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得到消息后， 等赶回高专也是次日的事情了。
夏目对五条老师口中的事情很感兴趣，但是在和他会面前，先看到了脑袋上缠着绷带的人。
“伏黑！”
“夏目？”
再见面就是看到了对方这个狼狈的样子， 伏黑惠身上都是伤，虽然已经初步治疗了，但是也能看出来当时的伤势有些严重。
他就不应该让甚尔离开伏黑身边的。
看着那张脸上的内疚和着急，伏黑立马抬手打断：“这次是我不小心，而且五条老师来得很及时。”
其实要不是五条悟的随意，根本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或许是安慰起到了作用， 夏目的表情总算是好了点。猫咪老师一个飞跃，它跳到伏黑的身上，踩了踩他的脸颊：“人类还真是脆弱啊。”
对于无条件投喂它的伏黑，猫咪老师还是很满意的。不过人类就是脆弱， 而且咒术师的工作还十分的冒险。
短暂地叙旧过后，夏目路过的同时还顺带对家入小姐表达了感谢。
真希他们不在学校，所以他算是第一个知情的，也是学生里除了伏黑外， 第一个见到那个粉发少年的人。
粉色短发的少年跟在五条悟身后， 他挠了挠脑袋好像是有些拘谨和愧疚。
看方向他们是从校长那边过来的，走在前面的五条悟招手打了个招呼：“哟， 惠已经和你说了？”
“还没有。”夏目摇了摇头，只大概猜到被喊回来的原因， 和那个粉色头发的人有关，“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哼哼。”五条悟顿时一脸得意，他揽着粉发少年的肩膀介绍， “这位就是悠仁君、虎杖悠仁，刚刚从死刑变为缓期执行， 然后决定加入高专了。”
“啊……”夏目有些诧异，“我就几天不在吧，这几天发生什么了。”
伏黑惠摸了摸鼻子，他移开视线并没有主动解释。
那位名叫虎杖悠仁的少年，倒是主动开口解释了：“抱歉，都是因为我的原因伏黑同学才受伤了。”
“不，是我将他卷入了这件事。”
两人莫名其妙的互相道歉起来，随后虎杖悠仁又开始关心伏黑的身体。夏目和五条悟对视一眼，两人点头默契地换了个地方。
“那个家伙身上有很难闻的味道，是被什么附身了吗？”猫咪老师趴在夏目肩膀上，它率先抛出了话题，“那个附身的东西很危险，为什么不直接封印起来。”
妖怪的直觉都很敏锐，更何况是斑这种大妖。夏目自然没有怀疑它的话，只是听到附身的东西很危险后，不由担心皱眉。
“作为老师，怎么舍得剥夺年轻人的青春呢。”五条悟靠着栏杆，他抬手揉了把猫咪老师的后背，“而且要不是因为被卷入这件事，他原本是看不到咒灵的。”
“怎么会这样。”夏目更担心了，“那要怎么办，既然之前他看不到咒灵，现在加入高专岂不是很不习惯。”
“现在已经不是关心这种事的时候了。”五条悟摇头，表情总算是严肃了些，“那些高层认定他体内的诅咒为威胁，并且下达了对悠仁处以死刑的命令。”
从五条悟的解释里，夏目了解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随后他心情复杂地说不出话来，只能嘴巴一张一合、说了句：“可是……这对他是不公平的吧。”
原本普通的高中生，因为被卷入任务当中，在不小心吞下咒物后，成为了千年前诅咒之王的载体。
千年前的诅咒之王、两面宿傩，双面四手、实力强大性格恶劣，以杀人作恶为乐。在咒术的全胜时期，集结的咒术师向他挑战，都以全灭收场。
好不容易将他杀死，但其肉身不腐无法被销毁，两双手分出二十根手指，成为了特级咒物。
而虎杖悠仁就是因为不小心吞入一根手指，这才被诅咒之王受肉。
虽然虎杖悠仁能够压制两面宿傩，但迟早会到来的死刑，对他而言是不公平的。
“但是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五条悟耸耸肩膀，“似乎只短暂的纠结了一会儿，就淡定接受了自己的死刑。目前高层的安排，是准备让他收集完所有手指后，在执行他的死刑。”
那轻飘飘的话无法表达出，面对这样安排下虎杖悠仁内心的半分痛苦挣扎。
光是感同身受的想想，夏目便觉得那是很窒息的事情：“那五条老师是怎么想的。”
他想从五条悟嘴里听到不一样的回答，以此来宽慰自己越发复杂的情绪。
但五条悟只是笑笑，轻描淡写地回了句：“谁知道呢，总之他会是我的学生。”
“只要藏起最后一根手指，那死刑就永远不会执行。”一个回答的声音从身侧响起，“不用太担心，如果悟真的决定不管他的话，根本就不会让他加入高专。”
突然出现的夏油杰靠着栏杆的另一边，他站在夏目的另一侧，半闭着眼睛就猜到了五条悟的想法。
一声轻笑，五条悟有些抱怨似得埋怨：不给我留几分面子吗。”
他们不愧是对彼此都了解的挚友，甚至不用沟通只是几句话的功夫，就猜到了另一人的想法。
夏目总算是安心了些，但他还是在意虎杖悠仁的处境：“那他没办法回到之前的生活吗？”
“看来是这样的。”五条悟点头，“不过他唯一的亲人，也在不久前离世了。”
听起来是无牵无挂的，但在夏目耳朵里，唯一的亲人离世和这样的大变故同时出现，那想必是毁灭般的打击。
“看样子是挺乐观的。”夏油杰评价，“发生了这种事也没办法，所以悟——为什么特级咒物会放在那样的地方，没有一点防护？”
“哎呀，因为相信惠嘛。”五条悟笑着摆手，随后很快转移了话题，“事已至此，只希望贵志能以前辈的身份，好好关心一下他了。”
这话像是随口一提，但夏油杰能知道夏目已经放在心上了。所以他斜眼看了眼五条悟，用不赞同的表情使了个眼色。
看见夏目下楼去，还站在栏杆前的两人总算是开口打破了沉默。
“所以你怎么想的？特地喊他回来，不可能只是为了介绍新朋友吧。”夏油杰双手抱臂，毫不费力就猜到了五条悟的想法，“我不否认你的想法，但你明明知道的，他不会拒绝。”
“是啊。”五条悟看向底下，他双手撑着栏杆说出自己的想法，“作为保险我想让悠仁将名字，留在友人帐上。”
这样失控时也能受友人帐控制，但是相对的他们两个都明白，虎杖悠仁这个巨大的变数，就会由夏目来负责和承担责任。
一旦出现意外出现危险，那夏目都会受到影响。而且他那个性格，会时时刻刻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所以五条悟并没有开口，他只是犹豫：“不过我可没说错，现在这种情况能稍微安慰他一下的，好像也只有贵志比较适合。”
这点夏油杰倒是没有否认，他颔首不再说话。几个呼吸的时间后，高处就只剩下一个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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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搬来的新同学还在收拾东西，但面对那乱糟糟的房间时，门口却不合时宜的传来敲门声。
虎杖悠仁只以为是隔壁的伏黑，所以头也不抬地说了声请进。
“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吗。”站在门口的夏目询问，他有些迟疑最后鼓起勇气，“需要我带你到处走走吗。”
“夏目前辈？”虎杖有些意外，但他还是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可以吗那太好了，不过能麻烦稍微等一下吗，在这里坐一下就好了。”
夏目被推着在椅子上坐下，虎杖悠仁还特地拿杯子给他接了杯水。
在后者收拾东西的期间，他嘴里还不停不断主动搭话。
这样贴心的行为让夏目感到轻松，所以不由自主地也被带动了情绪。
对于五条悟的建议，夏目一开始是没有把握的，他很少主动去交新朋友，所以来的路上想了好半天，才想到这么一个比较合适的开场话。
不过还好，似乎是注意到他的不熟练，虎杖悠仁总是会热心地抛出话题。
那张脸上总是有笑容，明媚的笑容很容易带动人的情绪，所以一时之间夏目也短暂忘记了纠结的事情。
他带虎杖悠仁在学校里乱转，介绍的话是没有的，所以只能等到后者好奇主动发问，然后他再一件件解释。
“呀，太感谢了夏目前辈。”擦了擦额头的少年伸了个懒腰，“今天辛苦你了。”
“直接喊我夏目就好。”夏目回答，看着被黄昏染红的天空，思虑许久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夏目和五条老师一样是特级啊，好强。”虎杖悠仁扭过头，“话说咒术师的工作，具体是和什么有关呢？”
这样的问题让夏目有些意外，因为虎杖悠仁对这样的变故，非但没有自怨自艾，反倒是自然的接受了。
那双眼睛里只有很纯粹的好奇，并没有掩饰其他负面情绪。
所以夏目稍微放心了点，然后主动开口解释。这些知识是基础的，在课上也会教，但他并不觉得麻烦，而是耐心地讲述自己还记得的知识。
猫咪老师从墙头跳了下来，在两人闲逛的时候它嫌弃无聊早早的就窜走了，现在到了黄昏临近晚饭时间，这才慢悠悠地赶了过来。
虎杖悠仁对猫咪老师十分好奇，虽然知道是能口吐人言的妖怪，但看着它扭动身体嚷嚷着要去吃饭，这种体验还是十分新奇的。
不过猫咪老师似乎很讨厌他身上的气味，所以怎么样都不肯靠近。
夏目拍了拍猫咪老师的脑袋，对于它的催促选择了暂时无视：“虎杖觉得怎么样。”
他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已经不简单是关心的原因了，更是因为心中堵住了一座大山。
迎着落日的余晖，虎杖悠仁伸展双手：“是很不错的体验，虽然一开始会觉得不公平、为什么是我，但是现在——我很庆幸认识了你还有伏黑，还有五条老师。”
无论是坦白的话还是表情，都没有丝毫撒谎的痕迹。可以的话夏目想听虎杖多说说，但是他马上要因为任务而离开。
所以在短暂的沉默后，他也回以一个微笑：“是吗，那太好了。”
虎杖悠仁贴心地将人送到校门口，他嘟囔着说了句“咒术师果然很辛苦”，然后站在门口对远走的人用力招手。
走出很远的夏目回过头时，还是能看到用力招手的身影。
夕阳的照耀下，地上被拉长的影子又多了一条。
夏油杰双手揣在口袋里，缓步配合着少年的脚步。两人并肩而行，中间隔着一只短腿的肥猫咪。
“还是很在意吗。”夏油杰主动询问，“事情已经发生没办法改变。”
“要是当时甚尔在就好了。”夏目还是很在意，“那样伏黑不会受伤，虎杖也不会……”
“你总是想很多事情，这件事明明和你无关吧，不需要自责。”
“并不是自责。”夏目摇头，“只是在想要是刚好碰巧就好了。”
虽然是这样说，但是夏目也明白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他只是稍微的多愁善感一下，很快就想到了其他事情。
“杰最近有空吗？”一句询问，带着些昭然若知的意图，“嗯……或者应该说不止是最近。”
“希望我贴身保护他？”夏油杰挑眉，“像是你会思考的事情。”
“啊啊、当然只是询问一下。”夏目连忙摆手，“如果不想的话也没关系。”
“那边会有伏黑甚尔，而且在高专期间，他们不会分散行动的。”
说到这里，夏目便想到虎杖提及的，他们马上要找时间去迎接第三位学生。
如果是三人组的话，确实能够让人放心一点。
思绪有些发散，夏目很快又想到一点：“如果说诅咒之王是诅咒的话，那杰的术式能控制他吗。”
这是一个有理有据的推测，不过夏油杰还是特地转头看去，然后噗嗤一声轻笑出声：“按道理来说是这样，前提是要先打败他。”
低等级的咒灵他可以直接调伏，但是等级越高越困难。特级咒灵能够调伏，但是前提也要先打败它。
“我觉得杰没问题。”十分信赖的话，“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不用担心失控了。”
很显然少年并不知道两面宿傩的威胁，不过夏油杰也没有解释的想法。他只是想到另一件事，随后意有所指道：“人类的名字写在友人帐上，也会被友人帐控制吗。”
这个问题夏目之前便思考过，所以现在很快地给出了回答：“大概是不可以的，之前杰的名字也在友人帐上，但是并没有作用。”
“大概只有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才会起效。”
“只对诅咒起效吗，原来如此。”夏油杰摸着下巴，沉思道，“那诅咒之王也可以被控制吧。”
这样的说法是夏目从未想过的，所以他一脸意外：“诶？”
“笨蛋！”走在中间的猫咪老师义正言辞道，“他们都是因为友人帐的原因，才会变成诅咒吧？你的话根本就是本末倒置。”
事实确实是这样，并不是因为他们是诅咒所以才被友人帐控制，而是因为友人帐的原因，他们才变成了诅咒。
“这些都是因为你的力量很强大，所以才让他们变成诅咒。”猫咪老师走在前面，它摇了摇尾巴，“话说人类的名字，就不适合出现在友人帐上。”
“玲子外婆的本意，是为了记录相识妖怪的名字吧。”夏目推测，“创造友人帐的时候，她想的也不是为了控制那些妖怪。所以只要是友人，那名字出现在上面就很合理。”
“不过猫咪说的也没错。”夏油杰低头，倒是难得肯定了猫咪老师的说法，“不确定的隐患越少越好。”
虽然只是随口一提，但夏目还是敏锐的意识到夏油杰的想法：“是希望虎杖的名字留在友人帐中吗。”
夏油杰侧目并没有着急回答，片刻后他摇头：“只是一个推测。”
“那个家伙很不简单的。”猫咪老师一再强调，“没必要惹这样的麻烦。”
两面宿傩存在于千年前，但他如今残留的咒力，就足以瞥见几分他的强大。
妖怪都有趋利避害的天赋，所以猫咪老师自然忌惮宿傩的存在。它不希望夏目惹麻烦，也不觉得那样强大的诅咒，能够区服于友人帐的控制。
“有机会的话可以试试。”夏目还是没有否认那个猜测，他只是郑重地点头，“老师也不用太担心，毕竟还有五条老师在。”
有最强当靠山的话，他也会胆大一点。换做以前他怎么都不敢想，这种冒险的想法是他会尝试的。
————
因为交换了联系方式，所以夏目很清楚高专的动向。
他知道新入学的女生名叫钉崎野蔷薇，也知道她和虎杖互相配合解决了第一个任务。
至于伏黑的现状，甚至是任务后的小小脾气，都事无巨细地在短信里提到了。
虎杖悠仁分享了很多事情，就和他热闹开朗的性格一样，他发的短信也是很大一串。
夏目并不讨厌这种的感觉，从那详细的文字里，他好像也在高专、亲眼看着他们相处一般。
但任务很多、很多，只在最近几日尤其多得明显。高层派了代表前来亲自委托，那态度十分的重视，也十分的客气。
因为很少和高层直接接触，所以收到任务时，夏目第一时间询问了夏油杰。
“感觉有问题，好像是为了故意支开你们。”夏油杰简单指出问题所在，“而且不仅是你，就连悟也被支走去了国外出差。”
“不过不用太担心，那边还有伏黑甚尔。”
夏目若有所思的点头，他推测道：“是因为高层有什么计划吗？”
“也不一定是高层。”夏油杰蹙眉，他怀疑出现了有智慧的诅咒。
这段时间的调查让他发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加上丢失的尸体、被利用的盘星教余党，这些都让他很在意。
但这些都不会告诉面前的少年，所以思考后夏油杰故作轻松道：“或许是给新人的一个历练机会。”
哪怕不是的话，他们也没办法在有限的时间赶回去了。
忙完任务的事情后，已经是半夜时分了。在居住的酒店大厅，夜晚只亮着一侧的灯。
通道有些漆黑，所以坐在大厅一动不动的两个雕像，并没有在第一眼被注意到。
夏目揉着鼻梁，他没力气背着猫咪老师，所以催促着它自己下来走。
而正在对话分神的时候，突然窜出来的两个身影让他下意识挥拳打去。
任务的锻炼和日常的训练还是有用的，这一拳稳稳落下，发出沉闷的响声。
“夏目大人！”
“夏目大人！”
一前一后开口的两个妖怪眼泪汪汪，夏目吐出一口气：“是中级啊，不是说过了吗不要突然冒出来。”
他现在已经不会被中级它们，吓得喊出声了，而是可以直接挥拳保护自己。
一直以来都会有妖怪来找他，夏目十分习惯的同时，也时常主动给它们带点别处的伴手礼。
妖怪很少会有跨越很远的地区找来的情况，因为它们大多会选择驻守在自己的地盘。
而这次的任务地点，距离中级它们常呆的地方很远，所以它们特地大老远的赶来，肯定是因为有其他重要事情。
委屈极了的中级一唱一和地解释起来，从那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里，夏目渐渐理解了它们的话。
最近有很强大的魔头重新现世，据说魔头曾经会专门狩猎妖怪，致使不少妖怪灭绝。
而在消失这么久后，魔头又重新现世，所以妖怪们感到害怕才纷纷选择躲藏起来。
中级并不是强大的妖怪，所以它们早想好了要躲去哪里。但是它们不放心夏目，所以特地赶来要带他一起。
夏目先是感谢了中级的好心，随后在上楼时才意识到，妖怪口中的魔头大概就是那位诅咒之王。
妖怪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光是察觉到宿傩受肉的消息，它们就开始躲避风头了。
“你也收拾东西躲起来吧。”猫咪老师诚恳建议，“或者我们回八原去，去别的地方也行。”
“猫咪老师也觉得宿傩很强大吗。”
猫咪老师自然是不承认的，吵吵嚷嚷的争辩一番后，它的语气一下子严肃起来：“不要去尝试危险的事情。”
如果敌人是诅咒之王的话，它并没有胜算。是夏目的话或许可以做到，但是那样也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别人的事情根本就无所谓。”只有你，一定要安好。
夏目的表情也凝重起来，他的心情渐渐为最近发生的事情而感到沉重。
窗户外面的天空黑漆漆的，开着一条缝的窗户刮进来一缕风，随后传来了细微的沙沙声。
外面好像在下雨，而随雨声一同传来的，还有虎杖悠仁的死讯。
第42章
得知消息的那刻， 顾不上休息和询问细节，夏目几乎是连夜赶回去的。
他无法想象白天虎杖还在发消息，说这次是第一次和伏黑还有钉崎一起出任务， 晚上就因为任务失败而传来死讯。
消息来得猝不及防，并且没有一点心理准备。
回到高专时已经是清晨了，夏目从斑的背上跳下来，总算是有了喘息的时间。
他先是看到楼底下、坐在台阶上的伊地知，两人对视上，后者下意识躲闪了视线。
“还是不要进去比较好， 家入小姐会处理好这些的。”伊地知劝道，“伏黑君也没有大碍，但是受到太大的刺激加上疲劳，所以先去休息了。”
夏目尝试着想要开口， 但复杂的心情如同堵塞的棉花，声音卡在胸腔里，随着呼吸的起伏震颤。
“是真的吗。”他还是又问了句，希望得到不一样的回答， “特级……特级咒灵那么少见， 为什么偏偏会被他们遇到？”
夏目自觉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但此刻他还是想一遍遍追问。
为什么会错估了诅咒的等级， 为什么偏偏是让他们几个去。
伊地知有些哑然，他只能深深弯下腰去：“抱歉， 都是我的错。”
“不。”虽然有些情绪低落，但夏目明白这件事和伊地知没有太大关系，“虎杖在里面吗。”
这次没有被阻拦， 清晨的楼道里光线还没那么充足。上了楼转个弯，就是熟悉的医务室大门。
门虚虚掩着， 里面传来几声交谈声。推门进去后，率先转过头的是家入硝子：“来的好快，一晚上没有休息吗。”
她脸上的表情已经趋于平淡，好像这样的事情已经是日常了那般。
见少年一直沉默，家入硝子这才抬头又说了句：“节哀。”
五条悟也在房间里，他站在病床前并不转头。而安静躺在床上的人，光着上半身、已经没有了任何生息。
走近后胸口那个黑色的大洞就露了出来，心脏的位置凹下去一块。
夏目站在床的另一侧，他垂眸看着最终还是没说任何话。
“甚尔不在现场吗。”
“不，他在现场，所以惠和野蔷薇没有受伤。”
回答完后，五条悟总算是抬起了头。他看到少年那个悲戚的神色，虽然有些预料之中，但还是有些后悔这么早将这件事告诉他。
尸体上都还是血没有处理，看着有点惨烈。
想了想后，五条悟终究是没有选择隐瞒：“是有人想让他死。”
“是那些高层吧，特意将你们支开，恐怕就是为了这个计划。”突然出现的夏油杰接话，“呵，还真是熟悉的做派。”
之前对于夏油杰的突然出现，家入硝子还会有些不习惯。现在她看着突然现身的人，只特意投去一个视线然后又翻起手上的报告。
“毕竟他还没有能自保的能力，要不是伏黑甚尔在场，伏黑和钉崎恐怕也要被牵连。”
所以目前这种情况，好像是牺牲最小的结局。
但什么都没做错的虎杖悠仁，他的死又是多么不公平。
或许是之前想得太简单了，夏目总以为五条悟的决定会让虎杖免除死刑。
但他忽视了，哪怕是最强也有做不到的事情。那是来自高层的“算计”——避无可避。
察觉到夏目情绪的低落，猫咪老师跳上了病床。它凑近嗅了嗅，然后因为浓重的血腥气味而皱眉。
“难闻的味道还在。”猫咪老师开口，“还没死绝。”
“这样的话很没有礼貌哦，猫咪。”夏油杰上前，一把抓住了猫咪老师作乱的手，“好了既然都回来了，那先回宿舍休息吧。”
一动不动的少年像一个木头雕像，低着头一遍遍打量着床上的人。
那样的惨状、那样血腥的画面，让他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痛苦。
“没事了。”家入硝子也上前宽慰，“咒术师的第一课，便是要学会接受亲近之人的死亡。尖锐的情绪会滋生诅咒，尤其是你这样咒力强大的人。”
夏目在几个深呼吸后闭上了眼睛，他不忍心地移开视线：“我知道了。”
课上自然是有认真听的，所以这样的简单道理他也明白。
可能他只是记得，但是一直没有去做好这天到来的准备吧。
猫咪老师被强行按住颇有些不满，它被塞到了夏目怀里，然后一起推出了医疗室。
夏油杰笑眯眯地让他们去休息，然后将医疗室的大门重新关上。
天越来越亮，外面树上的鸟雀发出啾啾的鸣声。
“人类还真是脆弱。”猫咪老师不遗余力地吐槽，“他和你认识不过几天吧？”
夏目看着窗外，露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表情：“我能接受同伴死在诅咒手中，但是没办法接受，这样的下场是因为其他人类的算计。”
他们不应该是同伴吗？为什么要互相算计。
猫咪老师并不意外这样的事情，或者应该说它对狡猾的人类就不抱好感：“那你还真是天真，你以为那些所谓的高层，没有对你下手吗？”
“不过是因为弱是原罪而已，他们打不过你所以自然收敛。”
“可是虎杖决定成为咒术师，不过也是最近一段时间的事情吧？我是因为有老师你们的保护，可是他……”
“你变得很不一样了。”猫咪老师最后评价，“你和人类的接触还是太少了，根本就没想过他们的邪恶。”
少年确实有很大变化，从八原而来的他，渐渐褪去了几分青涩和脆弱。
用人类的话来说，这大概是一种成长。不止是实力的增长，更是心境的变化。
不过妖怪可不注重这些，猫咪老师只一味烦躁地舔舔爪子，根本就想不出来安慰的话。
————
哪怕回到了熟悉的宿舍，也依旧没办法入睡。因为疲惫眼睛觉得有些干涩，但内心的情绪却十分活跃。
夏目难以入睡，在太阳明晃晃的爬上天空正中时，他睁开了眼睛明白过来，怕是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会难以入睡了。
在前往下一个任务之前，先是收到了五条悟的消息，说是让他去一趟。
在慢吞吞的收拾好东西后，夏目和猫咪老师前往了那个偏僻的地方。
这里也是高专的区域之一，但因为很偏僻所以根本就没人过来。
下了楼梯后，是亮着灯的长长通道。通道两边有不少房间，而这次的目的地是最深处那个房间。
还未推开门夏目就听到了里面的交谈声，是五条悟的笑声，以及一个纳闷的声音。
“五条老师、这样的特训真的有用吗。”
“当然，你也不想让他们继续担心吧。”五条悟回答，“可是有人看着你的尸体，就哭出来了哦。不变强的话怎么可以，噢、正主来了。”
锈迹斑斑的铁门推开，虎杖悠仁和门外的人对上视线。
茶色短发的少年震惊地睁大眼睛，随后紧紧咬着下唇。
就像五条老师说的，他确实已经哭出来了。琥珀色的眼睛泅满水光，那里面是真心实意的庆幸和担忧。
“哎呀，五条老师说你休息去了，所以拖到现在。”虎杖悠仁挠了挠后脑勺解释，“加上要去换一身干净衣服，所以耽误了时间。”
大喜大悲的情绪转变，让人根本没办法好好说话。夏目只下意识松开了手，怀里的猫咪老师只能狼狈地用爪子挂着制服。
他还是不知道说什么，起伏的胸膛勉为其难的平复了呼吸，也来不及问发生了什么，张张合合的嘴只说了句：“太好了。”
没事真的太好了。
那副很明显是吓到了的表情，所以虎杖悠仁思考着，还是选择直接上前，用力地将人拥抱住。
同时他又嘻嘻哈哈地解释：“我没事啦，让你虚惊一场了。不过现在要隐瞒我的死讯，所以才没有去找你。”
“啊啊、话说好像暂时不能告诉伏黑他们！”虎杖悠仁又意识到一点，随后又一脸懊恼地说着，“之后告诉他的时候，肯定会被揍一顿。”
大力的拥抱并不会让人讨厌，贴近的身体带着温热的体温，于是那点残留的担忧彻底淡去。
被夹在中间的猫咪老师，也结结实实地感受到这个拥抱。它扭动着身体发出不满的抗议，然后因为靠得太近而被虎杖直接抱住。
“不妙！果然是很好的手感。”虎杖终于如愿，他眼睛亮晶晶的，“猫咪老师的手感很棒诶。”
或许是因为夸赞的原因，猫咪老师总算是没有拒绝粉发少年的亲近。
它被虎杖抱着在沙发上坐下，一人一猫开始研究起桌子上的那堆影碟。
听说了虎杖的训练方式后，猫咪老师顿时一脸得意地说道：“哼，夏目可不需要这样的训练。”
“是吗？好强啊——那他刚来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虎杖很会聊天，他三言两语就勾起了猫咪老师的话题，随后又不断附和加夸赞，把猫咪老师哄得心花怒放。
五条悟和夏目站在外面的走廊上，开着一道小窗的密闭走廊伤，飘满了灰尘的味道。
“我打算在他能够自保前，都先隐瞒悠仁的情况。”五条悟开口解释，“这期间会由杰和我负责他的训练，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
夏目摇了摇头：“我并不担心，只是在想目前我能做什么。”
“友人帐是我从玲子外婆手上继承的，我从未尝试过在上面增加名字。但是现在有机会的话，可以一试。”
“杰都和你说了？”五条悟扭头，“他明明说不赞成这个意见的。”
“这也是我自己的想法。”夏目摇摇头，“而且只是尝试一下，不一定能成功。”
“不必勉强自己。”五条悟先是宽慰，随后又十分自信道，“不过如果是你的话，那肯定没问题的。就像你那本错题本一样，去把宿傩揍一顿然后写上去好了。”
这话说得夏目有些怀疑自己了，他可没有最强那样的自信，所以只能无奈摇头：“我尽力试试。”
错题本上的咒灵，大多是一些低级咒灵。但夏油杰的建议很有用，他说可以以数量取胜，所以夏目特地收集了很多。
厚厚一叠的错题本，看着也是很可观的。但对上的敌人是诅咒之王，那过程想必就没这么随意了。
————
提出这样的建议后，在妥当的准备下，当天晚上就准备尝试。
这有些太突然了，而且晚上还有任务。不过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夏目毫无准备。
任务已经在五条悟熟练地操作下，一股脑都推给了乙骨忧太，当然还有他自己的。
乙骨忧太更忙了，他甚至至今为止都没见过后面入学的后辈。
短暂地为乙骨心疼几秒钟后，夏目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不仅是五条悟在场，夏油杰和家入硝子也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情况下，站在中间的夏目感觉到了不小的压力。
他下意识想求助太宰治了，冒出这个想法后，他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摇摇头。
和甚尔还有杰不同，太宰虽然做事不靠谱，但是他有一个很灵活的头脑，总是能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所在。
当然他不是完全好心，在指出问题之前会特意卖个关子，或者戏弄一番。
这也是猫咪老师和他不合的原因之一，不过最近搞了台电脑后，他就经常待在家里很少出门。
“夏目？”站在对面的虎杖不知道要发生什么，所以他好奇地询问，“你没事吗。”
那样凝重的表情，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吗？而且五条老师和夏油先生、甚至是家入小姐都在。
这样的大阵仗，让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有一点小小的担忧。
“没事的。”夏目反过来安慰虎杖，“只是需要一会时间而已，不用紧张。”
要怎么将名字留在友人帐上呢？夏目摸着下巴思考，随后决定仿造玲子的方式。
“我们来比试吧。”夏目开口，“我输掉的话你可以提一个要求，但是你输掉的话——就要把名字给我。”
“名字？你不是知道我的名字吗。”虎杖有些好奇，“比试……是要打一架吗？”
“比试什么都好，另外是要将你的名字写在纸上给我。”
他们正在空旷的室外，在其他几人的见证下，开始了第一场的比试。
在五条悟的建议下，两人尝试了掰手腕，最简单又直接的比试方法。
夏目想自己的力气还是很大的，不过一直僵持之下，他特地嘱咐了一句：“不用手下留情，这是比试。”
双方都不能留手，而要用尽全力。五条悟也点头附和，他故意一副郑重其事的表情说道：“是仪式哦，一旦放水仪式就会失败。”
这下虎杖认真起来了，他点头随后一本正经道：“我会的。”
两人都全力以赴了，然后以夏目的落败结束。虎杖悠仁的力气更大，甚至还笑眯眯地说了句“承让”。
因为已经见过甚尔这种、天与咒缚的超强肉/体，所以揉了揉手腕后夏目平淡地接受了：“你有什么要求。”
“诶，不再比试一下吗？”虎杖眨眨眼，“一般都是比试三场，两胜一败才算是赢家吧。”
夏目无奈笑笑，他想再比几次大概都是一样的结果：“我想不用了，我们可以换一个比试的方法。”
“要求一定要提吗？”询问的目光看向其他人，虎杖有些犹豫，“这也是仪式的一环？”
“是的。”五条悟认真点头，“所以大方提要求吧，不用担心。”
“那——我能知道夏目的家庭情况吗。”虎杖挠挠脸颊一侧，“这个要求会不会很唐突啊，每次都是我来说，现在可以的话我想知道更多关于你的事情。”
“将宝贵的提要求的机会，浪费在这种地方，让那些妖怪知道大概会很嫉妒你。”五条悟嘻嘻哈哈地开口，“不过我也很好奇呢，贵志的家人。”
提及这个话题，夏目的表情瞬间柔和了：“家人吗……我来自八原，是一个小地方。家里有塔子阿姨和滋叔叔，还有猫咪老师。”
“我的父母很早就离世了，之后一直借住的亲戚家，后面是塔子阿姨他们收养了我。”
平平无奇的叙述，一句话概括的曾经，已经能够做到轻描淡写了。
换作以前夏目肯定不敢想的，那些痛苦的过去，如今原来也算不上什么了。
第二个比试几人思考了很久，最后在家入硝子的建议下，选择了一个绝对挑不出错的比试。
那就是比骰子点数大小。
这样的比试不需要什么技巧，完全就是靠运气。但是接连骰出三次更小的点数后，夏目都快要怀疑自己了。
这期间虎杖绞尽脑汁的，挑了好几个不容易出错的问题。眼见一直赢，他后面也磕磕巴巴地建议：“要不要换一个方式？”
他都快要没有问题可问了。
最后还是猫咪老师看不过去，它一边嘟囔着抱怨一边熟练地甩起骰子。
经常喝酒的猫咪老师，自然也会这些小游戏。而这次不出所料，是夏目胜利了。
夏目终于松了口气，而周围围了一圈的其他几人，也都明晃晃地松了口气。
“没想到开头就遇到了最困难的事情。”家入硝子一边说一边摇头，随后她轻笑一声想起往事，“当时你们也比试过吧，悟还总是用六眼作弊。”
提及往事另外两人也“噢”了一声，随后眼神沟通着又相视一笑。
虎杖悠仁看着那张纸，他拿起毛笔十分郑重地端正坐着。
“小子。”一声突兀的声音响起，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愚蠢的家伙，不过是被信任的人欺骗了。”
夏目就坐在虎杖对面，所以他清楚地看到，面前人的脸颊上出现了一只挪动的眼睛，然后是一张张大的、吐露着恶臭言语的嘴巴。
“这是束缚吧、还是契阔？”宿傩没办法控制虎杖的身体，但是他不遗余力地讥讽，“他们说是信任你，结果不还是在利用你吗。”
“他们根本就没真的相信过你。”
虎杖的动作停下来了，或许是在思考，但很快他又抬起另一只手拍在脸上：“闭嘴。”
宿傩的嘴巴又出现在手背上，他发出尖锐的笑声：“那你不也是动摇了吗？”
对于这些嘲讽的话，虎杖悠仁并没有搭理。他准备继续写完自己的名字，但是他的手却被面前人握住。
夏目伸出双手握紧了虎杖的手，在那疑惑的眼神里，他郑重而又坚定地开口：“是的，这是束缚。”
“留下名字在友人帐中后，就会成为和杰一样，被友人帐所控制的存在。这是束缚、甚至会威胁到你的自由，这些你都应该知情，并且可以自由选择。”
这些应该更早说清楚的，这样才不会被误会。
但夏目却看到虎杖露出一个微笑，那人依旧是一副轻松的表情。
“我知道啊，都是为了我好对吧，这样的话哪怕我失去意识也能被控制。”虎杖乐呵呵的，十分开朗，“而且不是说好了吗，这是比试啊，输掉的话就要留下名字。”
他很轻地掰开了握紧的手，随后将名字一气呵成地写完，顺带吹了吹上面没干的墨迹：“好了，感觉字有些丑诶，我不擅长写毛笔字。”
噗嗤一声五条悟笑了出来，对于“仪式”的完成，他不遗余力地对宿傩发出嘲讽：“诅咒之王？不过如此。”
夏目并没有完全放下心来，他为虎杖那个信任的眼神，而再次握紧后者的手。
他直视着宿傩那只眼睛，虽然已经感觉到威胁和敌意，但他毫不畏惧：“友人帐对人类并不作用，所以对虎杖并没有限制。但是、如果你掌控了虎杖的身体，那我一定会毫不留情。”
说完少年又一脸凌然，紧接着补充道：“你也别想再伤害他了，如果虎杖真的死去，那他就会被诅咒变成咒灵，就和杰还有甚尔一样。”
“原来那些家伙都是因为你的原因——”宿傩的声音压低，带着些威胁的意味，“呵呵、你觉得能威胁我吗？区区人类。”
“我当然可以。”夏目点头，握紧的手越发用力，“你要是无法保证虎杖的安全，那就只能接受他死后变成咒灵的结局，到时候才是真正的无法摆脱他。”
“那就不是一年两年、而是生生世世被他控制。”
条理清晰的话，将宿傩气得冷笑出声。又骂了一通见无法改变事实后，他又消声没了动静。
五条悟短暂地沉默后，哈哈大笑起来。他用力拍着夏目的肩膀，夸赞后者的壮举：“不愧是你。”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也有些诧异，在他们印象里温柔又脆弱的少年，居然也有这样坚定而强悍的一面。
而一切都是为了他——虎杖悠仁清楚地明白。
握紧的手还有些微微颤抖，虎杖悠仁清楚地感觉到夏目紧绷的身体。
他张开嘴有些发不出声音，这样大的牺牲、这样的体贴行为，一切都是因为他……
“抱歉。”夏目抬起头，对上那双隐隐泛着水光的双眼，“虎杖，我诅咒了你。”
“不。”虎杖艰难的开口，他的头越来越低，“是我、是我拖累了你。”
是亲人的离世、是突然的变故和缓期的死刑，虎杖悠仁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学生，对于这些他虽然乐观接受了，但依旧会在独处时怅然。
而现在有人安慰他，有人坚定地站在他前面挡去了“风雨”。
一切一切复杂的情绪，在哽咽的话中化作一句。
“谢谢你，夏目。”
第43章
和煦晴朗的天气里， 很适合出门。
站在野外的高处，夏目一边蹲着查看底下的地势，一边向身边人询问细节。
“火山头的咒灵？拥有智慧应该是特级吧。”疑惑的声音渐渐变得平淡， “能配合从五条老师手下逃走，说明它们没有那么简单。”
至少比之前接触的咒灵要强。
得知五条悟遇袭的消息时，夏目是一点不担心的，他反倒好奇敌人是没有打探过吗，怎么上来就挑战最强。
不过更让人意外的是，那些诅咒居然配合着， 从五条悟手中逃脱了。
“哼哼。”猫咪老师倒是没有放在心上，他打了个酒嗝有些醉醺醺道，“好酒！为什么要拒绝它们啊，这个工作就有这么重要吗， 那些人类还真是会压榨人。”
提到的是妖怪邀请他们赴约的消息，说是举办了赏花会。赏花的宴会上自然少不了美酒，所以某酒鬼有些心痒痒。
夏目站起身来认真思考，他想起来到这个世界后， 虽然嘴上总是抱怨他多管闲事， 但每次老师都会在身边。
猫咪老师很少离开他，不像之前那样还能时不时溜出去。
所以他很认真的思考过后， 松口答应了猫咪老师的建议：“如果速度快的话，我们说不定能赶上。”
原本醉醺醺的猫咪老师一下子就清醒了， 它变得干劲满满冲在前头：“快一点快一点，怎么能磨磨蹭蹭呢。”
妖怪们也经常聚在一起举办宴会，但从夏目对带来消息的小妖怪回话后， 这场宴会就会变得壮大。
看着满脸兴奋的小妖怪一溜烟离开，原本想要叮嘱的夏目伸手愣在了原地。
“那又有什么关系， 妖怪越多越好吧。”猫咪老师眯眼说道，它已经十分期待明天晚上的宴会了，“美酒、美食——快一点夏目。”
“嗨嗨——”
——————
妖怪的宴会是什么样的呢？如果没有见识过的人，怕是都无法想象那是多么壮观的场面。
但让亲身经历过的夏目回答，他会说和人类的聚会没什么区别。
不过之前参加的都是犬之会的聚会，所以他未曾料想会看到其他人。
是的、人，到底是谁把消息传出去的？
在宴会开始前、黄昏的时候，赶到约定地方前的夏目，先是和五条悟几人偶遇了。
这样偏僻的野外，看他们准备前往的方向，根本就不是偶遇。
“五条老师？”夏目一脸好奇，“你怎么会在这里。”
“咳咳。”夏油杰抬手咳嗽一声，“是我说漏嘴了。”
“是我自己猜到的啦。”五条悟笑嘻嘻的，“妖怪的宴会诶，我还从来没有见识过。”
作为夏目的“式神”，夏油杰自然也受到了邀请。这是借前者的光，这才有机会赴约。
不过这样重要的事情，自然瞒不过五条悟。后者兴冲冲地就带着虎杖悠仁赶来，说要给他放个假。
“我们来这里……是不是不太好？”虎杖悠仁有些不好意思，“感觉没有被邀请，贸然前来很没有礼貌。”
“那种事情根本就没有妖怪会在意。”猫咪老师忙不迭的催促着，“不要磨磨蹭蹭了。”
夏目无奈摇头回应：“好了老师，不要着急。”
他从口袋里拿出笔，示意虎杖伸手后，熟练地在他小臂上留下特殊的术式。
这个术式的作用是为了，暂时封印宿傩的气息。不然以妖怪对他的忌惮，这次的宴会怕是要不欢而散。
“是掩藏气息的术式。”夏目撒了一个慌，为了不让虎杖自责担心，“这样就会被误认成妖怪了。”
虎杖总算是放下心来，不过察觉到体内变得安静的宿傩，他又暗自察觉到了夏目的用意。
五条悟也很感兴趣，特地伸出手讨要：“我呢我呢。”
一行人会面后按照约定的地点，踏入森林深处。落后几步的夏油杰抬起头，随后他抬手熟练地步下一个将整座山笼罩的帐。
帐的作用是为了防止引起骚动，上次八原的未解之谜至今还在档案上。它并不会对妖怪有影响，可以随意的正常出入。
————
从踏入森林后，周围一下子就暗了。但很快隐藏在暗处的气息，在确定来人的身份后，又都纷纷冒了出来。
“是夏目大人？是夏目大人吗。”
“他来了他来了，快点快点。”
越来越多的附和声响起，越来越多的妖怪露面，它们举着火把，有些自发的走在前面带路。
零零散散的火星从四面八方汇聚，渐渐成为一团明亮的火，引导着人往深处而去。
这样的场面十分壮观，和犬之会的聚会完全不同。熟悉的场景，让夏目想起初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那时候他并不理解为什么，那些妖怪会围在身边，现在看来原来那次也是宴会。
为了欢迎他到来的宴会。
看着一众妖怪脸上洋溢的高兴和喜悦，夏目也不知不觉被感染了。他的脸上多出笑容，对周围的妖怪也都颔首示意。
中级挤到了前面，挥舞着小旗子喊着：“速速退让。”
身边出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有丙和三筱，还有一些有过接触的妖怪。
对于夏目的到来，它们是真心欢迎的。虽然有期待宴会的原因在里面，但此刻它们的欢呼、和谐是发自内心的。
被妖怪簇拥着的少年露出温柔的笑容，那样怡然自得的表情是少有的。
“好厉害……”虎杖小声说着，“妖怪原来这么好相处吗。”
“不、只是因为那是夏目而已。”五条悟解释，“很了不起吧？他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强大。”
因为让他驱使的妖怪，不仅仅是因为友人帐的影响，更是因为它们发自内心的爱戴那个少年。
几人在妖怪堆里，一下子就变得不起眼了。
虎杖悠仁是第一次见到这样震惊壮观的场合，激动之余又十分的兴奋。
不过很明显他们还不够勤快，因为完全挤不到前排。
五条悟曾亲自前往八原见过那次的异象，但之前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如今身处宴会之中，也会觉得有些震撼。
他的学生、是非同一般的存在，那种号召力和凝聚力，是他从未在任何一个人身上看到过的。
比起其他两人，夏油杰和妖怪的接触更多。他常跟在夏目身边，所以时常来寻找的妖怪和他也混了个眼熟。
所以他早就见识了夏目的魅力所在，如今只是轻笑一声十分平静地接受了。
空旷的平地上，众人一齐落座。和人类的宴会不同，妖怪的宴会更为随意。
没有固定的位置，妖怪们随性坐下。早以准备好的美食被一溜抬出，就是那美食对人类而言可能有些难以入口。
猫咪老师跟在夏目身边，所以它自然是在很前面的位置。看着抬上来的美食中缺少了酒，它顿时有些不满：“酒呢？怎么没有酒。”
它本就被妖怪口中的美酒吸引而来，期待了一路了早迫不及待。
有妖怪上前，一脸期待而又真挚地开口：“请夏目大人再赐予我们美酒，我们愿以忠心回报。”
“我们愿意为你效命、听从你的差遣，请大人赐下无上的佳酿。”
越来越多的声音响起，此起彼伏合成一声：“请夏目大人赐予我们最高的奖赏。”
对于妖怪的请求，夏目并没有拒绝。就像是他曾像妖怪们求助那样，此时他也回应了在场的妖怪。
“那是什么？”他真挚发问，隐约猜到了妖怪们口中的佳酿，是那泛着耀眼光芒的东西。
但他完全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是怎么回事，只能疑惑地用求助目光看向猫咪老师。
猫咪老师舔了舔嘴唇，它也很期待：“光酒吗，当时都没来得及品尝味道。”
“光酒……”夏目想起那个特殊的味道，“那不是酒吧。”
不等他细问，便有迫不及待的妖怪上前。它还是懂一些仪式感的，特地找了一个石头的平面托盘，将特殊的酒壶呈上。
那酒壶造型随意，但有着流畅的光滑外表。小妖怪跪着将托盘高高抬起，它深深低下头去，似在暗示又似在恳求。
一双双眼睛看了过来，都带着些期盼。
“他被强迫了吗，被那些妖怪？”虎杖有些担心，“我们要不要过去问问情况啊。”
虽然目前并没有出现矛盾，但那些妖怪步步紧逼的姿态，还是能让人很容易的察觉，中间少年的为难。
五条悟只是双手揣在口袋里，他不回答静静看着。夏油杰也有些好奇下一步会发生什么，看虎杖比较担心，他平静答道：“不会有事。”
虽然妖怪的态度有些太过热切，但很显然它们都刻意保持的距离。
是尊敬、也是忌惮，忌惮什么未知的力量，所以不敢靠得太近。
“你既然都来了，那为什么不赏个脸呢？”走在最前面的是丙，她笑吟吟地伸出手，两指间是准备好的酒杯，“夏目君，不要让我们白白期待。”
其他妖怪并没有丙这样大的胆子，但是也十分佩服她的态度。
丙和少年接触的比较多，所以拿准了他那个软弱性格。不过她也不是想要欺负人，只是这种场合需要有个缓和气氛的。
所以她端着酒杯再一次逼得更近，随后抬手以袖微微掩面：“喂来点反应啊，不用很认真随意应付一下就好了。这些家伙什么功劳都没有还想要赏赐，真是厚脸皮。”
小声的提示和眼神的暗示，让夏目恍然大悟地“哦哦”两声。在丙的示意下，他伸手拿过酒壶。
那酒壶轻飘飘的，里面好像没有任何液体。他晃了晃，正想询问的时候，突然就感觉到了不同的变化。
他鬼使神差的提起空无一物的酒壶，然后做出倾倒的动作。下一秒晶莹透亮的液体，哗啦一声从酒壶里流淌而出。
光酒装满了浅口的杯子，在丙震惊的喊声中，它满溢流淌在地上。
“你这也太大方了！”丙惊慌喊道，“完全不用这么多啊。”
滴落在地面的光酒迅速往外逸散，在一众妖怪欢呼雀跃的喊声中，它蜿蜒流转如同一条长河，渐渐充满了视野的大部分地方。
不少妖怪露出着迷的目光，它们趴在地上想要将光酒揽入怀中，但很可惜只有小小酒杯能装上一杯，更多的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从杯中、手中滴落，汇入了光脉的河中。
每个人的份量都是有限的，所以可望不可及的时候格外心痒。有些妖怪露出贪婪的神色，但很快又悻悻放弃了恶意的想法。
火把的光亮已经微不足道了，光脉河缓缓流淌，耀眼的光将周围照得恍如白昼。
树木也染上了浅白的颜色，好像闪着细碎的光。
“好神奇，这些是什么？”虎杖弯下腰，他伸手去触碰那未知的液体，“光酒……那是什么，我们能喝吗。”
他伸出双手捧起一滩，但那液体丝滑地从指缝流走了，根本就没办法留下。
“身为人类的你们还是不要喝比较好。”一声提醒从几人身侧响起，丙依旧端着酒杯，眯眼细细打量几人，“要不是因为夏目对你们的偏爱，你们本是没有机会参加这次的宴会。”
“这光酒可是不可多得的宝贝，只要饮下多少也能增强实力、祛除身上的疾病，当然是对妖怪而言。”丙不紧不慢的解释，“虽然对人类也有特殊的效果，但只要饮下就会被诅咒哦。”
“所以夏目也是误打误撞饮下了光酒，这才变成了这种特殊情况吗。”五条悟询问，“你们对他如此恭敬，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妖怪都是唯利是图的存在，虽然这是片面的印象，但是也并不是毫无道理。
妖怪中或许有真诚的好妖，但肯定也有意图不轨的恶妖。
五条悟并没有错过宴会当中某些妖怪的恶意，所以他并没有掩饰而是十分直白的询问：“这对他有什么影响？”
“不，为什么这么想？”丙露出一个狐疑的神色，“夏目和你们这些普通人类不同，不要和他相提并论了。”
“或许是有人心怀不轨，但它们无法伤害夏目。”意有所指的话，“毕竟是因为信奉神明，它们才得到了力量和好处。”
“而背叛神明的惩罚，没有妖怪可以承受。”
“神明？”虎杖注意到关键点，但是不等他们细问，主动向他们搭话的妖怪就离开了。
五条悟和夏油杰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样的想法。
——
欢呼的声音一阵盖过一阵，杂乱的声音让人有些头脑晕乎乎的。
猫咪老师整个畅游在光脉之中，它张开口咕嘟咕嘟喝了个饱。
夏目跪坐着，他眯眼低垂着头，感觉有些晕乎乎的。
不知道是不是丙哄骗着他，喝下了光酒的原因，明明是口感特殊的液体，入口柔滑泛着清香，但就和它的名字一样，让人有一些喝醉的感觉。
妖怪沉浸于宴会的热闹之中，在这时候没有什么敌对的立场和不融洽，大家都热热闹闹的。
或许是喝醉了壮了胆子，有不少熟悉的妖怪上前，扯着夏目便要让他一起。
一起做什么呢？夏目有些晕乎乎的，他想要向猫咪老师求助，但手上扯着的力气很大。
他的手里又被塞了一杯酒，但嘴唇触碰到酒杯的微凉感觉后，他的意识稍微清醒了一些。
“喂够了吧，劝未成年喝酒可是很不道德的。”
一个声音响起，在一众欢笑声中格格不入。周围一下子就安静了，看着那个高大的男人上前后，又都疑惑地询问。
“那是谁？”
“是夏目大人的客人。”
高大的白发男人几步上前，十分轻易地就弹开了周围的其他妖怪。
五条悟一手拽住夏目的手臂，强硬地帮他拒绝了其他妖怪。
但放下的酒杯里已经空了，吸了吸鼻子的少年露出一个茫然的神情。
离得近了后，那种怪异的感觉更加。
此时五条悟可以确定不是幻觉了，刚刚离得有些远还不太确定，现在站在近距离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夏目那头短发变成了银白的颜色。
一开始还以为是周围太亮，照得那头茶色的头发变了颜色。
现在一看哪里是错觉，那头短发根本就是变了颜色。眯起的眼睛睁开，那是一双绿色的瞳孔。
“喂喂，物种变了啊。”五条悟喊了两声，随后喊来夏油杰，“不管是妖怪还是人，果然酒鬼都很烦。”
他把夏目交给了虎杖，和夏油杰对视一眼拦在了前面。
这时候也有妖怪发现了不对，一个诧异的声音喊道：“他们是人类？！”
气氛一下子变得不同了，短暂的安静后直接混乱起来。
虎杖带着夏目想要往后退，但或许是因为带着后者的原因，他直接盖过了五条老师的风头，成为了一众妖怪关注的重点。
“你要对夏目大人做什么？可恶的人类。”
抗议的声音越来越多，挣扎间不知道谁从身后撞了一下。
有一双双手扯着虎杖的身体，好像要硬生生将他和另一人分开。
但虎杖早有准备，他张开双手将人直接抱住。虽然两人并没有分开，但巨大的推力让他们站不稳往后倒去。
“噗通”一声，那两人好像融化在水中了一般，沉入了光脉之中没了踪迹。
这下妖怪们也惊慌失措起来，它们大喊大叫着：“都怪你，你怎么把夏目大人耶推下去了！”
“明明是你更用力才对吧！要不是我拉着他们早掉下去了。”
————
争执的声音很杂乱，但还好那个声音越来越远了。
夏目稍微清醒了一点，他感觉有什么柔软的东西从身侧流淌过去，随后是一种熟悉的感觉。
他又一次站在了那个特殊的空间，不过和上次真实清楚的情况不同，这次好像是做梦那般，周围都是朦胧的、看不清楚。
意识稍微清醒一点后，夏目带着些期盼回头看去。而果不其然的，他又一次见到了玲子。
玲子还和上次一样没有变化，只不过这次她的脸上因为这次重逢，而多出一些不明显的笑容。
“你又来了。”她说，“这次又要留多久呢。”
夏目有很多想说的，可以的话能坐下来说很久很久。但不是现在、也不是在这种情况下。
他想要带玲子离开这里，这种想法从未改变过。所以在叙旧前他再一次询问：“我要怎么样才能带你离开这里呢，我要怎么样才能找到你。”
玲子有些意外，她为夏目的执着而有些诧异，所以她再一次回答：“我无法离开这里，不过如果你要寻找我的话，我就在你身边。”
“当然帮助你可不是毫无要求的。”思考着的玲子沉吟片刻，随后她轻笑出声，“作为交换，就和我讲讲你的故事吧。”
夏目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紧皱着眉又一次保证：“我会的，会带你离开这里。只要找到完整的镜子，就能见到你了。”
这次玲子没有否定少年的决心，但很显然她也没有当真。她只是有些怅然的回答：“要离开了吗。”
两人短暂的会面没有持续很久，但最后分别时，又都默契地相视一笑。
他们都在期待下一次再见。
流淌的光脉河里，突然泛起了剧烈的涟漪。
五条悟伸手将两人从河里捞了出来，随后听着那被呛出的咳嗽声，他一脸不满的抱怨：“笨蛋，被淹死的话可就丟大脸了。”
夏目呼吸着新鲜空气，他咳嗽着平缓呼吸，然后看到了化作原型的斑，正怒气冲冲地教训那些妖怪。
宴会持续了一晚上，只不过为了不影响妖怪们的心情，夏目几人是偷偷离开的。
离开森林后，五条悟一直伸手搓着夏目的头发，期间还招呼着其他两人来看。
“是头发上沾上什么了吗？”夏目好奇地发问，他扯来几缕头发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同。
“没什么。”另外几人默契的回答。
各自分开后，夏目带着醉过去的猫咪老师回到了家。
他感觉格外的有精神，不困也没有觉得疲乏。
“我们回来了。”
客厅里没有亮着灯，只有打开的电脑照亮了客厅的一角。
夏目打开灯，看着坐在电脑前的人询问：“太宰？”
太宰治有些太安静了，他双手撑着下巴静静看着电脑屏幕。
因为有些好奇，所以夏目抱着猫咪老师走近。随后他看到了电脑屏幕上的，关于武装侦探社的通缉令。
那一页都是通缉的名单，上面的头像和名字正是武装侦探社的成员们。
“哈？！”
第44章
看清电脑上情报后， 凑近的人又有些不信邪地滑动鼠标。
夏目希望这是一个恶作剧，但很显然并不是这样。他将求助的目光看向椅子上的人，随即眉头紧皱发问：“这是什么情况。”
“就是这样。”太宰倒是很平静， 双手撑着椅子扶手转了转，“私藏武器、造成数百人死亡的恐慌，加上刺杀种田未遂——数罪并罚，他们已经是很合格的恐怖分子了。”
“这里面是有什么误会吗？”夏目有些不解，“武装侦探社为什么会这样做？”
“有物证人证甚至是有录像，你觉得呢？”太宰治靠着椅子背， 眯眼打量着少年纠结困扰的表情，“你和他们不过是见过一面而已，居然就这样信任他们？”
夏目依旧有些不解，但他先是回答了这个问题：“我确实不太了解他们， 但是我认识你。”
“哦？”太宰坐起身，露出一个意外的表情，“被当成好人了吗，挺让人感动的但是大错特错。”
没想到他有一天也能被当成好人， 这样的信赖还真是让人有些犯恶心啊。
“不， 只是在想是你的话，大概不会这样的……嗯、愚蠢？”夏目思考着该怎么回答， “如果是太宰的话，感觉不会留这么多的证据和罪证。”
他是很信赖太宰， 但并非是单纯的认为他是一个大好人。夏目能够察觉到，太宰身上有很黑暗的过去。
这份信任是基于了解的前提下，因为夏目觉得太宰不会做这样愚蠢的事情。哪怕真的要犯罪、做坏事， 也应该是滴水不漏才对。
“而且啊乱步先生也很聪明。”夏目一一例举，“我难以想象， 拥有你们的武装侦探社，会犯下这么大的失误。”
而且那位社长一看就是武士、很强，其他人也都是异能者，所以根本不可能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噗嗤。”一声轻笑，随后是毫不掩饰的嘲笑，“哈哈哈，但是那些人可没你这么聪明。他们相信眼睛看到的真相，但是却忘记了眼睛也是会骗人的。”
“所以这里面果然有误会吧。”
从太宰的语气里夏目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所以他试探地询问：“那你要回横滨吗？”
“为什么要回横滨？我只是习惯收集情报而已，对帮助他们没有任何兴趣。”太宰又靠回椅子背上，“而且我们根本不熟。”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是——
“我要去。”
少年笃定地回答：“虽然我和侦探社也不熟悉，但是上次委托过后还没有给报酬。”
一本正经的话，最后又觉得不够，夏目特地提到：“而且另一位太宰先生答应了，要介绍我认识织田作之助。”
提到那个名字，躺靠着沙发的人抬手掩面。他没有回答也没有拒绝，只是轻轻晃动着悬空的手臂。
————
因为不确定要去多久，所以临行前夏目将一切安排妥当。
能赶完的任务加班做完了，报告顺手推给了夏油杰。至于这期间的任务，一部分委托了甚尔帮忙，另一部分则拜托给了乙骨。
对于他这个突然的提议，也有人表示不理解。因为可能会去待一段时间，所以夏目特地回学校转告了一声。
伏黑惠并没有什么意见，他只是特地嘱咐要小心行事。但在场的真希并不是这样看待的，她特地放下手里的武器狐疑道：“真的要去横滨？”
“那些异能者可不是善茬，而且很排外吧。”
“就是就是。”熊猫也不断点头，“异能者和术师是不同的，曾经因为诅咒师在横滨作乱引起很大的骚动，所以他们很排斥术师入境。”
“居然还有这样的传闻吗。”夏目有些好奇，“不过那些都是诅咒师犯的错，应该不会牵连到其他咒术师。”
提到这点，熊猫立马神神秘秘地左右扫视一圈，看到那个人不在后，它特地压低声音说道：“你不知道吗？那个人啊、就是那个人，他之前可是诅咒师的头头，所以和横滨某个组织的老大不合。”
虽然并没有明说，但是在场的几人都猜到是谁。只有钉崎有些好奇，她来得晚并不知道那件事：“谁啊。”
“是夏油先生。”被扯着摇晃的伏黑惠不堪其扰，最后还是老实回答了钉崎的问题，“不过这件事我也不知道。”
横滨是异能者集聚的地方，那里不归咒术师管辖，所以很多消息也传不出来。
异能者和术式没什么不同，都是掌握特殊能力的存在。但只有在横滨是特殊的，那里有良好的平衡，比较起其他地方的诅咒肆虐，那里相对是比较和平的。
夏目有些犹豫，他本来就不打算带杰一起。倒不是担心后者会惹来麻烦，只是因为他的空缺，任务便会堆积在五条老师和乙骨身上。
有些危险的任务，等级不够的咒术师是没办法接取的，而且咒术师的数量本就少。
所以一番思考后，他点了点头：“我了解了，这件事我会好好和杰聊聊的。”
虽然说要好好聊聊，但是根本找不到夏油杰人在哪里。
自从上次五条悟遇袭的事情后，夏油杰也肉眼可见的忙碌起来。
虽然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但那些事情五条悟都是知晓的，所以夏目也从来不过问。
“明明拿出友人帐召唤他就能解决的问题，你还真是喜欢浪费时间。”猫咪老师吐槽，“你不会想说，友人帐没带出来吧？”
“是的。”夏目点了点头，“是太宰建议我不要带去横滨，所以我拜托五条老师帮忙保管了。”
“哈？开什么玩笑，这种重要的东西为什么要给别人保管。”猫咪老师顿时不满的抗议，“那还不如给我呢，哼！”
“五条老师不是那样的人。”
身为最强的五条悟，大概也不缺这点助力。这点猫咪老师也是清楚的，所以很快它又换了个攻击方向：“为什么要相信太宰治的话？那个家伙一看就不老实满嘴谎言。”
“嗯……”夏目也认真思考起来，“他说横滨有很强大的敌人，如果带着友人帐，我容易成为那只老鼠的目标。”
他复述了太宰的话，虽然不了解老鼠是在暗指谁，但小心一点总归没错。
————
横滨也正处混乱的漩涡之中，但特地申请过后还是得到了批准。
按照太宰的建议，夏目以咒术师的身份介入，他向异能特务科递交了申请，次日便收到了答复。
“横滨有主要的三个势力，武装侦探社、异能特务科还有港口mafia，也正是他们三方负责日常的和谐。”
坐在窗台上的太宰治随口说道，对于准备出行的少年，他顺带建议了句：“这次的事件和港口mafia没有太大关系，他们不捣乱的话就没必要和那些人接触。”
“嗯……另外，也不是谁都可以相信的。”
那高深莫测的话让人难以理解，但夏目还是认真记下然后点头。随后他又意识到一点，所以特意询问：“太宰不去吗。”
“我可不想被那些人追着满大街跑。”
太宰治也在通缉的名单当中，所以这样的顾虑也很有道理。
再一次踏入横滨时，和上一次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这次一进入横滨便有人来接待，询问他需求后又主动带着他在酒店住下。
听说他要打听武装侦探社的消息时，负责带路的人露出一个诧异的表情：“您和武装侦探社有交集吗？不过最近不建议你和他们有所接触，因为他们是罪犯。”
很平淡的话，但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敌意。
夏目想起太宰的嘱咐，所以他深吸一口气后直接说道：“我想要面见武装侦探社的社长。”
按照公开的消息，从报纸上就能得知，虽然武装侦探社的其他成员在逃亡，但是那位社长因为没来得及所以被抓住。
而此时他就收监在异能特务科当中。
这样的要求让带路的人变了脸色，但他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只是谨慎的低头表示：“这件事我会上报的。”
说完后他将人送到住处，留下一句有事请联系后，便弯弯腰离开。
夏目也不知道异能特务科会不会答应，总之太宰建议说只要直接提出要求就行，并且他十分笃定能成功。
正好奇着呢，房间里神出鬼没的人开口回答：“因为你的话语权比你想象中的要重，特级咒术师至今为止只有过五位，他们自然会卖个面子。”
“太宰？！”
一人一猫都被不同程度地吓到了，对神出鬼没的太宰治，他们投去了控诉的眼神：“你不是说不来吗。”
太宰治坐在沙发上，悠闲地翘着二郎腿：“没办法，我可是地缚灵——不能离你太远啦。”
这是一句假话，因为甚尔和杰可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不过要地缚灵的话，也应该是不能离开友人帐太远才对。”夏目一本正经地推测，“对了，你就这样出现会被其他人发现吗？”
“只要我不想被看到的话。”太宰一边说一边点头，“现在可是大白天，闹鬼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太宰很自然而然的把自己定位成“鬼”了，不是诅咒、咒灵，而是阴魂不散的男鬼。
嗯……按照他那神出鬼没的行踪来看，确实像鬼魂。
————
向异能特务科提出的申请得到了准许，所以次日前来带路的人又换了一个。
那是一个戴着眼镜、一身利落西装的男人，见面的第一眼他就很认真地自我介绍：“我是异能特务科的坂口安吾，接下来由我……”
他的话没说完，原本平静的脸上突然多出了龟裂的纹路，随后声音卡壳、脸上难掩震惊。
“怎么了吗这位先生。”夏目装作一本正经，但为了憋笑他其实一直在暗地里，掐着猫咪老师的爪子。
“安吾先生？”后面的人也一脸好奇，“怎么了吗。”
坂口安吾下意识抬手指着少年身后，他做着吞咽的动作，冷静的脸上第一次出现那样复杂的表情。
“你们看不见吗？”
这样的疑问有些蠢笨了，跟在后面的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上司怎么突然“抽疯”了。
有比较善解人意的咳嗽一声，顺着指的方向看去，随后又眯着眼睛努力观察：“嗯……一只虫子？”
是一个人、一个满脸都是血的人。
坂口安吾很快意识到，除了他外其他人看不到那个人。他企图摘下眼镜几次睁开眼睛，但那个人依旧在，而且还咧起嘴角露出一个惨兮兮的笑容。
这下不仅是表情复杂了，他的心情也很复杂。
哪怕那半张脸上都是血迹，他依旧认出那是谁。
是太宰、是被通缉的侦探社成员，所以他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假装看不到那人。
但视线总是不由自主的被吸引，看那人对他微笑，然后伸手做出嘘的动作。
不过短暂的注视，下一秒浑身血迹的人就径直往窗户边去，然后穿透了窗户往底下坠落。
坂口安吾一动不动，但他还是感觉心脏被紧紧揪住。
可能是某种致幻的异能，也可能是熬夜太久出现了幻觉。但是无论是哪种，他都觉得心情沉重。
那样的惨状，是太宰出现了什么意外吗？坂口安吾不敢想，那个人居然会有棋差一步的一天。
还是说这些都是假的，是因为他太担心了？
从坂口安吾那个表情，夏目大概猜到他和太宰可能认识。虽然掩饰的很好，但一开始那个震惊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憋笑好难……另外看着坠落向楼底的身影，假装看不到的夏目在心里感叹。
太宰还真是恶趣味。
在坂口安吾的带领下，夏目成功见到了被关押的社长。
社长的双手束上沉重的镣铐，他坐在背光的牢房里，只有一扇小窗户投下不多的光线。
听到门口的响动，社长抬头看去，他先是看到了带路的坂口安吾，然后这才看到了那个少年。
“夏目？”
“福泽先生。”
见两人点头打招呼，坂口安吾后退几步：“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十分钟后我再来接你。”
说完后坂口安吾贴心地带上门，不过背对着关上的牢门后，他又揉了揉鼻梁，难得疲惫地询问身边人：“我是不是该休息了。”
那人有些诧异，随后猛猛摇头：“虽然从你嘴里听到这样的话很震惊，但是种田长官不在，我们不能没有你。”
虽然异能特务科的人才不少，但是没有了劳模怎么行。
牢房里很安静，但有太宰提前的提醒，夏目也知道了在暗处会有监视。
所以他只是在社长对面坐下，深吸一口气才表明来意：“我知道侦探社是被冤枉的。”
直白的一句话让银发的男人有些错愕，或许是因为没想到，不过是见过一面的少年，会这样的信任他们。
社长抿着唇点头，他说了声：“谢谢你的信任。”
“我今天来不是为了问其他情报的。”夏目这才开始解释来意，“只需要确定你还安全就好。”
“不过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种田长官是你刺杀的吗。”
一阵沉默，社长直视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良久后他回答：“……是我。”
虽然他没有刺杀种田长官的理由和原因，但监控是这样拍到的，就连他头脑里的记忆也是这样。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拿刀刺伤了种田。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夏目反倒是松了口气，因为目前为止一切都在太宰的预料当中。
两人又随意的交谈了一些其他琐碎的事情，趴在桌子上的猫咪老师打了个哈欠，这次它没有躲开，所以倒是给了社长一个机会。
社长伸手小心摸了把猫咪老师，随后有些可惜自己没有带小鱼干。
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夏目按照约定准备离开牢房。只不过这次站在门口的人又换了一个，那人解释。
“刚刚安吾好像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然后他去洗把脸了。”
夏目和猫咪老师对视一眼，对某人的恶作剧十分无奈的同时，又心疼了一秒钟坂口先生的遭遇。
————
为了证明侦探社是清白的，首先要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些事情都有记录，但总归是片面的。为了搞清楚事情的全部，就得想办法和武装侦探社联系上。
但被通缉的他们不知道藏在哪里，知情的人也被再三审问。
借着出门游玩的借口，夏目绕到了侦探社底下，远远就能看到那里立着警示牌，而侦探社也被查封了。
太宰说他不用特地去寻找，需要帮助的他们会想办法找来。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站在楼底下的夏目还是不由多看了两眼。
“你对武装侦探社的遭遇有什么见解吗，这位小兄弟。”一个声音冷不丁响起，“是因为好奇——还是因为你也是帮凶呢？”
开口的人是一个穿着红色军装的白发男人，他腰间别着一把剑，发梢是红色的挑染。
和他一样打扮的还有一个黑色头发的男人，他手里拿着一杯易拉罐的咖啡，冷着脸表情严肃。
那人眯着眼睛，明明是一脸微笑的表情，但却无端让人生出一点提防的想法。
“是很危险的人。”怀里的猫咪老师说道，“有很浓重的血腥味道，应该是杀人无数的罪犯。”
“哎呀，这样冤枉我的话，我可是会很伤心的。”条野采菊假惺惺地擦了擦眼尾，随后自我介绍道，“我是条野采菊、猎犬之一，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调查武装侦探社的下落。”
说完后，他像是这才想起身边的搭档，所以短暂地介绍了句：“至于这位是末广铁肠，也是猎犬之一。”
“猎犬？”
“是一个组织哦。”条野走近，笑眯眯地解释，“可以理解为惩恶扬善的组织，对于造成数百人死亡的邪恶组织、武装侦探社，我们应该阻止他危害其他群众。”
“作为群众之一，想必你也很乐意帮助我们调查吧。”
那人突然凑得很近，摸着下巴闭着眼睛看来。夏目无端觉得有些紧张：“我不知道。”
他诚实的回答换来一声轻笑，条野站直身：“这确实是实话，不过——你身上有很多秘密呢。”
“会说话的猫。”末广铁肠强调，他的表情一本正经之余，又显得有些郑重，“是妖怪。”
条野扭头看去，他微不可查地皱眉：“我已经无力吐槽了这种情况，居然还相信有妖怪存在，你是晚上还要听童话故事哄睡的孩子吗。”
末广铁肠淡定哦了一声，然后把易拉罐捏得啪嗒响。这样幼稚的行为让条野无奈地将手一摊：“真的是，能口吐人言的猫咪，想必是式神。”
“没猜错的话阁下应该是咒术师？是传闻中的式神使吧。”
夏目倒是没有反驳，他点点头算是肯定了条野的猜测。不过看向面无表情的末广铁肠时，他一番犹豫后还是回答：“老师它确实是妖怪。”
“哼哼，只有愚蠢的人类会觉得，妖怪只存在于故事当中。”猫咪老师也一脸骄傲地表示，不过它有些不喜欢那个太过敏锐的人类，“夏目，在路上不要随便和陌生人搭话。”
听到夏目维护的话，末广铁肠的表情很明显有了变化，他嘴角勾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随后伸出手指一戳：“它叫什么。”
“猫咪老师。”
“猫咪老师。”末广铁肠一边点头一边跟着喊了句，“是老师啊。”
比起条野采菊那个狡猾的人类，猫咪老师更喜欢这个“憨厚”的人类。随意它没有拒绝抚摸，只是用挑衅的眼神看向前者。
条野扯了扯嘴角，决定不跟这一人一猫计较，他看向夏目诚恳邀请：“误会你了这件事很抱歉，如果可以的话能否给我一个赔罪的机会。”
夏目摇头，但很快他又犹豫着开口：“我能拒绝吗。”
“当然是——不行。”
“你们这样和绑架有什么区别。”猫咪老师吐槽，它顿时呲牙咧嘴起来，“滚开滚开，无礼的家伙。”
“哦？我只是想请客作为赔罪。”
一声咕噜声，是某馋嘴猫咪不争气的肚子。
“可是有很多好吃的东西，还有甜点之类的？又或者应该有点酒？”条野一边推测，一边听着那清晰地吞咽声。
“夏目、夏目，那我们就给他们一个赔罪的机会。”猫咪老师扒拉着夏目的衣服，“我看他们也不敢做什么。”
夏目有些无奈，他叹息一声。
还真是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短。
第45章
一声饱嗝后， 吃得肚子圆滚滚的猫咪发出满意的感叹。
午饭结束了，招待的人还特地按照猫咪的喜好，打包了几份点心。
这个人果然很精明， 看着很快被收买的猫咪老师，夏目摇了摇头无奈想到。
虽然是赔罪的午餐，但期间一直有明里暗里的试探。猎犬这个组织果然很高深莫测，意识到自己在无意间透露了情报后，夏目便抿唇不再说话。
他以点头摇头来回答条野采菊的问题，这样防备的态度惹得后者无奈摇头。
“我并没有恶意。”条野采菊解释， “只是任由武装侦探社这个组织在外逃亡，想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其他人遇害，我就十分的担心。”
夏目还是摇头，片刻后他踌躇着回答：“我和武装侦探社并不熟悉。”
偶尔的真话夹杂假话， 这样才是高明的撒谎技术。
条野采菊也听出这句话没有在撒谎，他有些诧异但也只是不动声色地敛起笑意：“是我误会了。”
虽然嘴上这样说，但那人可没有一点要让他们离开的意思。
气氛有些安静，在散场前双方都盯着自己的手机。
“条野先生。”一声问好打破了沉默， 来人是坂口安吾， 他颔首对另外两人打了个招呼，“我来接夏目回住处。”
条野采菊双手托着下巴， 眯眼微笑着并不着急回答：“原来是异能特务科的客人，怪不得这么合眼缘。”
见到坂口安吾的那瞬间， 夏目顿时像看到了救星，而那写满了“快带我走”的双眼，也不免让坂口安吾动容。
还真是直白的情绪流露， 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镜并没有退让：“是的，作为贵客自然要好好招待。”
“嗯——我想想， 是咒术师吧。”条野采菊一拍巴掌，“比想象中的要年轻，所以要不要交个朋友？”
那大概是友善的表情，夏目倒是没有感觉到恶意，只是一直处于紧张的状态，他目前没有那个心思。
坂口安吾看少年下意识想要摇头，于是先一步清咳两声：“是个不错的提议。”
很快接收提醒的夏目扭头看了眼，随后他点了点头伸出手，握住了条野采菊伸出来的那只手：“你好。”
还没来得及松手，视野里又伸出另一只手。末广铁肠也是一本正经的表情，维持着伸手的动作开口：“你好。”
被握紧的手比想象中的要力道大，可以判断出对方两人都是训练有素的体质。
在离开餐厅前，夏目下意识回头看去。条野采菊微笑看着他，对上视线还特地颔首挥了挥手。
见状夏目加快了脚步，直到身后的门合上这才如负重释。
他果然不适合和这种“聪明人”交谈。
“只需要维持表面的客套就好。”坂口安吾随口道，“另外以你的身份不必如此小心。”
那样小心又紧张的样子，很容易让人怀疑他到底能不能胜任这样危险的事情。
坂口安吾不动声色的打量身边的少年，收到求助消息时他立马就来了，然后果不其然得到了那个十分感激的注视。
就外表而言，夏目的年纪和性格，和传闻中的特级咒术师都相差甚远。
倒不是说怀疑他的实力，就他这个单纯的性格，和难缠的咒术师很不一样。
虽然是刻板印象，但是安吾也接触过一些咒术师。那些追求“血统”、追求实力强大的术师，他们将生来自带的天赋看得特别重。
有些甚至会嫌弃自己的亲生儿女，只是因为他们没有继承特殊的能力。
夏目不知道坂口安吾的所思所想，他只是一边捏捏猫咪老师的肚子，一边低声暗自吐槽：“老师别吃了，已经很重了。”
猫咪老师不语，只是一味的往嘴里塞草莓大福。
————
太宰失踪了，或许应该说他一向如此。
夏目本想找到他询问下一步应该做什么，但他们既不能用电话联络，又没办法刚好偶遇。
轻叹一声后他选择了顺其自然，毕竟太宰说过他只需要自己待着，需要的人会自己找来。
但是他没想到，找来的人会这样迅速。
那人是由坂口安吾带来的，所以是可以信任的人。白色头发、白色胡子的中年男人，脸上带着几道疤痕，皮肤也是健康的古铜色。
他穿着一身有些眼熟的红色军装，板着的一张脸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哈哈哈，你就是夏目？”
白胡子的中年男人突然笑了，那是很爽朗的笑声，和那严厉的长相完全不同。
“是。”夏目谨慎地点头，“您是？”
“喊我福地就好。”福地大步走上前，他很亲切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早就听条野说过你了，现在见面果然是很优秀的后辈啊。”
无论是直爽的态度还是亲昵的语气，看似严厉的大叔都给人一种很好相处的感觉——忽略外表的话。
夏目有些欲言又止，因为他和条野采菊认识，不过也是昨天的事情。
不否认福地在客套，但看其他人对他那个尊重的态度，又能意识到他的身份不简单。
“我和这位少年很有眼缘啊，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带他一起叙叙旧。”福地很直接地开口，伸出的手还揽着少年的肩膀，“不会很久，就一会儿时间。”
异能特务科的几人很给面子，或许应该说是因为福地面子很大。
听完这样的话，夏目还有些云里雾里。直到他被带着又见到了社长，这才明白社长和福地是旧识。
那两人见面后就是一阵沉默，随后福地叹息一声：“福泽……”
那是一声包含太多情绪的叹息，夏目有些说不清楚为什么气氛会变得奇怪，总之那两个人的表情都很复杂。
或许是顾及他还在旁边，福泽和福地的交谈有所收敛。他们两个良久对视，最后以一句“我知道了”收尾。
福地站起了身，他冷哼一声对失败的交涉表达不满，随后又大跨步往门口走去。
交谈持续了不过四五分钟，但夏目觉得他们两个的眼神交流不少。或许是因为对彼此都很熟悉，有些话便点到而止。
这期间他一直没开口，所以见福地毫不犹豫转头离开时，夏目反倒是停了下来，在外面的人催促前，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社长。
而不出所料社长也确实有事要说，他一副十分信任的样子、郑重开口道：“夏目，虽然很不想将你卷入这件事，但是请相信福地。”
说完后又觉得不够，福泽特地嘱咐：“港口mafia的任何人都不可信，没必要为了我们而与他们交涉。”
福泽记得乱步的分析，知道了身为特级咒术师的夏目，身上有一件很重要的东西，所以他很容易成为其他组织的目标。
他只希望无论发生了多大的困难，都不要将那个少年卷入其中。
夏目没有回答，他只是很认真的点头，然后又快步追了上去。
在临近出口的地方，他扯住了福地宽大斗篷的一角。
和在牢房里表现的凶狠不同，出来后福地又变成那个极好相处的样子。
他看出少年的欲言又止，但是并没有特地询问，而是将手搭在夏目肩膀上：“听说你也是初次来横滨？要不要带你好好转转。”
这话挑不出毛病，也刚好能脱离目前被监管的情况。所以夏目点头了，他特意和安吾说了一声，得到许可时才准备一起离开。
而看少年老老实实报备的福地，突然“哈哈”笑了起来。
“你还真是听话。”听不出好坏的一句评价，“不过这样也好，能让人省心不少。”
————
虽然说是说要到处转转，但是其实他们有很明确的目的地。
路上福泽似乎早有这种预料，他开口询问：“你是想帮助武装侦探社吧。”
这一路上夏目对福地也有了一定的了解，从自大的中年男人的吹嘘当中，他得知后者是上过站场的大英雄。
刚正不阿的大英雄，会相信武装侦探社是被冤枉的吗？
夏目没有着急回答，而看他沉默的反应，福地也并不着急：“我和福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所以我自然信任他。但是武装侦探社的所作所为我也无法包容，只能按照法律和规则来行事。”
不出意料的回答，或者应该说这样的话才符合英雄的形象。
夏目点了点头，他有些出神表情凝重。
如果福地不是那个可以求助的帮手，那太宰说的会找来的人是谁？
正思考着的时候，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栋破旧的洋楼。
那小洋楼看着有一定年岁了，近半的墙体都是斑驳的苔藓痕迹。
这里不像是有人居住的地方，自然也不像是什么有名的景点。
看着先一步踏入里面的福地，站在门口的夏目有些犹豫。猫咪老师仔细地嗅嗅，它提醒了一句：“没有危险。”
说完后它又觉得不够，特地补充了一句：“但是啊，福地那个家伙就是最大的危险。”
福地是一个实力强大、且高深莫测的人类，身为妖怪的猫咪老师不像夏目那样，容易被外表的一些事情所迷惑。
所以它依旧怀疑福地的真实目的。
好一阵犹豫后，夏目还是选择走了进去。福地也没有催促，只是站在不远处静静等待。
建筑里面看着像是一个废弃的教堂，可以看到天窗投下的光线，在昏暗的教堂里是唯一的光源。
二楼的走廊传来了什么动静，随后是滴的一声轻响。
“哒哒哒”的脚步声响起，有人毫不掩饰地从楼上下来，同时嘴里喊道：“夏目！”
看清楚下来的人是谁后，夏目屏住的呼吸总算是缓缓吐出：“乱步？”
第46章
见两人会面， 那边的福地也捻着胡子哼了一声。
他似乎是在吐槽少年的不信任，故意站过去挤眉弄眼道：“他一路上可是想过好几次要不要转头离开。”
心思被看破的夏目觉得脸上有点热，乱步眯着眼睛反驳：“毕竟大叔你确实长了一张很凶的脸。”
“哪里有。”福地摸着自己的脸， 这才开始解释，“我确实会公事公办，但也并不是不通人情味。是这个侦探小子游说我，所以才打算给你们武装侦探社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说完他又刻意强调：“当然这不是包庇，我会公正地评判任何行为。”
“是是。”乱步点点头，然后推了把福地的手臂， “没有你的帮助我们可不行。”
一番话将福地哄走后，两人坐在还算干净的椅子上，面对着长桌上闪光的电脑。
乱步敲了敲键盘，随后往嘴里塞了一颗糖果。福地走后他的表情不再轻松， 眉头紧锁着将糖果咬得咔嚓作响。
“你本可以不用过来的。”一边敲键盘的乱步，一边将早就想好的话说出，“毕竟这件事很麻烦没必要牵连你，不过你会过来， 其中也有……太宰的原因？”
夏目对上一双缓缓睁开的绿色眼睛， 面前的人转过头摸着下巴，嘟嘟囔囔地低声抱怨：“那个家伙啊， 原来如此。”
“这份恩情我们会记住的，如果社长在他应该会这样说吧……”乱步一开口便是难得的正经， 他伸手戳了戳夏目的肩头位置，“你身上有很危险的东西，虽然现在没带在身上， 但是会引来忌惮。”
或许是因为乱步总是出言惊人，现如今夏目已经能很平淡的接受了。
在名侦探面前没有秘密可言， 这是真理。不过也是因为这样的话，夏目明白了太宰为什么会建议他不带友人帐前来。
如果在横滨遇到意外，寻求支援怕是也没那么容易。
“当时的情况是什么样。”夏目终于想起正事，“那次宴会发生了什么，说不定我能帮忙调查一下。”
“不用调查了。”乱步面色严肃地摇头，“这件事怎么调查都不会有结果的，因为这确实是侦探社做的事情。”
那是由一位企业家举办的庆功宴，说是为了感谢武装侦探社一直以来为横滨的付出，特地邀请了不少有头有脸的人参与。
而意外就是在这种热闹的场合发生的，一场爆炸后，宴会场上近百人身亡。而被拍下手持武器的武装侦探社，就成为了造成这次恐怖袭击的罪魁祸首。
现场的武器确实都是出自武装侦探社，这坐实了他们的罪名。
“人证物证俱全，怎么看都是侦探社的阴谋。”乱步双手撑着膝盖，他嗤笑一声，“不过我们要是真有这样的想法，又怎么会又这样拙劣的手段。幕后的人太着急了，但他们有乱来的底气。”
夏目听得云里雾里，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还好乱步没有卖关子的习惯，很快就解释了这其中的原委。
“夏目，你相信世界上存在能改变事实的东西吗。”
对于这个问题夏目很有体会，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就点头了：“我相信。”
正怀疑这件事和什么有关时，名侦探已经干脆直接的解释了原因。
“是书页，在书页上写下的东西会成为现实。”提到这个乱步的表情也很严肃，“我们的敌人是天人五衰，他们之中有人从种田长官手里，拿到了书页所以造就了这样的局面。”
“我只是好奇为什么要这样特地针对武装侦探社，只恐怕后面还有更大的阴谋。”
“夏目，这件事会很复杂，所以我们很感谢你的帮助，但是你不能卷入其中。”
郑重强调的语气，带着一些不容置疑：“你只需要帮助我们一件事就好，其他的放心交给我们。这是侦探社遇到的困难，也是横滨遇到的危机。”
夏目都听进去了，他并没有逞强：“我知道了，我不会参与其他事情，所以目前我能做些什么？”
从这些话里可以听出，如果他继续待在横滨，也很容易被算计成为敌人的目标。
虽然他不怕危险，但名侦探的话都是有理有据的。
乱步都算是松了口气，他的语气变得轻松起来，脸上的表情也有所缓和：“这件事你不用太担心，我们已经调查到有用的消息了。当时的宴会现场有人检查，我们也有现场排查，所以怀疑天人五衰之中有特殊异能的人存在。”
是那个人凭空变出了炸弹引燃，随后又有人在书页上写下了什么，最后将一切嫁祸给武装侦探社。
“所以需要我去调查这个人？”
“不，天人五衰很危险。”乱步摇摇头，“尤其是他们的首领，我看不透……”
“当时在场有近百人，但是现场后续检测到的尸体不足一半。我怀疑有人将他们神秘带走，虽然不知道他们有什么目的，但这是很重要的线索。”
“你应该认识安吾吧，今天之后他会将消息传递给你。”乱步一边说，一边做出嘘的动作，“侦探社也没有那样狼狈啦，所以安心好了。”
虽然夏目没来得及问什么有用的东西，但想知道的、该知道的也都清楚了。
猫咪老师发出困倦的哈欠声，它对这些密谋并没有什么兴趣，只是抱怨了句：“为什么要像手下一样听人差遣啊。”
乱步盯着电脑，但他的手却伸出快速捏了捏猫咪老师的爪子。为了封它的口，还一脸不舍的分出半块粗点心。
“我可没有把夏目当作手下。”随着敲键盘的啪嗒啪嗒声，乱步不满的辩解，“嗯——硬要说的话，夏目就和侦探社的外援一样。”
“我知道邀请你加入侦探社没有什么可能，但是你就和编外人员一样重要啦。”
这是一句肯定他的话，虽然就像猫咪老师说的“口头上的许诺有什么用”一样，但夏目还是露出一个微笑：“我很喜欢侦探社的氛围。”
那种互相信任、就和大家庭一样的氛围，和咒术师之间更像同事情的相处不同，武装侦探社这个组织，是可以同生共死的亲密关系。
“三天，三天后无论侦探社处于什么样的境地，你都要直接离开横滨。”
分开时那位名侦探很认真的约定，严肃说完他又故作语气轻松：“嘛，虽然三天不可能全部解决完，但是剩下的烂摊子就请相信我们吧。”
三天的时间太短了，但夏目原因相信名侦探的话。
————
得知安吾也是武装侦探社的外援后，夏目看他的眼神就完全不一样了。
或许是因为眼神藏不住事，安吾特地咳嗽着提醒他稍微掩饰一下。
不过也是因为知道了安吾的身份，对于太宰的那些恶作剧，夏目又短暂地心疼了他三秒钟。
还好最近太宰不在，他似乎有自己的事情要调查。
按照乱步给的消息，夏目假装外出游玩，实则已经开始调查那批失踪的尸体去了哪里。
而这一调查，就发现事情根本没有那样简单。
顺着那条线继续探索，他们先是找到了一个无名的组织，然后得知了他们正在大量的收集武器和炸药，打着支持侦探社、要支援他们的旗号，在擂钵街集聚。
这样的行为无异于坐实侦探社的罪名，而这个组织也没有多大的实力，是由其他分裂的小组织凑成。
异能特务科自然不会分神去管这些小虾米，但人多的地方，能够获取的消息也多。
而武装侦探社的成员，也都分散在擂钵街各处，收集消息、掩藏身份。
这种眼多手杂的地方，有名人坂口安吾就不太适合前往了。所以给了夏目一个入耳式的联系耳麦后，他特地在擂钵街外围等待。
按照安吾的消息，他只需要前往擂钵街深处，然后就能和其他人汇合。
但真的踏入了擂钵街后，这里复杂的情况，又让毫无准备的夏目觉得意外。
这里不仅是人员复杂，周围的建筑没有规章，就连能走的大道都没有。
入眼四处可见岌岌可危的危房，另外就是明里暗里的注视。
夏目还没那么有名，所以他不担心自己的身份被认出来。他只是在想，这样混乱复杂的地方，应该怎么找到其他人。
耳麦里传来了回答声，安吾很好的解答了他的疑惑：“不用担心，径直往前走就好。”
跟在后面的猫咪老师抱怨路很难走，无奈夏目只能蹲下去将它抱起来。而就是这一个下蹲的时间，他的余光里多出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披风的男人，头顶戴着一个雪白的毛绒帽子。
视线对上的时候，男人扯起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来。但那双眼睛的注视是冷冰冰的，让人莫名感觉被什么危险的东西盯上了。
戴着帽子的男人从建筑底下的阴影里走了出来，随后他环抱的双臂分开，抬手拿出一根狗尾巴草。
“喵。”黑发男人有心逗弄，但猫咪老师可不吃这套，“喵！”
像是过路的人，只是因为喜爱猫咪所以停了下来而已。
但夏目还是清楚地听到了，在那个男人走过来前，麦里安吾的小声提醒。
“小心。”
简单的两个字后，安吾便没了任何声音。没有传达任何情报，也没有提醒。
但夏目还是明白面前人是很重要的人，所以他按住了猫咪老师的嘴，假装自然地扯出一个笑容。
他主动询问，假装出自然和友好：“你好？你也在这里走丢了吗。”
黑发的男人缓缓露出一个更明显的笑容，那双眼睛紧紧盯着他。
随后一声咳嗽后传来了回答声：“是的”
第47章
那个男人自称费奥多尔， 介绍自己是一个无业游民。
费奥多尔是什么很有名的人吗？夏目很想这样询问，但是安吾不会回答，猫咪老师也只是对企图凑近的男人呲牙咧嘴。
虽然有很多想问的问题， 但夏目也知道现在不是开口的时候。他不知道安吾让他等的人是不是费奥多尔，所以现在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
擂钵街的路有些难走，碎石铺成的小路难以下脚，到处都是废弃的建筑石块。
“请问你要去哪里呢？”
突然开口的询问让人反应过来，夏目想起自己随口胡诌的话，立马转动脑筋想着找补的话：“我只是偶然误入这里， 想要离开擂钵街应该走哪边？”
双方询问的话都还算礼貌，走在前面带路的费奥多尔脚步略一停顿：“嗯……不着急的话，不如随我先去取一件东西？等之后再随我一起离开。”
这听起来是一个很好的建议，但也就只是听起来像而已。哪里会有人带着刚认识的人到处走啊， 面对这样的问题，不应该随手指一个方向吗。
这只能证明——这个男人另有所图。
“好的。”夏目一边想着自己的表情应该没出错，一边思考着应该说些什么，“对了， 我叫夏目。”
他想起来自己还没自我介绍， 于是有些姗姗来迟的补充了句。
“我知道哦。”并不回头的费奥多尔淡定答道，“夏目君是很有名的咒术师。”
咒术师的身份对普通人并不公开， 但了解这个行业的人，只要稍一调查就不难得到这样的消息。
夏目摸了摸鼻子， 主动客套：“费奥多尔是横滨人吗？听名字有些不像。”
“我是外地人。”很简单的答复，费奥多尔侧目，“夏目君对我很感兴趣吗？还有什么好奇的地方， 都可以询问哦。”
看似和善的态度，但那双眼睛里复杂又幽深的情绪， 让人一点都看不透。
这个人拥有异能、也很危险，如今的夏目已经能靠自己的直觉判断出一些情报。
接受坏人的好意可不是什么好事，因为在之后大多需要付出成倍的价格。
所以夏目并没有问那些简单的消息，只是将话题引回正在做的事情上：“你是去找什么东西？这个地方很乱，需要我帮忙吗。”
他学着费奥多尔的样子虚以委蛇，这种假装应对自然的模样，果然没有逃过那人的眼睛。
对于少年极力筑起的防线，费奥多尔掩唇轻笑一声：“我来找一个人，如果他没走丢的话。”
“啊……”
夏目没料到那件东西居然是代指一个人，此时对费奥多尔的冷漠又多了一层认识：“所以这个人是你的朋友吗？”
“嗯——大概只是认识吧。”
两人往偏僻的地方而去，顺着一条小路往稍高一点的平台走上去。
随着越走越高，眼前也顿时开阔起来。但收入眼底的，是一整片混乱而有密布的杂乱建筑。
擂钵街果然是一个复杂的地方。
站在高处可以俯瞰底下的全景，在一片毫无规章的建筑里，偶尔出现的几个人就像是蚂蚁一样微小。
再往上是一处难得的平台，就是脚下的楼梯有些颤颤巍巍，那块立在高处的平台，也不知道够不够稳固。
一面明黄色的旗子绑在扶手处，踏上平台的那刻，久候于此的人抬手打了个招呼。
“哟，好慢啊你们。”穿着沙色风衣的男人坐在栏杆上，他抬手笑眯眯看向两人，“不过能找到这里很值得夸奖。”
是太宰先生、武装侦探社的太宰，夏目并没有开口回应，不知道事态如何他只能假装不认识。
太宰依旧坐在栏杆上，高处的风吹起他风衣的一角。不知道是不是没有绑好，一节绷带顺着衣服下摆飘得很长。
“哦？还真是巧呢。”费奥多尔的脸上没有一丝意外，但也没有再往前一步，“高处的风景确实不错。”
“你在等谁吗？如果是普希金的话，那很可惜他已经被请走了。”
“那有些可惜，不过没什么用场的人没有存在的必要。”
两人说着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话，夏目虽然听不懂，但也默默拉开了和费奥多尔的距离。
三个人呈三角形的形状站着，互不干涉又互相牵制。
太宰摸着下巴，嘴角的笑容更加明显：“你们的动作太着急了吧？我如果是你的话，普希金这步棋一定会下得更妥当一点。”
“他虽然愚蠢但也谨慎，所以看来你们是有其他人的帮助。”费奥多尔没有生气，对于普希金出师未捷身先死的结局，稍稍惋惜了一瞬，“不过也没关系，一步棋的落败代表不了什么。”
“很自信啊。”太宰治摇摇头，“是因为手里还有其他底牌吗？”
“这是秘密。”
绕来绕去的话让人听不懂一点，但看着太宰治那自信的笑容，夏目就多出了一点对峙的底气。
所以当费奥多尔看向他时，夏目没有退让：“很抱歉，接下来不能同行了。”
是很委婉的拒绝，费奥多尔察觉到了，所以立马有些可惜地挽留：“明明来的时候聊的那么投机不是吗。”
“不，我对浑身是秘密的人不感兴趣。”夏目小幅度摇头，“你是天人五衰的人吧，也是因为你们的计划，武装侦探社才被冤枉。”
少年的心思很缜密，所以被讨厌了也不让人意外。
“可是太宰君也是浑身秘密的人。”
“那不一样。”
一声轻笑，随后是更加明显的嘲笑。太宰治半弯着腰：“还真是让人感动，夏目。”
“看来谈判失败了。”费奥多尔闭了闭眼睛，抬手虚掩着唇咳嗽一声。
这声咳嗽像是什么讯号，咔哒的一声细响从身后不远处响起。随后是“砰”地一声枪响，伴随着硝烟弥漫的味道。
“夏目！”猫咪老师大声提醒，“后面。”
夏目也立马反应过来，他一手背向身后拿出挎包里的册子。
这枪不是瞄准的他，但转身看到那身沙色风衣上溢开的一团血迹时，夏目的瞳孔紧缩。
这一枪距离很近，正好命中了胸口的位置。捂住胸口的人咳嗽两声，随后来不及说一句话，身体就像是失去了支撑的力气，径直往平台下面栽倒下去。
“太宰先生！”
夏目看到了有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突兀又奇怪地出现在半空。随后那只手消失不见，转头一抹白色出现在费奥多尔旁边。
那是一个穿着白色斗篷、白色衣服的独眼男人，他发出刺耳的笑声，张开双手：“是完美的魔术！突然出现——”
男人像是逗弄人的小丑，但咧得大大的嘴角，却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下一秒像是为了更近一步的表演，白头发的小丑将手伸向了斗篷底下，他神神秘秘地笑着，一声响指后，一只手凭空出现在了夏目身侧。
猫咪老师蹦起扑了过去，但下一秒那手收回又出现在夏目面前。
又一声响指后，那手轻捻着一朵红色的玫瑰花，伴随着一声自言自语的喝彩，小丑开口道：“是作为欣赏魔术的谢礼。”
“老师！”
夏目谨慎地后退半步，随后快速翻开了手中的册子。纸张翻动停留在其中一页，随后白纸上的黑字浮动，狰狞的怪物应召唤而来。
“啰啰嗦嗦，我早说了直接动手就好。”猫咪老师化作原型，随后扑了上去。
而召唤咒灵辅佐攻击的夏目，下一秒转头朝栏杆处跑去。
不知道是因为老师和咒灵的体型太大，还是因为有人做了手脚的原因，“砰”地一声响声后，平台有些摇摇欲坠。
扑向栏杆处的夏目看到了下面吊着的人，中枪后往下摔去的太宰并没有坠落，他像是早有准备一般，将身上的绷带缠在了栏杆上。
夏目没有丝毫犹豫，他一手抓着栏杆往下跳去，在平台即将倾倒的瞬间，猛地扑过去将人抱住。
往下摔落的同时，又一只咒灵受召唤而来。他们没有事，虽然翻了几个跟斗但勉强算是平稳落地。
但很快轰隆的响声从头顶传来，违章建筑的高台倾倒朝他们砸了。
在一堆乱七八糟的建筑里，夏目看到了朝他们而来的猫咪老师，耳麦里再次传来安吾焦急地声音，但现在他并没有时间回答。
翻开的册子响起微不足道的响声，不等夏目召唤能够应对的咒灵，下一秒满目零碎的东西都诡异地停在半空。
那些大大小小的碎石裹上一层红色的光芒，它们停停滞在半空，随后自发分散开，然后落在了周围震起一阵灰尘。
而灰尘中一个浑身红光、踩着碎石堆也如履平地的人影出现，戴着帽子的男人嗤笑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些狐疑：“哈？这就是你说的好戏？”
飞回来的斑将突然出现的人视作敌人，但它刚靠近身体便诡异地不得动弹。
“哪里来的野兽？”中原中也皱眉，随后他低头看到了那个少年着急的神色。
“老师！”
中也将那只猛兽固定在地上，随后不管它的咆哮声，径直往另一处而去。
躺在少年怀里的人咳嗽两声吐出血来，虚弱无力的样子倒是从未见过。
虽然避开了心脏的位置，但胸口这个位置肯定也伤到了重要器官。要是不及时救助的话，恐怕没多久就可以收尸了。
明明应该期盼这个家伙早点去死的，也算是如了太宰的心愿。但看着他这副命不久矣的样子，中也还是按了按帽子说道。
“喂，抱那么紧也没用，再不手术他就死了。”
少年脸上出现了慌乱的神色，他双手捂着伤口不断摇头：“不、不行。”
耳麦里传来了安吾的声音，他还算冷静：“不能送去正规医院，而且也来不及。但是擂钵街有地下诊所，所以夏目，太宰他就拜托你了。”
因为被通缉的身份，所以太宰不能送去医院。夏目自然也猜到了这点，他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后很快明白了安吾那句话的意思。
他抬头对上那双有些复杂的蓝色眼睛，随后郑重又诚恳道：“拜托了、拜托了救救他。”
面前这个身份不明的人，是他唯一可以求助的人。
第48章
耳麦里的声音渐渐变小、变轻， 最后逐渐没了声音，只留下一句“拜托了”就再没了动静。
坐在长椅上等待的夏目一手附在耳畔，他也不是在等待安吾的命令， 只是还有些惴惴不安。
他等在手术室外，看着来往的医护人员，久坐得有些疲惫于是往后仰靠而去。
虽然一开始中原中也有些嫌弃，但很快接了一个电话后，他就点头应允下来。
本来以为擂钵街的地下医务室，会很破旧之类的， 但其实打过招呼后，就有专车驶来接送他们，前往了一家私人医院。
这家私人医院有顶好的配置，看不到来往的病人和医护人员， 走廊等装潢也如同星级酒店一般，透露着低调的奢华。
在安吾的解释里，夏目明白这是属于港口mafia名下的产业。
而他们遇到的人名为中原中也，是港口mafia的干部之一， 也是一位能掌控重力的异能者。
在来的路上安吾还嘱咐了很多， 不过现在夏目有些心烦意乱，所以根本没时间思考太多。
港口mafia的地位他也有所了解， 所以坐着等待时，身体完全没办法放松下来。
夏目低下头捻着指尖， 他手上本来沾满了血迹，不过刚刚已经清洗干净，但袖子上和衣服上蹭到的血迹已经干涸。
温热血液糊满掌心的感觉还很清晰， 走神间粘稠的液体好像又一次顺着掌心淌落。
不知道等了多久，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出来了， 他的脸上看着有些颓废，走过来的同时摘下了手上的手套。
“手术很顺利，已经脱离了危险，不过还需要住院一段时间。”黑发男人眯眼露出一个笑容，他殷切地走上前伸出手，“很抱歉让你久等了。”
夏目站起身来握住那只手，他点头应答：“辛苦了医生，请问医疗费在哪里缴纳。”
“这种小事情不用放在心上。”医生站直身，随意地一摆手，“我和太宰也算是有缘，另外不介意的话喊我森医生就好。”
“好的。”
森医生是一个很大方热情的人，而且还是太宰的旧识。但随着沟通和接触，夏目又很快发现了不对劲。
虽然森医生穿着白大褂，但里面的衣服看着没有那么专业。
在医院里可不会有医生穿着皮鞋。
正疑惑的时候，一个满含怒气的声音响起：“林太郎！这就是你爽约的原因吗，我再也不要原谅你了。”
“不要啊爱丽丝、我真的只是离开了一会儿而已。”
中年大叔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他弯腰哄着那个金发的小女孩，束起指头强调下次不会。
金色长发的小女孩不过七八岁的样子，穿着红色的精致洋装，双手抱臂一脸嗔怪。
夏目又见到了中原中也，后者看了眼手术室，察觉到他的注视才转过头来颔首。
走廊上的人不知不觉多了起来，他们不是医院的医生，一身黑西装、黑色墨镜的打扮，像极了不法分子。
猫咪老师从椅子坐跳了下来，它安静趴在夏目肩头，一双眼睛半闭着：“这也是那个狡猾家伙的计划吗，为什么一定要你来收拾烂摊子。”
它对太宰的不满又更上一层楼，无论是哪个太宰。
很明显中原中也是收到了消息才赶来，也就是说这样的安排也是计划的一环。
但让夏目身处危险之中这点，好像并没有人真的顾虑。
夏目安抚性地拍了拍猫咪老师的大脑袋，他渐渐猜到了森医生的身份，只不过对方不说他也不会主动提起。
没有明码标价的交易，往往要付出比得到东西更多的代价。
“猫咪、是胖猫咪。”孩子的声音从身边响起，随后是一声理直气壮的话，“它叫什么名字？”
名为爱丽丝的小女孩走了过来，她伸出双手似乎是在索要。
明明是紧张的气氛，但对于孩子夏目还是多了些耐心。他蹲下去抱着猫咪老师介绍：“是猫咪老师哦。”
爱丽丝眨眨眼睛，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爱丽丝，我叫爱丽丝。”
小女孩微微抬起下巴，骄傲又任性地抱住了猫咪老师。
猫咪老师起先没有挣扎，在夏目的影响下，它对人类幼崽也有一些包容心。
但是很快特殊的感觉，又让它感觉到敌意所以在瞬间炸毛：“喵！”
眼见窜起的猫咪老师亮出爪子要挠去，夏目立马眼疾手快地将它抱了回来。
他并没有指责猫咪老师的唐突，只是抱着它谨慎退后两步。
“她不是人类。”猫咪老师从喉咙里挤出威胁的吼声，“滚开。”
额头间的红色纹路瞬间亮起，爱丽丝受惊抬手抵抗，她尖叫一声随后消失不见，下一秒又现身出现在森医生身后。
走廊上的黑衣人很快注意到这边动静，于是先后刷地一下掏出武器。
中原中也眉头微皱，他先是抬手示意其他手下按兵不动，然后这才以询问的目光看向森外：“boss？”
爱丽丝变成了面无表情、周身泛着光芒的存在，她像一个精致的玩偶，不过片刻后又恢复了活力：“林太郎！我讨厌它！”
森鸥外抬手抚摸着爱丽丝的脑袋，依偎在他身边的女孩一脸恼怒又委屈。
“爱丽丝并没有恶意，只是想交个朋友而已。”森鸥外露出一个笑容，他耸耸肩膀，“夏目君，没必要这么紧张，说不定我们能交个朋友。”
夏目并没有紧张，他一边安抚着猫咪老师，一边抬头对上那双眼睛。
他没有退让，也没有露出半分怯懦：“森先生就是港口mafia的首领吧。”
森鸥外没有否认，夏目略一点头：“早有耳闻您的事迹，今日一见果然是一位大人物。做朋友就不必了，感谢你救治我的朋友，这份恩情无以为报。”
“不过如果有需要帮助的地方，森先生可以直接提。”
“如果是太过分的要求，我可以让你永远闭嘴。”猫咪老师接话道，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威胁，“哼。”
“能口吐人言的猫咪还真是少见。”森鸥外无视了威胁的话，依旧笑眯眯着，“猫咪和少年的组合，简直就和冒险故事一样。”
这话好像有些意有所指，夏目只微微皱了皱眉并没有接话。
原来像这样圆滑的话也没那么难说出口，不过和聪明的人打交道确实会有些疲惫。
短暂的沉默后，森鸥外开口道：“总之我还是想多一位朋友的，如果夏目君有时间的话可以先住下，让我们港口mafia好好招待你们。”
虽然话里体现着要尊重他的意愿，但周围的一圈人可不会简单放他离开。
思考过后想到还在里面的太宰，夏目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了。”
话好像谈妥了，正欲散场的时候，走廊那边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等等芥川大人，首领他们……”
阻拦的人被什么东西甩飞撞在墙上，急匆匆而来的人一脸厌恶说了声“滚开”。
“芥川。”中原中也正想开口，那边的森鸥外却一抬手主动说道，“是芥川啊，那个任务完成了吗？”
芥川草草回复了首领的话，然后又一脸凶狠地盯着在场唯一陌生的面孔：“太宰先生呢？！他在哪里，太宰先生！”
那副激动又狂热的样子，看上去有些神经不正常。
名为芥川的人听闻了消息，他好像是来寻仇的那样凶狠又着急。夏目不着痕迹地侧身挡住了后面的大门，而这样的举动好像点燃了无形的硝烟。
“滚开。”芥川冷漠盯着那个少年，“我对你的事情不感兴趣。”
话音刚落芥川身后的风衣，扭动着延伸出一条。那黑色的长条扭动着刺来，锋利地擦着夏目身边而过，深深地刺入镶嵌瓷砖的墙壁。
是威胁。
轻飘飘的布条十分锋利，如果落在身上怕是要直接皮开肉绽。
“芥川，这位是我们的客人，不能没有礼貌。”
森鸥外慢吞吞地提醒，但冲出去的人仿佛失去了理智。
狭小的走廊内没有现形的空地，于是夏目按住了猫咪老师。
从森鸥外那个态度可以看出，那并不是有心阻拦，所以芥川大概也是其试探的一环，想要揣测他的实力。
实力不够的话怕是根本没有谈判的资格。
夏目不再一味躲避，他虽然没有携带武器，但一直以来出任务的经验也并不作假。
伸出双手侧身格挡的同时，身体又下蹲蓄力。背过去的一只手掏出了红色封皮的册子。
纸张翻动的哗啦声后，几只形状各异的咒灵受召唤而来。
一只昆虫外形的咒灵，振动透明如薄膜的翅膀，随后召唤了数只分身。
但那黑色的布条却十分锋利，将那些分身轻易地切割开来。
狭窄的室内并不适合召唤体型太大的咒灵，夏目在躲避的空隙观察周围的场景，判断着下一步应该怎么应对。
芥川的异能罗生门，是能操控身后的布条作为武器，所以他的的动作很灵活，进攻防守都有自己的节奏。地形并不会限制他，反倒给了他步步紧逼的机会。
那不愧是港口mafia的恶犬，只要张嘴便要撕裂敌人的要害，再不济也要扯下一口血肉来。
森鸥外和中也都在旁边围观，如果要他们来评价正在交手的两个少年，大概会以不分伯仲来形容。
但他们都是有名的强者，所以自然发现了问题所在。
比起毫无顾忌进攻的芥川，另一个少年的顾虑有些太多了。
他担心破坏场地、担心误伤他人，在受到挑衅的时候，居然还仁慈的不想伤害芥川。
“空有实力、但缺少几分狠心。”森鸥外评价，“是个可用之才。”
对于首领的超高评价，中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比起体术夏目确实略逊一筹，毕竟芥川是在出生入死的任务当中磨砺而出。
但夏目的优势并不是体术，他的“异能”能够召唤能力各异的式神，如果他真的有敌意的话，进攻能更灵活有效。
“不行。”闪身的空隙，夏目拽住了猫咪老师，“他的异能很锋利。”
猫咪老师对一个毛头小子的挑衅十分愤怒，它正想好好教训那个家伙一顿，但是刚有这个想法就被夏目阻止。
夏目分析着战况，在脑海预演了这幕发生的可能。
猫咪老师虽然有体型和力量的优势，但它没有芥川灵活。那锋利的黑刺虽然不会危及猫咪老师的生命，但绝对会留下显眼的伤口。
步步紧逼的家伙让人觉得难缠，夏目露出一个有些厌烦的表情。
一味退让只会让敌人得寸进尺，想通这点后他将册子翻到了最后几页。
将这几个大家伙召唤出来的话，在场的普通人会不会被牵连呢？
这个想法短暂的冒了出来。
“夏目君，你没事吧。”森鸥外假惺惺地开口，“抱歉啊，我的手下有点放肆了，需要帮助吗。”
虽然嘴上是这样说，但是他一点没有命令芥川停下的想法。
很明显是希望他开口求助，然后又欠一个人情。
夏目感觉到了这明晃晃的恶意，他紧皱着眉抿起唇来。不等他开口说话，身后一只手有力的伸来。
他感觉到被拽了一下，身体往后倒去的同时，又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侧脸。
那人眯眼对他笑笑，随后抬手侧身挡在了他的面前。
他只看到了黑色西装外套扬起的一角，随后是芥川一声有些错愕的喊声。
“太宰先生？！”
芥川愣住了但他的攻击并没有停下，那人挡在了少年身前，一张冷漠的脸看来。
“我是这样教你的？”
黑色的异能体被抬起的手轻易挡住，随后黑色的物体被无效消失不见。
“太宰”的动作很快，侧身的同时一拳挥出。
芥川下意识想要用异能抵挡，但熟悉的被无效的感觉传来，下一秒他感觉到腹部一痛，身体便被惯着飞出。
第49章
气氛一下子变得奇怪起来， 短暂的静默几秒钟哄，是诧异又震惊的喊声。
“太宰？！”中也瞪大了一双眼睛，他往前走了两步， “你……不对。”
他刚想说你不是躺手术台上吗，下一秒又发现了不对劲眉头皱紧。
衣服不对，那种气势也不对——
面前人虽然是那个熟悉的太宰，但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冷漠。嘴角扯起浅浅的弧度，眼中深沉望不透。
“太宰”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肩头披着外套。他又用绷带缠住了半张脸， 略长的刘海遮住部分眉眼，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
这个人本就捉摸不透，中也后知后觉的想到这点。他有一阵恍惚，随后有些不受控制的想到， 这副装扮可真是熟悉。
是太宰以前的装扮，如果他没有叛逃的话……
中也压了压帽子，很快的反应过来：“你怎么回事，这副装扮是在念旧吗？呵， 我没想到你居然如此顽强， 这么一会儿就生龙活虎了。”
提到装扮，与那黑色西装格格不入的那条红围巾， 慢半拍的出现在中也视野里。
或许是这种熟悉感让他有一阵恍惚，中也现在才注意到， 〖太宰〗身上戴着一条很长的红色围巾。
红色围巾有些偏暗色，两端垂顺贴着胸膛、末端过膝。
这副装扮……中也神色变得奇怪，他有些欲言又止地转头看向首领。
森鸥外的脸上有过短暂的诧异， 但他掩饰的很好，在中也出神的时候已经整理好表情：“看到太宰这么有活力我就放心了。”
〖太宰〗轻笑一声， 他并没有搭理森鸥外的话，只是眼神轻蔑地略过，随后对上中也那张别扭的脸。
“中也～”他拉长语调，像是有些怀念、又故意带着些捉弄的心思，“还真是迟钝啊，没发现我已经死了吗。”
夏目站在太宰身边，他有些欲言又止，只以为太宰又想要捉弄人。
但在这里能看到他的人超过了两个，所以对安吾的那套恶作剧大概没有用。
中也脸色一变，他哼了一声：“那倒是应该恭喜你了。”
毕竟太宰一直求死。
这番话一开始并没有引起重视，但是那种死气沉沉的样子，还是让人狐疑地仔细观察起来。
森鸥外闭了闭眼睛，他提醒：“似乎是这样哦，中也。”
在场还有其他手下，但是那些人都一脸怪异的表情，分明是看不到〖太宰〗。
中也的表情更难看了，那边爬起来的芥川咳嗽几声，又狼狈地走了过来：“太宰先生……”
和〖太宰〗近距离接触过的芥川，是更加清楚这句话的。
那巨大的力道、阴冷的气息，还有那种如同被危险东西缠绕上的窒息感。
“哈？”中也是反应最大的那个，“手术失败了？”
“嗯——虽然看起来是这样，但我对自己的医术还是有些自信的。”森鸥外反驳，他的目光略过那个人，落在了夏目身上，“所以这是怎么回事呢，夏目君。”
被问到的夏目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先是看了眼太宰，然后又往前几步：“是幻觉。”
少年一本正经地胡诌，说着在场没人相信的谎话。但话里话外那副维护的姿态，也明晃晃的难以忽视。
〖太宰〗终于摆脱了那副阴郁深沉的模样，他歪头眯起眼睛，伸手便搭在夏目肩膀上：“可以了哦，接下来的交给我吧。”
那副好声好气的样子出现在太宰脸上，还真是看得人起一身鸡皮疙瘩。中也搓了搓手臂，一脸嫌弃地“噫”了声。
芥川就没那么平静了，他像被点燃的炸药桶，一身敌意又怒气冲冲：“太宰先生！”
被讨厌了——夏目摸了摸鼻子，干巴巴地对芥川笑笑，然后被更加讨厌了。
“闭嘴。”〖太宰〗头也不抬的说道，“如果你的主人没有教你，应该在什么合适的场合吠叫，那我不建议帮个小忙。”
芥川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他咬紧牙身后的罗生门蠢蠢欲动。
可恶、可恶，那个被太宰先生青睐的人，想要将他完全切碎！
“芥川。”中也上前按住了芥川的肩膀，他不赞同地摇头，“听boss的。”
森鸥外倒是不着急回答，他仔细打量着那个人，最后又遗憾又惋惜道：“太宰君要不要回归港口mafia，你果然还是最适合这里的。”
听到这样的话，夏目有些好奇的探头。但〖太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意有所指道：“这里不方便谈话吧，还是说森先生有暴露隐私的小癖好。”
三言两语的功夫，森鸥外脸上的笑容就彻底挂不住了。按照他从医多年的经验，面前人、不，面前鬼确实没有说谎。
那已经不是人类了，没有呼吸没有心脏跳动和脉搏。
是脱壳的灵魂，也是某种特殊的异能体。
在猜测太宰为什么变成这样前，森鸥外先是从内心感觉到诡异的满足感。
就是这样的太宰、是戴着红围巾的他，成熟而又可靠。他生来就适合这种地方，适合接替他的位置。
脑海里多出一种不合实际的想法，森鸥外满意自己的眼光，他挑的人果然不会出错。
太宰治成为首领是最适合的，他能带领港口mafia走向更高的地位。
但轻叹一声后森鸥外又想，这果然是幻觉吧，会因为幻觉而看到自己忌惮的东西。
————
他们换了一个地方，毕竟医院的走廊不适合交谈。
港口mafia的本营在一栋很高的楼里，夏目也远远注意到这几栋地标形的建筑，只是没想到这些地方都是他们的地盘。
过于激动的芥川被带了下去，在首领办公室里只留下了中也干部作陪。
几人在沙发上落座，桌子上摆着招待用的茶点。
这茶点看着很精致奢华，换作以往猫咪老师一定要尝尝这样的美味，但今天它没有心情。
夏目也有些拘谨，但坐在他身边的〖太宰〗很淡定，他翘着二郎腿，双手交叉叠在膝上。
表情从容不迫又带着些淡漠，应对那些复杂的眼神和打量，也丝毫没有破绽。
来的这一路上，见其他普通人确实没办法看到太宰后，中也的心情顿时变得复杂。
他无法想象那样的家伙居然就这样死了，虽然嘴上说着恭喜的话、巴不得他早点去死，但是真的有这一天，心中又只有复杂的情绪。
中也站在沙发后面，眼睛不断的瞟向那人。
两方都没有率先开口，像是执着于什么比拼一般。
“普希金由武装侦探社抓捕，这也解除了港口mafia的危机，所以是早就约定好的吧。”〖太宰〗将手一摊，“所以救助我是交易的一部分，双方既然决定了要合作，那一定程度的坦诚还是很必要的。”
“是这样没错。”森鸥外喝了口红茶，他也淡定回道，“但目前为止更需要帮助的是武装侦探社，哪怕我们不合作也能做到独善其身。”
“真的吗？”〖太宰〗挑眉，“那地牢里关的那些家伙，是准备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掉吗？不行的吧，被感染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森鸥外的动作一顿，想到地牢里的秘密，他的嘴角扯了扯：“呵，既然需要合作的话，那侦探社的诚意呢？自身难保的情况下，交易可是不平等的。”
“那不归我管。”〖太宰〗很随意道，“保护横滨是你们的事情，如果真的有病毒泛滥、横滨沦陷的那天——”
话没有说完，但在场人都知道那是很严重的后果。
夏目并没有完全听懂，但是他知道〖太宰〗在为他争取脱身。
如果救治太宰是和港口mafia之前的交易，那他根本就没有欠下的人情，行动自然也不需要受到牵制。
只不过听到是会让横滨沦陷的危机，夏目还是有些担心。不过他没有在这样特殊的场合多问，只是抱着猫咪老师默默听着。
在那两人言语交锋的时候，一人一猫悄咪咪地摸到桌子上的甜点，一边暗自感叹果然味道不错，一边又悄悄擦擦嘴角。
谈话有些不欢而散，至少在夏目看来是这样的。那个森医生的脸色很难看，中也先生也板着一张脸。
更后面的谈话夏目就不知道了，〖太宰〗说那不是小孩子可以听的事情，所以他和中也都离开了。
“不用管他们。”中也对频频转头的少年说了句，“不会有事的。”
他们就等在门口，虽然不知道里面聊了什么，但是首领没有唤人说明没事。
待的时间久了，夏目也尝试着搭话：“中也先生，你还好吗。”
阴沉着脸的中也一愣，对于少年的关心他有些不习惯：“我没事。”
虽然嘴上说着没事，但看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中也还是被勾起了吐槽的欲望。
他皱紧眉吐槽：“我只是在想那个家伙居然就这样死了……”
那双蓝色的眼睛里有瞬间的失落，夏目观察到了：“中也先生和太宰先生是很好的朋友吧。”
“才不是！”中也立马反驳，“谁和那个家伙是朋友啊，我巴不得他……”
看着夏目那张脸，中也说不出难听又违心的话，所以沉默片刻后他还算委婉的表达：“不是朋友，只是曾经的搭档而已。”
“你应该也知道吧，太宰曾经是港口mafia的人。”中也换了个话题，“你不怕他吗。”
夏目很诚实的摇头：“怎么说呢，太宰是一个很有趣的人，虽然现在是诅咒，但是他不会作乱的。”
他觉得中也那样凝重的表情是在担心，所以现在不遗余力地解释：“他不会失控伤害其他人的。”
少年那样努力的样子让中也噗嗤一笑，他挑眉说道：“我可不怕他。”
“是啊，中也先生好像是很强大的异能者。”夏目也点头，“所以是在担心太宰先生死掉这件事吗？”
中也没有回答，他还没完全接受这件事，所以特意转移了话题：“怪不得你能得到那个家伙的另眼相看，话说你是因为什么决定成为咒术师的？”
“成为咒术师需要理由吗？”夏目认真思考起来，“大概是——因为我能看到吧，能看到那些咒灵。”
“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
——————
港口mafia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最起码中也先生不是一个糟糕的人。
短暂的相处让夏目了解了那位干部，所以也知道他是一个性情直率的人，不仅是少有的强者，性格也很好相处。
就是他和太宰好像格外合不来。
手术过后的第二天，太宰就醒过来了。虽然流了很多血有些虚弱，但是子弹运气很好的避开了重要器官。
夏目坐在病床旁边，没有询问侦探社的计划，只是静静削着带来的苹果。
切成块的苹果大多进了猫咪老师的肚子，它悠闲地趴在被子上，打出一个响亮的饱嗝。
太宰治靠坐在病床上，他穿着病服显得脸色有些苍白，一只手翻阅着报纸，一只手虚虚搭在猫咪老师上方。
而中也就是这个时候过来的，他是来找夏目的，还没抬头的时候说了句：“我现在有空，你要不要……”
话还没说完，看着病床上对他露出笑容贱兮兮的太宰治，他短暂的宕机后直接爆发了。
“哈？！”
“哟，蛞蝓——”
比起得知人死而复生的消息，中也看着更生气之前的虚惊一场。所以夏目根本拉不住，他被重力钉在椅子上，手里还拿着苹果和小刀。
然后那两个人就眼睁睁的从拌嘴到动手，然后以太宰的伤口裂开为终结。
前来上药的医生知道中也的身份，所以敢怒不敢言。太宰咳嗽两声虚弱无力的靠着枕头：“夏目……我可能是要……咳咳！”
话还没说完，中也一手肘过去，他冷漠道：“既然都要换药了，那就闭嘴。”
说完后他带着夏目离开，并且冷笑一声吐槽了句：“就这种程度还死不了。”
病房门关上，看着不爽的中也，夏目和猫咪老师也缩成一团保持安静。
或许是缓过来了，中也没有那么生气了，他瞥了眼一人一猫：“我又不会吃了你们，离我那么远干什么。”
夏目小步靠近，猫咪老师有些抗拒所以跳了下来：“不要，我才不去那种地方。”
说晚它一溜烟的跑回了病房，夏目无力地伸手然后默默缩了回来。
不生气的时候中也还是很好接触的，嗯……大概。
——
港口mafia的地牢里很阴沉潮湿，这里泛着难闻的味道，光线也很暗。
打开的牢房里可以看到很多刑具，还有不少大片小片的不规则污渍。
而他们要去的地方，是最底层一个连窗户都没有的牢房。那里面很暗，但是能听到很多沙哑的吼叫声，伴随着锁链撞击的清脆声响。
“不要靠过去。”中也提醒了一句，“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那些东西是什么？”夏目下意识询问，“好难闻的味道……”
借着模糊光线可以看到牢房里关着几个人，但是发出的声音不怎么像。
“是被感染的人。”中也很平静的回答，“他们变得惧怕阳光，并且会不受控制的撕咬、感染其他人。”
“吸血鬼？”
从形容来看是这样，所以中也没有否认，他点了点头：“大概吧。”
“那要怎么办？他们怎么才能变回来。”夏目又往里面看了眼，“吸血鬼……感染，天人五衰的目的是让横滨所有人都被感染吗？”
“或许不止是横滨。”中也摸着下巴，“猜不出他们的想法。”
“总有我们能做的吧。”夏目也学着中也的动作，摸着下巴看着牢房里面，“或许我们应该商量一下，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子逗得中也轻笑一声，他摇摇头：“准确来说是和我们有关，而不是你。”
“啊？”
“太宰什么都没和你说？”中也有些好奇，“不过也正常，你只需要收集一些情报传给侦探社就好，其他的boss会和侦探社沟通，制定计划是他们的任务。”
“他们似乎都不想让你卷入这件事，不过本来也是。”
“可是……”夏目有些欲言又止，“可是现在很需要帮助不是吗。”
“你是咒术师。”中也一本正经道，“当然不是讨厌咒术师啊，特级咒术师很少有吧，那你肯定也有自己的任务和工作。”
“虽然你是好心，但这是横滨遇到的困难，我们会妥善处理的。”
这话听起来有些排外，但夏目也明白他们都是为了自己好。
在横滨耽误的这么久，他的任务都是由五条老师和乙骨分担。
“不能很快的解决吗？”他有些不死心的询问，“从东京赶来这里也不用很久，我也能稍微帮上忙。”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这是横滨面临的危机，但是我们还没有沦落到，需要向外界求助的境地。”
从这话里可以听出，术师在横滨确实不怎么受欢迎。
夏目没有一再强求，他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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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港口mafia后，〖太宰〗才又一次现身了。
他没有向夏目解释和首领都沟通了什么，只是简单说了句：“他们能解决，如果没有你的帮助就会失败，那横滨早就毁灭了。”
异能者集聚的地方，自然也有很多的纷争，所以大大小小的战斗也没有停歇过。
“天人五衰之中有一个人的异能，是能感染人类的病毒。”〖太宰〗走在前面，他慢悠悠地解释，“但是只要找到他的位置，局势就能被控住。”
“所以只要找到那页书页，然后控制这位吸血鬼始祖，其他的事情都不算困难。”
解局的方法就明晃晃摆在这里，一切看着并没有那么困难。
但夏目明白，这里面要做出的努力并没有那么简单。但他能做的事情确实有限，所以只能期望他们一切顺利。
在约定的第三天结束的那天，夏目见到了太宰、侦探社的太宰。
他身上的伤看着已经没有大碍了，至少有闲心思讨论那条河看着很好入水。
见夏目只有一人一猫，他笑笑意有所指地说了句：“他不在啊。”
那大概说的是另一个太宰，不过不等夏目解释，太宰便率先走在前面带路：“走吧，实现上次的约定。”
上次的约定？夏目想了片刻才想起来，那说的大概是关于织田作之助的事情。
织田作之助是太宰的朋友，所以今天要介绍他们认识。
夏目在心里想着，织田作之助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而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座立在山坡上、大树底下的墓碑。
他总算知道提到织田作之助时，为什么太宰会是那样的表情。
“抱歉……”夏目愧疚地低下头，“我不知道会是这样。”
太宰没有很介意，他笑笑然后一屁股坐了下去：“他要是还活着，应该会很喜欢你。所以我带你来了，也算是认识一下。”
夏目蹲下去，他没有带什么慰问的东西，所以只能克扣了猫咪老师的下午茶。
猫咪老师这次倒是没有怨言，它上次就大概猜到了事情会是这样。
一份精心打包好的甜点摆在墓碑前，但夏目怎么都觉得完全不够。
两人一左一右坐在墓碑旁边，沉默了很久后太宰主动开口道：“织田作他啊很喜欢孩子，也是一个很厉害的人，他很会照顾人。”
乱七八糟的话没有什么规律，好像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但夏目听得很认真，他时不时应答，渐渐在脑海里多出了那么一个、关于织田作之助的形象。
这个模糊的形象，在他看到那张泛黄的、老旧的照片后，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那是一张三人的合照，其中一人一眼就能认出是太宰，毕竟浑身缠满绷带的样子，怎么看都很熟悉。
至于另一个、戴着眼镜的人，仔细分辨也能认出是坂口安吾。
夏目在心里想着他们果然认识，然后他的目光着重落在中间那人身上。
那个人看着很年轻，穿着一件衬衫，眼睛盯着镜头，嘴角没有笑容，手里端着酒杯。
照片有些发黄泛旧了，但是从外表来看，被保存的很好。
回过神来后，夏目发现太宰已经走下了楼梯。他还拿着那张照片，一时有些着急追赶了两步：“太宰先生、你的照片。”
这张照片看着是很重要的东西，所以不能弄丢。
太宰没有回头，他只是背着身抬手，远远说了句：“先保存在你那里吧。”
夏目有些心情复杂，但他没有拒绝。他好好将照片收起来，并决定下次再来。
而就是低头抬头的时候，他隐约看到身后不远处的墓碑旁边，多出一个模糊的人影。
那是一个红色头发的男人。
第50章
有些事情是注定只能见证的， 不过作为旁观者的夏目，还是难免会觉得担心。
但就像太宰说的那样，横滨能维持这么久的和平， 说明他们有抵抗灾祸的能力。
于是他选择在三日约定到期后回去东京，即使这一趟都没来得及和其他社员见一面。
从报纸上、电视里，能得知侦探社最近的进度，于是得闲的时候，夏目也会主动发去短信询问。
当然都是报喜不报忧。
任务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堆得满满，靠谱的乙骨据说加了好几个班。
嗯……当然平常他也天天加班。
夏目熟练地接手剩下的工作， 偶然碰到其他人时也被特地追着询问。
“横滨怎么样？好玩吗。”
很少人知道他去横滨是干什么的，只以为是去游玩的，又或者说有自己隐私的事情。
“还不错，那边的甜点很有特色。”夏目老老实实回答， “还有特色布丁和粗点心。”
“哈哈哈。”提问的熊猫哈哈笑了两声，“你去横滨，不会光去注意这些了吧，是因为猫咪老师的原因吗？”
大家都知道猫咪老师的爱好， 所以见夏目对它如此偏爱， 多少也起了揶揄的心思。
夏目只笑笑没有否认，猫咪老师倒是骄傲极了， 高坐在前者头顶，一副睥睨一切的感觉：“哼哼， 那当然。”
“抱歉这次来去匆忙没带伴手礼，有机会的话下次一定。”夏目摆摆手解释，“不过横滨还有什么特色吗？熊猫也去过吗。”
他为熊猫那副摇头不解的表情而疑惑， 只以为是自己了解的少了。
熊猫神神秘秘地凑过来，然后附在耳边小声说：“当然是那个了、那个！”
和熊猫搭档出任务的狗卷歪头， 露出一个同样疑惑的表情。
“当然就是异能者啦。”
“诶？这能算是特产吗。”夏目一脸意外，“我还以为是什么特色或者著名景点，熊猫、异能者也是人啦。”
“据说在横滨，异能者可以光明正大的上天入地，他们不用掩藏身份，群众也很习以为常。”熊猫一本正经，“异能者之间的火拼，难道不是特色吗！”
这副振振有词的样子好像说得很有道理，夏目无奈摇头：“你想多了，他们根本不会随意出手。”
大概。
“异能者也是受管束的，有一个异能特务科负责这些。”夏目一边回忆，一边科普，“而且哪怕是港口mafia，行事也是有自己的规矩的。”
“mafia！你居然接触了他们。”熊猫露出一个担心的表情，它直接上手摸着夏目的身体，“怎么样有没有缺胳膊少腿？”
狗卷也很在意，他配合熊猫抓住夏目的胳膊，然后也摸来摸去：“金枪鱼。”
“我没事。”夏目委婉地推开一人一熊猫，猫咪老师开口维护自己名声，“哈？有我在他怎么可能受伤，倒是这个笨蛋主动跟那些坏人走，管都管不住。”
夏目再次强调：“也不要有刻板印象，绑架人、被威胁什么的，这种事情哪里有那么容易出现。”
一人一熊猫这才将信将疑地放下心来，因为任务的原因他们来不及多问，只能匆匆约定下次再见后，就分头前往了两个方向。
但这次简短的谈话，还是让夏目心中留下了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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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为什么异能者不用隐藏自己的身份呢。”
这个问题有些突然，但却是萦绕心头、困惑夏目已久的事情。
被问到的人正摊在沙发上，他双手搭着沙发扶手眼睛半闭着：“大概是因为横滨当地很少滋生诅咒吧。”
或许是因为已经习惯，横滨当地的人已经接受了异能者存在的事实，所以也不会因为恐慌惧怕，从而滋生诅咒。
“那为什么其他地方不行？”夏目好奇地询问，“异能者和术师，本质上来说没有什么不同吧。”
而且咒术师在暗地里做的事情更多，那么多的牺牲不应该让他们无名无姓。
“谁知道呢。”太宰坐起身来，“历历代代那么多术师，为什么从来没有人提出过这个问题？可能是因为要实行的代价很大，又或者说他们都是胆小鬼不敢尝试。”
“横滨当地很少滋生咒灵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异能者。记得擂钵街吗？它的形成是因为一场巨大的爆炸，爆炸过后在平地留下了那样的巨大坑体。”
太宰摸着下巴，将自己的推测说出：“你打听一下，应该还能知道当时关于荒神的传闻。”
说完他又轻笑一声，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爆炸后在横滨当地留下了特殊的能量体、又或者说特殊的磁场，人类感觉不到，但对低级的诅咒而言很难存活。”
所以当地很少滋生诅咒，偶尔遇到的零星几只，也是从其他地方被带进去的。
不管也不会有威胁，因为那特殊的磁场，久呆后就会削弱诅咒的力量，直至它们变得没有威胁、然后消失。
这样详细的解释后，夏目也算是了解了其中的原因：“这样啊……”
他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但未说完的话也在心里埋入一颗无形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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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漱过后顶着还湿漉漉的头发，坐在桌前的夏目又一次翻开了友人帐。
他先是擦干净手上的水，随后小心又珍之重之地翻到最后一页。
最后一页有一张夹着的照片，那是一张三人的合照。
又仔细地看过几遍后，夏目这才起身离开了房间。他带着友人帐、带着那张照片，找到了早已经在等待的太宰。
“照片？”太宰伸手接过那张照片，借着客厅昏暗的小灯，他摩挲着照片的边缘，“啊，是合照啊。”
“太宰能和我说说，关于织田先生更多的事情吗。”
织田作之助、是友人帐中最后那个人类的名字，有过几次之前的经验，他其实已经一点也不意外了。
太宰没有着急回答，他只是很认真的盯着那张照片，有些走神。
夏目也没有催促，他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感受着客厅里的安静。
“我不认识他。”一声平淡的、没有什么感情起伏的回答，“织田作之助——这个名字听着有些陌生。”
“不想说的话也没关系。”夏目没有勉强，他只是善解人意道，“两个世界或许走向不同。”
少年体贴地想好了解释的借口，这反倒让太宰有些哑然了。客厅里的光线微弱，但那双直直注视着他的双眼，其中却饱含着纯粹的情绪。
他好像没办法骗人，至少面前这个人不行。
太宰又盯着那张照片，手指暗自用力：“你想看看吗，关于织田作的故事。”
那眼睛里的情绪突然变得低沉，似乎是因为勾起了过去的回忆。但很快随着太宰主动解下缠绕脸上的绷带，那一双完整的眼睛眨了眨。
“嘘。”太宰轻声说道，他撑着沙发扶手拉近两人的距离，“看着我。”
两人眼睛对上，以很近的距离。
那双鸢色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溢了出来，惹得夏目不由自主地想要揉揉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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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概是梦，又或者说是一段记忆。就像还以名字给妖怪时，会看到的那些故事一样。
夏目保持着安静，以第一视角观看了这个故事。
故事里的太宰治不是武装侦探社的成员，他一直留在了港口mafia，然后成为了首领。
这让夏目有些意外，同时又理解了为什么当时中也，看到那条红围巾时会表情复杂。
那是首领的标志。
首领待在首领办公室里，待在那栋楼最高的地方，那满是黑暗的地方。
故事总是围绕着那个黑暗的办公室，太宰处理着各种文件，应对着各种工作。
他好像完全没有休息的时间，一张脸惨白没有血色。他总是忙碌着，不曾踏出办公室一步。
太宰翻阅着一本若隐若现的书，他皱眉沉思着，然后又低声呢喃着“快了、快了”。
这样的生活单调无趣，一次次重复如同逃离不了的噩梦轮回。
而在那天那本书翻到了最后一页。
太宰终于踏出了首领办公室，他的脸上多出了一抹如释重负，但周围的光线依旧很压抑，像是老旧的幻灯片。
熟练地找到一座酒馆后，他迈着轻松的脚步踏入，对于酒馆里的另一个客人，他恍若无人的坐在那个客人身边。
明明酒馆里还有其他位置，但是他们却紧挨着坐下。
那个红发的男人一脸警惕，而他就是故事中的另一个主角、织田作之助。
〖虽然失败过很多次，但是我成功研究出硬豆腐哦。〗
〖在处理那个哑弹时，我可是一点没有手抖，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
〖……〗
絮絮叨叨的话很多，这次太宰像是放下了所有伪装，就像是和朋友普通的叙旧那般。
〖呐，织田作——〗
【别这样喊我。】
冷漠表情的红发男人开口了，一同掏出来的还有一把枪。
他用枪指着还满脸笑容的人，冷漠之余又带着疏离：【不要叫我织田作，没有理由被敌人这样称呼。】
是沉默、是一声后知后觉的〖啊……〗，周围好像彻底暗了下去。
下一秒镜头出现在楼顶，是那栋大楼的楼顶。
高处的风很大，吹得衣角高高扬起。身后好像是追来了人，但站在天台边缘的人没有丝毫犹豫。
他简短的说完最后几句嘱咐，随后在安排好一切后一跃而下。
那楼层很高，但没有外力的阻止，人从楼顶坠落也不过短短十几秒。
精心运营安排好一切后，太宰治决定去死。【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