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打败南夏派
花旗从门外回来,周勤俭有些担心,“那些是南夏派的人,盛雄就被他们阴了。”
“那些人都会武功,你们和他打恐怕得吃亏。”
“不用担心。”花旗说。
梁俊彦道,“一会儿大哥和周义就回来了。咱们人多,也不怕他们。”
妖怪们正在吃午饭的时候,有十几个人找来了。他们站在院子外,扬声喊道,“刚刚是谁打人了?”
花旗放下筷子,走到院门口站定,“人找来了?”
“就是他。”先前醉酒的那几个瞧着醒了些,大着舌头指着花旗说,“就,就他。”
云善赶紧喝了两口汤,蹭下凳子,跑到院子门口,扶着门框踩在门槛上往外瞧。
小丛和坨坨也赶紧扒完饭,跟着西觉和兜明一起往外跑。
梁俊彦、梁俊永和周义放下碗,也往外走。
“你俩别去。”周勤俭拽住要往外跑的大狗蛋。“一会儿说不准要打起来。你们俩好好呆在屋里。”
“云善都去了。”二狗蛋说。
周勤俭说,“你管别人?你俩在这坐好。”她起身到门口小声对坨坨说,“把云善带进屋里去。一会儿打起来,没人顾着你们这些小的。”
坨坨说,“等会儿打的时候我们再跑。”
人多,巷子里施展不开。南夏派的人约花旗他们去河边宽敞的地方,说要给花旗教训。
花旗他们便跟着南夏派的人去了小河边。
坨坨和小丛牵着云善要跟去,周勤俭拦道,“你们三个小的就别去了。一会儿真打到你们,跑都来不及。”
“不怕。”坨坨说,“兜明他们力气可大了。我们站得远远的瞧。”
周勤俭想拉云善,云善小泥鳅似的,顺着墙根跑到前面,牵上西觉的手。
西觉什麽也没说,牵着云善一起走。
见西觉把孩子带去,周勤俭也不好再说,把院门锁了,把大狗蛋和二狗蛋锁在院子里,她也赶紧跟上去看。
到了小河边,南夏派领头说,“你们都是普通人,我们不为难你们。刀剑便不用了,省得伤着你们。”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好像他们有多大气度似的。
南夏派的人纷纷将刀剑丢到一边。那几个醉鬼也将刀剑丢了,步伐不稳地首先发难。
因为不知道这些人武功到底有多高,妖怪们心里也没底。西觉、花旗和兜明便一起出手。
妖怪们迅速跑到南夏派人跟前,揪住他们的衣服,将前面几个醉鬼丢了出去。
梁俊彦他们几个压根跟不上。
南夏派领头人眼睛一眯,提起拳头冲上前来。在他快靠近时,兜明转身踢出一脚。那人径直飞了数米远,倒在地上,竟是再也爬不起来了。
坨坨叫道,“兜明,你别使那麽劲。踹得也太远了。”人飞得实在是远,坨坨有些担心。
兜明急忙解释,“我没使那麽多力气。”
“我看这个最厉害,才稍微用了点力气。”
兜明之前观察的时候,就发现这人步子是最稳当的,又是个领头的。料想他武功应该,所以这次没把人丢出去,而是踹了一脚。
坨坨跑去南夏派那边查看,就见那人躺在地上捂着胸口,呼哧呼哧地喘着气。瞧着像是不好了。
“这人,这人要不行了。”坨坨慌张地喊,“快送人去医馆。”
南夏派那边没动手的人都懵了。对方甚至都没使招数,就一脚,一脚把他们这最厉害的人给踹得要进医馆?这还怎麽打?
南夏派有人发话,“那快去医馆。”这架不能打了。搞不好,大家的命得丢在这。识时务者为俊杰。
梁俊彦他们也懵,他们还没碰着人呢。镇子上不是传言,南夏派的人很厉害吗?他们心底还犯怵呢。没想到,竟然这麽不经打。
南夏派几人抬着人,匆匆往医馆赶。
妖怪们怕人死了,也都跟了去。
兜明面色紧绷,他真的担心这人死了。杀人可是坏了云灵山的规矩。坏了规矩的妖怪要受到惩罚的,有可能直接就被除掉。兜明心里害怕极了。
一行人匆匆往医馆去。
云善没看懂,趴在西觉身上问,“怎麽了?”
“那人出事了。”西觉脸色也不好看。打从他修出灵智后,从来没遇见过破坏云灵山规矩的妖怪。他知道兜明不是故意的。
云善看着前面那人,大眼睛忽闪忽闪,“嘟嘟打的啊?”他还是看懂一点的。
兜明一听更泄气了,“我不是故意的。”
小丛安慰道,“肯定能救回来的。”
坨坨也说,“你别怕。不行就割点我……我去找人参来给救他。”
一行人匆忙进了医馆。
大夫给号了脉,又摸了胸骨。
坨坨紧张地问,“大夫,这人会不会死?”
“不会。”大夫说,“胸口的骨头断了几根。性命无碍。”
知道这人不会死,刚刚紧张的妖怪们脸上都露出了些笑意。
“太好了。”坨坨说,“兜明你不用怕了。”
兜明乐高兴地嘟囔,“我控制着力道呢。”
“他们武功也没有多高嘛。”坨坨说。
南夏派的人个个脸色难看。一脚把人骨头踹断好几根,这还控制着力道?要是用全力,是不是就一脚把人踹死了?
约架这事就这麽结束了。妖怪们也没想要南夏派怎麽样,只是他们之前敲门太烦人。
南夏派的人看着他们走出医馆,也不敢说什麽。打不过人家,现在他们得夹着尾巴做人。这才是一个人踢了一脚。这些人要是一起上,那他们这十来个人还能留下命?
出了医馆,周义庆幸道,“还好没问咱们要治病的钱。”
大家才想起来还有这事。
梁俊彦笑道,“怕是不敢要了。”那些人刚刚脸色都不好。
“不愧是天天打猎的。”周勤俭说,“是有功夫在身上的。”
一行人打算回去继续吃饭。周勤俭开了门,大狗蛋和二狗站在院子里急忙问,“咋样了?咋样了?”
“打赢了。”坨坨说。
“你们太厉害了。”大狗蛋崇拜道。
妖怪们继续吃饭。吃完饭就在梁家睡了午觉。笔都被坨坨拿给汪生去卖了,妖怪们下午就去街上摆摊卖簸箕。
摆了一下午的摊,只卖出了三只簸箕。
瞧着时间差不多,妖怪们回了梁俊彦家。等着大狗蛋、二狗蛋和梁俊彦回来。
上回来借洗衣服棒槌的大姐过来小声和周勤俭说话,“那几个南夏派的人问我打听花旗他们。”
因为花旗他们经常来,附近邻居也都认识他们。
“我就说他们住在云灵山上。”大姐问,“他们打听花旗他们干什麽?”
周勤俭把南夏派人来打架的事说了。大姐听说兜明一脚把南夏派的人踹断了几根骨头,笑眯眯地夸兜明干得好。
大姐说,“小元昨天下午带着小狗在巷子里玩。一条小狗就被南夏派的人摔死了。”
“啊?”周勤俭说,“摔什麽狗?”
大姐说,“那些人就是坏。路过时嫌小狗汪汪叫吵人。”
“就这德行,难怪因为大狗蛋笑一句就要找上门。”周勤俭骂道,“什麽人。武功也不厉害,不知道嚣张什麽。不就仗着人多嘛。”周勤俭现在十分看不上南夏派的人。原来就是仗着人多打人,她原来还以为这些人很厉害。
说完南夏派的人,大姐又说起她之前的租客,“那个独眼也不知道去哪了,夜里什麽也带就走了。他还有东西落在家呢。还少我一天钱。”
“少一天就少一天。”大姐说,“他要回来我也不问他要。人家是好人,仗义的人。”之前独眼盛雄可是为了被欺负的人出头,单挑了南夏派的人。镇子上的人都觉得他仗义,是个好人。
之前周勤俭不敢说盛雄的事,怕南夏派找去。现在花旗他们就能把南夏派打一顿,周勤俭心里有些底气,就把盛雄的事和邻居大姐说了。
“在你家?”邻居大姐吃了一惊。“我现在去把他的东西拿来。你今天回家的时候带给他。”
不等大姐回来,汪生先找来了。他从怀里掏出个钱袋子,把里面的钱都给了花旗,高兴道,“笔都卖出去了。不够卖呢。”
“还有人想要。问我什麽时候还能有笔?”
坨坨高兴地说,“过些天。”
这次卖笔,卖了快四两银子。妖怪们一合计,觉得卖笔很赚钱。就是黄鼠狼尾巴毛不够用。回山里找找其他黄鼠狼。
邻居大姐好一会儿才把包袱拿回来,眉开眼笑地和周勤俭说,“南夏派的人走了。”
“走了?”周勤俭惊讶,“他们走得可真快。”
“我也刚听说,他们把房钱结清就走了。”邻居大姐说,“走了好。老张家也不想租房给他们,还不是他们抢着霸占的。”
等大狗蛋他们放学回来,周勤俭锁了院门,一群人回东望村。
经过巷子第一家老张家时,周勤俭往院子里看。老张媳妇儿正在院子里晾被单。
瞧见是周勤俭他们,老张媳妇儿赶紧喊住人,又说了好一会儿话。
到东望村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
云善和坨坨跟着大狗蛋、二狗蛋他们跑进院子里。
梁周氏笑道,“我说你们一直没回来,肯定是跟老二他们一起回来了。今晚多做了馒头,留在山下吃。”
梁俊彦把包袱给了盛雄。盛雄对他们颇为感激,说日后一定要答谢梁家。
周勤俭兴奋地把今天在镇上发生的事说。
盛雄惊讶地看着妖怪们。他和南夏派的那帮人交过手,知道里面有几个人武功不错。没想到那些人在云灵山人手下竟然撑不过一脚。云灵山这些人的武功高到了什麽程度?
王小花和大丫端了菜来,摆了两桌饭菜,大家一起坐在树下吃晚饭。
吃着饭就说起了明天送小菊回去的事。周义和梁俊永也是因为这个,所以今天回来。
周义说着回去肯定对小菊好,和他弟弟好好说说让他干些活。
小菊看着周义说,“你对我一直都好。这些不怨你。”
“要想我们娘几个过得好,不如把家分了。”
周义是个话不多,有些闷的人。闻言,端着碗看着小菊闷闷地说,“娘还在,怎麽分家?”他也不想养他弟弟那一家子。自家为什麽苦成这样,他心里都是有数的。
还有这次,娘不给钱给孩子看病,深深刺痛了周义。麦收刚过,家里卖了粮食,不是没钱。可他娘就是不愿意拿钱给他的孩子看病。
“分家?”梁文忠看着小菊,“你婆母在,哪闹到分家的地步?”
“不分家日子咋过?”小菊说着掉下泪来,“以后我娃再生病,还不给钱看病,娃咋活?”
“爹你看看我家福丫和狗娃。不和二丫他们比,就是和大秧村的孩子比,都是可怜的。每天肚子都不一定能填饱。”
小菊最近心里盘算了很多,她坚定地对周义说,“我们啥也不要,都留给娘和他叔婶。分家了,咱们不在大秧村住。”
周义抬眼看着小菊。
“来东望村。”小菊看着梁文忠说,“爹娘先佃五亩地给我们,让我们先活着。”
“家里没农活,周义去镇上做工。我在家能绣些帕子,养些鸡鸭。”
小菊说,“也就前面苦些日子。总不会过得比以前难。以后也把狗娃送到学堂里读书。福丫要要认字。”
受梁家影响,在小菊的观念里,男孩子要送去学堂读书。甭管能不能读出名堂,都要让他们读书明理。女孩子也要识字,也能读书。
“要是不分家,狗娃这辈子也没钱念书。”
这些日子,小菊在家里看到了很多事,心里有很多想法。
爹娘家是东望村的富户,日子过得比一般庄户人家都好。因为要想在今年秋天买牛,他爹和大哥去镇上做工攒钱。
自家在大秧村都算穷人,可周义弟弟却能安心在家过闲散日子,张嘴等吃饭。和这样的人活在一起过日子,怎麽能把日子过好?
还有山里的亲戚。小菊一直觉得他们要买二十头驴养着吃肉是一件她无法想象的事情。甚至她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买二十头驴得话多少钱?还仅仅只是为了吃肉。
可人家说着想买驴,就去挣钱了。做簸箕、绣帕子、做毛笔,为买驴攒着钱。这样的日子才是有盼头的。
东望村这边所有人都在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努力,为了过上更好的生活努力。而在大秧村那个家,弟弟不干活,弟媳妇儿也不怎麽干活。就靠着他们夫妻两个努力地填饱各人的肚子。经常为以后没粮食吃而担惊受怕。那样的日子根本没有盼头。
小菊不想再过之前的生活。她想像爹娘他们似的,像花旗他们似的,盼着好日子,靠自己的双手挣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她想孩子穿暖吃饱,想送孩子上学堂。甚至,她想,以后日子好一些,她家也能买上一头牛。
周义捧着碗不说话。梁家人也没说话。分家向来是大事。
这些事,妖怪们也不懂。云善啃着馒头,瞧瞧这个,看看那个。
过了好一会儿,周义低着声说,“那明天就回家分家。”他对自家兄弟和娘也是有意见的。以前自己心里也琢磨过分家的事。这些年,也是苦了小菊和自己孩子。
周义说了愿意分家的话,梁文忠才道,“小菊你家要是来东望村住,家里就佃五亩地给你们。老三在外面上学堂,你们先住在老三屋里头。”
“等手里攒些钱,再想起屋子的事。”
“只要肯干,人勤快。日子不会差的。”
梁俊永笑着说,“妹子回来,哥帮着你。”
吃完饭,妖怪们要回山。大狗蛋和二狗蛋也想跟着上山玩,央了坨坨好一会儿。
坨坨说,“现在天都快黑了。明天一早,我们就要下山,没空玩呀。”
“那也想去。”大狗蛋说。
“好吧。”坨坨就把大狗蛋和二狗蛋一块带回了山。
天黑乎乎,只有月光照着山路,山里到处都是虫子的叫声。前面树林瞧着黑乎乎的,很吓人。
大狗蛋拉着坨坨,害怕地看着树林,“树林里没野兽吧?”
正说着,就见前面亮起两颗绿眼睛,黑绰绰像是有野兽。
“啊——”二狗蛋拽着兜明的衣服尖叫,“有野兽。”
“没有野兽。”坨坨也没看清前面那是什麽。
“是铁蛋、钢蛋和小纸。”兜明说。
两颗绿眼睛在黑暗中快速朝他们靠近。到近前,大家终于看清,那是铁蛋亮着的眼睛。
“铁蛋。”云善跑过去。
铁蛋亲热地用脑袋拱云善,小纸游到云善身上。钢蛋跳过来,爪子轻轻碰了碰云善。一天没见到云善了,大家都很想他。
云善爬到铁蛋后背,被铁蛋带着先回云灵观。坨坨跟在后面跑,“等等我,等等我。”
“云灵观现在乌漆嘛黑,你先回去干什麽?”
林子里看着还是黑乎乎的,大狗蛋和二狗蛋害怕,不敢追过去。跟在小丛和兜明身边,老老实实地往山上走。
到云灵观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有了亮光,院子里花灯架上的花灯也都被坨坨点起来了。
花灯亮起来比白天看着更好看。
大狗蛋和二狗蛋挨个把花灯都看了一遍。
“这个黑蛇的灯真的是最不亮的。”二狗蛋说。
花旗眼皮子撩了一下,没吱声。
坨坨在隔壁屋里忙着擦席子。云善拿着块小抹布,跪在席子上跟着坨坨一起擦。
厨房里也点了油灯,竈台上烧着热水。白天给云善晒得洗澡水现在已经凉了。今晚得烧水洗澡。
西觉站在炕边,等着云善忙完,把他抱下来,牵他出去洗澡。
大狗蛋和二狗蛋很兴奋,“坨坨,这儿炕真大。”
坨坨下炕穿鞋,“炕大睡得人多。你们今晚就住这屋。”
云善洗完澡,惦记着这边有人玩。穿着红肚兜,抱了好些玩具来找大狗蛋和二狗蛋玩。
铁蛋和钢蛋也跟进来,趴在炕下面开始睡觉。
云善的玩具很新奇,大部分大狗蛋和二狗蛋听都没听过。什麽小汽车,能挤出大鼻涕泡的玩偶,写了字一刮就不见了的写字板,腿脚能掰着转的小人……
他们蹲在炕上,一人拿着一个小汽车。坨坨说,“跑。”
大家一起把汽车往前推,比谁的小汽车跑得最远。
云善力气最小,他的小汽车总是跑得路程最短。
花旗闭着眼睛,听着隔壁小孩子们的玩闹声。
过了好一会儿,坨坨才牵着云善回来。铁蛋和钢蛋也都跟回来了,一进屋就各自查找睡觉的地方。
云善已经很困了,被坨坨抱上炕后,爬到花旗身边,撅着屁股,枕着花旗就睡着了。
坨坨给云善盖上小薄毯,躺在一旁很快也睡着了。
第42章 小菊分家
云善晚上玩得晚,早上早起不来。等妖怪们要下山的时候,云善才睡眼朦胧地从炕上爬起来,呆呆地坐在炕边喊,“花花,花花。”
花旗正在厨房给云善装饭。本来打算带些包子让云善路上吃。听见云善喊,花旗进屋。
大狗蛋和二狗蛋也都跟着跑进屋。
云善坐在炕边,张着手,软软地喊,“花花。”
花旗从柜子里拿衣服,云善说,“尿尿。”
花旗赶紧把衣服拿出来放到炕上,抱着云善快步走到院子里给他把尿,再带他回屋穿衣服。
穿好衣服,云善清醒过来,自己踩着梯子下炕。
“云善,洗手吃饭。”花旗喊。
云善自己去洗了手,跑进厨房里。坨坨已经给他盛好了粥,“快吃饭。粥不热,刚好吃。”
“吃完饭,我们下山去大秧村。”
妖怪们到梁家时,梁家刚好吃完饭。小菊他们在屋里说话,盛雄单独坐在树下。
“吃过了吗?”梁文忠问。
“爷,我们吃过了。”大狗蛋回。
二狗蛋问,“啥时候去大秧村?”
“现在就去了。”梁文忠说。
梁家人都往大秧村去,只剩下盛雄一个人在梁家。
梁文忠叮嘱他,“我们中午不一定回来。屋里有饼子,要是饿了你自己拿吃。”
“知道了。”盛雄笑道,“你们去吧。我来看家。”
大秧村离东望村有九里路,走了快一个时辰才到。
刚进大秧村,妖怪们就感觉不一样。东望村有很多砖房,大秧村大多还是泥房子。
周义领在前面走,很快就进了一个砖房院子。那砖房院子在一群泥房中,显得与众不同。
王小花小声说,“周义家原先也是富户。房子还是好些年前盖的。”
福丫和狗娃跟在周义后面跑进院子里。
一个女人喊,“大哥,回来了。”
“回来了。”周义点点头,“娘在家吗?”
“在呢。”女人见梁家来了这麽多人,笑着和小菊说话,“嫂子回来了。见胖了呢。”
“今天来这麽多亲戚呢。”
小菊没和她搭话,和周义一块进了屋子。
“福丫,穿新衣裳了?”周亮媳妇儿问,“谁给你做的?”
“大姐给做的。”福丫回道。
周义娘悠闲地坐在堂屋里,瞧见周义和小菊回来,她瞥了一眼,不高兴道,“还晓得回来?”
“娘。”周义说,“我有事情说。”
见梁家人进了屋,周义娘这才站起来,笑着和梁文忠他们打招呼,“亲家来了。快坐。”
“周亮媳妇儿,快点倒水。”
梁家人找了凳子坐下。
周义娘瞧着花旗他们问,“这是谁?以前没见过。”
“这是家里在云灵山上的亲戚。”梁文忠说,“最近才来认门。今天叫他们来认认亲戚。”
周义娘冲着花旗他们笑笑。
福丫和狗娃领着云善他们在院子里玩。
周亮媳妇儿倒水,顺便把周亮也喊来了。梁家一家子都来了,肯定是有事。
等周亮进屋后,周义说,“娘,我想分家。”
“分家?”周义娘腾地站起来。“分什麽家?我还没死呢。”
坨坨在院子里听到这喊声,跑进屋来瞧热闹。
周义娘隐晦地扫了眼梁家众人。心下认为是梁家人撺掇周义要分家。她道,“我不同意。”
“不同意,我就和周义合离。”小菊立马道。
这话把周义吓了一跳,“小菊。”昨天可没说这话。
“嫂子。”周义弟弟周亮媳妇儿劝道,“这说得什麽话。日子好好的,说什麽分家、合离?”
周亮愤愤道,“大哥这是你的意思?”说话时,眼睛扫着梁家的人。分明是在说,是梁家人挑拨的。
“是我的意思。”周义想一下心里就明白,小菊说要合离,就是铁了心要让他分家。
“我什麽都不要。”周义对周亮说,“房子、地都给你。娘跟着你们住。”
周亮媳妇儿面上一喜,“大哥,你真啥都不要?”
周义点头,“什麽都不要。”
周义娘看着周义,“你分家图什麽?还是被你媳妇儿撺掇的?好好的分什麽家?”
小菊在一旁忍着没说话。
“不关小菊的事,是我的意思。”周义说,“是我想分家。”
周亮和他媳妇儿对视一眼。周义提出这分家条件,他们是同意的,是他们得了巧。
“你分什麽家?”周义娘大声道,“家里亏待你了?你要分家。”
周义苦涩道,“娘,非得掰扯这些吗?”
“不掰扯这些,你分什麽家?”周义娘说,“你对我是不是有怨气?怨气我没拿钱给狗牙看病?”
梁周氏一听这话就忍不住了,“亲家母,不是我说。孩子还是好好的孩子,就不给钱看病了?狗牙喝药一共才花五百文钱。”
“五百文钱?”周义娘夹枪带棒地说,“亲家母,我们家可不是你家,十里八乡都知道你们家是富户。我们家可是穷人。”
“五百文钱可不少了。”
梁周氏没想到周义娘会这样说,气道,“不少也比不上孩子。”
“我哪知道孩子能不能活下来。”周义娘道。
“亲家母,这话说出去要叫人骂的。”梁文忠说,“做事得凭良心。孩子分明就没什麽事。”
周义娘没再回嘴。周义被他娘这话气得大声道,“狗牙是我的娃。我和小菊累死累活侍弄地里,咋出不起五百文给娃看病?”
“今天这家一定得分!”
娘做的事,说的话,实在是让周义心寒。
周义娘问,“你要逼死你老娘?”
“我现在就去找叔伯来。”周义转身出门。
周义娘跟在后面扑过去,“周义!周义!你要逼死你老娘!”
梁周氏站起来拦住周义娘,“亲家母,就叫你家叔伯来评评理。”
周义娘恨恨地看着梁周氏,“你们今天是不是就要来把我家拆散?”
王小花说,“姨,周义说了,分家的事是他自己的主意。我们今天就是来送小菊的。”
周亮媳妇儿想分家,分家了,她家得实惠。她赶紧说,“娘,我看大哥都决定好了。实在不行,分家就分呗。”
“分什麽?”周义娘瞪向周亮媳妇儿,“好好的家凭什麽要散?”
周义娘恨恨地盯着小菊,尖声质问,“是不是你撺掇的周义?是不是你?”
“周义不分家你就要合离?你就是在逼他!你这是什麽媳妇儿,撺掇你男人分家。”
“我逼他?”小菊被这麽一说,这些年的委屈全都涌上心头。“这几年吃不饱,穿不暖,整日里干不完的活。我可有一分抱怨?”
“周义是狗牙爹,只要他还有人性,为了娃想,这家就要分!”
“小菊!”梁周氏开口训斥,“怎麽和你婆母说话的。”
小菊脸偏向一旁,默默流泪。
“我不是为了你们着想?”周义娘说,“省下来的钱又不是省在我一个人手里。”
“还省谁手里了?”小菊气得大喊,“你拿我娃的命不当命。省什麽钱就不该省救命钱。”她婆母和弟媳儿的谋算她不是不知道。千不该万不该不能不给孩子救命。
“你冲谁这麽大声嚷嚷?”周义娘走过去抬起巴掌。
坨坨看得心急,周义娘这是要打小菊。“你干什麽?”
“亲家母!我们可都在这呢!”梁周氏厉声喊。
周义娘抬起巴掌又恨恨放下。看来梁家人今天是来给梁小菊撑腰的。
梁周氏快步走过来,训道,“小菊,这是你婆母。你能大声和你婆母说话?”
“娘!”小菊喊。
“家里就是这麽教你的?!”梁周氏瞪了小菊一眼。
王小花也走过来劝,“小菊,好歹是你婆母,是长辈。不能那样说话。”
小菊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她知道她娘的意思,可心里就是觉得委屈。
好一会儿,周义身后跟着十几个人回来了,都是上了些年纪的老头老太太。
周义娘见人来了,坐在屋子中间拍着腿哭喊,“不孝子孙,不要老娘了。”
“老头子,怎麽忍心丢下我一个人啊。我跟你去了吧。”
妖怪们坐在那看着周义娘哭闹,跟看戏似的。
“地上凉,你先起来。”有个婶子去扶周义娘。
这些年,周义家的事情大家都看在眼里,都知道是怎麽回事。
周义本家里辈分最高的老头问周义,“你想好了?真要分家?”
“分!”周义肯定地说。
老头问周义娘,“周义说分家,你什麽想法?”
“我不分。”周义娘喊,“我不分家。”
“你要气死你老娘!”
周义见他娘这般闹,心里也疼他娘。可一想到娘做的事,周义又狠下心,“娘,我心意已决。”
周义说,“家里的地、屋子、钱,我什麽都不要,都给周亮。娘也让周亮养。每个月我额外给娘二十文钱。”
周义娘坐在那掉下泪,“我不分家!不分家!”
“娘!”周义跪下来哭道,“你也给儿子一条活路。”
“儿子也是当爹的人。儿子也有娃要看顾。”
小菊强硬道,“不分家,今天就写合离书!”
周义家的事,大家都知道。孝道重要,但是人活着更重要。
周义家的长辈说,“周义娘,我看孩子一时间脑袋转不过弯。你们要不先分了家,叫他出去吃些苦,才知道家好。”这话实际上是向着周义说的。
周亮媳妇儿拽拽周亮袖子,小声说,“你也说些话。”
周亮劝,“娘,以后我好好孝顺您。大哥既然下了决心,就如他意吧。反正都是娘的儿子,也不会不管娘。”
周义点头,“娘,我不会不管你。”
一堆人劝了好一会儿,周义娘终于松了口,“一个月给二十文不够。给一百文。”
“一百文?”小菊叫道,“哪来的一百文?”
周义为难地说,“田地和屋子我都不要了。我也要活的!”
“不给我钱你别想分家。”周义娘喊道。
“一百文太为难孩子了。”周家长辈说,“周义娘,你看能不能少点?四十文钱吧。”
“现在去镇上打工,干一天是二十文钱。四十文钱得干两天工才能挣来,也不少了。”老头说,“周义不要屋子,不要田,他带着几口人也要过活。不能把孩子往死路上逼。”
“是他们逼我!”周义娘看着周义说,“一个月五十文钱,不能再少了。你娘我也要吃喝。”
周义满心苦涩地应下来,“五十文就五十文。”
周家长辈说,“立字据,分家吧。”
又找来村子里会写字的。把两家分家的情况写下来,周家都按了手印。
周亮媳妇儿高高兴兴地说,“娘,以后我和周亮孝敬您。”一个月五十文钱呢。
周义娘当场就问周义要钱,“这个月的五十文呢?”
周义一脸疲惫地从怀里掏出钱,交给他娘。自始至终,他娘都没问一句他以后去哪住,咋过活。他觉得心寒。
王小花和周勤俭跟着小菊回屋,帮忙收拾东西。
周亮媳妇儿站在门口说着闲话,“大嫂,往后你们住哪呢?咱们村里只有一个老屋子没人住,那房子都塌了,不能住人吧?”
“回娘家住。”小菊心里高兴,也愿意搭理她几句。
“去你娘家住啊?”周亮媳妇儿惊讶,“还能回娘家住?”哪有拖家带口会娘的?娘家能让住?
“有啥不能。”王小花说,“家里有屋子,就有地方给妹子住。”
梁文忠看着周义娘数铜钱,心里感慨,当初要不是看在周义爹是个拎得清的,他也不会把小菊嫁给周亮。数完铜钱,周义娘就回了屋。
梁文忠没想到,在周义娘的心里,孩子没铜钱重要。
收好钱后,周义娘才想起来问周义,“你和小菊住哪里?”
“去东望村。”周义说,“丈人答应佃田给我们种。”
周义娘笑着对梁周氏说,“亲家母,还是地多好。二百多亩地,漏点也够周义他们吃了。”
这话说得难听,说得像是梁家的钱是大风刮来似的。梁周氏道,“孩子不肯干也没用。好日子都是自己干出来的。我们只能帮衬着点。”
福丫已经懂些事了,听了几天大人们的商量,也明白以后要去东望村住了。她高兴地小声对狗娃说,“咱们要去过好日子了。”
“什麽好日子?”狗娃问。
“要去东望村。”福丫说,“去姥爷家。”
云善知道东望村在哪里,就是梁家人住的地方。他问福丫,“去玩啊?”
“不是去玩。”福丫说,“我们要去住了。以后就不回来了。”
“真的?”狗娃惊喜地问。
“真的。”福丫说,“爹娘和奶说了,要分家。带我们去东望村。”
大狗蛋对狗娃说,“以后我带你玩。要是我和二狗蛋不在家,你就找二丫他们玩。”
二丫对福丫说,“大姑叫你跟我们一块认字。”
把衣服收拾了,周义和小菊就没什麽要带的。一家几口的衣裳也没几身。一共就收拾了三个包裹。
周义娘、周亮和周亮媳妇儿高高兴兴地把梁家人送走。梁家人也高兴,周义分家,能和小菊单过了。妖怪们看了一场闹家常的戏,也很高兴。
周义娘抠得很,提都没提留饭的事。
小菊抱着狗娃,脸上一直带着笑。她觉得以后的日子才是有盼头的日子。
“你不高兴?”小菊看向周义。
今天的事叫周义心里挺难受,不过能分家也是件高兴事。他笑了一下,“高兴的。明天我还去镇上做工。以后不叫你们娘仨受苦。”
狗娃跑过来说,“爹,我喜欢姥爷家。姥爷对我们好。奶对我们不好。”
小孩子心里都门清。
梁文忠笑着说狗娃,“就你嘴甜。”
周义却笑不出来。娘做得实在是过分。
走回梁家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
进了门,瞧见一辆驴车停在院子里。和盛雄一起坐在树下的是上回闻青山叫来给妖怪们送信的人。
“你们回来了。”送信人说,“少爷又让我来送信。”
“海带是东边运来的,闻家铺子里才刚卖。”
“少爷让我再给你们捎些来。”
闻青山给妖怪们捎了一大兜海带,还有一封信。这次的信只有三四张,比上次少了很多。
送信的人还捎来了一封梁俊泽的信。上次这人带了酱菜给梁俊泽。知道梁俊泽中了举,以后是要当官的人。这次来送信,他和梁俊泽说了,顺手就捎了一封信过来。
小丛展开信来看。
等他看完信,坨坨问,“说了什麽?”
“说咱们云灵山出名了。”小丛皱着眉头说,“不知道谁传出去的。说我们很厉害。”之前盛雄也说过这件事。
“谁会传我们很厉害?”坨坨把陈川、陆虞都点了一遍,这些人应该不会传他们厉害啊。传这个干什麽?
想不出来,坨坨问盛雄,“你知道是谁说我们厉害吗?”
盛雄摇头,“我都是听说的。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
坨坨问,“还说什麽了?”
“说桃子好吃。”小丛笑着说,“还有英雄会的事情。”
闻青山给他们送了两回信,小丛想了想,也该回封信回去。
坨坨则在想,能找些什麽寄给闻青山。这次闻青山可是给他们送了好多海带。想了一圈,实在找不出有什麽好东西给闻青山。凝神在乾坤袋里探了一圈,坨坨决定给闻青山送个水晶球八音盒。这个闻青山可以摆在屋子里好看。
想好了,坨坨就说现在要回山拿东西。
云善被大狗蛋他们带着在院子里疯跑。梁俊永觉得他们吵,把一堆小孩子轰出院子。兜明蹲在墙角阴凉地,看着云善这边跑跑那边跑跑,玩得很高兴。
小丛问梁俊彦要了纸笔给闻青山写回信。除了问候的话,也不知道写什麽。思来想去,说了镇子上南夏派的事,盛雄的事,还有南夏派找麻烦被他们打跑的事。
坨坨赶在吃饭前提着个盖了蓝布的篮子跑了回来,把钢蛋和铁蛋也带了下来。
云善这才想起来,好一会儿不见坨坨,拿着小勺问坨坨,“去哪呐?”
“回了一趟云灵观。”坨坨说,“给闻青山拿些东西。”
坨坨特意把礼物包装了一下。篮子里装了好些树叶,把水晶球埋在里面。这样不仅防止磕碰,还好看。他送的水晶球里装的是个穿着红裙子的女孩。拧动发条,红裙子女孩伴着音乐声会在水晶球里旋转。
吃完饭,听说小丛给闻青山写了信,坨坨好奇,问小丛写了什麽。
小丛说,“写了南夏派的事。”
“就这个?”坨坨看着那薄薄的两张纸。最近他们可发生了好多事。
“你有什麽想写的?”小丛问他。
坨坨说,“那可太多了。”他叨叨地说了要攒钱买驴的事。说在山上做了花灯。又说等下次做狼毫笔,要给闻青山留一支。
由于坨坨识字不多,所有话都由小丛代写。东扯西扯地竟然写了十五张纸。
小丛把信装好,交给送信人。梁家人也写了信给梁俊泽。
虽然梁俊泽不在家,小菊一家也没住在他的屋里。小菊和周亮住在梁家仓库里。福丫、狗娃跟着大狗蛋、大丫他们住在一起。
云善吃完午饭又玩了一会儿才睡午觉。这一睡就睡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妖怪们已经带他回了山上。
中午吃得晚,妖怪们晚上做饭也晚。等太阳完全落了山,他们才架起炉子烧烤。
坨坨带着云善提着花灯去叫山里的小妖怪们一起来吃饭。
兜明成了烧烤的主力,不怕热地坐在炉子前。他烤好一把串,撒上些调料,自己分走一半,剩下的才放到桌上。
小妖怪们围在桌子边,听着坨坨讲他今天看到的小菊家分家的事。
这些事云善听不懂也插不上话,自己坐在那只顾着吃东西。一会儿就吃得嘴边沾了一圈调料。
钢蛋在吃的方面向来聪明,自己就会咬着肉,往下拽签子。这会儿它不围着兜明,就只围着云善。东西一吃完就拍拍云善,云善就给它拿一串肉。给钢蛋一串,也要给铁蛋一串,他向来不偏心。
吃东西的妖多,上桌的串又少,根本不够吃。小妖怪们听完故事,和云善在院子里一边玩捉迷藏的游戏,一边等着吃串。
钢蛋眷恋地蹲在桌边不走。即使花旗和西觉都不给它分串吃,它也要蹲在桌边闻闻味。
铁蛋蹲在西觉旁边,看着西觉把云善盖在一个筐子下。云善很得意,觉得自己藏得很好,大家都找不到他。
在小松鼠自言自语地念叨着,“小掌门呢?”云善得意地在筐子下发出咯咯的笑声。
“小掌门,我找到你了。”小松鼠说。
云善藏的筐子就在西觉脚边,西觉笑着对小松鼠说,“云善没在这。”
云善筐子里也说,“我没在这。”
妖怪们哈哈笑出声。云善小掌门好傻哦。
坨坨拍拍筐子,“筐子筐子告诉我,云善在哪里。”
云善一口回道,“不知道。”
坨坨趴在筐子上大笑。
兜明喊,“云善,吃串了。”
坨坨压在筐子上,云善顶不起筐子,蹲在筐子下急得大叫,“西西,西西。”
坨坨站起来,看着云善顶翻筐子。
小松鼠赶紧说,“小掌门,我找到你了。”
“不算,不算。”云善摆手指着兜明说,“嘟嘟叫我。”他现在又懂了点。
吃完烤串,轮到云善找人。他闭着眼睛站在那数到二十,数完了立马喊,“坨坨。”
坨坨刚在院门后藏好,听到云善喊他,下意识地回了一句,“哎。”
云善立马往院门口跑。再喊人,坨坨就不应他了,别在门后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去哪呐?”云善在门口绕了好几遍没找到坨坨。也没想着拉拉门,看门后有没有人。
找了一圈,云善谁也没找到,茫然地在院子里挨个叫,“小松鼠。小鹿。猴子。小兔子。小麻雀。坨坨。小丛。”
云善喊了两遍。花旗不忍心,悄悄告诉他,小麻雀藏在厨房窗台角落。
云善高高兴兴地跑到厨房窗台边,在窗台上摸了一遍,在角落阴影里捉到了小麻雀。
接下来,小麻雀和他一起找小妖怪们。在小麻雀的带领下,他们俩把院子仔细搜了一遍,把小妖怪们都找了出来。
云善很高兴,蹦蹦跳跳地说,“找到了。都找到了。”他今天把小妖怪们都找到了。
小松鼠看见花旗帮云善作弊了。但是他不说。因为现在云善小掌门真的很小,只有三岁呀。作弊就作弊吧,他们可以让让他。
烤串上桌很慢,花旗和西觉一直吃到半夜才把肚子吃饱。云善今天下午睡得晚,晚上有精神,一直也陪到半夜。
第43章 西游记和大海
一大早,坨坨跑进山里找黄鼠狼。
云善起来时,瞧见一串黄鼠狼在院子里排着队等着剪毛。
黄鼠狼进云灵观时是粗尾巴,离开时都变成了细尾巴。
经常来云灵观的那只黄鼠狼瞧见云善,吱吱叫着跑到云善跟前转了两圈。云善蹲下来顺着黄鼠狼的脑袋摸到它的尾巴,还特意摸了摸黄鼠狼的短毛尾巴。
这只黄鼠狼尾巴毛前几天被坨坨剪过,它今天是跟着大家来瞧热闹的。
被云善摸了一遍后,黄鼠狼就跑出去了。云善追在后面一起跑出云灵观,他要去尿尿。
坨坨高高兴兴地收集到一篮子黄鼠狼尾巴毛,分成一小撮一小撮地摆在地上,和兜明一起兴致冲冲地数数。一撮毛代表可以做一支笔。
院子里摆着簸箕,里面晒着坨坨和兜明洗干净的动物毛。
钢蛋蹲在厨房门口,等着小丛喊吃饭。
云善笑着被铁蛋拱进云灵观。不知道他红肚兜后面的绳子怎麽开了,红肚兜垂着挂在脖子下,露出一半白嫩肚皮。
“六十三支。”坨坨开心地说。
兜明说,“一支卖五百文,两支卖一两银子,六十三支卖三十一两零五百文钱。”
坨坨啊了一声。他刚在心底算着六十三乘五百是多少,竖式刚在脑袋里成形就听见兜明的话了。没想到兜明这次算得这麽快,根本不用直接乘的。
坨坨高兴地说,“够买两只驴呢!”
兜明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地上摆着的黄鼠狼尾巴毛。
“嘟嘟。”云善趴在兜明背上,“穿衣服。”
兜明背着云善回屋。今天不下山,他给云善找了短袖和长裤穿。在云善的一排小鞋子里挑了那双绣着祥云纹的小布鞋。
“你那双带老虎的鞋子呢?”兜明给云善套着短袖问,“好久没瞧见了。”
云善歪着脑袋想了想,“坨坨丢了。”
“丢了?”兜明奇怪地问,“为什麽丢了?”
为什麽丢,云善也不知道。他那天想捡回来,坨坨不让。云善很诚实地摇摇头,“不知道。”
给云善穿好衣服,兜明走出来问坨坨,“你把云善那双绣了老虎的鞋子给丢了?”
“啊?”坨坨刚把黄鼠狼尾巴毛重新捡回篮子里。回忆了一下,这还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鞋脏了。”
“脏了就丢了?”兜明问,“怎麽不刷?”以前鞋子脏了不都是刷的吗?
“云善穿着鞋踩屎了。”坨坨问他,“你想刷?”
兜明果断道,“不想。”
吃完早饭,兜明这次没找地方睡觉,和坨坨一起带着些毛和纺线车去小树林里乘凉纺线。
他们收集到的羊毛最多,就从白色羊毛开始纺线。
纺线的方法是小丛从一本书里查到的。西觉按照书上工具样子给他们做了纺线车。
小妖怪们都来帮着搓毛,看着坨坨把线头绕在木杆上,转动纺线车。线一点点从一团毛里被绕了出来。
“好厉害呀。”小兔子凑近了看。
坨坨说,“我也觉得很厉害。毛就这麽轻易就变成了线。”
小妖怪们觉得有意思,轮番试用纺线车。
小松鼠问,“坨坨大人,什麽时候用我的毛纺线?”
“等多攒些。”坨坨说,“你个头小,攒的毛少。毛少了纺出的线不长。等多攒些,纺线可以长一点。”
小妖怪们开始盼着自己的毛能快点长长。长长了就可以剪毛、攒毛,然后纺线。他们很期待自己的毛被纺成毛线。
线纺出三捆线后,云善拿着纸身后跟着铁蛋和钢蛋一起跑来了,“坨坨,嘟嘟。”
“今天学什麽字了?”坨坨问。
坨坨看不懂信,也不会写字了,昨天晚上说要学认字。他又不想坐在那老老实实地学,就让云善学了再教他。
云善最近一天只学三个字。坨坨很有信心也能把这三个字记住。
小丛教云善都是简体、繁体一起教的。说是一天认三个字,其实最少是三个字,最多得认到六个字。
“纺,线。”云善点着纸上的字给坨坨看。又指着说,“纺,织。”今天他学的三个字就是“纺、线、织”。
坨坨接过纸瞧了瞧,伸着手指在纸上照着画。一个字写了三遍后,他把纸传给兜明看。
云善站在纺线车旁,慢慢地摇着手柄。
兜明把这三个字认真学了几遍。他打算一会儿回去,在纸上好好把这三个写几遍。
眼看着兜明要把纸收起来,坨坨说,“让猴子精他们也看看。”他临时起意道,“咱们一起认字吧。一起扫盲。”
小松鼠第一个道,“我学。”他想看云善的故事书。
云善经常给他们念故事书听。不过云善认的字少,拼拼音也不是很熟悉,故事讲得总磕磕绊绊。偶尔还会乱讲。
还是有一次,云善让小丛大人念故事书,小松鼠才发现小掌门说的故事和小丛大人念得故事有很多不一样。
除了小松鼠十分积极,其他的小妖怪们反应平平。他们山里的妖怪会认字也没什麽用啊,平时根本用不到。
“认字了可以自己看书。”小丛说,“书里有很多有意思的事情。”
小丛带了很多书回来。之前他们在商场书店里搜到的书大部分都被他带回来了。
“还可以看小说。”坨坨说,“风岚就喜欢看小说。”
小妖怪们知道风岚是以后云灵观的某位掌门。
小鹿问,“坨坨大人,小说是什麽?”
“小说就是故事呀。”坨坨问小丛,“你带小说回来了吗?”小丛是不看小说的。
“不知道。”小丛说,“我看看。”带回来的书太多,他得找找。
小丛在乾坤袋里翻找一通,翻出了一摞小说。
坨坨随意翻了拿起一本,念出书名,“邪魅王爷的宠爱。这是本言情小说吧。”
听说小说就是故事书,小妖怪们很感兴趣。
猴子精说,“这本书好厚。比小掌门的故事书后好多。”
云善看的故事书是儿童故事,都是短篇。这种言情小说少了也得有二十多万字。
兜明在书里看到有一本厚厚的《西游记》。他看过《西游记》的电视剧全集,还是第一次看到《西游记》原著。他随手翻了一页,是那孙大圣借芭蕉扇的故事。
坨坨不爱看言情小说,放下了言情小说,找了又找,翻到了一本《水浒传》。他看过一点水浒传电视剧,得知故事里的好汉都当土匪去了,妖怪们便不再看这电视剧。土匪在妖怪们心里不是好的。
坨坨只摸了《水浒传》一下,继续翻其他的书。
兜明把西游记递过来。
坨坨惊喜叫,“《西游记》!这个好。”
“这是三个妖怪护送一个人类和尚去西天取经的故事。”
妖怪和人类一起?小妖怪们兴趣十分大。
小兔子催道,“坨坨大人,快给我们念念。”
坨坨也没看过原著,也很感兴趣,捧着书给小妖怪们念故事。
仙石里蹦出了个石猴,有妖怪们为伴,生活在花果山中。那些小妖怪们夏天在松树林中玩耍,跳树攀枝,采花觅果,抛弹子,邷麽儿,跑沙窝,砌宝塔,赶蜻蜓……好生快活。
猴子精说,“和我们一样。”云灵山里的小妖怪们也是这样生活的。
“花果山在哪?”小兔子问。
“不知道。”坨坨说,“等以后云善下山历练,我们可以一起去找花果山。”
小鹿问,“花果山里可有道观?”
“没有,没有。”坨坨说,“和咱们云灵山不一样。”
又听说那石猴精在山里的瀑布后面寻了个叫水帘洞的宝地,变成了美猴王,带着一群猴子更是快活。却又担心日后会死,所以出了山,寻了道观拜了师傅。
小鹿说,“还是和咱们一样。不过我们山里就有道观。”
“我们不用漂洋过海去拜师。”
说起海,山里的小妖怪们没见过。坨坨是见过的,正好昨天得了闻青山送来的海带,他道,“中午去云灵观里喝海带汤。”
小妖怪们高高兴兴地答应下来。
听到菩提祖师给美猴王取了姓名,小妖怪们都看向云善。
这故事云善能听懂一点,也跟着坐在那听。
小丛问,“你们看云善做什麽?”
“菩提祖师给美猴王取名了。”猴子精说,“灵隐掌门也给你们取名了。”
小松鼠道,“云善小掌门该给我们取名。”
“云善不会取名。”坨坨说,“铁蛋、钢蛋、小纸的名字都是我取的。”
小丛说,“再等十几年,等云善大了,再给你们取名。”
小妖怪们应下来。在他们心里,名字就得要掌门来取。
坨坨读完一章合上书,口干舌燥想喝水。
小兔子说,“坨坨大人,再继续读下去呀。”
“我要喝水。”坨坨说。
小妖怪们跟着坨坨一块回云灵观喝水。
小麻雀踩在铁蛋脑袋上说,“坨坨大人念的故事和说书似的。”这样的故事和小掌门给他们读的故事完全不一样。
小妖怪们心里对这美猴王十分亲切。这是一只生活在花果山里的猴子精,和他们这些生活在云灵山里的小妖怪们是一样的。和说书人那些妖怪下山的故事不一样。
其他小妖怪们没听过说书,一听小麻雀这样说,兴趣就更大了。
看着坨坨喝完水,小妖怪们催他回去继续读故事书。
坨坨把海带泡上,又装了一瓶水,才回去继续读书。
花旗做好饭后不见坨坨他们回来,找到了小树林里。
小妖怪们正听到孙悟空被压在五指山下。
小松鼠后怕道,“要老实的。”
受灵隐的影响,山里的妖怪们个个都是老实妖,除了最开始的花旗。他们不会像孙大圣那般闹腾,也没有孙大圣那般本事。
“吃饭了。”花旗说。
“花花。”云善最先跑过来,拉住花旗的两根手指。和花旗说着他刚刚听到的美猴王孙大圣。“花果山的猴子精。”他真的听懂了一点。
花旗看过电视剧,知道云善说的什麽。
坨坨拿着杯子跑过来问,“煮海带汤了吗?”
“我泡好了海带在桌上。”
“煮了。”花旗回。
小妖怪们跟着一起去了云灵观。
海带汤很鲜美,小妖怪们听说海带只长在海里,又听了孙大圣漂洋过海找师父的故事,对海很是感兴趣。
坨坨吃了几口饭,从乾坤袋里找了些以前在海边捡到的贝壳,买的海螺给小妖怪们看。他们还有海螺哨子。
海螺上有花纹,比山里小溪里头壳子是青灰色的螺蛳好看多了。
云善抓着大海螺哨子,油乎乎的小嘴巴吹得哨子呜呜响。和之前坨坨吹得呼呼响的哨子声音不一样,这个要低沉些。
坨坨抓了一个大海螺贴在小松鼠耳边上,“听,是大海的声音。”
小松鼠安静地听着,惊喜道,“我听见了!听见了!大海的声音!”
小丛在一旁笑。他知道那不是海的声音。可是听起来真的像海浪声呀。
“让我听听,让我听听。”小兔子凑过来。
小妖怪们挨个听了大海的声音,都很高兴。虽然没见过海,但是他们听过大海的声音了。
坨坨边吃饭边给小妖怪们讲他们去海边旅游的事。讲有细细沙子的沙滩,藏在石头下的小螃蟹,沙滩上的贝壳。
天气晴朗时,海浪慢悠悠一下接着一下冲刷着沙滩。暴雨时,大海像是生气了,掀起一两米高的大浪,凶狠地拍打着礁石。
海里有好多和河里长得不一样的鱼。海螺、螃蟹、虾、还有八爪鱼,鱿鱼。
云善那会儿总是喜欢拿着塑料小铲子坐在沙滩上挖坑。小飞哥带着他们一起在海里游泳。花旗会偷偷游去深海捉鱼。
“我们还救了人。”坨坨遗憾地说,“不过有个小孩死掉了。”那是在海边发生的一场事故。
坨坨找了他们在海边拍的照片给小妖怪们看。那时候的小掌门更小呢,笑眯眯地举着小铲子坐在沙滩上,旁边是他挖出的坑。
小妖怪们认得梁小飞,坨坨给他们看过好些和梁小飞一起拍的照片。
小妖怪们没见过八爪鱼,也没见过鱿鱼。小丛在一堆书里翻到了几本讲海洋生物的书,书里有那些生物的图片。小妖怪们挤在一块,慢慢地翻着书。
小丛给他们读书上的文本。小妖怪们了解了这些海洋生物喜欢干什麽,吃什麽。
“书本原来是这样的。”没看过书的猴子精这样感慨。
“扫盲很重要。”坨坨说,“现代人基本都认识字。不认识字在现代很不方便。”
认了字就可以看故事书,还可以认识别的生物,小妖们开始对认字产生了些兴趣。
坨坨洗碗时想到了一首歌,兴致勃勃地唱起来,“小螺号滴滴滴吹,海鸥听了展翅飞。”
“小螺号滴滴滴吹,浪花听了笑微微。”
……
“茫茫的海滩,蓝蓝的海水。吹起了螺号,心里美耶。”
这是一首和海边有关的歌。
坨坨洗完碗,拉着小妖怪们教他们唱《小螺号》,一路唱着去了小树林。
小妖怪们还想听孙大圣的故事,坨坨又给读了一章。大家才心满意足地睡了午觉。
睡醒午觉后,坨坨继续给小妖怪们读《西游记》。花旗盘在树下,也跟着一块听孙行者的故事。哎呀,孙大圣又多了一个叫孙行者的称呼。
听到孙行者杀了凡人,小妖怪们顿时难过起来。
“怎麽能杀人类呢?”小鹿替孙行者惋惜,“虽然那些人类是土匪。可也是人类。”杀害人类不利于妖怪修行。
“所以他才会被套上紧箍咒。”坨坨是知道下面剧情的。
孙行者因为杀了人而被套上了紧箍咒。
“和我们云灵山的规矩一样。”猴子精想了片刻说。唐僧师傅也不让孙行者杀人,就和云灵山的规矩是一样的。
听了两章故事,小妖怪们领着云善去山里的小瀑布那查看,看后面有没有水帘洞。
云灵山脉里只有个小瀑布,下面有个小水潭。因为瀑布水总是飞溅,小妖怪们也不爱去那泡澡。
小妖怪们去探险的时候,西觉给自己找了点活。小妖怪们说要认字,他找了些木料,给小妖怪们打了些学习桌椅。以后云善早上可以在小树林里和小妖怪们一起学习。
兜明胆子大,学着美猴王一样往瀑布后面扑。却扑到一片石壁,栽进水潭里了。
兜明从水潭里爬出来,甩甩身上的毛发,“后面没有山洞。”
看来云灵山是没有花果山那样的水帘洞了。
看到小溪,小兔子说要吃螺蛳。他们吃不到海里的海螺,但是还有小溪里的螺蛳吃呀。坨坨大人做的香辣螺蛳也很好吃呢。
第44章 给女娘披件衣裳
花旗他们吃完早饭,扛着西觉昨天下午做的课桌,带着云善去小树林。
云善抱着书和纸,跟在坨坨旁边问,“去小树林学习啊?”
坨坨说,“小妖怪们也要学认字。”
“以后,我们云灵山就没文盲啦。”
早上的小树林很是热闹,不仅有和云善常在一起玩的猴子精他们,山里其他成精的小妖怪都来了,重山也来了。
小妖怪们可真积极,坨坨心想。
西觉只做了几张课桌。其他妖怪今天算是旁听生。
小丛赶紧又抄了几十张字,挨个发给小妖怪们。
大黑熊拿着纸,奇怪地问,“怎麽还发纸了?”
“今天就认这几个字。”坨坨说。
“认字?”大黑熊有些莫名其妙。他们是来听故事的。
重山也被发了一张纸。瞧着上面的大黑字,他笑呵呵地问,“云善掌门每天学这些吗?”
“嗯。”云善在小板凳上坐好。
大家都学了,西觉和花旗也跟着学。
小丛像个小教书先生一样,在课桌之间来回走。每个有课桌的小妖怪都被发了一支毛笔。不是西觉新做的,是云善以前用的毛笔。
今天才来的旁听妖没毛笔。小丛给他们烧了树枝,让他们拿树枝在纸上写。
小妖怪们头一回学习,兴致勃勃地照着纸上的字画画。虽说是字,可在小妖怪们眼中,写字就像小掌门画符似的,很有意思。
小丛还布置作业了,小妖怪们要写一页的“一”。
云善学得比小妖怪们快,小丛单独带着他念了一会儿书。
小丛又讲了一会儿经。兜明听得直打盹,睁不开眼睛。
等小丛讲完经了,坨坨摸出《西游记》,喊道,“读故事了。”
小妖怪们欢呼一声,兜明睁开了眼,瞧着精神了许多。
坨坨接着昨天读到的地方往下读了一章。今天才来的小妖怪们让坨坨把昨天故事再给读一遍。
云善今天也带故事书来了,带了好些本。
坨坨读了几章孙行者取经的故事,云善拿出自己的故事书,也要给小妖怪们读故事听。
不管是美猴王的取经的故事,还是云善读的多多冒险记,只要是故事,山里的小妖怪们都爱听。
树上的蝉儿知了——知了——地长鸣,树下的云善用稚嫩地声音拼着拼音,磕磕绊绊地读着一个小孩的冒险故事。
西觉坐在桌边做毛笔,听到云善停了声音。他抬眼看去,云善伸着手指点着书本上的字,小嘴巴动着,“呜微威。”云善又拼拼音呢。
小妖怪们忙着听了半上午的故事。直到坨坨来喊云善吃饭,大家才散了。
大黑熊抓着小丛发给他的纸,慢悠悠地往窝走。今天莫名其妙就被拽去认字了。不过美猴王的故事真的很好听啊。他明天还要来。
隔天,小树林里又多了些桌椅,桌上摆着纸张、毛笔、砚台。云灵山每只妖怪都有自己的座位了,都有自己的文具。小树林里算是开了个小学堂。
小妖怪们都新奇地很。他们山里的妖怪竟然也上学堂了。
大黑熊坐在宽大的板凳上,瞧着纸上的字。这几个大黑字他已经认得了。怎麽又莫名其妙上了学堂了?
坨坨呼呼地吹响哨子,喊了一句口号,“扫除文盲,争做文化妖!”
被坨坨训练过的小妖怪们齐声跟着喊,“扫除文盲,争做文化妖!”
就在妖怪们忙着学习和听故事的时候,县里的闻家,闻青山正在家中摆弄水晶球。
送信的小厮又提着一个篮子交给他。闻青山原以为还是桃子,掀开一看,只见里头装着好些蔫吧的树叶。他觉得奇怪,这些树叶也不独特,是很常见的杨树叶。
闻青山看了信,知道坨坨他们每天的生活基本都是玩乐,读后心里觉得欢乐。看到他们要买驴、养驴、吃驴,闻青山嘴馋了,他也想吃驴肉。
驴肉不常见,一般人家不舍得杀驴。闻青山也不是经常能吃到。
“小柳,一会儿咱们去街上瞧瞧有没有卖驴肉的。”闻青山说。
小柳笑着回,“少爷,驴肉可难碰见。”
闻青山笑一声,“就去瞧瞧,说不定就能碰上。”
“要是碰不上,就去买一头。我想吃驴肉了。”
“少爷,我刚刚拎着篮子,里面有些重量。应该有东西。”小柳说。
“信里倒是没说给了东西。”闻青山拨开树叶,从里面捧出水晶球。
“这……”小柳红了脸,“怎麽有个穿红裙子的女人。”
女人穿着红裙子,裙子只到膝盖下,半截小腿漏在外面。这女人咋不好好穿衣服?
闻青山摸着水晶球,圆溜溜的,透明的。那穿红裙子的女人就长在石头里。他震惊地喃喃自语,“这人怎麽长在石头里了?”
主仆二人瞧着水晶球。闻青山看了又看,摸了又摸,看到座子下面有个把手似的东西。他轻轻扯了扯,没扯出来,稍微用了些力气,却听得水晶球突然发出“叮”的一声。
“少爷,是什麽声音?”小柳盯着水晶球惊恐地说,“我瞧着里面的人好像动了一下。”
想到花旗他们是道士,小柳瞪大眼睛,小心地小声道,“这里头莫不是封着妖怪?”
“妖怪?”闻青山看向小柳,“他们把妖怪给我干什麽?”
“是不是送错了?”小柳不确定地问。他又道,“少爷,可不能胡乱打开。这女子瞧着就和普通女人不一样,穿着也不一样。说不准就是个女妖。要真是妖怪,一打开,可能会把我们都吃了!”
闻青山被小柳一吓,也不敢碰水晶球了。
小柳大着胆子又把水晶球埋进篮子里的树叶中。说不定这些普通的树叶也是有用的呢。
闻青山找了送信人来问话。
送信的说,“那天原本大家是在山脚下的人家吃饭,东西是坨坨专门回山拿的。小的没看,不知道里头是什麽。”
闻青山想着,专门拿的,总不会拿错吧。可是小柳说不什麽也不让他再碰篮子。就担心那透明石头里封印了个女妖怪。
“好了。”闻青山道,“我写封信,问问坨坨这是什麽。”
送信的人刚回来,下午又被闻青山差去送信。
小妖怪们正在小树林里听故事,一只小鸟飞过来,落在小麻雀旁边,叽叽喳喳地叫了几声。
小麻雀说,“梁文忠带着送信的人上山了。”
“什麽送信的人?”坨坨问。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上次来过山里的那个。”小麻雀说。
坨坨啊了一声,“他信回得好快。”
坚持把那一章节故事读完,坨坨拉着小丛先跑回云灵观。云善打开他的故事书,接替了坨坨的位置。
很快,梁文忠和送信人就出现在了云灵观门口。
送信人把信交给坨坨,犹豫了一会儿后说,“好像是你们给的东西有些问题。”
“啊?”坨坨立马问,“什麽问题?”
“我不知道。”送信人说,“少爷把我又叫去问了一遍后,立马就让我来送信。”
闻青山这次的信很短,只有一页纸,十几句话。小丛很快就看完了。
“闻青山问咱们给的是什麽?”小丛说。
“水晶球啊。”坨坨说,“我还专门挑了一个穿着大红色裙子,可以跳舞的小人。”对坨坨来说,这个水晶球可是最漂亮的水晶球了。
小丛回屋给闻青山回信,说了那是水晶球八音盒,转动底部的旋钮可以听音乐。
小丛写完一封信,走出来问坨坨,“你上次和梁俊泽说了吗?”
“没有啊。”坨坨才想起来,当即就把怎麽让水晶球发出音乐的方法告诉了梁文忠。
“还能唱歌?”梁文忠十分惊讶,笑道,“真是奇物。”
“我们都没见过。瞧着很不一样。”
小丛把信交给送信人。送信人自己琢磨着,少爷该应该是在等这封信,立马就要下山回去。
“等等。”坨坨回屋拿了一支狼毫笔交给送信人,“这是西觉昨天才做好的。带去给闻青山。”
“没个盒子包着吗?”送信人心想,府里收到的礼都是有盒子包着的,瞧着就都是好东西。单这一只笔,也没个锦盒装着,瞧着不像好东西。
“没有呀。”坨坨直接道。
送信人接过笔,匆匆下山去了。紧赶慢赶地,在第三天早上回到了闻府。
闻青山正在练剑,瞧见人回来,赶紧收了剑,“可有信回来?”
“有的。”送信人把信交给闻青山,又把裹着粗布的毛笔交给闻青山。担心毛笔会磕着碰着,送信人自己给毛笔裹了块粗布。
闻青山快速看完信,朗声冲着小柳说,“不是妖怪!不是妖怪!”
“是什麽?”小柳走过来问。
“水晶球八音盒,可以唱歌。”闻青山道,“你快将那篮子拿来。”
因为怕有妖怪,小柳没把篮子放在闻青山院中,而是放在了府里另一处空院子里。小柳还让人去城外山上的道观里求了符纸,贴在篮子上。
小柳小跑着出院子,拎回篮子。怕闻青山笑话他,他把符纸提前给揭下来了。
“少爷,我回来了。”小柳提着篮子小跑进屋,却没瞧见闻青山。
问了其他人才知道,闻青山去了书房。
小柳提着篮子找到书房。闻青山正在坐在案前写字。
“少爷。”小柳将篮子放在桌上,把水晶球从已经发烂的叶子中抱了出来,撩起衣服下摆,将水晶球仔细地擦了擦。
闻青山拿起水晶球,转动旋钮。听到水晶球“哒哒哒”地响着,里面穿红裙子的女娘竟然转了起来。
“少爷!活过来了!活过来了!”小柳惊讶地大叫。
“这是假的。”闻青山盯着水晶球说,“坨坨说里面的是个假人。”
“可是,看起来和真人一样。”
“这音乐声又是哪来的?”闻青山并没有见到乐器。
主仆二人紧紧盯着水晶球,听着里面的音乐声。这声音非丝竹之乐,自由一番风味。水晶球里的女娘一圈又一圈地转动,穿着红裙子像是在跳舞。
音乐声停下,女娘也停了转动,安静地站在那。
“妙哉!妙哉!”闻青山拿起水晶球,又转了旋钮。乐声响起,女娘又开始跳舞了。
他得了这宝贝,自然要拿去给家里人看。把家里都叫到一起,闻青山嘴角噙着笑,掀开用红布盖着的水晶球。
闻老爷子瞪大眼睛,“这是什麽?”他一眼就瞧上了这晶莹剔透的石头。
闻青松青着脸斥道,“哪来的?”
闻青山一瞧他哥黑了脸,赶紧道,“这不是下流的东西。”
“青山。”大嫂责备道,“你瞧那女娘穿的是什麽?哪会有人做这样的东西?实在孟浪。”
“是个假人。”闻青山急忙扭旋钮。八音盒响起音乐声,穿红裙子的女娘跳起舞,仿佛一下子活了过来。
闻家人都惊讶地盯着水晶球。
“这……”闻青松不自在地咳嗽一声,“能给这假人披件衣服吗?”
“人在水晶球里,怎麽披?”闻青山也知道水晶球里的假人瞧着不体面。
“是个好东西。”闻老爷叹气道,“却是拿不出手。”
“跳得像是……像是艳舞。”
闻青山红了脸,他都没往那方面想。
“谁送你的?”闻青松问。
“是坨坨。”闻青山说。
闻老爷问,“能不能让他们给那女娘披件衣服?”
“若是穿上了衣服,这就是件宝贝。”闻老爷喜笑颜开地说。
“人长在石头里,怕是……”闻青山道,“明日我带着水晶球去云灵山问问。”
“你去?”闻老爷警惕地看向闻青山,“让你哥哥去。”
“坨坨他们是我的朋友。”闻青山不满道,“怎麽能让哥哥去?”
“我和你一起去。”闻老爷说。
“哪有这样的?”闻青山又叫道,“我去找朋友,你去做什麽?我这麽大了,哪有还带爹出门的?”
“我……我去拜云灵观。”闻老爷道,“不是说云灵观灵吗?我去给家里求人平安。”
闻青山小声哼了一句。他爹这是想看着他。
转天一早,闻青山和闻老爷带着些小厮出发往云灵山。
闻青山闭着眼睛抱着胳膊坐在马车里,剑就放在一旁。闻老爷瞧着剑碍眼,把剑拿到自己身后,眼不见为净。
“青山,你说花旗他们哪来这样的宝贝?”闻老爷说,“我闻所未闻。单是那晶莹剔透的石头就够奇特了。”
“石头里还有个女娘。更是稀奇。”
“这宝贝能做咱家商行的镇店之宝。”
闻青山睁开眼睛,“他们不是普通人。许是有什麽机缘。”
闻家人都是知道云善是个小道士,还是个小掌门。
闻青山想了想,小声把坨坨替阿昌解决鬼缠身的事说给闻老爷听。说坨坨竟然与那鬼砍价。
闻老爷瞪起眼睛,“他们竟然是这样厉害的大师。”瞧着可真的不像。那坨坨不过才五六岁大的模样。
马车走了两日,终于到了云灵山脚下。
送信人先去梁家喊了梁文忠,一行人就往山里去。
梁家的小孩们站在门口,瞧着马车走远。他们听送信人说了,他家少爷和老爷来了。可惜,少爷和老爷没下车,他们没瞧见人。能坐气派的马车,想来是很有钱家的老爷了。
梁家小孩好奇,想瞧瞧有钱人家的老爷是什麽样的。
到了山脚下留下两人看马车,闻青山抱着装了水晶球的木匣子,和闻老爷一起跟着梁文忠上了山。
梁文忠很拘束,没敢和他们扯闲话,闷着头把人往云灵观领。
第45章 闻青山上山
花旗正在云灵观里做饭,听到坨坨、云善还有铁蛋、钢蛋跑进院子的动静。他颠着大勺,冲着外面喊了一句,“云善,桌上有蜂蜜水。”
云善抱着他的故事书跑进来,脑门上挂着汗水。他先把故事书放在一旁的凳子上,然后爬上另一条凳子,跪在上面捧着碗咕嘟咕嘟地喝了半碗。
坨坨跟进来,瞧见没他的蜂蜜水,伸手从云善那把碗拿起来,“让我喝两口。”
喝完水,坨坨说,“有人来咱们山上了。”
花旗盛出菜,问,“什麽人?”
“送信的人。”坨坨说,“还有梁文忠,其他的小鸟不认识。”
“一会儿就来了。”
“西觉做出卡子了?”花旗问。云善头发上卡着一个绿色卡子。西觉忙完做课桌和毛笔,今天上午一直在研究做卡子。
云善摸摸头发,“西西做的。”
“和铁卡子一样。”坨坨说,“但是西觉说竹子来回掰容易坏。”
“容易坏的东西咱们可不能卖,好像次品似的。”
“西觉应该学打铁。”
花旗嗤笑一声,“你去挖铁矿?”
“小丛去。”坨坨理所当然地说,“他擅长挖东西。”
“挖什麽?”云善没听懂。
兜明和小丛很快也回来了。西觉还在小树林里继续做卡子。
没一会儿,外面响起梁文忠的喊话声。
坨坨往厨房外跑,刚走几步就瞧见闻青山满脸笑意地走进来,“坨坨!”
“闻青山!”坨坨惊喜地说,“你爹怎麽让你来的?”
说完就见闻老爷进了院子里,瞧着坨坨的眼神,显然是听见他的话了。
坨坨有一点点尴尬。
“我爹和我一起来的。”闻青山凑到坨坨耳边快速小声说,“来看着我。”
坨坨哈哈笑起来,和闻老爷问了好。
闻老爷笑呵呵地和坨坨说了话,又对云善和蔼地说了几句,还让跟来的小厮拿了好多小玩意儿给云善和坨坨。
云善得了一堆玩具,高兴得很,拿在手里挨个摆弄。
“吃饭了。”兜明拽拽云善的辫子。
云善把玩具抱回睡觉屋里,洗了手跑进厨房。
闻老爷原先以为花旗他们在山上吃得算不上好。午饭却让他十分惊讶。桌上装了三大盆肉,居然是熊肉!
熊肉,就连闻老爷也没吃过几回。他筷子直往盆里夹肉,吃得十分满足。这顿饭瞧着普通,只有三菜一汤,可一点不比酒楼里的大席面差。
梁文忠和闻青山他们没话说,和妖怪们却是很熟悉的。主动说起了小菊的事。“现在田里没活干,周义在镇上做工,小菊在家里绣帕子。”
“她大嫂得了空,还能帮着带狗牙。”
“等你们下回下去瞧瞧,狗娃和福丫又见胖了点。”
梁文忠吃完饭就下山了。闻家来的人留在山上。
闻老爷去休息了。闻青山抱来匣子,打开后把水晶球拿出来放在桌上。
坨坨奇怪地问,“怎麽了?你们不要吗?”
“没有。”闻青山不好意思地说,“石头里面的女子穿着暴露,转起来的时候像是……”
闻青山支支吾吾,不好意思在小孩子们面前开口。
“哪里暴露了?”坨坨纳闷地看着闻青山,“你脸红什麽?人家好好地穿着裙子。”
西觉拧了旋钮,水晶球里的女孩旋转起来。妖怪们盯着水晶球,一直到音乐停下,也没看出来女孩转起来像什麽。
“像是跳艳舞。”还是小柳说的。
妖怪们奇怪地看向闻青山。
“人家就转圈圈,哪里像是跳什麽艳舞。”坨坨说,“你乱七八糟想什麽?”
“我没想。”闻青山赶紧道,“这女子穿得确实暴露,露着胳膊和小腿,谁家女子像这样。跳艳舞可不是我说的,是……”闻青山不好说是闻老爷说的,话就断在了这。
妖怪们看着水晶球里的女孩,胳膊和腿确实露出来,很正常啊。
“在古代。”小丛小声说。
妖怪们终于明白问题出在哪里。在他们看来正常的衣着,对古代人来说是暴露的。
坨坨把水晶球翻过来看,底部有三个小螺丝。“西觉,你会拆这个吗?”
“可以试试。”西觉说。他从现代带了各种螺丝刀、钳子之类的工具。
西觉装作回屋找工具,其实是从乾坤袋里把螺丝刀拿出来,选了两个和螺丝大小差不多的螺丝刀回到厨房。西觉从现代带了很多任务具。
闻青山看到螺丝刀并没有多问。手艺人总有自己的工具。
西觉拧下底座上的三颗螺丝,小心地把水晶球在桌子上轻轻磕了下,水晶球的底座落掉了下来。
西觉把水晶球翻过来,拆下密封圈,将假人拿出来。大家才看到水晶球里还装了些液体,带着一股无法描述的味道。西觉把里面的液体倒到一个干净的瓷杯里,用木头盖子罩起来,放到橱柜顶上。
坨坨把假人擦干净,先摸了上去,“还给她做红裙子穿吧?”
闻青山好奇,也伸出手指去摸。摸着不像是木头人,也不知道是什麽材料。“这是你们自己做的吗?”
“不是。”坨坨随口说,“这是我们找到的宝藏。”
“宝藏。”云善扒着桌子探着头。他知道宝藏是什麽。他有一本讲小孩探险查找宝藏的故事书。
瞧着桌上没什麽特别的,云善歪着小脑袋问坨坨,“宝藏呐?”
“这不是吗?”坨坨拿起穿红裙子的小女孩晃了晃。
云善摇头,“不是。”他知道水晶球。水晶球不是宝藏,他们有好多个。
闻青山摸了摸外面白色透明空心球,觉得这东西真的是巧夺天工。这是怎麽雕出的空心?得浪费多少料子?
小丛问闻青山,“你要给小人穿什麽颜色的裙子?大红色吗?”
“大红色好看。”坨坨在一旁竭力推荐。
“那就大红色。”闻青山心想,大红色最是亮眼,这是再好不过的颜色。
“下午缝。”小丛说,“睡觉了。”
闻青山跟着坨坨他们去了小树林。
小树林里已经趴了些动物,瞧见人来并不跑,也不见铁蛋扑这些动物。“这是你们养的?”
“不是。就是山里的。”坨坨回道。
云善爬到自己的小吊床里躺好,钢蛋蹲在旁边,用大爪子推着吊床晃动。
“嘿。”闻青山笑道,“钢蛋还会哄孩子?”
钢蛋转头看了一眼,轻轻晃着吊床。云善很快就闭着眼睛睡着了。铁蛋在吊床旁边趴着,跟着一起睡觉。
闻青山和坨坨有很多话说。
林子里,大家都在睡觉,只有他们两个一直不停地讲话。
讲着讲着,坨坨一扭身,就没了动静。
闻青山等不来他的回答,坐起身瞧,就见坨坨已经睡着了。他轻笑,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睡得这麽快。
“少爷,你也快睡吧。”小柳撑着眼皮小声说。
闻青山枕着胳膊,翘着二郎腿悠哉地晃着。头顶上树叶把阳光完全遮住。听着蝉叫声,闻青山很快也睡着了。
他醒来时,树林里只剩下他和小柳两人。林子里的动物也全都不见了。
闻青山拍拍衣服,和小柳寻着路往回走。
走出林子,沿着小道回云灵观。突然听见几声尖叫。他被吓了一跳,看向一旁的树林,“坨坨?”
一旁的林子里没了动静。小柳往前走走,瞧着半人高的草丛明显有被踩过的痕迹。“坨坨?”
“小丛?”
“我。”云善应一声。
钢蛋先跳了出来。云善手里拿着几片叶子,跟在后面走出来了。
“就你一个?”闻青山问,“坨坨他们不在?”
“不在。”云善回。
铁蛋跟在云善身后。
云善丢掉叶子,带着头跑在前面。
“我听见好几个小孩的叫声。”小柳往前瞧了瞧,林子里没人。
闻青山道,“可能是听错了。”
他们回到云灵观,瞧见坨坨和小丛蹲在走廊下正在弄东西,闻老爷坐在一旁说话,“像是嫁衣。”
闻青山走到近处看。坨坨和小丛正在给女娘穿衣服。他们做得裙子很普通,瞧着就像普通人家小姑娘出嫁时穿的衣服。
“再盖个红盖头就更像新娘了。”闻青山笑道。
“盖上可不行。”闻老爷说,“那样奇怪。”这样的宝贝以后是要给人看的。女娘脸被盖头遮住了那还看什麽?
闻老爷吩咐送信人,让他去镇上买些好绸子,各种颜色的绸子都买一块。
坨坨把玻璃罩重新罩在假人身上。他瞧着里面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的姑娘笑起来,“真好看呀。”
云善伸着手想摸玻璃球,坨坨嗅了嗅鼻子,“怎麽有臭味?”
再看云善伸出来的手,指甲边缘粘了些可疑黄色的东西,手指上也有些黄色。
坨坨抱着水晶球跳开,“云善,你是不是自己擦屁股了?!”
“干净。”云善伸着小手给坨坨看。手上弄脏了,他拿树叶擦过了。
坨坨把水晶球给闻青山,一把拽下云善的裤子。就见裤子后面沾着一些黄色东西,云善的胖屁股上也有黄东西。
那是什麽东西,大家一看就明白了。
坨坨要给云善脱裤子。云善无辜地问,“脱裤子干什麽呀?”
“裤子脏了。”坨坨说。
云善蹲下来瞧,看到裤子上粘着的东西,他不说话了。他也晓得这是什麽。
坨坨给他脱裤子,云善伸手想扶着坨坨。坨坨往一旁躲,云善扶了个空,光着两条小胖腿站在那,疑惑地喊,“坨坨?”
“先洗手吧。”坨坨给云善套上脏裤子,领他去墙边洗手。
坨坨指挥着云善,让他把指甲边缘的黄色东西抠掉。小手又打上香皂好好地洗了两遍。
云善自己把手放在鼻子下闻,笑眯眯地说,“香的。”还要伸手给坨坨闻。
“我不闻。”坨坨后退两步,“去小溪那洗屁股吧。”
坨坨回屋翻了身衣服,带着云善跑出云灵观。小丛也跟着跑了出去。
西觉把螺丝重新拧好,拧了旋钮。穿着新衣的女娘重新转了起来。这次没有跳舞的感觉,就像是一个人自己在那转圈。可见衣服对于人还是很重要的。
“得重新做呢。”闻青山说。
西觉点点头,表示同意。
到了小溪边,坨坨先把云善的上衣脱了。云善自己脱了裤子。
“你去水里洗洗屁股。”坨坨说。
云善很听话,蹲在溪水里,撩着水蹭了蹭自己的屁股。问坨坨,“干净啦?”
“还没。”坨坨说,“还粘着一点。”他找了块石头,把云善的脏裤子压在小溪里。决定明天或者后天再来洗这条裤子。
小松鼠从树下蹿下来,对坨坨说,“小掌门想自己擦屁股,把手上弄得全是屎。”
“我们差点被人类发现了。”
“山里有人类,这几天我们就去后山的树林玩吧。”坨坨说,“明天在那里读《西游记》。”
云善摸了几下屁股,又问坨坨,“干净啦?”
“你站起来撅着屁股给我瞧瞧。”坨坨说。
云善很听话,站起来冲着坨坨撅屁股。
“屁股缝里还有。”坨坨说。
云善又蹲下来继续洗屁股。
又问了两遍,坨坨才说他屁股干净了。
“云善,你现在还小,不会擦屁股。上厕所叫我帮你擦。”坨坨说。
云善坐在小溪里,手指头抠在肚脐眼上,应着声,“嗯。”
“云善,不能抠肚脐,会拉肚子。”小丛说。
云善把手放了下来,又瞧见自己手指头上长了两根肉刺。他举着手给坨坨看,“坨坨,肉刺。”
坨坨找出指甲剪,小心地把云善手上的两根肉刺剪掉,又给云善剪了手指甲。云善从水里出来,坐在岸边石头上,伸着胖胖的小肉脚,“脚。”
“脚指甲大前天刚剪过,现在不用剪。”坨坨说,“你自己看,指甲一点都不长。”
坨坨不给他剪脚指甲,云善自己要指甲剪玩。
坨坨不给他,“剪到肉要流血的。”
“给。”云善想要。
坨坨可不敢给他玩,搬出花旗,“花旗不让。”
“我不让什麽?”花旗从小溪上游游了下来。
“云善要玩指甲剪。”坨坨说。
花旗盘在云善旁边,“不能玩。”
云善撅起嘴巴,小胖脚踢着水,有点不高兴。
不高兴的时间只有短短十几秒,快乐的小崽才不会因为这些小事不开心。
他捡了一块石头丢进小溪里,发出“噗通”一声。云善就高兴得哈哈笑起来。
坨坨、小丛和花旗陪着云善一直玩到傍晚才回云灵观。
路上,坨坨还摘了花,给云善编了个花环戴在脑袋上。
云善很喜欢这个花环,跑回云灵观就让西觉看。
晚上,西觉点了花灯。坨坨在信里和他说了他们在山里做花灯的事,闻青山对花灯格外有兴趣。他站在花灯架子旁挨个又瞧了一遍。白天他已经看过了一遍。亮着的花灯和白天的花灯又是不一样的。
隔天一大早,闻青山早早起来和云善一起练功。
闻老爷子跪在大殿里求平安去了。跪了好一会儿才出来。
铁蛋咬着一头鹿拖回了云灵观。
闻青山和闻老爷这才意识到铁蛋真的是头猛兽。
闻老爷赶紧说,“快,快,鹿血。”这可是好东西。
铁蛋舔了舔嘴巴,对于人类动它的猎物并没有异议。闻家小厮却是从心底害怕。
小厮们收集了鹿血。花旗剥掉鹿皮晾在院子里。
对于铁蛋一点没动鹿这件事,闻青山十分好奇,“铁蛋竟然这麽听话吗?自己抓来的猎物不自己吃?”
“一会儿就吃饭了。”坨坨说,“铁蛋现在不饿。”
吃完饭,妖怪们要去学习。闻青山便没跟去,和小柳一起在山里转悠。
小妖怪们各自扛着自己的课桌,在后山的树林里集合。认字之后又读了故事,一个上午一眨眼就过去了。
昨天下山买布的送信人回来了,带回了好些布。
“你们去哪了?”闻青山问。早上吃完饭就没再没见过这些人。
“讲故事。”坨坨问他,“你听过《西游记》的故事吗?”
闻青山,“没有。”
坨坨,“齐天大圣孙悟空你知道吗?”
闻青山摇头,“这是什麽?”
“一个很厉害的妖怪。”坨坨说。
“妖怪?”闻青山好奇地问,“你们见过妖怪?”
妖怪们瞬间紧张起来。坨坨心虚地问,“你问这个干什麽?”
“我好奇。”闻青山说,“妖怪长什麽样?”
“不知道。”坨坨说,“书里写了很多妖怪。你想知道,我读给你听。”
“我不听志怪小说。”闻青山说,“你们道士没见过妖怪?”
坨坨不说话了。该说见过还是没见过?他们自己就是妖怪啊!
片刻后,花旗开口道,“没见过。”
闻青山只是好奇,并没有抓着这个问题不放。他又说,“云灵山里的景色真是不错。我在山顶上瞧见一棵大桃树,十分粗壮。得有几百年了吧?”
“两千年。”坨坨说,“云灵观开观的时候就种了那棵桃树。”
“上次给你送的桃子就是那桃树结出的果子。”
“怪不得那样好吃。”闻青山十分惊讶,“竟然是两千年的桃树。”
“云灵山真是人杰地灵。”
昨天闻青山他们觉得衣服做得不好看,小丛特意查了书。坨坨非说言情小说封面的女人衣服好看,让小丛按照那样的做了一件,又按照书上查到的古代贵族衣裙做了两身。
别人忙着给假人换衣服,看效果。云善和兜明蹲在走廊下看盆里养的鱼。这鱼还是兜明在大溪里给他捞的。
“长大很多。”兜明说。
鱼养在云灵观里吃得好。每天都是馒头、米饭地喂着。十几天养下来,已经比最开始胖了许多。
“不好看了。”云善说。他还是喜欢小鱼。
“你还养吗?”兜明问他。
云善说,“不养了。”
兜明说,“放到水潭里,让他们自己长吧。”
云善点头。兜明端着盆,带云善去水潭。
鱼进了水潭,尾巴摆了摆就不见了。兜明想着,等到秋天,鱼应该就能吃了。
一只乌龟趴在石头下的阴凉地乘凉。云善把乌龟推进水里。乌龟摆动着四肢重新游上岸。
兜明和云善回到云灵观的时候,闻老爷子正高高兴兴地捧着水晶球看,“现在像仙女。”
兜明瞧了一眼。水晶球里的女孩穿着红色的大裙子,遮住了手脚。瞧着没之前的红裙子简洁。
闻老爷很高兴。又穿了一件衣服的女娘现在端庄得很,转起来再也不像跳艳舞了。这宝贝以后就能拿出去让人瞧了。
“这放在城东头的那间胭脂铺子里怎麽样?”闻老爷问闻青山。
“要我说,每间铺子里放几天。”闻青山说,“哪间铺子都挣钱。”
闻老爷很欣慰,“青山就是聪明。”
“要不你继续读书去吧?就算咱家是商户,没法出仕,多读书也是有好处的嘛。”
“不读了,不读了。”闻青山说,“我现在就喜欢练武。”
中午,闻老爷吃了不少鹿肉,吃着吃着饭就流了鼻血,吓得不敢再吃了。
闻青山中午没睡觉,练了一下午剑。
闻老爷坐在走廊下想,这两天的夥食真的好。不知道明天吃什麽肉。
妖怪们不好总不见踪影。早上学习完,妖怪们又回到前面小树林。只要小妖怪们不说话,即使他们在闻青山面前听西游记也没什麽。
闻青山说是不看志怪小说,跟着听了几天故事后也听出趣味了。每天早上吃完饭和小柳在山里散散步,就来小树林等着听故事。
云善读的故事书他也听。
头一回听到云善拼拼音,闻青山很是吃惊。再一看云善的书,里面竟有不少字他不认识。
“云善读的这是什麽书?”闻青山问小丛。
“多多历险记。”云善自己就能回答。
“故事书。”小丛说。
等云善读完故事书,闻青山把书要来,自己翻了一遍。确实有不少字他不认得,不过连蒙带猜地倒也能把书读完。
闻青山,“这些是什麽图画?不像是画出来的。”书本里满是图画,色彩鲜明,却不够精美。那色彩过于鲜明,少了些含蓄的沉静。
“印出来的。”坨坨说。
遇上第二天下大雨,闻青山兴致勃勃地撑着伞,顺着泥泞小路上到山顶。
云善穿着小蓑衣,带着小斗笠跟着一块出来玩。雨天路滑,他又是跑着的,跑几步就要摔一下。花旗看不过去,把云善提起来抱着。
闻青山撑着伞静静地站在山顶树下,眺望远处连绵的山脉。下雨天水汽大,光线便也不好,远处青山此刻瞧着灰蒙蒙的。
“你看什麽呀?”坨坨问。
“看山。”闻青山说,“雨中的山和晴天的山不一样。”
坨坨看了三百多年山。不管是下雨天还是晴朗时,又或是冬天、春天,他每天都在看。根本瞧不出有什麽特别。
云善抱着重山的树干,很小声地喊,“重山。”
之前被妖怪们管过,不让他在人前和山里的妖怪说话,云善都记得。于是就很小声地喊。
树上现出一张老人脸,云善哈哈笑起来。重山也跟着笑。
坨坨跑过去看时,树上什麽也没有了。
看了半个时辰的山,闻青山和小柳下身全都湿透了。打伞的总没穿蓑衣遮得多。可闻青山却不穿蓑衣。
回去后,闻青山换了声衣服,和小柳一起搬了张桌子到走廊下。他拿了云善的纸笔,站在桌前画画。
云善在桌边转悠,自己搬来凳子,爬到凳子上瞧。“干什麽呐?”
“画画。”闻青山说。
云善看了一会儿,回屋拿了彩笔出来,爬到凳子上跪好,趴在桌子一边和闻青山一起画画。
闻青山画了两座山,瞧见云善拿着一种奇怪的笔在画东西。那笔不用沾颜料就有颜色,很是神奇。
闻青山要笔来看。云善很大方地拿了只绿色的彩笔给闻青山。
“又是宝藏吗?”闻青山问坨坨。
“嗯。”坨坨说,“都是宝藏,从山里挖出来的。有不少东西呢。”
对于这话,闻青山是相信的。那些东西真的太超乎想象了。许是坨坨他们真有什麽神奇的际遇,才得来这些东西。
闻青山画的是水墨山水图,很是漂亮。坨坨之前在现代见过别人家挂山水图。妖怪们都不会画画,他们也没见过小飞哥画这样的画。
“你画画真好看。”坨坨称赞。
“谬赞。”闻青山心情很好地放下笔。
闻老爷在一旁说,“不读书,学丹青也行。”
闻青山不搭理他。他爹就是不想让他出去闯江湖。
“这副画能给我吗?”坨坨说,“我想裱起来挂在墙上。这可真漂亮。”
闻青山被夸得心花怒放,“给你。”
坨坨拿着纸看了看,把画夸了好些遍。夸得闻青山画画兴致大增,睡完午觉又继续站在走廊下画画。
第46章 山中小聚
闻青山画了一幅云灵观里的生活图。画里,西觉坐在院子里摆弄木头,云善和铁蛋、钢蛋站在一起,小丛坐在廊下绣花,兜明坐着打盹,坨坨在水井边洗菜,花旗拿着大勺站在厨房门口。
这是云灵观最常见的场景。
坨坨很喜欢这副画。拿了画去让西觉做相框。把画装起来放在睡觉那屋的炕柜上。
小丛在屋里写东西,已经写了一下午了。闻青山想瞧瞧小丛写的什麽,脚刚迈进屋里,就被坨坨叫住了,“等等。”
“怎麽?”闻青山奇怪地问。
“小丛在出试卷。”坨坨说。
“什麽试卷?”闻青山问。
“检查最近学习的试卷啊。”坨坨说,“你要是看了也别告诉我。我不作弊。”
闻青山听了哈哈哈笑起来,“什麽时候考?”
“明天早上。”坨坨回。
闻青山便没去看那卷子。
云善在走廊下玩毛。
闻青山不知道坨坨他们从哪弄来的许多毛,一篮又一篮的。
兜明慢慢地摇着纺线车,织出些黄里带着黑点的线。
闻老爷瞧着稀罕,“什麽动物的毛是这样的?”
兜明带着些自豪的口气道,“老虎毛。”
“老虎?”闻老爷大吃一惊,抓出一把毛放在手里细细瞧着。这里有黄毛、黑毛和白毛,确实是老虎的毛色。“这山里还有老虎?”
“你们吃过老虎肉?”
兜明奇怪地看了闻老爷一眼。闻老爷怎麽会问这样的问题?人类不是惧怕老虎吗?
“我没吃过老虎。”兜明说。
老虎毛纺出来的确实是花线,瞧着比白色羊毛线好看多了。
闻青山觉得纺线新奇,自己上手纺了一会儿,道,“却也不难。”一边纺线一边问兜明篮子里的都是些什麽毛。
兜明说了几个。黑熊毛、兔子毛、狐狸毛、猴子毛、山羊毛。竟然还有松鼠毛。
快中午时,花旗抱着一堆花花草草回来。
坨坨把花草拿去洗了,云善跟在一旁摘花。
洗完的花草被分开丢在缸里泡着。
闻老爷背着手走过去看,“干什麽的?”
“做染料。”坨坨说,“染毛线。”
隔天,闻青山去小树林里等着坨坨来读故事。大家都过来了,只有坨坨一个人没来。
闻青山纳闷地问,“坨坨呢?”
“写字。”云善说。
“写什麽字?”闻青山奇怪地问。“你们都写完了?”
“嗯。”云善点头。
今天是小丛读故事。读了两章,坨坨才来。
“你写什麽字?”闻青山问。
“写……写学过的字。”坨坨说。
闻青山,“你们今天考试考得怎麽样?”
坨坨装作没听见,“小丛,读到哪了?”
“你们今天考试怎麽样?”闻青山以为坨坨没听见,又问了一遍。
小丛抿着嘴笑。云善把压在书下面的试卷拿出来给闻青山看。一共写了二十个字,错了两个。这里面有好几个字闻青山不认识,倒是和云善故事书上的字一样。
“这是什麽字?”闻青山问。
“简化的字。”坨坨说,“我们云灵山有很多简化字的书。”
“兜明和坨坨的试卷呢?”闻青山问。
兜明高高兴兴地拿出自己的卷子,二十个字写得全对。还有红笔批注的奇怪符号。
“这什麽?”闻青山指着100问。
“100分。”兜明自豪地说。
闻青山你呢,“坨坨你呢?”
坨坨没动,扭扭捏捏地说,“我没考好。”
“他就对了两个。”兜明说。
坨坨红了脸,“这次我没认真学,下次我认真学就能写对。”坨坨写的繁体字总是少一些笔画,说他不学,他也学了,就是没认真。
兜明每天都会把新学的字写上十几遍,坨坨基本看看,拿手画画就结束了。这次考试就暴露出了坨坨平时没有用功学习。
闻青山笑出声,“坨坨,你怎麽还没比上云善。”
一共二十个字,云善错了两个,坨坨对了两个。
“我下次一定能写对!”坨坨大声强调,“我要认真学习了!”
不知不觉,闻青山就在云灵山住了十来日。真真是山中不知岁月。
闻老爷想回家,催着闻青山回去。
闻青山递了个无花果给闻老爷,“爹,你先回去吧。我还想再玩些日子。”
闻老爷怎麽敢放心把闻青山一个人留在外面,当即就问,“再玩几日?”
闻青山咬着无花果,没回答。
闻老爷咬了一口果子,道,“真甜。”
又问,“你想什麽时候回家?”
“再呆些日子。”闻青山说,“这里自在得很。”
“家里也自在。”闻老爷说,“在家里,你想怎麽折腾就怎麽折腾。”
“只要不出门。”
“你把我当小闺女养。”闻青山不高兴道,“我还能一辈子不出门?”
闻老爷也知道,不能一直困着闻青山。最好的办法就是打消闻青山出门闯荡的念头。
他坐在那吃了几个无花果,想出一个好主意,“你年岁也不算小了,也能娶亲了。等回家叫你娘和嫂子帮你相看相看。有了家,心慢慢就定下来了。”
闻青山跳起来,瞪着闻老爷说,“我怎麽不小了?我才十六!”
“十六成亲也正常。”闻老爷说,“咱家酒楼里管事家的小儿子今年和你一般大,上个月就娶媳妇儿了。”
“大哥二十才娶妻,我不能越过他去。”闻青山立马道。
闻老爷说,“这种事不比年纪。你大哥已经娶亲,你就不算越过他。”
闻青山没想到闻老爷能想出这主意。可真是煞费苦心。
“出去闯荡左右不过几年。”闻青山说,“等我回来成亲也不迟。”
“江湖里打打杀杀的,你刚练半年武功,怎麽去闯?”闻老爷瞧着幼子,“莫说去闯。外面风餐露宿,吃也不好,睡也不好,不如在家自在。”
“刀剑不长眼,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一家可怎麽活。”
“男儿总得去闯一闯。”闻青山说,“我要去看看外面。去大千世界里走一遭。”
“爹,我不是小孩子了。”
话音落下,真正的小孩子——云善跑了回来。
坨坨跟在后面,“闻青山,我们要去镇上,你一起去吗?”
“去。”闻青山一口应下。站在走廊下和坨坨说话,“今天不说故事了?”
“要去下面卖东西。”坨坨说。
闻青山要去镇上,闻老爷也要跟着去。
“爹,你在山上等着吧。我保证不走。”闻青山道。来回都是山路,他爹岁数大,来回爬着山里不容易。
闻老爷笑眯眯地说,“我在这等你回来。”他掏出些银子塞给闻青山,“给坨坨他们买些零嘴。”
下了山,妖怪们照旧先去了梁家。闻家的车夫这些日子住在东望村里,小柳先去寻车夫。
那日梁家的孩子没见着富贵人家老爷,今天倒是好好瞧了富贵人家的少爷。少爷细皮嫩肉的,穿着一身好衣裳,和村子里的少年都不一样。
“你是盛雄?”闻青山激动地看向树下坐着的人,“独眼盛雄?”
“是我。”盛雄对着闻青山抱拳。
闻青山本来就爱结交这些江湖里的人,他与盛雄一见如故,两人交谈甚欢。坨坨催了两回,闻青山才起身和盛雄告别,坐着马车和妖怪们一起去了镇上。
“没想到盛雄也在这。”闻青山感慨道。
妖怪们见过盛雄几次,只知道他之前在镇上为人打抱不平,被南夏派重伤后住在梁家养伤。
闻青山说,“独眼盛雄此人最是仗义,爱打抱不平,帮扶弱小。他无门无派,武功也算不上一流。”
“南夏派着实是可恶。”闻青山道。说完他又看向妖怪们,“南夏派素来不光明,你们将他们打跑,以后恐遭报复。”
妖怪们从来不担心这个问题。
坨坨不在意道,“报复我们,我们可以躲去深山里。”
闻青山哑然失笑,没想到坨坨会这麽说。
妖怪们先去镇上把猎物卖掉。再把毛笔给小莲,托她交给汪生卖。然后又去了东福布庄交帕子领了钱,再新拿了些帕子。最后再去街边摆摊卖簸箕。
闻青山和他们一起在街边蹲了一个时辰,只卖出去一个簸箕,挣了二十文钱。
“簸箕看来是不好卖。”闻青山说。
“不好卖但也能卖出去,能挣钱。”坨坨说。
闻青山站起来活动活动腿,从小富贵的少爷头一回知道挣钱竟然这般难。原来有的东西要卖那麽久才能卖出去一个,还不值钱。
“走,带你们买些吃食。”闻青山道。
妖怪们收了摊儿,随着闻青山逛街。在街上买小吃花了半吊子钱,闻青山又请妖怪们去酒楼里吃饭。
镇子上好多外来人,都说着要往北去参加英雄会的事。
闻青山想听这些,请了别人一顿饭,听着他们说了苍梧派的一些事。
说苍梧派的大弟子甘卓莫名失踪。苍梧派一直派人在找,已经找了一个多月了,没寻到一点线索。
甘卓是苍梧派掌门得意弟子,若是不出意外,应当是苍梧派的下一任掌门。
闻青山听得津津有味。回到马车上,他想了好一会儿,“英雄会在苍梧派举行,苍梧派的大弟子失踪,说不定有些关联。”
妖怪们都在打瞌睡,听到这话,坨坨抬头看了闻青山一眼,闭上眼睛继续打盹。
马车驶到东望村,闻青山又去找盛雄说话,把镇上听到的事告诉盛雄。
盛雄皱着眉头,“甘卓必然出事了。”
“两年前我见过甘卓。他为人豪迈,绝不是莫名其妙会自己消失的人。”
“这次英雄会肯定不简单。”
“怎麽?”闻青山问。
盛雄说,“像是冲着苍梧派去的。”
闻青山想了想,觉得盛雄的话说得很有道理。英雄会的举办地点在苍梧派,苍梧派下一任最有可能成为掌门的甘卓却不见了,怎麽都觉得里面有什麽阴谋。
“盛某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盛雄说,“明日就走了。”
闻青山问他,“盛兄要去哪?”
“自然是去苍梧派瞧瞧。”盛雄笑道,“今年我也准备去擂台上试试,看自己能撑多久。”
梁文忠在房顶上换瓦片。前两天下雨,他家有一处漏水。梁家的女人、小孩都出去串门了,只剩梁文忠和盛雄在。
“梁文忠,你干什麽呢?”坨坨脑袋露在瓦片上,四处瞧着。
“换瓦片。”梁文忠说,“你赶紧下去,一会儿摔着了。”
坨坨扶着梯子,脚往下踩在竹竿上。下了两阶后,脚再往下探的时候,云善在下面叫,“手!手!”
坨坨赶紧抬起脚,抓着梯子小心地往下看,云善就在他下面。坨坨喊,“云善,你下去啊。”
云善往下探脚,西觉站在下面护着。
云善下一个阶,坨坨也下一个阶。
云善下得慢,坨坨也不催他。等着他慢慢下去。
坨坨下来后,云善又往梯子上爬。西觉不让他爬高,等云善爬了四阶,就把他抱下来。
“爬上去。”云善重新爬梯子。
爬到第四阶,西觉又把他抱下来。
云善站在梯子下看着西觉说,“我爬。”
西觉笑道,“爬吧。”
云善爬在梯子上,这次西觉再去抱他。他抓着梯子不撒手,“不下去,不下去。”
“爬得高会摔下来。”坨坨说。
云善哼唧着不撒手。西觉哄他,“云善去爬树。”
“上去看看。”云善说。
云善就是不撒手。西觉只好放手,喊了兜明来,一边一个在下面护着,由着云善往上爬。
云善慢慢爬到上面,想抓着瓦片爬上去,却没想把瓦片抽了下来,手一时也没拽住,看着瓦片从旁边掉了下去。兜明往旁边躲了一下。
只听一声脆响,黑色瓦片摔成了三瓣。
好在云善抓牢了竹阶,人没掉下来。
梁文忠赶紧回头看,以为是自己踢掉了瓦片。瞧着下面露个红辫子,梁文忠说,“坨坨赶紧下去,一会儿被瓦砸了。”
“云善,快点下来。”坨坨站在下面喊。
“是云善在上面?”梁文忠被吓了一大跳,慢慢挪过去看。云善正抓着梯子一阶一阶地慢慢往下挪。西觉和兜明都护在梯子旁。
“得看着呀。”梁文忠说,“云善这麽小,不能让他爬梯子。”
闻青山快步走过来,也站在梯子下护着。
西觉伸长手,踮脚把云善抱了下来。
坨坨冲着上面喊,“瓦被云善拽掉了一块。”
“掉就掉吧。”梁文忠也看到是边上少了瓦片,“我多买了两片,够换的。”
“云善,不能爬梯子玩。掉下去就摔着了。”
第47章 去看英雄会
妖怪们回山,半路上就听小麻雀说云灵山来人了,来的都是不认识的人。不是来烧香的,而是要结识他们的。
闻老爷坐在走廊下,和山上的人聊着天。看见坨坨他们回来,对旁边人说,“这些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陌生人站起来很是热情地和花旗他们打招呼。说起他们上回赶走南夏派的事,言语里都是对妖怪们的敬仰,对南夏派的不屑。
坨坨站在一旁,被夸了一通很是高兴,笑眯眯地给每人都冲了一碗蜂蜜水。
从这些人身上,闻青山听到了好些没听过的传闻。
花旗和西觉坐在那,偶尔应上一两句。西觉向来话少,花旗则是对这些话不感兴趣。时间长了,花旗便没耐心,进屋做饭去了。
晚饭吃的面条配肉卤子。人多,桌子和板凳不够用,大家端着面条蹲在院子里呼噜噜地吃面条。
云善挑着面条吃两口就要探头瞧瞧外面。外面人多,热闹。
天晚了,这些人没走,坨坨安排他们在一间屋子里歇下了。
第二天,云善和闻青山正跟着兜明走拳头时,小麻雀急急忙忙地落在墙头上,叽叽喳喳地叫着。
坨坨和花旗很快就跑了出去。闻老爷去厨房里抓了一把米,再出来时小麻雀已经不见了。他悠闲地背着手,走出云灵观,准备去喂鸟。
昨天上山的那几个陌生人正在林子里对着小鹿左追右堵,小鹿仓惶逃跑。猴子精抓着树枝发出尖叫的威胁声。
“你们干什麽?”坨坨喊,“这头鹿不能抓。”
“不能?”那几人停下手,“不好意思,我们不知道。我们没吃过鹿肉,本来想捉来尝尝鲜。”
看着小鹿跑出林子,坨坨不高兴地说,“山里的猎物不能随便捉。”
那几人赔了笑,出了林子。
吃完早饭,闻青山说要下山送人。
闻老爷纳闷地问,“送什麽人?”
“昨天刚结交的朋友。”闻青山说,“是个江湖人,住在山下的梁家养伤。”
闻老爷一听说要送江湖人,吃完饭,跟着闻青山一起下山。
昨天下午上山的那几个人也没多留,跟着一块下山去了。
闻青山和梁家人一起,把盛雄送到村口。
瞧着盛雄离开的背影,闻青山又是不舍又是羡慕,站在那看了很久。一旁的闻老爷轻叹了一口气。
回山后,闻老爷坐在走廊下发呆。手里被放了果子,他才惊醒。
“好吃。”云善啃着果子对闻老爷说。
闻老爷拿起果子咬了一口,野果子熟透了,甜得很。他笑道,“嗯,是好吃的。”
云善笑起来,“树上很多。”
坨坨提着篮子站在一旁说,“这儿还有呢。”篮子里装了好些小果子。
放下篮子后,坨坨跑去墙下的缸边查看泡在缸里的毛线。他把缠着毛线的棍子提出来,凑近了瞧,肉眼可见的毛线全都变成红色了。
云善跑过来问,“好了吗?”
“应该好了。都泡两天了。”坨坨把棍架在水缸上,让毛在线的水滴进水缸里。“云善,你去搬两个差不多高的板凳放在院子里。”
云善听话跑去搬了两个小板凳。
坨坨把缠着毛线的棍子架在板凳上,开始晒线。
闻老爷看着坨坨和云善在院子里忙来忙去。这两个小孩这样小,除了玩,每天还都有事情忙。坨坨干事还像模像样的。
正想着呢,闻老爷听到一阵说话声。十来个没见过的人站在云灵观门口问,“这儿是云灵派吗?”
“是。”坨坨站起身,“你们是来结交云灵派的?”
“哈哈。正是。”一群人大大咧咧地走进云灵观。
他们和闻老爷说了几句话,知道云灵派的大人们不在,那十几个人说要去山里捉些野味,中午好好吃顿饭。
坨坨给小妖怪们传音,说有人类来了,让他们去后山。
“后山有野兽,你们别去。”坨坨叮嘱一声,瞧见他们一行十几个人出了院子。
闻老爷笑着说,“你们出名了。好多人要来结交你们。”
坨坨郁闷地看着闻老爷,他们一点都不想出名。山里的妖怪都不喜欢有很多人类上山,这样会让他们十分不自在。
闻青山在山里转了一大圈,回来时还有些闷闷地不高兴。闻老爷知道他为什麽不高兴。看着面有郁色的小儿子,闻老爷心里纠结的很。
午饭好了,那十几个人还没回来。
闻青山自告奋勇地去找人。
云善肚子饿了,自己拿着小勺舀菜吃。妖怪们留了些饭菜放在一边,和闻老爷一起先吃了午饭。
吃完午饭,妖怪们就去小树林里睡午觉。听小麻雀说,那些人迷路走到后山去了。
妖怪们没理会那些人,睡完午觉,各自做各自的事。
没想到,下午山上又来了几个人,还是说要来结交云灵派。
云灵派好像一下子就出了名,山上总是有人来。
花旗应付了人类几天,终于忍不下去了。每天都有那麽多的人类要和他们说话,他对那些话一点都不感兴趣,只想去后面山里安安静静地呆着。
西觉也烦,他想想做他的手艺活,可总是有人类拉着他说话。
坨坨想了想,让西觉刻了个牌子插在山脚下:云灵派不想与人结交。
“你们不如最近下山。”闻老爷突然这麽说,“别人找不着你们,便不来山上了。”
“下山?”坨坨立马拒绝,“我们不下山。”
牌子插在山下并没什麽用,每天照样有想结交他们的人类上山。
闻老爷又说,“你们不在山里,他们找不着人,慢慢就没人来了。”
“那我们就去深山里。”坨坨说。
闻老爷看了闻青山一眼,慢吞吞道,“你们可以下山看看英雄会的热闹。”
闻青山和妖怪们都看向闻老爷。
收到闻青山不满的眼神,闻老爷立马说,“你们可以和青山一起去看英雄会。”
“爹!”闻青山惊喜地跳起来,“你肯让我出门了?”
“要是坨坨他们陪你一起去,我就让你去。”闻老爷瞧着幼子高兴,心里又是高兴又是酸涩。他想让儿子高兴,又放心不下他。知道花旗他们武艺高,要是花旗他们跟着青山一起去,闻老爷能稍微放些心。
“可是……”坨坨刚说两个字,闻青山兴奋地打断他,“可是什麽?你不想去瞧热闹?”
“到时候江湖里的人都会去的。还有打擂台的,一定很热闹。”
这事不是坨坨能决定的,他虽然想去看热闹,但是下山是件很谨慎的事。
坨坨不说话,闻青山跟着坨坨问他,“你不是爱瞧热闹吗?怎麽不去?”
“路上我给你们买好吃的。”闻青山哄他。
“不是好吃的的问题。”坨坨说,“是别的事。”
“什麽事?”闻青山想了想,“你们要买驴?我可以帮你们买呀。”
“我们可以自己攒钱买驴。”坨坨看了看花旗,小声说,“这是大事。”
闻青山问是什麽大事,坨坨又说不上来。闻青山跟着坨坨要不到答案,于是就去找花旗。他还是知道这里是谁当家。
花旗只道,“我们要在山里修行。”
闻青山问,“你们不用下山修行吗?”
“用。”花旗说,“等云善长大了就下山修行。”
“一定要等云善吗?最少也得十年。”闻青山问,“你们自己不用下山历练修行吗?”
花旗摇头。云灵山的妖怪并不需要入世修行。
闻青山想到坨坨总是没大没小地直接叫人名字,大概也是在山里呆久了,不晓得人世的称呼。看来花旗他们应该不常下山。
闻青山不知道要怎麽劝。两手握在一起,冲着花旗摇摇,小声道,“花旗,求求你了。”
“你也听到了,我爹说只有你们和我一起才让我走。他好不容易松口了。你们陪我走一遭吧。”
“求求你了,求求你了。”他是家中幼子,和大哥也差那麽多岁数,从小就会撒娇求人。
云善站在一旁瞧着闻青山伏低做小,他哈哈笑着学闻青山的样子,小手握在一起,“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云善嗓门不小,大家都看过来。闻青山面上过不去,装模作样地把手背到身后,老成地问云善,“云善你求什麽?你是不是也想去英雄会?”
云善哪懂什麽英雄会,睁着一双眼溜溜的大眼睛笑着对闻青山摇手,“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坨坨站在一旁哈哈笑,“闻青山你求成了吗?”
闻青山面皮一红,“你们小孩懂什麽?”
花旗摸摸云善的圆脑袋。
大家都笑他,闻青山不好意思再求。打算等没人的时候再找花旗好好说说。
接下来半天,闻青山跟条尾巴似的,一直跟着花旗。趁着别人不看他们,他就求两声,“花旗求求你了。咱们一块去英雄会瞧热闹吧。”
要是被云善瞧见了,云善会跑过来学。闻青山就红着脸去一边。等花旗身边没人了,他再赖过来。
闻老爷也是没想到,花旗他们竟然不愿意去英雄会。他原本以为闻青山的这些朋友和他是一个想法,都想去外面闯一闯。早知道是这样,他就早些说了,省得自己纠结。
闻老爷瞧着闻青山整日跟着花旗,像小孩似的耍着赖,他心里觉得好笑,又心疼儿子。
于是就开口劝花旗他们,“只要心在修行,山里山外都是一样的。”
“人啊,最重要的就是这颗心。”
“我活了五十年了,这话不会错的。”
“多去认识人,经历事,对自己有好处。”
花旗向来吃软不吃硬,闻青山这样求他,再加上这段时间一直有人类上山打扰,花旗心里有些动摇。
早上学习完,花旗问其他妖怪们意见。
坨坨说,“我和闻青山打听了,外面没有妖怪,道士也很少。”
“我们可以下山玩一玩。这是旅游。”
“如果遇见危险的事,我们就赶紧跑回来。实在不行就封山。”
对于重山可以封山,妖怪们很有信心。但是对于解封的阵法,大家十分没有信心,他们可是有过三次发送错的经历。不到万不得已,妖怪们不会随便启动封山大阵。
花旗看向西觉。
西觉道,“不喜欢有人类打扰。”他更想安静地做自己的事,而不是和人类说一些他不关心的事。
兜明说,“我都行。”
小丛也说,“我都可以。”
花旗想了又想,最后决定和闻青山一起去看英雄会。
闻青山知道花旗他们的决定后,高兴地抱着云善转了很多圈。
云善扶着闻青山的肩膀,晕晕乎乎地笑,“干什麽呀?”
“云善,我高兴。”闻青山说,“明天咱们就下山,我给你买好吃的。”
“嗯。”云善高高兴兴地点头,“吃冰粉。”
“吃!”闻青山豪气道,“给你买三碗。”
云善小嘴巴咧得更大,笑得更开心,“云善一碗,铁蛋一碗,钢蛋一碗。”他倒是惦记自己的宠物。
闻青山笑道,“行。云善说给谁就给谁。”
“爹,我们明天就走。”闻青山怕闻老爷反悔。
“不回家拿些衣裳?带些银子?”闻老爷舍不得地问。
“不回去了。”闻青山说,“有多少银子都先给我。”
闻老爷把所有钱拿出来,总共有二十三两,“这麽少,路上不够用。”
闻青山把钱装进自己的口袋,“够用,够用。放心吧,爹。”闻青山现在可不想回闻府。
闻青山不懂物价和生活,小柳懂,“少爷,咱们这麽多人,二十三两不够。”尤其是花旗他们还那麽能吃。这些钱根本吃不了多久。
这一点闻青山很相信小柳,“我们必然经过白下城。我认识白下城知县的小儿子宋传芳。爹可把钱先寄给宋传芳,等我们经过白下城时去拿。我这就给宋传芳写信。”
“我们也有钱。”坨坨说,“上次的毛笔应该卖出去了。我明天去镇上找汪生拿钱。”
小柳问,“有多少钱?”
“该有三十两银子。”坨坨说。
闻青山高高兴兴去写信了。小柳站在走廊下掰着手指头算花销。
妖怪们也有得忙。跟着闻青山出去不方便用乾坤袋,东西都得收拾好。
坨坨带着云善零零碎碎地收拾出了好些包裹。云善的衣服要带五身,鞋子带三双,玩具也得带一些,云善常看的故事书也要装着。
看到炕上这麽多东西,坨坨跑去找西觉,“东西太多,得找车拉。”
闻老爷听了就说把马车给他们。
妖怪们不知道白下城在哪,问了闻青山,说要往北走,经过七八个城才能到白下城。那就是很远的路。
出门在外吃住都得花钱,坨坨为了省钱,决定明天把锅带上。路上他们自己抓猎物吃,这样可以省下不少钱。现在是夏天,根本不用花钱住宿,这样又省了一笔钱。省下些钱就能买驴了。
小丛在外面看毛线。他们染的大红色毛线最多,还有些粉的、绿的、紫的。紫色染得都太深,偏向紫黑色,颜色不好看。小丛决定把这些紫线当黑线用。
坨坨自己偷偷装了许多米面在乾坤袋里。他做饭的时候可以悄悄多放米,这样还可以节省路上买米面的钱。
西觉忙着把他编了一半的簸箕收尾。
兜明和小丛去菜园里薅葱,兜明说要腌点葱路上吃。
花旗坐在走廊下,看着云善跟条小尾巴似的跟着坨坨到处转。
夜里,闻老爷叮嘱了闻青山很多事。
“要是和人起冲突,不管你做得对不对,都可让一让。”闻老爷说,“在外面不比在家里。”
“跟好花旗他们。你那花拳绣腿的不要和人打架。”
“知道了。”闻青山说,“你放心,在外面我一定照顾好自己。”
“隔两日我便往家中寄一封信。你莫要担忧。”
转天一早吃完饭,妖怪们又忙起来了。兜明和小丛去菜园里薅菜,带着今天路上吃。西觉在厨房忙着揉面,花旗和坨坨两妖烙大饼。
谁也没想到花旗他们竟然会准备得这样充分。
闻老爷站在厨房门口,拜托花旗照顾好闻青山。“青山平时都好,不好生气,人也大方。他有什麽做得不好的,劳烦你这当哥哥的多多提点他。就是打也使得。回来我再教训他。”
花旗擀面的空挡看了闻老爷一眼,不知道自己什麽时候成了当哥哥的。
大饼晾凉后一块一块地叠放在筐子里,盖上蓝布,足足装了一大筐。今天的夥食基本就不用花钱了。
等锅凉了,兜明搬了个铁锅到院子里。
“锅也带?”闻青山惊讶地问。
“带着做饭。”坨坨说,“外面卖的饭食贵。自己做饭省钱。”
闻老爷听了,更放心了。瞧着坨坨这麽会过日子,闻青山在外肯定不会饿肚子。
小柳笑出声,“还是坨坨细心。”
闻青山觉得新鲜,他出远门从来没这样准备过。爹娘和大哥都会给他很多银子,有银子,什麽都能买到。
收拾好了东西,大家拿着行李下山。云善背着一个小包裹,里面装了些他的玩具。钢蛋背着包裹跟在云善后面跳,他身上带的东西重。铁蛋身上还捆了两袋子米。很少出来的小纸盘在云善肩膀上。
西觉挑着大饼和昨晚腌上的葱,兜明和花旗担着粮食。那口铁锅让闻青山背着,小柳也背了一小袋粮食。
闻老爷笑眯眯地看着前面走的人。觉得把闻青山托付给花旗他们真是明智的选择。
到了山下,粮食、大饼堆进马车里。原本能坐下七八个人的马车顿时拥挤起来。只有闻老爷进了车里坐,其他人都跟在车边走。
经过梁家,妖怪们进去和梁家人告别。
“什麽时候回来?”梁文忠问。
“看完英雄会就回来。”坨坨说,“秋天应该就回来了。”
“你们要是用驴,就去山上找。驴就养在前山,前山没有野兽。”
梁文忠笑道,“行。你们早些回来。”
梁家人送他们到村口。
妖怪们先去镇上找小莲。小柳去给闻老爷雇车。马车给了闻青山用,闻老爷只好再雇辆马车回家。
之前带下来的毛笔果然都被汪生卖掉了。小莲把钱给妖怪们。知道他们要出远门,她把今早包的包子装了半篮给妖怪们,叮嘱道,“出门在外,可要照顾好自己。”
坨坨连连点头。兜明拿了一个包子咬了一口,是韭菜鸡蛋馅的。
事情办完,妖怪们到镇子口和闻青山汇合。
闻老爷不舍地看着闻青山,“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多听花旗和西觉的话。有空就给我写信,叫我知道你在哪,吃得怎麽样。”
闻青山一一应下。
马车上没位置,闻青山跟着在马车旁边走。走几步回头看,闻老爷还站在原地看他。
闻青山喊,“爹,秋天我就回来了。”
闻老爷点点头。看着闻青山跟着马车一点一点走远。
兜明坐在马车左边,云善和坨坨坐在马车右边,两个小的晃着脚,很是悠闲。
云善问,“去哪呐?”
“去旅游,看英雄会呀。”坨坨说。
三人中间放着小莲给的包子。兜明一会儿就摸一个吃。不一会儿篮子里就空了。兜明把空篮子推进马车里。
中午在路边树下睡得觉,吃的大饼夹菜,菜是坨坨炒的,中午这一顿没花钱。
闻青山跟着在马车边走了一下午,到晚上的时候走不动了,爬到马车另一边,看着坨坨和云善精神地在路上跑。
“你俩不累吗?”闻青山问。
“不累。”坨坨回。
闻青山瞧着小柳走得也不快,喊了小柳一起上来坐。
小柳坐在车上,脚总算松快了些。今天算是走了一天的路。
第48章 再遇盛雄
沿着官道往北走八十里路,没瞧见山。除了农田,基本都是荒地。草长得快有人高。
花旗进了草里,捉了三只兔子出来。
坨坨拉着云善,不让他进草里。他这麽点的人,进草里就完全瞧不见了。
西觉拿刀割了草,爬到马车顶,把草摊在车顶晒。
“割草干什麽?”小柳站在车下问。
“编草席。”西觉说。
闻青山蹲在临时搭的竈台边点火,听到这话,赶紧说,“草席好,草席好。小柳,你帮着割草。”
昨晚他们就睡在驿站外不远的路边。坨坨说夏天热,不用去住店。晚上就割些了草铺在身下睡觉。
夜里,闻青山的耳边边全是虫子叫。
云善和坨坨在一旁唱着他从未听过的歌,“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闻青山看着满天繁星,伴着虫鸣和那稚嫩的歌声恍恍惚惚地睡着。
说起来,睡在驿站外的人其实不少。和闻青山他们隔了几丈远的地方就睡着几个大汉。
闻青山早上醒来时,兜明和云善已经在打拳了。
坨坨和小丛在临时搭起来的小桌边包馄饨。昨天带来的大饼都吃完了,米面还没动。
“唉?你们的馄饨多少钱一碗?”等馄饨下了锅,一个大汉走到竈边问。
小柳刚要说是自己吃的,不卖。坨坨说,“你等我们商量商量。”
小柳傻眼,“咱们要卖馄饨吗?那些米面不够一路上吃的。”
“不是钱不够吗?我们可以一路挣钱一路花。”坨坨有自己的算盘。“卖东西我们肯定挣钱啊,刨去买米面的钱,肯定会有剩下的。”
大汉站在一旁听着他们商量,道,“是这样。肯定会有剩下的。做生意不能亏。”
“我们做的是木耳鸡蛋馄饨。”坨坨问小丛,“卖多少钱合适?”
小丛想了想,说,“一文钱两个馄饨。买八文钱馄饨才有汤。”
“谁家卖馄饨不给汤?”大汉失笑,“你们两个小娃子做生意精得很。”
“算盘都叫你们打了。”
小柳忙掀开锅盖,“大哥,这是今早熬的鸡汤。算下来可不算贵。鸡是昨天下午从农家那买的下蛋母鸡。”
那母鸡今早还下了一个蛋。坨坨捡完鸡蛋后才叫兜明杀的鸡。
昨天晚上睡下前,大家都看到他们的马车边上拴着一只母鸡。现在瞧着,那母鸡可不是不见了。
附近的人都来瞧热闹。这边的夥食比驿站里便宜许多。好些人凑过来想买馄饨吃。
花旗和西觉忙着揉面,云善也坐在桌面一个一个地包着馄饨。
云善现在是包馄饨熟练工了,小手抓着馄饨皮摊在桌上,挖一勺馅抖在馄饨皮上。馄饨皮对折捏两下,再把另外两个角捏到一起去。一个大肚子馄饨就出来了。
闻青山收拾好了过来烧火。小柳现跟着坨坨他们学包馄饨。
头一锅汤,坨坨没给别人,紧着自家人先一人舀了一碗。又捞了些鸡肉放在一个碗里晾凉。才倒了些水进锅里煮第二锅。
别人都笑坨坨精,好的留给自己。坨坨盖上锅盖,“吃不完的才卖给你们。能吃完的,我们自己就吃了。”不管做不做生意,自己肚子得先填饱吃好。
八文钱吃一碗馄饨,带一碗鸡汤,能吃得饱饱的。
一般人都买八文钱的。要是运气好,还能有个馅料多的大肚馄饨。这大肚馄饨就是云善包的。
闻青山吃了一碗馄饨,喝了两碗鸡汤,“真鲜。”
小柳忙着给别人盛馄饨。心想,坨坨总说省钱,但是吃食方面一直很好。买鸡都挑下蛋的母鸡买。
剩下没卖出去的馄饨被花旗倒进铁蛋和钢蛋的饭盆里。鸡肉被兜明啃得很干净,铁蛋和钢蛋只吃到了鸡骨头。
忙完了一通,大家收拾了碗筷,在驿站里用井水洗干净碗筷。
坨坨数了钱,兴奋地告诉他们,今天挣了一百二十文钱。
闻青山回忆完,蹲在那瞧着竈台里火苗跳起来,又往竈台里添了几根柴火。
小柳和西觉打了好些草丢在太阳下晒着。
兜明在给兔子剥皮。
云善坐在树下给大家读故事书。已经不是那本多多冒险记了,而是另一本小老虎找妈妈的故事。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小柳赶紧把米倒进锅里,盖上锅盖。
几人骑在马上,快速从马车边经过,带起一阵尘土。
“前面有条小河。”坨坨喊兜明,“捉鱼去。”
坨坨抱了大家昨天换下来的衣服,说要去洗。小柳紧跟着一起去。
云善读完两页故事,一抬头,好几个人不见了。他站起来四处瞧瞧,没看到人。“坨坨呐?”
“坨坨去洗衣服了。”花旗正剁着兔子。
西觉站在马车后面敲敲打打。云善跑过去瞧,看到马车后面多长出了两根小棍子。“什麽呀?”
“绑晾衣绳用的。”西觉放下小木锤,坐在一旁搓草绳。
云善捡起木锤,站在马车后面也敲敲打打地,一边敲着一边哈哈笑出声,很自得其乐。
树下趴着的铁蛋偶尔睁开眼睛看一下。
西觉搓好了草绳,绑在马车后安装的棍子上。他提着斧头喊云善,“云善,找竹子吗?”
“嗯。”云善放下木锤,跑到西觉身边。
闻青山瞧着他们走远,纳闷地问花旗,“西觉什麽时候带斧头了?”
“一直放在筐里。”花旗正忙着切姜丝,“出门在外,什麽都得带。”
大米的香味很快从锅里飘出来,闻青山走过来,又往竈台下加了两根柴。
没一会儿,兜明挑着两条刮好鳞的大鱼,小柳和坨坨抱着衣服就回来了。
小柳学着坨坨,把衣服晾在马车后面的草绳上。那麽多衣服,草绳那点地方不够用,坨坨让小柳把剩下的衣服暂时晾在树上。
鱼下锅炸时,西觉和云善才回来。西觉扛着一棵粗竹子,云善拖着一根小细竹子。
“西觉。晾衣服的地方不够。”坨坨说。
“再加一处。”西觉这麽说着,用斧头把竹子枝叶都劈掉。
这边油锅里滋啦滋啦,西觉在那边劈着竹子。小丛咔嚓咔嚓地裁着布。
“裁布干什麽?”闻青山走过去问。
“做帕子。”小丛说。他们一直往前走,不好领帕子绣花,只好试试自己做帕子,看看好不好卖。
“要做那麽多帕子?”小柳瞧他裁的不只一块。
“卖钱。”小丛头也不抬地说。
小柳觉得,闻老爷不愧是闻老爷,把少爷托付给花旗他们真的太明智啦。这样勤俭持家的一家人,跟着他们不会饿肚子。
中午吃的炒兔肉,红烧鱼,还有炒野菜。野菜是花旗在荒地里挖来的。
刷完锅碗,大家就在树下阴凉地睡觉。
坨坨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有嘎吱嘎吱的声音。他忍不住爬起来看,西觉正在马车边捣鼓东西。
“弄什麽呢?”坨坨站在下面看。
“晾衣架。”西觉说。
西觉做的晾衣架就是一个框子夹在马车边上。神奇的是这个晾衣架可以掰动。可以掰到马车顶上,也可以拉下来。不用的时候就可以掰到马车顶上,用的时候就拉下来晾衣服。当然也可以挂上衣服后再把架子推到马车顶上。
闻青山和小柳瞧见后,大呼厉害。两人试着推推拉拉了好多次,还是觉得很神奇。
兜明上树,把树上晾着的衣服拿下来挂到晾衣架上。
马车后面挂满了衣服,车顶上还晒着草。远远瞧着一点不像富贵人家的马车,多的全是生活气息。
路边大多数时候是没树的,走在太阳地很是晒人。
坨坨进马车里拿了顶蓝色小帽子出来,戴在云善脑袋上。那蓝色是很鲜亮的颜色,帽檐很大,下面还有白色的绳子可以挂在云善下巴上。
闻青山从未见过这样的帽子,新奇地看着云善。“云善,你热不热了?”
“热。”云善回道。他整个人晒在太阳下,还是觉得热。
好不容易瞧见一棵树,大家到树下歇脚。西觉、兜明和花旗忙着劈竹条,坨坨编斗笠。
下午太阳实在是太晒,他们便在树下多歇了一会儿。
妖怪们都会编斗笠。等太阳往下落的时候,每个人都戴了个斗笠在头上。
云善见别人都有斗笠戴,抓着小帽子往下拽,他不要帽子,也要斗笠。
西觉坐在马车上给他编了一个。云善高高兴兴地带着斗笠,骑着铁蛋跟在马车边走。
天色变暗的时候,妖怪们走到一处村庄外围。远远就能听见狗吠声。
他们停在河边,垒了竈台做饭吃。今天晚上吃面条。
太阳完全落山,月亮又升上来了。有月亮照着,天色蒙蒙地亮。
兜明带着云善去旁边小树林里捉知了猴。小柳知道这个,闻青山却不知道。听说油炸了好吃,闻青山和小柳跟着一起去林子里捉知了猴。
看着钢蛋抓了知了猴丢进木桶里,小柳奇道,“钢蛋和人似的,也晓得抓知了猴。”
“钢蛋在山上经常抓。”坨坨说,“它也喜欢吃知了猴。”
知道油炸过后的知了猴好吃,钢蛋现在已经不吃生的。抓到一个就丢进木桶里。
不一会儿,两个桶里就装满了知了猴。
兜明烧起锅。小丛把洗干净的知了猴下锅,很快就飘来香味。
钢蛋围在竈台边不肯走,兜明踢了它一脚,“别碍事。”
钢蛋这才跳开。
闻青山盘腿坐在草地上,捏着盘子里的知了猴往嘴里丢,美滋滋地说,“香,真香。”
他们正吃着东西,瞧见远处模模糊糊地走来些人影。
待人走近了,瞧见都是提着剑的人。
那些人闻到香味了,笑呵呵地问,“吃的什麽?”
“知了猴。”坨坨回答。
“能不能给我们也分些?”对面那人听到小孩子的声音,从怀里掏出了些铜板,“拿钱和你换。”
坨坨一听,端起小筐就爬起来了,开心地走过去,“换多少?”
那大汉探头往坨坨的小筐里看了一眼,“给你十文钱,这一小筐都给我。”
“我可有半筐知了猴呢。”坨坨立马道,“十文钱给你抓两把。”
旁边人起哄道,“小孩子也不好骗呢。”
大汉笑道,“抓两把就抓两把。”
大汉伸出手,坨坨也伸出手,接过钱给了旁边的云善,“云善你数数。”
“一,二,三……”云善一个一个地数着钱。
坨坨拿着筐给大汉抓了两把知了猴,问,“谁还要买?”
“九。”云善这时候数出数了。
大汉嚼着知了猴笑道,“小娃子,你数错了,再数一遍。”
云善听话地又数了一遍,还是九。
“两遍就不会错了。”坨坨说,“云善能数得清。你再给我一文。”
旁边有人伸手到大汉手里抓知了猴吃,还要取笑他,“葛东你咋数的?还没人小孩数得清呢?”
“我数的是十个啊。”葛东没在意,手油乎乎地伸进钱袋子里又摸了一文钱给坨坨。
后面的人都说要知了猴,坨坨卖了三个人,小筐里的知了猴就被人抓完了。他跑回来装,兜明护着盘子不让他装,“我还要吃呢。”
“你吃你再去捉。”坨坨说,“你现在就去捉。我还不够卖呢。”
“大黑天的,谁还会来买我们的知了猴?”
闻青山在一旁笑,“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那些大汉也笑。
兜明松开篮子,站起来踢了踢钢蛋,“去捉知了猴了。”
闻青山问那些大汉,“各位大哥,怎麽晚上行路?”
“白天实在是热。”葛东回,“走在路上像是要把人烤干。这片地方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树那样少。”
“好不容易找了棵树,我们就先歇了一下午。太阳西落后才开始行路。”
“你们去哪?”闻青山说,“我瞧你们手里提着剑,可是江湖里的人?现在北上可是去英雄会的?”
“我等是苍梧派的人。”葛东边吃知了猴边说,“你们是什麽人?怎麽知道英雄会?”
闻青山听葛东报了门派,想了想,云灵派现在也出名,大小也是个门派。便道,“我们是云灵派的人。”
“云灵派?”葛东惊喜道,“可是那个在安平镇撵走南夏派的云灵派?”
“正是。”闻青山没想到,葛东竟然真的听过花旗他们。
坨坨扯扯闻青山的袖子,小声说,“你不要说我们呀。万一再出名了怎麽办?”
闻青山笑起来,“名是那麽好出的吗?”
他小声道,“出门在外,总得有家门。名声响亮别人才高看。”
坨坨撇撇嘴,“那好吧。我们一定要低调。”
闻青山被他逗得直笑,“人小鬼大。”
“你们是要去参加英雄会?”葛东明显热情多了。
闻青山说,“倒也不是参加,就是去凑凑热闹。”
坨坨又抱着筐子去葛东那边卖知了猴。得的铜板都拿回来交给花旗。
几人交谈了一番,兜明一手扛着云善,一手拎着水桶和钢蛋一起回来了。
刚刚云善在树林里困了,抱着兜明的腿就要睡觉。兜明把他带回来让他睡。
“你们还要不要知了猴了?”坨坨问葛东,“要的话我再炸。”
兜明说,“我要吃。”
有人问道,“有锅吗?能给煮点粥喝吗?今天光啃饼子了。”
“能。”坨坨应下来。
小柳小声对坨坨说,“坨坨,别收钱了。这是苍梧派的人,等我们到了他们地盘,说不定还能照顾我们。”
坨坨点头,觉得小柳说得很对。和小柳一起煮了一大锅粥分给葛东他们。
闻青山趁着机会打听这次英雄会为什麽要在苍梧派办。“林为钦是玄渊派的人,玄渊派与苍梧派一向不合。这次怎麽会同意让林为钦在苍梧派举办英雄会?”
葛东只道,“这事我们也纳闷。”
“大长老只说林为钦现在是武林盟主。苍梧派举办英雄会是为整个武林举办的,不是为林为钦办的。让我们不要多想。”
闻青山又问,“江湖上都说甘卓不见了。现在有消息了吗?”
“没有。”葛东说,“我们就是出来找大师兄的。之前听说他在南边。我们在南边找了一圈,没发现他的踪迹。”
葛东他们吃完了粥后继续往前走。
坨坨收拾好了,挤到云善身边睡觉。
隔天早上,云善练完剑,花旗、坨坨和小柳带他去村里买东西。买了几把菜,又买了只母鸡。早上做鸡丝粥吃。
今天早上没有鸡蛋捡,人家掏完鸡蛋才把母鸡卖给他们。
有小孩跟着他们到外面,躲得远远地看着他们。
云善瞧见了,站起来望,问坨坨,“谁呀?”
“村子里的小孩。”坨坨说。
村里有妇女喊,“吃饭了。”
那些小孩三三两两地往家跑。
云善从地上捡了一个铜板拿给坨坨看,“钱。”
坨坨以为是花旗给云善,“一会儿给花旗。”
云善把钱拿给花旗,花旗问他,“哪来的?”眼神看着坨坨。
“不是我的。”坨坨立马为自己辩解,“不是你给的吗?”
“不是我。”花旗说,“我今天没给云善钱。”
大家都知道,云善身上没钱。花旗每次给他的钱,都被大家一起花完了。
坨坨顶着花旗不善的眼神问云善,“云善你哪来的钱呀?”
“捡的。”云善拿着钱跑到前面,脚在地上跺了跺,“这儿捡的。”
“我就说不是我。”坨坨大声嚷嚷,“你不信。”
“这是云善捡的钱。”
花旗没说话。坨坨又道,“我真的没钱了。”
走了半上午,终于进到镇里。
妖怪们说要逛镇子,小柳把马车寄存在客栈里。大家一起在街上闲逛。
闻青山给云善买了好多吃的,玩的,“我没骗你吧?”
“嗯。”云善笑眯眯地说,“没骗。”
中午他们在酒楼吃的饭。闻青山知道西觉他们饭量大,特意多点了些菜。
吃饭时,听人说这附近的村子半个月来少了十几个孩子。
“人贩子?”坨坨坐直身子。
“不好说。”闻青山继续听着对方说。
“不止这个这个镇子,隔壁镇也少了十几个孩子。”隔壁桌上的人说,“我就是从隔壁镇上过来的。那边查得很严,挨家挨户地搜人。”
吃完饭,坨坨还在肉摊上买了八个猪蹄。说下午要卤猪蹄吃。
这一趟镇子逛下来,一共花了二两银子。
小柳一说,闻青山才觉得钱少不禁花,他们现在财产一共加起来才不到六十两。
出了镇子,他们寻了个河边的大柳树躺下睡午觉。
闻青山睡得正熟,听得几声惊呼,“小孩掉水里了。小孩掉水里了。”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听见接连几声噗通声。他赶紧坐起来,往河边看,就见云善和坨坨两人正在河里游泳。铁蛋和钢蛋也在水里。
再一听别人喊,“小孩掉水里了。”闻青山站起来大喊,“花旗,云善掉水里了!”
花旗坐在树下奇怪地看向闻青山,“他自己跳下去的。”
闻青山还没反应呢,就看见小丛从柳树上跳了下去,噗通一声落进水里。兜明正在往树上爬。
闻青山刚要叫出声,转身一看,花旗和西觉淡定地坐在树下。他才反应过来,“哦,云善会游泳。”
他一屁股坐下,原来是虚惊一场。
岸边的人见他们不救人,跑过来问。
闻青山就说,“都会游泳,小孩子玩呢。”
坨坨他们在水里玩,花旗舀了些河水焯猪蹄。趁着坨坨他们玩的时候把猪蹄给卤了。
云善在河里玩了一会儿爬上岸,浑身湿漉漉地往柳树上爬。闻青山瞧着他爬到柳树上,踩着树枝慢慢地往前走,然后纵身一跳,跳进河里。
闻青山:……他们是真的会玩。
“花旗?”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闻青山回头看,就见盛雄和另一个矮胖的男人站在一起。
第49章 天宁城小孩丢失事件
“真是你们?”盛雄惊喜地说,“没想到我们这麽快就能再相遇。”
“盛兄比我们先行几日,如何才到这里?”闻青山问。
“却是有些缘由。”盛雄指着一旁愁眉不展的矮胖男人说,“这是我一个兄弟,名叫季文礼,家住天宁城。”
“三日前我路过天宁城,寻他喝酒。却不想当天下午,他小儿子不见踪影。”
“最近贼人猖獗,天宁城里丢了好些四五岁、六七岁的小孩。我俩听说这边镇子上有人看到可疑人,便来查看。”
“可有什麽发现?”闻青山问。
季文礼叹道,“没有,没一点发现。”
盛雄把闻青山和花旗他们介绍给季文礼。
季文礼现在担忧儿子,满心忧愁,无心与人结交。只问了好,便不再多谈。
锅里猪蹄散发出阵阵香味。花旗掀开锅盖。用筷子戳了戳猪蹄。猪蹄已然炖的十分软烂。
“云善,来啃猪蹄了。”花旗扬声冲着河里喊。
钢蛋听到声音,率先向岸边游来。花旗在铁蛋和钢蛋的碗里都放上两块猪蹄。
花旗瞧着钢蛋最先爬上岸了,小声嘀咕了一句,“你回来的倒是快。”
云善他们也游了回来。一个个浑身湿漉漉的爬上岸。云善、坨坨和小丛都光着身子,兜明穿着裤子。
兜明用毛巾快速把上身擦干,站在马车后换了条裤子。然后大喇喇地坐在树荫下啃猪蹄。
云善抓着一块猪蹄送给盛雄,“你去哪啦?”他还记得盛雄。
“我要去英雄会。”盛雄接过猪蹄,啃了一口。哎呦,真香。
云善点点头,他知道他们也要去英雄会。坨坨说英雄会有热闹看。被喜欢看热闹的妖怪们养大的云善也爱跟着凑热闹。
花旗夹了两块猪蹄放在碗里,让云善自己啃。猪蹄大,云善都是直接上手抓,拿在手里又咬又拽。
闻青山给季文礼也端了两块猪蹄。季文礼跟他们一起蹲在路边,啃完了两块猪蹄,好奇地问了些关于铁蛋和钢蛋的话后便要告辞离开。
“你们也要往北去吧?”盛雄问,“不若跟我们一道走。”
闻青山答应盛雄的邀约。云善还光着身子在啃猪蹄。他牙口嫩,嘴也小,吃得比人家慢。
剩下的猪蹄被坨坨包在油纸里,放到车上。
小柳收拾好了锅,云善一块猪蹄才啃完。花旗领他到河边把手上和嘴上的酱料和油洗干净,再穿上衣服,才叫云善啃第二块猪蹄。
他们一直往北走,走到天快黑,才到天宁城。路上云善肚子饿,又啃了三块猪蹄。
城门口,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远远地喊着,“爹。”
“正怀,你弟弟可回来了?”季文礼赶紧问。
“没回来。”少年说,“镇上有消息,说那些人藏在南边的山里。”
“半下午的时候,官差已经去山上寻人了。”
季文礼转头看向盛雄,“可否再陪为兄走一趟?”
“自当愿意。”盛雄一口应下来。
闻青山也想去,走了一下午,肚里实在饥荒,“两位哥哥,不若用些饭食再去。去山里寻人,说不准得要过夜。”
“要吃饭,要吃饭。”季文礼带着他们去了城里的食肆,点了一大桌子的菜。
盛雄知道花旗他们的饭量,做主又额外加了些菜,“这顿饭我请。”
季文礼不让,两人推脱一番,盛雄道,“下次再轮到你。总有轮到你请的时候。”
“我这几位兄弟是山里住的人。今儿凑巧了。说不准就能找到明儿。”
季文礼忙对花旗他们拱手,“那是再好不过。有各位帮忙,还望能早点找回犬子。”
饭菜上桌,云善跪在凳子上瞧了一遍,小手指着要吃什麽,兜明站起来给他夹到碗里。
季文礼瞧着云善自己拿着小勺吃东西,眼里满是酸涩。自家小儿子也差不多这般大,吃饭时常把油滴到衣服上。
闻青山见季文礼不怎麽吃东西,劝道,“季大哥,一会儿要走山路,多吃些才是。”
季文礼道,“我忧思明儿,实在吃不下去。你们多吃些,多吃些。”
吃完饭,一行人又出了城,点着火把往南边的山走。
云善吃得饱饱的,骑着钢蛋跟在旁边。
到了山上,小纸从云善的肩膀上滑了下去,悄无声息地游进一旁的林子里。
季文礼举着火把领在前面,顺着小道往山上走。走到半山腰,瞧见前面树林里有个影子在动。
“谁?”季文礼大喊一声。
那人影立刻往后跑。
“站住。”闻青山喊了一声便跟着盛雄追去。
兜明和西觉在树林里跑得极快,越过盛雄和闻青山,很快撵上黑影。
兜明猛扑过去,带着人翻了几个跟头后立马起身,将人按在地上。
“你是什麽人?”西觉问。
“我,我是城里的人。”那人道,“听说贼人在山上,我来找孩子。”
等季文礼举着火把靠近,那人喊道,“季家老大。”
“王大锤,你怎麽在这?”季文礼惊讶道。
“这人是谁?”闻青山问。
季文礼唉了一声,“这是在街上打铁的王大锤。”
“你家孩子也丢了?”
“没有。”王大锤起身道,“我只是听说贼人在山里,下午跟人一起来山上找孩子。我和别人走散,一直到晚上也没下得山。”
小丛问,“你刚刚跑什麽?”
“我……我怕遇见贼人。”王大锤说。
“他们可找到孩子了?”季文礼问。
王大锤说,“怕是没找到。”
“哪片你们搜过了?”季文礼问。
王大锤道,“搜了东边那块都搜完了,啥也没发现。”
季文礼便往西边去。
小纸打探完消息回来,告诉妖怪们。那夥贼人已经不在山里,今天早上就顺着东边的小路下山了。他们原先藏身的地方在东边。
已经不在山里了啊。坨坨心想,那今天找不到人了呀。
东边?小丛走着走着猛地刹住脚。走在他旁边的坨坨回头问,“唉?小丛你怎麽不走了?”
小丛快步追了上来,给妖怪们传音:【小纸说那些人原先在东边。】
坨坨:【对啊。】
小丛:【王大锤说他们把东边都搜了,没有人。也没说留下痕迹。】
坨坨:【说不定他们昨天才上山呢。】
小纸:【已经在山里好几天了。】
小丛自己找了个理由:【如果东边都搜完,不会没发现痕迹。王大锤可能摸错方向了。】
坨坨:【是哦。不知道他搜了哪边。】
“云善?”花旗喊一声。
“嗯。”云善声音明显带着困意。
花旗把他抱起来。他怕铁蛋爬山的时候,云善睡着了会被甩下去。
季文礼他们往前走着,在山顶上遇见了拿着火把的官差。官差听说他们来找孩子,只道,“西边都搜完了,去东边搜吧。”
季文礼赶紧道,“说是东边也搜完了。”
官差说,“那整个山里都搜完了,贼人不在这里。都下山吧。”
季文礼一脸黯然地举着火把跟着下山。
回到城里时,天边已经泛起了白。
花旗又让小纸打听,拐孩子的人都长什麽样。
花旗他们跟着在山上跑了一夜,季文礼把他们带回家,让他们在自己家中歇息。王大锤到城里就与他们分开,自己回了家。
季文礼的媳妇儿眼睛又红又肿,看起来哭得很厉害,“孩子呢?”
“没找到。”
季文礼的媳妇儿一听,眼泪立马落了下来,“明儿,我苦命的明儿,被谁掳了去啊。”
季文礼一脸沧桑,“莫要哭了。做些饭食来吧。这些兄弟们跟着忙了一夜。”
季文礼的媳妇哭着进了厨房。
闻青山困得受不住,和小柳先进屋休息。
云善迷迷瞪瞪地喊着要尿尿。花旗抱着他在院子里把了一泡尿。
盛雄安慰季文礼,“季兄莫要悲伤。虽然没找到,也算是有了消息。他们若是人贩子,明儿肯定不会出事。”
季文礼道疲惫地点点头。
坨坨他们睡在另一间屋里。季家的炕不大,大家都睡上来时有些挤。
坨坨把云善抱到墙边,脑袋靠着云善,他和小丛并排睡在一起。云善个头小,睡在他俩头边正合适。
西觉刚眯一会儿,听到云善喊“铁蛋”,他睁开眼,看到云善趴在炕边,慢慢往铁蛋身上爬。他起身下炕,“云善,来穿衣服。”
炕上睡着人,西觉把云善抱到桌上给他穿衣服。
“找到了吗?”云善站在桌上问。
“没找到。”西觉说。
云善,“继续找。”
西觉眼带笑意说,“小纸去帮忙找了。”
云善穿好衣服,推开门,瞧见是个不认识的地方,他扭身问西觉,“哪呐?”
“季文礼家里。”西觉回他。
云善知道季文礼是昨天的那个人。他跑到院子里,铁蛋和钢蛋也跟着出来了。
铁蛋闻到厨房里有味道,跳到厨房门口探头探脑,把季文礼的媳妇儿吓得大叫。
云善从铁蛋身边挤进厨房,“怎麽啦?”
“这是什麽?”季文礼媳妇儿指着钢蛋问。
“钢蛋呀。”云善又添了一句,“袋鼠。”
“怎麽长得和人似的,这麽大块头。”季文礼媳妇儿拍拍胸口,对云善说,“你叫它去院子里吧。我瞧着害怕。”
“不咬人。”云善这麽说着,拉着钢蛋的爪子,把它往外拖,“钢蛋来。”
“不去厨房。”
钢蛋能听懂得这话,卧在墙根阴凉处打盹,脸还直冲着厨房。
云善蹲下来捏捏钢蛋的耳朵,嘻嘻笑着喊,“钢蛋。”
钢蛋睁开眼看了他一下,很快又闭上眼睛。云善骑在钢蛋身上,扯着钢蛋耳朵趴到钢蛋脑袋边喊,“钢蛋。”
看到钢蛋又睁开眼,他嘻嘻笑起来。笑着笑着就拖出了一串口水。云善吸溜一下,小手抹了抹嘴,下巴放在钢蛋脑袋上开心地嘻嘻笑。
西觉不懂他乐什麽。云善反正是很高兴的样子。
云善在钢蛋身上腻歪了一会儿,跑出院子四下张望。
季家也住在巷子里。现在还早得很,四邻都没起。只有树上鸟儿叽叽喳喳地叫嚷着。
云善仰着脑袋站在巷子里瞧着对面人家院子里的树上的鸟。
西觉看见小纸贴着墙根游过来。“云善,小纸回来了。”
云善低下头,没瞧见小纸,“没有啊。”
西觉指给云善看。云善跑了几步,到隔壁家门口才瞧见小纸。他跑过去,把小指捡起来,“找到了吗?”
小纸对着云善嘶嘶地吐着蛇信子:【找到了。】
【在张老爷家。】
云善听不懂小纸的话,又问,“找没找到呀?”
西觉,“小纸说找到了。”
云善扭头瞧了西觉一眼,自己嘟囔着,“没听见啊。”
他凑近了又问小纸,“说话啊。”
小纸嘶嘶。
云善对西觉说,“小纸说嘶嘶。”
西觉知道他听不见,摸着他的圆脑袋,“我带你回屋扎辫子。”
云善的辫子每天早上都要重新扎,这样才能保持一直翘着。
西觉找了个小板凳坐下,云善站在他身前抓着小纸玩。散开云善的辫子,西觉耐心地用牛角梳一遍一遍地梳着云善细软的头发。
云善头发不打结,很容易梳开。头发梳到一起用手抓住,西觉拿着红绳慢慢给云善绑辫子。
西觉说一声好了,云善甩了甩头,把小纸放在肩膀上。
有挎着大刀的官差走进院子,“搜查。”
季文礼媳妇儿赶紧走出厨房,“官爷。”
“城里现在挨家挨户搜查。”官差严肃地说,“昨天晚上又丢了两个五六岁的小孩。”
“这个小孩是你家的?”官差看着云善问。
“不是。”季文礼媳妇儿连忙指着西觉说,“是这家的。”
“小孩。”官差走到云善跟前问,“这是你爹?”
云善摇摇头,拉着西觉的裤子说,“是西西。”
铁蛋慢慢地踱步过来,站在云善身边盯着官差看。
官差被铁蛋唬了一大跳,“你们养的?”
“不咬人。”云善摸着铁蛋脊背。
瞧这小孩也不像拐来的。谁拐小孩还带这麽一大头野兽?
“我们去屋里搜搜。”几个官差进屋,把花旗他们都吵醒了。
坨坨打着哈欠听官差指着花旗问,“这是你爹还是你哥?”
“都不是。”坨坨说,“这是我们山里的亲戚。”
“你呢?”官差问小丛。
“我和他们是一起的。”小丛说。
官差把季家所有屋子都查了一遍。
被这麽一搅合,季文礼媳妇儿又说饭快好了,大家也没再睡。
西觉把小纸打探的消息传给妖怪们听。
“又有小孩丢了,那些坏人一定走不远。”坨坨说。
季文礼媳妇儿骂道,“这些天杀的就该千刀万剐。”
闻青山觉得坨坨说得对,“只要走不远,我们就能捉住人。”
吃完饭,大家又一起出门,说要去外面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妖怪们落后几步说话。
坨坨,“太好了。官差肯定能从张老爷家搜到孩子。”
“你们说什麽呢?”闻青山转身隔着十几步远问。
“没说什麽。”坨坨说,“走,我们也挨家挨户看看。”
坨坨跑在前面目的很明确地带着人往张老爷家走。路上遇见好多官差搜查人家,他们也会停下来瞧一瞧。
路上还有好多提剑挎刀的江湖人士,都在大街上晃着。
闻青山拐过巷子,听到前面人说话声音有些耳熟,再一看旁边站着的几个人,试探地叫一声,“葛东大哥?”
昨天晚上遇见的葛东他们,离得又远,闻青山没瞧清这些人长得什麽样。现在只听得声音熟悉些。
“唉。”葛东看向闻青山,“叫我呢?”
闻青山笑道,“昨晚上,我们在路边吃知了猴……”
“哦,是你们。”葛东瞧着坨坨笑道,“昨天晚上是不是你这小胖子卖我们知了猴的?”
“什麽叫小胖子?”坨坨不满地叫道,“我叫坨坨。”
“你长得不胖?”葛东故意逗坨坨,“我看你这个弟弟长得也很胖。”
云善也不乐意了,仰着小脑袋强调,“不胖!”
葛东哈哈笑起来,“你们还真是兄弟俩个。”
葛东说他们昨天下午到的天宁城。听说这边少了小孩,留下来想看看能不能帮忙找到小孩。
“我们也是来帮找小孩的。”闻青山说,“官差说昨晚还丢了两个四五岁的小孩。”
“可不是嘛。”葛东说,“就前面巷子西头姓李姓杨的那两户人家。小孩就在巷子里玩。家里大人就回屋看个东西,再出来时,孩子就没了。”
告别葛东,坨坨继续目标明确地带着闻青山他们往张老爷家走。季文礼也不晓得要去哪里找孩子,也就跟着到了张老爷家。
张家门口,一个老头和官差说话。
老头捋捋胡子,“希望那些孩子能早些回来。”
官差也道,“但愿。这事闹得满城风雨,现在家家孩子都看得紧了。”
官差说完就走了。坨坨皱着眉头看着官差往巷子里面走,传音给妖怪们:【没搜到?】
花旗:【没搜到。】
小丛:【小纸今早回来的时候说那些人在,现在应该还在。城里到处在搜查,这些人不可能带着那麽多孩子离开。】
兜明纳闷:【官差怎麽没搜到人?】
坨坨:【说不定张老爷家有密室,机关藏在哪了。官差没找到密室。】
兜明:【现在怎麽办?怎麽让人类知道坏人躲在张老爷家?】
坨坨思考片刻说:【我们得让他们主动暴露。】
兜明看向坨坨:【怎麽暴露?】
花旗:【这事坨坨熟。】
坨坨疑惑地看向花旗,【这种事我什麽时候熟了?】想到什麽,坨坨突然瞪大眼睛,【我才不去!】
【那些坏人会打人。】
花旗:【话少一点就不会挨打。】
坨坨哼了一声,知道花旗嫌他话多。【给我裁两块红布这次我也不去。】
坨坨上回就是图那一块红布才会以身试险,结果被人贩子又打又掐的。身上青紫了好些天。
【让兜明去。他们要是打兜明,肯定会被兜明打的。】
小丛:【他们都要小一点的小孩,兜明看着年龄大,他们不一定要。】
坨坨看向小丛,【你去?】
小丛,【我……我去就我去。】妖怪们都知道,小丛一直胆小,不敢单独一妖行动。
花旗问坨坨:【三块红布去不去?】
坨坨开始犹豫,片刻后试探地问,【再给三文钱行不行?】
花旗面色一冷,声音也冷冷的,【你说人参需不需要蜕皮?】
【不需要。】坨坨讨好地笑,【说好的三块红布。我要做新肚兜,绣大牡丹的。】
小丛抿嘴笑,【给你绣大牡丹。】
第50章 云善遇歹人
商量好事情,小妖怪们想留在张府大门口玩,让张府的人捉他们。
“走了。”闻青山却喊,“现在这麽危险,小孩子在外面呆着不安全。”
兜明小声对坨坨和小丛说,“做得太明显可能没人来抓你们了。”
坨坨烦恼地跟着走,继续看官差搜房子。他得想想要怎麽做才能不显得刻意,让张府的人来捉他。
拐过一个弯,小纸从云善身上下来,沿着墙根游走。花旗让他继续去打探消息。
路上瞧见的小孩都被大人紧紧牵着手。带孩子走路上的人遇到官差还会被盘问。
坨坨他们走了三条街,已经被问了五遍。
街上的铺子也在被挨家搜查。妖怪们一路走,一路瞧。听得前面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
今早和他们分别的王大锤举着大铁锤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烧红的铁块。
坨坨想做铁卡子,山里没有铁,西觉也不会打铁。现在瞧见打铁铺子,他十分感兴趣地走过去,站在一旁瞧王大锤打铁。
王大锤“叮叮当当”地锤,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是你们啊。”
坨坨从兜里摸出个竹制的卡子给王大锤看,“你会做这样的东西吗?”
王大锤接过去拿在手里看。
坨坨还给他演示了卡子怎麽用。
王大锤又接过卡子翻来覆去地看。“做起来有些难。你们若是想要,一个月后来拿。”
“要那麽久?”坨坨接着问,“多少钱能做一个?”
“这东西又小又薄,还要能掰得动。我得琢磨琢磨。”王大锤说,“至少一两银子一个。”
“一两银子?!”坨坨叫出声。他勾毛线做卡子是想做小商品。光卡子都要一两银子一个也太贵了。这麽贵,毛线卡子肯定不好卖。
坨坨拿回卡子,“我不做了。太贵了。”
闻青山凑过来瞧,“做这个干什麽?”
“卖呀。这个戴在头上好看。”坨坨说着把竹子做的卡子戴在云善头上。
闻青山之前就见过云善戴这个。他仔细瞧了瞧,“也没好看。”
“还没做完。”坨坨说,“到时候用毛线勾了花粘上去就好看了。”
云善摸摸头上的卡子,自己美呢,咧着小嘴笑,“好看。”
闻青山笑一声,“傻小子。”
妖怪们没怎麽瞧过打铁,坨坨想留下来看打铁。
季文礼,“现在外面危险,还是跟着我们吧。”
“这儿人这麽多,不怕。”坨坨说,“铁蛋和钢蛋也在这。”他们就得多留在外面,才会被捉走啊。
西觉和花旗不管坨坨他们,闻青山便让小柳留下来看着人。
几个小妖怪和云善站在铁匠铺一角,看着王大锤“叮叮当当”地敲打。店里还有个十五六岁的小夥计帮忙拉风箱。
云善看了一会儿,扭头对坨坨说,“要锤子。”他也想敲敲打打。
小柳听着笑起来,“那大铁锤你可拿不动。”
小妖怪们也没只在打铁铺玩,新鲜地看了一会儿打铁,就在街上逛了起来。
云善瞧上了街边摊上的瓷人,伸着小手摸摸这个小娃娃,再摸摸那个小仙女。
摆摊的小贩笑着和他说,“只能摸不能拿。摔碎了要赔钱。”
云善不晓得赔钱是什麽意思,坨坨知道。他对云善说,“不能摔。我们没钱。”
云善忙着看瓷人,没心思听坨坨说话。
“嘟嘟。”云善指着摊子上的一只瓷老虎。
兜明弯下腰,瞧着一脚踏在石头上,大张着嘴的瓷老虎,笑起来,“这个不威风。”
云善抓走瓷老虎搂在怀里。这是想要这个瓷老虎了。
小柳知道他们几个小孩身上没钱,把钱付了。
云善抓着瓷老虎一直叫嘟嘟。
小柳奇怪道,“云善,你管那只瓷老虎叫兜明干什麽?兜明不是在这吗?”
“是嘟嘟。”云善说。他认得兜明的原型。
小丛忙说,“云善是小孩。”
小孩子的想法大人是搞不懂的。小柳便也没纠结,问坨坨他们,“你们也要瓷人吗?”
坨坨摇摇头,小丛说,“我们不要。”
小柳带他们回了季文礼家。其他人都还没回来,季文礼的媳妇儿也不在,是季文礼的大儿子给他们开的门。
坨坨、小丛和兜明搬了小板凳坐在屋檐下看着云善在院子里玩,小柳回屋里补觉。
云善坐在地上,靠这铁蛋,拿着手里的瓷老虎给铁蛋看,“嘟嘟啊。”
“没有铁蛋。”
“没有钢蛋。”
是说摊子上没有卖铁蛋和钢蛋的瓷人。
小妖怪们听着云善和铁蛋、钢蛋说话,没一会儿就托着下巴沉沉地睡着了。昨晚他们在山上呆了一夜,只有早上睡了一小会儿,现在都撑不住了。铁蛋和钢蛋也在趴着睡觉。
外面响起几声长长的卖菜吆喝声,“卖菜喽——卖菜喽——”
兜明睁开眼睛,看一眼门口。门口还没人经过。云善正趴在铁蛋身上摸铁蛋的毛。没什麽异常,兜明闭着眼睛继续睡觉。
季文礼的大儿子在窗边也冲着院子外看了一眼。巷子里每天都有人挑了菜来卖。他娘要是在家,现在应该会出门等着卖菜的。
“卖菜喽——”外面又响起卖菜的吆喝声。
云善从地上爬起来,拿着瓷老虎颠颠地跑到门口。铁蛋睁开眼,懒洋洋地趴在地上看着云善迈出院子。
云善看见一个人挑了筐子停在隔壁门口,有个妇人蹲在筐边挑菜。
瞧见云善,那妇人抬头冲着四处瞧了瞧,巷子里现在没有别人。她笑着冲云善招招手。
卖菜的小贩从筐子下掏出了块帕子,也冲云善招手。
云善眨巴眨巴眼睛,迈着步子走过去问,“干嘛呀?”
“给你个好玩的。”卖菜小贩用气音说,上前一步迅速托住云善后脑勺,将帕子按在云善脸上。
云善挣扎了两下,很快就不动了。手一松开,瓷老虎落在地上摔碎,发出一声轻响。
这声轻响把妇人惊了一下,皱着眉,赶快把筐子里的菜往外拿,极小声说,“动作快点。”
铁蛋见云善没回来,直起身子,跑出院子找他。
妇人和卖菜小贩瞧见铁蛋,被吓了一跳。铁蛋走过去,用脑袋拱了拱卖菜小贩怀里的云善。
“这是什麽?”卖菜小贩小声问。
妇人说,“我也不知道。”
铁蛋拱了拱云善,见云善不醒,它抬起眼眸看向抱着云善的卖菜小贩。铁蛋和人类不亲,但一直和人类生活,它不会主动攻击人类。
铁蛋体型大,一看就是野兽。小贩被铁蛋盯得头皮发麻,生怕铁蛋扑上来咬人。又见他咬住云善的衣服,小贩赶紧把云善放在放在地上,挑着担子飞也似的跑了。跑到巷口转回头看了一眼,见铁蛋站在那没动,他拐了弯,放下些心,又呦呵起“卖菜喽——”
妇人赶紧把菜抱进院子里,关上院门。
铁蛋卧在云善身边闭上眼睛,趴了一会儿觉得太阳晒,它挪到了阴凉处趴着。
季文礼和盛雄刚走进小巷就瞧见铁蛋趴在外面,地上睡着个小人。
西觉和花旗也看见了,快步走过来。
云善已经被太阳晒出了一脑门汗。
闻青山问,“云善怎麽睡在巷子里了?”
“小心点,地上还有碎瓷片。”
花旗抱起云善,铁蛋跟着站起来。花旗在云善身上闻到一股没闻过的味道,他凑近了云善仔细闻,不知道云善怎麽沾了这种味道。
云善上午一般不睡觉。花旗觉得有些怪。抱着云善进了院子,瞧着三个小妖怪托着下巴正在睡觉。
兜明听见说话声先醒了,脑袋睡的有些懵,他晃了晃头。
“你们带云善玩什麽了?”花旗问,“云善身上有股怪味。”
“小柳给云善买了个瓷老虎。”兜明说,“别的没玩。”
兜明凑近云善,在云善身上闻到了些味道,纳闷地问,“云善哪里沾得味道。他怎麽现在睡觉?”
“我们回来的时候看到云善睡在巷子里,瓷老虎也摔碎了。”闻青山说。
兜明挠挠头,“我睡着了,不知道。”
小丛刚醒,坨坨还在睡。
西觉把云善抱回屋里放到炕上让他睡觉。小丛推推坨坨,他们跟进屋里一起睡觉。
一会儿后,季文礼媳妇儿才红着眼睛回来。她也出去找孩子了。一点线索也没有。
季文礼让媳妇儿买菜,闻青山瞧见她眼睛一直肿着,便道,“不劳嫂子。”
“今天小弟做东,咱们去外面吃。”
“来家里了,不能叫你们破费。”季文礼媳妇儿挎上篮子说,“我现在就去买菜。你们在家歇歇,昨晚一夜没睡,今天又只睡了一会儿,趁现在先歇会儿。”
各人也都累,都各自回屋歇息了。
到吃饭的时候,云善还睡着。
坨坨推推云善,“云善,起来吃饭了。吃完饭再睡。”
云善躺在那没反应。坨坨又推他,“云善,吃饭了。”
云善一点反应都没有。
“云善今天怎麽上午睡觉啊?”坨坨问正在下炕的小丛。
“不知道。”小丛说,“今天上午玩得也不累。”
西觉拍拍云善,喊,“云善。”
云善还是没反应。
西觉皱起眉,“云善?”
“云善怎麽了?”妖怪们围在炕边。
西觉摸摸云善的额头,没有发热。但就叫不醒人。他查看了,云善神魂没问题。
“生病了吗?”小丛眉头蹙得很紧。
云善很少生病。妖怪们平时看得紧,他又很小就跟着练功,身体比正常人类幼崽好得多。
花旗抱起云善,“送云善去医馆。”
坨坨跑出屋,急着问,“季文礼,医馆在哪?”
“怎麽了?”盛雄问。
“云善叫不醒。”坨坨说,“我们要送他去医馆。”
“怎麽会叫不醒?”季文礼媳妇儿快步走过来看。试着孩子不发热,怎麽瞧也没问题。
“我带你们去。”季文礼领着妖怪们急急往最近的医馆去。
到了医馆,请大夫把了脉。
大夫说,“身体没问题。”
“没问题怎麽不醒?”花旗心急地问。
大夫摸了摸云善脑袋、耳朵,又凑近了看,“是没问题。”他手垫在云善后脑上摸了摸,“没摔到脑袋。”
大夫伸出拇指,在云善人中上使劲掐了一下。
“干什麽?”西觉抓住大夫胳膊,表情凶狠。
“我治病。”大夫皱着眉头,“你使这麽大劲掐我干什麽?”
闻青山劝道,“西觉,大夫这是治病。”
西觉收回手。
云善的眼珠子动了动,还是没醒。
大夫也皱起了眉,叫夥计去煮碗黄连水。
黄黄的药水端过来,花旗拿着小勺,坨坨扒开云善嘴巴。
几勺黄连水喂下去后,云善慢慢睁开眼坐起来,小手往嘴里伸,摸着舌头,皱巴着小脸喊,“苦。”
大夫欣慰地说,“不苦醒不过来。”
云善冲着地上吐口水。
嘴巴里的苦味散不掉,云善一直叫苦,苦得掉了眼泪。
花旗抱起他,“带你买糖吃。”
花旗给云善买了好些糖。
云善含着糖,精精神神地在街上到处跑。和平时一样,瞧着没问题。
路过卖瓷人的摊子,云善想起他的瓷老虎了。“嘟嘟呐?”
兜明说,“在呢。”
云善指着摊子说,“嘟嘟。”
兜明知道他找瓷老虎,“碎了。”
花旗说,“再给你买一个。”
云善站在摊子前,突然抬头对花旗说,“有人拿帕子。盖脸上。”
“什麽?”坨坨没在意地问,“谁拿帕子?”
云善摇摇头,“不认识。”
“盖我脸上。”
妖怪们听得一惊,花旗一想到云善睡在巷子立马意识到不对劲,“有人拿帕子在院子外盖你脸上?”
云善点点头。
“怪不得云善会睡在巷子里。”闻青山说,“云善这是遇到歹人了。”
季文礼气道,“这些人真是猖狂。”
“城里戒严成这样,他们竟然还敢拐孩子。”
盛雄说,“难怪叫不醒云善,八成是中了迷魂香,所以睡那麽久。”
花旗这才明白,云善身上难闻的味道原来是迷魂香。
小柳还不知道这事,赶紧问,“怎麽了?”
季文礼把事情说了一遍,问,“那些人把云善迷倒了,怎麽没带他走?”
闻青山说,“可能因为铁蛋。正常人瞧见铁蛋肯定都要怕的。”
兜明皱着眉说,“我没听见有什麽不对劲的地方。”说完他又咕哝一句,“我睡得太死了吗?”
小丛有些自责,要是没有铁蛋,云善今天就要被人拐走了。
坨坨叫道,“这些人也太坏了。”
花旗沉着脸,阴狠地说,“这些人一个也跑不了。”
云善差点被拐走,让妖怪们非常生气。他们本来是想打算让坨坨被拐,引出那些贼人。但贼人差点拐了云善,花旗不想再等着那些贼人上鈎。他要想办法打上门去。
“我们快回去打听打听,有没有人见到那些歹人。”盛雄说,“他们竟然青天白日还敢作案。”
云善小,听不懂发生了什麽。他拽拽花旗的手,指着摊子上的瓷老虎说,“要嘟嘟。”
花旗给云善买完瓷老虎后,抱着他回了季文礼家。
季文礼和盛雄挨家问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大家都说没有。
敲到隔壁门,没人来应门。季文礼叹了口气,“好些人都带着孩子躲回村子里了。”
云善一点都没受影响,拿着小勺吃饭吃得欢快。
坨坨问他,“云善你还记得谁拿帕子捂你脸的?”
云善点点头。
季文礼问云善那人长什麽样。云善说不上来。
闻青山一点一点地问,问云善看到几个人,云善一会儿说一个一会儿说两个。虽然说不清,但从来没说有三个或者多个。大家估摸着,应该是两个人。
又问看到的是两个男人,两个女人,还是一男一女。这个云善知道,说一个男一个女。
闻青山又问男的是哥哥还是叔叔。云善睁着大眼睛说不上来。他从来不管别人叫哥哥或者叔叔,都跟着妖怪们直接喊人名。他也不知道哥哥和叔叔都是什麽样。
再问别的,云善都说不上来。
唯二的两个目击者,一个三岁小孩,一个是动物。一个说的有限,一个根本不能说。
甚至铁蛋都不知道云善今天遇到危险了。不然铁蛋轻易让歹人跑掉。
坨坨、小丛紧急对铁蛋、钢蛋培训,告诉它们不允许不认识的人靠近云善。要是有人要带云善走,铁蛋要喊人。
培训完铁蛋,妖怪们又对云善说,看到陌生人要喊他们,不能跟陌生人走。
云善抓着瓷老虎,乖乖地坐在小板凳上答应着。他这样小,根本弄不清楚发生了什麽事。坨坨一遍遍地和他讲,他慢慢晓得原来人家要把他带走。
“我不走。”云善看着坨坨说。
“你不能跟不认识的人走。”坨坨说,“认识的也不行。有人要带你走,你叫我一起。”
“嗯。”云善答应。上午睡得多了,他一点也不困。妖怪们和他说完话,他就拉着坨坨一起玩。
经过上午的事,妖怪们困了也没睡,紧紧地看着云善。【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