴森。裴娜娜胳膊上不由自主的蹦出鸡皮疙瘩，目光怯怯往四下观看，抱住旅行者的手越发紧了。


    小派蒙无语，“……只是岩王帝君的流言让璃月人无心欢乐而已。”


    “你不懂我们中式恐怖的氛围感！”裴娜娜心慌道，“总之，我们快走吧！我以前看这种到处是灯笼街上却没几个人的场景，大部分都在鬼片里……”


    “鬼、鬼？”小派蒙惊呼，怯生生又不安的左右看了看，犹犹豫豫犹犹豫豫，也慢慢蹭到旅行者身边，抱住了他另一条胳膊，“旅、旅行者，这里又不是望舒客栈，应该……应该没有那些东西吧？”


    裴娜娜小脸刷啦白了，“这个世界上，真、真有那些东西？你们见过了？？”


    派蒙，“……”


    裴娜娜：“……”


    嘤——！


    旅行者：“……”


    旅行者被挤在两人之间，几乎快要动不了。无奈叹了一口气，说，“哪来的孤魂野鬼那么大胆，敢进入有岩王帝君坐镇的璃月港？”


    他一左一右把两人从自己身上撕下来，拉着她们的手，大步在前，“快走了！天都要黑了！”


    （也是哦……）裴娜娜想着，放心了一些。


    然而，走着走着，忽然，空气中飘来一片纸钱，飘飘悠悠飘飘悠悠从三人面前飘过。


    裴娜娜，“啊啊啊啊！更像了啊！空先生救命！！”


    小派蒙也下意识跟着尖叫，“啊啊啊！”


    旅行者被她俩惊恐的叫声叫的心里一慌，下意识掏出自己的无锋剑，将两人推到身后。


    然而左右四顾，一片茫然。


    身后的璃月港灯火通明，远处的山峦群山潜伏，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不远处一位路过的璃月居民被两位小姐的尖叫吓了个机灵，往这边一看，翻了个白眼，有些没好气的道，“大晚上的喊什么喊？往生堂日常送葬而已！不信你们仔细听，山上应该还有铃声呢。”


    “往生堂？”旅行者重复。


    裴娜娜也闭了嘴，小声地解释，“璃月专门提供丧葬服务的地方。”


    小派蒙灵机一动，“公子说的会不会就是他们？我们要不要过去看一看？说不定那谁就藏在往生堂呢？”


    裴娜娜满脸写着拒绝，“……还是不了吧？人家在送葬呢。这时候过去，万一冲撞亡者怎么办？要不我们明天再去？刚好我这里有现成的借口。”


    她拨弄了下腰间‘神之眼’造型的琉璃球，“等明天跟公子见那个神秘人回来，我们再去往生堂找温迪先生的好朋友聊聊，让他带我们参观一下，既能找找那谁有没有躲在往生堂，也能探探那个跟公子勾结的家伙的底，免得他跟愚人众狼狈为奸坑害咱们。


    哼，愚人众现在摆明了对璃月不怀好意，这时候居然还敢跟愚人众合作，恐怕那个公子的朋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们得防着点他们！”


    小派蒙，“有道理。而且，我们还可以走走‘卖唱的’的朋友那边的关系，来个双保险。那个家伙据说是往生堂的客卿，地位应该很高吧？往送葬队伍里安插个人手应该不难。


    要是公子和他的同伙打算中途坑我们，我们还有别的退路。


    总之，无论如何，为了把那谁揪出来，这次的送仙典仪，我们一定得参加才行！绝不能让公子打乱计划！”


    两位姑娘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了个明明白白，旅行者没说一句，明天的日程已经定下。


    他想了想，没什么毛病，干脆点头。


    ……


    三人去找回了丢在外面的鸟巢，两米宽的大台子还在竹林里，上面落了不少树叶和灰尘。


    小派蒙气呼呼的踢了它一脚，“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想想它的造价，更气了。


    又踢了一脚。


    裴娜娜忍俊不禁，连忙拉过她的脚，揉了揉她的小脚丫，道，“话也不能这么说。


    是我离得太远了，鸟巢又那么大，我如果召唤它，根本没办法瞒过愚人众的视线，反倒会让他们更加防备我。


    反倒是放在外面，说不定能找到什么机会偷偷召唤。”


    她瞅了瞅上面掉落的脏东西，转头询问旅行者，“对了，你的那个背包里有扫把什么的吗？”


    “不必那么麻烦。”旅行者道，操纵着风元素对着浮空台上一吹，所有脏东西都被卷走。


    “真是可靠！”


    裴娜娜夸赞一句，高兴的跳上鸟巢，检查了一下能量格，几天不见这能量格依旧是满的。她又打开空间，往能量仓里瞅了一眼，六只雷史莱姆各个都很精神。


    黑暗的舱室忽然漏了一线光，六只史莱姆瞬间惊觉，骤然膨大了一圈，满满登登挤满了舱室，一双双圆溜溜的卡姿兰大眼睛瞪着她，头顶那根天线似的呆毛愤怒的亮起电火花。


    “噗嗤。”裴娜娜忍俊不禁，赶忙关上能量仓。


    小派蒙好奇，也往那边探头，“你笑什么呀娜娜？”


    裴娜娜坐到沙发上，启动鸟巢，笑道：“我看那些史莱姆好可爱啊，一个个圆乎乎的跟糯米团似的，都挺精神。


    看来阿贝多先生说的没错，这东西确实可以长时间养殖。


    对了，空先生，我们是在鸟巢上凑合一晚，还是去找个客栈？”


    咔嚓一声，浮空台飞起。


    旅行者看了看端坐在鸟巢上的一大一小，目光不受控制的落在她身上米黄色的蛋糕裙上。


    裙子很漂亮，层层叠叠的尽显甜美华贵。


    端坐在沙发上后，整个人被悬空的鸟巢托起，华丽的裙摆膨向四周，裙边能抵到鸟巢边缘的绿藤带。只要把靠在她怀里的小派蒙换成一根权杖，分分钟能变成女皇临朝。


    漂亮，高贵，又有气势，但是……就很不日常。


    旅行者犹豫了下，委婉的说，“去找个客栈吧，刚好附近不远处就有一家。我记得你的衣服在我这里，咱们把衣服换下来清理一下，明天我把这套还给人家。”


    裴娜娜一愣，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这身宫廷风蛋糕裙走在外面有多怪。不过没关系，她已经不是曾经的自己了。


    也许曾经的她会感到羞耻，但自从那天达达利亚把她打扮的星光璀璨带去游街示众后，她在崩溃之余，接受能力已经有了质的飞跃。


    不就是蛋糕裙吗？跟那天的社死比，真是不值一提。她连那种鬼东西都穿的出来，还有多夸张的衣服不敢穿？


    裴娜娜低头打量了下，随手拨弄了下裙摆上点缀的珠链和宝石，淡定道，“没必要。谁知道这些珠宝是真的还是假的？考虑到她们以为我爹是潘塔罗涅，大概也没脸给我用假的吧？


    不然其他人要怀疑，富人是不是要破产了。呵呵。


    所以，洗坏了我们可能赔不起，就这样直接还给他吧，让他们自己去处理。”


    旅行者点头，坐在鸟巢前沿指路。裴娜娜和小派蒙开着鸟巢，小声的嘀嘀咕咕窃窃私语。


    小派蒙忧愁的用小短手挠挠脑袋，叹气，“说起潘塔罗涅……你的身份怎么办啊？”


    “我已经想开了。”裴娜娜淡定的摆烂，“不要管我的身份了，随他们怎么去查，反正都是没影儿的事。无论他们怎么想，都是自己凭空猜测，证实不了真，也证实不了假。


    反正都已经这样了，估计解释了大家也不会完全相信……那就让其他人以为我爹真是潘塔罗涅好了。


    双方都不承认就是父女反目成仇断绝关系。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不也挺符合私奔前情的吗？


    老头子顽固女儿叛逆，一怒之下断绝关系互不承认多常见啊？只是这种事发生在愚人众身上很稀罕而已。


    既然有人那么主动凑上来接锅，那就给他们喽。如果有人查出不对劲，那一定是愚人众的阴谋。”


    裴娜娜冷笑一声，继续说，“至于愚人众……哼，达达利亚可是不仅在月海亭大闹一场，就为证明我是愚人众执行官的女儿，还以此为借口登上了群玉阁。闹了那么多事，他要是忽然反口说自己压根就是骗人的，你们说丢脸的是我还是至冬？谁损失更大？


    而且就他们那个行事作风，咱们以后早晚得翻脸，吃饱了撑的管他们怎么想？


    另外，我觉得吧……大概也没人会那么没眼色的问我们这种事吧？


    就是迪卢克先生，知道后心里大概会很难受。他对我们帮助良多，等我们回到蒙德，空先生再去找他聊聊吧，找个理由跟他解释一下，免得抑郁在心里。


    不，明天就去写个说明信！空先生明天没空的话，你就去忙岩神的事。我去把信送到蒙德酒专卖店也可以。


    放心，这次我开着鸟巢去——我告诉你们我现在脸皮可厚了，绝对有勇气把这东西开上大街！”


    她絮絮叨叨的，零零散散说了很多，像是憋了很久。


    旅行者，“…你好像很在意迪卢克的心情？”


    裴娜娜一言难尽的看了他一眼，仿佛在问‘你在说什么傻话？！’她用力拍拍身下的沙发扶手，“你想想这东西是谁出的钱？


    那么仗义的好兄弟，你忍心他误会吗？”


    她眨眨眼睛，小声地提醒，“你想想——三亿摩拉呢！


    迪卢克先生得多看重你们的兄弟情，才能眼都不眨的帮你掏那么多钱？我们也得好好维护才行！”


    旅行者，“……”


    旅行者陷入诡异的沉默。


    ……这大概就是骗‘老婆’…情敌其实是好兄弟、帮‘老婆’砸钱都是为了支持兄弟情的憋屈之处吧……


    小派蒙还在心不在焉的思索潘塔罗涅的事，咬了咬手指，若有所思，“……也是哦。那我们以后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好了。不解释不承认，随他们自己去查去猜好了。嘻嘻，反正所有不对劲都是愚人众干的嘛！”


    “没错～！有疑问找愚人众！”


    两位姑娘得意的击了个掌，奸诈又阴险的笑起来。


    旅行者心里不太爽，转身回望她们，“聊完了？其实我还有个问题，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叫公子达达利亚？”


    裴娜娜一愣。


    旅行者笑容温和，“我是说，你为什么叫他‘达达利亚’？却叫我‘空先生’？”


    裴娜娜：“……”


    少年垂了垂眼睛，失落的小奶狗一样有点伤心的道，“空先生听上去疏远多了，我还以为这是你的习惯，原来也是会用平常称呼的吗？


    难道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你跟达达利亚更亲密吗？”


    “不不！当然不是！空先生……空！”裴娜娜顿时一慌，急忙解释，叫出他的名字后，莫名其妙脸一红，语气也变得羞答答的，“叫‘先生’是尊敬啦……毕竟空先生真的关照我很多。至于达达利亚……


    呸！我不骂他都是有修养了！他还想我叫他先生？！他配吗！我那是轻蔑！”


    旅行者叹气，“好吧，按你喜欢的来吧。”


    裴娜娜试着直接叫‘空’，但试了几次都叫不出来，不由得懊恼的扑在沙发扶手上——单音节名字就很怪啊！


    ……


    三个人一路闲谈，尽管多是一些没营养的闲话，却迅速的抚慰了分别这几天的惊心动魄造成的心理创伤。


    尤其是对人生阅历还很浅薄的裴娜娜。这种熟悉的轻松‘日常’更是疗效显著。


    离开北国银行的时候，她还挂在旅行者身上不肯下来，分开一秒就有些神经敏感。但当来到客栈的时候，她已经恢复了来璃月之前那种有些娇纵任性的小无赖模样。


    那朵蔫巴巴快要枯萎的蝴蝶兰，又成了精神抖擞耀武扬威的样子。


    三人在客栈里定了两个房间，裴娜娜先换衣服，而后把那件蛋糕裙折叠好，装进盒子里。


    而后，去找店家要了纸笔，给远在蒙德的迪卢克先生写了一封说明信。


    她写的过程中，小派蒙飞在一边，一直幽幽的看着。等信装进信封，她才吞吞吐吐的小声问，“娜娜，你觉得迪卢克那家伙怎么样啊？”


    裴娜娜愣了下，莫名其妙道，“挺好的呀。样貌帅气风度翩翩，家财万贯武艺高强，出手阔绰重情重义……有什么问题吗？”


    “那……那……”小派蒙越发纠结：“那要是有可能跟他结婚，你会考虑吗？”


    裴娜娜一下子睁大了眼睛，震惊的盯着她，压低了声音小声喊，“——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我怎么可能跟不知道我底细的人结婚？？？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不说万一被人发现我身份的问题我会有什么下场，就算婚后迪卢克先生愿意帮我保密，我也没办法为人家生儿育女啊！


    人家迪卢克先生可是富豪，又是家里的独苗！父母早逝连个二胎弟妹也没有！用我们那儿的话说——人家迪卢克先生家里可是有‘皇位’要继承的！我嫁过去那不是害人吗？？


    再退一步，就算没有生殖隔离，对于这里人生孩子也是一道难关呢，就我这种体质，确定能活着生下来？”


    她想想那种未来，吓得脸都白了，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小声又坚决的道，“以后可别说这种话了小派蒙，太吓人了！总之，除非你们主动放弃我，不然我不会离开你跟空先生的，也不会跟人组建亲密关系！对于我来说，跟所有人保持安全距离，是对大家都好的事！”


    “这……这样啊……”小派蒙干笑，手脚却软嗒嗒的垂下来，莫名有种又庆幸又失落的微妙感觉。


    “不过……”裴娜娜狐疑的看她，“你怎么会忽然想到这种事？”


    “啊哈哈哈我就是好奇嘛！”小派蒙瀑布汗，急中生智，磕磕绊绊的解释，“就、就是忽然想起来！毕竟，毕竟你跟旅行者谈恋爱也不可能一直谈啊！


    其实、其实我们知道你被愚人众带走的消息的时候去找外面的愚人众确认了下，然后意外的听到了另一个消息，那些愚人众私底下都在传言，说达达利亚其实是潘塔罗涅选中的女婿，但你不满意这桩婚事，所以逃婚了……然后，然后我就想，你如果真的打算在这里结婚的话，会选择什么样的伴侣……想来想去，没有比迪卢克老爷更靠谱的了。所以就好奇的问问嘛。嘿嘿。”


    她说着，傻笑着挠了挠脑袋。


    裴娜娜彻底被这流言干到无语。


    她？跟达达利亚？好家伙，恨不得弄死对方的伴侣吗？


    “要是达达利亚和迪卢克先生只能二选一，那啥也别说，我肯定选迪卢克先生，但很可惜。没这个必要，所以，我谁也不选！我只选空先生和你！”她卷起纸筒，亲昵又恨铁不成钢的在她脑袋上用力敲了两下，“不要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小派蒙连连道歉，抱着脑袋求饶，裴娜娜一转身，她就跟操心儿女未来的老太太一样，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可是跟着旅行者……是没前途的啊。）


    借个身份而已，旅行者又不可能跟她结婚。‘女朋友’能做多久？一年？两年？十年？多委屈啊。


    早晚恢复单身的，恢复了单身，她那么漂亮，能没有追求者？谁知道那些追求者是什么妖魔鬼怪，还不如先下手为强，选个确定靠谱的……


    反正，迪卢克……本来就那么喜欢她。


    虽然那天迪卢克的发言令人三观炸裂，但理智来讲，他的‘恋爱脑’确实对娜娜很有好处。


    这才出来一趟又是潘塔罗涅又是公子又是愚人众的，也太危险了，还不如回‘老家’跟迪卢克结婚呢！


    第66章 可疑的钟离先生


    天一亮，旅行者也没真的让裴娜娜再自己跑一趟。这种小事，与他只是举手之劳，对裴娜娜来说却要跑好半天。


    虽说她打定主意不离开鸟巢，但刚刚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旅行者也很清楚，就算知道自己现在很安全，也挡不住心理有阴影。


    独自一人出去办事，她肯定会害怕。


    虽然她害不害怕严格来说跟他没关系，但这种没必要的糟糕情绪，也没必要体验，又不是以看他人痛苦为乐的愉悦犯。


    顺手而为而已。


    他清晨照常出去晨练，拿了信通过传送锚点回到蒙德。


    蒙德高塔的传送锚点下方不远就是西风骑士团，他在骑士团熟人众多，随便交给谁帮忙转交都可以。


    等他从蒙德打个转回来，裴娜娜和派蒙都还没吃早饭呢。


    三人一起用了早餐，就前往北国银行寻找达达利亚。路上，裴娜娜当真把那鸟巢开上了璃月大街。两米宽的浮空台，几乎快要占据街道的一半宽，得亏它是飞着的，不然璃月的交通大概都要受到不小的影响。


    那庞大的阴影从头顶缓缓飞过，路上也有不少人抬头观察，不过大概有个群玉阁天天在头顶飘着的缘故，璃月人倒还算淡定，顶多有人惊奇的猜测，是不是有天权大人的崇拜者想要仿造另一个群玉阁？


    要知道，虽然现在的群玉阁庞大的仿佛一座空中堡垒，但最初的时候，它也只有一间房屋那么小。


    鸟巢从空中直接飞到高处的北国银行门口，旅行者手在浮空台边沿一撑，就灵巧的跳到连接北国银行的天桥上。


    刚一转身，还没来得及说话，裴娜娜就把手里装着蛋糕裙的包袱扔给他。


    旅行者顺手接住，一下子笑了，打趣道，“都来到门口了，真不跟我进去瞧瞧？”


    “哼！”裴娜娜冷哼一声，大大翻了个白眼，驾驶着鸟巢飞到一边。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表明自己到底有多嫌弃。


    旅行者莞尔，他向小派蒙一招手，小派蒙就跟裴娜娜告别，回到他身边，两人进入北国银行中。


    而裴娜娜则坐在鸟巢的沙发上，手里把玩着一个留影机，借着高高的视角，时不时对着下面的建筑拍一张。


    这个留影机是旅行者送她的，据说是早上晨练顺手完成的委托的酬劳，出产自水神的国度枫丹。裴娜娜琢磨了一阵，觉得很有意思，原理不清楚，但功能就跟照相机差不多。


    她一拿到就爱不释手了，拍花拍草拍派蒙，璃月港这么漂亮的建筑，当然也要多拍几张。


    咔嚓咔嚓兴致勃勃的各个角度拍了十几张，裴娜娜犹豫了下，还是忍着不爽给北国银行拍了一张。


    结果咔嚓一声之后，拍到的却是小派蒙从银行里出来的画面。


    而且，只有小派蒙和旅行者？达达利亚呢？


    裴娜娜，“欸？”


    她惊讶的放下留影机。


    旅行者解释，“公子先走了。”


    小派蒙笑眯眯的向她飞过来，“娜娜又在拍照了？”


    “真是不靠谱！”裴娜娜立刻嫌弃的诋毁，转脸对上小派蒙又是一张笑脸，可可爱爱的夹着声音说话，“对呀～！


    小派蒙先不要飞过来，你跟空先生先摆一个姿势，咱们拍一张！”


    “好哦！”小派蒙飞回去，旅行者也很配合，跟小派蒙在银行门口背对背摆了一个思考者姿势。


    裴娜娜举着留影机对着他们比对了一阵，忽然拿下来，微沉着俏脸盯着门口的守卫，颐指气使，“喂——！你！就是你！站直了！精神点！真是的，连个背景板都做不好吗？”


    “我？”门口的愚人众小哥左右看了看，没有其他人，于是，不确定的指了指自己。


    裴娜娜挑眉，阴恻恻道，“不是你难道是我吗？”


    旅行者意外的看了她一眼，而后鼓励的向她眨眨眼睛。


    没错！就是这样！别内耗自己，心情不爽就折腾别人！


    小派蒙也忍不住捂嘴偷笑。


    愚人众小哥：“……”


    作为顶头上司是‘富人’的北国银行守卫，小哥不敢吭声。只好委委屈屈的扯了扯自己的衣服，让自己显得更加精神抖擞，而后，背着双手，挺胸抬头，目视前方——


    ‘咔嚓！’


    留影机一声响，吐出一张相片。


    小派蒙迫不及待的飞过去，凑上去看了看，而后向那愚人众小哥比了个大拇指，“很有精神哦！超帅的！”


    “谢、谢谢这位小小姐。”愚人众小哥羞涩的笑了下，有点不好意思的说。


    他偷偷看看还在摆弄相片的‘阿芙罗拉小姐’，又看看向阿芙罗拉小姐走去的金发冒险家，犹豫了下，忽然唤道，“请等一等！这位旅行者！”


    旅行者回头，有点警惕的盯他，沉声道，“有事？”


    愚人众小哥左右看了看，像是怕人听见，语气有点虚的小声道，“听说您不仅是一位旅行者，还是一位经验丰富什么任务都能完成的冒险家，我……我能委托您一个任务吗？私人委托。”


    旅行者谨慎道，“我也不是什么任务都做。”


    “就是就是！”小派蒙飞过来，警惕道，“你们愚人众的那些坏事，我们可不会参与！”


    “放心，对你们来说，应该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愚人众小哥好脾气的解释，“与愚人众的任务无关。”


    小派蒙双臂抱胸，目光审视，神情冷漠，“哦？说来听听？”


    愚人众小哥心虚的又左右看了看，声音更低了，“我能拜托阿芙罗拉小姐，帮我拍一张留影送给我吗？”


    旅行者：“？”


    派蒙，“？”


    两人对视一眼，只觉莫名其妙，“这么点小事，不是谁来都能办到吗？为什么要特意委托给我们？你、你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愚人众小哥摇头，笑道，“留个影而已，能有什么阴谋？只是这个影不是谁都能留的。”


    他叹息一声。


    小派蒙狐疑的盯着他，不太确定的说，“那你先说说，为什么这么做，我们再考虑要不要帮你。”


    愚人众小哥不由得抬手摸了摸脸上的面具，迟疑了下，低声道，“因为可能会执行一些机密任务，愚人众的成员，身份、形貌都是保密的，除了直属的上司，谁也不知道大家面具下到底是什么模样。但是……我，我最近有一个……我希望她知道我是谁、长什么模样、希望她能把我从千篇一律的愚人众守卫中区分出来的人……


    所以，我希望能有一张留影，让她看看我的模样。但是，作为愚人众……我没有权力和资格那么做。”


    小派蒙听后，心中真是微妙的复杂。既觉得他们真是活该，又觉得他有点惨，最后还有莫名其妙被塞了一口狗粮的郁闷。


    她踢了踢小脚丫，有点不爽的道，“那你还要我们帮你拍照？这不是找死吗？被发现了会被罚的很惨吧？”


    愚人众小哥微微一笑，显出几分小人物的狡猾与奸诈，“我是没有这种权力，但阿芙罗拉小姐有啊。”


    旅行者&派蒙：？


    愚人众小哥狡猾道，“愚人众成员身份需要保密，但对来自上级的命令也必须执行。富人大人是我们北国银行的直属上级，阿芙罗拉小姐也算半个上级吧。


    如果她忽然对我产生好奇，一定要看看我的模样，像我这种小人物，哪有勇气拒绝？刚好她最近对留影机很感兴趣，拿我当素材随手拍了一张，之后又觉得不满意，随手施舍给了我，不也很合理吗？


    所以，旅行者，能拜托你们帮我拍一张留影，并对这件事保密吗？”


    旅行者和派蒙对视一眼，派蒙犹犹豫豫说，“那你等等，我们跟娜娜商量一下。”


    “多谢！拜托了！我会支付报酬的！”


    小派蒙飞到鸟巢上跟裴娜娜如此这般一说，而后道，“这么看来，愚人众的成员也挺惨的，要不，要不咱们就帮帮他吧？”


    裴娜娜也有点意外，笑道，“没想到这么快就吃上我那‘老父亲’的红利了，希望他保密工作做好一点，这样以后遇到愚人众，我也不用担心被他们当成炮灰搞死了。


    你想帮就帮吧，只要他不说我们不说，多大点事儿？”


    她操纵着鸟巢飞过去，悬空的鸟巢和天桥不敢跳，旅行者就把她抱下来，然后，顺手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愚人众眼罩戴在了脸上，双手抱胸站在北国银行门口。


    除了服装不对，神态气质活脱脱又是一个愚人众守卫。


    愚人众小哥：“？？？”


    不等小哥质问，裴娜娜已经不耐烦的喊他，“喂！快过来！不要耽误时间。我们还要去找公子呢！”


    “啊！阿芙罗拉小姐，来了！”


    两人走到北国银行侧面空无一人的转角，愚人众小哥后背紧贴着墙壁，有点僵硬的摘下自己的面具，像拍证件照一样站的板板正正，拘谨的盯着前方的裴娜娜。


    裴娜娜却忍不住一下子捂嘴笑出来，忙道，“你等等，我去拿点东西！”


    她说着，一溜烟跑了。只留下愚人众小哥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好在没一会儿，她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个脂粉盒子，向守卫小哥招招手，让他低下头。


    如临大敌的盯着那个脂粉盒子，愚人众小哥的表情充满抗拒。裴娜娜也没跟他分辨，端起留影机就给他来了一张。


    小哥大惊失色，“等等！我还没准备……好……”


    裴娜娜直接把相片怼到他面前，小哥盯着相片中的自己，僵住了。


    ——守卫是户外工作，常常接触阳光，他又每天戴着眼罩，于是很滑稽的……眼罩遮挡部分和其他部分出现了明显的色差，再加上至冬人天生就更白，总之……


    像一只阴阳脸的猫，又像颜色搞反的黑猫警长。


    这么滑稽的脸，到手的女朋友也得吹吧？还不如保留点幻想呢！


    裴娜娜再次把脂粉盒在他面前摇了摇，怜悯的问，“擦吗？可以统一肤色，遮瑕的。”


    “……多谢阿芙罗拉小姐。”


    片刻后，裴娜娜拿着委托金高高兴兴的从转角出来了，身后跟着失魂落魄的愚人众小哥。


    旅行者看她眉开眼笑的样子，有点好奇，“有什么好事吗？”


    一瞬间，裴娜娜感受到背后传来的强烈的目光。


    她顿时忍俊不禁，不忍心揭穿，把脂粉盒塞进旅行者手里，亲昵的笑道，“没事啦，只是忽然觉得，不愧是空先生，真是怎么都好看！而且，这可是我完成的第一单任务！不该高兴吗！”


    她得意的摇了摇手里的摩拉袋。


    旅行者和派蒙也忍俊不禁，旅行者点头夸赞，“高兴！是该高兴！虽然不能上报冒险家协会，不过，我们冒险团的内部功勋上会给你记录的！


    加油努力吧！娜娜团员！”


    小派蒙惊了，“还有这种东西？！”


    旅行者，“从现在开始有了。”


    裴娜娜被逗笑，赶忙推了他们一把，“好了！不要再说笑话了！我们快走吧！达达利亚还在等着我们呢！”


    “啊对！达达利亚！都快把他忘了！”小派蒙道，一马当先飞上鸟巢。旅行者把脂粉盒塞进背包，也抱着裴娜娜跳上去。


    鸟巢重新启动，离开北国银行，前往璃月‘璃菜’的最高代表，琉璃亭。


    而当晚，北国银行的夜班守卫在交接岗位上除了找到一封无名信，还在角落夹缝处意外的捡到了一张相片。相片上，穿着愚人众制服的年轻人眼神明亮，长的年轻又秀气。


    她悄悄左右看了看，把相片偷偷藏了起来。


    ……


    璃月还是美食之国，分为璃菜和月菜两大派系，其中璃菜代表是琉璃亭，月菜代表是新月轩。在往日，这两家饭馆的座位可以说是一座难求，但今天却略显冷清。


    把鸟巢停放到角落，裴娜娜不等旅行者帮她，就调皮的从上头蹦下来，吓得旅行者紧随其后，还好落地只是往前踉跄了两步，没出大事。


    他有点恼道，“不要逞强！”


    “还不到一米五，我试试嘛！而且你不是还在嘛！”


    旅行者白了她一眼，冷着脸转身走向琉璃亭，不想理她。


    “嘿嘿！”裴娜娜笑嘻嘻的追上他，挽住了他一条胳膊。旅行者冷眼看她，她就给了一个灿烂的笑脸。


    旅行者，“……”


    于是，善良又好脾气的空先生就这么任她抱着了。


    小派蒙在后面若有所思，“总觉得……从再次重逢，娜娜的脸皮真的变厚了很多呢。是错觉吗？”


    三人报了名字，就被侍者带入公子早就准备好的包厢，里面满桌子美食已经上桌，桌子边除了达达利亚，还有另一位身着金褐色长衣的俊美青年。


    他留着褐色的短碎发，样貌端正，神情严肃，一双瑞凤眼明亮有神，有种奇怪的庄重威严感。


    门一开，两人就齐刷刷的看过来，见是旅行者三人，达达利亚立刻站起来，笑着打招呼，“哎呦！你们可算是来了，再不来这饭菜都要凉了！来，伙伴们，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们愚人众道上的朋友！往生堂的客卿——钟离先生！”


    “——钟离？！”×3


    达达利亚惊讶，怀疑的眼神在钟离与旅行者三人身上扫来扫去，爽朗笑道，“呦？你们认识啊？”


    旅行者三人神色微妙。


    旅行者本人还算好，面色惊讶一瞬，就恢复沉默平静，如一汪深不见底的深潭，波澜不惊。只有一双金色的眼睛，探究的打量着钟离，若有所思。


    而裴娜娜和派蒙就很明显了。


    裴娜娜不由自主的垂手，拨弄了下腰间悬挂的琉璃球，满心都是纠结。


    （是那位钟离先生吗？要跟钟离先生相认吗？看上去正气凛然很可靠的样子……


    可他是愚人众的朋友啊！都说人不可貌相，这种时候跟愚人众牵扯不清，那不是不顾家国大义吗？）


    小派蒙也很纠结，期期艾艾的问，“那，那个，先问一下啊，你们往生堂，到底有几个钟离啊？”


    钟离沉稳道，“不才，只有在下自己。”


    派蒙，“……”


    完犊子了，真的是他。


    小派蒙心里拔凉。


    两位姑娘神情沉重，陷入可疑的沉默，任谁都能看出有点问题。旅行者提醒似的轻轻拉了她们一下，一左一右按着她俩在自己两边坐下，他也坐在两人之间，这才回达达利亚刚才的问题。


    “是听过这个名字，但还不认识。”


    钟离先生意味莫名的轻笑了下，老成持重道，“现在认识也不晚。几位小友，在下钟离。”


    “啊！我是、我是派蒙！这是旅行者！这是娜娜！”派蒙回神，赶忙交际，只是神情还是有一点点微妙。


    钟离先生又是一声轻笑，温和道，“不必拘谨，我知道你们，曾解救蒙德风灾的英雄与派蒙。


    至于这位娜娜小姐……”


    他沉吟了一下，像是在谨慎的准备措辞，庄重道，“实不相瞒，多日之前我就曾收到一封故友来信，说有一自称‘娜娜’的女士即将离开蒙德，前往璃月，托我关照一二。


    但近日来，我在往生堂等待许久，一直无人上门，我还以为那位娜娜小姐改变了主意。现在想来，应该是错过了吧。”


    旅行者三人：“……”


    囚禁娜娜小姐的达达利亚本人：“……”


    这次，连公子也沉默了。


    片刻后，他忽然两手一拍，哈哈大笑，“哈哈哈哈！既然都是认识的人，那事情就好办了！我昨天跟你商量的事情你看怎么样？关于送仙典仪……”


    ……


    从琉璃亭出来，三人一致的都有些沉默。


    旅行者一直在思索着什么，裴娜娜看了他一眼，拉着派蒙小声的说话，“……他怎么这样啊？”


    她语气哀怨：


    “愚人众可是璃月的敌人，给了璃月七星那么多难堪，对岩神的神躯也别有所图的样子……他怎么能收愚人众的钱？还要用愚人众的钱给岩神办葬礼？”


    这事换算一下，两家互为竞争对手的公司，一天，一家公司的董事长突然没了。然后竞争对手说，我给你们董事长出钱办个葬礼吧。


    又或者某人的父亲去世了，邻居家忽然说，我愿意出钱办葬礼。


    ‘死者的孩子们’：？？？


    ——你算什么东西啊轮得到你出钱？？我们自己是办不起这个丧事吗？


    这事要是传出去，大家要怎么看七星、怎么看璃月啊？


    ‘好家伙，还没有隔壁家好大儿孝顺呢？’


    裴娜娜不是岩神的信徒，但作为一只兔子，多多少少会更容易与璃月人共情。只要一想，就心里难受。


    “可能钟离先生对璃月七星也有不满吧……”派蒙也叹气，“他不是愚人众的朋友吗？立场偏向愚人众也很正常。而且，他说，‘请仙典仪那么盛大，送仙典仪却没有人管吗’也很容易听出来，他认为七星对送仙典仪不重视，钟离先生对此也很有意见吧？


    假如他是岩王帝君的信徒，作为一个信徒想好好送走这位庇护璃月千年的神明也很正常。毕竟，在岩神信徒的眼里，无论岩神因何而死，他的功绩有目共睹。七星不让祂风光大葬……很容易让大家心中不平吧。


    既然七星不仁，那信徒们不义也就能理解了。在他们眼里，辜负了岩王帝君的是七星啊……愚人众愿意出钱，更是让人心里不平，‘连敌人都愿意为他的葬礼出一份力，可受他恩惠的七星却不愿意’…


    可能那位先生是这样想的吧。”


    小派蒙吸了吸鼻子，眼泪汪汪，“想想如果送仙典仪真的不受重视……我也好为岩神难过啊。


    他陪伴了璃月那么多年……”


    “好了好了，别哭了。”经过派蒙的一番解释，裴娜娜倒是多少能理解了一些钟离先生的选择，心里也没那么难受。她反过来开始安慰小派蒙，“那谁现在不是已经开始新生活了吗？陪伴千年，也承担了千年的责任，如今，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小派蒙，“……也是哦。”岩神还没死呢。祂还要去参加自己的葬礼！


    眼泪白流了。淦！


    旅行者在思考事情的同时，也没妨碍他分心听两位姑娘谈话。听到这里，他忍俊不禁，抬手轻轻拍了拍小派蒙和裴娜娜的肩膀，笑道，“总之，你们以后对那位钟离先生尊重一点。别说岩神的坏话，也别说那位钟离先生的坏话。”


    “什么意思啊？”小派蒙茫然又懵逼的看着他，思索了好一会儿，突然睁大眼睛，瞬间炸飞自己大半米，惊骇道，“钟离先生不会就是那谁吧？？！”


    旅行者神秘一笑，意味深长，“谁知道呢。”


    派蒙缓缓飞下来，恍恍惚惚，但隐隐约约仿佛又接受了这种可能，“不会吧……他这么会玩儿的吗？不仅给自己办丧事，还去勾结愚人众？？？”


    小派蒙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心中破碎了。


    裴娜娜，“？？？”


    不是，你们怎么得出的结论？？


    裴娜娜茫然的看着他们，满头雾水，像个急于吃瓜却找不到地方的猹，着急的扯了扯旅行者，“不是！为什么啊？我觉得钟离先生挺像个普通人的啊，顶多有点愤青！你们为什么就能断定他就是那谁？！”


    旅行者怜爱的摸了摸她的脑袋，笑容更加神秘，“乖，你缺失了重要线索，猜不出来也很正常。


    不要着急，现在还没有十成的把握，暂时不告诉你。等事情结束，我会告诉你为什么的。”


    毕竟，这小傻子还不知道温迪就是风神呢……


    从温迪引走魔龙杜林陷入沉睡，又到重新苏醒进入人间，距今也不过才四五年呢。就算他交友众多，大多也是泛泛之交，哪儿来的那么多交情深厚可以随意拜托的‘故友’？


    嗜酒的风神喜欢制造麻烦，也擅长解决麻烦，可从不擅长欠人情。


    而‘钟离先生’，不起疑还好，一旦怀疑，就他那身渊渟岳势的气质和庄重威严的说话腔调，摆明了久居高位……再加上刚好岩系的神之眼和之前娜娜说的‘参加自己的葬礼’。


    好家伙，这么多巧合撞在一起，这不是悍跳狼自爆了吗？！


    真会玩儿啊……


    你们提瓦特的神明……都是这种‘乐子人’画风吗？


    想到娜娜先后关于岩神的两个情报帮了自己多大的忙，旅行者忍不住看她越看越喜欢，越看越顺眼。亲昵的捏了捏她的脸颊，声音异常温柔慈爱，“想要什么？我们去逛街吧？我在璃月看到好多漂亮的布料，我们多去买一点回去做衣服吧？你的衣柜里好像好几天没添新的了。”


    裴娜娜，“……”


    可恶！现在谁还有心情逛街啊！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啊！！


    裴娜娜又气又恨的狠狠踩了他一脚，一甩袖子转身走了。“哼！”


    旅行者一下子笑起来，赶忙追上去，拉住她的胳膊笑道，“别生气嘛，现在不说，也是为你好。咱们现在不确定，葬礼上所有人都有可能。但如果我现在说了，你还能以平常心对待钟离先生吗？”


    第67章 提瓦特游记（捉虫）


    裴娜娜迟疑，旅行者笑意更加明显，如最耐心的老师，循循善诱，“那我这么问好了，我明天会去帮钟离先生筹备送仙典仪的材料，顺便观察一下他，你要跟我们一起去吗？”


    裴娜娜顿时有点退缩，“不不……不太好吧？”


    旅行者摊手，“你看，你已经受影响了。”


    裴娜娜，“……”


    无法反驳。


    可那可是岩神！


    传说中最古老、最强大的提瓦特第一武神！万一真是岩神，就自己这种可疑身份，送上去那不是找死吗？！


    旅行者笑道，“我不说，你会怀疑我可能猜错了，因为你不相信这件事。但如果我说了，你只会越想越不自在。


    所以，我们去逛街吧？趁这两天街上人少，而且，一旦忙起送仙典仪，接下来的几天，我大概又不能陪你了。”


    裴娜娜想了想，自己确实该添点新裙子了。当然，不是这边的璃月服饰。


    如果是‘游街’之前为了合群，她大概会买，但现在……她还是更喜欢自己现在穿的这些。


    但，她真的缺了一件衣服，比如……丧服。


    裴娜娜，“那好吧，我们去买布料。说起来，之前西风骑士团的琴小姐也帮了我们，我们是不是要感谢她……”


    ……


    璃月是商贸之国，南来北往全世界的货物都能在这里找到。第二天，旅行者和派蒙去给昨天的那位钟离先生帮忙，裴娜娜揣上自己这段时间攒的小金库，跑到璃月港上城区的商贸市场逛逛。


    难以置信，那个贸易区几乎占据了庞大的璃月港四分之一的面积，鳞次栉比的摊位像是绵延的海浪，一眼望不到头。


    璃月本土的陶瓷，丝绸，茶叶，文玩珠宝，来自蒙德的好酒好画果干毛毡，来自稻妻的特色美食和武器宝石，还有须弥的各种漂亮无比的花草种子，沙漠巨甜的椰枣木雕……最重要的是，她还在市场上找到了许多来自枫丹的简单又便捷的机械造物！


    她甚至看到了一个小小的机器狗！


    只有一只成年猫咪那么大，让坐下就坐下让站起来就站起来，居然还会摇尾巴！


    老板看她感兴趣，给她一个小球，让她抛起来试试。她好奇的轻轻一抛，那小小的机器狗立刻一个弹跳蹦了两米高，像马戏团的表演一样将小球接住再次顶飞！立刻引来大家的一阵鼓掌惊呼！


    最后，它顶住了小球，落在裴娜娜的鸟巢上，往浮空台的石板上一坐，对着裴娜娜摇尾巴，周身金白色的金属外骨骼闪烁着令人目眩神迷的光。


    （好酷啊……）


    裴娜娜简直是大开眼界！


    她情不自禁的伸手，试探着摸了摸小狗的脑袋。


    冰冷，坚硬，毫无半点生物的柔软温暖。


    ——但这可是机器狗欸！活灵活现能跑能跳会玩球的机器狗！


    可惜囊中羞涩，即使老板的态度无比和善，且因为这几天生意不好愿意给她打折，她也只能爱不释手的摸摸看看，然后恋恋不舍的离开。


    离开机器狗的摊位好一会儿，她还有点念念不忘，直到看到一朵极其漂亮的花。


    水晶琉璃一样的花瓣，优雅婀娜的花型，简直堪称少女心杀手！


    是琉璃百合！活的琉璃百合！比那天达达利亚塞给她的那一把还好看！


    她迫不及待的凑过去，一问价格……告辞！是我不配！


    她一步三回头的走了，缠在那株琉璃百合上的眼神几乎能拉丝。


    （真的好好看啊……可是好贵……）


    店主小姐姐被她看得居然有些不忍心，竟然豪气的打算直接送给她。


    裴娜娜顿时尴尬的脸色爆红，忙不迭的逃跑了。


    悠悠哉哉逛了好半天，最后，她在须弥商人那里买了一大包各种香辛料，一大包蘑菇干，一根花藤造型的落地灯，还有一大包风干的椰枣。


    香辛料和蘑菇干拿回去给戴娜女士做调料，落地灯安装在鸟巢里，至于椰枣，带回蒙德给空先生的朋友们分一分，就当出门后的伴手礼了。


    另外还有些奇花异草的种子。


    据说须弥那边流行一种开盲盒的玩法，裴娜娜想要一个样子漂亮味道又非常好闻的香氛球熏衣服，开了十个盒子都没开到，反倒开出了一堆不认识的花种子。


    意识到这奸商居然没有保底，她立刻及时止损，带上自己的花种子结账。


    好在，那个须弥商人承诺她，花种子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开花后都很漂亮。听说她打算种在自家院子里之后，还送了她两颗墩墩桃的种子做赠品。


    她这才满意了，怀着对须弥的种子能不能在蒙德长出来的担忧和期待，她算了算自己还剩多少零花钱。


    （不到五万了……）


    “不行，不能再花了！万一有急事一时不趁手就完蛋了。”


    裴娜娜怕自己控制不住剁手的冲动，没敢接着逛，果断离开市场。


    逛了一上午，也有些累了，还隐隐有点饥饿，她开着鸟巢就去了下城区，那儿据说有个有“美食一条街”之称的吃虎岩。


    璃月分为上下两个城区，商贸市场北国银行和璃月总务司都在上城区，更高端大气上档次，大酒店比比皆是。针对的客户群也是来往的富商。


    下城区主要是璃月本地人，价格和气氛都要亲民很多。


    对于裴娜娜来说，当然是去下城区的小饭馆吃饭更划算了。


    还没到达吃虎岩，就嗅到空气中弥漫着的浓郁的香气。深吸一口，口水都要下来了。


    “中原杂碎——好吃的中原杂碎喽——！”


    远处似乎有大姐大声吆喝，裴娜娜下意识转头一看，看到前方山道的小平层上摆着一个摊位，一位大姐在吆喝着，摊位边上摆着几个桌椅，五六个顾客正在吃东西，其中有三四个都是外国人。


    两个蒙德打扮，一个至冬打扮。


    裴娜娜下意识进行了一下换算。


    ‘路边摊’——便宜。


    ‘大半外国人’——味道不差。


    而且烤肉欸，路边摊的烤肉能贵到哪里去？


    好家伙，这不就是‘物美价廉’吗？！


    正适合她这种目前囊中羞涩的穷逼。


    （就它了！）


    没什么犹豫的，她把鸟巢停到路边不碍事的地方，然后颠颠的跑到小桌子前坐下，乐淘淘的说，“老板娘，一份中原杂碎！”


    “好嘞！”老板娘爽快的应了一声，很快送上了一盘香喷喷的烤杂碎。


    裴娜娜边吃边点头，味道确实不错，没一会儿，她就基本吃完，擦擦嘴巴，拿出自己的小钱袋，“多少钱？”


    老板娘笑眯眯的道，“诚惠6600摩拉！六六大顺嘛！看您那么漂亮，给您抹个零，6500！”


    “？！”


    裴娜娜下意识一把捂住自己的钱包，微微睁圆了猫儿似的眼睛，警惕，“……多，多少？！”


    老板娘，“六千六，算您六千五！”


    裴娜娜：“……”


    裴娜娜呆呆的看着她，张了张嘴巴，欲言又止。


    最后，她什么也没说，默默掏出六千五摩拉，一个一个沉重的排在桌子上，然后默默捂住自己瘦巴巴的钱袋，安静的起身离开。


    一转身，眼泪差点掉下来。


    “可恶，钱真的好不经花啊……！”


    六千六？你怎么不去抢？？！


    （她明明可以直接抢，却居然还给了我一盘烤肉……呜呜呜……）


    啊啊啊该死的奸商！！


    而身后，原本正在吃饭的至冬商人，入口的美食，它忽然就不香了。


    （富人大人的女儿……连路边摊都吃不起吗？）


    ……


    一顿午饭，彻底让裴娜娜没有了继续逛街的心情，她坐着鸟巢，默默飞回了客栈。从掌柜那里要了一些打包糕点的油纸，她回到房间，将那一大包椰枣一小包一小包分开。


    又从昨晚逛街买的红绸上裁下一条条，当成红丝带绑在油纸包上，别说，虽然很简陋，但还挺漂亮的。


    正在她苦思冥想的想着空先生到底有哪些朋友、有没有遗漏的时候，忽然，“咚咚”。


    有人敲响了门。


    裴娜娜吓了一跳，下意识捂住了手腕上的星星手链，走到窗边，警惕的绷紧声音，“谁？！”


    “阿芙罗拉小姐，是我们。”门外，有人温声回应。


    裴娜娜愣了愣，（瓦列莉娅小姐？）


    门外的声音很熟悉，正是瓦列莉娅小姐的声音。但是……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还以为她从北国银行离开后，她们就不会再有交集了。


    裴娜娜默默启动了鸟巢，一边召唤它过来，一边拖延时间，“莉娅姐姐？你怎么过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房门外，瓦列莉娅温柔的说，“来给您送一些东西。


    如果您不方便的话，我把东西放在门口了，等一下您记得来拿进去哦。我们还有工作，先不打扰了，阿芙罗拉小姐，祝您生活愉快。”


    说着，裴娜娜听到有什么东西放在木制走廊上的声音，紧接着，几个咚咚咚的脚步声走远了。


    裴娜娜：“？？”


    她迟疑了下，又等了半分钟，悄悄来到门前，慢慢打开一条缝。


    门外空无一人，只地上放了一个半人高的精致木头箱子。


    她到走廊里张望了下，没有看到瓦列莉娅等人的身影，想着要害自己也犯不着耍手段，迟疑了下，打开箱子。


    一只小小的机器狗从箱子里跳出来，落在她脚边又蹦又跳，欢快的摇着金属尾巴。


    裴娜娜：“？”


    裴娜娜的脸色顿时有点难看，她的心中蓦然生出一种不太好的猜测——


    （这箱子里的东西，不会是……）


    她赶忙又往箱子里瞅了瞅，脸色更不好看。果然都是她上午逛街时非常感兴趣、但又没舍得买的东西。


    包括那盆琉璃百合。


    （他们跟踪监视我？！）


    她又惊又怒，几秒钟后，炸起的毛又默默趴伏下去，生无可恋的摆烂。


    （……好吧，愚人众做什么都不奇怪。而且，我好像也没什么办法。


    随便吧。）


    箱子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胭脂盒，卷轴画，珊瑚串……零零碎碎的，最下面是一个包裹和一个精美的小匣子。


    她把所有的东西都拿进房间，拆开包裹，里面是她这些天在北国银行穿过的衣服。除了去群玉阁那套银闪闪，全都又给她洗干净送来了。


    包括昨天空先生送回北国银行的蛋糕裙。


    裴娜娜，“……”


    她又打开小匣子，眼前顿时一片珠光宝气——这些天送给她的首饰、别管戴没戴过，也全都在。


    如果说，这些东西只让裴娜娜觉得北国银行豪气冲天，不屑回收送出过的礼物，那小匣子里另一个东西就让她十分震惊了。


    那是一个钱袋。


    她怀着诡异又微妙的心情，把钱袋底朝天倒出来抖了抖，金灿灿的摩拉滚了一桌子，里面还掉出一个纸条。


    裴娜娜好奇的展开小纸条，只见上面端端正正写着一段话，［这些摩拉为临时调动，具体应如何安排，我方会再次询问富人大人意见，请阿芙罗拉小姐见谅。——北国银行经理，安德烈。］


    裴娜娜，“……”


    她的心情更微妙了。


    她闭上眼想了想，好一会儿，才想起了安德烈是谁。


    北国银行驻璃月的真正管理人，因公子的到来，利用北国银行协助他的工作。


    “……他下命令的时候，叶卡捷琳娜小姐一定不在吧？”


    但凡知道真相的叶卡捷琳娜小姐在，也不会让他这样往外撒钱啊！


    想到达达利亚知道这件事后心里得多无语，她的嘴角不由得扬起，甚至愉快的笑出声，一边哼歌一边摊开金币数了数，足足有二十万摩拉！


    “哇哦～！”


    虽然好像也不是特别多，但已经比她那个小吃摊的这么久以来的总收益还高了！更别说，他还把她喜欢的已经全买下来了！


    （这个爹……好像也没白认？可惜了，这样的好事大概只有这一次。希望安德烈先生不要被上司骂的太惨……哈哈。）


    她快乐的把金币装进口袋，像狮子王里老狮王举辛巴那样给了小狗一个快乐的举高高！


    “既然是我的狗了，以后可得乖乖跟着主人哦！”


    ……


    傍晚的时候，旅行者和小派蒙回来，见她居然在哼歌，顿时有点惊奇。


    小派蒙好奇的道，“是有什么好事吗？娜娜？”


    娜娜把机器狗狗抱出来，顿时引起两人一阵惊呼，和裴娜娜一样，小派蒙也忍不住又是一通“蹲、坐、打滚、握个手”的逗它玩儿。


    三人一边兴致勃勃的逗小狗，裴娜娜一边把今天的事和他们一说，顿时旅行者和派蒙也是心情复杂，小派蒙怜悯的摇头叹气，“真是太可怜了，他这么做，应该是为了讨好潘塔罗涅吧？这下可把马屁拍到马腿上了，嘿嘿。希望他璃月负责人的位置还能坐的稳。”


    旅行者同情道，“也不能怪他，是公子先撒了谎，然后两个知情人都不见了。他不被坑才奇怪。


    说起来，也不知道公子去干什么了。”


    小派蒙冷哼，“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裴娜娜随手抓起一把洗干净的椰枣放到她面前，笑道，“管他呢，反正公子的事，我们也管不了吧？


    对了，你们今天……跟钟离先生相处的怎么样？”


    旅行者转头与她对视，小姑娘正眼巴巴看着他，眼神紧张又期待。


    少年莞尔，“嗯……”


    他故作沉吟。


    “哎呀！你快说呀！急死人了！”


    “哈哈！好吧！”旅行者耸了耸肩。刚要开口，忽然想起裴娜娜说愚人众可能暗中派人跟踪或者保护她的事，话头在口中顿了顿，挪了挪凳子，凑到裴娜娜耳边窃窃私语，“是有一点发现。”


    裴娜娜眼睛亮晶晶，下意识的也压低了声音，小声地催促，“是什么？确定了吗？”


    “不确定，但我发现了一桩怪事。”旅行者意味深长道，“今天上午，我跟钟离先生去选夜泊石，为了选出最好的夜泊石，我通过传送锚点回了一次蒙德，结果你猜怎么着？”


    裴娜娜，“怎么着？”


    旅行者像讲鬼故事一样，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道，“结果，我一回头，钟离先生竟然就在我身后！”


    “呀！”裴娜娜叫了一声，旅行者赶忙捂住了她的嘴巴。小派蒙也凑上来，小声地“嘘——！”


    小派蒙小声地补充道，“而且我们发现，他的金钱观非常有问题，他其实很穷，但给人的感觉却像是从未想过自己可能缺钱。


    但如果他是那谁的话，就很好理解了，因为钱本来就是他造的。而且，跟你以前说的，他是个穷逼也对上了。”


    旅行者接话，“而且，他非常博学。他在璃月人脉很广，一路上很多人跟他打招呼，而无论对方跟他说什么话题，他都能接上话，并且说出道理来。而据我们打听，那谁还是历史之神，这点也对上了。”


    裴娜娜扒拉开旅行者的手，有点激动的小声说，“那这基本可以断定他的身份了吧？”


    旅行者郑重的点头。


    “噗哈哈哈哈！”裴娜娜忽然哈哈大笑，得意又猖狂，幸灾乐祸道，“我现在忽然好心疼达达利亚啊！不过他活该！谁让他故意欺负我！”


    想起还在想方设法苦苦寻找摩拉克斯的达达利亚，旅行者和派蒙对视一眼，也忍不住笑出来，房间里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小派蒙，“是啊，好惨啊公子。他一定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吧？”


    旅行者一本正经，“为了防止公子因为过于羞耻自闭，我们还是不要告诉他这件难堪的事了。不知道就不会社死。”


    裴娜娜和小派蒙，“……”


    “哈哈哈哈哈！你好坏啊旅行者/空先生！”×2


    室外正在潜伏跟踪、努力偷听的叶卡捷琳娜：“？？？”


    可恶！他们刚刚到底说了什么啊！让我也听听啊！


    该死的安德烈！就会坏事！


    ……


    确定了钟离先生就是传说中的岩神摩拉克斯，接下来两天，裴娜娜极其安分，躲在客栈里看书压根没出去。


    旅行者在璃月买了很多书，有些看过了，有些没看过。看过的就先借给她了，其中有一本《提瓦特游记》，作者据说也是一位降临者，听说还是小可莉的妈妈。


    裴娜娜很感兴趣，打开一看，简直全程高能。


    裴娜娜看的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大概被创飞的太厉害，她甚至忽然萌生出某种想法——小派蒙和空不介意偶尔给她讲讲他们冒险的旅程，那么，她能不能把它们记录下来呢？


    爱丽丝前辈那么毁三观的内容都能广为流传，旅行者的事迹一定也很受欢迎吧？


    人们只知道他们是传奇的英雄，却不知道他们究竟经历过什么，又是怎么完成传说中的壮举。


    如果能记下来，对他的粉丝、对以后的人，说不定都是很有用的参考资料。


    说自我意识过剩也好，以前看电视的时候，每次看到考古寻宝文物探寻的时候，裴娜娜都忍不住想：老祖宗怎么不把事都记下来？


    而旅行者呢？就他那个事件体质和主角定位，千百年后绝对是提瓦特学子历史必考！


    而作为必然的重点历史人物，她也不希望空先生的形象被各种传说扭曲。


    她琢磨了两天，越想越觉得靠谱，还没跟旅行者和派蒙提这件事呢，第三天上午的时候，旅行者和小派蒙就行色匆匆跑回来了。


    裴娜娜：“？？”


    她连忙放下书，担心道，“怎么了？你们今天怎么回来那么早？”


    小派蒙飞得气喘吁吁，急急忙忙道，“娜娜！我记得你是不是去过群玉阁啊？那你知不知道去往群玉阁的路啊？”


    “群玉阁？！”不好的记忆忽然袭上心头，又想起那惊天一箭，裴娜娜脸色微白。


    不过，糟糕的记忆很快被华美的群玉阁与亲切的凝光小姐覆盖，裴娜娜神色渐渐和缓，好奇道，“你们要去群玉阁？怎么？不打算跟愚人众合作了？准备转投群玉阁啦？”


    “不是啦不是啦！”小派蒙连忙解释，“是群玉阁的邀请！我们昨天去给岩神制造了永生香，和钟离先生在茶馆休息的时候，群玉阁的使者忽然来了，邀请我们往群玉阁与凝光见面。但是……”


    她哀怨的抱住脑袋，沮丧道，“但是我们忘记问怎么去群玉阁了，今天上午跑了很多地方都没找到路，跑着跑着忽然想起来——哎！娜娜不是去过群玉阁吗？！你一定知道怎么上去吧！”


    旅行者也笑道，“可不要说的仿佛我是什么二五仔一样，大家本就是各取所需，各自为营。而且，虽然你的身份洗不白了，但我们也不能真的与愚人众绑定在一起。


    如果有机会，两边都接触看看，才更符合我们中立阵营的立场。所以——”


    他故意模仿着小派蒙的样子，露出超级可爱超级期待的表情，夹着声音如小派蒙般天真稚气说话，“你一定知道怎么上去吧？！”


    裴娜娜，“噗！”


    小派蒙气的跺脚，火冒三丈，扑上去要薅他的头发，“啊啊啊啊！旅行者！”


    “哈哈哈！”旅行者笑着躲开。


    裴娜娜忙用书挡住了笑脸，轻咳一声，故作老成持重的打断他们，“我确实知道哦～不过，情报，也是有价值的，你们要用什么来换呢？”


    “嘿嘿。”小派蒙笑眯眯飞到她身后，用嫩呼呼的小手帮她捏肩，甜丝丝的问，“舒不舒服～”


    裴娜娜露出十分享受的表情，“嗯哼～舒服～”


    小派蒙瞬间翻脸，用力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凶巴巴，“我小派蒙服务也是要收费的！快点儿！拿出你的情报来交换！”


    裴娜娜懵逼，“？？”


    旅行者一直笑眯眯的看着她们，此时凉飕飕的补了一刀，“交易达成了哦～”


    裴娜娜难以置信的瞪他，“喂！你站在哪边的啊？！我刚刚才帮你解围！”


    “我当然是站在真理那边的了。”旅行者笑道，贱兮兮的提醒，“娜娜你不会赖账吧？提醒你哦，这里可是契约的国度，小心食岩之罚哦。”


    他眨眨眼睛，强调似的小声恐吓，“——食岩之罚！会变成大石头的哦！”


    裴娜娜揉了揉肩膀，郁闷，“……可恶！你们两个欺负我一个！不讲武德！”


    派蒙：“嘿嘿，对你这种趁机要挟的奸商，就该狠狠的教训！”


    旅行者：“没错！这次我们俩才是一边的！快点交代！”


    三人又是笑闹一阵，裴娜娜叹气，“好吧好吧，这次算你们有理。”


    她合上书，从凳子上跳起来，“你们出去等我换身衣服，这就送你们过去！”


    一身行头走天下的旅行者和派蒙，“……”


    站在门口，两人面面相觑。半晌，旅行者叹了口气，“每次娜娜一打扮，就不由得觉得……我真是活的太糙了。


    她真的好喜欢漂亮衣服啊。”


    小派蒙斜眼看他，鄙视，“你不喜欢吗？我看你给她买衣服的时候，也挺开心的。”


    旅行者永远穿着自己的特色服装，却很喜欢看裴娜娜换新衣服。同一件衣服要是能让他有种很眼熟的感觉，他还会奇怪。


    不然就娜娜现在那点创收能力，以及别人硬气一点她就怂的软脾气，哪儿来的那么多衣服？


    还不是他幕后的支持？


    旅行者一下子笑起来，理所当然道，“虽然我不是女孩子，但是我有一个漂亮的妹妹啊！荧也有这些小爱好的！以前我也帮她搭配过的！


    而且，可爱的女孩子打扮的漂漂亮亮谁不喜欢呢？亲手打造一朵鲜花，看它在自己的手里绽放，只是看着，心情也会很好吧。”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没一会儿，裴娜娜穿着件特别显幼的鹅黄色抹胸襦裙出来了，跟外表年幼的旅行者站在一起也没什么违和感。


    来到提瓦特那么长时间，她烫的大波浪已经基本变回直发，还好当初头发染的是栗色，与新生的黑发断层不算明显。额间吊上一根水滴额坠，再簪上几朵点缀红宝石的雪绒球，刚好藏住连接处。


    她在旅行者和小派蒙面前轻飘飘的转了一圈儿，轻柔如云的襦裙就轻飘飘的飞舞起来，而后，团扇微微挡住面颊，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杏核眼，期待的看向旅行者和派蒙，“好不好看？”


    “好看！”×2


    两人特别捧场的鼓掌。


    “哼哼，那就好！”她得意的又转了一圈，咬牙切齿，坚定握拳，“上次去群玉阁丢了那么大的脸，今天无论如何，我也得覆盖掉上次给大家留下的印象才行！”


    旅行者惊了，“你也要去群玉阁？”


    裴娜娜瞪他，娇嗔道，“哼，我不能去吗？”


    旅行者：“……那倒也不是，只是我还以为，遇到这样的正式场合，你都会躲开。”


    裴娜娜：“……”还真没说错。


    每到正式场合，她溜的可快了。


    但上次实在是太狼狈了，只要想想给大家留下的什么印象，她就一阵窒息。迫切的想让大家知道，她其实是个正常人！


    裴娜娜无言以对，悻悻上前挽住了旅行者的胳膊，幽幽的道，“虽然我不喜欢和人接触，但也不想别人把我当成疯子，傻子。我就去露个脸就好。到时候你们谈事情，我去看风景。


    反正，我觉得群玉阁现在找你，大概也跟你这几天帮钟离先生操办送仙典仪有些关系，想说的大概率也是愚人众。


    我作为被认证过的愚人众执行官的女儿，一过去就会被请到其他房间喝茶吧。”


    旅行者，“……”


    你真的好有自知之明啊。


    三人登上鸟巢，裴娜娜按住向上键，鸟巢拔地而起，稍微调整一下方向，就往玉京台飞去。


    三人一边飞一边随口闲聊，小派蒙，“说起来，有鸟巢的话，我们为什么不直飞群玉阁？”


    裴娜娜，“身份不明，会被当成刺客直接打下来的吧？”


    旅行者，“还记得我们昨天才修好的归终机吗？那么大一个，说不定我们刚靠近，就会被类似归终机似的弩炮指成一圈。到那时候，小派蒙就要大喊救命，别杀我了。”


    小派蒙，“那、那还是走流程吧……”


    第68章 拜访群玉阁


    一路来到玉京台畅通无阻，裴娜娜三人原本还紧张了一下，没想到玉京台上的千岩军守卫仿佛早有所料，看到那么大一个目标慢吞吞飞过来，直接迎上来问，“敢问这位就是绝云间归来的旅行者吧？要往群玉阁面见凝光大人的？”


    旅行者回头与伙伴们对视一眼，点头。


    千岩军守卫道，“请跟我来。”


    他率先转身带路，旅行者犹豫了下，从鸟巢上跳下来，脚踏实地跟上他。


    小派蒙小声地问裴娜娜，“我们要不要也下去？”


    裴娜娜也有点犹豫，但最后一咬牙，摇头，“安全最重要！”


    接着，两人装作感觉不到周围千岩军守卫若有若无的目光，一路跟到了群玉阁接引处。


    看着那个缓缓飘过来的浮空台，接引人的目光迟疑，不过，裴娜娜已经在璃月港上上下下飘了好几天了，大家也有些见怪不怪。


    接引人艰难的思考了一会儿，决定装作自己什么也没看见。毕竟这位是真的身份复杂。多事之秋，非原则问题，能少一事还是尽量少一事比较好。


    他热情的上前迎上旅行者，道，“您就是凝光大人今日邀请的客人吧？恭候多时了！不知您接应的口令是？”


    小派蒙探出头，“哎？还有口令吗？我们不知道啊，璃月七星的使者也没告诉过我们这些。”


    接引人立刻露出为难的神色，“啊这，没有口令的话，这不太好办啊……”


    “居然还有这种门槛？！还好我们有娜娜！”小派蒙又庆幸又无语的拍拍胸口，小手一挥，豪气道，“没事！我们可以自己飞上去！特意走来玉京台也不过是和你们打声招呼！”


    旅行者淡淡道，“结果最重要。”


    “对！”小派蒙点头，赞同道，“反正璃月七星已经给了我们许可，你们一眼就把我们认出来，应该也是知道的。既然如此，就不麻烦你们了，我们自己上去！”


    接引人想了想，发现事实确实如此。所谓对口令，本就是为了防止有人冒充，但这位凝光大人点名要见的人，应该是冒充不了的。


    他索性退后一步，笑道，“那祝几位一切顺利。”


    旅行者向他点点头，转身轻轻一跳，又跳到鸟巢上，坐在前方的边缘，裴娜娜默默打开鸟巢的防护盾，才让鸟巢继续向上高升。


    小派蒙和旅行者，“……？”


    两人惊讶的转头看她。


    从这个浮空台到手，裴娜娜大部分时候只把它当成代步车和仓库，但却极少打开防护盾。


    裴娜娜深沉的解释，“咱们没有使用人家专用的接送工具，要是一接近群玉阁，被当成不明飞行物击落了怎么办？防一手防一手！”


    最重要的是，群玉阁真的是好高啊！


    她现在还对上次去群玉阁路上的大风记忆犹新呢！如果不是达达利亚，说不定真的会被刮跑。提前开个防护盾，她不信这次还能被吹得一团乱！


    她一定要以完美的形象洗刷耻辱！


    旅行者看着她莫名斗志满满的眼神，虽然不知道她又在想什么，却不由笑了下。


    他俯视着下方的璃月港，看着它越来越小，渐渐犹如孩童手中的积木，莫名开始猜测璃月七星时常看着这样的璃月港，会是怎样的一种心境……


    （是孩童手中可以任意处置的玩具？还是耗费心血一点一滴搭建的梦想的堡垒？）


    鸟巢靠近群玉阁，仿佛一望无垠的大海上，一艘小船接近停泊的航母。大家想象中那种一靠近立刻有万箭指着的场景并没有发生，银发高高挽起的凝光从群玉阁中漫步而出，悠然曼声道，“欢迎你的到来，绝云间归来之人。”


    裴娜娜有点热情又有点羞涩，还有点不知会不会被回应的忐忑的向凝光挥了挥手中团扇，“好久不见！凝光小姐！”


    “呵呵。”凝光掩唇轻笑，轻声慢语，“好久不见，阿芙罗拉小姐。衣袂飘飘，顾盼生辉，您最近看上去已经好了很多。


    如果不是知道您的身份，我会误以为自己得到仙缘，遇见了传说中的仙人。”


    裴娜娜眼睛弯了弯，被旅行者从鸟巢上抱下来，笑道，“谢谢。不过，我更喜欢‘娜娜’这个名字。”


    凝光从善如流，“好的，娜娜小姐。”


    她又看向旅行者和派蒙，道，“外面风大，几位跟我到里面谈话吧。”


    旅行者淡声道，“有劳。”


    凝光又是一声轻笑，带着他们走进群玉阁。


    小派蒙还在瞪大了眼睛观察这座空中浮城，“哇哦”的小声惊叹，扯着裴娜娜飘舞的披帛小声赞叹，“好大！好华丽！好漂亮！娜娜你说这得多少钱？”


    想娜娜的鸟巢那么小一个已经那么贵了，这——么大一个群玉阁，造价到底得多昂贵啊！


    裴娜娜矜持的抬起团扇挡住脸，偏头和她小声窃窃私语，“反正一定是超乎想象的数字！


    而且，我觉得它最昂贵的地方应该还不是这么大一座浮空宫殿，而是里面的装修摆件。


    你看那些文玩古画珍奇宝物……我觉得里面一定没有一件假货。”


    听到这里，凝光又是一声轻笑，温和道，“谢谢两位小姐的夸奖，我很荣幸它能得到你们的赞赏。确如娜娜小姐所说，多年来，我为建设这座云中天宫，已经不知道耗费了多少心血，如果全部转换成摩拉，即便是我自己，也已经数不清。”


    她转头看向裴娜娜，笑道，“娜娜小姐的座驾虽然小巧，却也精致玲珑，我也很期待看它有长大的那一天。”


    裴娜娜连忙摆手，不好意思道，“我可没有凝光小姐那么厉害！也养不起！


    小小燕雀，怎敢有鸿鹄之梦？它现在能带着我到处飞到处跑我已经很满足了，正如凝光小姐所说，它虽小巧，却也精致玲珑。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不也挺可爱的嘛？”


    凝光不由又是一声轻笑，不知不觉间几人已经来到会客厅，她道，“如果两位小姐喜欢，也可以在这群玉阁里逛一逛，当成自家就好，不必拘谨。”


    这就是想支开她们了。


    这种可能早有猜测，毕竟她是‘愚人众执行官的女儿’，就算‘父女失和’，那也是‘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还连着筋。谁知道什么时候她忽然想通，又回家去‘找爸爸’了？


    在璃月与愚人众关系暗潮汹涌的如今，有理智的人都要防她一手。也不算太意外。


    裴娜娜轻轻眨了眨眼睛，觉得有点失望又觉理所应当。


    她揪住小派蒙，一把塞进旅行者怀里，精美的团扇扣在唇边，巧笑嫣然，“既然凝光小姐这么说了，那我肯定要看看，说不定能给我那小小鸟巢学习下前辈经验呢。


    不过小派蒙就不用去了。


    空先生不善言辞，想要好好沟通，还需要小派蒙的帮助才行。”


    被当面公开说坏话，旅行者也没有脸色难堪，反倒微微莞尔，有点哭笑不得的无奈，“你倒也不必那么直接。”


    宽和又纵容。


    他不像一个争强好胜的少年人，反倒更像包容着小女孩娇纵小脾气的长辈。


    明明裴娜娜看上去更加年长一些。


    而且，从这位蒙德传说中的英雄登上群玉阁，态度就极其冷淡，除了最初打了一声招呼，之后便一直保持缄默。


    不是被群玉阁威严华丽所震慑到的，下意识的退避和畏缩，而是‘冷淡’。


    他会欣赏群玉阁的美，赞叹它的华丽，但并不震撼敬畏，仿佛早已司空见惯各种震撼人心的‘奇观’。


    而这些情绪变化也是给‘群玉阁’这一建筑的，对她这个群玉阁主人，这位据说十分贪财的冒险家始终保持着隔岸观火的清醒与理智，除了基本的尊重矜持，情绪冷淡的仿佛一杯白开水，寡淡平静的仿佛已经超脱物外。


    你根本无法透过他那张平静淡漠的脸，品味出他真正的情绪与想法。


    凝光甚至隐隐察觉出几分熟悉的、不应属于芸芸众生的、超然的神性。


    直到裴娜娜当面说他坏话，并把那个名为派蒙的奇怪女孩塞到他怀里，他终于不再是那幅冷漠的没有半点情绪的样子。


    从登上群玉阁，他第一次笑起来，露出鲜活的情绪。


    于是，无悲无喜洞察世事的神像忽然活了过来。


    凝光将两人的互动与态度看在眼里，心中情绪蓦然下沉。


    （情报出了错误。）


    （他绝不好对付。）


    （难道他真的是一位降临者？）


    她不由得想起某些来自蒙德的逸闻。


    手下的情报人员已经暗中观察旅行者好几天了。


    看他每天忙忙碌碌像个最普通的、为明天奔波奋斗的年轻人，忙碌，充实，平凡，热心友好，宽容市侩。


    情报里，他每天跟着钟离跑前跑后，上山下海不辞辛苦，帮完忙，还要抽出时间去冒险家协会打卡刷单，明明已经快把时间排满了，可他依旧会挤出时间去找喜欢的女孩一起出门散步，陪她聊天。


    因为他的恋人不喜外出，除非他陪着，否则不愿出门。


    而在生活上，帮了人后，他会努力主动索要报酬。他会试图跟街边的小贩讨价还价，跟自己的伙伴斗嘴争论买某样东西是不是在花冤枉钱，他还会故意言语欺负挤兑自己的恋人，把人惹生气后又笑眯眯的去逗她开心。


    总之，所有送上来的情报都在表明，他是一个生活充实，积极向上，热爱生活，特别‘世俗’的普通人。


    甚至有点像个斤斤计较见钱眼开的‘小市民’。


    他不像一个‘大英雄’，更不可能有所谓的‘超脱世俗的神性’。


    但只走了这短短一段路，凝光就知道，情报出现了巨大的错误。


    他身上确实有属于‘大人物’的那一面，只是不在自己的恋人、朋友，与平凡的普通人们面前展示。


    （他绝不好忽悠。）


    唯一的好消息是，他平时的收敛大概来源于‘温柔’，不想给弱小者带来压力的‘温柔’。


    一个对陌生人也尽量温柔以待的强者，总有更多的弱点，因他必然正直宽容，怜悯弱小。


    对这种人，讲道理，就是最好的沟通方式。


    因他必然能够理解他人的艰难与苦衷。


    一瞬间，心里转过了许许多多的念头。凝光的脸上依旧是亲切温和的笑，仿佛不曾在短短几步路里推翻了自己之前做的所有判断和计划，温声对裴娜娜说到，“如此也好。


    娜娜小姐尽管参观，如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可询问群玉阁的秘书，她们会尽力为你解答。”


    裴娜娜摆摆手，转身溜溜哒哒走了。


    不得不说，群玉阁是真的豪华。


    在这座浮空之城的内部，中央大厅处，居然还有空间打造一个莲花池，里面碧绿的莲叶漂浮着，几尾红色的小锦鲤彼此追逐嬉闹，中午的阳光化作辉煌的光柱从天顶投下，在水面上折射出粼粼的波光。


    裴娜娜抓住轻柔飘渺的袖子，坐在莲花池边，柔软的襦裙在她身下铺开，如一片色泽温暖的扇贝。她拿着扇柄在莲花池边逗了会儿鱼，东戳一下西戳一下，没一会儿，百无聊赖的站起来，左右看了看。


    考虑到自己的‘特殊身份’，她并没有到处乱跑，看到其中一个厅堂墙壁上挂了许多字画，桌子上还有毛笔，思量着这应当是凝光小姐休闲的地方，于是溜溜哒哒走过去，观赏墙上的字画。


    璃月人使用汉字和毛笔，书法的要求基本和老家差不多，以裴娜娜的眼光看，凝光小姐的书法是非常好的，疏狂大气，纵横潇洒。


    一看就心怀凌云之志。


    （要是外公在这里，说不定还会想方设法求一幅字……）


    “喜欢吗？”正看着看着，身后忽然传来温和低沉的声音，裴娜娜吓了一跳，团扇没捏住直接跌落，蓦然回首，凝光小姐正站在她的身后。


    优雅从容的女士微微一笑，似乎为她竟有那么大的反应而略显意外，同时，朱红的眼眸里也浮现出几分温柔而又真切的笑意，如同玻璃杯中微微荡漾的红酒。


    她轻轻抬手，接住跌落的团扇，扣着黑金色护甲的手捏着细细的扇柄，递回到裴娜娜的面前，尖锐冰冷的指套与桃花烂漫的轻罗小扇形成鲜明的对比。


    裴娜娜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接过团扇，尴尬似的扇了扇，薄如蝉翼的宽袖如柔软又稀薄的轻云在流动。


    “凝、凝光小姐，你们聊完了呀？”


    “是的。”凝光小姐优雅的应了一声，微微上前半步，与她并齐，仰头看着裴娜娜刚才正在欣赏的那副字，又问了一次，“喜欢吗？”


    裴娜娜犹豫了下，还是说了实话，“挺喜欢的，很潇洒。不过，我对收藏字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只是以前家中有一位长辈，很喜欢这些东西。


    如果让他看到的话，应该会想方设法向凝光小姐求一副字吧。”


    “呵呵。”凝光轻笑一声，上前取下那副字，一边不紧不慢将它卷起，一边温和含笑道，“既然如此，这幅字就送给你了。”


    “欸？！”裴娜娜微微睁大了眼睛，受宠若惊，掩唇惊呼道，“你确定吗？凝光小姐？能挂在这里，凝光小姐应该很喜欢很满意吧？”


    “呵呵。”凝光笑道，“这幅字在外，也许万金难求，但于我而言，不过是垂手可得。并且，我的书法技艺又非停滞不前，总会有更好、更满意的作品取代它的位置。


    以一副不需要我花费摩拉的字画，替代本应送给娜娜小姐的见面礼，说起来，这还是我赚了。”


    她说着，如娇柔的用团扇挡住惊呼的裴娜娜一般，展开香木折扇遮住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笑意盈盈、蛊惑人心的眼睛。


    裴娜娜：“……”


    凝光向她轻轻眨了下眼睛，笑意更甚。


    裴娜娜：“……”


    妈妈啊，好像有大姐姐在蛊我……


    旅行者：“……”


    旅行者沉默的看着她们两个。


    一个娇柔楚楚，一个果敢利落。一个袅娜娇羞，一个威严和煦。一个如春花照水，一个如秋菊凌霜。一个弱质芊芊溪流绕指，一个风度翩翩磐石不移……


    春花秋菊各有各的美丽，每个都算是人间姝色，……此时却双双遮住半面玉面娇颜，在面对面含情脉脉的深情对望。


    但凡凝光小姐能换一个性别，他已经能脑补出十万字起步的才子佳人情感大戏。


    但此时此刻……对不起！打扰了！


    作为场中唯一的男士，旅行者默默退后一步。一步还是觉得不太安全，他又默默退后两步，直到快站到休闲室的门外。


    小派蒙没觉半分不对，一听‘万金难求’，眼睛就亮了，急忙也凑过来笑眯眯的劝：“娜娜你就收下吧！我们也有见面礼哦！凝光小姐那么大气的人，总不能只漏下你吧？”


    （谢谢你派蒙！打断的太及时了！）


    “这样吗？那真是多谢了！”借着小派蒙的横插一脚，裴娜娜赶紧脱离了那股子诡异的气场和氛围。


    她偷偷松了一口气，也顾不得那种娇柔楚楚的惺惺作态了，赶忙接过卷轴。


    她想了想，道，“凝光小姐既然送了我见面礼，我也得还礼才行，但凝光小姐什么都不缺……啊！有了！”


    她抱着卷轴跑到旅行者面前，伸手道，“我的幸运金币护身符带了吗？”


    “在这。”旅行者从背包里拿出一个丑丑的金币坠子。


    裴娜娜接过那个摩拉坠子，递到凝光面前，郑重道，“这是我自己亲手做的‘幸运金币护身符’，虽然不太好看，但里面的摩拉是我做生意第一次赚到的钱，对我来说意义非凡。这样的护身符我一共也只做了十三个，希望凝光小姐今后‘财源滚滚幸运常在！’


    还请凝光小姐不要嫌弃。”


    从听到‘幸运金币护身符’这个名字，凝光的眼神就有点期待，听到是做生意第一次赚到的钱，她的眼睛已经微微发亮，等裴娜娜说完蕴含的祝福，她已经是眉开眼笑。


    矜持的用折扇遮住笑脸，她接过那串红绳编织的确实有些粗糙的“护身符”，把玩了两下，笑道，“谢谢娜娜小姐，你的祝福，我收到了。我会好好保存这份礼物。


    对了，这个护身符，潘塔罗涅有吗？”


    裴娜娜，“……”


    裴娜娜嘴角微微一抽，不由自主的抬眼观察了下凝光神色，凝光轻轻挑眉，期待的望着她，“嗯？”


    轻柔上扬的鼻音仿佛某种来自成熟大姐姐的宠溺的诱惑。


    （靠！根本干不过啊！）


    裴娜娜沉默的与她对视，好一会儿，她心情复杂的问，“如果我说，其实我跟潘塔罗涅没有一点关系，都是达达利亚捏造事实借题发挥……你觉得会有人相信吗？”


    “原来是这样啊。”凝光眨了眨眼睛，应了一声，然后，继续期待的追问，“所以，有吗？”


    裴娜娜：“……”


    可恶！这不是一点都没相信吗！！


    她又憋屈又郁闷的移开目光，最后，还是艰难的说了实话，“……没有。


    我是，跟旅行者在一起之后，才学着做生意的。


    这个护身符一共也只做了十三个，除了我跟旅行者派蒙一人一个，也只有蒙德的迪卢克先生，和西风骑士团的琴小姐才有。你这是第六个。


    所以，所以……他没有。”


    “哦～，那可真是太遗憾了。”凝光小姐意味深长的应了一声，肉眼可见的更愉悦了。“还有别的喜欢的吗？今天姐姐心情好，这里的东西，都可以选哦。”


    裴娜娜的表情瞬间变得十分精彩。


    虽然爹是假的，但你故意在我面前这么说……


    小派蒙在一边惊喜的大声呼唤，“真的吗？！那我们选——唔！”


    旅行者满头黑线，几步上前捂住了她的小嘴巴将她拖走。


    裴娜娜，“？？？”


    空先生你在干什么？你不帮我也就算了！为什么要背刺我？？！


    最后，裴娜娜忍不住瞪了那个女人一眼，气呼呼走到旅行者和派蒙身边，扒拉下旅行者的手，对小派蒙恶狠狠的说，“派蒙！发挥你专长的时候到了！去，选一个最贵的！


    凝光姐姐那！么！大！方！咱们也不能让她失望！”


    凝光小姐展开折扇，优雅的掩唇而笑，还鼓励了一句，“要加油哦，小派蒙。”


    而旅行者则想起派蒙方才选中的那张也许藏着秘密，但估计卖不出去的‘见面礼’，不由得沉重的叹了一口气。


    （指望小派蒙，你还不如自己盲选呢。）


    毕竟，不说别的，娜娜的运气是真的很不错。


    尤其是‘财运’。


    听到叹气，裴娜娜又想起他刚才拉走派蒙丢下自己的仇，转头气呼呼的怒视着他。仗着凝光在背后看不见，她无声的用口型质问，‘你就干看着？！’


    旅行者莞尔，抬手亲密的把她搂进怀里，下巴垫在她的肩头，对看过来的凝光小姐微微点头，温和礼貌的说，“娜娜被我惯坏了，孩子心性，有失礼之处，还请凝光小姐多多海涵。”


    “不，我倒觉得，娜娜小姐十分可爱呢。”凝光掩唇笑道，“相信旅行者也明白，和复杂诡谲的人打交道多了，就格外喜爱那些心思纯净天真的孩子。”


    旅行者再次点头，“确实，若那人又和眼缘，那么即便是无理取闹也显可爱。”


    裴娜娜掐住了他的胳膊，阴恻恻道，“我听到了，你是不是在说我无理取闹？”


    旅行者，“哈哈！怎么会？我是在说，你在我眼里无论怎样都很可爱！”


    凝光看他们打闹，微笑道，“恭喜。两情相悦，佳偶天成，若有一天两位终成眷属，我定会帮你们包一个大大的红包。”


    旅行者和裴娜娜一起被吓了一跳，也顾不得人前秀恩爱了，小学生一样老老实实站着，磕磕绊绊说，“谢、谢谢。”


    等小派蒙一回来，他们就像见了猫的小老鼠一样，飞快的溜了。


    凝光目送他们乘坐鸟巢离开，笑意渐渐收敛，淡淡问，“她都去了哪些地方？又看了些什么？”


    第69章 璃月港惊变


    一位女仆从她身后默默走出来，恭恭敬敬的欠身行了一礼，端正道，“那位小姐只在莲花池前转了转，之后进入您的休闲室观赏字画，一直没有离开。”


    “只是观赏字画？一直没有离开？”凝光回头问。


    女仆点头，说，“只是欣赏悬挂的字画，’没有触碰翻动房间里的任何摆设。”


    凝光沉默了片刻，轻轻摇动着小巧精致的折扇，轻笑道，“……还真是一个乖孩子。”


    此次邀请并不包括那位小姐，她也不该来。无论从哪方面的情报，她的胆量都不算大的样子。而无论是出于自身身份的避嫌，还是上次来到玉京台留下的心理阴影，她都该对这里退避三舍。


    但她却来了。


    这就不免让人生出几分怀疑——她之前与公子达达利亚之间的裂痕，究竟是因为无辜被胁迫，还是假装闹翻取信于她们？


    说到底，她的父亲可是潘塔罗涅。


    父母言传身教，潘塔罗涅真能养出纯洁无瑕的女孩儿吗？他本人也是个看上去非常温和可亲的笑面虎呢，为什么他的女儿不能更加青出于蓝？


    而且，那天的裴娜娜确实看上去非常委屈和狼狈，以致有些人似乎遗忘了一个事实——在玉京台上混乱的战场中，那个女孩一根头发丝都没有被伤到。


    纯洁无暇的白裙上，鲜血如红梅绽放，其实没有一滴是属于她的。


    凝光不得不提防一种可能性。


    ——在愚人众受到限制、行动不便的如今，明面上与愚人众割席的小姑娘为他们打探情报的可能性。


    不然，她为什么要来群玉阁这种隐藏着璃月无数机密的地方？不是凭白遭人怀疑吗？


    好在……她的担忧并不是现实。


    那个女孩，似乎根本没有深思过自己行为的后果，想做就做了。


    作为商人，潘塔罗涅过于冷酷狡诈，但作为父亲，他又似乎过于心慈手软了。以致他的女儿如此天真单纯……


    “呵……果然废物就是废物，连个孩子都不会教。”


    ……


    旅行者三人组一起离开了，浑然不知群玉阁上，凝光小姐又在日常diss潘塔罗涅，小小的鸟巢渐渐远离了巨大的空中宫殿，裴娜娜兴致勃勃的问道，“你们谈了什么？是不是跟愚人众有关？”


    “是也不是。”旅行者道。


    小派蒙抢先叽里呱啦的解释：“其实主要是说仙人啦！愚人众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凝光小姐提醒我们说愚人众一定不怀好意，他们不允许任何人接近岩神的先祖法蜕，其实是为了避免蒙德的事再次发生。


    我们跟你说过蒙德的事吧？愚人众的女士抢了风神的神之心什么的。


    凝光小姐说，上次达达利亚利用你的身份，要求面见先祖法蜕，璃月七星没有允许，正是因为担心他趁机亵渎神躯。


    而且…对于尘世七执政来说，即使旧的神明陨落，新的神明也会在曾经的大地上诞生。但没有人能保证，假如所属的神之心被夺走，新神又还会不会诞生。


    假如旧神离去新神不生，那么对比其他有神明守护的国家，璃月今后就会处于天然的劣势。


    所以，她们一定会竭尽所能保护岩神的遗体和神之心。


    不过，愚人众的事她只说了一点，今天和旅行者交谈的主题，大部分还在璃月的仙人们身上……”


    “仙人？”裴娜娜惊讶。“空先生之前去找的那些？”


    小派蒙点头，“远古的魔神战争时代，璃月这片土地上，除了魔神，还有许多天赋异禀的强大生灵。他们其中一部分与契约之神摩拉克斯签订了守护璃月的契约，被璃月的人民尊称为仙人……


    仙人们有着强大的力量，又生命漫长，对在他们眼里比较弱小的凡人有些看不起，再加上旅行者之前的……咳咳！……告状，以及愚人众释放的各种对璃月七星不利的流言，总之，凝光小姐就有些担心……在岩王帝君不在之后，看护璃月长大的仙人们会以大家长的身份自居，在这种内忧外患的时候，蛮横的强行抢夺璃月的控制权。


    控制权这种东西吧，不给吧，璃月内斗，愚人众更有可趁之机。给吧……仙人们餐风饮露不知人心叵测，凝光小姐很担心，仙人们会因不擅长阴谋诡计，反被愚人众算计。


    所以，……希望旅行者能帮帮忙。”


    裴娜娜带入凝光的思路设身处地想一想，顿时也是一阵头秃。


    想想让一群不食人间烟火、隐居多年的仙人去代理人间皇权，好家伙……只是想想就头皮都麻了。感觉除了武力镇压就没别的可能了。


    可问题是，高端武力也不止有仙人有啊，人家那边还有一个战斗力比仙人更高一个大档次的冰神呢。真直接彻底闹翻脸，让冰神面子上下不来台，冰神选择亲自出手，璃月仙人挡得住？


    而如果不交权……这不就坐实了七星贪恋权势的流言吗？仙人们更有理由兴师问罪了……


    “啊……听上去好麻烦，感觉要长出脑子了。”她不由得头秃的挠了挠脑袋，“不过，这种事……空先生应该也解决不了吧？难道空先生能帮忙拦住那些仙人吗？”


    旅行者莞尔，笑道，“我可没那么大的面子，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解决。但我想……璃月七星可比我更关心璃月的处境，也一定会更努力的想办法。


    现在璃月正在危局之中，每一分每一秒都十分重要，但在这种情况下……你不觉得，凝光小姐今天比较轻松吗？她甚至有时间和心情跟你开玩笑。”


    裴娜娜微微睁圆了眼睛，惊讶道，“你是说，她已经找到解决的办法了？”


    “也许吧。”旅行者淡淡道，从背包里掏出一张纸，递给裴娜娜，裴娜娜接过来一看，惊讶的发现这竟是一张地图。


    裴娜娜，“这是什么？”


    旅行者道，“我也不知道，是凝光送的见面礼。但它的位置摆放太刻意了……”


    “欸？？？你是说，凝光是故意的？？”小派蒙惊叫。


    旅行者忍俊不禁，怜爱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继续道，“它摆放的位置太刻意了，显然是想让我们注意到。


    ……我不知道凝光有什么底牌，但她可比我们更在乎璃月的安危，也更想让它转危为安。既然如此，这种送上门的线索与情报，我为什么不顺着她的引导去看一看？只要去看看，我就能知道她发现了什么，又为什么觉得我能帮她拦住气势汹汹的仙人们。”


    裴娜娜闻言，立刻担忧道，“需要我送你们吗？我看璃月那么多大山，爬上爬下肯定不如飞得快。时间应该挺紧的吧？”


    “不必。”旅行者叹了口气，苦中作乐的自嘲道，“之前被千岩军漫山遍野追着跑的时候也有好处，比如说，我误打误撞的已经开了很多锚点。刚好，我记得目标地点附近就有一个。


    咱们先回去吧，午饭还没吃呢。”


    “不知不觉就中午了，我都没注意呢。”派蒙下意识摸摸肚子，顿时咕噜一声。


    裴娜娜一下子笑出来，急忙用扇子挡住笑脸，一本正经的对气呼呼看过来的小派蒙说，“你听错了！我没笑！”


    小派蒙顿时更生气了，“胡说！你明明就笑了！我都听见了！”


    旅行者又叹了一口气，从背包里拿出一个肉饼，塞进小派蒙手里，“先吃个饼垫垫。”


    没一会儿回到客栈，三人很快点了一桌子丰盛的午餐。旅行者吃的飞快，裴娜娜和派蒙还在专心享用，他就打了一声招呼，迅速离开了。


    等两位姑娘吃完饭出来找他，正见他往裴娜娜的鸟巢空间里塞了很多食物，然后，又从她暂住的客房里抱出了一大床柔软的被子。


    裴娜娜，“？？”


    旅行者看着她傻乎乎的样子，又叹了口气，有点无奈的道，“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我本想跟在钟离先生身边蹭个观光机会的，但现在看来，必须亲身参与进去了。


    而且，钟离先生的仪式材料准备的快要差不多了，估计明天送仙典仪就会开始，这段时间，愚人众和璃月七星必然都会有所行动。


    你又刚从群玉阁回来，说不定愚人众的人会来找你问消息，又或者拿你要挟我临阵变节。


    总之，这两天不会太平静。


    为了以防万一，你今天就不要再呆在客栈里了。多带几本书或者玩具，先在鸟巢上委屈下吧。”


    裴娜娜心里一紧，但她相信旅行者的直觉。或者说，她相信旅行者作为经历过无数危险与变故的‘星游者’的敏锐度。


    她乖乖应了一声，颠颠跑回客栈房间，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了，塞进鸟巢内部的空间里，然后，抱着自己的小机器狗，被旅行者送进了鸟巢里。


    在旅行者和派蒙的注视下，她打开防护盾，圆圆的透明罩子将内外隔开。


    裴娜娜认真道，“放心吧，在你们回来之前，我不会出去的，不用担心我。反倒是你们，那个地方还不知道藏着什么，但既然凝光小姐觉得有了它你就能跟仙人平等对话，想来也是不简单的东西……你们也一定要小心。


    要早点来接我啊。”


    “嗯。”


    旅行者点头，带着小派蒙离开了。


    裴娜娜看着他的背影，叹了一口气，想起旅行者之前说的愚人众可能来找她的提醒，默默按下扶手上的‘上升’键，浮空平台飞了起来，越飞越高，机器狗在平台边缘蹦蹦跳跳，时不时‘汪汪’两声，如真正的生命一般欢欣鼓舞。


    璃月港周围都是高山险峰，想要躲起来实在是太容易了。


    裴娜娜将浮空台停在一个面向璃月港的山巅高崖避风处，四面都是陡峭的峭壁，想来谁也找不到她。


    然后，她轻轻踢了踢小狗，道，“小宝贝，今天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如果有任何人过来，一定要提醒我哦！”


    小机器狗，“汪汪！”


    裴娜娜笑着摸了摸它光滑的狗头，“真乖～！”


    这两天她已经发现了，作为一只玩具性的机器狗，这只小狗很菜的没太大战斗力，它甚至没有可以开合的嘴巴和尖锐的爪子，唯一的攻击方式，是可以从尾部释放可以让人轻微麻痹的电流。


    但却有着非常好的听力，而且，似乎能听懂她的指令。


    她按下［鸟巢］键，浮空台边缘的缠缠藤们争先伸展出柔韧的枝条，一圈又一圈编织出一个细细密密的“鸟巢”。


    即使是中午，鸟巢里也黑漆漆的，不过这个问题已经解决，她买了一台落地灯，正好在这时使用。


    然后，她又拿出了那本《提瓦特游记》，以借鉴前辈经验的学习心态，端正严肃的打开了那本书。


    球形的鸟巢安静狭小，完全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暖黄的灯光笼罩了这片空间，仿佛她只是在一个狭小安全而又普通的小自习室里。


    不知不觉间，裴娜娜忘记了自己所在的处境，等到她看的眼睛干涩有些犯困的时候，就放下沙发扶手和靠背，把被子往上一摊，灯都没关，卷上去就睡了。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忽然，她隐隐听到了小机器狗急促的叫声。


    “汪！”


    “汪汪！”


    “汪汪汪汪！”


    裴娜娜痛苦的卷起被子，蒙住脑袋。


    但是……


    “汪汪汪汪！”


    “啊——！烦死了！！”她一下子坐起来，掏了掏被压住的头发，瞪着小狗绝望的道，“你真的好吵啊……宝贝！”


    小机器狗又蹦跳着朝她叫了两声，甩着金属尾巴围着她躺的沙发跑了一圈，然后又冲到鸟巢那个半人高矮矮的洞口，昂着头对着天上吠叫。


    就在这时，“咔嚓”一声剧烈雷鸣，仿佛近在咫尺。


    裴娜娜不由的抖了一下，汗毛都竖起来了。


    “嗯？怎么回事？要下雨了吗？”


    她收回鸟巢的遮挡，外面的世界一片漆黑。狂风呼啸，飞沙走石，不远处山崖上的大树，被吹的所有树枝都折向同一个方向。密密麻麻的雨水砸落在防护盾上，像洒在玻璃窗上的水痕，汇聚成无数条蜿蜒的小溪。


    某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强大压迫感，正在不知不觉中降临，令人无端端的诞生出强烈的恐慌。


    “怎、怎么回事？”


    （感觉气压好低啊，是暴风雨要来了吗？


    不应该啊……防护盾不是会隔离环境吗？）


    裴娜娜不由自主的捂住了胸口，胸膛里，砰砰乱跳的心脏越跳越快，仿佛某种生物的本能，在向她发出焦急的催促，‘——快跑！跑起来！快逃！’


    正在这时，“咔嚓！”一声，又是一道粗大明亮的闪电。


    裴娜娜下意识看过去，于是，位于高山之巅的裴娜娜就看到，远处波涛汹涌的大海上，一浪高过一浪，大海像一头发怒的雄狮，嘶吼咆哮着一次次冲击着沧海之滨的璃月港。


    小小的璃月港，精致的璃月港，如一叶无助的小舟，被迫在海浪中沉浮。


    而在怒海狂澜之后，一道无比庞大的阴影充斥在天地之间。


    她位于高山之巅，远在不知多少里之外，可就从此处看过去，依旧觉得祂的身影无比强大伟岸，还有无数条庞大的“触手”在祂身后游走舞动，每一条都仿佛通天彻地……


    “这是……什么东西？？”何谓心跳骤停！


    她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被角软软的从手里滑落，她瞪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那个方向，眨都不敢眨。脑海中，许久没听见的小表妹的声音在魔鬼低语，［这个游戏，还有克系元素哦……］


    ［……克系元素……］


    ［克系……］


    “这，这就是传说中的克系邪神吗？？？这也太大了吧？！QAQ！”


    一瞬间，她的脑海中出现了无数前世作死搜过的‘克苏鲁’图片。


    ‘风和日丽，船只在海面上安逸的航行。悠闲的船员们不知道，平静安宁的深海之下，庞大如岛屿的深海巨兽已经苏醒，并悄然接近。它张开冰冷漠然的眼睛，船只的倒影从它的眼球上滑过，如一只渺小的蝇虫……’


    （啊啊啊啊啊啊！！！）


    裴娜娜的内心已经开始土拨鼠尖叫。


    就在这时，小机器狗又“汪汪！”蹦跳着叫起来！


    裴娜娜下意识看过去，看到电闪雷鸣之下，一座辉煌的宫殿漂浮在天空，灯火通明，如一轮黑夜中的太阳，亮着暖黄色的光，然后移动起来，向着远处波涛汹涌的大海飞去。


    是群玉阁。


    “凝光小姐……？”她一下子从沙发床上跳起来，忽然想起白天空先生对他说的话，震惊的喃喃失声，“……所谓能解决仙人的问题，不会是这种东西吧？不不，不对，凝光不可能放出一个‘邪神’，是觉得璃月还不够乱吗？那……是愚人众？


    艹啊……”


    裴娜娜原本只是被那怪物吓得脸色发白，现在更是一脸菜色。


    因为众所周知的和愚人众的关系，她在璃月港的民众里其实有点不受待见。即使她看上去也是个璃月人，但相对于一眼就能看出的外国人，其实大家更恨‘汉奸’来着……


    能让大部分人对她还算友善，除了忌惮她的背景保持礼貌，全靠她自身魅力值高撑着……


    但看着下方大浪滔天快要形成海啸的巨浪和被冲击的璃月港，裴娜娜觉得，也许之后不论她长的再怎么漂亮可爱，真实遭遇这样惨烈的天灾人祸的璃月人民，都不会再接受她了。


    “要不……明天就回蒙德吧。唉。”她叹了一口气，坐回沙发床上。


    护盾内部隔离环境，她已经适应了一会儿，再加上距离远，此时，她的心跳已经渐渐恢复正常，看着前方恍若魔神出世的恐怖场景，也有种看加了环境模拟3D大片的感觉。


    它甚至不是4D或者5D，因为阿贝多老师实在太靠谱了。


    浮空台不仅从不落地，稳定系统也是超一流，即使丢到十级台风的暴风眼里也能自己找到平衡。管你外面是刮风还是下雨，是刀山还是火海，是天崩还是地裂，它都稳如老狗，置身事外。


    壳外山崩海啸，壳内岁月静好。


    裴娜娜能够看到抵撞到山岩的防护盾从接触点震荡出的、如水波一般一层层细微的涟漪，可护盾内的浮空台却没有丝毫的震动感。


    ……所以明明出了那么大的事，可在狗狗叫醒她之前，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阿贝多先生，是真的做到了隔绝内外环境。


    （好厉害啊。）


    裴娜娜眨着一双大眼睛，默默盖回自己的小被子，注视着天上的群玉阁冲上前线。


    狗狗还在激动的不停吠叫着，她听的心烦，唤了一声“宝贝！”


    狗狗回头，裴娜娜向它招手，那只有猫儿大的小小机器狗就摇着尾巴欢天喜地的向她跑过来，裴娜娜把它捞起来，擦擦有点圆的小脚抱紧被窝里。


    “不要再叫了哦。”裴娜娜扯了扯他的耳朵。


    机器狗接收到准确的命令，乖乖的窝在她的怀里，不吭声了。


    裴娜娜一边抚摸着狗狗，一边盯着天上的群玉阁。


    离得太远了，又有暴雨狂风阻碍，她听不到声音，也看不到具体的情况，只能盯着那个最大的目标。


    终于，群玉阁停了下来，很快，宫殿的上空亮起无数金色的漩涡，有什么东西从漩涡里露出头来，紧接着，无数点金光如一场浩大璀璨的流星雨，从漩涡里发射出来，好似一场汹涌的金色山洪，奔流向那海中巨大的魔神的方向。


    “好漂亮啊……”


    她不由得目眩神迷。


    那金光实在太耀眼璀璨了，仿佛真的成了黑暗中的太阳，竟然隐隐照亮了整个璃月港。


    也许是被金光打的吃痛，巨大的魔神仰头嘶吼一声，巨大的海浪被高高掀起，带着庞大的势能拍向四面八方。


    “砰——”


    裴娜娜十分震撼，目光不由得追逐着那面犹如城墙一般雄伟的波涛，看到巨大的海浪砸在璃月港精巧华美的楼阁上。


    一大片建筑倒塌了，潮水又被第二波浪涛带走，于是也拽走了黑夜中无数……本该安眠的人们。


    “砰——！”


    第二段浪涛又砸了过来，将本就倒塌的建筑拍的更加粉碎。


    终于，她注意到了，在群玉阁恢宏壮丽的战斗下，璃月港方向那隐隐约约传来的崩溃的哭喊和绝望的尖叫……


    裴娜娜不由得抖了一下，眼睫剧颤，下意识抱紧了怀中的机器狗。


    两秒钟后，她像是才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不是真的在看电影，立刻像安了弹簧一样从沙发床上一跳而起，扑到浮空台边缘，趴在护盾上紧紧盯着璃月港的方向。


    影影绰绰的黑暗中，安定繁荣的璃月港已经完全混乱。


    到处都是惊慌失措的身影，人们彼此拉扯哭喊着，向着高处的群山奔逃。而他们是幸运的，还有许许多多模糊不清的黑影几乎与翻涌的海浪融为一体，时不时从浪涛中挣扎出半个身子，用力的挥着手，一声“救命——”还没喊完，又被浪涛吞没。


    裴娜娜看不清他们，但她知道，黑暗中每一条模糊不清的黑影，每一个惊慌失措时隐时现的黑点，都是一个活生生的璃月人。


    她不由得用力砸了下防护盾，滚烫的眼泪无法控制的掉下来，“可恶！！”


    她盯着海里沉浮的那些人，却又无能为力，唯有不值钱的眼泪，不停的替他们痛哭。她不忍再看的低下头，然后，在朦胧的泪眼中，她看到了自己身下的浮空台。


    它安静的悬浮着，像是一道永恒不变的道标，一片超然于世的孤岛，纵你天塌地陷，我如星斗不移。


    裴娜娜：“……？”


    裴娜娜茫然眨眨眼睛，几秒钟后，她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一下子激动的跳了起来，又哭又笑，连忙擦擦脸上的眼泪，一边喜极而涕，一边飞快的从鸟巢空间里掏出一匹匹华丽的布卷。


    这是空先生买给她做衣服的，此时全被她拿了出来，乱七八糟的丢在浮空台上。然后，她关掉防护盾，倾盆的大雨立刻浇到她的身上，冷的她浑身一个激灵。


    她抹了一把脸，将碍事的刘海抹到一边，就迅速干活。


    她拆开布卷抽出布头，将它们绑在一起打成死结，然后用这十来匹布如一张大网罩住了浮空台，最后在底端扎在一起。


    于是，绿色的浮空台像一个巨大的灯笼，被五颜六色的“彩带”包裹，而那些布卷，就成了彩带垂落的流苏。


    裴娜娜又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打了个喷嚏，爬上浮空台，坐上沙发。


    沙发在往外汲水，她也没在意，驾驶着鸟巢就往山下冲。


    冲到半秒钟冲出山崖阻碍的避风港，猛烈的狂风就吹到她的身上，裴娜娜一下子飘了起来，差点被从沙发上吹飞，吓得她赶忙一把抱住了沙发的靠背。


    她又想起什么，赶忙又回来，往浮空台上搬了几块大石头。


    她把一匹布卷完全抖开，末端绑上大石头，又乱七八糟卷成一个大布球塞到沙发边。接着，又割下一条布卷，像安全带一样把自己捆在沙发上。


    而后，再一次冲进狂风暴雨里。


    第70章 凡民的努力


    大雨打的她几乎睁不开眼睛，但好在目标很大，朝着大海的方向飞准没错。


    飞的低了，下面的情状更加清晰一些，她看到人们艰难的趟着水，牵着一根粗大的绳索，背着幼小的孩子，以彼此为锚，互相借力，让体弱的老幼妇孺也能一起被带走。


    各个路口的千岩军也已经行动起来，在暴雨中大声的呼喊着口令，引导人们撤退往安全的方向，还有更多士兵在清理道路，推开被潮水横扫的车辆，桌椅，和建筑的残骸，拉出受困的民众，将他们送入撤退的队伍。


    她从不卜庐的上方路过，看到高处的不卜庐灯火通明，几位千岩军带着一支药师学徒小队冲往下方，水流汹涌，为首的小小姐执剑一转，一条冰霜铺陈的道路覆盖水流，药师们跟着她，一起顺着冰雪凝固的大道往前方跑。


    而不卜庐也没闲着，高处未遭灾的普通人们披上蓑衣跑出家门，第一批受灾民众还没送来，不卜庐前的广场上已经迅速搭建了许多简易的防水帐篷，还有七八个大锅开始熬制草药。


    城中的富商们也没有闲着，带着能召集到的家丁和店员，一边协助救人，一边从进水的仓库里，努力抢救各种物资送上山……


    裴娜娜把操纵杆的速度拉到了最大，总是慢悠悠的飘着的浮空台像一辆加足马力的跑车，璃月港的景象只在她眼前一闪而过，没一会儿，她就冲到了波涛汹涌的海面上。


    “救命——！”


    “救——咕……”


    但大海实在是太黑了，裴娜娜坐在浮空台上，下方又是视野盲区，根本看不见。她努力去倾听，波涛起伏，巨大的潮水起落与雷鸣轰隆掩盖下，落水之人大声的呼喊时隐时现，一会儿被浪涛推到西边，转眼又被水流拽去东边。


    “可恶啊！”裴娜娜又气又急，狠狠的锤了下沙发。她用力抹了一把脸上雨水，皮肤冰冷的像个死人，而后，又用自己那双没啥大用的耳目，努力去扑捉下方的隐约的求救声。


    忽然，她不小心看到了窝在沙发一角的小机器狗。


    从让它闭嘴，乖巧听话的小机器狗就安静下来，再加上后来情况一再变化，也让她忘了这小东西的存在。


    此时，裴娜娜眼睛一亮，一把捞过小狗，用力摇了摇，惊喜又期待的问，“宝贝！你能听到下面的人喊救命吗？！”


    “汪！”


    小机器狗摇了摇尾巴。


    “太好了！”裴娜娜把它放到地上，道，“现在，哪边有最近的人喊‘救命’！你就往哪个方向跑！宝贝！我需要你帮我指引方向！——记住！是最近的！而且，不可以离开这个平台！”


    “汪！”小机器狗应了一声，摇着金属小尾巴，精神百倍的跑到一个方向，向着下方汹涌的海面汪汪直叫。


    也许是下方海里的人也听到了小狗的叫声，顿时，那喊‘救命’的声音就更加明显了！


    计划可行！


    裴娜娜大喜，立刻向着下方大喊一声，“——注意绳子！！往上爬！”


    然后，一脚将那个拴着石头的大布球踹下了浮空台。


    布球滚啊滚，在半空中垂成一条彩带，扑通落进海水里。


    海边的居民多少有些水性，落水者见状，立刻努力像彩带游去，抓住了救命的绳索。


    抓住了绳索，往上爬了爬，他不再被迫身不由己的随波逐流，立刻气沉丹田，向着四面八方嘶声呐喊，“乡亲们！！坚持住！！有救援！！——这里有救援！”


    这声呐喊，仿佛就是一支绝境中的强心剂，立马，裴娜娜听到的求救声就更明显了。


    她心中一喜，连忙喊道，“宝贝！下一个！”


    小狗又跑动起来，“汪汪！”


    “救命——！”


    “兄弟！这里！往这里看！”


    下方彩带上的人挥着手，向落水者大声呼喊。


    那人水性没有他好，奋力游了几次，都被浪涛又带走，于是，那人就又抓着绳子跳进水里，抓住对方的手，两人一起爬上绳子。他仰头向上大喊，“——下一个！”


    裴娜娜：“宝贝！下一个！”


    小狗又跑起来，“汪汪！”


    第三个人的时候，那根绸带下面吊了三个人，上面的绳结明显比其他的更加紧绷。裴娜娜怕它断了或者倾斜，选了和它相对方向的布匹绑上大石头，再次扔进海里。


    “——下一个！”


    下面又在大喊。


    大雨带来的失温让裴娜娜的手指都有些僵冷，感官似乎更加迟钝，不过没关系，她把鸟巢的浮空台当做罗盘，把小狗当做指针，小狗往哪边跑，她就把操作杆往哪边推。


    至于救援，下面的人们自己就会做。


    后来，甚至不用她再喊了，告诉小狗一声之后，只要下面喊‘下一个’，小狗就会自己跑起来。


    裴娜娜只要盯着它就好了。


    不知过了多久，下面的人在大喊，“没地方了！先把人送回岸上吧！有人坚持不住了！”


    裴娜娜机灵了下，哆哆嗦嗦的喊道，“都、都抓紧、紧了！阿秋！”


    而后浮空台的位置骤然拔高，带着下面的一长串人，快速飞往岸边。


    有人在巨大的轰鸣中听到了她的声音，连忙高声呐喊，“小姐！往左走！上城区贸易广场上方！那里有营地！”


    裴娜娜努力眯着眼往左看，啥也看不清。索性也不管了，向着左前方推动操作杆。


    他们这好像一串糖葫芦的造型很快引起了港口千岩军的注意，立刻有人登上高处，向着他们挥舞着手臂大声呼喊，“这边！这边！这边有药！！到这边来！”


    同时，下方临时组成的救援小队也抬着担架向这边奔跑。


    浮空台一进港口，吊在下方的人们像是早已坚持到极限，扑通扑通掉了一串人。很多人在中途已经难以为继，全靠受难者众多，大家齐心协力拉住他们。


    此时，掉下来直接就是昏迷的，脸色苍白好像死了一样。


    接应的救援小组志愿者是个新人，一摸鼻息，顿时不知所措，“没、没气了？”


    一边正在搀扶脱离的群众的千岩军立刻把人推给同僚，过来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把手伸进衣服里摸了摸胸膛，往他嘴巴塞了一粒药丸，急忙说，“还有余温！快！先送去七七小姐那里！先锁住生机！”


    几人七手八脚的把那人抬上担架，匆匆忙忙一路飞奔，将他送进一个大帐篷里。


    大帐篷里躺了一地人，每一个都已经是濒死之人。


    众人中间是个穿着僵尸服的小小姐，她动作有些僵硬，茫然而又认真的挥舞着手中短剑，“仙法……救苦……度厄！”


    冰霜旋转，在所有人身上打下雪花样的符咒印迹。


    被锁魂的人们，就像被硬生生吊住了最后一点生机。


    见仪式结束了，守在外面的志愿者立刻跑进来，七手八脚的把伤员抬走，其他的药师学徒迅速接手救治。


    整个临时营地流程简捷迅速，大家各司其职，乱中有序，还有人大声宣讲鼓励。


    只凭高效又干脆的运作方式，就能让刚刚被救回的受难者生出巨大的信赖感。


    而另一边，裴娜娜卸了货，就打算离开营地，继续去捞人。


    她很想睡觉，感觉身上忽冷忽热，浮空台慢吞吞调转方向，刚启动两三米，一道身影突然从高处一跃而下，落到浮空台上。


    裴娜娜反应有点慢，不速之客都站起了身，她才后知后觉的惊呼一声，“啊！”


    声音沙哑轻微。


    来人赶忙道，“小姐莫怕！我也是救援队的人！和朋友来临时救援营地帮忙！


    我朋友负责物资调控，我负责下水捞人……我刚才发现，小姐的这个座驾效率比我要高多了，所以想找你一起合作！啊对了，我叫重云！是一个术士！”


    “……合作？”裴娜娜茫然的反问。


    重云听出了她声音里细微的颤抖和喑哑，顿了下，担忧道，“小姐的情况似乎也不太好，不如也到营地里治疗一下怎么样？只是您的座驾我希望能暂时借我用一用，放心，我一定会还的！”


    裴娜娜思考了两秒钟，有些迷糊的脑子才迟钝的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又想干什么。


    她摇摇头，哆哆嗦嗦的道，“不，不行。——阿秋！


    不是…不是不相信你…你的意思，是，是我这个，这个台子，它认、认主了，除非我——阿秋！——我在，不然它会攻击所、所有人……”


    重云又沉默了下，道，“我知道了，请等我一下。”


    他跳下浮空台跑开了，没一会儿带着另一个少年又跑回来，手里拿了一件防水的斗篷，抖开直接罩到裴娜娜身上，随后又拿出一个药瓶，“既然暂时无法离开，那小姐先吃点药压一压吧。”


    裴娜娜这次没有拒绝，接过药瓶，可僵冷的手指有些不听使唤。


    与他同来的少年上前一步，笑道，“得罪了，这位小姐。”


    他直接拿过药瓶，利落的拔掉瓶塞，倒出药丸直接塞进裴娜娜的嘴里。然后笑道，“看来这位小姐也坚持不了太久了，时间紧急，不如教教我怎么使用，由我来驾驶怎么样？”


    裴娜娜有点吃惊的望着他。


    重云在一边解释道，“这位就是我之前说的朋友，他叫行秋，是个很可靠的人。听说小姐情况不太好，就打算与我一起出海救援。”


    行秋笑道，“我已经把基本制度和标准都准备好，后勤物资调动也已经备齐，剩下的助手们能应付，不如去做些更有意义的事，刚好，我是水系的神之眼，海里寻人会更方便。


    所以，小姐，能教教我如何使用这个东西吗？”


    裴娜娜没有太多犹豫，就把如何操作这个浮空台告诉了他们。


    这实在不是什么复杂的事，傻瓜式操作没到一分钟行秋心里就有谱了。


    从他学习驾驶浮空台，裴娜娜就在解‘安全带’，他学完了，绳结还没解开。


    行秋笑了下，直接拔出剑，干脆利落的将那段布料割断，裴娜娜沉默了下，默默挪到沙发的另一端。


    行秋坐到驾驶位上，驾驶着浮空台向大海冲去。


    重云看看他又看看海，见地板上还有半卷布匹，又割下来一段，把昏昏欲睡的裴娜娜重新绑在沙发上。


    忽然，行秋说，“重云，准备了！下面有人！”


    “哦，好！”重云赶忙来到浮空台边，向下张望，远远真的看到一个沉浮的人影，他立刻从浮空台上一跃而下，抓着空中飞舞的彩带，荡向那个不知名的人形，手中长剑挥舞，一大块冰层冻结水面，如坚实的陆地稳稳的接住了他。


    起伏不定的大海，让海上的浮冰也不安稳，但重云却仿佛如履平地，他像灵巧矫健的弄潮儿，踩着浮冰顺着海浪的起伏呲溜滑到落水者身边，一把将他捞出水。


    “好了！下一个！”


    ……


    救援有其他人接手，裴娜娜存在的意义只剩下呆在浮空台上，以免缠缠藤们认为‘家园被歹徒侵占’，直接开启无差别攻击。闲下来没事，她的目光不自觉的又投向群玉阁。


    她像是被泡在海里，隔着波光嶙峋的水面看着外界的一切。浑身冷的瑟瑟发抖，牙齿在格格的打架，视野中的一切都显得有些光怪陆离，呆呆的看着，难以辨别。


    她呆呆的看着群玉阁的方向，金色的流星雨已经停下，魔神的上方，天上黑压压的云层形成巨大的漩涡，在漩涡的中心，一线天光泄了出来，裴娜娜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现在其实并不是夜晚。


    然后，无数个银蓝色的光球从天而降，砸进汹涌的大海，也砸到天上的群玉阁上。


    群玉阁上，辉煌灿烂的金色漩涡消失了。


    （……怎么回事？）


    软趴趴的裴娜娜不由得坐直了些，浑身紧绷，紧紧的盯着远方的群玉阁。


    （要……失败了吗？）


    她捏紧了手指。


    就在这时，许久未动的群玉阁再次动了起来，像一艘圆形的飞船，飞往魔神的正上方。黑云凝聚的漩涡在旋转，九头的魔神仰着脑袋，向上喷吐飞弹，明亮的光芒从漩涡中心泄露出来，投射在群玉阁上，将这恍若奇迹的人之造物照亮。


    这在黑暗中坚守在最前线的堡垒，终于第一次在人们眼前再次露出它真正的模样。


    然后，永远辉煌灿烂的群玉阁熄灭了，它像是骤然湮灭的火炉，突兀的失去了所有不可思议的能力，然后，便是不可遏制的坠落。


    “轰——！！”


    群玉阁砸在了魔神的身上，一朵金红色的烈焰蘑菇云从海中升起，环形的冲击波震荡向四面八方。


    “卧槽！！”


    病恹恹的裴娜娜垂死病中惊坐起，一声国粹脱口而出。


    行秋也下意识看过去，顿时也瞪大了眼睛，嘴没过脑子，下意识也跟了一句同款震撼。


    两人呆呆的看着，天上的乌云仿佛也在庆祝新生，迅速的散去，倾盆的大雨慢慢停了下来，就连波涛汹涌的海面，在魔神消失后，也只余余韵。


    风雨停了，天也晴了。


    裴娜娜和行秋对视一眼，沙哑的轻声问，“……没事了对吗？”


    “好像是的？”行秋茫然的说。


    而后，他迅速的兴奋起来，大喊一声，“魔神伏诛了！”


    几乎是同时，璃月港方向爆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巨大欢呼声。


    行秋毫不犹豫的调整方向，驾驶着浮空台迅速飞回璃月港，到了港口边，甚至没来得及跟自己的朋友搭话，从浮空台上跳下来就往港口的千岩军飞奔，一边飞奔，一边向着四处大声呼喊传达着好消息，“风浪停了！潮水退了！大家安全了！


    请立刻组织人手搜海救援！同时联系各大豪商！调集各种生存物资进入璃月港！我飞云商会愿意做这次的牵头！所有救灾生存必需品，一律半价！接受先借后还，同时，愿意捐献部分粮食……”


    他的声音渐渐远了，一些家在海边一无所有的璃月人，随着他的大声宣告，痛哭的眼睛里渐渐又浮现希望……


    重云笑了下，将这次救回来的人交接给救援队，跳上浮空台。


    裴娜娜还趴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的，脸烧的通红，重云担心的轻轻推了她一下，“喂？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裴娜娜轻声喃喃，而后，眼前蓦然一黑，人事不省。


    重云，“？？？”


    重云，“喂！”


    他再次推了推裴娜娜，这次，她已经没有一点反应。


    吓得重云赶紧掀掉防水的斗篷，轻轻拍拍她红通通的脸，刚一触碰，他立刻惊呼一声，“好烫！”


    左右看了看，他解开绑住裴娜娜的布料，然后驾驶着鸟巢飞往临时营地。


    天晴了，营地里的气氛也好了很多，甚至时不时有两声笑声。大部分人已经醒了过来，许多轻伤患者接手了帮忙照顾病人的任务。


    重云抱着裴娜娜跳下来，一路飞奔到药师学徒们那里，“快看看，她怎么样了？”


    学徒上手一摸额头，又把了把脉，淡定道，“小事，发烧了。”


    说着，从一个药壶里倒出一碗热气腾腾棕黑色的药汁递给他，随口道，“喝下去祛祛寒就没事了。”


    然后，他又去忙活其他病人了。


    重云迟疑的接过来，又试着摇了摇裴娜娜，“喂，吃药了！”


    但昏迷的人怎么可能给他反应。


    重云发愁，“我要怎么喂啊……”


    正在他打算带着裴娜娜去看看其他人都是怎么喂的时候，一个绑着两个包包头的少女端着一大锅刚熬好的药进来，精神的道，“医师！这锅治疗外伤的药熬好了！”


    药师学徒头也不抬，道，“麻烦香菱小姐帮忙灌到壶里，别弄错了，外伤药水是红花的壶！”


    “没问题！交给我吧！”


    香菱小心翼翼放下滚烫的大锅，正要分药水，转头一看重云，顿时吓了一跳，“呀！重云？！你怎么在这里？？”


    重云则是眼睛一亮，“香菱！太好了！拜托你件事——你帮我给这位小姐喂个药吧！你的药水我来帮你灌！”


    “哦，好！记得只要八分满哦！”


    两人迅速调换工作。


    同为女孩子，香菱的动作就要大胆很多，她扶起裴娜娜，直接扒开她的嘴巴灌进去，还帮她顺了顺胸口。


    然后，两人合作快速分装了药水，和药师学徒打了一声招呼，背着裴娜娜离开了。


    香菱熬草药的地方就在不远处，灶上摆了三四个热气腾腾的大锅，一个小浣熊似的小黄熊正在看火。看到香菱，它高兴的跳起来。


    香菱和重云把裴娜娜放到隔壁帐篷的草垫上休息，又凑到锅前闻了闻，叹气，“不行，还差一点，火候不够。”


    重云笑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是在熬药而是在做菜呢！”


    香菱得意的叉了下腰，得意说，“人家本来就是厨子！”


    “哎，说起来，你怎么跟那个女孩子在一起？”香菱压低了声音问。


    重云惊讶，“你认识？”


    香菱不以为然，“这段时间呆在璃月港的，谁不认识她啊？听说是来自愚人众的大小姐，天天飘在头上，走路都不带下地的，可嚣张了！


    你不是去参加救援了吗？难道危急关头，愚人众连他们自己家的大小姐都不管了？”


    重云笑道，“她跟愚人众有什么关系我不知道，不过，你也在这个营地里，应该听到了‘天上飞的彩绣球在救人’的事吧？”


    香菱惊讶，“难道是她？”


    重云点头。


    香菱心情复杂，感慨道，“看来她跟其他的那些愚人众，真的很不一样。


    嗯！我决定了！从今以后我要把她跟愚人众分开算！”


    两人轻快的交谈着，发泄着大劫过后的轻松和喜悦，浑然不知，就在不算太远的地方，一位刚刚直面魔神解救璃月的大英雄此刻正在经历着怎样的天崩地裂的巨变心情。


    魔神虽然已经被镇压，但祂造成的破坏却还需要收拾残局，对抗魔神的璃月七星与仙人们简单对话几句，就匆忙告辞，去处理接下来的救灾事宜。


    唯有旅行者自己，勉强算是无事一身轻的状态。


    他用力伸了一个懒腰，想起自己养的那朵特别娇气的花，叹道，“也不知道娜娜怎么样了，会不会被吓到。”


    小派蒙也感慨万千，“刚刚经历了那么紧张刺激的事情，我现在也好想娜娜哦。我们快去找她吧。”


    两人跑回客栈，客栈位置比较高，并没有浪潮冲击，只是狂风暴雨打落了满地的树叶，还有一棵断掉的大树杈，砸穿了一间屋顶。


    问题不大。


    两人到分别的地方寻找裴娜娜，但空无一人，又到附近找了找，也没有。


    于是他们又找客栈老板询问情况，老板摇头，说，“今天客栈里收容了不少避雨躲灾的人，但从你们一起离开，我们就再没见过那位小姐。”


    小派蒙顿时慌了，“怎、怎么办啊旅行者，娜娜不会出事了吧？”


    “莫慌！”旅行者冷静的说，“也许是风太大，把鸟巢吹跑了也不一定。我们换一个方法。”


    他使用了为了保障裴娜娜的隐私，从未使用过的权限——阿贝多特意设置的“跟随”功能。


    当初浮空台设计之初，派蒙就提出了一个问题，‘假如开了那个电网，外头劈哩叭啦，估计救援来了她也不知道，总不能等台子能源耗完再回家吧？有没有办法弄个自动跟随的？’


    当时阿贝多先生就给了承诺。


    现在，是使用这个功能的时候了。


    然后，在两人的注视下，一个仿佛飘起的巨大氢气球、下面彩色碎布迎风招展的奇怪东西飘了过来。


    从边缘那一圈独特的缠缠藤，他们认出了那正是失踪的鸟巢。但是，其上，空无一人。


    旅行者，“？”


    派蒙，“？”


    不是，我那么大一个老婆呢？？


    派蒙疯狂摇着旅行者的手臂，惊恐的快要哭出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啊旅行者？！！娜娜不会出事了吧？！我们快去找她啊！”


    “冷静，派蒙。”旅行者神情凝重，“现在璃月港一团乱，盲目寻找很难找到她，我们必须得找个知道的人问问——跟我来！”


    两人像灵巧的燕子，在满地落叶碎枝中穿行，小派蒙跟着他的方向，心里渐渐有了明悟，“你要去找钟离……也对，璃月港的事他一定知道！”


    旅行者眼神锐利而又冰冷，“是的……他一定知道。”


    所以我还得问问他……


    在我这个外来者也在为了璃月与魔神交战的时候，璃月真正的守护者……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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