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驴丢了


    云灵山的麦收持续了整整三天。第一天吃花卷,第二天吃米糕,第三天吃包子,坨坨换着花样地给山里的小动物们做吃的。


    到第四天,麦收全部结束。云灵观的院子里晒满了脱完粒的麦子。


    云善总爱在麦子上跑,或者踢得麦子到处飞。也会顶着烈日蹲在院子里拿小铲子铲麦子玩。


    这天上午,坨坨坐在走廊下,看着云善蹲在那又在铲麦子。西觉给云善做了个可以拎着的轻便小竹桶给云善玩。竹筒不大,约莫和云善脑袋差不多粗,三指高。云善会铲满一竹桶的麦子,拎到院子东边堆起来。


    铁蛋和钢蛋不爱在白天到麦子上,都躲在走廊下。被太阳晒过的麦子很热,它俩白天都不上去。


    小麻雀飞进云灵观里,落在走廊下说,“有人类上山了。”


    “什麽人?”坨坨问。


    “不知道。”小麻雀回,“是个村民。”


    约莫一个时辰后,一个人类面带愁容地走进了云灵观。


    坨坨一瞧,这人他们认识,是西莱村卖烧纸的许大头。


    许大头也认出他们,收起愁容,扬起笑脸问,“现在还晒麦子呢?”


    “刚收。”坨坨说。


    云善蹲在那抬起头好奇地看像许大头。


    坨坨问,“你上山来干吗?”


    许大头眉头皱起,“听说云灵观灵验,我来求事情。”


    坨坨问,“怎麽了?”


    “我家驴丢了。”许大头唉声叹气地说,“前天家里的小子不想割草,牵了驴去外面吃草。他和放牛的孩子玩得高兴,把驴给忘了。等想起来再找,却是再也找不到了。”


    “我们把村里村外都找了个遍,影都没看见。”


    “驴这种牲口不会跑很远。我就是担心它被人牵走了。问了附近好几个村子,没人说看见我家的驴。”


    “谁也不知道驴去哪了。”


    “我来求求,让我能找到驴。家里得要牲口干活。”


    坨坨记得许大头家的驴。之前他们买的烧纸多,许大头赶了驴车帮他们运烧纸。


    坨坨领许大头拿了香,看着他进了殿里跪了很长时间后才把香插进香炉里。


    许大头出来和坨坨闲聊了几句后就离开了。人瞧着还是很苦闷的样子。


    云善已经倒完了五桶麦子。铲子和小竹桶被他丢在麦子上,他自己跑进厨房拿水杯喝水。


    坨坨对站在窗台上的小麻雀说,“小麻雀,你去问问小鸟们,有谁看见许大头家的驴了?”


    “我现在就去问。”小麻雀拍拍翅膀飞走了。


    云善抱着打开的水杯走出厨房,小脸被晒得通红,一脑门的汗。


    “坐在走廊下凉快凉快。”坨坨叫他。


    云善走过去把杯子给坨坨拿着,自己抱了个小凳子坐在坨坨旁边,再把水杯拿回来咕嘟咕嘟地喝了好些水。


    喝完水盖上瓶子后。云善蹭掉鞋子,小脚踩在地上。他拎起鞋子看了看。


    “是不是有麦子?”坨坨问他。


    “嗯。”云善把鞋里的麦子倒在地上,然后把倒在地上的麦子捡起来丢到院子里晒的麦子上。


    “穿鞋。”云善把自己的鞋子拎给坨坨。


    坨坨蹲下来给他穿鞋,“一会儿去重山那拿些桃子吃吧。”


    “嗯。”云善应着。


    等云善歇了一会儿,坨坨拎着篮子带他去找重山要桃子吃。


    现在桃子正是成熟的时候,重山身上挂了半树红桃子,隔得远远的看很是漂亮。


    “重山。”云善欢快地往山顶跑。


    小动物们都聚在重山的树身下吃桃子。


    “云善掌门来了。”重山慈爱地笑笑,挑了最红最甜的桃子拿给云善。


    云善抱着桃子坐在小兔子身边啃。吃完了桃子,云善不老实,站在重山身边摸他的雕花木杖。


    重山指着木杖上的桃花问云善,“掌门知道这是什麽花?”


    云善摇摇头。


    “是桃花。”重山笑着说,“开了桃花才会有桃子吃。”


    云善搂着木杖要玩,重山松了手给他。云善拖着木杖在山顶到处跑。举起木杖敲其他树上的树叶。


    坨坨说了刚刚人类来山上找驴的事。


    小妖怪们都十分好奇,“驴去哪了?”山里可不会有猛兽下去吃驴。那驴是怎麽不见踪影的?


    小麻雀在外面打听了半天,傍晚的时候才回来。云善给小麻雀撕了一小块馒头。


    小麻雀吃完馒头后,把他打听到的许大头丢驴的事讲给了妖怪们听。


    “驴不是丢的,是被偷走的。”


    “谁偷的?”坨坨问,“那可是白天,驴也不小,怎麽就没人看见了?”


    “偷驴的人是西莱村一个赖子,叫许三旁。”小麻雀说,“他趁着看驴的小孩不注意,把驴牵走,藏在一个没水的土沟里。”


    “到了夜里他才把驴赶出来,连夜赶去了大秧村他舅舅家。”


    “第二天早上他说驴生病了,养不活,和他舅舅家一起把驴杀了。把驴肉装成野猪肉卖给别人。”


    “驴被他吃了?”坨坨皱起眉毛。许大头找不回驴了呀。


    小麻雀点头,“大部分肉都被卖掉。剩了一些肉被许三旁带回家了。”


    “这人怎麽这样?怎麽偷人家驴吃。”坨坨愤愤道。许大头家的驴是干活用的,对他家很重要的。赖子许三旁怎麽就能把人家的驴偷吃了?


    说起这事,兜明回忆起之前吃的驴肉火烧。他们山里没有野驴,经过末世,也有两年没吃过驴肉了。


    “驴肉好吃。”兜明说,“买些驴养在山上吧。”


    “驴太贵了。”坨坨说,“我上回在镇上逛集市,看到一头驴要十几两银子。咱们现在一头驴都买不起吧?”坨坨看向花旗。


    花旗把钱拿出来数了数,他们一共有9两银子。真的买不起驴。


    要是养驴吃,光养一头驴可不行。起码一公一母,这样一年也才能吃一头驴。要是想多吃点就得多养些。他们就得花很多钱买驴。


    “明天去山下卖猎物吧。”兜明说。


    花旗同意。他也想吃驴肉。


    云善坐在西觉身边,热乎乎的小手放在西觉腿上,“西西,驴是什麽?”他不懂。


    “明天带你去镇上看。”西觉说。


    “嗯。”云善高高兴兴地应着,脑袋亲热地搁在西觉腿上。西觉动动腿,云善嘻嘻地笑起来,抬起头看西觉,然后又把脑袋放在西觉腿上。西觉又动动腿,云善又嘻嘻笑。


    商量完养驴的事,妖怪们又继续说许大头家丢驴的事。


    小丛说,“没人看见许三旁偷驴,驴已经被吃了。不好找证据。”


    坨坨点头,“这是死无对证。那怎麽办?”


    “入梦告诉许大头。”兜明说。这特别简单啊。


    “驴已经被吃了,没有证据。就算许大头知道驴是许三旁偷的,只要没有证据,许三旁就可以不承认。”小丛说。


    兜明顺着小丛的话想了想,点点头,“确实是。”


    “那就入许三旁的梦。”花旗说,“让他自己承认。”这业务他熟。


    坨坨看向花旗,好奇地问,“你怎麽让他承认?”


    花旗皮笑肉不笑地看了坨坨一眼,“你好奇?”


    坨坨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花旗没好心眼,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不好奇,不好奇。我就随口问。”


    花旗问了小麻雀许三旁家的位置。


    夜深了,花旗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吐了两下蛇信子,元神出窍飘下山,直奔西莱村。


    他穿墙进了屋里,盘在许三旁床头,嘶嘶地吐着蛇信子。


    旁边的许三旁开始进入梦中。


    梦里,一只碗口粗的大黑蛇爬进他家屋子里。许三旁抄起长条板凳对着大黑蛇猛地砸下去。


    大黑蛇灵活地躲开凳子,突然口吐人言,“你可知,我为什麽找上你?”


    许三旁惊恐地拎着长条板凳,哆嗦道,“不知道。”能说话的蛇就只是蛇了,是蛇妖!


    “两天前你偷了一头驴。”大黑蛇说。


    许三旁点头承认,“我是偷了一头驴。”


    “偷了驴还吃了。”大黑蛇阴恻恻地说,“你做了这样的坏事,我也要吃了你。”说着就张开了大嘴。


    “大仙饶命,大仙饶命。”许三旁丢掉板凳,跪趴下来,直喊,“大仙饶命,大仙饶命。”


    大黑蛇赶紧道,“我不是什麽仙。”他现在可不敢说自己是神仙,也不敢叫别人这麽说。


    “我是一只蛇妖。”大黑蛇吓唬道,“一只会吃人的蛇妖。”


    “蛇妖大仙饶命,蛇妖大仙饶命。”许三旁立马改了称呼。


    大黑蛇游近,贴着许三旁游了一圈。


    蛇类蹭过手臂滑腻的触感让许三旁汗毛直竖。


    大黑蛇突然加大了声音,“不许叫我大仙!叫我蛇!妖!大!人!”


    “蛇,蛇妖大人。”许三旁已经被吓得脑子不清楚,大黑蛇让他干什麽他就干什麽。“蛇妖大人饶命啊——”


    “饶命?”大黑蛇玩味地问,“你觉得我会饶了你?”


    “会,会。”许三旁开始磕头,“蛇妖大仙,啊,不不不。蛇妖大人,您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偷东西了。”


    “这是我第一次偷东西。我保证,这真的是我第一次偷东西。”


    大黑蛇任由许三旁磕了会儿头后才慢悠悠地开口,“看在你这麽诚恳的份上,我就饶了你。”


    “不过,你吃了人家的驴,他家现在还在到处找驴。你说该怎麽办?”


    许三旁赶紧说,“我赔给他家,赔给他家。”


    大黑蛇冷哼一声,“你最好说到做到。”


    “不然我还会再来找你。”


    “我一定做到,一定做到。我一定赔驴给许大头。”许三旁再三保证。


    好一会儿没听见动静,许三旁抬起头,发现大黑蛇已经离开了。


    入完梦,花旗便回了云灵山。


    第二天早上鸡叫声响起,许三旁坐起身。他“啧”了一声骂道,“怎麽昨晚还做噩梦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总怕偷驴的事被许大头知道。


    但是转念一想,他先是把驴藏起来,又是夜里赶着驴去的大秧村,除了舅舅家的人,根本就没人知道有驴。舅舅家肯定不会多嘴。他根本就没什麽好怕的。


    许三旁下了床,咕哝着,“什麽蛇妖大人?就是自己吓自己。”


    “没听说过我们这还有蛇妖。”


    许三旁又想起山里有云灵观,听说很灵验,以前还有很厉害的道长。如果真的有蛇妖,他就去云灵观里求道长。


    “哼,有能耐来找我,就找道长收了你。”


    “傻子才赔钱给许大头。一头驴值十几两银子,我去哪里找钱?”


    许三旁下了床,到柜子里翻出了一个小陶罐。他打开来,看着陶罐里的钱,心情十分舒畅。这是卖了驴肉得来了的五两银子。他这辈子第一次拥有这麽多钱。


    第32章 买驴


    云善早上起床,发现院子里趴着一头大黑熊和几只野兔子。他以为是山里的黑熊精,高高兴兴地跑过,蹲在大黑熊耳边笑嘻嘻地喊,“大黑。”


    大黑熊没反应。


    云善趴在大黑熊身上,揪揪它的耳朵,“大黑。”


    大黑熊还是没反应。


    “这不是大黑熊。”花旗走出厨房说。


    “不是大黑?”云善转头来问。


    “不是。”花旗说,“这是兜明早上打来的猎物。”


    “大黑呐?”云善问。


    “在后面山上。”花旗说,“你要找他,就去问小麻雀。”


    云善站起来,喊着“小麻雀,小麻雀”往云灵观外跑。


    小麻雀站在树枝头正在开嗓子,“叽叽喳喳,叽叽喳喳”地欢快叫唤。叫着天亮了,早晨开始了。


    “小麻雀,小麻雀。”


    云善的喊声由远及近。


    小鹿在树下喊,“小麻雀,小掌门喊你。”


    小麻雀拍打翅膀寻着声音找到云善,“小掌门。”


    “小麻雀,大黑呐?”云善问。


    “大黑熊啊,他在后面山上。”小麻雀问,“你要找大黑熊吗?”


    “嗯。”云善说。


    小鹿伏下身,“小掌门,我带你去。”


    云善爬到小鹿的身上,搂着小鹿的脖子。小鹿撒开腿往后面山上跑。


    小麻雀飞在前面,一路飞着一路喊大黑熊。


    大黑熊在小溪边俯身喝水,听到小麻雀喊他,他应道,“我在小溪边。”


    小鹿带着云善跑去小溪边。


    “小掌门找你。”小麻雀停在大黑熊脑袋上说。


    “云善掌门找我干吗?”大黑熊问。


    云善说,“看看你。”


    大黑熊把他抱起来,“我带你找蜂蜜吃。”昨天他已经踩好点了,离这三座山远,有棵树上挂了个蜂窝。


    “走。”云善高兴道。


    大黑熊抱着云善,带着小鹿和小麻雀往后面山上走。遇到兜明拖着一只野山羊往回走。


    “嘟嘟。”云善早就看见前面的大老虎。


    “你们去哪?”兜明问。


    “找蜂蜜。”云善说。


    兜明没再问,拖着野山羊自己回了云灵观。


    坨坨做好了饭,云善还没回来。兜明说在后山碰见大黑熊带着云善去找蜂蜜。


    “去哪找蜂蜜?”坨坨问。


    “不知道。”兜明说。


    坨坨,“你怎麽不问问?”


    兜明奇怪道,“干吗问,反正他们在山里。”


    “云善饿了,自己就会回来。”


    花旗说,“先吃吧。给云善留着饭。”


    大黑熊咬着树枝爬上树,云善、小鹿和小麻雀在下面仰着头看。


    大黑熊趴在树枝上,拿着棍子靠近蜂窝,大声喊,“快跑。”同时棍子使劲一戳,一个大蜂窝从树上往下掉。


    小鹿和小麻雀掉头就跑。


    云善瞧着大蜂窝往下掉,他往前跑,想去捡蜂窝。


    蜂窝落地,里面的蜜蜂全都飞了出来,“嗡嗡嗡”地查找肇事者。


    云善一瞧有那麽多蜜蜂,也掉头跑。他之前被蛰过,长记性了。


    大黑熊还在下树,小鹿和小麻雀跑得有一段路了,谁也没发现云善落在后面。


    一大群蜜蜂瞬间追上云善,把云善给围起来了。


    “走!走!”云善挥着小手赶蜜蜂。


    大黑熊听到声音,赶紧扭头看,就见云善正被一群蜜蜂围着。他大喊,“小掌门快跑!”


    大黑熊赶紧施了法术,在云善身上套了一层护盾。蜜蜂嗡嗡嗡飞在护盾外,撞击护盾。


    云善被蛰了很多下,还在边跑边哭。被石头绊了下,云善摔趴在地,哭得更大声了。


    “小掌门,小掌门。”小麻雀焦急地喊,“你摔疼了吗?”


    大黑熊从后面跑过来,拎起云善,抹掉他脸上的土。“小掌门,你被蜜蜂蛰到了吗?”


    云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下气,嚎啕大哭喊,“花花,花花。”他在找花旗。


    “我们快带小掌门回去。”小鹿说。


    大黑熊抱起云善,带着他一路狂奔回云灵观。


    妖怪们已经吃完了饭。坨坨正准备去找云善,听到云善的大哭声,他赶紧跑出院子。


    “坨坨。”云善哭着喊。


    “云善,你怎麽了。”坨坨看到云善的脸肿了好几处,下嘴唇也肿了一半。他震惊地问,“你被蜜蜂蛰了?!”


    大黑熊放下云善,云善跑去抱着坨坨,“坨坨——呜呜——疼。”脸靠在坨坨肩膀上蹭到肿起的地方有些疼,云善站好了,张着嘴冲着天哭。


    花旗、西觉、兜明和小丛赶紧跑出来。


    “这是怎麽了?”花旗走过去蹲下来看。云善不仅大半张脸肿着,连小胳膊上都是包。


    “打蜂窝的时候,小掌门没跑。”大黑熊瑟缩着说了发生的事情。


    “云善挨蛰了多少下?”坨坨又急又心疼。


    “快看看针还在不在里面。”小丛赶紧检查,“兜明快去找消炎的草药来。”


    云善胳膊上落了两根蜜蜂尾针,小丛把针捏出来,赶紧带他去院子里抹肥皂水。


    云善还在因为疼而放声大哭。妖怪们从来没见他哭得这麽厉害过。


    西觉心疼云善,一直把他抱在怀里,握着他的小手,一遍遍哄着他,“云善乖,云善乖。”


    云善哭了小半个时辰才停下来,嗓子都喊哑了,抽抽搭搭地靠着西觉。


    上回他手指头被蜜蜂蛰过,花旗给他包过药。这次云善胳膊上,脸上都得抹草药。坨坨轻轻地把他的脸抹得绿绿的。


    云善看着自己手上肿起的鼓包,伸手戳了戳,疼得哭了两声。再伸手给西觉看,“胖了。”


    “这是肿的。”花旗站在旁边说。


    “肿了。”云善跟着重复。


    “云善,你饿不饿?”兜明问。


    “嗯。”云善从西觉腿上下来,往厨房走。


    小丛给他盛了一碗粥。见桌上只有一碗饭,云善问,“你们不吃啊?”


    “我们吃过了。”坨坨说,“你吃。”


    “你嘴唇肿了,吃东西会不会疼?”


    云善伸手要摸嘴唇,花旗轻轻抓着他的小手不让摸。


    这次云善手指头没肿,不耽误他自己吃饭。他捏着小勺,舀了粥往嘴里送,张嘴的时候嘴上肿的地方被扯得疼。他含着粥呜呜地说,“嘴疼,嘴疼。”


    “云善把饭咽下去再说话。小心呛着。”西觉说。


    云善手疼他们能给喂饭,他嘴疼谁也没办法。


    小妖怪们听说云善被蜜蜂蛰了,都来云灵观里看他。重山也来了。


    坨坨给每只小妖怪都盛了饭,让小妖怪们坐在桌边陪云善一起吃饭。


    人多热闹,云善一会儿看看小兔子,一会儿又瞧瞧猴子精,很快又高兴起来。


    没一会儿,大黑熊拎着他们之前打落的蜂窝回来了。


    云善不敢靠近蜂窝,见着了就往西觉身后躲,“蜜蜂,蜜蜂。”


    “没有蜜蜂了。”西觉说,“蜜蜂都跑了。”


    大黑熊挤了一小罐蜂蜜。坨坨给小妖怪们一妖冲了一碗蜂蜜水。


    云善捧着蜂蜜水喝了一大口,刚要笑着说话又扯到嘴疼。于是捂着嘴,赶紧闭了起来。


    花旗抱着云善说话,让他以后见到蜜蜂跑远点,云善说,“没看见。”


    蜜蜂都在蜂窝里,他一开始没看见蜜蜂。


    “看到蜂窝也得躲。”坨坨说,“里面都有蜜蜂。”


    说完话,云善自己在院子里打拳。今天的事情还没干,他心里有数。


    看着云善回屋拿出木剑。兜明说,“下午再练吧。马上要下山了。”


    云善开开心心地把木剑放回屋里,等妖怪们收拾好了,他领头往外跑。下山的路他很熟的。


    云善熟门熟路地跑进梁家院子里,把在树下说话的梁周氏和王小花吓了一大跳。


    “云善的脸怎麽肿这麽厉害?”王小花担心地问,“是不是生病了?”


    “不是。”坨坨说,“他今早被蜜蜂蛰的。”


    梁周氏心疼地哎哟一声,“怎麽来蛰云善。”


    怎麽来蛰云善?因为打蜂窝的时候,只有云善没跑。


    “蜜蜂蛰的。”云善指着自己的脸说。


    梁周氏说,“云善下回看见蜜蜂要跑。”


    云善乖乖地点头。


    王小花去厨房端了一碟子油炸的知了猴出来,“云善,给你吃好吃的。”


    “昨晚大狗蛋和二狗蛋捉来的。”王小花说,“油炸过的,可香了。”


    云善捏了一个知了猴,看了看,问,“吃的啊?”


    兜明已经捏起一个丢进嘴里了。他嚼了两下,味道确实香。


    “好吃?”云善问兜明。


    “好吃。”兜明说。


    云善把知了猴放嘴里,嚼了嚼后说,“好吃。”


    妖怪们都尝了知了猴,真的很香。


    “晚上我也去捉。”兜明说。他一看就知道这是什麽。


    “捉到了要放在水里泡着。”王小花说,“前天晚上大狗蛋和二狗蛋不知道泡水,有些就蜕壳了。”


    梁周氏看着被兜明放在院子里的大黑熊,问,“在山上抓的?”


    “山里抓的,一会儿要去镇上卖掉。”坨坨说。


    梁周氏和王小花没见过熊,两人走近了瞧。


    梁周氏说,“你们真是好本事,能抓到这麽大一头熊。”


    “你们还去上回那家酒楼卖。”王小花说,“老二说那家酒楼的掌柜最公道。”


    “我们就去那家卖。”坨坨说。


    “大狗蛋呐?”云善问。


    “他和二狗蛋去镇里上学了。”王小花说,“爹,老大,老二都去镇上了。”


    “梁俊彦伤好了?”坨坨问。


    “哪能那麽快。现在走路没什麽事,腰上还不能用劲。”梁周氏说,“孩子去上学,他和媳妇儿去镇上看孩子。”


    “老头子和老大去镇上打短工。”梁周氏笑着说,“指望秋天买牛呢。”


    “我们要去买驴。”坨坨说,“今年秋天你们要是不买牛,我把驴赶下来给你们用。”


    “好好好。”梁周氏笑着问他,“你们山里用驴好拉车?”


    “养驴不拉车。”坨坨说,“养来吃肉。”


    “养驴吃肉?”王小花惊讶地问,“你们养驴吃肉?”


    “驴肉好吃。”兜明说。


    “驴肉啥味?和猪肉是不是一个味?”王小花问。


    “不是一样的味道。”兜明说,“驴肉更好吃。”


    花旗顺着提起,“昨天西莱村卖烧纸的许大头到云灵观求找驴。”


    “他家驴前几天丢了。”


    “前天来我们村找了呀。”王小花说,“听说找了好几个村子都没找到。”


    “今天还没找到吗?”坨坨问。


    “还没听说。”梁周氏说,“两天都找不到,估计就找不到了。”


    “小菊怎麽样了?”坨坨问梁周氏。小菊家就是大秧村的。


    “其他都好,就是瘦。”提起大女儿,梁周氏高兴地说,“前天,周义送了斤肉来。说是野猪肉,好吃。看着和一般的猪肉不一样,颜色深,味道更香。”


    前天正是许三旁在大秧村把驴肉当野猪肉卖的日子。周义送来的应该是驴肉。


    “周义就是我那大女婿。”梁周氏说,“小菊听说村子里有人卖野猪肉,肉很香。她就让周义买一斤肉给我们送来。”


    “孩子有孝心,我心里高兴。”


    妖怪们和梁周氏、王小花说了会儿话就要去镇上。王小花薅了些菜装在篮子里,托妖怪们带去镇上送给周勤俭。


    “中午你们就在老二那吃。”梁周氏说,“一定不要客气。”


    走远了,坨坨说,“不知道许三旁有没有和许大头说他偷驴的事。”


    “下午回来我要再问问。”


    妖怪们去镇上卖了熊和兔子,买了一公一母两头驴。


    云善牵着驴子很开心,一路上惹了好些人看他。不看别的,就看这小孩肿着的脸。


    妖怪们牵着驴去梁家送菜。


    大狗蛋和二狗蛋在屋里背书。


    周勤俭坐在墙头阴凉下摘菜。第一眼看见云善,周勤俭“哎呀”一声,“云善脸怎麽肿了?”


    “蜜蜂蛰了。”云善自己回道。


    大狗蛋和二狗蛋从屋里跑出来,“云善。”


    “云善你脸怎麽了?!”大狗蛋惊呼。


    “蜜蜂蛰了。”云善又道。


    二狗蛋问,“蜜蜂能蛰成这样?你去捅蜂窝了?”


    云善,“嗯。”


    “你真去捅蜂窝了?”二狗蛋说,“怪不得你被蛰成这样。”


    “去去去。”周勤俭撵二狗蛋,“说的啥话。”


    坨坨把篮子放在周勤俭旁边,“王小花给你带的菜。”


    “哪来的两头驴子?”周勤俭问。


    “刚买的。”坨坨说。


    “你家买驴了?”周勤俭惊讶地说。


    梁俊彦从屋里走出来刚好听到这话,看到两头驴,他问,“啥时候买的?”


    坨坨,“刚买的。”


    梁俊彦靠近驴子瞧了瞧,“都是好驴。”


    “怎麽一下子买两头。”


    “一公一母好下小驴。”兜明说。


    正说着话,梁文忠和梁俊永下工回来了,瞧见了驴子,都过来看。


    “山上应该用牛。”梁文忠说,“牛有劲。”


    “不是干活用的。”坨坨说,“养着吃。驴肉好吃。”


    “吃驴肉?”梁文忠砸砸嘴,“驴肉得多少钱一斤?”


    “这麽好的牲口杀了吃也太可惜了。”谁家要是有牲口,都要被别人羡慕的。没人会舍得杀能干活的牲口吃。


    “你们今年要是不买牛,等秋收,我把驴赶下来给你家用。”坨坨把话又说了一遍。


    梁文忠点点头,笑着摸摸坨坨的脑袋,“要是不买牛,就和你说。”


    大狗蛋、二狗蛋要带云善他们去隔壁人家看小狗。隔壁家狗刚下了一窝小狗,差不多有10来天。


    周勤俭叮嘱,“到那别摸小狗。大狗要咬人的。”


    “他家狗和大黄似的,不咬人。”大狗蛋说。


    “那也不能摸。”梁文忠说,“狗带崽的时候别摸小狗。大狗容易翻眼。”


    “知道了。”大狗蛋应着声,带着坨坨他们跑出去。


    隔壁家养的大狗是条白狗,下出来的五只小狗有两只全白的,两只黑白花的,还有一只灰色的。


    小狗都在厨房竈台前面的干草窝里,大白狗正在里面喂奶。


    隔壁叫小元的小男孩要拿小狗,大狗嘴巴挡着不让他拿。


    云善蹲在大狗面前,兜明也蹲在云善旁边。


    云善伸出小手想摸小狗。


    大白狗盯着云善龇牙发出威胁的咕哝声。


    “别摸。”小元说,“你第一回来玩,狗不认识你。你摸他,他会咬你。”


    云善缩回手,“看看咬不咬?”


    “你不靠近就不咬你。”小元说,“你往后退退。”


    云善往后挪了两步,大狗不对他龇牙了。


    等小狗吃完了奶,兜明抓了只黑白灰小狗,大狗张嘴要咬,被兜明另一只手迅速按住嘴,冲着狗瞪了一眼。


    “大白,别咬人。”小元喊。


    兜明把小狗放在云善怀里。


    “小狗啊。”云善稀罕地抹了摸,捏了捏小狗的小爪子,“小。”


    大白狗不敢再对兜明龇牙,从窝里站起来,盯着云善。


    小狗嘤嘤嘤地直叫唤,在云善手臂上尿了尿。


    云善把小狗放在地上,说,“有水。”他袖子被小狗尿湿了。


    大白狗赶紧叼着小狗回窝。


    “这是尿!”大狗蛋笑话道,“小狗尿在你身上。”


    云善皱着眉毛甩手,叫着,“洗手,洗手。”他知道干净的。


    “走,走,回去。”坨坨扯着云善的衣服,带他回去隔壁梁家。


    因为衣服上也有尿,坨坨把云善的上衣脱了,就手柄衣服洗了晾在晾衣绳上。好在是夏天,云善光膀子不会冷。


    第33章 捉知了猴


    吃完午饭,梁文忠留妖怪们睡午觉。


    “现在天热。等睡完觉再回去。”


    梁俊永说,“屋里有稻草和席子,往地上一铺就行。”


    周勤俭和梁俊彦睡在另一个屋子里,妖怪们和梁文忠、梁俊永、大狗蛋、二狗蛋睡一个屋。


    大狗蛋、二狗蛋睡床上,坨坨带着云善也跟着睡在床上。其他人都是在地上铺了稻草,再铺张草席子睡觉。夏天睡在地上不会觉得冷,反而凉快。


    睡了一会儿,梁俊彦来喊人起床。大狗蛋、二狗蛋要上学堂,梁文忠和梁俊彦得去上工。


    妖怪们都跟着起床,他们要回山了。


    云善还没醒,光着上身睡得四仰八叉。他睡午觉时间长,有时候能睡一个多时辰。


    花旗把云善打横抱着,带他出门。


    坨坨摸摸云善晾在外面的衣服,还是潮的。他把衣服拽下来,丢在驴背上。


    周勤俭拿了块花布让妖怪们帮忙带回村里,给家里三个丫头做衣裳穿。


    “这个布又好看又便宜。”周勤俭边说边和梁俊彦一块把妖怪们往巷子口送,“东福布庄前两天卖的,布染得有些不好,比好布便宜三成。说是下雨天没来得及收布。”


    “我和小莲都买了些花布。”


    “说是染得不好,我看也没啥。穿是一样穿的。”


    坨坨听她这麽说,把篮子里的布拿出来瞅了瞅,前后翻了翻,没看到有没染好的地方。


    “都折在里面,外面看不见。有一大块没染好的。”周勤俭说,“你们和大嫂说,没染好的给孩子们坐里衣。”


    “哦。”坨坨应下。


    周勤俭和梁俊彦夫妇送他们到了巷子口,看着妖怪们牵着驴往镇子外走。


    “老二,你说花旗他们过得啥日子?说买驴就买驴了。还是买来吃肉的。”周勤俭说,“平时也不怎麽见他们下山。咋那麽有钱呢。”


    “人家在山里也种地的。”梁俊彦说,“还会打猎。”


    “山里啥样啊?咱们什麽时候去瞧瞧。”周勤俭和梁俊彦说着话回了家。


    梁俊彦大多数时间还在躺着修养,没去上工。


    周勤俭回家后去隔壁找小元娘,两人一起去河边洗衣服。


    走到半道儿,云善睁开眼,懵懵地看着花旗,不动也不吭声。这是还没睡醒。花旗拍拍他的胳膊,云善很快又闭着眼睛睡着了。


    快走到东望村,云善才真正醒了。眼神灵动,欢快地喊,“花花。”


    “睡醒了?”花旗问。


    “嗯。”


    花旗把他放下来。坨坨摸摸驴上的衣服,已经干了,“云善,穿衣服了。”


    “药。”云善在路边发现了没开花的蒲公英,“花。”


    早上小鹿给他找来的药就是蒲公英。


    云善摘了两片叶子揉了揉,抹在自己嘴唇上。他揉得糙,叶子还都挺着,他抹得又用力刮得嘴唇肿起的地方有些疼。云善丢掉蒲公英叶子摸着嘴说,“疼。”


    “你嚼碎了抹在脸上。”坨坨教他。


    趁着云善嚼蒲公英的时候,小丛给云善穿上衣服。


    坨坨让云善把蒲公英吐出来敷在脸上。云善张着嘴说,“吃了。”他嚼完直接咽下去了。


    坨坨:……“你再摘些叶子嚼嚼?”


    云善摇头,“苦。”


    西觉说,“回山再捣药。”


    云善,“嗯。”


    西莱村就在东望村旁边。妖怪们顺便去西莱村打听赖子许三旁有没有赔许大头家的牛。


    西莱村村口大树下还聚着一帮老头老太太乘凉。


    看到是外村人来,都问,“找谁啊?”


    “许大头。”坨坨说,“我们知道他家在哪。”


    “哟,这小孩脸咋了?嘴咋肿成这样?”一个小老太太问。


    云善能听懂这些话,自己说,“蜜蜂蛰的。”


    “咋叫蜜蜂蛰成这样了?”小老太太又问。


    “捅蜂窝了。”他自己现在很清楚自己做过什麽了。


    “蜂窝可不敢捅啊。”几个老太太一人一句地说。


    “要是捅到马蜂窝可就遭了。”


    “你可不跟那些大孩子后面玩。”云善个头这麽小,叫他自己捅蜂窝肯定是够不着的。一定是跟着大孩子屁股后面玩,别人跑了,他没跑掉。


    “人家跑得快,你小,跑得慢。蜜蜂就会尽着你蛰。”


    “嗯。”云善点头答应着。


    往村里走,云善自己说,“不捅蜂窝。”


    “长记性了?”花旗问他。


    云善,“长了。”


    “你下次得快点跑。”兜明说,“不能落在那,不然蜜蜂都要找你算账。”他也经常捅蜂窝,但是因为跑得快,一般不会被蛰到。


    云善,“嗯。”


    “下回我带你去捅。”兜明说,“保证不叫你挨蛰。”


    云善,“好。”


    “云善,你刚刚还说不捅蜂窝。”坨坨立马叫起来。


    云善嘿嘿笑,“坨坨一起。”


    “蜜蜂才蛰不到我。”坨坨小声说,“我会钻到土里呀!”


    花旗笑着说,“云善还没长记性。”


    云善嘿嘿笑着,赖巴巴地抱着花旗的腿,让花旗拖着他走。


    妖怪们找到许大头家。


    许大头的爹正坐在屋门口切烧纸。


    看到不认识的人停在他家门口,许大头爹站起来问,“谁啊?”瞧见后面还有两头驴,他快步走出去。


    先去瞧了瞧驴子,都不是他家那头。


    “我们是云灵山上的。”坨坨说,“昨天许大头来山上说驴丢了。”


    “我们今天下山,来问问他找没找到驴。”


    “没找到哦。”许大头的爹愁道,“大头现在还在外面找。”


    “找了三天了,怕是找不到了。哎……”


    看来许三旁没有找许大头说明他偷驴的事。


    离开许大头家,花旗哼道,“胆子真大。”


    “那怎麽办?”坨坨看向花旗,“人家不听你的。”


    “今晚我用本体去找他。”花旗说。


    经过梁家,妖怪们把周勤俭让他们带的花布给了梁周氏。王小花和梁周氏当场把布打开看,好大一块没染好的地方。


    王小花和梁周氏当场就商量怎麽裁布,小丛也跟着看了。


    没染好的地方大,梁周氏舍不得拿花布给小孩做里衣。怎麽裁,三个孩子里都得有一个得穿染得不好的布做的衣裳。


    最后梁周氏和王小花商量了,半块花布留给梁俊泽做被子用。没染好的地方盖在里面,怎麽也瞧不见。


    剩下半块给大丫做身衣裳。等下次,再买布给二丫、三丫做衣服。


    二丫和三丫就在旁边,两个小孩也没不同意。


    二丫说,“我要粉的。”


    三丫说,“我也要粉的。”


    “行。”王小花应下来。


    回到山上,西觉带云善去找草药,还给云善新做了个捣药的药臼子。


    山里只有捣蒜的蒜臼子,西觉担心哪次兜明再洗不干净,药沾着蒜味抹到云善身上。云善皮子嫩,要是被大蒜烧到,还不知道会疼成什麽样。


    兜明在教钢蛋和铁蛋不许扑驴子。


    后山的野物多,兜明没把驴放到后面,就放在前面两座山。还让山里的小妖怪们帮忙看着,要是看见驴跑到后面去,就把驴赶回来。


    西觉捣药,云善和铁蛋、钢蛋蹲在旁边看着。


    捣完药,西觉把药抹在云善脸上、胳膊上。钢蛋探着头闻药臼子里的药。


    西觉去井边洗药臼子,听到坨坨大声喊,“钢蛋!这是云善的药。”他追着钢蛋在麦子上跑,要打钢蛋。云善跟在他俩身后跑。


    不用说,钢蛋肯定是舔云善脸上的药了。


    坨坨堵着钢蛋,把它压在麦子上,拍钢蛋的屁股。钢蛋趴在那不动。云善也跟着一起压在钢蛋身上。


    玩了一会儿后,云善被小丛带进屋学习。他得把今天的功课完成。画完符,要学认字、写字,还要练剑,扎马步。


    等云善做完这些,已经是傍晚了。妖怪们开始收麦子,云善又跟着递口袋。


    收完粮食,兜明说吃完饭带云善去抓知了猴。


    云善记住了,自己吃完饭,走过来挨着兜明站着,小嘴叭叭地问,“什麽是知了猴?”


    “是猴子啊?”


    “不是猴子。”坨坨说,“是晚上从土里钻出来往树上爬的小知了。”


    “去土里抓啊?”云善问。


    “等它们钻出土,我们再抓。”兜明说。


    等兜明吃完饭,云善拉着兜明,“走啊。抓知了猴啊。”


    “天黑了知了猴才会出来。”小丛说。


    现在才是傍晚呢。


    兜明让云善先睡觉,知了猴得天全黑了才会出来。云善天一黑就容易犯困睡觉,他从小一直就养成天黑就睡觉的习惯。


    云善被兜明搂着,努力地闭着眼睛,脑子里还在想抓知了猴的事。他睡不着,睁开眼问兜明,“天黑啦?”


    “没黑。你再睡。”兜明说。


    天还是亮的,晚霞飘在远方。天空里有小鸟飞过。


    云善闭了会儿眼睛,又睁开了,他睡不着。


    兜明说,“你现在不睡,一会儿晚上没精神玩。”


    云善又把眼睛闭上了。


    西觉把云善抱过来,轻轻拍他的小肚子。拍了一会儿,云善就真的睡着了。


    天黑后,坨坨从外面跑回来,兴奋地喊,“有知了猴了。”


    “走,去抓。”


    “云善,起来了。”兜明大着嗓门叫一声。


    云善在西觉怀里拱了拱。


    坨坨搓了几个小光球,飘在院子里。他走过去扒云善眼皮,“云善,起来抓知了猴了。”


    坨坨用食指和拇指撑开云善的眼皮,往云善眼珠子上吹气。


    云善缩着往西觉怀里躲,一边哼哼唧唧地要哭。


    西觉把他放下来,云善软着腿不使劲,跪在地上抱着西觉的腿还要睡。


    坨坨晃他,“云善!”


    云善没睡饱,被坨坨捉弄醒了。眼睛睁开一下又闭上,抱着西觉的腿哭着喊花旗,“花花,花花。”


    花旗没说话。


    “天黑了。”兜明说,“去抓知了猴了。”


    云善还不愿意醒。兜明把他抱起来,让他站在地上,牵着他往外走。云善一路哭着被牵了出去。哭到菜园子那人就醒了,自己抹了抹眼泪,想起来要玩了。


    看着黑天了,他雀跃地欢呼,“天黑啦!”


    花旗提着装了水的竹筒跟在后面,“天黑了,捉知了猴了。”


    “捉知了猴。”云善高兴地说。


    西觉两只手各提了一只装了半桶水的木桶。


    小妖怪们已经在小树林开始捉知了猴了。


    “小掌门快来。”小兔子说,“这儿好多知了猴。”


    云善跑过去,一个光球跟在他身边。


    许多知了猴从土里钻出来往树上爬。


    云善胆子大,在树干上捂住一个知了猴,换着手捏起来。“抓到啦。”


    “放桶里。”小丛说。


    云善跑回来把知了猴放进水桶里,然后又跑到树边找。


    钢蛋从树上逮了个知了猴,直接塞进了嘴里。


    坨坨在旁边说,“钢蛋你要吃生的,就不给你吃熟的。”


    “抓回去用油炸着吃更香。”


    钢蛋听懂了似的,再抓到一只知了猴就没往嘴里塞,拿在手里找坨坨。坨坨教它把知了猴放在水桶里。


    但是钢蛋也不是全都不吃,捉五个还是有一个会被它当场吃掉,另外四个才会放进水桶里。


    铁蛋不找树上的知了猴,它专门找地上刚钻出土的知了猴。按住一个就用嘴叼起来,丢到水桶里。


    山里的知了猴实在多,妖怪们没费什麽劲,就抓了好些。兜明把桶送回去,又拎了水回来。


    又捉了三桶后,兜明叫小丛回去炸知了猴吃。


    小妖怪们跟着一块回了云灵观。


    云善傍晚睡了半个多时辰,现在很有精神,和小妖怪们在院子里玩123木头人的游戏。


    兜明在水井边把知了猴洗干净,送进厨房。


    小丛烧了热油,把知了猴都倒进油锅里。炸熟了捞出来,洒点调料颠一颠,就能吃了。


    “吃知了猴了。”小丛端着盆子出来。


    云善和小妖怪们都跑过来,个个伸手往盆里抓。


    小麻雀落叼着一个知了猴落在板凳上。他嘴小,个头也小,一个知了猴足够他今晚吃的。


    钢蛋抓了一大把,跳到旁边吃。


    铁蛋不会抓,小丛让它叼饭盆过来。铁蛋回厨房,叼了放在竈台边的饭盆来。


    小丛给铁蛋倒了一饭盆知了猴,被钢蛋看到了。钢蛋也跳回屋里,拿了饭盆出来。小丛给它也倒了一盆。


    盆子放在外面,小丛回厨房继续看锅。翻了两下瞧着差不多,他喊了兜明拿盆进来再装些。


    云善小手里抓了三个,和小妖怪们一起站在走廊下吃知了猴。


    “真香。”猴子精说。


    晚上抓了半个多时辰,吃起来也就一会儿的事。


    小丛装了一些知了猴,让小妖怪们送给重山尝尝。云善也要跟着去,坨坨和小丛就一起跟去了。


    半夜里,花旗睁开眼,云善、坨坨和小丛都还没回来。也不知道他们去哪玩了。


    花旗游下了山,一路奔着西莱村去。


    找到许三旁家,花旗一尾巴抽开许三旁的屋门。


    门板直接被花旗抽碎了,动静很大。许三旁惊得从床上跳起来,“大半夜的谁啊?”


    他家是泥房子,窗户小,屋子里暗,花旗又是黑蛇,许三旁瞧不清。


    花旗进了屋子,尾巴一顿狂扫。把桌椅、板凳全都抽碎。


    许三旁看不见,只以为见了鬼,哆嗦着坐在床上念叨着,“我和你往日无冤,近日无愁。千万别来害我,别来害我。”


    “别来害我,别来害我。我给你烧纸。”


    睡在隔壁的许三旁爹娘被吵醒,两人拿着农具跑来看。模模糊糊地瞧见一条大黑蛇盘在许三旁的屋里,两人刚进屋又跑了出来。


    “三旁。”许三旁的娘抖着声音站在门口喊,“你快出来。从窗户里钻出来。”


    许三旁听到动静,连滚带爬地推开窗户,跳进院子里。


    谁都知道蛇是很邪性的动物,报复性很强。许三旁爹娘不敢打蛇,也不敢回屋睡觉。三人跑到院子边上,瞧着许三旁的屋子。


    花旗很快游了出来,立起身子瞧着许三旁,“嘶嘶”地吐着蛇信子。


    许三旁想起来,他昨天晚上做了关于蛇妖的梦。


    “娘。”许三旁问,“这是不是梦?”


    “你掐掐我。”


    许三旁的爹说,“你吓傻了?这不是梦。”说着就在许三旁的脑袋上使劲打了下。


    “不是梦?”许三旁念了一句,赶紧对着花旗跪了下来。如果不是梦,那就真是蛇妖大人来找他了。


    花旗却没开口,只在院子里盯着许三旁嘶嘶地吐着蛇信子。把许家人吓得直打哆嗦。


    许三旁磕着头说,“蛇妖大人,我明天一定赔驴。一定赔驴。”


    “求求您再饶我一回。”


    “求求您了。”


    花旗一尾巴把许三旁家里的鸡圈抽散。几只鸡咕咕地直叫唤。


    许三旁爹娘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也跟着跪下来,“蛇妖大人,求求您放过我们。”


    这条蛇瞧着像是通灵性的。


    花旗又盯了他们一会儿,这才游走。


    见着大黑蛇走了之后,许三旁的娘问,“三旁,你说什麽驴?你怎麽得罪蛇妖大人了?”


    “进屋说。”许三旁带着爹娘回屋。


    三人没舍得点油灯,坐在炕上,摸着黑说话。


    “是不是你偷了大头家的驴?”许三旁爹颤着声问。


    许三旁交代,“是。”


    许三旁的娘摸着黑打他,“你咋想不开去偷人家驴?你作死啊。”


    “驴呢?”许三旁的爹问。


    “驴吃了。”许三旁说,“前天我带回来的肉是驴肉。”


    “你不是说那是你舅舅捡到的野猪肉吗?”许三旁娘问。


    “那是怕人家发现。”许三旁说。


    “你个败家子。”许三旁的爹气得摸黑要找棍子,“我打死你这混蛋。”


    许三旁的娘坐在旁边哭,“你叫我和你爹怎麽在村里做人?”


    “蛇妖大人要把我们家都给吃了。”


    “你这牲口,一点活路不给你爹娘留。”


    屋子里都、黑,瞧不见。许三旁爹在屋子里走了一圈没摸到棍子,气得摸回炕上。瞧着许三旁大概得影子,他一脚踹了过去,“你个牲口,你把事情原原本本地交代出来。”


    许三旁爬起来说,“我上回在镇上听人家说驴肉好吃。好几个人都吃过,我没吃过,就想尝尝。”


    许三旁的爹骂道,“你天天和那些地痞混在一起。能混出什麽好来?还吃驴肉?你是少爷命,你还想吃驴。”


    许三旁等他爹骂完,再接着说,“那几天我瞧见许大头家的小子总带驴出来吃草,我就动了些心思。”


    “趁着他家小子跟别家小孩玩,我就悄悄摸过去,把驴牵走,藏在坡那边没水的土沟里。夜里才敢把驴牵走。”


    “应该没人看见啊。”许三旁纳闷地说,“蛇妖大人怎麽会知道?”


    许三旁的娘道,“它是蛇妖,肯定什麽都知道。咱家什麽时候得罪过蛇?”后面这话问的是许三旁的爹。


    “不知道。”许三旁的爹道,“没得罪过啊。我没打过蛇。”


    他问向许三旁,“你这牲口是不是打过蛇?”


    “我也没打过。”许三旁赶紧道,“昨天晚上我做梦,梦里有条大黑蛇会说人话,叫我赔驴给许大头。我以为那就是个噩梦,早上起来就没管。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那就赔。”许三旁的爹说,“要是不赔钱,估计蛇妖下次就要来吃人了。”


    许三旁的娘问,“你让杀驴,你舅舅就杀驴了?”她哥哥不是会跟着小孩子胡闹的人,肯定会问的。


    “我路上喂驴吃了巴豆,驴一直拉肚子。”许三旁说,“我告诉舅舅,这是捡来的病驴,活不成了。”


    “舅舅见那驴病歪歪的,一直拉肚,还说要找人看看。”


    “我怕被人看好,夜里又给驴喂了些巴豆。第二天一早,驴就不行了。”


    “、怕别人知道我偷了许大头家的驴,我还特意和舅舅说了,这是人家的驴,不能让人知道,就把驴肉当猪肉卖了。舅舅拿了五斤肉,我也拿了五斤肉回来。”


    “剩下的肉都卖了。”


    “卖肉的钱呢?”许三旁的爹问。


    “在我屋里。”许三旁说。


    “你干坏事拉着你舅舅一起,对我和你爹倒是嘴严。”许三旁娘道,“我说你舅妈怎麽会那麽大方,能让你一下子拿回来五斤肉。”


    “舅舅也想占便宜。”许三旁说,“我还分了他一百文钱呢。”


    “你个败家子,驴肉当猪肉卖。”许三旁的娘摸到许三旁身上,狠狠地拧他胳膊上的肉,“你个败家子!”


    “有多少钱?”


    “娘,疼啊。疼!”许三旁叫道。


    许三旁的娘又狠狠拧了几下,“说!还有多少钱。”


    “五两银子。”许三旁说,“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许三旁的爹道,“一头驴要十五两。还有十两银子我们去哪凑?”


    许三旁的娘哭道,“你想不开啊你。你不娶媳妇儿了?你都十九了。”


    “十两银子够在十里八村娶个能干的好媳妇儿了。”


    “我哪知道蛇妖会知道。”许三旁说,“要不是蛇妖,这事根本没人知道。”


    “我要是知道有蛇妖,我就不去偷驴了。”


    “明天早上给我去许大头家赔驴。”许三旁的爹说,“十两银子,咱家怎麽凑?”说着说着呜呜哭起来。


    一家三口在黑乎乎的屋子里哭得伤心。


    云灵山上,花旗回了云灵观,瞧着窗户纸透出一点亮,他以为云善还没睡。


    一打开屋门,瞧见屋子里有好些光点。仔细一瞧,才发现是萤火虫。有些萤火虫顺着打开的门飞出去了,有些还落在屋里发着光。


    花旗无声笑起来,原来云善去后山抓萤火虫了。


    屋里没一点动静,很安静,大家都睡着了。


    云善和坨坨贴在一块睡觉,坨坨的一条腿搭在云善腿上。花旗用脑袋把坨坨的腿顶开,他盘在云善身边,脑袋放在云善脑袋旁,和云善贴着一起睡觉。


    第34章 上山请师傅


    早上,许三旁心里的怕劲过了,开始有别想法。


    听说云灵山上的道观厉害,一定有厉害的师傅。他先去问问。如果云灵山的师傅能收了蛇妖,那他就不用赔许大头的驴了。还能把五两银子留下来娶媳妇儿。


    如果师傅收不了蛇妖,那再说赔驴的事。蛇妖若是怪罪下来……许三旁摇摇头,他既不想惹蛇妖生气,也不想赔钱。


    外面有了些动静,爹娘在外面说话。住在隔壁的婶子来问昨晚是不是出事了,怎麽夜里有动静。


    “昨晚一条大黑蛇闯到我家了。”许三旁娘说,“鸡窝被他用尾巴抽坏了。三旁屋门也被他弄坏了。”


    “蛇把鸡窝抽坏了?”隔壁婶子惊奇地问,“还没听说过蛇会用尾巴抽东西。”


    “多大的蛇那麽有劲?”


    许三旁娘两只手掐了下,大概碗口粗,“这麽大一条黑蛇。”


    “天呀。”隔壁婶子惊呼,“那麽粗,得是大蟒蛇了吧。能吃人了。”


    “不知道是大蛇还是蟒蛇。”许三旁娘说,“瞧着吓人。”


    “蛇进三旁屋里了?”隔壁婶子问。


    “进去了。”三旁娘说,“在屋里造了一通,把桌椅都抽散了。”


    “你家有孩子,可得注意了。”


    隔壁婶子赶紧点头,“你说得太吓人了。”她问,“你家三旁没事吧?”


    “没事。”三旁娘说,“他从窗子里钻出来了。”


    早上吃饭时,许三旁的爹说,“吃完饭就去大头家。”


    许三旁心里纠结着事,磨磨蹭蹭地应了一声,又被他爹揪着骂了一顿。


    不等吃完饭,几个村里人来问昨晚大黑蛇的事。听说黑蛇用尾巴能抽开门,有个村民说,“这莫不是蛇成精了?以前从来没听说过蛇还能这样。”


    “我听着也像。”有人接道。


    “咱们去云灵山找师傅看看吧。”有人提议。


    许三旁在旁边听着,顿时眼前一亮。这可不是他说的。是其他人说要找师父来处理蛇妖。这下子怪不到他头上吧。


    许三旁对他爹说,“爹,咱们的事下午再说。”


    许三旁的爹瞪了许三旁一眼。


    许三旁立马指着站在屋里的村民说,“这不有事吗。”


    这些村民商量着要去山里,又去喊了几个人来,还喊了许大头。


    自打云灵山开山以来,西莱村只有许大头一人去过山上。这些人找许大头领路。


    许大头一听有蛇妖,赶紧道,“咱们现在就去?”


    “大头,你上回去看到野兽没?”有人问。


    “没看着。”许大头说,“前几天我就蒙头往上走,走着走着就到了,没瞧见有野兽。”


    村里的村民还是不放心,都各自带着棍棒武器。里正找了十来个村民,跟着许大头一起往云灵山去。


    大丫和二丫站在门口说话,瞧着前面过来一群人,二丫问,“你们这些人去哪?”


    “去云灵山。”西莱村的村民说。


    “你们去云灵山上干啥?”二丫说,“我家亲戚就在云灵山。”


    许大头和西莱村的人说,“观里的师傅和梁家是亲戚。”


    有熟人好办事,西莱村的里正想找梁文忠和他们一起上山。


    “老梁。”西莱村里正站在梁家院外喊人。


    “爷不在。”二丫说。


    大丫走到院子里喊,“娘,奶,西莱村有人要去云灵观。”


    梁周氏和王小花走出来,瞧见这麽多人,问道,“咋这麽多人去?”这些人个个手里都拿着农具,明显有事情。


    里正把昨晚有蛇妖闯入西莱村的事说了,说他们要去山里找师傅来处理蛇妖。


    “奶,咱也去山上瞧瞧吧。”二丫说,“我想去坨坨家玩。”


    里正说,“弟妹,跟着一块去看看吧。”


    有十几个人一起上山,梁周氏不担心遇到野兽,正好还能趁着机会走亲戚。


    于是梁周氏和王小花锁了院门。带着大丫,二丫,三丫跟着西莱村的人一起上了云灵山。


    云善昨晚玩到后半夜才睡,现在还在呼呼大睡。


    西觉把捣好的药轻轻抹在云善被蜜蜂蛰肿的地方。昨天嘴唇肿得那麽高,一夜之后消肿许多。


    云善右手手背昨天被蛰肿,现在瞧着好像消肿了。西觉心想,手上好得比脸快。


    他又去看云善左手,再回来看右手。然后把云善两只小手拉到一起看,两只小手都肉乎乎的,单看没什麽不对劲。放在一起比才瞧出右手要更胖一些,应该是因为肿的。原来不是因为好得快,是肿得不那麽明显了。


    兜明拿着纸笔坐在走廊下算账。


    坨坨站在旁边,看着兜明在纸上写写画画,“你还没算出来吗?”


    “算出来了。”兜明说,“要买13头驴。”


    兜明把纸拿给小丛看,边说边写,“一个月吃一头驴,一年吃12头驴。驴下小驴,一头驴一年下一窝。12头母驴一年下12头小驴。今年吃大驴,明年小驴长大,又能下小驴。再买头公驴配种。”


    坨坨也跟着算,然后夸道,“兜明你算对了!”


    花旗嗤笑一声,“第一年下的都是小公驴,第三年还有得吃吗?”


    这麽算账的前提得是驴下的每一窝都是小母驴。12头驴只下小母驴,概率很小的。


    兜明挠挠脑袋,傻眼了,“那得买多少驴?”


    “你再算。”花旗说。


    坨坨也跟着算。两只小妖怪算着算着就晕了头。正儿八经用到计算的时候,比做题目要复杂得多。


    兜明算不出来,放弃地放下笔,“管他呢,先买些再说。”


    驴买回到山上,兜明心里惦记,从乾坤袋里把他打火烧的炉子找出来,高高兴兴地说,“今天吃驴肉火烧。”


    兜明在走廊下摆弄他打火烧的炉子,小麻雀拍着翅膀飞过来,“有好多西莱村的人上山了。梁家人也来了。”


    “他们来干什麽?”坨坨问,“许三旁今天给许大头赔驴了吗?”


    “没有。”小麻雀说,“许三旁在家,许大头来了山上。”


    许三旁怕蛇妖怪罪,不敢跟上山,留在家里等消息。要是许大头他们从云灵观请的师傅收拾了蛇妖,他就不去找许大头赔驴了。


    要是云灵山的师傅没收拾蛇妖,他下午就去找许大头说驴的事。


    二丫和三丫先跑进云灵观,“坨坨,小丛,兜明。”


    “二丫,三丫。”坨坨惊喜地说,“你们也来了。”


    三丫说,“有蛇妖。我们来云灵观找师傅,也来找你们玩。”


    “啊?”坨坨一时反应不过来,“什麽蛇妖?在哪?”云灵山附近有蛇妖?


    二丫道,“西莱村出现蛇妖了。会用尾巴抽门,把门板抽碎。听着可吓人了。”


    坨坨看向花旗阴沉的脸。这和他们想的不一样!人类不是害怕妖怪吗?许三旁现在应该给许大头赔驴了才对。怎麽西莱村的人还上山找师傅了?


    许大头带着人进了云灵观。


    梁周氏瞧着院子里还晒着粮食,惊讶地问,“现在还在晒粮食呢?”


    “山里粮食收的晚。”坨坨说。


    西莱村的里正和花旗说了昨晚的事。花旗一直阴着脸不说话,明显不高兴。


    “云灵观的师傅在哪呢?”里正说,“我们想请师傅去看看。”


    “屋里睡觉。”花旗冷着脸回。


    “什麽师傅,这个点还睡觉。”三丫惊讶道。这都半上午了。


    “是云善。”坨坨说,“他昨天晚上玩得晚,现在还在睡觉。”


    花旗他们不去叫,西莱村的村民就在云灵观里等着。


    “咋是云善?”二丫说,“他能捉妖怪?”


    “不厉害的妖怪能捉。”坨坨回。


    “那要是厉害的呢?”三丫问。


    坨坨,“打不过就跑。”


    王小花听了就笑,云善那麽小点人,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捉妖。他看起来像是会被妖捉走的样子。


    小丛出厨房拿了桃子给王小花他们吃。


    二丫抱着大桃啃了一半,云善穿着红肚兜跑了出来。


    瞧见云灵观这麽多人,云善站在走廊下,喊了“二丫,三丫。”然后走到西觉身边。


    坨坨对里正说,“我听你说的,那不是蛇妖,就是一条大蛇。没什麽可担心。”


    他们不会在人类面前承认云灵山这边有妖怪。


    “只是一条蛇?”许大头说,“听说还会威胁人。”


    “蛇有灵性。”小丛说,“你们别得罪它就没事。”


    “那条蛇能长那麽大,肯定不是普通的蛇。你们是不是有人得罪它了?”


    花旗突然冷冰冰地说,“蛇的报复性很强。”


    西莱村的村民讨论起来。昨天晚上蛇只去了许三旁家,还把门抽碎了,听起来真像是报有仇似的。要是真吃人,悄摸地把人吃了就是,没必要整除这麽大动静。难道是许三旁家做了什麽事惹到了那条蛇?


    里正问,“还有没有大一点的师傅了?”他嫌云善小,是个娃娃。


    “云灵观现在就这一个师傅。”坨坨说。


    里正心想,这麽小一个小娃娃,要是到妖怪跟前,能被妖怪一口吞了。哪还指望他捉妖怪。云灵观的师傅不顶用,他们只好暂且相信坨坨他们说的那蛇不是妖怪。


    “行了。回去吧。”里正说,“晚上睡觉都机灵些,看好孩子。”


    坨坨留梁周氏他们吃饭,西莱村村民下山了,梁周氏他们留了下来。


    原本今天就要杀驴吃,正好赶上梁周氏他们来了。


    兜明拿着刀出去,一会儿就扛着头死驴回来,坐在走廊下一点点剥驴皮。


    梁周氏和王小花瞧着死驴,很是心疼。好好的一头驴真就舍得杀了吃肉了。


    坨坨说,“驴皮给你们,拿回去做阿胶吃。”


    “阿胶是啥?”王小花问。


    坨坨说,“阿胶补血,女人吃了好。你们都是女的,都能吃。”


    “那咋做?”王小花问。


    坨坨把做阿胶的方法说了。王小花边听边算,也不要啥贵的东西。明天她去镇上买些枣子、核桃回来。家里有芝麻,不用买。


    兜明切好肉后就去打火烧。


    西觉从肉上切下来两块拳头大小的肉,一块给铁蛋,一块给钢蛋。


    王小花看着暗红色的驴肉,说,“这肉颜色和前两天周义送来的肉颜色一样。”


    妖怪们知道,周义送给梁家的就是驴肉。只是梁家人不知道。


    云善在院子里打拳,把王小花他们瞧得一愣一愣。


    “云善会功夫呢?”梁周氏问。


    “会。”坨坨说,“天天练呢。”


    二丫和三丫想出去玩,梁周氏吓唬她们外面有野兽。她俩回来拉着坨坨,想叫坨坨带她们出去玩。


    坨坨带着她俩在外面转了一圈,摘了些野果子回来。


    三丫偷偷问坨坨,“花旗怎麽不高兴了?”


    “他心里有事呗。”坨坨心想,花旗两次出手不利,能高兴才怪呢。照他的性子,不管许三旁今天去不去赔驴,花旗晚上都会下山找他。


    “啥事呀?”二丫问,“他一直冷着脸呢。”


    “让他不高兴的事。”坨坨说,“你们别管他。别和他多说话。”这是坨坨总结出来的经验。花旗不高兴,就不要往他跟前凑,省得挨骂。


    驴肉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炒了,还有一部分做火烧。


    山里装菜的盆子分量大,满满一盆都是肉,把梁家人看直了眼。她们没见过谁家这麽豪横地吃肉,有一种吃肉管饱的感觉。


    大丫吃了两口驴肉,说,“和上回大姑让姑父送来的肉一个味。”


    王小花说,“我吃着也像。”


    梁周氏细细嚼着,“确实像。”


    “驴肉和野猪肉可不是一个味。”坨坨装作不经意地说,“你们上回吃的不会是驴肉吧?”


    “驴肉?”王小花下意识地否定,“不可能吧。”其他庄户人家,谁会舍得杀驴吃肉?驴可是家里重要牲口。


    “周义说那肉的价钱就是猪肉价钱。”王小花道,“不能有人把驴肉当猪肉卖吧。那不得亏死?不是差心眼吗?”


    可是,如果不是自己的驴,就不会亏。还能赚。


    梁周氏和王小花一开始不好意思吃肉,可桌上一共就三个菜,辣椒炒蛋、火烧、炒驴肉,不管吃哪个都是荤菜。


    大丫、二丫、三丫吃得欢实。她们见过桌上能上这麽多肉。


    吃到后面,梁周氏和王小花也放开了肚皮吃,一筷子接一筷子夹着驴肉。心里飘飘然,这是过上好日子了!


    上回家里吃肉还是周义送来的一斤肉。一大家子人吃,一人也就分了四五块肉,根本就不够吃,就是尝个味。


    也是这回,梁家人看到了妖怪们真正的饭量。那麽大一头驴,一顿吃下来只剩下来几块火烧。还是花旗不让兜明吃,说要留下来给云善晚上吃的。


    云善吃了两个驴肉火烧,又喝了一碗驴肉汤,吃得小肚子滚圆。他摸摸自己挺起来的肚子,“饱了。”


    “好吃。”


    这一顿饭他吃得可不少。这是云善有记忆以来,第一回吃驴肉。


    二丫偷偷地在桌下也摸肚子,这一顿饭她吃的也不少。驴肉真的太好吃了。亲戚家真好。


    吃完午饭,兜明扛着驴皮和小丛、坨坨带着云善、铁蛋和钢蛋一起把梁家人送回家。


    梁周氏进屋拿了个油纸包出来,给妖怪们分糖块吃。


    云善今天醒得晚,中午不怎麽困,一直很有精神。他一路跑跑跳跳地回了山上。


    到了小树林,其他小妖怪们都已经睡完午觉离开了。花旗和西觉也不在。


    兜明趴下来睡午觉。云善和兜明对着脚躺在草地上,拽着兜明的尾巴玩。一会儿把兜明尾巴缠在手臂上,自言自语说,“蛇。”一会儿又从尾巴上摸下根毛丢掉。


    困意渐渐涌上来,云善打个哈欠,抓着兜明的大尾巴躺在草地上睡着了。


    第35章 蛇的报复


    许三旁一家三口坐在村口的大树下,等着上山的人回来。等到晌午还没见人影。


    树下乘凉的老头老太太各自拎着凳子回家吃饭。有个老太太随口问,“三旁娘,你不回家做饭?”


    “这就回。”许三旁的娘说着站起来往家走。


    许三旁和他爹也跟着回去。


    瞧着没人,许三旁的爹小声嘀咕,“到底能不能请来?”


    许三旁之前把盘算说给他爹娘听了。他爹娘两人想了好久,决定按照许三旁的法子来。先看看能不能收了蛇妖。


    许三旁爹娘心里觉得对不起许大头。也没办法,实在是人穷志短。他们心里想厚道,想去赔钱,可家里真穷啊。十两银子够他们忙活十年的。许三旁爹娘不想耽误许三旁娶媳妇儿,两口子想抱孙子。说到底人自私,他们都为自己想。


    一家三口吃完饭,各自躺在床上。心里有事,睡不着。


    挨了半个时辰,许三旁的爹起床往外走。村里路上有些小孩在跑着玩,许三旁爹问,“去山里的人回来了吗?”


    “回来了。”孩子回,“没请到师傅。说不是蛇妖。”


    “咋没请来师傅?”许三旁爹问。


    “师傅是个小孩。他们说就算请下来也没用。”小孩回道。


    “那怎麽知道不是蛇妖?”许三旁爹问。


    小孩说,“不知道。他们说云灵观里的人说不是蛇妖。”


    许三旁的爹心想,瞧着昨晚那黑蛇的样子,它不像是普通黑蛇,还能给三旁托梦。他回身往家走,准备叫许三旁去许大头家。


    没几步,听到有人喊他,“三旁爹。”


    许三旁的爹转身,看见里正站在后面。


    “三旁爹,你家有没有打蛇?得罪过蛇?”里正问。


    许三旁的爹心里咯噔一下,“咋这麽问?”


    里正道,“云灵观里的人说这不是蛇妖。怕是有人得罪蛇了。昨天蛇只去了你家,我就来问问。”


    “我没打。”三旁爹说,“我回去问问三旁。”其实他心里知道为什麽,装作不知道。


    到了家,许三旁爹喊许三旁,“去许大头家。”


    许三旁的娘回屋把家里的积蓄都拿上,出来时还抹着眼泪。累死累活攒下些钱,被许三旁这麽轻而易举地就赔出去了。


    许三旁知道躲不过去,回屋拿上了卖驴肉的钱,垂头丧气地跟着爹娘去了许大头家。


    许大头的老爹坐在屋门口抽旱烟,看到人来,他笑着站起来。


    “老叔,有事和你们说。”许三旁的爹拽了许三旁一把,“跪下!”


    “这是干啥?”许大头的老爹赶紧拦,“好好的叫孩子跪什麽?”


    “这畜生不做人事,我都不好意思说。”许三旁的爹满脸苦涩,一脚踹在许三旁身上,“畜生,你说你都干了什麽事。”


    许大头他们在屋里听到动静,都出来拦。


    “三旁爹,多大的事你让孩子跪着。”许大头要把许三旁拉起来。


    许三旁不起,眼泪往下掉,“大头叔,我对不起你。”


    “咋了?”许大头笑着问,“怎麽对不起我了?”他心里掂量着,有了数。最近他家里就一件事,驴子丢了。


    许三旁是个赖子,平时又懒又馋,村里的人大多数不和他打交道。就是许大头见了许三旁,只是打声招呼,基本不闲聊。要说驴子是许三旁偷的,他一点都不会怀疑。


    许大头心里有想法,面上还得拦着,“你说说什麽事。”


    “不是大事,叔都不放心里。你还年轻难免做点错事。”


    “你说!”许三旁的爹大声道。


    “大头叔,你的家驴是被我牵走的。”许三旁哭着说,“我一时鬼迷心窍,想吃驴肉。就……”


    许大头的老爹悲切地问,“我家驴子让你吃了?”要是驴子还在,这家人就该牵着驴子来。


    许三旁哭着说,“吃了。”


    “叔,我鬼迷心窍。我对不起你们。”


    许三旁的爹在一旁说,“这死孩子把驴偷走,连夜去了他在大秧村的舅舅家。”


    “骗他舅舅说是捡来的驴,还给驴喂了巴豆。驴生生就拉死了。”


    “这畜生怕被发现,把驴肉当做野猪肉在大秧村卖了。”


    许三旁爹满脸愁容,“大头啊,兄弟对不起你。”


    许大头没说话。家里那麽好一头驴子,养了四年多,被人家牵走吃肉了。他心里难受,“我家那是好驴,干活从来不偷懒。”


    许大头儿子哭喊,“你赔我家驴,赔我家驴。”


    “肯定赔。”许三旁的娘把家里好不容易存下来的一两银子和许三旁卖驴肉得来的钱往许大头媳妇儿手里塞。


    许大头媳妇儿抹着眼泪把钱收了,“三旁娘,这才七两银子。咱家驴买的时候可就十三两呢。还养了四年。”


    许三旁娘说,“剩下我们再赔十两。多的我们实在是没有了。”


    “什麽时候能给钱?”许大头问。


    许三旁爹低着头说,“只能一年给一点。”


    “大头,哥也没办法,生了这个讨债的儿子。”


    “你要是心里不舒服,你就打他一顿。反正这畜生也不做人事。”


    许大头没应着,许三旁爹从院里找了个棍子,当着众人的面狠狠地抽在许三旁身上,边抽边骂。


    等许三旁挨了几下打,许大头才说,“行了,哥。别打孩子了。十两银子,一年至少给一两。”


    许大头找了里正来,两家当着里正的面签字按手印。许三旁家一年至少得给许大头赔一两银子,什麽时候赔完十两银子什麽时候结束。


    看热闹的人小声嘀咕着许三旁家日后怎麽过日子。许三旁的娘在一旁呜呜地哭。


    等着按完手印,许三旁的爹又给许大头道歉,说到最后人也哭了。庄户人家一年才能落多少钱?往后十年日子可怎麽过。


    有小鸟来山里告诉小麻雀西莱村的事。小麻雀又给妖怪们讲了。


    坨坨问花旗,“你晚上是不是还要去西莱村?”


    “去。”花旗阴鸷地说,“得罪蛇是没有好下场的。”


    坨坨抖了抖,看到小纸在走廊下扭着蹭来蹭去,“小纸蜕皮了。”


    云善跑过来蹲着看。一层白色蛇皮贴在小纸身上。


    小纸蜕过很多次皮,云善已经知道不能去拽小纸身上的皮,要让他自己脱衣服。


    等了好一会儿,小纸才自己退完皮,云善把蛇蜕捡起来看。小纸小,蜕下来的皮也小。


    “小纸怎麽不长个。”坨坨拨弄小纸。小纸也有一岁多了,到现在都没长过个头。


    “长得慢。”花旗说。


    云善把蛇蜕捡起来撕成一块一块地玩,钢蛋在旁边舔云善丢在地上的蛇蜕。


    “钢蛋你怎麽什麽都吃。”坨坨推钢蛋,钢蛋不走,就守在云善旁边。


    被小纸抽了两下,钢蛋才跳开。


    “蛇蜕是不是可以卖钱?”兜明问小丛。最近最让他挂心的事就是买驴、养驴、吃驴肉。


    “蛇蜕是一种中药。”小丛说,“拿去镇上的药铺应该能卖到钱。”


    兜明高兴地说,“我记得是中药。”


    “云善,别撕了,给我。攒着买驴。”


    小纸蜕掉的皮本来就不长,又被云善撕掉大半,现在只剩下一小截,差不多和云善手指一样长。


    云善把蛇蜕给兜明。兜明找了个筐子,把小小一截蛇蜕放进去。“攒着卖钱。”


    “攒着卖钱。”云善跟着重复。


    兜明对花旗说,“下回你把蜕掉的皮带回来吧。”


    花旗嗯了一声,同意了。


    “卖多少钱?”云善问。


    兜明说,“不知道。我们先攒着。卖过一次就知道了。”


    西觉从外面拖了根竹子回来。云善跑过去使劲拽掉一根竹叶拿在手里。“做什麽啊?”


    “做花灯。”西觉说。


    云善下午时看了故事书,书里有小孩提着小兔子花灯。云善没玩过花灯,拿了故事书找西觉要花灯。


    西觉把故事书整个翻一遍,有花灯的地方都仔细看了。书上看不出花灯是怎麽做的。西觉大概知道是用竹子和纸做的。


    竹子放在院里,西觉又要出去。云善跟着跑出去,拉着西觉的手,蹦蹦跳跳地很高兴,“做小兔子灯啊?”


    西觉问他,“除了小兔子灯,云善还要什麽灯?”


    铁蛋跟在云善身边,云善指着铁蛋说,“要铁蛋灯。”这就是要狮子灯。


    “豹子、蛇、老虎、穿山甲、人参、猴子、小鹿、小松鼠、小麻雀。”云善把妖怪们和自己的小夥伴们都点了一遍。


    “不要钢蛋吗?”西觉问他。


    “要。”云善说,“要钢蛋。”


    “我去找蜂窝。”西觉问,“你还跟我去吗?”


    “去。”云善一点没犹豫。


    西觉笑起来,“云善一会儿骑着铁蛋跑。”


    “嗯。”云善点头,然后说,“有蜂蜜。”云灵观里有蜂蜜。


    “要蜂窝里的蜂蜡。”西觉说,“做蜡烛,放在花灯里。”


    云善问,“蜡烛是什麽?”


    云灵山里有油灯,没有蜡烛。云善没见过蜡烛长什麽样。


    “点了可以照明。”西觉说。


    西觉带着云善跑了好几个山头,找到一个大蜂窝。西觉上树前,让云善骑在铁蛋身上。


    云善骑着铁蛋还是害怕,西觉上树时,他趴在铁蛋身上说,“跑快点哦。”


    “蜜蜂蛰到疼。”


    西觉拍下蜂窝前大喊,“铁蛋跑。”


    铁蛋带着云善蹿了出去。


    瞧着云善和铁蛋跑远了,西觉才把蜂窝拍下来,自己也赶紧跑了。


    铁蛋带着云善跑了一个山头才停下。云善回头找西觉,根本瞧不见人。他问铁蛋,“西西呢?”


    铁蛋甩甩尾巴,带着云善回了云灵观。


    西觉很快拎着蜂窝回来了。坨坨找来罐子接了蜂蜜,“西觉你怎麽带云善去捅蜂窝?”


    坨坨是万万没想到,云善昨天刚被蛰,西觉今天还能带他去捅蜂窝。


    “做蜡烛。”云善知道,“放花灯里。”


    “你今天没被蛰吧?”坨坨问。


    云善笑着说,“没。”


    花旗看云善脸上肿着,还一脸高兴的模样,无奈道,“云善,再找点药把脸上抹抹。”脸都被蜜蜂蛰成那样了,小崽还敢跟着捅蜂窝。真不知道他到底长没长记性。


    夜里,花旗下山去西莱村。


    许三旁夜里怕蛇妖来,没敢睡觉。他躺在床上想着今天的事,越想越后悔。自己当时怎麽敢偷驴吃的?真是鬼迷心窍,鬼迷心窍!


    他听到外面一声大动静。鸡受到惊吓,咕咕叫着。


    许三旁绷着身体坐起来。


    外面又传来一声响,这动静很大,像是屋子倒了的声音。


    许三旁爹娘出了门,瞧见一条大黑蛇正在用尾巴抽他家厨房。厨房的墙已经被抽塌了一面。


    “蛇妖大人。”许三旁娘赶紧说,“我们已经去了许大头大家说了赔驴的事。赔了七两银子,剩下的钱以后每年带着还。已经签字盖手印了。”


    大黑蛇停下来冲着他们嘶嘶地吐着蛇信子,围着二人转了几圈,可把许三旁爹娘吓坏了。


    许三旁一脸惨白的站在门口看着。


    大黑蛇绕弯许三旁爹娘,又去抽墙。“啪”“啪”“啪”地抽了几下,泥搭的厨房又被抽塌了一面墙。屋顶也塌了一半。


    大黑蛇往许三旁那游。


    “蛇妖大人。”许三旁吓得要命,赶紧跪下来,“蛇妖大人,我知道错了。我不应该偷驴。”


    “以前我没打过蛇。我发誓,我真的没打过蛇。”


    “今天我没去山上。我不想找师傅收你。我真的没去。我们家都没去山上。”


    话音刚落,蛇尾巴就抽了过来。


    许三旁娘尖叫,“蛇妖大人!”蛇妖连墙都能抽塌,一尾巴下去,估计能把人抽死。


    许三旁惨叫一声,被抽得摔在地上。


    许三旁爹娘跑过来劝,“蛇妖大人,求求您。我们鬼迷心窍,没想着要害您。”


    花旗冷冷地看着他们,一人抽了一下。把许三旁爹娘都抽倒,又抽了许三旁几下才离开。


    许三旁娘扶起许三旁,“儿啊,咋样?”


    “疼。”许三旁说。


    “就不该动那歪心思。”许三旁娘哭道,“早点赔钱就没这事了。”


    许三旁爹站在旁边,等着许三旁娘停下哭声,他道,“三旁明天和我一起去镇上找工上。”


    “多挣些钱,早点把钱还了。不然这日子没法过。”


    “你们出去上工,我呢?”许三旁娘问,“我可不敢自己住在家里。”


    “你们不在家,蛇妖大人要是吃了我都没人知道。”


    “你就去大秧村住。”许三旁爹道,“一个人住在家里不安全。”


    许三旁的爹借着月光,临时搭了鸡圈,把鸡赶进去。


    厨房塌了得修整。许三旁爹暂时不打算修房,等过些日子他们从镇上回来再说。到现在,他们还不知道到底哪里得罪蛇妖大人了。


    许三旁回屋睡觉,睡在床上身上疼。大黑蛇抽人太疼了,身上肯定青紫了。


    睡着睡着,许三旁觉得有冷风吹在身上。他一睁眼,瞧着一条大黑蛇立在眼前。


    许三旁心里怕,“蛇妖大人,您又来了。”


    “我知道你今天赔驴了。”大黑蛇口吐人言,冷着声说,“你还想叫云灵山的师傅收了我?”


    “没有。”许三旁赶紧解释,“不是我。是村里人去山上找的。我们一家三口都没去。”


    “没去不代表你们没有这心思。”大黑蛇冷冷地看着他,“你们做了什麽我都知道。”


    “你要受到惩罚。”


    许三旁哆嗦着问,“什麽惩罚。”


    “你是村里的赖子,整天游手好闲,别人干活你睡觉。”大黑蛇说,“从今以后,你每天要干很多活,一刻不许偷懒。不然我会来找你。”


    许三旁一听,高兴地想这算什麽惩罚。他立马说,“蛇妖大人,我愿意受罚。”


    大黑蛇哼笑一声,突然游到他身边,缠在他身上。许三旁感觉自己骨头都要被挤碎了,大喊,“蛇妖大人饶命。蛇妖大人饶命。”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死的时候,突然惊醒,大喘着气坐了起来。外面天亮了,屋里没有蛇。


    “吓死了。”许三旁道,“我还以为要被蛇勒死了。”


    许三旁爹娘就坐在门口,望着院子外面。厨房塌了,没地做饭,也不想做。


    “爹,娘。”许三旁喊。


    “收拾两件衣服,跟我去镇上吧。”许三旁的爹一脸疲惫地说。


    许三旁收拾了两件衣服,跟着他爹走出院子。娘赶着鸡去隔壁婶子家,让她帮忙照看。


    这些日子鸡下的蛋就留给隔壁婶子家了,就当做是照看鸡的谢礼。隔壁婶子很笑呵呵地把鸡赶进自家院里,问,“你家昨晚上怎麽又那麽大动静。我今天早上去看了一眼,厨房怎麽塌了?”


    “是不是蛇又来了?”


    许三旁娘低声哭起来,“嫂子,我命苦啊。”


    “你家到底怎麽得罪蛇了?”隔壁婶子说,“你赶紧给它赔礼道歉。我听说只要赔礼道歉,他满意了就行。”


    许三旁娘说,“我们不知道哪里得罪蛇妖了。蛇妖就盯上我家了。”


    许三旁娘撸起袖子,露出肿了有一条青紫痕迹的胳膊,“昨天夜里,蛇抽我们。瞧瞧,就一下子,就紫了。”


    “三旁身上全都肿了。”许三旁娘哭道,“我们命怎麽那麽苦……”


    隔壁婶子安慰了一会儿,又问,“你们这是去哪?”


    “去镇上挣钱。”许三旁的爹道,“还欠着大头家不少钱呢。”


    “早点挣钱早点还钱是对的。”隔壁婶子对许三旁说,“以后可不能再偷东西了。这种事要是报官,你要被抓起来的。”


    “以后和你爹好好挣钱。还完钱赶紧取个媳妇儿。”


    “知道了,婶。”许三旁应一声。


    看着许三旁一家分了两道走,两个往东,一个往西。隔壁婶子高兴地转身回家,和自家男人说,“他家这也是遭报应了。不要脸的赖子终于走了。”


    “说得什麽话。”他男人说,“咱也是看着三旁长大的。他家落难,你怎麽好意思高兴?”


    “我怎麽不好意思高兴了。”隔壁婶子说,“三旁还不是随他娘。到哪手都不闲着。东家抓一把,西家抓一把的。去年我种了三垄地瓜,刚起起来,她人就来了,张嘴就要两个尝尝。”


    “你看别人家种多少菜地,她家种多少菜地?平时吃葱还得上我家要。没见过这样厚脸皮和懒的。”


    “许三旁还敢偷驴吃。”隔壁婶子说,“真是不知道天多高,地多厚了。还把驴肉当猪肉卖,你说他败家不败家。”


    “要不是许大头家人好,不说报官的事。不然他还得坐大牢。”


    他家男人道,“坐什麽牢,都是一个村的。咋可能告官。三旁还没娶媳妇儿呢。”


    “他能娶得上媳妇儿,我呸!”隔壁婶子说,“谁家瞎眼了敢把女儿嫁给他。”


    “许三旁家肯定做了得罪蛇的事,不然咋就盯着他家祸害。村里住了这麽多户人家呢。哪能连续两个晚上都只找三旁家。”


    他男人道,“我看还是蛇妖。一般蛇哪有那麽大劲。”


    “只要不祸害我们,和咱们就没关系。”隔壁婶子说,“就算是蛇妖,我看他也是明白妖。不然咋只抽人,不吃人。肯定是有分寸的。”


    他男人嗤笑,“你还懂了。”


    兜明昨天想到可以拿蛇蜕卖钱。今天就召集山里的小妖怪们,满山地找蛇蜕。


    他们山里的蛇大多是无毒的,也有一些毒蛇。花旗不敢让云善跟着乱玩,带着他和小妖怪们跑了一下午山,搜集了一筐蛇蜕。


    兜明很高兴,和云善说,“可以拿去镇上卖钱了。”


    “卖钱!”云善也很高兴。


    两人蹲在筐子前,瞧了好一会儿蛇蜕,直到坨坨喊吃饭,兜明才带着云善去洗手。


    夜里,许三旁挨着他爹睡觉。晚上做梦又梦见了大黑蛇。


    大黑蛇说他白天干活躲懒,要吃了他。许三旁连忙求饶,说以后不躲懒了。大黑蛇却不想放过他,许三旁昨晚被蛇勒怕了,爬起腿就跑。大黑蛇在后面追他。


    他没跑几步,就被蛇追上,然后又被蛇缠住了。


    许三旁又在噩梦中惊醒。


    天已经亮了。他望着房顶,想起昨晚的梦,大黑蛇说他躲懒。


    昨天他和爹找了给人盖房的活。上午他绝对认真干活了,一点没偷懒。就是下午,在茅坑里躲了一会儿。晚上他躺在床上的时候腰酸腿软,已经很用劲干活了。没想到蛇妖真的不给偷一点懒。


    许三旁心想,今天绝对不能偷懒了,不然,夜里又要做梦被蛇缠着。那种感觉实在吓人,像是梦里,又像是真的。


    “醒了?”许三旁爹坐起来,“吃饭上工了。”


    “哎。”许三旁应一声。


    接下来两天,许三旁拼命地干活。不为别的,就为梦里不让黑蛇来缠他。其他人和许三旁的爹夸许三旁能干,肯干,老实。


    许三旁爹看着许三旁,心里百感交集。能干、肯干、老实,只怕就这几天的功夫。过几天,三旁又要变得好吃懒做。


    以前,许三旁没干过这麽多活。干了两天,手上就起了泡。他爹给他挑了水泡,让他晚上好好睡觉。


    许三旁心里苦,感觉心像是泡在了苦水里一样。白天累得要命,一点懒也不能偷。身体累,心里也累。自己好像是头驴似的,每天都是干活、干活。


    不过不偷懒的好处就是晚上不再梦见蛇。


    一连三天,许三旁没梦见蛇。他侥幸地想,蛇妖总不能天天盯着他吧。等日子长了,蛇妖应该会忘了他。


    于是呢,他第二天偷了会儿懒,也不敢多偷,还是在茅坑里多呆了一会儿。


    结果,晚上他又梦见大黑蛇说他偷懒,夜里又缠了他。经过这次,许三旁不敢再偷懒。成了工地上最勤快的小夥子。


    第36章 花灯


    云善跟着西觉一起捣鼓着做蜡烛。他什麽也不懂,尾在西觉身边看,帮着递些不重的东西。


    看着西觉把煮好的蜂蜡倒进竹筒里,云善蹲在旁边问,“好了?”


    “等蜡凉了就好了。”西觉说。


    云善和铁蛋在竹筒旁守了好一会儿,时不时地探头看看竹筒,问西觉,“好了?”


    “没好。”西觉劈着竹条说,“要再等一个时辰。”


    没一会儿,云善又问,“好了?”


    西觉放下手中的刀走去看,伸着手轻轻按了按蜡,蜡还很软,显然没凝固好,“没好。”


    “云善,一个时辰要好久的。”坨坨说,“咱们出去玩吧。玩一会儿回来就好了。”


    云善也不想在这等了,和坨坨一起跑出去玩。


    西觉劈了好些竹条,想象着拼了个兔子的模样。他煮了些浆糊,糊上白纸。又回屋拿了云善的彩笔和化妆品。按照故事书里的兔子灯的样子给纸上色。


    忙完这些,西觉又按了按蜂蜡。蜡明显硬了许多,蜡烛应该成型了。等云善回来,把竹筒锯开就能取蜡烛用。


    云善和坨坨一起抱了许多花回来。


    “西西。”云善抱着一怀鲜花跑过来问西觉,“蜡烛好了?”


    “好了。”西觉说,“你把花放下,来拆蜡烛。”


    “嗯。”云善高高兴兴地答应。


    他跟在坨坨身后,把鲜花放在水井边的盆里。坨坨说今天要给他做鲜花饼吃。


    云善欢呼着跑回来,“西西,我来啦。”


    坨坨也跟来瞧热闹。


    西觉把竹筒锯开,露出里面土黄色的蜡烛。


    “蜡烛?”云善问。


    “是蜡烛。”坨坨说,“点了上面的线就能着。”


    坨坨跑进厨房拿了火折子,点了烛芯。


    云善瞧着烛芯上亮着火苗,靠近烛芯的地方有融化了的蜡。他伸着手指头想去戳融化的蜡,被坨坨抓住手。


    “你干嘛?”坨坨问。


    “化了。”云善说。


    “火烧就化了。”坨坨说,“你别戳。戳到火烧手指头疼。”


    “不戳。”云善立马说。


    坨坨和云善一起盯着蜡烛燃烧,烧化了的蜡油汪在蜡烛里面。西觉做得蜡烛粗,直径大概有5公分。


    云善找了个小竹片,伸到烛火旁,挑了些蜡油出来,伸着手碰了一下,赶紧缩回手,“啊,烫!”


    他皱着小脸,苦巴巴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头,“烫。”


    “刚烧完的肯定烫。”坨坨偏头看了云善的手指头,没什麽事,也看不出来红。


    他拿走云善手里的小竹片,“你等会儿再捏,肯定就不烫了。”


    坨坨小心地捏了捏蜡油,蜡油已经固定了,只是热,不再烫。


    “你现在摸摸。”坨坨说。


    云善试探地摸了一下,笑眯眯地说,“不烫了。”他把蜡油揪下来,放在手里捏。


    坨坨拿着竹片去挑蜡油的时候,云善把刚拿到的一小团蜡塞进了嘴里。刚要嚼,西觉就过来了,“云善。”


    “啊。”云善含着蜡应声。


    西觉,“吐出来。”


    坨坨挑了蜡油转头看云善,“你吃什麽了?”


    云善把蜡油从嘴里拿出来给坨坨看,“这个啊。”


    “你别吃了。”坨坨说,“不知道能不能吃呢。”


    “你要想吃蜂蜜,我去给你舀。”


    “不吃蜂蜜。”云善把沾满口水的蜡油在裤子上擦了擦,捏在手里玩。


    坨坨等着小竹片上的蜡油稍微凉一点,趁着还没凝固,把它捏下来搓成一个小球。


    云善和坨坨守在蜡烛旁边挑蜡油搓小球玩。


    西觉在用竹条做人参花灯。


    坨坨玩够了蜡油,抬头看就见西觉正在拿黄纸往竹条上糊。


    “什麽花灯这麽长?”坨坨问。


    “人参的。”西觉说。


    云善跟着抬头过来看。


    “人参哪有这麽黄的。”坨坨跑过来说,“你做得也太胖了,像大萝卜。”


    西觉抬头看他一眼,“你本体就是这样胖。”


    “我本体就是这样?”坨坨惊讶地问。他转头问云善,“我本体就这样?”


    云善没说话。坨坨变成了胖人参,扭着屁股在云善面前走了几步,“我本体和西觉做得一样吗?”


    云善点头,“不那麽黄。”但是云善没说西觉做的花灯胖,坨坨大受打击。


    西觉说,“只有这种颜色的黄纸。”


    胖人参两条粗腿倒腾得飞快地往屋里跑,他要回屋找镜子。


    坨坨把小镜子倚在桌角,自己后退了很远照镜子。


    “很胖吗?”坨坨来回地换着姿势,自言自语道,“我看怎麽不像萝卜。”


    “我的须须多细长。”


    坨坨对着镜子美美地欣赏了好一会儿才把小镜子收起来。


    看到桌上放了一个做好的花灯,坨坨拎着花灯出去找云善。


    “云善,快看,小兔子花灯。”


    “和故事书里的一样。”


    云善正蹲在西觉旁边撕黄纸。西觉说要给人参花灯粘些黄色须须。


    “小兔子花灯!”云善高兴地站起来,从坨坨手里接过花灯提着。


    坨坨看到西觉往人参花灯上粘长条纸,他问,“西觉你粘的是我的须须吗?”


    “嗯。”西觉说,“你的须须细,我让云善撕得细一点。”


    “你干活真细。”坨坨夸道。看到蜡烛还在烧,坨坨跑过去吹灭蜡烛。


    云善提着小兔子灯在院子里高兴得来回跑,铁蛋和钢蛋追着他在院里转。


    等西觉做好人参花灯,坨坨很高兴地拎着人参花灯和云善一起在院子里跑。“云善,看我的人参花灯。好看吧?”


    “好看。”云善肯定地说。


    坨坨笑着说,“你的小兔子灯也好看。”


    坨坨高兴完了,让西觉给花灯装蜡烛。


    西觉把大蜡烛切成一小段一小段,给小兔子花灯里装上蜡烛,又给人参花灯装上蜡烛。


    坨坨自己吹着火折子点亮蜡烛,然后提着灯带着云善往偏殿黑的地方跑。


    西觉在院子里听着云善高兴地喊,“亮的,亮的。”


    “小兔子花灯亮的。”


    “和多多一样。”多多就是云善看的那本故事书的主人公,西觉就是按照多多的小兔子花灯给云善做的。


    花旗回来时,听到坨坨和云善两人嘻嘻的笑声从偏殿传出来。他走过去看,就见偏殿里黑乎乎的,坨坨和云善一人提着一个灯在屋里跑。


    “把窗户关起来干吗?”花旗问。


    “花花。”云善提着他的小兔子灯跑来,“看,多多一样的。”


    “小兔子灯。”


    “窗户关起来屋子黑,灯才亮。”坨坨跟着跑过来。


    “云善的小兔子灯真好看。”花旗夸道,“和多多的一样。”他知道多多是云善故事书里的主人公。云善要兔子灯的时候,给妖怪们读了故事书。


    “我的是人参花灯。”坨坨自豪地说。


    花旗发出一声笑。


    坨坨收起笑容问,“你笑什麽?”


    “没什麽。”花旗说,“做得跟你一样。西觉现在手艺很好。”


    坨坨又高兴起来,“对,跟我本体一样的。”


    “今年多种些萝卜吃吧。”花旗说,“想吃萝卜了。”


    坨坨说,“现在种萝卜太早了。等到秋天再……”


    “哼!”坨坨反应过来了。花旗是在说他像萝卜。臭黑蛇!臭黑蛇!


    花旗高兴地笑着离开。


    云善提着小花灯跟着花旗一起走了,边走边说,“不黑,不亮。”


    “晚上玩,灯就亮。”花旗说。


    坨坨挑着人参花灯在后面小声嘀咕,“臭黑蛇!臭黑蛇!”


    坨坨的人参花灯是长条的,没法放在地上。他找了绳子,把花灯捆在廊柱上。


    西觉瞧他吭哧吭哧地忙,停下手里的活,准备搭个花灯架子。云善要是不想玩花灯,可以把花灯插在架子上,同时不妨碍蜡烛燃烧。想玩花灯的时候可以随时把花灯拿走。


    花旗支了桌子在院子里。云善见他要包包子,跑去把花灯给了西觉,然后洗了手坐在桌边和花旗一起包包子。


    西觉把云善的小兔子灯吹灭,放到一旁,继续做花灯架子。


    坨坨把花瓣摘下来,洗干净后端着盆进厨房。调好馅儿后,他把盆端出来和云善一起做鲜花饼。


    云善不会包包子,只会把馅儿放在皮上,把皮拧起来,顶上总要拧出一个小揪揪。


    坨坨进厨房找了花模子出来。他把花揉进面里,然后再用模子按出桃花形状的饼。


    云善包了两个包子就跑去和坨坨一起做鲜花饼。


    凑够一锅包子,花旗去厨房烧火,先蒸上一锅包子。


    云善站在桌子边拿着擀面杖敲打花模子。


    “好了。”坨坨说,“你敲这个。”


    云善和坨坨换了个位置,拿着擀面杖继续敲打花模子。


    兜明和小丛啃着西红柿,背着篓子回来了。


    “采什麽了?”坨坨问。


    “麻菜。”小丛说。


    第一锅包子熟了,妖怪们一妖吃了一个。花旗把包子装在篮子里,让云善去给山里的小妖怪们送包子。


    钢蛋跳过来,主动提篮子。


    花旗说,“钢蛋,偷吃回来要挨打。”


    钢蛋瞪大眼睛,看花旗一眼,摇了两下脑袋。意思是它不会偷吃。


    “钢蛋,走。”云善喊一声,钢蛋和铁蛋都追上他出了云灵观。


    云善跑去小树林喊,“猴子,小松鼠,小鹿,小兔子,小麻雀。”


    林子里的小妖怪们听到声音都跑了出来。


    “小掌门。”小麻雀落在云善的脑袋上。


    云善伸着手想抓小麻雀,小麻雀跳了一下躲开了。


    “吃包子。”云善说。


    猴子精接过钢蛋手中的篮子,大家一妖拿了一个包子。


    “我的包子是小掌门包的。”猴子精说。小妖怪们都知道小掌门包包子不会捏花褶子,只会揪个揪揪。


    小麻雀等着小松鼠撕开包子分给它一块。他俩个头都小,吃得不多。


    钢蛋从篮子里拿包子,还大方地给铁蛋也分了一个。


    云善也拿了包子和大家一起吃。边吃边聊天,吃着吃着就一起回了云灵观。


    坨坨和兜明正在吵架。


    兜明说坨坨做的鲜花饼难吃,一股草味。


    坨坨说兜明是牛嚼牡丹,欣赏不来。


    小妖怪们拿着包子,站在旁边,听着兜明和坨坨吵嘴。


    “你们来尝尝。”坨坨给小妖怪们分了鲜花饼。


    云善接过来咬了一大口。


    坨坨问他,“好吃吗?”


    云善点点头,“好吃。”


    “和包子比哪个好吃?”坨坨问。


    云善没一点犹豫,“包子。”


    坨坨:……好吧,鲜花饼不和包子比。


    虽然云善觉得鲜花饼不如包子好吃,他还是很给面子地吃完了整个鲜花饼。


    猴子精看到廊柱下绑着的人参花灯,问云善,“小掌门,那是什麽。”


    “是人参花灯。”坨坨说,“等晚上了更好看。”


    “小兔子灯。”云善跑去西觉那把自己的小兔子花灯提过来。


    小兔子问,“小掌门,人参花灯发亮,小兔子花灯怎麽不亮?”


    云善晃晃花灯,他也不知道。


    “里面的蜡烛被我吹灭了。”西觉说,“云善想玩叫兜明给你点起来。”


    云善提着花灯去找兜明。


    兜明带着云善进厨房。他没拿火折子,而是从竈台底下抽了根树枝出来。


    把小兔子花灯的盖打开,兜明把树枝伸进去点蜡烛。树枝前头突然烧断了,掉在小兔子花灯的纸上,纸当时就被烫了个窟窿烧起来了。


    兜明一愣,快速把树枝塞回竈台里,拎着小兔子灯往外跑。


    云善站在竈台边等着兜明,不知道兜明为什麽跑。


    “嘟嘟。”云善追着跑出去。


    还没等兜明跑到水井边,小兔子花灯已经整个烧起来了。


    小鹿叫,“兜明大人。”


    兜明跑到水井边,舀出水泼在花灯上。花灯上的纸已经全部烧完,只剩下黑乎乎的竹架子。


    云善追过来,看到自己的小兔子花灯烧坏了,他哇地一声哭出来。“坏了。坏了。”


    “啊——坏了。”


    兜明不知所措地安慰云善,“别哭了。”


    “叫西觉再给你做一个行不行。”


    “啊——西西——”云善哭着掉头找西觉,眼泪吧嗒地扑在西觉怀里,“小兔子灯坏了。”


    坨坨跑过来,“云善别哭。我们一起再做一个花灯。”


    西觉把云善抱在腿上,哄他,“云善不哭。再给云善做一个小兔子花灯。”


    花旗看着兜明,无语道,“你怎麽点的?”


    兜明挠挠脑袋,“我没想到树枝头会掉。”


    小丛说,“下次还是用火折子点吧。”


    云善哭得不厉害,西觉稍微哄哄就好了。他带着云善重新做花灯。


    妖怪们觉得有意思,都围过来看,各自拿了竹条跟着西觉学。


    西觉扎的是兔子,小妖怪们都扎自己的原型。


    小丛抱出来一堆白纸,坨坨现熬出了一锅浆糊。大家用小竹片挑了浆糊抹到竹条框上。


    小兔子做的兔子花灯看起来尖嘴猴腮,云善指着说,“钢蛋。”


    “不是钢蛋。”小兔子说,“是我。”


    “你做得真的像钢蛋。”小松鼠说。


    小兔子看了看,然后把花灯给了钢蛋,“我重做一个。”


    坨坨嘲笑兜明扎出来的不像老虎,像猪脑袋。被兜明打了一巴掌。


    坨坨抱着脑袋躲到后面,趁着兜明糊纸的时候,快速在兜明脑袋上打了一下赶紧跑了。


    兜明转头瞪了坨坨一眼。他不信自己扎的像猪头,拿着刷子蘸着云善玩乐的化妆品给花灯上色。上完色,越看越不对劲。


    兜明说,“这个给铁蛋,我重新扎一个。”


    云善不会扎,只会拿着竹条摆弄。


    等西觉做好小兔子灯,他高高兴兴地接过来,“一样的。”他说和上一个一样,也和多多的兔子灯一样。


    小妖怪们在云灵观里吃了晚饭。晚饭之后,小妖怪们和云善拿着花灯跑出去玩。钢蛋和铁蛋也有灯,西觉给他们的花灯上都装了蜡烛。


    铁蛋叼着花灯,钢蛋手提着花灯,跟着云善和小妖怪们一起玩。


    西觉和花旗也拎着灯出去看着云善和小妖怪们。花灯里面有火,得注意着。


    天色慢慢暗下来,花灯越来越亮。


    兜明提着花灯去树林里照知了猴。小妖怪们也都提着灯跟去逮知了猴。


    云善说,“水桶。”上回捉知了猴的时候拿了水桶,他记住了,自己提着灯往回跑。


    “云善,等等我。”坨坨追上他。


    两人回到云灵观,提了两个竹筒回来。


    云善跟着抓了会儿知了猴,开始犯困。他今天傍晚没睡觉,天黑和往常一样到点睡觉。


    “花花。”云善提着花灯找花旗。


    花旗把手里的知了猴丢进水桶里。


    云善抱着花旗的腿,“睡觉。”


    “灯让西觉拿着。”花旗说。


    云善把花灯送给西觉,又回来找花旗。


    花旗单手抱着他,云善趴在花旗肩膀上睡觉。


    小妖怪们捉完知了猴,又跟着回云灵观炸知了猴。坨坨给云善留了一碟子,剩下的大家晚上就吃完了。


    小妖怪们各自回窝睡觉,留下花灯挂在西觉做的架子上。一排各式各样的花灯亮起,在院子里很漂亮。


    坨坨最后把自己的人参花灯也挂上去,“睡觉了,睡觉了。”


    隔天早上,云善还在写字,花旗拿着一张大蛇蜕从外面回来。


    “哪来的大蛇皮?”坨坨坐在厨房门口问。


    花旗说,“我蜕下来的。”


    “我就说在山里没见过这麽大的蛇。”坨坨看着花旗把蛇蜕卷起来放进兜明攒蛇蜕的筐里。“兜明说今天下山卖蛇蜕。”


    “卖吧。”花旗说着走到屋门前看。小丛正在教云善写字。


    坨坨转身回厨房看锅,锅里煮着兜明和小丛昨天采回来的麻菜。他拿着大棍子在锅里翻了一遍,把上面的麻菜按下去。


    “西觉。”坨坨跑到厨房门口喊,“麻菜煮好了。”


    西觉进屋把麻菜捞到盆里,端出去晾在簸箕上。


    “西西,干嘛呐?”云善做完功课跑出来。


    “晒麻菜。”西觉说,“晒干了包包子吃。”


    云善拿着麻菜玩。钢蛋跳过来,伸着手试探地拿走云善手里的麻菜。云善没要回来,又重新拿了一跟玩。钢蛋心安理得地把那根麻菜吃了。


    “云善,我带你玩好玩的。”坨坨揪了新鲜麻菜,摘掉上面的叶子,留着杆。


    “看我。”坨坨用麻菜杆儿撑开眼皮,“我眼睛是不是变大了?”


    “嗯。”云善拿着麻菜往眼上碰。


    坨坨撑着两个眼睛,弄了麻菜杆,把云善的眼皮也撑起来。


    云善嘿嘿笑着跑去找西觉,“西西,眼睛变大了。”


    “嗯。”西觉眼带笑意地说,“云善眼睛都睁开了。”


    云善大笑起来。麻菜杆被夹得掉了下来。他从地上捡起麻菜杆,往眼睛上碰。戳到眼珠子有点疼,云善丢掉麻菜杆,拿手揉眼睛。


    等兜明回来,妖怪们背上这几天收集到的蛇蜕,下山去卖钱。


    路过梁家地里,瞧见梁家人都在地里忙。


    “种什麽呀?”坨坨跑过去问。


    梁文忠笑呵着说,“点大豆。”


    大狗蛋和二狗蛋今天不上学,也都回来跟着干活。


    活不重,大丫也在。


    梁家小孩身上都有小背篓,里面装着些大豆。大人挖出坑,他们负责往里面丢豆子。


    “坨坨,你们干啥呢?”二狗蛋问。


    “我们去镇上卖药。”坨坨说,“我们在山里找了好些蛇蜕。”


    “值钱吗?”周勤俭问。


    “不知道啊。”坨坨说,“没卖过呢。”


    “云善的脸比前几天看到时好多了。”周勤俭说,“都消肿了。”


    云善摸摸嘴唇。坨坨说他的嘴唇今天不肿了。


    王小花走过来说,“你们上回说周义送来的是驴肉,我还说不是。结果还真是。”


    她把许三旁偷驴的事告诉妖怪们。


    坨坨装作不知道地说,“啊?他怎麽这样。”


    “要赔十七两银子呢。”王小花说,“现在才赔七两,还欠着十两。不知道要还到什麽时候。”


    “我听他们村的人说,许三旁天天在镇上拼命干活挣钱。也真是奇了,一个赖子怎麽突然就变得那麽勤快,跟变了个人似的。”


    “我还听说,西莱村有大蛇。许三旁家说是蛇妖,别人家说不是,是因为许三旁家得罪了蛇。听起来怪吓人的。我们村就在西莱村旁边,蛇妖不会来咱们村吧。”


    花旗问,“蛇妖吃人了?”


    “没。”王小花说,“用尾巴抽人。把许三旁家人都抽了一顿。”


    “那就不怕。蛇只打人,没吃人,就不会吃人。”花旗说,“你们不用怕。”


    “不过要是遇见,我还是怕的。”王小花说,“听说那蛇很大。”


    坨坨说,“要是遇见蛇你来找我们。我们给他捉走。”花旗才不会去找梁家人麻烦,王小花纯属白担心。


    王小花笑起来,“到时候我就找你。”


    云善问大狗蛋要了些黄豆,跟在大狗蛋后面一起把黄豆往坑里丢。


    “云善,我丢过的坑你别丢,你去前面丢。”大狗蛋说,“黄豆不能种那样密。”


    云善一手抓着一把黄豆往前跑。踩着坑,人摔了一跤,两只手里的黄豆都撒了。他爬起来,蹲着挨个捡地上的黄豆。


    梁周氏说,“云善别捡了。丢在地里就丢在地里了。”


    “放坑里。”云善说。他把黄豆捡起来,两把都丢进一个坑里。坨坨抓了一半出来,丢到旁边的坑里,“一个坑里不能丢那麽多。”


    “一个坑里长太多黄豆,容易长不好。根长在一块抢营养。”


    和梁家人说了会儿话,妖怪们带着云善去了镇上。


    去医馆一问,蛇蜕七文钱一两,不值钱。


    “夥计,你给我们称称,看有多少斤。”坨坨说。


    夥计领着妖怪们到了堂后,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夫正在晒药。


    “黄大夫,有人来卖蛇蜕。”夥计说。


    老大夫走过来,“拿来我瞧瞧。”


    妖怪们放下背篓。坨坨特意把花旗今天才蜕下来的皮拿出来给老大夫看,“看这个,这个大。”


    老大夫用手比了下,这张蛇蜕有两拃宽。“这麽大的蛇皮。”老大夫把蛇皮头部顶起看,“是蛇的不是蟒的,真难得。”


    “这张蛇蜕得值些钱。”


    花旗有些得意,嘴角翘起。


    “值多少钱?”兜明期待地问。


    老大夫说,“这张蛇蜕十文钱一两。”


    花旗翘起的嘴角在老大夫话音落后陡然收起,脸上变得面无表情。


    “就贵三文啊。”坨坨心想,不还是不值钱吗?


    三背篓的蛇蜕一共卖了九百七十二文钱,还不到一两银子。花旗蜕下来的那张皮卖了二十文钱。


    走出医馆后,兜明感慨一声,“真不值钱。”


    花旗冷笑着说,“虎皮值钱。”


    兜明一噎,不敢再说话。


    西觉瞧见路边有人编了竹筐、竹簸箕卖,他想着等回山上,也编一些,下次带来山下卖。


    第37章 云善打架


    卖得了钱,妖怪们带着云善在镇子上逛了一圈,一妖吃了一碗冰粉。


    走到东望村,坨坨隔得很远瞧见一个小姑娘站在梁家院子外。


    梁家院门关着,人应该都还在地里忙呢。


    云善经过梁家就要跑去看看。看到梁家门关着,他也要去拍拍,喊一声,“有人啊?”


    “没人。”门口站着的小姑娘说。


    “你是谁?”坨坨走过来问。


    小姑娘看起来有八九岁的模样,头发黄黄的,穿着一身打了好几个花补丁的衣服。两只裤脚明显是后接的。


    “我是福丫。”小姑娘说。


    “你是东望村里的人?”坨坨问。


    福丫说,“不是。我是大秧村的。这是我姥爷家。”


    “你是小菊家的孩子?”坨坨问。


    福丫点点头,“你们是谁?”


    “我是坨坨。”


    “我是云善。”云善跟着说。


    “梁文忠他们在地里。”坨坨指着前面的地说,“他们在前面。”


    “你跟我们走,我们带你去。”


    福丫跟着妖怪们往前走了好一段路,瞧见梁俊彦坐在地头挑黄豆。


    “二舅。”福丫喊。


    “福丫。”梁俊彦笑着问,“来玩呢。谁带你来的?”


    “二舅,娘叫我喊姥爷救命。”福丫哭着说,“弟弟发热,娘要钱看病,奶不给。”


    梁俊彦赶紧问,“是狗娃还是狗牙?”


    “狗牙。”福丫说,“昨天就开始发热了。”


    梁俊彦指着前面对福丫说,“快去前面叫你姥爷回来。”


    福丫跑进地里,梁俊彦脸上带着焦急,边收拾豆子边和妖怪们说,“狗牙是小菊刚生的孩子。”


    “小孩子发烧得赶紧治。”坨坨有这个常识,“不及时治,容易烧成傻子。”


    “可不就是。”梁俊彦骂道,“也不知道那家怎麽想的。怎麽能不拿钱给孩子治病。他家再穷也没穷到这地步。”


    梁家人很快跟着福丫跑回来了。


    梁周氏说,“孩子病了,都能不给钱看病。可想平日里过得是什麽日子。”


    “上回我去,小菊说她怀孕吃不下东西,所以瘦。我还信了。”梁周氏越说越气,“老大,老大媳妇儿都跟我去大秧村。”


    “去把小菊带回来。我伺候她坐月子。”


    小菊的月子还没过呢。


    “娘,我也去。”周勤俭说。


    “我也去。”梁俊彦说。


    “你身上伤还没好透,在家里歇着。”梁周氏说,“现在用不着你。老大和你爹都去。”


    “我身上的伤不耽误走路。”梁俊彦说。


    梁家人急匆匆地走了,福丫留了下来。她怯生生地和二丫站在一起,和大丫说话,“大姐,咱们接着种豆子吗?”


    “你们平时在家是不是受欺负了?”大丫问她。


    福丫说,“之前村里有卖野猪肉的,娘叫爹给姥爷送了一斤肉。婶子不高兴,也要钱买肉,奶不让。”


    “奶说给姥爷买肉是因为姥姥之前拿了鸡和鸡蛋去。婶子家什麽都没拿,不给婶子买肉。”


    “婶子说奶偏心。弟弟发热要看病,婶子不让,说我家花钱多了,不能再多花钱。说小孩不容易活,现在花钱浪费。奶说弟弟活不了,不拿钱。”


    “你婶子和你奶好坏啊。”坨坨听了很震惊。“一个小孩不比一斤肉重要吗?”


    大丫气道,“什麽叫活不了了。我奶上次回来还说狗牙长得好呢。”


    “你奶可真坏。”二丫说。


    福丫低着头说,“她本来就不好。”


    “坨坨,咱们去山上玩吧。”大狗蛋提议。


    二狗蛋说,“坨坨,你带我们去山上玩玩吧。大姐、二丫、三丫都去过了。我和大狗蛋还没去过。”


    坨坨答应,“行,带你们去山里玩。”


    大狗蛋他们在田埂上说话。云善拿了一个小背篓,自己抓了些黄豆挎着,一个人勤勤恳恳地在地里点黄豆。


    他边点黄豆边说话,“一把。”


    “再一把。”


    “还有一把。”


    坨坨站在地头问他,“云善,你还想点黄豆吗?”


    “点。”云善回。


    云善要玩,妖怪们就拿了梁家放在地里的工具挖坑。


    坨坨对大丫说,“我们一起把这些黄豆种了吧。”


    大丫说,“这些可不少呢。种完天都得晌了。”


    兜明说,“人多干得快。”


    花旗他们干得很快,小孩子们也是一刻不停地背着篓子在后面放豆子。


    云善玩得很开心。一会儿自己就挎着小背篓跑田埂上抓黄豆。他一会儿唱唱歌,一会儿又数数有多少个坑。玩得很自得其乐。


    不用半个时辰,几袋豆子都点完了。


    妖怪们带着梁家小孩回山。


    二丫喊累,说要歇歇。


    “到山脚歇。”小丛说,“山脚有树荫。”


    走到山脚,梁家小孩都歇下来。花旗、西觉和兜明先回了山。


    兜明去山里捕猎,西觉和花旗去菜园里摘菜。


    坨坨、小丛和云善陪着梁家小孩歇息。


    “山里有什麽好玩的?”大狗蛋问。


    “很多。”坨坨说,“我们天天都玩。”


    “昨天做了花灯。”


    “还捉了知了猴。”


    “知了猴?”二狗蛋说,“我也会捉。”


    三丫跟着说,“我也会,我也会。”


    小孩子们歇够了,沿着山路边走边玩。


    铁蛋和钢蛋顺着下山的路找过来。


    “铁蛋。钢蛋。”大狗蛋兴奋地喊。他好些天没看见铁蛋和钢蛋。


    铁蛋看了大狗蛋一眼,靠近云善,用大脑袋顶顶云善的胖肚子。


    云善笑着搂住铁蛋脑袋。


    钢蛋凑近云善,闻闻云善身上的味道。云善说,“没吃的。”他也知道钢蛋爱找吃的。


    福丫没见过野兽,拉着大丫的衣服躲在她身后。“大姐,这些是什麽?”


    “铁蛋和钢蛋。”大丫说,“你别怕,这是云善养的,不咬人。”


    钢蛋和铁蛋走在前面,云善拽着铁蛋的尾巴跟在后面走。


    大狗蛋和二狗蛋讲学堂里的事给坨坨和小丛听。


    头顶的树枝上,小松鼠在上面跳跃。


    大丫摘了两朵茼麻的黄花,按在二丫耳朵上。茼麻花朵后面有粘液,可以粘在耳朵上当耳环。


    三丫说,“大姐,我也要。”


    大丫又摘了两朵茼麻花黏在三丫耳朵上。


    云善瞧着人家有,他也要。他不喊人摘花,自己摘了一把,拿着花往耳朵上按。


    大丫笑着蹲下来给云善粘上茼麻耳环。坨坨和小丛觉得好玩,也都各自摘了几朵粘在耳朵上。


    坨坨试着给铁蛋和钢蛋的耳朵上也黏上茼麻花耳环。不过它俩耳朵上有毛,粘不上去。


    云善还会把小车轮样子的茼□□子摘下来撕开,把里面的白色种子随手丢在路边。


    小孩们边走边玩,到云灵观时,花旗已经做好了饭。


    “吃饭了。”兜明说。


    “这是你们昨天做的花灯?”大丫一眼就瞧见院子里的花灯架子。上面放了好些样式各异的花灯。


    “好看吧。”坨坨把自己的人参花灯提出来给大家看。


    “这个不好看。”大狗蛋指着兜明的老虎花灯说,“老虎的最好看,最威风。”


    兜明高兴地又喊了一声,“吃饭了。”


    坨坨不赞同地说,“我的花灯明明最好看了。”


    云善在外面跑了一天,肚子饿了。别人还在花灯架前看灯。他先跑去洗手,进厨房爬上凳子坐好。


    二狗蛋指着花旗的黑蛇花灯问,“这个花灯为什麽是黑的?谁家的灯会蒙黑纸?”


    “这是花旗的。”坨坨说,“花旗喜欢黑的。”


    “这个灯亮吗?”二丫问。


    “最不亮的。”坨坨说。


    花旗听了坨坨的话,冲着外面喊,“吃饭了。”


    坨坨把人参花灯插在架子上,带着梁家小孩洗手,进厨房吃饭。


    云善已经开始吃了,边嚼饭边戳戳花旗,偏着脑袋给他看耳朵上粘着的小花。


    花旗仔细瞧了,没瞧看到什麽,“云善,你脸怎麽了?”


    云善咽下饭说,“花。”


    “哪里有花?”花旗问。


    云善指着自己的耳朵,“黄花。”


    花旗,“没有。”


    云善摸耳朵,上面的花真没有,“掉了。”


    坨坨说,“茼麻花能粘在耳朵上。”


    不过也粘不了多久。他们耳朵上的花都掉了。


    “怎麽这麽多肉啊?”大狗蛋高兴地问,“这得多少斤?”


    “山里抓的。不知道多少斤。”兜明说,“野猪肉。”


    “野猪肉?”大丫吃了一块肉后说,“跟驴肉味道一点都不一样。”


    “还是猪肉的味道。”


    “你家饭菜真好。”二狗蛋感叹。


    大狗蛋说,“我家好几天才买一回肉。我都好长时间没吃过肉包子了。”


    坨坨问,“你想吃肉包子?”


    “嗯。”大狗蛋说,“我很想。”


    “我下次包包子拿给你吃。”坨坨说。


    大狗蛋很高兴,“坨坨你真好。”


    福丫不认识坨坨他们,很拘谨。眼睛一直盯着桌上的肉看。她家里条件不好,好久才能吃上一次肉。


    看到大丫他们都夹肉吃,福丫小心地伸出筷子,也夹了些肉吃。这麽多肉,吃肉就能吃饱了吧。福丫很羡慕,觉得坨坨他们的日子就是神仙日子。


    吃完饭,妖怪们照旧去小树林里睡觉。梁家的小孩也跟到树林里睡觉。


    小妖怪们不在小树林里。他们知道有人类上山,都去了后山玩。


    云善在树林里找小妖怪们,“小兔子。”


    “小鹿。”


    喊了也不见小妖怪们出来。


    坨坨说,“他们不在这。”


    “去哪呐?”云善问。


    “去后面山里了。”坨坨说。


    大狗蛋和二狗蛋像猴似的在树林里乱蹿。云善跟着他俩跑了一会儿,后来困了,自己跑回来往西觉身边一趟,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睡完午觉,大丫说,“得下山了。家里还要点黄豆。”


    梁家的孩子都懂事,知道豆子没种完,家里还有活。大狗蛋那麽爱玩的小孩也说,“我们得干活呢。”


    妖怪们把他们送回梁家。


    梁家正在吃饭,梁俊永、梁文忠和梁周氏都不在。王小花说他们带着狗牙去镇上看大夫了。


    桌边坐了一个妖怪们没见过的小男孩,福丫喊他狗娃。


    “你们是不是上山了?怎麽没在家里。”梁俊彦问二狗蛋。


    “嗯。”二狗蛋很高兴,“爹,山上可好玩了。”


    “我们中午在山上吃的。”大丫说,“兜明他们还帮忙把剩下的豆子也都点了。”


    王小花笑着对妖怪们说,“下回来别干活,只管来玩,来吃饭。”两家相处得不算多,处得很亲。王小花觉得山里这门亲戚真的很好。人家是真心对他们的。


    “不费事。”坨坨问,“你们把小菊带回来了?”


    “小菊在屋里呢。”王小花说,“你们还没见过吧。”


    “去屋里看看。”


    妖怪们跟着王小花进屋。


    小菊正坐在床上喝汤。


    “小菊,这是咱家山上的亲戚。你还没见过。”王小花把妖怪们介绍给小菊。


    “上回我还听娘说起你们。之前我怀孩子,身子重,没法回来看。”


    小菊很瘦,瘦得都有些脱相,一笑起来脸上都是皮。她长得和梁俊彦很像,不过瘦了显老,瞧着比梁俊彦好像大很多岁数似的。


    周勤俭端个碗走进来,“就剩一只鸡腿了。你们几个小的分着吃吧。”她把碗给了兜明。


    今天把小菊带回来,梁周氏见女儿实在瘦,叫王小花杀只母鸡给小菊补补。


    兜明把鸡腿给云善。云善中午吃得饱,啃了两口鸡腿就不愿意再吃。坨坨和小丛都不吃,剩下的鸡腿被兜明吃了。


    看完小菊,妖怪们到树下和梁俊彦他们说话。


    “狗牙怎麽样?”坨坨问。


    “发热得厉害。”梁俊彦气愤地说,“再不治,好好的孩子真就能没了。”


    王小花说,“小菊家一摊子事。她家那弟妹和婆母不是好相与的。”


    “小菊受磋磨了。不然不能那麽瘦。你们看她瘦得就剩一把骨头了,这还是在月子里。”


    “云善,有没有想吃的?”周勤俭坐在桌边冲云善招手。


    梁家还在吃饭。


    “饱了。”云善拍拍肚子,“不吃。”


    “他吃得很饱了。”坨坨说。


    狗娃抱着碗扒饭,梁俊彦往他碗里夹了好几块肉。


    三丫站在桌边要肉吃,被王小花赶走了,“你今天缺肉吃了?”她知道去山上饭食好。一只母鸡也没多少肉,给福丫和狗娃吃点,剩下的晚上留给小菊吃。


    “不缺。”三丫说,“坨坨家好多肉吃。”


    “不缺你就去一边玩。”周勤俭也撵她。


    三丫就是一时嘴巴馋。中午吃得肉多,现在被撵,她就跑去一边玩了。


    王小花对大丫说,“上回你婶子买的那块花布给福丫做衣裳吧。等下回,娘再给你买。”


    周勤俭也说,“下回,给你和二丫、三丫再买一样的花布。你们三姊妹一起做新衣服。”


    “嗯。”大丫说,“一会儿我给福丫量量,给她裁衣服。”


    梁俊泽把聚在碗里的鸡骨头倒到大黄的破碗里。被钢蛋瞧见了,跳过去跟大黄一起抢骨头吃。


    花旗一脚踢在钢蛋撅起的屁股上,“到哪都抢吃的。”钢蛋中午明明在山上啃了不少骨头。


    “下午干活去。”钢蛋的爪子可以刨坑,正好种黄豆。


    梁俊彦说,“都这样。狗……”看着钢蛋不是狗,他改口,“嗨,都喜欢吃。”


    “铁蛋就不抢。”坨坨说。


    钢蛋被花旗打得老实了,可怜巴巴地站在那。等花旗一走,它立马跳到云善身边,紧紧贴着云善。


    云善摸它,“不抢,不挨打。”


    一会儿后,梁周氏抱着孩子,梁俊永拎着药回来了。


    “狗牙咋样?”王小花急着问。


    “大夫说没大事,放心。”梁俊永大着嗓门说话,好让屋里的小菊也听到。他把药给王小花,“赶紧煎了给狗牙喝下去。”


    王小花接过药转脚往厨房走。


    梁周氏抱着狗牙给妖怪们看。云善伸手摸了摸狗牙的脸,新奇地说“小。”


    梁周氏笑着说,“再长长就大了。小孩子长得快。”


    西觉看了一眼狗牙,和梁周氏,“狗牙掉魂了。”


    “怪不得发热,还闹腾。”梁周氏养过孩子,知道小孩子容易被吓掉魂。“得亏你们能看出来。不然孩子还得受罪。”


    “今天晚上我就给他叫魂。”


    梁周氏说,“明天我再把他抱上山,你们再帮着看看。”


    西觉点头。


    梁周氏把狗牙抱进屋给小菊,又说了些话,才出来吃饭。


    梁文忠还完牛车也回来了。


    大丫给福丫量了尺寸,坐在一旁拿着剪刀裁布。


    “等种完豆子,小菊出了月子,去大秧村一趟。”梁文忠说,“咱们梁家也不是没人了,让他们这样磋磨我女儿和外孙。”


    “老大、老二都去。”梁文忠说完看向花旗他们,“花旗,你们要是没事就跟我们一块去。咱们梁家在东望村就我们这一户。老三没在家。他二爷爷家在麻城,不好回来。”


    “你们是小菊的亲戚,也算是娘家人。跟咱们一起去大秧村走一趟,给小菊撑撑腰呗。”


    “不然人家一门亲戚往那一站,显得咱家人少。”


    听起来像是去充人数的。花旗说,“哪天去,提前和我们说。”


    熬好了药,等狗牙喝下去,梁家人就要下地了。大丫留在家里照顾小菊、福丫、狗娃和狗牙。


    花旗说要罚钢蛋干活,赶着它去地里挖坑。云善背着小篓子跟在钢蛋后面丢黄豆。


    云善要篓子,梁家人特地给他找的小背篓。


    钢蛋平时吃得多,力气大,挖坑挖得很快。挖出的坑还能在一条直在线。


    铁蛋也能挖坑。不过它挖得坑很散乱,这边刨刨,那边刨刨。坨坨拿棍子给铁蛋定位。让铁蛋挖插棍子的地方。他插了一排棍子,这样铁蛋就能挖一排在一条在线的坑。


    梁周氏一边干活,一边说叫花旗他们晚上一定留在山下吃饭。


    云善才三岁多,干起活来很耐心。大狗蛋和二狗蛋干一会儿就跑去一边玩了。云善点完背篓里的豆子,挎着小背篓去找梁俊彦给他装豆子,还挎回来接着再干。


    王小花直夸云善能干。“这麽点人也是个劳动力。平时在山上也没少干活吧?”


    坨坨说,“云善经常干活。”


    “云善,点完这背篓豆子就去歇歇吧。”周勤俭说。


    “嗯。”云善头也不抬地回。


    等云善歇了,钢蛋和铁蛋也跟着去歇。


    云善躺在树荫下,很快睡着。小孩子累了就容易睡着。铁蛋和钢蛋趴在他旁边一起歇息。


    云善这一觉就睡到了傍晚。他呆呆地爬起来站着,看看四处没到人,大声喊,“花花,西西。”


    “云善,你醒了。”坨坨蹲在树下转身和云善说话。


    “坨坨。”云善走过去,趴在坨坨背上,“干嘛呐?”


    “草丛里有个小青蛙。”坨坨说,“我刚刚还瞧见的,现在没了。”


    “钢蛋呐?”云善又问。


    “在前面干活。”坨坨问他,“你点不点黄豆了?”


    “不点。”云善还没缓过来。坨坨背着他跑去前面找西觉他们。


    云善被颠了一路,人也醒了。坨坨放下他,云善跑进地里找西觉,“西西。”


    “云善睡醒了?”西觉笑着摸摸他的脑袋。


    “嗯。”


    西觉挖坑,云善就跟在旁边看。他现在不想点黄豆。


    “尿尿。”他自己脱下裤子,往坑里呲尿。


    坨坨说,“这个坑里不能种黄豆了。”


    云善不明白地看向坨坨,“啊?为什麽呐?”


    “黄豆会被烧死的。”坨坨哈哈笑道。


    “没火。”云善提上裤子。没火不会被烧死。


    “不是烧火的烧。”坨坨说,“植物被尿浇得多就容易烧死。”


    云善听不懂,坨坨说这个坑不能种黄豆。他蹲下来用手拨了些土,把坑给盖起来了。


    梁家人干活慢,落在后面。王小花赶到前面来让妖怪们先回家吃饭。吃完饭趁着天亮好回山里。


    妖怪们没提前吃,晚上回山对他们也不妨碍。


    梁家人见状,也不在地里干活了,带着妖怪们回家吃饭。


    大丫已经做好了饭,一锅米汤,一锅大米饭。见识过妖怪们真正的饭量,大丫特意多做了饭。


    在梁家吃完饭,天色已经发黑了。云善还不想走,大狗蛋说要带他去村里玩。他下午睡了一觉,现在精神得很。


    云善想玩,妖怪们就随他去玩,跟在后面看着他。


    村里的小孩都往地边的树林跑,大狗蛋、二狗蛋带着云善也往树林里跑。


    微风吹在在身上有凉爽的感觉。夏天晚上比白天要舒服得多。


    月光很亮,天色不黑,反而有些亮。不像天将黑未黑的样子,更像是天亮,但太阳还没升起来的时候。


    西觉和花旗就站在树林边,看着云善、坨坨、小丛和兜明跟着一帮孩子在树林里抓知了猴。


    云善看到地上爬出来的知了猴,刚捏起来,就被旁边一个大一些的孩子抢走了。


    那个孩子看起来和坨坨差不多高,五六岁的样子。


    “我的。”云善看着对方说。


    坨坨在旁边逮知了猴。听到云善说话,他跑过来问,“云善怎麽了?”


    “我的。”云善说,“抢东西。”


    那小孩根本不理云善,转身就走。


    “你还回来再走。”坨坨要去拦。


    云善先冲了出去,小牛似的往那孩子身上撞。那孩子猝不及防地被云善撞趴在地上。


    “你干什麽?!”那孩子爬起来就要拽云善衣服。


    “你干什麽?!”坨坨不让,要把孩子扯过去。


    那孩子大喊,“哥,有人打我。”


    四周呼啦地围过来一群小孩。


    西觉和花旗快步走过来。


    兜明和小丛先把铁蛋和钢蛋按住。铁蛋和钢蛋很护云善。要是被它们察觉到这些小孩会威胁云善,钢蛋和铁蛋肯定会打这些孩子。人类的孩子可承受不住铁蛋和钢蛋的力道。


    兜明一手抓一个,让小丛去帮云善。


    云善说,“你抢东西。”


    “你推我。”那小孩说。


    大狗蛋说,“谁让你们先抢东西的?”


    一群小孩开始吵嘴。


    那小孩见云善比他小,要伸手推云善,被小丛挡开了。


    另一个比小丛大一些的小孩推小丛。小丛把推小丛的那个孩子推到一旁去。


    两边就开始掐起来了。


    云善被护着,谁也碰不到他。小妖怪们也不会真的和小孩打,谁过来就推一下,把人推开。


    铁蛋已经开始冲着孩子们低吼了。好几个小孩子害怕,先跑了。


    一个七八岁的小孩拿着棍子,趁着兜明分不开身,偷偷敲在兜明后背。


    云善看见兜明挨打,他就冲出去,将人撞倒,骑在那人身上,挥着小拳头往人身上捶,“坏蛋!打你!打你!”


    他身下的孩子挣扎着,把云善掀开。


    云善在地上翻了个跟头立马爬起来,捏着拳头还要捶人,被花旗提着衣领抱起来了。


    “散了吧。”花旗说。


    兜明粗声粗气说,“快点散,不然让野兽咬你们。”


    小孩子们一听这话,再看铁蛋在呲牙,都赶紧跑了。


    云善被花旗抱着还挥着拳头,探着上半身要打人,“打你!打你!坏蛋!”


    看到人跑远,云善转身和花旗说,“打嘟嘟了。”


    “兜明挨打了?”花旗问。


    云善说,“棍子打的。”


    “云善弟弟,你好厉害。”大狗蛋说,“你这麽小,还会打架呢。”


    云善认为大狗蛋是夸他,笑眯眯地说,“会!”他长这麽大,没被抢过东西,更没打过架。山里的妖怪们都护着他。


    坨坨说,“他们抢东西不对。”


    二狗蛋说,“就该打。”


    小孩子的世界很简单,东西被抢就是要打回去。


    小孩子们都散了,妖怪们也把大狗蛋和二狗蛋送回家,带着云善顺着梁家门口的小道慢慢地往山走。


    第38章 来信


    第二天,妖怪们刚吃完早饭,梁文忠和梁周氏抱着狗牙就到了云灵观。


    梁周氏上次随着西莱村的人上过山,记得路。梁文忠和梁周氏天刚亮就带着狗娃往山上走。


    来过一次山里,梁周氏的胆子大了许多,不再担心山上有野兽。


    “西觉,你给看看,狗牙魂回来没?”梁周氏抱着狗牙走进云灵观。


    西觉看了一眼说,“好了。”


    梁周氏放心道,“狗牙今早就没烧了。”


    “好了就行,好了就行。”


    狗牙哭得跟小猫叫似的,没什麽力气。


    云善四处看了一圈,问坨坨,“什麽叫了?”


    “狗牙哭了。”坨坨说。


    “孩子饿了。”梁周氏说,“小菊奶少。狗牙吃得少。这孩子比我上回见着的时候瘦了点。”


    “小菊吃不好,狗牙也遭罪。”


    “回去我得熬些米汤喂他。”


    “你们吃饭了吗?”坨坨说,“我们刚吃过。包子还热着。”


    “我给你们拿包子吃。”


    下山还得有一段路。花旗养过孩子,知道小孩受不了饿。“山里有米。我现在熬。”


    梁文忠和梁周氏进屋里吃饭,花旗点了火煮米粥。


    “我听大狗蛋说,云善昨天晚上和人打架了?”梁文忠问。


    “嗯。”云善自己站在桌边回,“抢东西,打嘟嘟。”


    “有人抢我们知了猴,还打了兜明。”坨坨翻译道。


    “你这麽小点个头怎麽敢和人家打的?”梁文忠问他,“你挨没挨打?”


    “没。”云善回。


    梁文忠说,“人家要打你,你就躲坨坨身后。你小,人家一推就把你推倒了。”


    “打坏蛋。”云善挥着拳头,凶巴巴的模样逗得大家笑起来。


    梁文忠说,“这小子厉害。小时候就能看出来。”这麽一小点大的人,就敢和比他大的孩子打架,可见是个胆子大,不怕打的孩子。


    昨天大狗蛋说想吃肉包子。坨坨今天早上包了肉包子,准备送下山。正好梁文忠他们来了,坨坨装了一篮包子,让梁文忠下山的时候带回去。


    “不用,你们自己吃。”梁周氏说,“想吃我们自己包呢。”


    “大狗蛋说他想吃肉包子。”坨坨说,“昨天说好给他包的。”


    梁周氏有些不好意思,“小孩子就是想吃东西。坨坨以后别理他,他想吃什麽叫他回家吃。”


    “你还会包包子呢。这麽能干。”


    梁文忠和梁周氏推拒着不好意思要包子。


    “我和大狗蛋说好了的。”坨坨说,“你们不要,一会儿我们还得送下去。”


    梁文忠这才接过篮子放在桌上。


    锅里的米汤煮好,花旗舀了半碗端过来。


    梁周氏拿着小勺舀米汤,吹凉了喂给狗牙。


    云善爬上凳子,跪在凳子看,顺手从碟子里拿了个包子啃。


    狗牙张着小嘴,小舌头一裹一裹的。云善瞧着好玩,趴在那一直看。


    狗牙喝完米汤,梁文忠提上包子,和梁周氏一起下山了。


    坨坨送他们到山脚下,“去小菊家的时候叫我们。”


    “唉。”梁文忠应下。


    练完字,云善从玩具里翻到一个哨子,自己呼呼地吹,很响。他把哨子带去小树林里和小妖怪们一起玩。


    猴子精说树叶也能吹响。他找了树叶来,放在嘴边。树叶被吹得“呜呜”地扬着调子响,像风在呜咽。


    云善跟着猴子精一起吹哨子,“呼呼”,“呼呼”。


    坨坨说,“我知道哨子怎麽玩。”


    小妖怪们一起看向坨坨。


    坨坨从云善那要来哨子,使劲甩了甩,把云善的口水甩出去。然后拿哨子在衣服上擦了擦。


    “我带你们军训。”


    “什麽叫军训?”小兔子问。


    坨坨学着之前电视里看过的动作做给小妖怪们看。


    “稍息。”


    “立正。”


    “向右看齐。”


    “向前看。”


    云善和小妖怪们一起学。


    坨坨教完一遍后吹了哨子,喊一声“稍息。”


    大家动作不一地伸出脚。小鹿和云善一起伸出了右脚。


    “是左脚。”坨坨说,“云善和小鹿错了。”


    云善往旁边踏一步,左脚和右脚汇合,然后再伸出了左脚。


    “云善。”坨坨说,“在队伍里做动作,不能出列。”


    “你们先按高矮排队。”


    小麻雀个头最小,排在最前面。然后是小松鼠、小兔子、猴子精、云善、小鹿。


    “钢蛋和铁蛋排到最后。”坨坨说。


    铁蛋和钢蛋走到最后。


    坨坨站在前面一边喊,“稍息。”一边伸出左脚做动作给大家看。


    云善总要伸右脚。小鹿一会儿伸左脚,一会儿伸右脚。


    坨坨背着手看着他俩,“你们俩左右不分啊。”


    “小鹿和云善出列。”


    小鹿和云善都听不懂。


    坨坨招手,“你俩过来。”


    这样说,云善和小鹿都听懂了,一起走到坨坨身边。


    坨坨,“我说左,你们就伸左脚。”


    “我说右,你们就伸右脚。”


    “右。”坨坨喊。


    云善伸了左脚,小鹿伸了右脚。


    坨坨走过去拍拍云善的右腿,“这边是右。”


    云善换了脚。


    坨坨喊,“左。”


    云善伸着脚不动。


    “你是真的左右不分啊。”坨坨逮着云善加训。“伸右手。”


    云善很快伸出右手。


    “左手呢?”


    云善又伸出左手。


    “左腿呢?”


    云善伸出右腿。


    坨坨:……“云善你手分左右,脚不分左右吗?”


    云善嘿嘿笑。


    小妖怪们也在坨坨说左右的时候各自伸出左右脚暗自练习。活了这麽多年,谁也没在意过左右的事。


    坨坨给云善一对一训练。先练伸手,确定云善能分左右手。他从云善的脸中间开始往下滑,“这边是左边身子,这边是右边身子。”


    “和左手在一侧的是左腿,和右手在一侧的是右腿。”


    “嗯。”云善点点头表示明白。


    训了一上午,效果很明显,云善已经能区分左右腿了。


    中午回云灵观吃饭,云善很高兴,自己喊着,“左。”然后伸左腿给西觉看。


    “右。”他再伸右腿。


    西觉不知道他在干什麽,只笑着看云善玩。


    坨坨很骄傲,“云善已经能分左右了。”


    兜明疑惑,“左右还用分?”


    “你能分,云善才刚会。”坨坨说,“云善,稍息给他们看。”


    云善站起了,手贴着腿,然后伸出左脚。


    坨坨喊,“立正。”


    云善收回脚,昂头挺胸,站直了。


    西觉笑着夸,“云善今天学了很多东西。”


    “嗯。”云善咧着小嘴笑,“分左右了。”


    花旗站在走廊下夸,“云善真厉害。”


    云善更高兴了,跑到花旗面前又表演了一遍。


    坨坨上午给云善单独训练,下午把小妖怪们集合起来,又按照高矮列队。


    “稍息。”坨坨喊。


    他站在前面看,这次队伍里大家都出了左脚,没妖出右脚。


    “立正。”坨坨说,“向右看齐。”


    “报数。”


    “坨坨大人,怎麽报数?”小麻雀问。


    “现在我是坨坨教官。”坨坨说,“训练的时候你们要叫我教官。”


    “小麻雀你喊1,小松鼠喊2,小兔子喊3,猴子精喊,云善喊5,小鹿喊6。铁蛋答应一声。”钢蛋不会说话。


    坨坨呼呼地吹了口哨,“报数。”


    从小麻雀到小鹿都报出了数,钢蛋也叫了一声。


    “很好。”坨坨说,“立正,向右转。”


    “全体都有,跑步前进。”


    小麻雀不会跑,领头在地上蹦蹦跳跳。小松鼠跟在后面蹦。然后是小兔子,也跟着跳。


    小兔子长得大,一步跳得远。没跳两步,就压到了小松鼠。


    “哎呀。”小松鼠叫一声。小麻雀受了惊,拍着翅膀飞起来。


    猴子精被小兔子绊倒,扑在地上。云善又压在了猴子精身上。


    小鹿及时刹住了脚,又被铁蛋推了一下,差点踩到云善。还好它一步跨过去了。


    铁蛋是被钢蛋推着往前的。它一转身和钢蛋打闹起来。


    场面非常混乱。


    云善爬起来,跑去铁蛋和钢蛋跟前拉架,拽着铁蛋的尾巴喊,“不打,不打。”


    “呼呼——”


    “呼呼——”


    坨坨吹响哨子。铁蛋和钢蛋没停。


    “铁蛋!钢蛋!”坨坨大喊,“你们再打我就喊兜明了。”


    铁蛋和钢蛋一听这话,立马停下来了。


    坨坨走过去,给了铁蛋一巴掌,又给了钢蛋一巴掌,“纪律!纪律!我们是纪律严明的队伍!”


    “我们重新来。”


    小兔子说,“小松鼠跳得太慢。”


    小松鼠说,“小麻雀跳得更慢。”


    小麻雀说,“我跳得就是慢,我平时靠飞的。”


    小兔子、小松鼠说的都是问题。坨坨看小麻雀和小松鼠个头这麽小,就说,“小麻雀和小松鼠去别人脑袋上吧。”


    “你们两个头太小了。”


    小松鼠爬到蹲在小鹿头顶上,小麻雀落在钢蛋脑袋上。钢蛋长得高,小麻雀站在它脑袋可以看得远。


    “立正。”坨坨说,“重新来。”


    坨坨指挥小妖怪们往前小跑。


    路过小树林,兜明被“脚踏实地,勇敢前进”的口号声吵醒。


    他抬起头看,小妖怪们排成一排在跑步。


    兜明纳闷地问,“你们干什麽?”


    “我们在军训。”坨坨说。


    兜明:……


    云善的小短袖,胸口前都是水印。可见跑得有多热。


    兜明看傻子似的看坨坨,“你为什麽要带着他们在夏天跑步?”


    “锻炼耐力。”坨坨说。


    云善喊,“坨坨,热。”


    “热我们就去洗澡。”坨坨说,“坚持跑到水潭。”


    “呼呼——”他又吹起小哨子。


    小妖怪们接着喊,“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兜明,“这是什麽口号?”


    “电视里的口号。”坨坨回了一句,跟在队伍旁边小跑。


    跑了一会儿,快到小溪边,小妖怪们跑不动了。


    小兔子说,“坨坨教官,我们不去水潭,就在小溪里休息吧。”


    小鹿说,“我想喝水。”


    云善也说,“喝水。”


    “好吧。那就去小溪边。”坨坨改了路线,带着小妖怪们到小溪边。


    不等坨坨喊解散,几个小妖怪径直往小溪里冲。云善跟在后面跑到小溪边,自己把鞋子蹭掉,拽掉袜子,踩进小溪里。


    猴子精在上游捧水喝。


    云善不讲究在哪喝水,蹲下来伸手捧了些水喝。又嫌蹲着累,一屁股坐进水里。


    坨坨也渴,走去前面喝水。


    小松鼠站在水里,捧着水把全身洗了一遍。铁蛋和钢蛋卧在水里凉快。


    云善喝完水觉得衣服湿,喊坨坨帮他脱衣服。脱得光溜溜地坐在小溪里撩水玩。


    “小掌门,你的肚子真圆。”猴子精走过来拍云善的肚子。


    云善也拍,闷闷地响,很实在。


    大黑熊走过来,一起坐进小溪里。


    云善拍拍大黑熊的肚子,笑嘻嘻地说,“大肚子。”


    “小掌门,你的脸快好了。”大黑熊高兴地说。


    “好了。”云善摸摸脸,“不疼了。”


    云善歇了一会儿缓过劲,在小溪里捉小鱼玩。


    小松鼠因为个头太小,站在水深的地方容易被淹,他站在猴子肩膀上,帮云善看小鱼,“小掌门,往左边,左边。”


    云善忙活了一会儿,一条小鱼也没捉到。


    大黑熊见他空忙,说要带他去深山的大溪里捉大鱼。


    云善当时表示要去,坨坨说,“云善,天晚啦。明天再去。”


    “明天去玩。”云善对大黑熊说。


    “明天早上我去云灵观接你。”大黑熊说。


    云善点头。


    约好明天的活动,云善就被坨坨领回云灵观吃饭。


    隔天一大早,大黑熊早早地来云灵观接云善。小妖怪们也都跟来了。


    因为要去深山里玩,坨坨早上多做了饭,炒了些菜带了大饼。中午他们就不回来吃了。


    云善中午不回来,妖怪们也不用做饭吃。花旗和西觉各自去了山里。


    等云善完成功课,小妖怪们开开心心地挎着午餐出了云灵观。


    兜明驮着云善赶了半上午路,到大溪边的时候太阳已经到转到正南边了。


    刚到地方,兜明就要吃午饭。


    坨坨把篮子放下,说,“还没开始玩呢。”


    “到吃饭的时候了。”兜明说,“下午也能玩。”


    大黑熊下水捉鱼。小松鼠跳到小鹿头顶。


    大溪水面宽,水也更深。以小松鼠的个头只能站在岸边玩。


    坨坨给云善脱衣服,问他,“云善你饿不饿?现在吃饭吗?”


    “不饿。”云善踩进水里。


    大黑熊叼着一条肥鱼丢上岸。


    云善从水里爬出来,按住鱼。“太大了。”


    兜明撕开饼子,把菜夹在中间,问云善,“你想要多大的鱼?”


    云善伸出他的食指,“这麽大。”他想要一根手指头那麽长的鱼。


    “下午我给你捉。”兜明看着地上的大鱼说,“这麽大的鱼还是烤着吃吧。肉多。”


    兜明吃了几块饼,找了柴火来。把大鱼开膛破肚,内脏挖出来埋掉,串上棍子架在火上烤。


    钢蛋本来等着兜明给它发饼吃。看到兜明在烤鱼,它看看在水里捉鱼的大黑熊,又看看岸上的烤鱼。然后跳进大溪里捉鱼。


    小兔子在水里摸到了一块很圆的石头,拿给云善看。


    “圆圆的石头。”云善说。


    小兔子,“水里还有很多。”


    云善蹲在水里和小兔子一起摸石头玩,比谁捡到的石头最圆。


    钢蛋站在水里探着脑袋四处瞧,没看到鱼。于是往前跳,跳到大黑熊那边。


    大黑熊又逮了一条鱼送上岸。


    钢蛋在溪里找了好长时间,终于看到一条大鱼。它蹲在那一动不动,耐心地等着大鱼靠近。然后快速出爪,指甲嵌进鱼肉里,迅速抓起大鱼。


    钢蛋很高兴,抱着大鱼给云善看。


    “鱼大。”云善说。


    兜明站在岸边对钢蛋招手,“钢蛋来。”


    钢蛋抱着大鱼跳上岸。看到兜明给鱼开膛破肚又串上棍子,钢蛋高高兴兴地又去溪里捉鱼。它还懂,鱼被烤了,一会儿要吃鱼了。


    云善和小妖怪们玩了很久,感觉肚子饿了,跑上岸来找吃的。


    兜明给云善拿饼夹菜。小丛撕下块鱼肉,挑了刺喂给云善。


    “好吃。”云善笑眯眯地说。


    铁蛋得了一条鱼趴在地上啃。


    钢蛋捉了两条鱼,只分到了一条。它吃完鱼,绕着烧过的火坑转了两圈,确定没鱼了,这才跳回去。


    吃完饭,大家一起在树下睡觉。小麻雀落在树上,给大家说它从其他鸟儿那听到的故事。


    听到好玩的地方,大家就一起哈哈笑起来。


    下午,他们又在大溪里玩了一会儿。兜明给云善捉了两条一指长的“大鱼”,云善说要带回云灵观。


    为了防止鱼死掉,坨坨带着鱼遁土先回了一趟云灵观,然后又回来找小妖怪们。大家再一起往回走。


    走了一座山,遇到来西觉来接云善。


    云善从兜明身上下来,跑到西觉身边。


    西觉趴下来,云善爬到他身上,兴奋地和西觉说他今天发生的事情。“吃鱼啊,好吃。”


    “大黑熊捉鱼。”


    “钢蛋捉鱼。”


    还把口袋里他捡到的最圆的石头拿给西觉看。


    云善像只欢快的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


    回到云灵观,云善要看“大鱼”。大鱼被坨坨放在盆里,显得一点都不大。


    几天后的下午,梁文忠带着一个人陌生人类上山。


    坨坨从小麻雀那得到消息,带着云善等在半山腰,装作和梁文忠偶遇。“你今天上山啊?”


    梁文忠指着一旁的陌生人说,“有人给你们捎信。”


    “给我们捎信?”坨坨惊讶地问,“谁呀?”第一次有人写信给他们哎。谁会给山里的他们写信呢?


    “闻家的小公子。”陌生人连忙道。


    “闻青山?”坨坨问,“信呢?”


    陌生人把身后的包裹交给坨坨,“信在里面,还有少爷给你们捎的东西。”


    坨坨打开包裹,里面是长条黑绿色的东西。


    “海带?”坨坨十分惊讶。


    梁文忠没见过海带,凑过来看。还上手捏了捏,“什麽带?”他以为是布带。摸着又不像布。


    “海带。”坨坨说,“海里的一种植物,煮汤好吃。”


    云善也过来摸。他去年见过这个东西,还有些印象,“好吃。”


    “一会儿泡了,晚上做汤吃。”坨坨对他说。


    坨坨拆开信,本来打算囫囵把信看了。但是一看有五六页纸,一眼看过去,好多不认识的字。他觉得还是算了吧,等小丛来看吧。


    闻青山给他们带了东西来,坨坨就想着给闻青山回点东西。想来想去,云灵山最具特色的土特产就是重山的桃子。别的地方可买不到的。


    坨坨让送信的人先歇歇等等。他带着云善回云灵观,拿了篮子,去找重山要了一篮桃。


    “这篮桃子带给闻青山。”坨坨把篮子给送信的人,“这是我们云灵山的土特产。”


    送信的人接过桃,问坨坨,“可有什麽话要带?带信也行。”


    坨坨想了想,问道,“海带在县里有卖的吗?”


    送信的人道,“我是没见过,等回了县里,我去打听打听。”


    梁文忠准备跟送信的人一起下山。坨坨撕了些海带给他,让他拿回去和豆芽、豆腐一起煮汤喝。


    “小菊出月子了吗?”坨坨问。


    “出了。”梁文忠说,“她娘觉得她瘦,叫她在家里多住些天,好好养养。周义把家里的活忙完,这两天也来咱家住了。”


    知道送信的人来自县里,还是赶着驴车来的。梁文忠托这人带了罐子自家做的酱给梁俊泽。


    等小丛回来后,坨坨把信拿给小丛看,“闻青山给咱们写信了。”


    “说了什麽?”小丛问。


    坨坨,“不知道啊。我没看。好多字不认识。”


    小丛接过信纸,快速翻看。


    “说什麽了?”坨坨问。


    “说最近武林盟主林为钦在广发英雄帖,举办英雄会。”小丛说,“闻青山问我们去不去参加英雄会。”


    “英雄会是什麽?”坨坨问。


    小丛说,“他说是比武的。武功高的可以上江湖风云榜。”


    “江湖风云榜?千机手上过的那个榜?”坨坨还记得,“千机手排名第九呢。”


    “我们又没有武功。遇到厉害的人说不定都打不过。”


    云善左看看小丛,右看看坨坨,听不懂人家在说什麽。看到花旗回来,他跑去找花旗。


    “就说这些了?”坨坨问,“还讲别的了吗?好几页纸呢。”


    “他问如果我们要去英雄会,能不能去县里接他。闻老爷子现在不让他出门了。”小丛说。


    “可是我们不去。”坨坨说。


    英雄会一定有很多江湖人士去,听起来就很热闹。可惜他们不是江湖里的英雄,只是山里的小妖怪。云善现在还没到历练的时候。要是二百年后还有英雄会,他们一定去看。


    第39章 去山下领帕子


    早上,妖怪们扛着猎物下山。他们今天要去镇上卖猎物。


    西觉用竹子编了些小簸箕,也准备拿去镇上卖。


    兜明准备先买二十头驴。买这麽多驴要花很多钱。也不能光逮着山里的猎物打。猎物也要留着下崽,以后好吃肉的。


    妖怪们不急着买驴,打算慢慢挣钱,慢慢买驴。


    小丛准备去镇子上的布庄领些帕子来绣。以前他绣过帕子挣钱,知道这事能挣钱。


    路过梁家,云善先跑进梁家院子。


    梁周氏和小菊坐在树下,见他来了,忙招手,“云善来啦?”


    云善问,“大狗蛋呢?”


    “大狗蛋在镇上学堂。”梁周氏说。


    云善知道今天要去镇上,转了身就往外跑。


    “你去哪?”梁周氏问。


    坨坨走进院里,瞧见云善往外跑,他问,“云善你干什麽?”


    “去镇上。”云善回。


    梁周氏在后面笑,“你这麽点小人,知道镇上在哪?”


    “我们一会儿去镇上。”坨坨说。


    小菊瞧着比之前胖了些。笑起来的时候脸上也有些肉,不全是褶子了。她胖了些看起来和梁俊彦长得更像了。


    “你们去镇上干什麽?”梁周氏问。她知道这些人一般不下山,基本都是有事才会下山。


    “卖猎物。”坨坨说,“我们要攒钱买驴呢。”


    梁周氏吃惊地问,“那头驴也吃完了?”


    “没。”坨坨说,“我们要在山里养驴,先养二十头。”


    小菊讶异地问,“养那麽多头驴干什麽?真吃?”


    “对啊。”坨坨说,“要让大驴下小驴,我们才会一直有驴吃。”


    梁周氏和小菊十分震惊。坨坨他们竟然还想着一直吃驴。


    梁周氏原先还以为他们吃两头驴,解解馋就差不多了。没想到他们是把驴肉当做日常吃的肉食用。山里的日子和外面的日子真不一样!


    兜明他们扛着猎物也进院子了,小丛牵着云善走回来。


    西觉把给梁家带的两只兔子放在院子里。


    小菊抱着狗牙和妖怪们道谢,幸好上回有西觉看出来狗牙掉魂了。


    云善想往外跑,说要去镇上。


    妖怪们没多说话,和梁周氏、小菊说了一声,带着云善往外走。


    梁周氏瞧着放在院子里的两只兔子,赶紧拎了追出去,“兔子没拿。”


    “给小菊补身子。”坨坨说。


    梁周氏这次没客气,扬声说,“吃饭就去老二家吃。不要客气。”


    “知道了。”坨坨应下一声。


    小菊抱着孩子跟出来,喊着说谢谢。


    看着妖怪们走远,小菊笑着说,“娘,咱家亲戚咋这麽好呢。”


    “人家是实在人。”梁周氏说,“这是正儿八经的亲戚。”


    小菊抱着孩子说,“是实在人。”又是送肉又是给包子。上回还帮点了一下午黄豆。一看就知道那家子是勤劳踏实肯干的。


    妖怪们到了镇上,先把猎物卖了。


    卖完了猎物又在街上寻了个凉快位置摆摊卖西觉编的小簸箕。


    摊子摆了一个时辰,也只卖出去一个小簸箕,得了二十文钱。


    “簸箕不好卖呀。”坨坨说。


    街上还有好些摆摊的小贩。妖怪们沿着街上慢慢走,瞧瞧别人家的摊子上都卖什麽,什麽东西好卖。


    转了一圈,妖怪们发现外面摊子上的吃食卖得最快。用的东西卖得都慢。


    有好些挎着刀或是背着剑的人在镇子的街上转悠,看着不像是普通老百姓。


    妖怪们不想做吃食,嫌麻烦。


    西觉说,“簸箕反正是能卖出去的。以后慢慢卖就是了。”


    路过一家叫东福布庄的店,小丛有印象,“周勤俭她们上次就是在这家布庄买布的。”他记得周勤俭提过这家布庄的名字。


    “那我们就去这家。”坨坨牵着云善率先走进店里。


    夥计见他们是小孩,不来招呼。


    坨坨主动问,“你们这有帕子要绣吗?”


    “有。”夥计应声,就见随后又走进来两个小孩和两个男人,不见有女人进来。


    夥计问道,“你们是哪个村的?”


    “没住在村里。”坨坨说,“我们住在山上。”


    “山上的?”夥计又打量了花旗和西觉他们一眼,“你们瞧着面生。有作保的人吗?”


    布庄发帕子出去,也都是给知根知底的庄户人家。这样的人家拿了帕子不会出事。要是少了帕子或者有什麽事,他们都能找过去。


    这些人住在山里,有什麽事不好找。


    “没有。”坨坨说。


    “没有就不能领帕子。”夥计道。


    坨坨提议去问问周勤俭,看她能不能帮忙领出帕子。


    小丛本来打买布算自己做帕子买,又担心做好了,和西觉做的簸箕一样不好卖不出去。思量过后,觉得还是从布庄里领帕子挣钱固定。


    到了梁俊彦家,妖怪们看见小莲抱着孩子,和一个老妇人一起坐在屋门口和周勤俭说话。


    “你们来啦?”小莲抱着孩子忙站起来。


    周勤俭道,“到屋里来凉快。”


    西觉和花旗拿着一摞簸箕走进屋。


    周勤俭问,“哪来这麽多簸箕?”


    “西觉编来卖的。”坨坨说,“在镇上不好卖。我们卖了好久,只卖出去一个。”


    “一个簸箕能用十几年。买的人是不多。”周勤俭立马道,“等会儿我拿去附近问问,看有没有人家要。”


    小莲笑着对妖怪们介绍老妇人,“这是我家婆母。”


    老妇人听小莲说过她家这门亲戚,知道这是户好人家,笑呵呵地和妖怪们打招呼。


    云善问周勤俭,“大狗蛋呢?”


    “大狗蛋上学堂去了。”周勤俭说,“云善留在这吃午饭。中午就能看见大狗蛋和二狗蛋了。”


    “嗯。”云善答应下来。


    小莲婆母拿了西觉编的簸箕看,说西觉编得密实,编得好。当即就要拿两个问问自家邻家有没有人要。


    等婆母走后,小莲道,“我家婆母在床上躺了有三个月了。这才终于好了,能出门了。”


    周勤俭说,“我瞧着她精神越来越好。”


    “你们瞧见我大姑姐了吗?”她转头问妖怪们。


    坨坨说,“小菊比上回看着胖了些。”


    “可不得胖。”周勤俭说,“回来都是好好养着的。她在周家,过得都是苦日子。”


    “周义是个不错的人,他那娘、弟媳、弟弟,都不是什麽好人。”


    小莲在一旁接道,“原先瞧着都是好的。大姐在周家也过过几年好日子,不知道他家人现在怎麽变成这样了。”


    周勤俭和妖怪们说,“原先周义家在大秧村算是富户。几年前,周义爹得了病,家里卖了大半田地,看病吃药。人熬了几年也没熬过去。”


    “老头死后,轮到婆母当家。那日子就难过了。才知道她那个婆母是个抠门精。周家本来田就少,周义弟弟又是个偷奸耍滑的,媳妇儿也是个斤斤计较的人,一点都不愿意多干活。”


    “可这一家子得活。周义就和大姑姐拼命干。平时得些好吃的,大姑姐也省着给两个孩子吃,自己舍不得吃。不然也饿不着那样瘦。”


    “指望他那弟弟,一家都得喝西北风。”


    从周勤俭的语气中不难看出,周勤俭十分瞧不上周义家的人。


    正说着话呢,有人进院子,笑着问周勤俭借棒槌。


    “家里今天又住人了?”周勤俭笑着问。


    “又住了一个。”借棒槌的女人笑着小声说,“还是个独眼的。”


    “背着一把大刀。”


    “你不怕呀?”周勤俭问。


    “怕啥。”借棒槌的女人说,“那些人不都挎着刀吗?”


    “这附近好些人家让住宿,什麽事都没有。”


    周勤俭又问,“你家要不要簸箕?编得可好了。”


    “送我啊?”借棒槌的女人笑问。


    周勤俭笑一声,“你想什麽美事。我家亲戚做来卖的。可不能白给你。”


    借棒槌的女人说,“那可不要。家里不缺呢。”


    “我去洗衣服了。”


    等借棒槌的女人走了,坨坨好奇地问,“什麽人挎刀?我们今天在街上也看见好多挎刀的。”


    “江湖里的人。”周勤俭说,“最近几天,好些江湖里的人到咱们镇上来。”


    “镇子里的客栈天天都住满了。这些家里院子大的,好些都晚上租一间房出去,挣些花销。”


    “听说有个什麽英雄会要举行。”


    “这家的大姐还帮住宿的人浆洗衣服。一天也能挣些个铜板。”


    “可惜咱家院子小,没地方。”


    周勤俭又说起,“爹和大哥、周义都来镇上做工了。老二也回去算账了。”


    “周义拼命干活,回家钱还得交给他娘。一人挣钱,好几口人张着嘴等吃饭。他家日子不难谁家日子难。”


    小莲说,“姐夫是不错的,人勤快。就是被他家人拖累了。”


    闻青山写来的信说过,英雄会在北方一个叫苍梧派的门派举行。还说苍梧派是个名门正派,不知道林为钦怎麽会把英雄会放在苍梧派举行。


    已经知道青川派灭派内幕的闻青山,现在已经把林为钦和南夏派、玄渊派都当做是歪门邪派。


    小丛和周勤俭说想让她帮着去布庄领帕子。


    周勤俭一口应下来,当即就要带他们去布庄领帕子。小莲也凑热闹,说也要领帕子回来绣。她婆母病好了,能帮着带孩子,她就能自己忙活点事。


    周勤俭锁了门,带着妖怪们去了东福布庄。拿的帕子记在周勤俭的名下。


    “学堂里一旬能两天。”周勤俭说,“再过五天我们就回东望村。到时候你们把帕子交给我。等下回回去,我就把钱带给你们。他家都是收了第一回的帕子才会给第二回帕子。”


    “你们要是不想来回跑,就等着我们下旬拿了帕子带回去。”


    小丛想了一下,“行。”中间差着一旬,他可以自己做帕子试着卖。


    于是小丛在东福布庄里买了些颜色鲜亮的布。


    兜明看小丛买布,对坨坨说,“你在山上织布,下回我们能带布来卖。”


    “我不。”坨坨不怎麽喜欢织布。以前在山里,只有给云善做衣服他才会织布。


    “你也吃驴肉了。”兜明说。


    坨坨,“我可以干别的事挣钱。”


    “你能干什麽?”兜明问。


    坨坨想了想,把之前在现代挣钱的活都想了一遍,“我可以摘果子卖。我还可以勾毛线。”


    “现在又没卡子。”兜明说,“你会勾毛线也没用,古代还没毛线。”


    “我们回山要收集羊毛。”坨坨说,“把羊毛做成线,就是毛线了。”


    没有卡子也没关系,西觉可以研究啊。坨坨很相信西觉的手艺。


    坨坨问西觉,“你能用木头做卡子吗?”


    “木头?”西觉皱着眉想了会儿,“木头肯定不能做。可以试着用竹子做试试。”


    第40章 遇醉鬼


    云善趴在兜明身上玩闹,从兜明身上抓下一手毛。他拿着毛去给坨坨看,“毛。”


    坨坨看了趴在地上的兜明问,“你剪不剪毛?”


    “夏天毛多,热。”


    他们从发送阵出来是从冬天到夏天,兜明和西觉有好一段时间总掉毛。


    坨坨现在想来觉得有些可惜,应该把兜明和西觉的毛收集起来,留着秋天给云善织毛衣用。


    不等兜明回答,坨坨说,“剪点吧。攒到秋天,说不定够给云善织毛衣的。”


    “你毛上有颜色,做出来的线就是花线。织出来的也是花毛衣,不用织花样就很好看。”


    小丛放下帕子走过去摸了摸兜明。兜明吃得好,毛发长得也好。


    “兜明的毛做成毛线肯定好看的。”小丛肯定道。


    “那就剪吧。”兜明无所谓地说,“不许用修眉刀刮。不能露肉。”上次钢蛋的尾巴被云善刮得秃得露肉,太丑了。


    “我们用小剪子剪。”坨坨跑回云灵观拿了剪刀和篮子。在兜明身上“咔嚓咔嚓”地剪毛。


    云善也要剪刀玩。坨坨在乾坤袋里翻找了好一通,找到一把有塑料保护套的蓝色儿童小剪刀。“云善你用这个。”


    这个小剪刀还是很早以前,小飞哥买给云善的。那时候云善还不会用剪刀。


    现在云善也不会用剪刀。他用两只小手捏着剪刀把子,不是很灵活地开合着剪刀。


    坨坨一边剪,一边嫌兜明表面毛长得硬。


    兜明躺在那闭着眼睛说,“长毛的都这样。”


    云善两手掐着剪刀也来剪兜明的毛。他把剪子拉得宽,也不晓得把毛撩起来,两只手就往一起合。听到“咔嚓”声了,就是剪不下来毛。


    有“咔嚓”声云善就很满意了。他以为自己会用剪刀了,掐着小剪刀在兜明身上一顿“咔嚓”“咔嚓”。


    带毛的小妖怪们都摸了摸自己身上的毛。


    猴子精表示可以他也可以剪毛,攒着给小掌门做衣服穿。


    就连小松鼠也说,“我也可以把毛给小掌门。”


    云善听他这麽说,拿着小剪刀就过去了。小剪刀一开,横着就对小松鼠的脑袋剪过去。


    小松鼠吓得蹿到一旁的树上。小掌门的剪刀可是对着他脖子剪的!!!


    “回来啊。”云善站在树下说。


    “我要坨坨大人给我剪。”小松鼠后怕地说。


    “我剪。”云善“咔嚓”一下手里的剪刀,“我有。”他说他有剪刀。


    小松鼠向坨坨求救,“坨坨大人。”


    坨坨停下来对云善说,“云善,你来剪兜明的毛。兜明的毛好剪。小妖怪们的毛不好剪。”


    云善回头看看坨坨,又仰头看看树上的小松鼠。小松鼠趴在树枝上不下来。他拿着剪刀重新回来找兜明,又在兜明身上一顿咔嚓咔嚓。


    小鹿说想去山里摘无花果吃。云善骑着钢蛋和小妖怪们一起走了。


    等云善抱着无花果回来时,兜明和西觉都被坨坨剪过一遍毛了。


    西觉被剪了毛很不习惯,一直卧在地上贴舔身上的毛。


    云善拿了无花果塞进兜明嘴里。兜明吃完了一颗,让云善一次多给他塞几颗。


    云善一共就兜了四个无花果回来。兜明刚开始吃了一个,云善把剩下的三个无花果挨个放进兜明张开的大嘴巴里。


    兜明一口嚼了三个。


    云善又从猴子精那拿了无花果。一个分给西觉,一个给花旗,还有两个分别塞给坨坨和小丛。


    “真甜。”坨坨说,“晒些无花果干吧。留着冬天吃。”


    吃完果子,坨坨拿出小哨子,呼呼地吹响。


    小妖怪们在草地上集合,按着高矮排队。


    小鹿说,“坨坨教官,我不想跑步了。”


    小兔子说,“有点热。”


    “天热很热。”猴子精说。


    兜明也说,“这麽热的天,跑步会很热。”


    花旗也不想云善跟着坨坨胡跑。云善自己爱玩瞎跑是一回事,被坨坨哄着夏天跑步又是一回事。他说,“天这麽热,秋天的时候再说吧。”


    只当了一天军训教官的坨坨就被大家一起劝下了台。


    坨坨收起了哨子,拿起剪刀问,“谁要剪毛?”


    “我。”猴子精先跳出来。


    小妖怪们都站了出来。


    坨坨给他们每个妖都弄了个篮子,装着各自的毛发。小妖怪们的毛发颜色都不一样,以后做出的线颜色也会不一样。到时候这些就不用染色了。


    给小妖怪们剪完毛,坨坨带着云善去找春意,让春意明天带山里的羊去云灵观剪毛。


    隔天早上,小丛陪着云善在屋里写字。其他妖怪们拿着剪刀,在院子里咔嚓咔嚓地剪羊毛。


    春意把山里的羊都找来了,挨个排着队进院子。就连小羊羔们也在都来了,欢快地在院子里咩咩地叫。


    云善被院子里的动静吸引,探着身子看院子里小羊。


    他对小羊在云灵观拉屎的行为印象非常深,扭头和坨坨说,“不要小羊。”


    “小羊毛不长,不会剪它们的毛。”小丛说。


    云善放下笔,蹭下凳子跑出去赶小羊,“走,走。”


    小羊们被云善撵得到处跳,咩咩地叫。


    春意轻轻地拱了拱云善的胖肚子,冲着他温和地叫两声,和他打招呼。


    “钢蛋,铁蛋。”云善喊帮手了。


    他们三一块把院子里的小羊都给撵出去了。


    撵出去还不算,云善带着钢蛋和铁蛋堵在云灵观门口,不让小羊们进来。


    山里的羊都是野山羊,有白的、黄的,还有几头黑的。山羊毛不长。坨坨剪了两头羊才凑出来一篮子毛。


    大黑熊领着一串小动物们也来了,缀在羊群后面排队。


    “小掌门,你今天功课做完了?”大黑熊问。以往这个时间,云善小掌门都在屋里做功课。


    “没。”云善说完就往屋里跑。跑了两步又转回身和大黑熊说话,“不让小羊进来。”


    “为什麽?”大黑熊不明白地问。


    “小羊拉屎。”云善说。


    大黑熊:……“我看着不让它们进来。”


    云善得到大黑熊的保证,转身跑回屋里继续写字。


    大黑熊让小动物们先进去,他在云灵观门口守着,不让那群咩咩叫的小羊进院子里。


    羊都剪完毛后,春意带着羊离开了。排到小动物们剪毛了。大黑熊也从门口走进来,排在队伍最后。


    花旗把狐狸的尾巴毛剪掉。那麽大那麽粗的尾巴顿时就缩了一半。狐狸不自在地甩甩尾巴。


    坨坨提起黄鼠狼,“个头比小松鼠大一些。”不过都是小个头。黄鼠狼的黄毛和别的动物黄毛颜色不一样,它的毛更接近纯正的黄色。兜明的黄毛颜色更鲜艳,带着橘色。


    坨坨把黄书狼的毛放进新的簸箕中,对黄鼠狼说,“毛长长了再来。你的毛漂亮。”


    黄鼠狼吱吱叫着答应了。


    有了黄鼠狼毛,西觉就说明天要给云善做几只狼毫笔。


    “我们也可以卖毛笔啊。”坨坨说,“店里的毛笔卖得可贵了。”很早以前,小丛和树叶在镇上的铺子里买过毛笔,坨坨记得。


    “我们可以去学堂门口摆摊卖毛笔。”坨坨说,“就像是去学校门口摆摊卖铅笔一样,肯定好卖。”


    妖怪们觉得坨坨说得非常有道理。西觉决定多做些毛笔。过些天去镇上就去书院门口摆摊。


    坨坨和兜明去山里找了些皂角来,要把剪切来的毛洗去油脂。两只小妖怪在山里忙了三天,把收集来的动物毛都给洗了一遍。


    西觉也做了十多支狼毫毛笔。本来可以做得更多的,但是黄鼠狼的尾巴毛不够用。


    算着日子,大狗蛋他们后天应该放假。妖怪们决定明天下山,去布庄换帕子,再到学堂门口摆摊。下午就和梁俊彦他们一块回来。


    妖怪们第二天带上帕子、笔,还有上回没卖掉的簸箕下了山。


    先去的梁家。梁家多了一个人,还是个独眼的。左边眼睛用一块黑布条蒙上,身上裹着布,明显受了伤。


    梁文忠坐在树下给妖怪们介绍,“这是盛雄,要在我家里住一段时间。”又给盛雄介绍,“这是我家的亲戚。住在前面的云灵山上。”


    “云灵山?”盛雄吃了一惊,“你们是云灵观的人吗?”


    坨坨点头,“你知道我们云灵观?”


    “江湖里最近传云灵观很厉害。”盛雄说,“听说鬼偷就是栽在你们手上。”


    “原本我也是打算上山与你们结交。却没想到,遇到这样的事。”


    “什麽事?”坨坨问。


    “前天下午,我在镇上瞧见几个南夏派的人为难人,让人家把租好的房子让出去。最近大家都要北上参加英雄会,客栈都住满了人,住宿的地方不好找。”


    “我瞧不过眼,就去理论了一番。他们将我羞辱一顿。我气不过,于是就与他们动了手。那几个人功夫不怎麽样,被我打了一顿。”


    “南夏派的人实在狂妄,觉得这天下就是他们派的。”盛雄粗声粗气道,“我向来瞧不上他们的做派。不过是玄渊派的走狗。”


    “你不是把别人打了一顿吗?怎麽伤得这麽厉害?”坨坨问。


    “南夏派的人打的。那群卑鄙小人。”盛雄说,“那几人被我揍了一顿。隔天喊了人来,约我晚上出去比武。”


    “我原以为是一对一比试。谁知道他们来了十多个人打我一个。”


    “里面还有几个身手不错的。”


    梁文忠在旁边说,“那些人下手狠。差点就将人打死了。”


    “还是马老二一大早出去收陈米,看到有人躺在路中间。一瞧是个独眼的人,猜到他是在镇上为人抱不平,和人打架的人。”


    “马老二担心盛雄仇家还在镇上,没敢把人往镇子上送,就送来了我家。”


    因为盛雄在梁家,梁文忠辞了镇上的工,回来照看家里。


    盛雄对妖怪们挺热情,和他们打听云灵山上的事,问他们练的什麽武功?


    梁家人挺吃惊,没想到山里的亲戚在外面还挺出名。


    “没练什麽武功。”坨坨说,“我们不会武功。”


    盛雄以为他们不愿意说,便没再问。


    小菊家的狗娃和福丫跟着梁家的孩子玩。坨坨见这两个小孩比半个月前看着都要胖一些,看来他们在梁家吃得很好。福丫身上穿得是新衣裳,是用周勤俭上回买的那块没染好的花布做的衣裳。


    “我给云善做了双小鞋子。”小菊把一双黑布小鞋子塞给云善。“不知道云善脚多大,应该是做大了些。”


    坨坨拿着鞋子在云善脚上比划了下,是比云善的脚大了一点。


    小菊笑着说,“是大了些。得到秋天的时候穿了。”


    云善看着鞋子问,“给我的啊?”


    “就是给你的。”梁周氏笑着说。


    云善一手拿着一只鞋子,笑眯眯地高兴。


    一院子的人都笑。


    妖怪们带着云善拿着鞋子离开梁家,往镇子上走。


    今天梁俊彦他们还在镇上。妖怪们先去他家找了周勤俭,打听大狗蛋他们上的学堂的位置。


    “上回小莲婆母拿了两个簸箕走,都卖出去了。”周勤俭把四十文钱给妖怪们。“这是卖两个簸箕的钱。”


    周勤俭带着他们去东福布庄交了帕子,领了钱。布庄的夥计看了帕子,说他们绣得好,这次给他们多发了几个帕子。


    “小丛你绣得真快。”周勤俭说,“昨天小莲说她才绣好两个帕子。”


    周勤俭带他们到大狗蛋和二狗蛋的学堂门口。妖怪们找了个有阴凉地的墙根,把毛笔放在簸箕上,等着学堂下学。


    周勤俭没陪他们,她在家里还有事情要做。


    小丛盘腿坐在地上,拿出帕子开始绣。


    坨坨带着云善,两人站在学堂门口往里面瞧。


    云善想走进去,有个看门的老头不让他进,“小孩,去一边玩。”


    坨坨把云善牵出来,沿着书院的白墙往前走。


    前面有个书生模样的人支着桌子在看书,旁边地上摆了个卖书的小摊。


    坨坨闲得很,蹲在书摊前翻书看。一翻,一页里面有一半的字都不认识。他立刻就把书给合上。


    云善也跟着蹲在那看书。


    书生从书中抬头,问,“可买书?”


    “有故事书吗?”坨坨问。


    “故事书?”书生笑着问,“话本吗?我这没有。有《南华经》、《老子》。”


    这些书坨坨是不看的,云善也看不懂。


    书生不再理会他们,继续埋头看书。


    云善认得的字和坨坨差不多。大概能看懂书叫什麽名字。他站在桌子边,探着脑袋看书生看的书。


    坨坨走过来牵走云善,“你看得懂吗?”


    “者。”云善记得刚刚看到的字。


    前面就没摊子了。这条巷子里只有他们和书生这两个摊子。


    没什麽玩的,坨坨和云善又跑了回来。大家在墙头下坐成一排。兜明靠着墙打瞌睡。


    等了好一会儿,学堂里才有小孩走出来。


    坨坨赶紧喊,“卖笔了。卖笔了。狼毫笔。”


    几个小孩听了,跑过来看看,很快就不感兴趣地走了。


    云善贴着墙站着,看着从学堂里出来的孩子们。坨坨之前和他说了,大狗蛋和二狗蛋都在这院子里。他在等大狗蛋和二狗蛋。


    “大狗蛋。”瞧见了人,云善高高兴兴地跑过去。


    “云善。”大狗蛋惊喜问,“你怎麽在这?”


    “卖东西。”云善指着后面的摊子说,“卖笔。”


    一旁有两个孩子嬉笑着喊,“大狗蛋,大狗蛋。”喊完又嬉笑着跑开。


    大狗蛋没理会他们,走到妖怪们的摊子前,看簸箕里面摆了十来只毛笔。


    “卖多少钱一支?”大狗蛋问。


    “一百文钱一支。”坨坨说,“这是狼毫,好笔。”价钱是坨坨随意定的。以前小丛买过五十文一支的笔。坨坨心想,好笔肯定得卖贵点,随意定了一百文。


    “狼毫你们卖一百文一支?”二狗蛋惊讶地问,“我上次听同窗说,他爹买了一只狼毫笔,要一两银子呢。”


    坨坨挠挠头,“我也不知道,随便定的。”应该去卖笔的铺子看看的。


    大狗蛋和二狗蛋对这个也不太懂,只知道狼毫是好笔。反正家里不会给他们买这麽好的笔用。


    二狗蛋说,“要不你们卖二百文一支吧。”


    坨坨说,“那好吧。”


    “我去帮你问问先生。”大狗蛋拿了一支笔往院子里跑。


    云善跟在后面一起跑进去,这次看门的老头没拦云善。坨坨也跟着跑进去。


    大狗蛋领着他们跑去找学堂里的先生。


    “先生。”大狗蛋拿着笔问,“你买狼毫笔吗?二百文一支。”


    “二百文?”先生惊奇地问,“我瞧瞧是什麽笔。”


    “二百文哪能买得到狼毫笔。”


    “就是狼毫笔。”坨坨说,“我给黄鼠狼剪的毛。”


    先生接过笔来瞧,前面的毫毛确实是黄色的。他用手碰了碰,也试不出来到底是不是黄鼠狼的毛。


    他从砚台中沾了些墨,在纸上写了几个字,道“笔确实好用。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狼毫。”他也没用过狼毫笔。


    “两百文一支?价格倒是便宜。”先生说,“我要一支。”


    大狗蛋的先生掏了两百文钱给坨坨。


    付了钱后,先生喜滋滋地看着笔,提起笔又写了些字。


    原本打算卖一百文一支的笔,现在卖成了两百文一支,坨坨也很高兴。拿了钱出去交给花旗。


    妖怪们收拾了摊子,和大狗蛋他们一起回家。


    梁俊彦听说他们做了毛笔,好奇地看。试用了一支后,就说要买。


    “爹,咋只买一支?”二狗蛋说,“我和大哥两个人。应该一人买一支。”


    “你俩用这种笔就是糟蹋。”梁俊彦说,“我买来自己用。”


    坨坨摆手,“你要用就拿去用。不用给钱。”


    梁俊彦说,“二百文一支卖得还是便宜。我觉得这笔得值五百文。”


    “五百文?”兜明惊讶,“这麽贵?”他没想到黄鼠狼毛能卖得这麽贵。


    “好用就卖得贵。”梁俊彦说,“一支笔要用很久。贵一点读书人也舍得买。”


    “你们要卖笔,不如现在去找汪生。他认识的读书人多。”


    汪生在学堂里教书,但是不是大狗蛋他们上学的那个学堂。是在其他学堂教书。


    “我带你们去。”大狗蛋说,“我知道小姑家在哪。”


    坨坨拿着毛笔,几个小孩子一起跑去小莲家。


    小莲家院子比梁俊彦家的院子大多了,她家有五间房。院子里还养了几只鸡。


    小莲婆母坐在院子里哄孩子,瞧见坨坨他们来了,赶紧招呼进院子。


    小莲挽着袖子拿着锅铲从厨房里走出来,瞧见他们,笑着说,“一会儿在我家吃,我再多炒两个菜。”


    “今天中午炒鸡蛋了。”小莲说,“都进来吃点。”


    小莲撕了饼子,夹了些鸡蛋给孩子们都分了饼子。


    孩子多,小莲刚炒好的一盘菜全都给孩子们夹了饼子。


    小莲的婆母只看着笑。汪生走出来也让他们多吃点。


    小莲让汪生再拿些鸡蛋,她要重新炒一盘。


    坨坨吃完饼子,和汪生说了正事,他们要卖毛笔。


    “是狼毫笔。”大狗蛋说,“我们学堂里的先生也买了一支。”


    二狗蛋说,“爹也要了一支。”


    汪生吃惊,“狼毫笔?你们哪来的?”


    “西觉做的。”坨坨又说,“是真的狼毫笔。黄鼠狼的尾巴毛是我剪的。”


    汪生拿了笔进屋写字,出来后问,“卖多少钱一支?”


    “五百文。”坨坨看着汪生说,“梁俊彦说能卖到这个价钱。”


    “能卖到。”汪生说,“还能卖更贵。”


    “你们要是定了价钱。我就去帮着卖。”


    汪生笑,“我也得买一支。”


    “你要用就拿去。”坨坨说,“不要钱。”


    “就五百文吧。”对妖怪们来说,五百文一支笔已经很贵了。


    得了支好笔,汪生很高兴,“下午我就去学堂里问问。”


    事情办完,小孩子们呼啦啦的要走。


    “别忙着走。”小莲婆母说,“屋里有杏儿,叫你姑父给你们拿。”


    汪生回屋拿了一篮子杏来。小孩子们一人抓了一颗跑走了。


    回梁家的巷子里,路过第一家,瞧见几个人喝得醉醺醺互相搭着要进门。结果被门槛绊倒,几个人都趴在了地上。


    大狗蛋发出笑声。


    那几个喝得醉醺醺的人爬起来,口齿不清地问,“小孩,你笑什麽?”


    里面一个人歪着走过来,一把拽住了大狗蛋,“小屁孩,你笑什麽?”


    “我没笑什麽。”大狗蛋想走。那人扯着大狗蛋不让走。


    兜明把那人手甩掉。


    小孩子们一起往前跑。


    “站住。”后面有人喊。


    大狗蛋说,“快跑。”


    兜明回头看了一眼,那几个人站在路上看着他们。


    “站住。”后面的人又喊。


    兜明转身快步离开。


    跑进梁家院子,大狗蛋才对坨坨说,“那儿住的是南夏派的人。”


    “南夏派?”坨坨一听,对那几个人更没好感。


    二狗蛋说,“南夏派的人很坏。”


    “前天,还有南夏派的人要欺负人。和住在旁边人家的独眼打起来了。”


    “独眼可厉害了,把南夏派的人打得落花流水。”


    看来大狗蛋他们还不知道独眼后来被南夏派的人阴了,现在正在梁家养伤。


    坨坨把独眼后来被南夏派暗算的事情告诉了大狗蛋和二狗蛋。两人都很惊讶,说南夏派卑鄙。


    几个小孩在院子里嘀嘀咕咕地说话的时候,刚刚那几个醉醺醺的人跑到了梁俊彦家门口。


    “喂。”他们喊,“小孩,你出来。”


    “什麽事?”梁俊彦走出来问。


    “那个小孩笑话我们。”喝醉的人说着话,“他凭什麽笑我们?”


    “嗝……”还打了个酒嗝。


    梁俊彦见他们喝醉了,不和他们多说话,只道,“你们找错门了。”上去就想把门关了。和醉鬼理论,是理论不出东西的。


    梁俊彦要关门。那几个醉鬼不让,抬起脚要来踹。喝得走路都不稳的人,脚一抬,自己先摔了一跤。


    梁俊彦好心去扶他,被人往往旁边推,“你踢我?”


    “什麽我踢你?明明是你自己摔倒的。”梁俊彦一听这话就撒了手,直接把门关了。


    外面的人还叫嚣着,“开门,开门。你打了人就关门?”


    梁俊彦暗道晦气,怎麽就惹了这几个酒鬼。他问大狗蛋和二狗蛋,“你们笑话人家什麽?”


    “他们进门的时候绊倒了。”二狗蛋说,“大哥就笑了一声。”


    “不管了。”梁俊彦道,“和酒鬼说不清事。”


    门外一直有人拍门。喝醉的人一声高一声低地喊着开门。


    云善站在院子中央盯着门看,扭头问坨坨,“不开门啊?”


    “不开门。”坨坨说,“别管那些人。”


    一直有人敲门,心里也烦得慌。云善玩得都不安心,总往门口看。


    花旗走过去开了门。


    原本正靠着门拍门的两人一下子摔进院中。


    花旗一手拎着一个,将人丢了出去,“喝醉了就回去睡觉。”


    门口站着的人皱着眉威胁,“你敢打我们?”


    花旗二话没说,把他往外一推。那人也摔地上了。


    “我就打了。怎麽了?”花旗冷着脸问,“笑你一声怎麽了?”


    被推了一把,地上的爬起来,恶狠狠地说,“你等着。有你好看的。”


    “我等着。”花旗说,“我中午吃完饭还在这。你现在去找人。我就在这等着。”


    “你别走,你等着。”那几人说。“有你好看的。”


    “去吧。”花旗嘲讽道,“路走直了。自己摔倒了,别说是鬼推的。”


    “大白天的,鬼可不出来。”


    那几人互相搀扶着走了,边走边还回头说,“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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