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深藏功与名


    天黑了,花旗倚在窗台上,借着油灯的光读故事给云善听。


    云善坐在一旁摸着脚丫,黑溜溜的大眼睛盯着花旗。


    故事的结尾是生活在海里的小人鱼历尽艰苦,终于找回了属于自己的珍珠。


    “找到了。”云善举起手,替小人鱼欢呼。


    坨坨躺在炕另一边睡大觉。晚上他们还打算出去捉小偷。


    云善和花旗说了好一会儿话后趴在花旗身上,拿着花旗的手让花旗给他拍一拍。花旗轻轻拍着他,和他说着话。说着说着,云善不应声了。花旗低头看,云善闭着眼睛睡着了。


    花旗把云善放在枕头上,踢了坨坨一脚,“云善睡了。”


    坨坨跳起来,“走!”


    “我留下看云善。”花旗说。


    人类不在,小妖怪们就在云灵观里等着。他们直接从云灵观去了镇上。还是蹲在昨天那片墙头下等小麻雀的消息。


    等了半个时辰,小麻雀飞过来了,压低了声音说,“南边巷子有人翻墙出来,往东边去了。我带你们走。”


    在小麻雀的带领下,妖怪们贴着墙边阴影奔跑,停在一处院子外。


    兜明抖抖耳朵,听到里面有争吵声。他疑惑地问小麻雀,“这真的是小偷?”小偷跑去别人家吵架?


    小麻雀叫了两声,院子里有只小鸟“啾啾”地回应。


    小麻雀说,“真的是小偷。穿着黑衣服、蒙着面。”


    “他说要把里面的人杀了!”


    “啊?”坨坨大叫一声,“我们快去救人。”


    兜明一脚踹开院门,跑进院子里。再踢开屋门,就见一个穿着黑衣的人拿着刀往躺另一个人身上捅。


    黑衣人下意识看向门口,又倏地转过脸,把面罩蒙上。


    兜明已经看清他的脸了。就是白天见过的,穿缎子的有钱人。


    黑衣人收起刀,窜到窗户往外翻,接着一声惨叫,从窗户上跌了下来。


    兜明窜过去,将黑衣人按在身下。坨坨站在窗边说,“还想跑?”


    黑衣人想挣扎,兜明压得实在,像是有三四百斤压在身上似的。他无论如何也挣扎不起来。便知道自己今天遇到高手了。


    “救我。”被捅刀子的人喊。


    猴子精走过去一瞧,“这不是书生吗?”


    小丛扯了件衣服来,兜明把黑衣人捆了,收掉他身上的刀。


    兜明后知后觉地说,“你走路没声音,原来是个贼。我该想到的。”


    坨坨说,“还不如告诉我,让我想。”


    “我和你说了。”兜明说,“你也没想到。”


    坨坨,“什麽时候说的?”。


    “昨天在梁俊彦家的巷子里,这人拿着扇子。”兜明说。


    坨坨想起来了,还真有这个人。云善当时打弹弓,这人还笑了。


    “你们是什麽人?”黑衣人冷静地问。


    “把你送去官府的人。”坨坨说。


    书生被黑衣人捅了三刀,兜明问小丛,“怎麽办?”


    “送去医馆。”小丛说。


    他们踹院门的动静大,外面有人喊们,“刘清,什麽动静?”


    妖怪们不想暴露身份,不然不好解释为什麽他们一群人会在夜里出现在镇上。


    小丛对书生说,“你和他说没事。我们马上送你去医馆。”


    刘清说,“你们可得说话算数。”


    小丛点头,“说话算数。”


    刘清绷着身体大声喊,“王叔,没事。屋里门坏了。”


    门外的人喊,“用不用帮忙?”


    “不用。”刘清喊,“明天再修。”


    刘清说完看向小丛,“你们快点送我去医馆。我身上好疼。”


    好在昨天他们去医馆看过梁俊彦,知道医馆在哪。兜明抱起刘清,和猴子精、小兔子一起送他到医馆。


    兜明重重地敲了敲门,刘清自己喊着,“救命!救命!”


    听到医馆里有动静,兜明和猴子精、小兔子一起躲到墙角边,瞧着有人把刘清抬进屋,他们才返回院子里。


    小偷正在狡辩,说他不是小偷。


    “不是小偷你夜里穿什麽黑衣服?还来捅人?”坨坨说,“你把我们当傻子。”


    “我捅他,是因为……”小偷说,“你们上午不是听见了吗?”


    “这人水性杨花,明明和我好了,却和另一个人纠缠不清。他整日哄我,从我这骗了不少钱去。说等考上了功名就带我一起去上任,我们两人好逍遥快活。”


    “谁知道他表面上与我纠缠,还有个情郎。若不是你们白天提醒我,我现在还蒙在鼓里。让这对贱人拿我的钱去读书,去逍遥,再考上功名。我成什麽了?”小偷咬牙切齿道,“简直是奇耻大辱!”


    “我今晚就是来拿回我的钱。再将这对狗男男……”小偷意识到说漏嘴了,立马停了下来。他要将这狗男男送去西天。他们不是一对吗?送他们接着做一对。


    猴子精越听这故事越熟悉,“这不是黑蛇和书生的故事吗?”


    黑蛇也是察觉到被欺骗后找书生报仇。这小偷也是。


    头一回遇见故事里的事真的发生在现实中,小妖怪们十分震惊。


    尽管小偷截住话头,坨坨还是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你想把他们杀了。”


    小偷哼了一声,“这对狗男男有什麽颜面活在世上?还读圣贤书,我呸!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你要钱就要钱,干吗杀人?这犯法。”坨坨说。


    “犯法?”小偷张狂地笑出声,“我剁这样的人,大家都该拍手称快。”


    “你给了书生多少钱?”小丛突然问。


    小偷看向小丛,回,“三十两总有得。”


    “你是鬼偷?”小丛又问。


    小偷眼神闪烁,“你怎麽知道鬼偷?你们是江湖里的人?”


    这一帮子人里只有一个大人,其他全都是小孩。他没听说江湖有这样的门派,倒是之前听独峰派的人说这儿有个云灵山,里面的人厉害,小孩也多。还有个小孩骑着大狮子。


    “是。”小丛故意诈他,“神手派有追杀令,捉到鬼偷的人可以去领赏。”


    “你说你不是鬼偷。我们看你是。不管如何,和我们去神手派走一趟。”


    小偷的脸色明显变了,看向妖怪们的眼神变得锐利。小丛心下已经有九分确定这人就是鬼偷。


    小妖怪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小丛为什麽说他们是江湖人。他们明明是云灵山里的妖怪啊。


    “若我没猜错,你们是云灵山上的人吧?”鬼偷审视地看向小丛,“你们刚刚在窗户那踹我的一脚,没有深厚内力断然不会踹得那麽疼。”


    “你怎麽知道我们?”坨坨惊讶。内力什麽的真的误会了,西觉只是单纯力气大。


    “陈川和张槐在你们山上吧?”鬼偷看着坨坨问。


    陈川和张槐从未下过山,鬼偷竟然知道。看来鬼偷是冲着张槐他们来的。陈川和张槐今早已经离开,看来鬼偷不知道这个消息。小丛顺嘴应道,“他们在。你认识他们?”


    “青川派的左右护法,护着乌少主逃亡。江湖上的人到处在找他们。”鬼偷说,“杀了他们可以去盟主那领赏。”


    “你怎麽知道陈川和张槐在云灵山?”小丛问。


    “是从独峰派那打听来的。”鬼偷说,“你们厉害,他们不敢招惹。我原本不信,想来探探消息。”


    “那你怎麽和书生在一起了?”坨坨说,“书生是本地人。”这是小麻雀打听来的消息。


    “我……”鬼偷看向坨坨说,“小孩子打听那麽多干什麽?”


    “我好奇。”坨坨说,“你不是来探消息的吗?”


    “凑巧遇见的,一见钟情……”鬼偷呸了一声,“什麽一见钟情,他是瞧上我的钱了。”


    “所以你偷钱养他?”坨坨接道。


    鬼偷现在可后悔死了。他偷艺好,从来不缺钱,一直都大手大脚,从未攒过钱。遇到刘清以后,刘清说读书这需要钱,那需要钱,整日哄着他。


    前天他身上的钱花完,夜里就去偷了钱。给了刘清以后,刘清还嫌少,说还缺买书的钱。他夜里又去偷了。放到以前,他偷了一次会歇上几天或者换个地方再偷。要不是心疼刘清……


    没想到他江湖上响当当的鬼偷有一天也会为情所误,栽到别人手里。实在是憋屈。


    “嗨。”坨坨说,“你也别恼,谁让你干坏事了。你总要遭报应的。”


    鬼偷:……“现在不说那些。”


    “你们既然认得陈川和张槐,必然知道乌掌门一夜成魔,屠杀青川派的事吧?”


    小丛点头。


    “其实里面另有隐情。乌掌门是被人所害。”鬼偷说,“你们放了我。我就把实情告诉你们。”


    小丛和坨坨都皱起眉头。小妖怪们看看鬼偷,又看看坨坨和小丛。


    外面有鸟叫了几声,小麻雀喳喳喳地叫起来。“刘清报官了。衙门里点了官差要来捉人。”


    “走。”西觉提起鬼偷。


    “等等啊。”坨坨说,“咱们把银子拿上。偷来的银子我们还给别人。”


    小妖怪们和坨坨一起在屋里翻找到了一个钱匣子,里面装满了银子。


    鬼偷说,“你们放开我,我自己走。”鬼偷见他们带着自己跑,以为西觉他们是打算放了自己。


    妖怪们没说话,西觉提着鬼偷一路往南奔了十来里路,来到一处黑乎乎的林子旁。西觉将鬼偷丢在地上。


    今日他们若是把鬼偷放走,鬼偷一定连夜就跑了,人类不容易捉到鬼偷。可他们也想帮陈川、张槐和乌日善。


    “怎麽办?”坨坨问小丛。


    小丛一时也没主意。这个剧情电视里演过很多回,二选一,怎麽选都不对。“我们不能再让鬼偷祸害别人。”


    妖怪们坐在地上冥思苦想。小妖怪们也来帮着想。一个个想法提出来,又被否决掉。


    鬼偷坐在远处,心中焦急。西觉他们这麽纠结,显然是想知道事情真相又不想放了他。就是不知道他们和张槐、陈川交情怎麽样。最好就是陈川和张槐出面,替他说话。


    鬼偷扬声道,“你们再想,天都要亮了。让别人瞧见就不好了。不如把我先带回云灵山。”


    “带你回云灵山?”坨坨立马道,“不行。”


    “为什麽?”鬼偷没想到他拒绝地这麽干脆。


    坨坨直白道,“我们干嘛要带坏人回云灵山。”。再说了,把人带回云灵山干什麽?


    鬼偷无言以对,小声嘀咕,“小孩子。”


    妖怪们没有更好的应对方法,坨坨从地上站起来,拍拍屁股说,“我们还是把他送官吧。叫官老爷审问他关于青川派的事。”这是坨坨能想到的最两全其美的办法。


    鬼偷听了心里一凉,赶紧道,“江湖上的事,这些人可不敢管。”


    “乌掌门根本没练邪功,青川派的人也不是他杀的。”


    “你说这个啊。”坨坨说,“我们知道啊。”


    “那你们知道是谁下的毒?”鬼偷问。这就是他知道的秘密。


    坨坨傻乎乎地追问,“谁下的毒?”


    鬼偷便不说了。说了他可就一点底牌也没有了。


    小松鼠反应不过来,天真地问,“你怎麽不说了?”


    鬼偷看了他一眼。心想着,西觉一个大人为什麽要带这麽多小孩出来?


    “你说吧。我们不把你送官。”小丛忽然道。


    “啊?”坨坨不赞同,“不把他送官他又要害人了。”


    “如果把他送官,就不能知道乌掌门的事了。”小丛说,“陈川和张槐怎麽办?”


    坨坨心里不得劲,“就这麽放了他?”


    “不然怎麽办?”小丛问。


    坨坨气结。小妖怪们也不同意。小丛给坨坨打眼色,坨坨低着头不高兴,根本就没看到。还是兜明看到了,对坨坨说,“听小丛的。”


    坨坨重重哼了一声。


    小丛替鬼偷解开衣服,“你现在可以说是什麽秘密了吧?”


    鬼偷捏了捏手腕说,“毒是现任掌门林为钦让我下的,名为噬心散。出自毒药师之手。青川派灭派当天,我还在水井里下毒了。人是南夏派杀的。南夏派向来是玄渊派的爪牙。”


    鬼偷说完,脚尖一点,人飞了数米远,消失在夜色中。


    坨坨看着远处,不高兴地说,“他肯定还会偷东西。”


    “小麻雀,你让小鸟去刘清身边守着,再看着鬼偷,看他做什麽。”小丛说。


    “小丛大人,为什麽要看着刘清?”小麻雀不解地问。


    小丛说,“鬼偷想杀刘清和他的情郎。他说不定还会来。如果他不在镇子上动手,一定会在县里动手。”


    “我们答应放过他。没答应下次也放过他。”


    “对哦。”坨坨重新高兴起来,“我们可以再捉他一次。”


    电视剧里的主人公二选一是没办法,但是他们还有其他办法。他们想捉就一定可以捉到鬼偷。


    “还要把消息告诉陈川和张槐。”坨坨说。


    猴子精说,“他们要是晚一天再走就好了。”


    妖怪们回到山上时,天才刚亮,便各自回去睡觉。


    门“吱呀”一声响,坨坨先跑进屋里,刚爬上炕,就见云善坐了起来,“去哪呐?”


    “捉到小偷了。”坨坨兴奋地说。


    花旗也坐了起来,“捉到了?”


    “嗯。”坨坨说,“我们还知道了乌掌门是被林为钦陷害的。”


    “我们得把消息告诉陈川和张槐。”


    “真是鬼偷?”花旗挑眉。


    “就是他。”坨坨坐起来,把今晚发生的事给花旗讲了一遍。“今天晚上我们还去捉他。”


    “如果他去县里,我们就去县里捉他。”坨坨打了个哈欠,“张槐他们现在应该还没到县里。”他记得去县里得两天的路程。


    妖怪们睡到中午醒来。小麻雀从厨房门口飞进来报告鬼偷的行程。鬼偷当天夜里便离开了镇子。


    “我们得去外地捉他了。”坨坨说,“刚好去找陈川和张槐。”


    “你们要下山吗?”小麻雀问。


    坨坨看向花旗。


    花旗说,“小麻雀你去打探一下,现在外面道士多不多,还有没有大妖。”


    云善从碗里抓出一把米饭放在桌上,“小麻雀,吃饭。”


    小麻雀蹦过来,低头啄饭吃。云善笑眯眯地摸摸小麻雀的羽毛,又点点它小小的脑袋。


    坨坨扒了口饭说,“银子得还给人家。”


    “小麻雀,你问问小鸟们,谁家丢了钱,丢了多少银子。”


    小麻雀吃完饭就飞走了,一直到傍晚才回来。


    坨坨拿了毛笔,把小麻雀说的都记下来。记完了一算账,还多了三两银子。


    “小麻雀,是不是有错?”坨坨说,“算出来的数不对。”


    “没有错。”小麻雀说,“小鸟们说的话都对得上。”


    猴子精说,“是不是鬼偷本来就带了钱来。”


    坨坨一想有道理,“那就给梁俊彦吧。他挨了一刀,吃药得花钱。”


    坨坨按照本子上记录的数额,把银子钱分成一份一份的。准备晚上去镇上给人送钱。


    小麻雀又说,“坨坨大人,我问了从南方和北方来的小鸟。他们说现在道士少,妖怪也少。妖怪都不出山。现在的人类都爱闯荡江湖。”


    “没有道士和妖怪我们就能下山了。”坨坨说,“让小鸟看好鬼偷。若是他要偷东西,你们就去提醒。去人家院子里叫。”


    “我都和小鸟们说好了。”小麻雀挺胸道,“一定不让他再祸害人。”


    云善跑过来,贴着坨坨,看到纸上写了些数字,他伸着手指头指着上面的3说,“3。”


    坨坨问他,“3加3等于几?”


    云善咧着嘴笑,说不出来。


    坨坨掰开他的手,每只手往下掰两根,一只手竖起3根手指。“你数数?”


    云善动动手指头,“一,爱,山,四,五,六。”


    “3加3等于几?”坨坨问。


    “4!”云善说。


    坨坨瞪大眼睛,指着云善的小手说,“你别睁眼说瞎话。”


    “这边3根手指头,加那边3根手指头,你再数数是几?”


    云善又数,“一,爱,山,四,五,六。”数数一点没问题。


    “3加3等于几?”坨坨又问他。


    云善来回瞧自己的手,“6。”


    “对啦。”坨坨说,“3根手指头加3根手指头是6根手指头。”


    云善哈哈笑,跑到西觉身边,举着小手说,“6。”


    西觉在削竹蜻蜓,把竹片刮得薄薄的,夸着云善,“会3加3了?”


    “嗯。”云善高高兴兴地应下,“6。”


    夜里,小妖怪们拿着扎在树叶的银子一起下山。


    被偷钱的人家一共有两片。一片在小莲家附近,一片在梁俊彦家附近。


    夜里,街上多了举着火把巡逻的官差。小妖怪们避开官差,认好门,将银子丢进院子里,赶紧跑走了。


    最后经过东望村,坨坨把三两银子丢进梁家院墙里,立马听到里面传来大黄的叫声。


    “快走。”坨坨说。


    小妖怪们赶紧往山上跑。


    刘清还躺在家里,听小鸟说他过几天才会去县里。鬼偷一直在往县里的方向去。


    妖怪们决定先去县里找陈川和张槐,然后在县里等刘清。


    第二天妖怪们就收拾了东西下山。因为要去几天,担心云善找钢蛋、铁蛋,他们就把钢蛋、铁蛋和小纸都带上了。小妖怪们胆子小,不敢出山。


    妖怪们背着两个包袱下山,经过梁家时,坨坨跑进去和梁家人说要出一趟远门。


    “去县里?”梁文忠问,“去县里干什麽?”


    “去县里逛逛。”坨坨扯谎道,“我们没去过县里呢。”


    王小花说,“要不你们等两天,等我们一块去?我们也要去县里,送老三去呢。”


    家里的活马上就结束了,梁俊泽要去县里读书。家里人打算都跟去县里瞧瞧。


    “我们还有些事呢。”坨坨编道,“陆虞的东西落下了,我们去给他送东西。去晚了,恐怕他走了。”


    王小花有些可惜道,“那咱们不能一道走了。”


    周勤俭正在缝一件淡蓝色的外衫。坨坨摸了摸布料,是很软的棉布。


    “我听村里去镇上的人说,前天晚上也有人被捅了。”周勤俭说,“那贼人实在是猖狂。”


    王小花在旁边说,“说镇上现在好多官差巡逻,要捉拿那贼人。”


    正说着话,小莲抱着孩子,汪生提着东西走进院子。她笑着和妖怪们打招呼,“都在呢。”


    汪生解开油纸,招呼大家吃点心。


    梁周氏瞥了眼油纸问小莲,“有什麽高兴事?”


    “可是好事。”小莲拿出二两银子给梁周氏,“昨天晚上有人给送钱来了。”


    “送什麽钱?”王小花问。


    “送我们被偷的钱。”小莲笑着说,“大家的钱都被还回来了。一文也没少。”


    “许是那小偷良心发现,就把钱给还给我们了。”


    坨坨瞪大眼睛,“小偷怎麽会还钱?小偷才没良心。”钱明明是他们还的。


    “除了小偷,还有谁知道每家被偷了多少钱?”小莲说。


    “这话对。除了小偷没人知道各家被偷了多少钱。”梁周氏说,“昨晚也有人往院子里丢钱。今早大家猜了一早上了。没成想,是那小偷良心发现,给老二的药钱。”


    坨坨:……他重重叹了口气。


    “坨坨叹什麽气”王小花看到了,顺口就问。


    “没什麽。”坨坨问,“梁俊彦好些了吗?”


    “一天比一天好。今早他还说身上舒坦多了。”周勤俭说,“昨天上午啃了一个桃,下午又啃了一个桃。说山里的桃好吃呢。”


    “我说他嘴馋,身体不好不能多吃,他还不乐意。”


    二丫说,“爹刚刚又啃了一个。”


    大家都笑起来。


    梁家人把妖怪们送到村口。


    坨坨走远了后叹气,“他们一点都不知道。”


    “是我们送钱回去的。鬼偷才没有良心发现,他还想杀人呢。”


    “我们不能告诉人类。”小丛说,“没法解释。”


    坨坨无奈,“好吧。”


    第22章 到县里


    妖怪们路过镇上时用带下山的猎物换了五两银子。出门在外得花钱,这五两银子是饭钱。现在夏天,天热,妖怪们不打算住客栈,准备随便找个地方睡觉。


    陈川和张槐他们已经走了一天,现在应该还没到县里。妖怪们加紧脚步快速往县里赶。


    云善被西觉抱了一会儿,又被兜明背了一会儿,还被铁蛋驮了一会儿,就是没自己走。他人小,两条腿短,倒腾得慢,太耽误功夫。


    可云善习惯了自己走。这麽被抱了一上午,下午谁抱他他就哼唧。“自己走。”“自己走。”


    西觉见他这麽反抗,就没抱他了,放了云善自己在前面跑,他们在后面慢慢走。


    坨坨使劲搓了搓竹蜻蜓,往上送的时候松开手。云善盯着竹蜻蜓,看着竹蜻蜓往前飞,然后晃晃悠悠地落在地上。他跑过去捡起竹蜻蜓,学着坨坨的样子搓。小手一丢,竹蜻蜓直接栽在了地上。


    云善又捡起来,搓搓丢丢。


    “云善,我来教你。”坨坨跑过来。


    两个小的追着竹蜻蜓边玩边跑。


    云善跑了半个时辰,走不动道了,爬上铁蛋的背,让铁蛋驮着他走。妖怪们这才加快步子往前赶。


    云善歇够了又下来跑,妖怪们便放慢步子慢慢走。


    傍晚,妖怪们停在了一处树林里。兜明和西觉去附近山里打猎物,把钢蛋和铁蛋都带走了。


    坨坨用树枝戳了馒头架在火上烤,把馒头外皮烤得发黄拿给云善啃。


    烤完的馒头有些脆,云善掰不下来。他啃了一口吐在手里,拿给小纸吃。小纸张开嘴把馒头吞了,摊倒在云善的肩膀上。


    云善又吃了两口馒头,稍微歪了歪头问小纸,“吃饱啦?”


    小纸脑袋往上抬了抬算是回应。云善继续啃馒头,自己打开水杯喝了两口水。


    吃完饭,妖怪们又带着云善往前走。


    天色玩,云善走累了自己要洗澡,兜明抱起他,带着他去找小河。


    出门在外没有晒热的水给云善洗澡,只能在河里洗。


    妖怪们今天赶了一天的路都很热。坨坨率先往河边冲,一个猛子扎下去。兜明抱着云善跟在后面,他手一扬,把云善丢进河里。


    云善落在河里时砸起了一片小水花,小手小脚赶紧扑腾起来。在山里时,他经常玩水,水性很好。只要他不游远,妖怪们便不管他。


    小纸飘在河上,扭着身子游上岸。他刚刚吃的饱,不想动弹。


    钢蛋和铁蛋也都下了水,在水里欢快地往前游。云善追在它俩后面,努力地划动小手小脚。


    眼见着大家顺着河水往前游,小纸只好下水,拼命地扭动身体往前赶。追上云善后,小纸一路爬到他辫子上挂着。


    天色渐黑,花旗把云善从河里抱出来,给他换上干爽的大红肚兜,抱着他快步走在小路上。


    “云善,快看。”坨坨说,“月亮出来了。”


    “今天的月亮可圆了。”


    云善仰头去瞧天边似圆盘似的月亮,散着淡淡的黄色光晕。圆圆的就像坨坨的脸。云善指着月亮喊,“坨坨。”


    “干吗?”坨坨快走几步追上来。


    云善看一眼坨坨,指着天上的月亮说,“坨坨。”


    “我在这。”坨坨说,“没在天上。”


    云善,“一样。”


    “什麽一样?”坨坨疑惑地看着天上问云善。


    “圆。”


    小丛噗嗤笑出声。花旗借着月光低头看云善。云善胖乎乎的,脸也圆圆的,和今晚的月亮一样。


    坨坨不满地拉云善的小手,被云善抓住手,扯着晃了晃,“坨坨,圆。”


    “你也圆。”坨坨说。说完自己嘿嘿笑出声。云善之前不高兴别人说他胖。说他圆也是说他胖,但是云善肯定听不懂。


    果然,云善没有反应,只拉着坨坨,很肯定地说,“坨坨,圆。”


    “他是最胖的人参。”兜明说,“都快赶上大萝卜了。”


    “你赶上大萝卜。”坨坨自豪地晃晃脑袋,“明明是我长得好。云灵山里没有比我长得更好的人参。”


    “切。”兜明说,“要是人类挖到你,一定以为是萝卜。”


    “你胡说。”坨坨说,“人参很好认。哪有黄色的萝卜。”


    云善在花旗的怀里睡着,妖怪们却没停脚步。本来一天的路程被云善自己走路耽搁了半天,他们得往前赶赶。希望明天能赶得上陈川和张槐。


    一路走到城门口,妖怪们才在河边停下来。兜明和坨坨随地一趟便开始睡觉。西觉铺了个小垫子在地上,花旗轻轻把云善放在小垫子上。两妖围着云善睡下。小丛迈过兜明,靠着他睡在里面。铁蛋和钢蛋趴在小丛身边。


    天一亮,城门口一开,花旗立马就醒了。见没人从城里出来,他又躺下去继续睡。


    云善醒来自己站起来,从西觉身上爬过去,自己去河边撒了泡尿。把尿往河里呲。


    铁蛋也醒了,走过来到云善身边看着。


    云善尿完转身瞧见有人挑着担子从城里出来。


    挑担的货郎冲着他笑,“小孩,你咋往河里呲尿。”说完自己哈哈笑。


    云善却是不懂货郎为什麽笑。他站在那看着城门口,看到有好几个人从城门口里出来。


    “坨坨。”云善从西觉身上爬回去,蹲在坨坨脑袋边喊他。


    “干嘛?”坨坨不想睁眼。


    “走,玩啊。”云善说。


    “你自己去玩吧。我再睡会儿。”坨坨正困着呢。


    云善站起来,迈开步子往城门口方向去。钢蛋和铁蛋都跟着他。


    云善自己走到城门口,瞧了瞧两旁的守卫。


    守卫也在瞧他,然后视线往后看,看到了站在后面拎着衣服的西觉。“你家野兽可乖巧?”


    “乖。”西觉回。


    云善这才知道西觉跟过来了,他扭头一看,咧着小嘴笑,“西西。”跑过去牵着西觉。


    云善还穿着大红肚兜,一转身白屁股冲向守卫。站在左边的守卫忍不住笑出声。云善立马转回头瞧。见没热闹,他拉着西觉往城里走。


    “先把衣服穿上。”西觉带云善到城墙边,给他解开小肚兜换上一身翠色小衫,还给了云善在脖子上挂了一个小钱袋。


    “什麽呐?”云善拿着钱袋子问。


    “钱袋。”花旗走了过来,“云善想吃什麽就买什麽。”


    “嗯。”云善打开钱袋,看到里面装满了铜钱。他拿了一枚铜钱出来攥在手里。西觉帮他拉好小钱袋的抽绳,“不用钱袋要把绳子拉起来。不然钱会掉。”


    云善应下来,被西觉牵着进城了。


    小丛使劲推推兜明,又叫醒坨坨,三只小妖怪赶紧追进城里。


    云善在包子铺前停下,自己掏钱给大家一妖买了五个大包子。钢蛋和铁蛋也有两个。


    知道云善有了钱袋子,兜明高兴得像是钱揣在自己身上似的。看到什麽想吃的就喊云善。


    云善向来大方,兜明要吃什麽都给买。才逛了七八个铺子,云善的小钱袋里已经掏不出钱。


    “没了?”兜明弯下腰,勾着云善的小钱袋撑开看了看,里面空空如也。他可惜地嘟囔,“给的也太少了。还是用卡方便。”所有的钱都在卡里,不会这麽快就花完。


    “没了。”云善拿着小钱袋找西觉。


    “云善吃饱了吗?”花旗问他。


    云善刚要点头,就见坨坨站在花旗身后摇头,还用嘴型说,“没吃饱。”


    花旗见云善一直看着后面,一转身,看到坨坨在后面摇脑袋。他冷笑一声,“脑子进水了?”


    “啊?”坨坨心虚地说,“好端端的说我干什麽。”


    “云善,你看,前面有卖豆腐脑的。”兜明早就看见前面老婆婆的摊子上有豆腐脑。


    “吃。”云善说。


    花旗又掏出了些铜板,把云善的小钱袋塞了半满。兜明嘴角上扬,牵着云善去老婆婆摊前买豆腐脑。


    小丛问老婆婆打听了金眼镖局的位置。他们听张槐说过计划,到了县里就要去金眼镖局雇人走镖。


    吃完豆腐脑,妖怪们又吃了些菜饼。路过面条摊,兜明哄着云善买了一份面条,把里面的青菜挑给云善吃。


    云善已经吃饱了,挺着小肚子站在桌子边,咬走兜明夹来的青菜。


    往金眼镖局走的路上有个粥铺,里面坐着不少人,很是热闹。


    兜明站在旁边看了看,说,“肯定好吃。”


    “你怎麽知道?”坨坨问。


    “因为人多。”兜明牵着云善往粥店走,“云善渴不渴?再喝点粥?”


    云善甩开兜明的手,“饱了。”他真的吃饱了。


    “那给我买几碗吧。”兜明立马说。


    花旗翻了个白眼,兜明那点心思,谁不知道?


    云善听了这话才往店里走。妖怪们找了张桌子坐下。云善吃饱了,不愿意上桌,站在板凳前,看到钢蛋的红尾巴。


    钢蛋昨晚在河里泡了很久,前两天被云善用墨水涂黑的尾巴已经全部掉色,露出原本的肉红色。好在毛稍微长长了一点,瞧着没之前那麽丑。


    云善蹲下来摸摸钢蛋的尾巴,钢蛋探头探脑地往桌上看。


    店里的客人瞧着钢蛋和铁蛋害怕,有人吃完了赶紧走了。有的人就坐在桌边边吃粥边看。


    “小孩,你摸的是什麽野兽?”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问。


    “袋鼠。”云善已经知道钢蛋是袋鼠了。


    “什麽袋?”中年人问。


    “口袋的袋。”坨坨回。


    “为什麽叫袋鼠?”中年人又问。


    “因为袋鼠有育儿袋。”坨坨说。


    “育儿袋?”中年人把钢蛋来回打量好几遍,问,“在哪?我怎麽没瞧见。”


    “钢蛋是公的,它没有。母袋鼠有育儿袋。”坨坨说。


    “它是不是想吃粥?”中年人又问。钢蛋一直盯着桌子看。


    钢蛋听到这话,转过头去瞧那人。


    “他听得懂!”中年人惊喜道,大着胆子把自己喝剩下的半碗粥放在地上。


    店小二忙道,“使不得,这是人吃饭的碗。可不让畜生用了。”


    “我们自己有碗。”坨坨从包袱里掏出叠在一起的两个不锈钢饭盆,一个是铁蛋的,一个是钢蛋的。两个饭盆都光亮光亮的干净。他们不仅把云善的碗带来了,还把钢蛋和铁蛋的饭盆也带来了。


    坨坨拿了碗到中年人桌边,中年人爽快地把碗里的粥倒进钢蛋的饭盆里。钢蛋看着这一切,等坨坨把饭盆放在凳子上,它立马埋头苦吃。


    “嘿,吃了。”中年人十分高兴。


    坨坨坐回桌边吃饭,铁蛋走过来,扒了扒他。钢蛋吃了,它还没吃。


    “这个是老虎吧?”中年人说,“怎麽不长条纹?”


    “我看画上的老虎都有黑白条纹。”


    “这是狮子。”兜明说。


    “狮子?”中年人挑眉,“这长得可不像狮子。”


    “狮子是卷毛。”


    “我们的狮子是直毛。”坨坨说,“鬃毛还没长出来呢。”


    中年人瞧着铁蛋和钢蛋,眼里冒着精光,“你们是外地来的吧?”


    “嗯。”坨坨拿过兜明面前的一碗粥倒进铁蛋盆里。


    兜明不高兴地说,“你干什麽?”


    “给铁蛋吃饭。”坨坨说。


    兜明,“你怎麽不倒你自己的?”


    “我就这一碗,倒完就没了。”坨坨理所当然地说。


    兜明瞪了坨坨一眼,赶紧把粥喝了。


    “你们要是没地住,我倒是可以给你们介绍个去处。”中年人说,“不花钱。不仅住不花钱,吃饭也不花钱。”


    花旗一听吃饭也不花钱,立马来了兴趣,“去哪?”


    “一会儿吃完饭你们和我走。我带你们去。”中年人说。


    “我们吃完饭还有事。”坨坨说。


    中年人道,“没事,我就在这等你们。”


    钢蛋和铁蛋把饭盆舔得很干净。坨坨把它俩的饭盆摞起来,重新收回包袱里。然后直接去了金眼镖局。


    坨坨拉着金眼镖局里的夥计打听陈川和陆虞。夥计道,“没见过你说的这些人。”


    “你们留个地址,要是人来了,我给转告一声。”


    他们还没有地址,得等中年人带他们去住的地方。坨坨就说,“要是他们来了,你就让他们在这等着。我们明天上午、下午都来。”


    夥计点点头。


    妖怪们离开金眼镖局,回粥店去寻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果然坐在里面等着,见他们回来了,站起来道,“办完事了?”


    “嗯。”坨坨点头。


    “走吧。我带你们去。”中年男人边走边说,“我说的这个住处是咱们县里第一大家族闻家。”


    第一大家族一听就不一般。坨坨问,“为啥他家白给我们饭吃?”


    “闻家小少爷喜欢新鲜,最近闹着要出门闯荡,可把闻家老爷给愁坏了。”中年男人说,“我寻思你们养的袋鼠、狮子稀奇,不如带去给闻家少爷瞧瞧。”


    “小少爷要是觉得新鲜,把你们留在闻家,那吃喝便不愁了,都不用自己掏钱。闻家一定全包了。也有事情能留得住小少爷。”


    妖怪们一听,觉得这好啊。只要给闻家少爷看看钢蛋和铁蛋,他们就不用花钱吃饭住宿。


    “那好。”坨坨说,“你真是好人。”


    中年男人笑笑说,“它们有没有什麽绝活?钻圈子会吗?”


    坨坨摇头,又说,“想看的话可以让他们钻。”


    “不会钻也没事。”中年男人说,“闻家的大管家是我亲亲的堂叔,我去给他说说,争取让你们住进去。”


    中年男人领着他们去了一条宽大的巷子里,第一家牌匾上就挂了“闻府”两个字。大门很大,看起来很阔气。


    中年男人笑呵呵地和门房说话。门房看起来也认识他,搭了两句话后瞧了瞧妖怪们,转身跑进府里。


    一会儿后,门房带着一个留着山羊胡须的老头过来了。


    “叔叔。”中年男人忙唤一声。


    老头带着笑意看他,“你可办了件好事。”


    中年男人脸上一喜,老头忙招呼花旗他们进府。


    妖怪们跟在老头后面往府里走。老头说,“我是这里的大总管,你们叫我吴管家就行。”


    “这些野兽可有什麽绝活?”


    坨坨说,“你们想看钻圈的话可以让钢蛋和铁蛋钻。”


    “行。”吴管家明显很高兴,“我带你们去给小少爷过目。”


    吴管家带着他们绕过一个又一个院子,有假山,有池塘。云善停在游廊边,透过栏杆往下瞧着池塘里游泳的锦鲤。


    “一会儿来瞧。”坨坨牵他走,“我们先跟吴管家去找地方住。”


    进圆拱门之前,吴管家交代道,“你们得看好野兽。要是野兽发起狂来伤到小少爷。我就将你们扭送到官府去!”


    “钢蛋和铁蛋很听话,不会伤人。”坨坨保证道。


    吴管家领着他们进了门,就见院子里有个穿红衣服的少年郎正在耍剑。


    “真好看。”坨坨情不自禁地夸赞。这人的衣服可真红。


    吴管家听了很高兴,笑道,“我们小少爷可是县里第一等儿郎。不仅脸面长得俊俏,还饱读诗书,会些武艺。”


    小少爷停下来,笑道,“莫要听吴管家夸大。”


    “我说的句句实情。”吴管家笑着道,“小少爷你瞧瞧。”


    吴管家指着钢蛋和铁蛋说,“这是狮子,这是袋鼠。”


    “哦?”小少爷感兴趣地走过来看,“倒是没见过。”


    “袋鼠和狮子还会钻圈。”吴管家说,“我现在就去找圈来,让他们钻一个给少爷瞧瞧。”


    吴管家出去找圈子,坨坨自然而然地跑去和小少爷搭话,“你衣服真好看。”


    小少爷笑起来,剑眉星目,长得确实俊俏。“你们是外地人?”


    坨坨说,“今天才到。”


    “你们来县里干吗?”小少爷问。


    “来找人。”坨坨说,“送东西。”


    “找到了吗?”


    坨坨摇头,“还没找到,明天再去找。”


    小少爷问,“找什麽人,我可以帮你们找。”


    想到陈川和张槐还在躲藏,坨坨摇头,“暂时不用。明天可能就找到了。”


    “你们从哪里来?”小少爷到树下的石桌旁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又倒了两杯给西觉和花旗。


    小少爷还没让坐呢,西觉和花旗自觉地坐下,云善也自觉地爬到石凳子上跪着。小少爷略一挑眉,惊讶于这些人竟然如此自来熟,在他面前这麽放肆,像是在自己家。


    桌上一共4只茶杯,3只倒了茶水在别人面前,云善伸手拿过最后一只茶杯,对坨坨说,“喝水。”


    坨坨把云善的杯子打开,要倒凉白开到杯子里。云善拿着杯子躲开,指着茶壶说,“喝这个。”


    “那个不好喝。”坨坨说,“晚上喝了睡不着觉。”


    云善看别人喝,他就也想喝,伸着小手去够茶壶。花旗把壶拿开,“喝了真睡不着觉。”


    “坨坨给云善加点蜂蜜。”


    坨坨从小竹筒里倒了些蜂蜜到茶杯中,用小木勺搅了搅。


    小少爷喝完一杯茶,对坨坨说,“给我也倒一些。”


    坨坨打开小竹筒倒了些蜂蜜在小少爷的杯子。小少爷说,“水也给我来些。”


    坨坨给拿云善的杯子给他倒了些水。


    云善喝了口蜂蜜水,笑眯眯地对花旗说,“甜。”


    “甜就多喝点。”花旗说。


    “你们从哪里来,给我讲讲。”小少爷说。


    “我们从云灵山来。”坨坨站在桌子边给小少爷说了云灵观,说了镇上。还说了鬼偷。


    “你知道鬼偷吗?”


    小少爷眼睛突然放亮,“我听说过!这是个偷,名声很臭。他原来是神手派的,后来被赶出来了,神手派还下过追杀令杀他。你还知道他?”


    “他在镇子上偷了好些家,捅伤两个人。听说逃来县里了。”坨坨说。


    “来了我们县里?”小少爷突然站了起来,打了鸡血似的,“待我去捉了他。”


    小丛看着小少爷,突然想到,除了他们自己捉鬼偷,也可以让人类捉鬼偷,就比如这个很想捉鬼偷的小少爷。


    “捉谁?”吴管家提着几个竹圈走进院子来。


    “你不知道。”小少爷直接说。


    吴管家瞧着花旗他们坐在那,走过去小声喝一句,“没规矩。”


    “唉,吴管家,这些是我的客人。不用讲什麽规矩。”小少爷维护道。


    吴管家没想到这些人刚来就能哄得小少爷开心,他立马改口说,“怪我。我给各位赔不是。”


    “圈子拿来了。”


    钢蛋和铁蛋体型大,吴管家特意拿的大竹圈。


    坨坨喊云善和他一起举竹圈,然后喊钢蛋,“钢蛋,跳过去。”


    钢蛋听话,脚下用力,头一低,顺利过出竹圈。


    “好。”吴管家喝彩。


    “铁蛋。”坨坨喊,“你也来跳。”


    铁蛋轻松跃过竹圈。吴管家捧场道,“哎呀呀,真厉害。少爷你看,这多有意思。叫他们在府里多留些日子,天天表演给您看。”


    让花旗他们留在府里正合闻青山的意思,他道,“我正有此意。”


    吴管家更高兴了,掏了一串铜钱赏给坨坨。


    坨坨手刚摸到铜钱,钱就被花旗拿走了。他撇了撇嘴,心里骂了一句臭黑蛇。


    吴管家自去忙了,闻青山唤了小厮拿了些糕点来分给坨坨他们吃。


    “再给我讲讲鬼偷的事。”闻青山问,“鬼偷有什麽特点?”


    小丛把鬼偷的事说得很详细,甚至连鬼偷的外貌都说了个大概。“鬼偷走路没有脚步声。”


    “听说你家是县里的第一大家族。”小丛说,“鬼偷说不定会来偷你们家。”


    闻青山一拍桌子,“他若是来,便是自寻死路。我现在就去找吴管家,让他加强府里夜间巡逻。”


    “我也亲自守夜。”


    闻青山去找吴管家了。妖怪们坐在院子里吃着糕点。


    “真的不要钱啊。”坨坨高兴道,“我们可算来对对方了。不仅不要钱,他们还给咱们钱,可真好。”


    小麻雀没跟他们来,妖怪们不知道鬼偷的具体位置。花旗让小纸出去找附近的蛇,让蛇去寻鬼偷。


    第23章 吃肉


    鬼偷狼狈地逃到县里,上了街,偷了钱袋,才觉得自己活过来。


    叽叽喳喳的鸟叫声,让大家都往头顶上看。


    街边屋檐上停了一排小鸟,一起叫嚷起来实在吵人。


    “反常啊。”鬼偷听见有人这麽说。


    另一人道,“肯定要有事情发生。”


    鬼偷不屑地想,能有什麽事发生?他将钱袋塞入怀中,快步离开。


    小鸟们焦急地跟上鬼偷,喳喳叫着想提醒人们注意。可人们听不懂鸟语。


    鬼偷到客栈开了间房,要了些吃的,然后就躺在床上望着床顶。要不是刘清那个贱人,他断然不会这般狼狈。等那对狗男男来了县里,他一定要让那二人好看。


    鬼偷之前从镇上一路跑来不敢停,整整跑了一天。一睡觉便睡得有些死,直睡到第二天中午。


    睡醒之后,鬼偷推开窗户,看到对面屋顶又站着一排小鸟。他奇怪地嘀咕,“哪来这麽多鸟?到处都是。”


    鬼偷拿着昨天偷来的钱在县里好好吃了一顿,四下逛着。不经意地从茶楼里、酒楼里听了好些关于县里的消息。


    第二天,鬼偷去县里最好的书院外面转了一圈,然后随意找了吃食小店走进去。


    里面正有人讨论县里的闻家。鬼偷昨天就听说了闻家,县里第一有钱的家族,听说生意遍布南北。


    “你刚来的不知道,闻家夫人一共生了两个儿子。小少爷比大少爷小了足足十五岁。虽然称不上老来子,可也是个宝贝金疙瘩,在闻家最是得宠。”


    “不仅闻老爷和夫人宠小少爷,就连大少爷也疼他。小少爷小的时候,咱们常见着大少爷牵着小少爷在街上闲逛,两人感情好得很。”


    “小少爷也争气,打小读书就好,早早地考了秀才,如今也才十五岁。先生们都说小少爷是文曲星下凡。”


    “可不是,小少爷哪样都好。”另一个人接话道,“听说他最近半年弃文从武了。闻家人劝了好久,根本劝不动。后来又高价到处请人教小少爷武艺。”


    “我听说小少爷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练功,一直练到月亮上来才睡。比读书时还下功夫。”


    “最近又说要出去闯江湖,可把闻老爷吓坏了。江湖血雨腥风,哪里那麽好闯。现在都把小少爷看着,连府都不让出了。”


    “可不得看紧吗。”其他人说,“闻家那般富裕,哪里需要小少爷出去闯。小少爷什麽也不干,也是个富贵人。”


    鬼偷在心中嗤笑,觉得闻家小少爷简直是没事找事。好好地做个富贵闲人不好吗?非要去闯江湖?他要不是家里贫苦实在吃不起饭,也不会去江湖里学偷艺。这人明明可以做富贵闲人,偏得要去寻那苦吃。怪不得有个词叫“自讨苦吃”。


    吃完饭,鬼偷打听着去了闻家。但是看那大门就知道是富贵人家。心里把闻小少爷又骂了一遍,实在是富贵人找事干,闲的。


    闻青山去找吴管家说事,兜明带着云善在院子里走了两趟拳。走完拳,云善又练了会儿剑,送饭的人就来了。提着两个食盒,里面装了四碟菜,还有些米饭。


    “这些不够吃。”兜明问他,“能多拿些来吗?”


    送饭的人眉毛一竖,“这还不够多?你们还要吃多少?”他拿的饭可一点都不少。这些足够6个大人吃。这儿还有3个是小孩呢。


    “不多。”兜明诚恳地说,“这些还不够我一人吃。”


    “只有这麽多。”送饭的人扭头走了。什麽不够吃?这些搞杂耍的人是把他们闻家当冤大头吧。逮住了就拼命吃?


    坨坨拉着兜明说,“不花钱的可能就是少。”


    兜明一想也是,毕竟没花钱。人家白给的。不过菜色瞧着不错,四盘菜里两盘肉菜,闻着也香。


    花旗给云善盛了一小碗饭,又夹了些肉放在云善碗中,妖怪们才开始吃饭。


    外面又有人来,用篮子提了两大块猪肉,说是来喂野兽的。


    那小厮瞧着铁蛋和钢蛋新奇,站在一旁不愿意走。


    兜明拿着肉问小厮,“你怎麽还不走?”饭不够吃,他想吃这个肉。


    小厮笑道,“我瞧瞧它们怎麽吃饭。”这个它们指的是铁蛋和钢蛋。


    “正常吃饭呗。”兜明说,“没什麽好看的。”


    小厮,“我就瞧瞧。”


    铁蛋蹲在地上看着兜明手里的肉,兜明看着小厮。


    “你怎麽不喂它?”小厮说,“我瞧它想吃。”


    兜明心道,我也想吃。


    小厮一直站那等着,兜明想了想,从怀里摸出一把刀,割了一小块肉丢给铁蛋。


    铁蛋头一歪,将肉叼进嘴里。小厮喝一声好。


    见兜明不动,小厮又问,“你怎麽不喂了?”


    兜明只好又割了一块肉。钢蛋往前蹦了一下,挤在铁蛋前面。


    兜明把肉丢给钢蛋,钢蛋跳起来咬住肉。


    “这个也会,真厉害。”小厮说,“怪不得小少爷喜欢看呢。”


    兜明一块一块地割肉喂钢蛋、铁蛋吃肉,小厮怎麽也不走。瞧着那一块肉越割越小,兜明舍不得了。扭头看着小厮,“你吃饭了吗?”


    “我吃过了。”小厮笑着说,“主人家宽厚,我们早早就在竈间吃完了。”


    “你要不要睡午觉?”兜明又问。


    “一会儿回去在竈间窝一会儿就成。”小厮说,“我把碗碟收了。”


    小厮利落地干完活,兜明拿着刀和肉瞧着他。


    “哎呀。”小厮说,“你别不舍得肉。这肉就是专门买来给你家野兽吃的。咱们看着肉好,舍不得叫野兽吃。富裕人家可不在乎这个。”


    “你可别贪肉。”小厮好心地说,“这在主家可是大忌。主人让怎麽做咱们就怎麽做。这肉是给牲口吃的,就不能给人吃。”


    小厮看他们穿得很平常,就是普通农户穿的衣裳。只有那个小孩穿的衣服好些。正儿八经过日子的人家看到拿这麽一大块肉喂野兽肯定会心疼。


    “只要它们讨了小少爷欢心,要多少肉有多少肉。你们的赏也少不了。”


    小厮说,“告诉你们,若是你家的野兽让小少爷高兴,老爷和大少爷还会有赏。”


    兜明一听要多少肉有多少肉,立马问,“怎麽让它们讨小少爷欢心?”


    “多练些功夫呗。”小厮说,“外面人别人怎麽搞杂耍,你们就学着来。跳圈,顶球,站着走路。”


    小厮提着食盒说,“我得回去了。你们好好练练,一定要讨小少爷欢心。”


    兜明点点头。等小厮走后,抱着肉啃起来。


    铁蛋和钢蛋都蹲在那看着兜明啃肉。


    兜明吃完一块肉,一抹嘴对钢蛋、铁蛋说,“下午学顶球,站着走路。晚上就能吃肉。”


    另一块肉被花旗和西觉分着吃了。


    钢蛋跳到一旁花园那,趴在地上啃草。


    小少爷回来后一脸兴奋,“我都已经布置好了。只要鬼偷来,一定能抓住他。”


    “小少爷,我们住哪?”坨坨问。到现在都没人告诉他们晚上住在哪。


    闻青山喊了一旁的小厮说,“小柳,你给他们在院子里找间屋子住。”


    妖怪们跟着小柳去看屋子,闻青山也跟了来。“除了鬼偷的事,你们还听说过江湖上的其他事吗?”


    小柳给他们找的是府里下人住的屋子,里面有个大通铺。


    因为妖怪们带着野兽,小柳给他们找了间单独的屋子,省得野兽晚上吓人。


    坨坨把包袱放在炕上,西觉给云善脱掉鞋子,抱他上去。云善从大炕东面跑到西面,又从西面往东跑,乐得哈哈笑。


    江湖里的事,妖怪们只知道两件。一件是关于鬼偷的事,一件就是青川灭派事件。


    坨坨站在炕边说,“青川派一夜之间灭派,别人以为是乌掌门练邪功,杀了人。其实不是。”


    “那是什麽?”闻青山连忙问,“你们知道内情?”


    “青川派灭派的是南夏派干的。”坨坨说,“林为钦让鬼偷在青川派的水井里下毒了。还给乌掌门下毒。”


    “竟然是这样?”闻青山问,“你们怎麽知道?”


    “有人说的。”坨坨说,“消息可靠。这可是我们用大事换回来的。”


    “什麽大事?”闻青山好奇地问。


    “这个就不能告诉你了。”坨坨说,“是秘密。”


    “好吧。”闻青山问,“你们知道这麽多,一定是江湖里的人吧?什麽门派?”


    “我们不是江湖里的人,只是刚好遇到了这些事。”小丛回。


    坨坨说,“云灵山你知道吗?我们是云灵观的。”


    闻青山摇头,“我见识少,不曾听说过。听这名字似乎是个道观。”


    坨坨点头,“是个道观。这是我们掌门。”他指着云善。


    闻青山大惊,“他是掌门?”一个三岁孩子是掌门?


    云善跑过来,笑眯眯地说,“小掌门。”


    “确实小。”闻青山点点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云善,问坨坨,“你们为什麽会让这麽小的孩子做掌门?”


    “上一代掌门说云善是掌门,云善就是掌门。”坨坨道。


    闻青山了然地点点头,“小柳,他们是我的客人,这屋子瞧着不精致,换一间。”闻青山一直想结交江湖里的人,好不容易遇到个门派掌门,自然把人奉为上宾。


    “这间屋子就很好。”坨坨说,“炕大。”炕大,他们都能睡得下。


    小柳想带他们换到院子里的客房,妖怪们不去。只说,“炕大好,睡得人多。”


    闻青山很欣赏他们,觉得他们不拘小节。


    睡完午觉,妖怪们拿着笔墨纸砚,带云善去院子里的石桌子边写字、画符。云善今天的功课还没做完。


    书桌在树荫里,在院子里写字比在屋里写字凉快。


    小柳坐在屋檐下打盹,瞧见花旗放了纸在石桌上。他走过去瞧,“这是干什麽呢?”


    “写字。”坨坨说,“云善每天要做功课。”


    小柳很是稀奇。他整天和闻青山在一起,当然知道江湖上的事。不过还是第一回见到“掌门”。虽说这掌门很小,也够他稀罕的。


    云善矮,坐在石凳上刚露出个脑袋。小柳专门搬了个高些的凳子来给他坐。


    西觉给云善做了书架子,可以立在桌上。小丛把符咒书翻到一页,指着上面的符说,“雷火符。”


    “雷火符。”云善盯着书看了好一会儿才动笔,画一下就往书上看一下。小丛站在旁边瞧着。


    小柳心想,这还真是道观里的掌门,得学画符呢。


    闻青山一觉睡醒,小柳已经看云善画了会儿符。


    “干什麽呢?”闻青山快步走过来。


    “小掌门学画符。”小柳新奇地说给闻青山听。


    闻青山低头瞧,云善的符画得乱七八糟。要仔细看才能看出与书上的符有几分相似。


    练了会儿符,小丛又教云善读书。云善小手戳着书上的字,一个字一个字地跟着念。读完书还要学写字。


    闻青山也瞧他稀奇,和小柳站在云善身后看了好长时间,看着云善写着写着在纸上画了朵花,自己美美地笑了会儿又继续写字。


    “写完啦。”云善把作业纸交给小丛,蹭下凳子去找铁蛋、钢蛋玩。


    “小掌门平时除了画符、练字,可还练功?”闻青山问。


    “练的。”坨坨说,“每天都要打拳练剑扎马步。”


    兜明带着铁蛋在闻青山周围走路,“铁蛋,走走。”


    铁蛋站起来,比人高出一大截,像是要扑人,把闻青山和小柳都吓了一跳。铁蛋走了两步,前肢便落了下来。


    闻青山和小柳还没缓过来,兜明又叫铁蛋走两步。铁蛋一站起来,闻青山和小柳心里狂跳,就怕铁蛋冲着他们扑过来。


    “别叫它走了。”闻青山说,“挺吓人。”


    这和小厮说得不一样。兜明挠挠头,回屋拿了云善玩耍的小皮球。钢蛋头小,一看就不好顶球。所以兜明把球放在铁蛋脑袋上。


    铁蛋脑袋大,球能放得住。兜明特意把铁蛋带到闻青山跟前,再让铁蛋顶球。


    铁蛋顶着球一脸傻乎乎地蹲在那。闻青山噗嗤一笑,问兜明,“你干什麽?”他看出来了,兜明有意一直让铁蛋往他跟前凑。


    “给你看。”兜明诚实道,“有人说,铁蛋和钢蛋讨你欢心,有很多肉吃。”


    闻青山啊了一声,“不用。要想吃肉现在就让小柳去拿肉。”


    兜明眼神发亮,“我也没吃饱,能给我也拿点吗?”


    “当然。”闻青山说,“是我怠慢了。没吃饱就和小柳说,让他多拿些来。”


    “球。”云善站在铁蛋面前喊。


    铁蛋一低头,球滚了下来。咕噜噜滚到闻青山脚边。


    闻青山捡起绿色的小皮球,好奇地问,“这球是什麽做的?瞧着不一般。”


    “皮做的。”坨坨说。


    闻青山把皮球丢出去,云善,钢蛋一块去追皮球。


    钢蛋跑在前面,大爪子把球往前拨,云善跟在后面追。追到球后再把球踢回给钢蛋。


    “狮子还会玩球。”闻青山惊奇地说。


    坨坨,“钢蛋也会。”


    闻青山瞧着铁蛋、钢蛋和云善踢了会儿球,他站起来也加了进去。


    小柳提着两个大食盒回来时,看到闻青山跑在狮子前抢球,吓了一大跳,“少爷!”


    闻青山抢到球,一脚踢得老远。云善使劲往前跑,一直追着球跑到墙边。


    “哈哈。”闻青山爽朗地笑出声,喊道,“云善,踢回来。”


    云善才刚追到球。他抱着走两步,放在地上,冲着闻青山踢过去。


    “饭来啦?”兜明笑着看向走进院里的小柳。


    小柳把食盒打开,“没多拿。现在吃多了,晚上吃不下。”


    小柳说得没多拿,真的不多,比中午的饭还少一些。


    铁蛋闻到食物的味道,跑了过来。小柳吓得躲在兜明身边。


    坨坨拿了铁蛋和钢蛋的饭盆,把肉放进盆里。铁蛋立马大快朵颐起来,钢蛋也埋头苦吃。


    小柳看着铁蛋大口吃肉的样子,还是有些怕,心想着真的是野兽。


    闻青山走回来,小柳给他倒了杯茶。茶水还没喝进嘴里,他就见桌上的碗碟已经全空了。小柳刚拿来的饭食已经被兜明他们吃完了。


    闻青山愣了下,喝了口茶,随口问,“吃饱了吗?没吃饱的话再……”


    兜明炯炯有神地看着他,“没吃饱。”


    “小柳,再去拿些来。”闻青山说。


    兜明跟在后面说,“多拿些。”


    小柳小声嘀咕,“你们饭量可真大。”


    云善一路踢着小皮球跑回来,蹲在铁蛋饭盆边问,“吃饭呐?”


    铁蛋抬着眼皮子看了看他。


    云善又问,“好吃啊?”


    铁蛋这次没抬眼。


    小柳又拿来好些吃的,都被兜明他们吃得干净。


    云善站在花圃边,想摘里面的花。坨坨不让他摘,“这是专门种的,不能摘。”


    “花。”云善说。


    “野花能摘,别人种的不能摘。”坨坨说。


    坨坨一直拦着不让云善摘,又和他讲了好些道理。云善后来好像听懂了,没再说要摘花。


    “你们也会武功?”闻青山问花旗。


    “不会。”花旗说。


    “但是我们力气大。”坨坨说,“兜明可以把木针甩进木头里。”


    “暗器?”闻青山感兴趣道,“你们还会暗器。”


    坨坨只练了几天,手指头捏在一起说,“只会一点点。”


    “教教我。”闻青山兴奋地说,“我也想练。”


    坨坨带了木针,闻青山又唤小柳去找木段来。


    小柳刚出门就遇到了来看闻青山的闻老爷。


    “小柳,青山怎麽样?可喜欢那狮子?”闻老爷期待地问。


    “喜欢。”小柳说,“更喜欢那些人。”他把云善他们的来历说给闻老爷听,“少爷让我去找木头,要学暗器。”


    “只要他不念着出门就行。”闻老爷心里高兴,没想到今天还能遇到一个门派掌门。


    小柳赞同地点头。只要少爷不出门,不去闯荡,在家好好的就行。


    闻老爷背着手,一脸高兴地走进闻青山的院子里。一眼就瞧见了院子里的袋鼠和狮子。


    看完钢蛋、铁蛋跳圈,闻老爷拍手称赞,“听说几位师傅是从云灵山来。”


    “可要在咱们这住些日子。让我们略尽地主之谊。”闻老爷说得很客气,好像他知道云灵山似的。


    闻老爷说完,慈爱地看向闻青山,“青山,我刚听吴管家说你让小厮们晚上守夜?这是干吗?”


    “我听说鬼偷来了。”闻青山说,“防患于未然。”


    听闻青山说了鬼偷,闻老爷很谨慎,“咱们是得防范着。”


    傍晚,闻家的大少爷也来了。他看完钢蛋、铁蛋,也说让花旗他们多住些日子。


    坨坨对小丛说,“闻家人好热情啊。”


    小丛点头。


    因为之前偷东西被捉到,鬼偷最近很谨慎,晚上都没出门。白天只去书院附近踩点,就等着刘清来县里。


    闻青山夜里不睡觉,拿着把剑坐在屋里。小柳奇怪地问,“少爷,你怎麽不睡觉?”


    闻青山精神地说,“我得守着,万一鬼偷来了呢。”


    小柳笑道,“他又不一定来咱们府上。”


    “少爷,你睡吧。要是他来了,我叫你起来。府里好多家丁都在外面巡逻。”


    “小柳。”闻青山说,“坨坨说鬼偷会捅人,你要是遇见了喊完人就跑。”


    小柳笑着道,“少爷,我晓得的。”


    “夜深了,睡吧。”


    “你去睡吧。我再等等。”闻青山说。


    小柳陪着他坐了半宿,打了好一会儿瞌睡。点了头醒了之后发现闻青山也在打盹。


    “少爷,去睡吧。后半夜了,小偷不会来了。”


    闻青山睁开眼,“后半夜了?去睡吧。


    清晨,花旗睡醒,看到小纸在旁边,问道,“怎麽样?找到了?”


    “找到了。”小纸说,“在客栈里。这两晚都没出去。”


    闻青山在屋里睡觉,小柳早早地开门出来了。


    兜明正带着云善走拳。小柳站着看了一会儿,云善的拳头走得虎虎生威,那麽一小点人挥着拳头瞧着也有些气势。一看就知道常练。


    兜明打完拳头问小柳,“什麽时候吃早饭?”


    “现在就能去拿饭。”小柳说,“你和我一块去吧。能吃多少拿多少。”


    兜明便跟着小柳一块去了厨房。


    昨天给兜明送饭的小厮也在,看见小柳,巴结地喊一声,“柳哥。”


    小柳拿了个食盒给兜明,“想吃什麽自己拿。”


    兜明装了两个食盒的大馒头,扭头问小柳,“粥能不能拿盆装?”


    昨天送饭的小厮立马道,“能。”见人是小柳带来的,这人现在变得十分好说话。


    小柳问兜明,“你们真能吃得完?”


    “能吃完。”兜明肯定地说。


    第24章 是不是鬼偷


    闻青山走出屋子,看见云善在院子里画符,坨坨和小丛在练飞针暗器。


    每日教他习武的师傅也等在院中。


    “少爷。”小柳小跑过来,“我现在去厨房拿饭。”


    闻青山跟着师傅练了会儿剑,一个转身,注意到云善歪坐在椅子上看他。云善又跑神了。


    小柳拿了饭来,闻青山才停下来,走到石桌边看云善画符。


    桌面上盘着一条细小的紫色小蛇,一动也不动。


    “哪来的蛇?”闻青山大惊。


    “小纸啊。”云善转头看他,伸出手戳了戳小纸。


    小蛇这才动了动,顺着云善的手爬到胳膊上,一直爬到云善的小辫子上盘着。


    闻青山头一回瞧见这样听话的蛇,好奇地站在那看小纸。小纸身子细,绕在云善辫子上不动弹的时候就像头绳。


    “这是你养的蛇?”闻青山问云善。


    “嗯。”云善说,“小纸。”


    “咬人吗?”小柳问。


    “不咬。”云善说,“听话。”


    小柳还是担心地看向小纸,又问,“这是毒蛇吗?”


    “是。”坨坨说,“只要你们不害云善,小纸就不会咬人。”


    “被小纸咬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小柳皱起眉毛,“多可怕?”


    “特别可怕。”坨坨说,“真的特别特别可怕。”


    “立马就会死?”闻青山问。


    “差不多。”坨坨说,“不过比这还可怕。”


    “都死了还有什麽可怕的?”小柳不解地问。


    坨坨认真地说,“可能会死很多人。”小纸的毒可是丧尸病毒。被它咬一口死就死了,可怕的是丧尸病毒会传播。


    闻青山和小柳都听不懂,主仆二人齐声问,“为什麽会死很多人?”


    “不是只有一个人被蛇咬吗?”小柳问。


    “因为小纸的毒厉害呀。”坨坨悄声说,“会传染。”


    “瘟疫?”小柳脸色大变。


    坨坨点头,“差不多。”


    “蛇毒是瘟疫?”闻青山道,“我从未听说过。”


    “你们身上惊奇的事可真多。”


    坨坨听了这话就知道自己说多了,立马打住,“我去练暗器了。”


    云善昨天符画得还不像样,今天画得已经有些模样了。


    “进步神速。”闻青山夸他。


    云善得意地晃晃脑袋,又画了一张。


    小柳摆好碗筷,闻青山问花旗,“你们都吃过了吗?”


    花旗说,“吃过了。”


    早饭有一道水晶包子,闻青山问云善,“小掌门吃不吃包子?”


    “吃。”云善伸出小手,小爪子上沾了好些墨水。


    花旗捉住他的小手,抱他去洗手。


    洗干净小手后,云善自己跑了回来。站在桌子边,伸手从碟子里抓了闻青山专门留给他的小包子。


    云善站在桌边吃了大半个包子,把最后一口掰成两半,一半给钢蛋吃,一半喂给铁蛋。


    闻青山吃完饭,闲着没事,问云善,“云善你会用符吗?”


    云善点点头。


    闻青山眼睛一亮,“你用给我看看呗。”


    对于未知的事情,人类总是有许多好奇心。


    云善随意从桌上抓起一张符纸,夹在两指间,动着小嘴巴无声地念了咒语。


    闻青山和小柳眼睁睁瞧见白纸上慢慢冒出烟,符纸竟然无火自燃。云善丢掉符纸,符纸落在地上很快烧完。


    “这是怎麽做到的?”闻青山盯着地上的灰问。


    “念咒。”云善边说边往凳子上爬。


    雷火符真正用起来并不是这样子,可以凭空唤雷。只是云善灵力不多,画出的符纸也没多少灵力,念咒最多就是让符纸烧起来。不过只是烧符纸就足够闻青山和小柳震惊。


    这是真的有本事!闻青山和小柳在心里想。他们没听说过云灵观,但是看云善这一手,云灵观必然是很厉害的。云善毕竟才是个3岁小童。


    “少爷,咱们下回去云灵观拜拜吧?”小柳看向闻青山。


    闻青山点点头。这是肯定要去的。


    因为云善露了这一手,闻青山觉得他们很是厉害。趁着云善练字时,他又向坨坨打听了很多关于云灵观的事。


    “我们云灵观啊,以前好多人知道了。山脚下的村民都说云灵观灵验,也有人从千里外来求事。”坨坨说,“二百年前,云灵山封山了。三年前才开,我们最近才刚下山。”


    “云灵观传承了多久?”闻青山追问。听坨坨的话,云灵观起码存在200年了。


    “2000多年吧。”坨坨说,“具体的我不知道。”


    “2000多年?”小柳诧异地叫出声,“这麽久!这得出多少代人?”


    “也没有很久。”坨坨心想,对于妖怪来说,2000多年并不算久。


    没想到云灵观竟然是一个有2000多年传承的道观/门派!这简直出乎闻青山的意料。


    小柳心想,云善不只是小掌门,简直是个小半仙。2000多年道观的行们,3岁就能用符纸,以后指不定得有多厉害呢。他立马改了称呼,尊称道,“云善师傅。”


    云善正在写字,没有应他。


    “兜明,教我些武功呗。”闻青山心想,2000多年的门派肯定有厉害的武功。


    兜明当即带着闻青山在院子里走拳。


    云善做完功课后,花旗对闻青山说要出门。


    “去街上逛逛吗?”闻青山主动道,“我带你们去。”


    妖怪们昨天到县里只吃了个早饭,去了金眼镖局,还没来得及逛县里。今天办完事正好可以逛逛县里。


    闻青山换了身衣服,领着妖怪们出门。还没到大门口,就见一队家丁在门口候着。


    “小柳,你又通风报信。”闻青山拿着扇子在小柳脑袋上敲了一下。


    闻家为了防止闻青山偷跑,出门都让一队家丁看着闻青山。


    小柳赔着笑叫一声少爷。最近在大门口他总要挨这麽一下,已经习惯了。好在少爷大人大量从不与他计较,他也好向老爷那边交差。


    “这些人是干什麽的?怎麽跟着我们?”出了闻府大门,坨坨瞧见那一队人就跟在他们身后。


    “我爹派来看着我的。”闻青山摇摇扇子说,“他总怕我跑了。”


    “那你会跑吗?”坨坨问。


    闻青山点头,小柳叫苦,“少爷!”


    “老爷晚上一定会知道的。”


    “知道怎麽了?”闻青山说,“我肯定要出去闯一闯的。书中看过的好多景色我都要去见一见,再结交些豪气的朋友,做些大事。”


    小柳,“少爷!”


    “好了好了,小柳。你别总哀怨地叫我。”闻青山迈着大步往前走,“你叫一万遍,我还是会出去闯荡。”


    小柳:……


    妖怪们先去了金眼镖局。远远就瞧见陆虞撑着拐站在镖局门口。


    坨坨跑到近前,“陆虞。”


    陆虞高兴道,“我就说一定是你们。陈川还说不是。”


    “陈川和张槐呢?”坨坨问。


    “他们在客栈里。”陆虞说,“没敢出来。”


    “你们前天不就到县里了吗?”坨坨奇怪地问,“昨天怎麽没来雇人?”


    “前天来过了。”陆虞说,“镖局里功夫好的镖师今天才回来。我们商量着先在这儿等着。”


    “我们特意交代镖局里的夥计,要是有人来大厅,让他当做什麽都不知道。因此,夥计说我们没来。”


    “你们送什麽东西来?”陆虞问,“我没丢东西。书也一本不少。张槐和陈川也没丢东西。”


    “是关于青川派的事。”坨坨说。


    坨坨把鬼偷告诉他们关于青川派的事情说给陆虞听,让陆虞转告陈川和张槐。


    “原来是这样。”陆虞小声说,“那武林盟主实在是歹毒。为了自己的私欲,杀了那麽多人,还栽赃嫁祸。”


    “既然鬼偷在县里,陈川和张槐更不好露面了。”


    “我们和镖局说好了,明天一早就走。”


    闻青山去了前面一座茶楼里等着妖怪们。茶楼夥计热情地上了壶茶,问了闻青山一声好,“闻小少爷好。”


    旁边桌子坐着的人转身过来。


    闻青山冲着夥计点点头,“劳烦。”一抬眼瞧见旁边桌子看他那人的长相与小丛说的鬼偷外貌十分相似。


    小柳拿了茶壶给闻青山倒茶。


    闻青山喝了口茶,放下杯子后招来茶楼里的夥计,“你这茶是什麽茶?”


    “回小少爷的话。”夥计微微弓着腰道,“是清明前的龙井。”


    “是吗?”闻青山拿着茶壶站起来,“我去看看茶。”


    “小少爷,不用您去,小的这就去把茶叶拿给您瞧。”夥计赶紧说,“小的马上就回来。”说完转身就跑去了后台。小柳一看就明白,这夥计一定是去后面找掌柜的了。


    闻青山却道,“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小柳奇怪地叫,“少爷……”


    闻青山拎着水壶快步追着夥计,故意撞到疑似鬼偷的人。他手松开,茶壶落地,摔成几瓣,茶水也都洒了出来。


    “少爷。”小柳惊呼,赶紧上前。跟着他们的家丁里领头的也走了过来。


    “没事。”闻青山赶紧抱歉地对那人说,“这位兄弟,对不住了。我走得太急。”


    那人转身瞧他,看了片刻后才冷冷道,“不妨事。”


    “是我的不是。”闻青山假装惊喜道,“我瞧着你像是一位故人。你可是麻城人士?”


    “不是。”那人回。


    这人是自己单独来喝茶的,闻青山直接坐下,客气道,“我得给你赔个不是。”他扬声喊,“夥计,再上一壶茶。”


    转头和小柳说,“去后面店里把我兄弟叫来,看看这位像不像故人。”


    小柳愣了片刻,瞧了一眼旁边的人。经由闻青山提醒,他才想起来这人像是鬼偷。少爷是想让他去后面镖局里喊花旗他们来辨认。


    小柳一转身跑出茶楼。


    夥计和掌柜的一起快步走出来,掌柜手里端着茶叶,恭敬地笑道,“小少爷,您瞧瞧茶叶,正儿八经的清明前龙井。”


    闻青山捏起几根茶叶,掌柜的面上带笑,心里紧张得很。要是这闻笑少爷说一句茶不好,他今年的生意怕是都难。


    装模作样地闻了茶之后,闻青山笑着夸道,“确实是明前龙井,闻着香气大。掌柜的,给我包些带回去喝。”


    “好,好。”掌柜的大喜。闻小少爷一句话能让他生意难做,一句话也能让他生意红火。有闻小少爷这句话,他这个月的生意肯定好。


    茶楼里的夥计忙着去泡茶,一旁的人站起来道,“不打扰小少爷雅兴,在下先行一步。”


    “唉。”闻青山跟着站起来道,“我还没赔不是呢。”


    “不用。”那人说,“这般小事,不用赔礼。”


    “我心里过意不去。”闻青山拉着那人胳膊。


    那人甩了甩胳膊却没能甩掉闻青山,面上难看起来。闻家小少爷是个什麽毛病,他都说不用赔礼了,还硬要赔。


    掌柜的在一旁劝道,“一盏茶的功夫,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那人冷着脸坐下来。闻青山当做没看见他的冷脸,给他倒了一杯热茶,随意与他聊着话题。只是那人不怎麽理会闻青山,一直冷着脸。连闻青山赔礼倒的茶都没喝。


    小柳带着花旗走进茶楼。


    小纸趴在花旗肩膀上,嘶嘶地吐着蛇信子,“就是他。”


    刚刚小柳跑去镖局说了茶楼里的事。坨坨问小丛,“怎麽办?”他们现在要是去,鬼偷一定会跑。只有在鬼偷做坏事的时候将他当场抓到,才好叫官老爷审问他。若是他们随便抓了鬼偷,鬼偷不承认做坏事怎麽办?


    “什麽怎麽办?”小柳催道,“你们快点去认认是不是他。别让他跑了。说”


    坨坨说,“即便他是,现在我们空口无凭。他若是赖着不认,便没法子。”


    “只有等他偷东西的时候抓他,才能坐实他就是小偷。”


    小柳点点头,“是这麽个理。”


    “不能轻举妄动。”小丛说。


    花旗,“我先去看看。”鬼偷见过其他妖怪,但是没见过他。他去了也不会被鬼偷发现。


    茶楼里,花旗说,“不像。”


    闻青山便没再拉着鬼偷要赔礼,说一声失陪,人便走了。小柳在后面付了鬼偷的茶水钱。


    闻青山领着一大帮子出了茶楼,掌柜里笑着送他到门口,高高兴兴地返回身。瞧见刚刚小少爷要赔不是的人还坐在桌前,他走过去道,“你的茶水钱小少爷结了。客官慢慢喝茶。”


    鬼偷没说话,看着面前茶水冷笑一声,站起身离开了。


    坨坨他们提前去街口小店里等人。


    出了茶楼,往前走过两个店铺。小柳小声问花旗,“真不是吗?”


    “他就是鬼偷。”花旗肯定道。


    “什麽?!”闻青山大声道。


    “哎呀,少爷,您小声。”小柳说,“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小柳把妖怪们商量的话说给闻青山听。


    “所以得等他偷东西再捉他?”闻青山又问,“他什麽时候会偷东西?”


    花旗摇头,“不知道。”


    等花旗他们到街口,坨坨他们从小店里跑了出来,云善手里提着两包蜜饯。


    “云善要吃蜜饯。”坨坨对花旗说,“称了两斤。还没给钱。”这意思就是让花旗去付钱。反正他们没钱。


    小柳赶紧道,“我去。”抢先跑进店里,把蜜饯钱给付了。


    担心会和鬼偷遇上,妖怪们没在外面闲逛,打算直接回闻家。


    拐过一条街,妖怪们听到前面有叫骂声和惨叫声。


    坨坨问云善要了一包蜜饯挡在脸前,挤到前面去。就见三个大汉手拿棍棒边打边骂,“小浪蹄子,还敢跑!”


    “贱人,你是不想活了。”


    不少围观的人指指点点,却没人敢上去拦。


    坨坨瞧见里面一个小姑娘抱着头蜷缩在地上,随着棍棒一下一下地落下,她发出惨叫声。


    “把你腿打断,看你怎麽逃。”


    其中一个壮汉说着真的拿棍子往小姑娘腿上狠狠打了一下,小姑娘努力蜷着身子惨叫出声。


    坨坨推一旁的兜明,“快点去救人。别让人把她腿打折了。”陆虞的腿就是被人打断的,坨坨怕这些人真的把小姑娘的腿打折。


    兜明走过去,三下将举着棍棒的三个壮汉推开。


    其中一个壮汉举着棍子凶神恶煞地问,“什麽人?”


    “是我。”闻青山分开人群走出去。


    坨坨趁机跑过去,一手拿着蜜饯遮脸,一手拽着小姑娘,“快跑。”他拉着小姑娘蹿进人群里,跑到云善身边。


    云善被西觉牵着站在后面,由于人矮,瞧不见前面。见坨坨拉回来一个人,他好奇地看着小姑娘,“谁啊?”


    小姑娘眼里含泪,怯怯地说,“我叫桃娘。”


    打人的壮汉显然认识闻青山,收起凶恶的表情,带着笑脸喊道,“小少爷。”


    “你们是什麽人?”闻青山问,“怎麽在这街上打人?”


    “回小少爷的话,我们是闻香楼的。”其中一壮汉回道,“这小姑娘是我们闻香楼的家生子,总是不好好干活,老想着跑出来玩。”


    “我们给她长些教训。”


    闻青山懂壮汉话里的意思。闻香楼是县里的青楼,壮汉嘴里说的家生子就是那些妓子在青楼里生的孩子。瞧那小姑娘有十一二岁的模样,若是呆在青楼里,过两年就该挂牌子了。想来小姑娘不想在青楼里,所以跑了出来。


    闻青山看一眼小柳,小柳立马道,“小少爷的院子里缺个洒扫的人。你要是嫌弃她耍懒,就将她卖给我,我带回去好好调教。保管叫她不敢偷懒,每天好好干活。”


    小柳掏了银子给壮汉。壮汉接过银子,说了些恭维的话后就离开了。


    闻青山走回来,瞧着坨坨还举着蜜饯遮在脸前,他用扇子把蜜饯往旁边拨了拨,“你这样是遮脸?”


    “当然了。”坨坨说,“要是被认出来怎麽办?”


    闻青山上下打量坨坨一眼,“你穿得这样红,扎着朝天辫,跟唱戏似的,不看脸也认得出来。”


    “哪里像唱戏了。”坨坨嘟囔,“这样很好看。”


    云善嘴里含着蜜饯,瞧着扯着坨坨衣角的桃娘。桃娘脸上青紫着,头发乱糟糟地。


    坨坨走几步,停下脚,扭头看向桃娘,“你拉我衣服干嘛?”


    “你是好人,我跟着你。”桃娘说。是坨坨把她拉出来的,桃娘就认定这小孩是好人。也是坨坨帮她,闻家的小少爷才救她。


    “你别拉我衣服了。”坨坨拿开桃娘的手,跑到云善身边,“给我一颗蜜饯。”


    云善把手里攥着的蜜饯放在坨坨手里。坨坨拿了含在嘴里。


    桃娘低着头,不再去拉坨坨的衣服,只紧紧跟在坨坨后面。


    进了闻家大门,桃娘明显松了一口气,在门口噗通跪下,接连磕头,“谢谢小少爷救命之恩。谢谢小公子救命之恩。”


    “行了,起来吧。”闻青山说。


    桃娘站起身,跟在小柳身后,低着头不敢乱瞧。


    坨坨说,“你以后干活别偷懒了。干活偷懒到哪都不行。”


    桃娘说,“我干活没偷懒。”


    “那他们为什麽打你?”坨坨问。


    “因为他们不想让我出闻香楼。”桃娘说,“闻香楼是吃人的地方。”


    “我逃过几回都被他们抓回去了。”


    “吃人的地方?”坨坨问,“闻香楼到底是干嘛的?”


    “别问。”闻青山回过头说,“小孩子不用知道。”


    坨坨蹙着眉头看向闻青山,“小孩子为什麽不能知道?”


    “不能知道就是不能知道。”闻青山说。


    小柳在一旁笑。


    “你笑什麽?”坨坨奇怪地看向小柳。


    小柳不说话,只是笑。笑得坨坨莫名其妙。


    到了院子里,小柳把桃娘交给院里的老妈妈,让老妈妈给桃娘安排住的地方。


    云善坐在石凳上晃着脚,嘴巴里裹着蜜饯。


    花旗问他,“吃完了?”


    云善张开嘴给花旗看。蜜饯上还有果肉,还没吃完。


    “吃完要吐果核,别含着。”花旗叮嘱他。


    云善,“嗯。”


    闻青山让小柳找人去外面打听鬼偷的事,让小柳一定小心着打听,别让鬼偷察觉。


    “不知道鬼偷什麽时候会偷东西。”闻青山说,“我得找高手盯着他。只要他动手偷东西,一定把他捉住。”


    “有人盯着。”花旗说,“不用担心。”


    “云灵观里的人?”闻青山问。


    花旗点头。


    云善吃完果脯,在院子里和钢蛋、铁蛋玩了一会儿,然后领着铁蛋和钢蛋往院子外跑。他在山里野惯了,总想到处去玩。


    “云善。”坨坨和小丛一起追出去,小柳赶紧喊了院里的一个小厮跟上。


    闻青山摩拳擦掌地想抓鬼偷,让兜明带着他走了三趟拳。歇了一会儿后又练了会儿剑,然后站在树下扎马步。


    第25章 捞鱼


    云善、坨坨和小丛带着钢蛋、铁蛋和小纸在闻家宅子里乱窜,见着路就走。吓得闻家的仆人到处躲,三五个聚在一起又好奇地看过来,说这是吴管家给小少爷请来耍杂耍的。


    跟来的小厮只在云善他们靠近主人家的院子附近拦一下,并不拦他们去其他院子。


    有一面爬满蔷薇的墙,上面开了好些粉色的蔷薇花,比闻青山院子里小花圃里的花开得漂亮多了。


    “花。”云善高高兴兴地跑过去,然后被小丛和坨坨跑过来一左一右地牵住小手。


    云善见着花就会想摘,但这是人家的花园,不是野花。被科普过讲文明的小丛和坨坨知道不能摘别人养的花。


    云善想甩开坨坨和小丛,但是甩不掉。他转头看向坨坨,“花,要。”


    “等回山了,我给你摘一大把。”坨坨说,“我们种的蔷薇花应该也要开了。”


    “你上次去看的时候有没有看到花骨朵?”


    “嗯。”云善点头,瞧着满墙的蔷薇花还是想要。


    小厮瞧着他们,笑着摘了一朵花给云善,“你们是小少爷的客人,摘朵花不妨事。主人家不会说的。”


    坨坨和小丛撒开云善的手,云善接过小厮给的花开心地攥在手里。


    说起他们种的蔷薇花,坨坨想到了他们种在山里的麦子。山里的麦子比山下熟得晚些,现在也应该熟了。要不是来捉鬼偷,他们现在该在山里收麦子。


    云善看完蔷薇花,沿着小路蹦蹦跳跳地走,走到一处带小池子的小院子。池子边有假山,水里有小鱼。小鱼都是一尺来长,基本都是红色的锦鲤。


    尽管这三个是小孩,听不懂什麽。小厮还是尽职尽责地为他们介绍院子。柳哥说了他们是贵客,要好生款待。


    “这是银杏院。因为院子中间有棵百年银杏,便叫了这个名儿。”


    云善蹲在池子边看小鱼游了一会儿,让小丛给他脱衣服。


    “脱衣服干什麽?”小丛不解地看云善。


    “捉小鱼。”云善指着池子说。


    他要下池子捉小鱼去。


    “云善能下去捉鱼吗?”坨坨问小厮。


    小厮挠挠头,犹豫片刻后道,“能玩的。这儿院子偏,主人家应该不会来。”


    这院子是专门招待客人的小院子。现在他们府上没什麽客人。


    坨坨听了后放心地把云善的衣服脱了,然后站在岸边把云善抱进水里。池子里水不深,正好淹到云善的肚脐那。


    水下都是鹅卵石,站在上面硌脚疼。云善站不住,往前面走了走,脚还是疼。


    他皱巴着小脸和坨坨说,“脚疼。”


    坨坨唤他回岸边,把他从水里抱了上来。然后给他穿上鞋子,再把他抱下去让他玩。


    云善这次下水在水里走了两几步,没再喊疼。他在池子里追着小鱼跑,小鱼顺着他的肚皮溜了过去。


    钢蛋“扑腾”跳下水,溅起的水花把小丛和坨坨的衣服打湿了大半。


    “钢蛋!”坨坨大叫一声,赶紧跳开。


    池子的水位立马见涨,水也漫到云善的肚脐上,眼见就要漫出小池子。


    铁蛋站在水池边,瞧着也想下水。小丛拽着它的毛不让它下去,“你下去水就溢出来了。”


    钢蛋的动作比云善迅速,捞了两下就在水里捞到了一条小鱼。云善立马走过来,抓走钢蛋手里的小鱼,高兴地笑,“小鱼,小鱼。”


    他在手里抓着看了看,抓着小鱼放到水里,保证不让小鱼干死,然后又把小鱼抓出来看。


    钢蛋转身,继续捞鱼。


    钢蛋捞鱼可不是为了玩,它是为了吃。


    看到钢蛋把鱼往嘴里放,坨坨大喊一声,“钢蛋!你要是吃鱼,我就告诉兜明!”


    钢蛋扭头看坨坨一眼,把鱼丢进水池里。它蹲坐在水池里,动也不动了。


    云善终于放手让那条小红鱼游开。


    铁蛋不下水,趴在岸边伸爪子到池子里捞鱼。


    云善在池子里追着鱼到处跑,把鱼堵到钢蛋身边,高兴地伸着小手去捉鱼。在云善快捉到小鱼时,小鱼摆动尾巴蹿了出去,云善抓了个空。


    “啊。”云善叫了一声,丢掉蔷薇花,任由蔷薇花在水面上飘动,他空着两只手一起去捉鱼。


    他好不容易从水里捉了条鱼,刚拿出水面,手一滑,鱼又掉回水里。他恼道,“哎呀!”


    坨坨、小丛带着铁蛋和小厮一起去银杏树下蹲着凉快。在这边能看见小池子。


    云善玩了半个时辰,拿着花自己爬上岸来。钢蛋也从水里跳出来,用力甩了甩毛发。


    云善在树下捡了片银杏叶子,一手攥着花一手拿着银杏叶子在树下转着圈跑,落了一圈水印子。


    小厮蹲得腿麻,站起来活动活动腿,“小公子,该回院子里了。快吃午饭了。”


    “干了。”云善跑回找坨坨。


    坨坨给他套上衣服,脱掉他的鞋子,让他骑上铁蛋。云善不骑,光着小脚丫踩在被太阳晒得烫脚的石板上,边跑边喊,“烫。”“烫。”“烫。”


    坨坨追在后面,“烫脚你骑铁蛋!”


    云善又不听,胡乱瞎跑。


    小厮追上来说,“云善师傅,往东走。”


    云善还分不清东西南北,小厮说往东,他掉个方向往南跑。


    “云善,这!这!这!”坨坨提着云善的湿掉的小鞋子站在那喊。


    云善停下来,往坨坨的方向跑去。


    一行人跑着回了闻青山的院子里。


    兜明、西觉、花旗和小柳都不在,只有闻青山拿着本书坐在石桌旁看。


    瞧见云善光着脚丫回来,闻青山问,“去哪玩了?怎麽光着脚?”


    “捉小鱼。”云善回。


    坨坨把云善的小鞋子放在花圃边晒。


    小厮回道,“云善师傅下了银杏院的小池子捉鱼。”


    闻青山看着云善笑起来,“你倒是找到好玩的地儿了。”


    “花旗他们呢?”小丛问。


    “去拿饭了。”闻青山说。


    小丛给云善重新拿了一双鞋来,云善不穿,就要光着脚在院子里跑。


    兜明抱着一桶米饭,西觉用扁担挑着两个筐,花旗也抱着个筐和小柳一行四个人回来了。


    闻青山昨天晚上已经见识过他们的饭量,现在不像昨天那麽惊讶。只是见到这麽多饭,还是有些吃惊的,“这麽多。”


    坨坨和小丛帮着摆碗筷,云善扒着榆树树干往上爬。


    摆好饭菜,花旗喊云善吃饭,往上一瞧,云善正骑在高高的树杈上。


    “云善师傅。”小柳跑到树下,焦急地说,“怎麽爬那麽高。你抱着树可别撒手。”


    云善晃着两个黑黑的脚底板坐在树杈上喊,“西西。”高处的树木他自己还是下不来。


    西觉爬上树,问云善,“鞋呢?”


    “湿啦。”云善回。


    吃完饭,花旗给云善洗干净小脚,带他睡午觉。闻青山也回屋补觉了。


    下午,闻青山起床后听院子里的小厮说有信送给客人。


    “给花旗他们的信?”闻青山兴奋地猜测,“莫不是派去的高手打探的关于鬼偷的事?”


    闻青山十分好奇这封信,坐在石桌边一直盯着瞧。等了一会儿后,他问小柳,“昨天中午他们醒的不是挺早?今天怎麽睡这麽久还不醒?”


    “我这就去瞧瞧。”小柳走去后院,看到坨坨他们正和上午来的桃娘说话。


    “小少爷是英雄。”桃娘说,“坨坨你也是英雄。”


    “别人欺负我,你们救我。你们就是英雄。”


    坨坨美滋滋地说,“我知道我是英雄。”他两百年前就是英雄了,还有别人送的锦旗。


    桃娘笑起来,脸上还青青紫紫地肿着。眼神不再是早上含着泪的胆怯,而是明亮的,带着生机。


    “坨坨,对于我来说。”桃娘笑道,“能在闻府做丫鬟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跟做梦一样。”


    “中午我睡觉做梦,梦见我又回到闻香楼了。我直接吓醒,一醒来看到这屋子我就知道我没回去。”


    “闻香楼是什麽地方?”坨坨好奇地问。闻青山都不告诉他。


    小柳赶紧走过来打断,“桃娘,身上可伤着了?需要请大夫吗?”


    “不用的小柳哥,我没伤着。”桃娘摇头,院子里的管事婆子和她说了些府里的事,她知道这是在小少爷身边的小厮。小少爷在家里得宠,小厮也很有脸面,他们这些看到小柳都得叫一声小柳哥。


    “没事就好。”小柳高兴道,“把你刚刚说的话说给少爷听。”


    桃娘愣了一下,“什,什麽话?”


    “咱们小少爷是英雄的话。”小柳说。他转头对坨坨说,“有人给你们送信,你们快去看看。”


    坨坨带着云善往前面跑,小柳高兴地带着桃娘跟在后面。


    “快来。”闻青山瞧见坨坨,拿着信说,“这儿有你们的信。”


    坨坨拆开信,满纸都是繁体字,他瞧着眼晕,大部分也不认识,就把信纸给了小丛,“你看吧。”


    小丛看完信道,“是陈川和张槐送来的信。他们知道真相后,决定不去中州。要去药师谷去找毒药师。”


    “毒药师会承认吗?”坨坨担心地说,“他都做坏事了,还会轻易认吗?”


    闻青山说,“我听说毒药师性格阴晴不定,为人冷漠,唯一在意的便是药材。只要拿着他想要的药材去见他,他便能满足前来之人所求之事。”


    “若是你们说的二人有毒药师恰好需要的药材,想来事情或许能成。”


    妖怪们不知道陈川和张槐是不是有药材,只能猜既然他们去了药师谷,一定是有准备的吧。


    小柳说,“少爷,桃娘有话对你说。”


    闻青山看向桃娘,“什麽话?”


    桃娘对着闻青山行了一礼,“小的觉得小少爷是英雄。”


    “英雄?”闻青山挑眉,他还是头一回听到有人用这个词夸赞他。“因为我救了你?”


    “是。”桃娘道,“对小的来说,小少爷便是救桃娘出狼窝的大英雄。”


    小柳趁机劝,“少爷,不做大事也能是大英雄。您就别总想着要干大事了。”


    “不做大事也能是大英雄。”闻青山小声念着这句话。他是想做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去江湖闯荡,快意恩仇,成为人人都知晓的英雄。


    桃娘听出来小柳在劝闻青山。院子管事婆子也说了小少爷要去外面闯荡的事,府里的老爷夫人,大少爷一直舍不得,不放他离开。桃娘想了想,大着胆子说了些心里话。


    “少爷,桃娘生来低贱,从小便是闻香楼里最低等的仆人,由人打骂。娘亲待桃娘好,总给桃娘塞些好吃的。说要攒钱留给桃娘,让桃娘出楼过清白日子。可娘亲命不好,前两年得病去了,钱也被楼里的妈妈占了。桃娘在楼里连说话的人也没了。”


    “桃娘日求夜求期盼能逃出楼里,能过娘说的清白日子。去年逃过一回,差点叫人打死。在柴房躺了整整两日才能爬起来吃东西。”


    “能出闻香楼对桃娘来说就是天大的事,是改命的事。”


    “小少爷救桃娘出闻香楼,对桃娘来说是天大的事。”


    “小少爷就是大英雄。”


    小柳忽然对桃娘刮目相看,巴不得她再多说些。


    闻青山看着脸上带着伤的桃娘,才十二三岁,还是个小孩,脸上稚气未脱。


    对这样一个从小长在青楼里的小姑娘来说,她的大事和他原来想的大事完全不一样。他想的大事起码得改变上百人,上万人的命运,得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


    可是在听了桃娘的话后,闻青山不得不承认,桃娘想出闻香楼对这个小姑娘来说的确是件大事。


    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是他闻青山,有闻家做依靠,从小富裕,想要什麽便有什麽。或许对桃娘这样的人来说,他的“大事”也并不大,与桃娘并没有什麽关系。只是饭后茶歇的闲谈。


    闻青山在此刻有些迷茫。他想追求独倚长剑淩清秋的傲气和意气,想成为人人传颂的大英雄。可是现在,他在想,他到底是想闯怎样的江湖,成为怎样的英雄。


    闻青山对着桃娘发起了呆。桃娘紧张地看向闻青山,见他发呆又看向小柳。


    小柳看了一眼闻青山对桃娘道,“你去后面歇着吧。”


    桃娘离开了,坨坨奇怪地看向闻青山,“你发呆呢?”


    “啊?”闻青山回过神,笑道,“想了点事。”


    云善坐在树下的石板上玩玩具,是可以拧发条能在地上跳的绿蛙子。


    “云善,练剑吗?”闻青山说,“我还没见你练过功夫呢。”


    云善刚站起来,一个小男孩喊着“小叔叔”跑进院子里。


    “是铭朗啊。”闻青山说。闻铭朗是他大哥最小的儿子,今年5岁,上午就来找狮子看。那会儿云善带着钢蛋、铁蛋出去玩了,铭朗没看到。


    “哇——”铭朗瞧着趴在树下的钢蛋喊一声,“狮子。”


    “这个才是狮子。”坨坨指着铁蛋说。“你刚刚喊的是钢蛋,是袋鼠。”


    闻铭朗哦哦了两声,往铁蛋身边跑。


    “别摸,小心挨咬。”闻青山吓唬他道。


    闻铭朗直接道,“我不怕。”说着手就快速摸上铁蛋。


    铁蛋不满地低吼了一声,闻青山赶紧抱走闻铭朗。


    谁都知道铁蛋不喜欢别人碰它。


    闻铭朗被吓了一跳,闻青山说,“都说了它会咬人,你还摸。”


    闻铭朗哭出声。跟着闻铭朗来的小厮急着哄人。


    云善拿着小青蛙来看闻铭朗。闻铭朗就是被一吓,哭过就好了。看到云善,问闻青山,“小叔叔,他是谁。”


    “这是云善。”闻青山警告道,“你别招惹他,他会武功。小心把你打得满地找牙。”闻铭朗是个小霸王性子,在家里皮得很。亲戚家来玩的孩子偶尔会被闻铭朗欺负。


    “我才不信他会武功。”闻铭朗说,“他比我还小。”


    “他真的会武功。”闻青山诱哄着说,“你要是不信,你和他打一架。你要是打赢了,我出去闯的时候带上你。”


    “真的?”闻铭朗听了大喜。


    闻青山点头,“我不骗你。”


    闻青山附在云善耳边说,“云善,你打赢他,一会儿我带你去大池塘里捞鱼。”


    云善摇摇头,“不打人。”


    他不懂闻青山的意思。但是这个小孩什麽也没做,云善不想打他。


    “你干嘛叫云善打人。”坨坨说,“好好的云善干嘛打他?”


    “来打。”闻铭朗挥着拳头说,“我一定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小小少爷。”小柳说,“云善师傅真的会武功。”你就别自讨苦吃了。


    闻铭朗比云善高了半个头,一点都不信小柳和闻青山说的话,举着拳头要去打云善。


    坨坨挡在云善前面,“你干嘛?”


    闻青山出着馊主意,“叫云善和他打一趟。杀杀这小子的气焰。”


    “少爷。”小柳无奈地喊。闻铭朗确实是个让人头疼的孩子,但是哪有做小叔撺掇别人打自家的孩子。要是让大少爷知道了……好吧,让大少爷知道了也不会怎麽样。


    “我来。”坨坨说,“云善不会胡乱打人。”


    “你?”闻青山说,“也行。你和铭朗差不多大。”


    坨坨和闻铭朗差不多高,也都胖。两人站在一起,坨坨瞧着还胖一些。


    “你就你。”闻铭朗说,“小爷不怕。谁来我都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坨坨一下子将闻铭朗推开了。然后趁着闻铭朗愣神的瞬间冲过去撞倒闻铭朗,骑在他身上,把他双手反剪在身后。


    闻铭朗一下子成了翻壳的乌龟,怎麽也翻不过身。


    闻青山鼓起掌,“好。”


    闻铭朗气道,“不算,不算,重来。”


    “这怎麽不算?”坨坨说,“我把你打倒了。”


    “还没说开始你就打了。”闻铭朗大喊,“不算不算。”


    “算。”闻青山说,“闻铭朗你别耍赖。”


    闻铭朗被坨坨骑着怎麽都挣脱不开,趴在地上喊,“小叔叔,救我。小叔叔,救我啊。”


    “坨坨,放开他吧。”闻青山说。


    云善还没搞懂坨坨为什麽就打人了,问坨坨,“你打他干嘛?”


    “闻青山让我打的。”坨坨说,“我也没打,就是把他撞倒了。”


    闻铭朗气得很,跺跺脚大喊,“我要告诉爹!”转身跑出院子。


    闻青山笑嘻嘻在后面喊,“告诉你爹这招对我不好使。你告诉你爷都没用。”


    闻铭朗气不过的大喊声传来,“小叔叔你讨厌!”


    欺负了闻铭朗,闻青山心情显然很好,“云善,走,带你捉鱼去。”


    “小柳,去拿网兜。”


    坨坨不明白地问,“你为什麽要欺负那个小孩?”


    “铭朗啊?”闻青山扇着扇子说,“他就是个小霸王,被我哥嫂宠得无法无天。作为小叔,有必要教导一下侄子。”


    “我看你就是欺负小孩。”坨坨不满地说,“你下次别叫云善打人。云善不会欺负人。”


    “我知道了。”闻青山赶紧应下,道歉道,“是我不对。”


    “一会儿给云善师傅多捞两条鱼。”


    闻青山说的大池塘就是院子里养大锦鲤的地方,是云善他们第一回进闻府时看鱼的地方。


    大池塘里不仅有锦鲤还有荷花。


    小柳还没来,不知道去哪找网兜了。


    云善扒在走廊边上瞧着里面的荷花。一阵风吹来,吹来了淡淡的荷花香味。


    “脱。”云善扯扯自己的衣服。


    闻青山看着花旗给云善脱掉小衫,问,“脱衣服干吗?”


    “捞鱼。”云善开开心心地说。


    “捞鱼不用脱衣服,等小柳拿网……”闻青山看着云善已经脱光了,然后自己翻出了栏杆,直接掉进了池塘里。


    闻青山:!


    他二话没说,直接跟着跳进去了。


    云善已经浮出水面,冲着一朵大荷叶游过去了。


    坨坨站在栏杆前,看着闻青山在水里胡乱扑腾。


    “救,”闻青山喊,“救命——”


    “啊?”坨坨惊讶地问,“你不会游泳?”


    花旗白了他一眼,“你现在问他,他能回你?”


    花旗跳进池塘里,将闻青山托上岸。


    闻青山浑身湿透,狼狈地坐在地上抹了一把脸。


    听到旁边传来“噗通”一声,他扫视一圈后问,“云善呢?”


    云善正浮在水面上啃荷叶的杆。铁蛋在往他身边游。


    小丛说,“在水里。”


    “你不会游泳跳进去干嘛?”坨坨说,“云善会游泳。”


    闻青山说,“云善直接翻下去了,我当时没多想。”现在想,花旗给云善脱衣服了,肯定是默认云善下水玩。应当知道他没事的。不是,谁家是这样带孩子的?让小孩直接翻进池塘里?


    “云善经常在水里玩。”坨坨说,“他早就会游泳了。”


    云善已经啃断了荷叶杆,现在正往荷花那边游。


    坨坨脱掉衣服,当着闻青山的面也跳池塘里去了。闻青山这次没激动,而是问,“坨坨也会游泳吧?”


    兜明点点头。


    小柳扛着网兜来,看到闻青山衣服湿透坐在栏杆边,惊慌地问,“少爷,你衣服怎麽湿了?”


    听得池塘中央传来笑声,小柳再转头一瞧,荷花深处有两个小童,正是坨坨和云善。两人正在掰荷叶。


    “云善师傅怎麽下到池塘里了?”


    “去捞鱼。”闻青山说。


    “那少爷,你的衣服怎麽湿了?”小柳又问。


    闻青山淡淡道,“我也去捞鱼了。”


    小柳:!“少爷!你不会游泳啊!”


    “少爷,快回去换一身衣裳吧。”小柳丢下网兜,催着闻青山换衣服。


    花旗衣服也湿了,不过他无所谓。现在夏天,太阳晒晒,一会儿就干了。


    闻青山倒是回去换了身衣服,回来时遇见了被闻铭朗扯着袖子拽来的闻青松。“大哥。”


    第26章 再捉住鬼偷


    “青山。”闻青松看着自己弟弟,笑眯眯地问,“听说你上午出门救了个小姑娘。”


    “嗯。”闻青山知道家丁一定会把他出生发生的事如实禀报给他爹和他大哥。


    “爹,咱们快走。”闻铭朗扯着闻青松的袖子要往闻青山的院子去。


    “你干什麽去?”闻青山问闻铭朗。


    “去找那个打我的小孩。”闻铭朗说。


    “他们不在院子里,在池塘玩水。”闻青山对闻青松说,“大哥,是我让坨坨和铭朗切磋。不怪坨坨。”


    “我就知道。”闻青松带着笑意说,“没你撺掇,铭朗怎麽也不可能在自家被别人欺负。”


    “小叔叔讨厌。”闻铭朗侧着半个身子和闻青山赌气。


    “走,带你去摘荷花。”闻青山对着闻铭朗伸出手,“我回来的时候瞧见云善已经摘了一片荷叶。”


    闻铭朗刚刚说着讨厌小叔叔,见闻青山对他伸手,立马高高兴兴地牵着闻青山的手,语气欢快地问,“在哪摘荷花?”


    “前面院子的大池塘。”闻青山说。


    闻青松以为闻青山说的摘荷花是家里的小厮划小船在池塘里摘荷花。走到池塘边才瞧见池塘里有人。还是小孩子。


    “青山,这……”


    “没事。”闻青山道,“他们说云善师傅会游泳。瞧着水性都不差。”


    闻铭朗趴在栏杆边上,很是羡慕地喊,“喂——”


    坨坨顶着大荷叶从荷叶丛中探出脑袋,冲着岸上的闻铭朗挥手,“唉——”


    荷叶大幅度晃了晃,云善脑袋上顶着荷叶,手里拿着一朵大荷花骑在铁蛋背上出现,露着大大的笑脸回,“唉——”他脑袋顶上的荷叶中间被掏了个洞,云善冲天的小辫子代替荷叶茎竖在荷叶上面。


    闻青松怔了怔,笑道,“像个小仙童。”


    花旗和西觉在旁边听到这话都很高兴。这是夸云善呢。


    “爹,我也要下去玩。”闻铭朗说。


    “你不会水。”闻青松道。


    “爹!”闻铭朗看着到铁蛋后面跟着的钢蛋,他指着道,“让它驮我。”


    “那可叫不动。”闻青山说,“你小心被咬。”


    “爹~”闻铭朗扯着闻青松的袖子撒娇,“爹~我想下去玩玩。他们都在下面玩。”


    “朗少爷。”小柳捡起网兜说,“小的给您捞鱼玩。”


    “我不要玩鱼,我就要下去玩。”闻铭朗说。


    坨坨游到岸边,往上送了一朵荷叶,对闻铭朗说,“铭朗,给你。”之前他推了闻铭朗,这是来送东西表示歉意。


    闻铭朗身子探过栏杆,闻青松拽着他的衣服。拿到了荷叶,闻铭朗高兴很多,问坨坨,“你怎麽会游泳?”


    “山里有水潭。”坨坨说,“我们常去玩。”


    铁蛋驮着云善在岸边转了一圈,云善把荷花往岸上送,“西西。”


    西觉接过荷花。


    云善侧身从铁蛋身上掉下水,恣意地在池塘里游动。这可把闻铭朗眼馋坏了,一个劲地和闻青松吵着要下水玩。


    闻青山让小柳去找小船来。家里的小木船很小,最多容下两个成年人,一般是家丁清理池塘用的。


    家丁扛来小船,刚把小船放到水里,闻铭朗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往小船上跳。可把家丁吓了一跳,赶紧拉着闻铭朗的衣服说,“朗少爷,小的先下去给您撑船。”


    家丁先踩着小船,稳住身子后才把闻铭朗接下来。


    闻铭朗站在小船上,冲着坨坨他们高兴地喊,“我来了。”


    家丁撑着竹蒿把闻铭朗往荷叶丛里送。


    云善扒着小船想爬上去。他还没坐过船,只玩过西觉给他做的小木船玩具。


    闻铭朗蹲在船上,拽着云善把他往船上拖。铁蛋扒着船,也想往上爬。坨坨爬上船,轻轻踢铁蛋,“你别上来,这船太小了。”


    小丛也从水里爬到船上。


    船上坐了三个小孩加一个大人,顿时有些拥挤。闻铭朗对撑船的家丁说,“你上去,船给我们坐。”


    家丁苦着脸说,“朗少爷,你们自己坐不安全。”


    “你在这占地方。”闻铭朗说着站起来脱衣服。别人都光着,就他一个穿衣服的,他觉得自己不合群。


    “他要是掉下去,我们可以捞起他。”坨坨说。


    家丁不敢自己上岸。这些小孩心里没数,他是大人,他心里有数,断然不敢把闻铭朗自己留在小船上。


    闻铭朗扯着嗓子喊,“爹——爹——”


    “什麽事?”闻青松扬声问。


    “叫他上去。”闻铭朗指着小厮说。


    “上什麽上?”闻青松看着闻铭朗脱了衣服就往水里丢,大声问闻,“你脱衣服干什麽?”


    “人家都脱了。”闻铭朗喊。


    小船上坐着三个光屁股小孩,齐齐地看向岸边。


    闻铭朗最后把裤子脱了,丢进池塘里,光溜溜地站在船上哈哈笑。


    闻青山坐在岸边也哈哈笑,闻青松觉得一股怒气直往头上冲,“闻!铭!朗!”


    “大哥。”闻青山赶紧劝,“小孩子都爱玩。”


    “你别看坨坨他们年纪小,做事有分寸的。”


    “花旗他们都在这,铭朗不会有事的。”


    “没有事也有伤风化。”闻青松瞧着船上转过身用屁股对着他们的闻铭朗。


    “这麽点小孩,能伤什麽风化?”闻青山说,“我瞧你和爹一样古板。”


    “我古板?”


    闻青山和闻青松两人逗着嘴,铁蛋和钢蛋在水里推着小船从荷叶丛回到岸边。家丁努力缩着坐在船上,不叫朗少爷再说他占地方。有两只野兽推船倒是不用他撑船了。


    坨坨站在船头,喊道,“看我的!”说着整个人淩空翻起来落入水中。


    他以前看过跳水,在山上的时候就学着跳水运动员,从大石头上往下跳的时候翻转着做动作,然后跌进水里。入水玩得花样可多了。


    云善也会,站在船头,一个后空翻翻进水里去。


    “嚯。”小柳震惊,“云善师傅真厉害。”


    小丛手撑在船边翻个跟头落入水里。


    “是会玩的。”闻青松评价道。


    闻铭朗瞧着别人都跳水里了,他也往船头跑。


    “铭朗!”闻青山大喊。家丁赶紧去追闻铭朗,小船晃悠起来。


    “我也来了。”闻铭朗兴奋地大喊,却是不会在这麽小的地方翻个头,而是直接往前跑,一下子跳下去。


    没追到人的家丁脸都白了,赶紧也跟着跳下水。


    闻青松焦急地站起来,“铭朗!”


    坨坨和小丛一人一边架着闻铭朗浮出水,闻青松这才松了口气。


    “爹,我没事。”闻铭朗没事人似的喊。


    “带他上来。”闻青松吩咐小厮。


    小厮扯住闻铭朗的胳膊,闻铭朗扑腾着喊,“我不,我不,我要玩,我要玩。”


    小厮强硬拖着闻铭朗到岸边,闻青松拽着闻铭朗的胳膊把他提了上来。


    闻铭朗踢着脚不愿意上来。


    “再闹!”闻青松明显黑了脸。


    闻铭朗不敢再闹了,扒在栏杆边羡慕地看着在水里自由玩乐的坨坨他们。看一会儿再扭头看闻青松,然后期盼地看向闻青山,“小叔叔。”


    “怎麽了?”闻青山明知故问。侄儿明显是想让他和大哥求情。


    “你想不想玩水?”闻铭朗看着水里的人说,“他们玩得多好。”


    闻青山笑着不说话,闻铭朗只好继续相眼。


    坨坨他们又爬上了船,一个接着一个往水里跳着玩。


    铁蛋趁着大家不注意想往船上爬,结果把船弄翻了。坨坨指挥着云善、小丛和钢蛋把翻掉的船再弄回来,还警告了铁蛋。


    云善在水里掐了一条黄色的大锦鲤,举起来的时候被鱼尾巴扇了脸。然后鱼从他手里溜了出去。


    闻铭朗一个人在岸上哈哈笑,喊着话,努力参与进坨坨他们的玩乐中。


    等坨坨上了岸,闻铭朗跑过来,“走,我带你们去玩。”


    明明他没和坨坨他们在水里玩多久,突然就成了好朋友。


    “去哪玩?”坨坨问。


    “去我的院子里玩。”闻铭朗说,“我给你们拿好东西玩。”


    铁蛋最后爬上岸,甩动着脑袋,甩得闻铭朗一身水,他高兴得哈哈笑。


    坨坨和云善跟着闻铭朗往外跑,妖怪们也都跟上了。闻青山忙唤了一个小厮跟上他们。


    “我瞧你挺喜欢他们。”闻青松说。看到弟弟高兴,闻青松也很高兴。


    “挺有意思。”闻青山把从妖怪们那打听到的云灵观的事说给闻青松听。


    “倒不是一般的江湖门派。”闻青松说,“可留他们多住些日子。”云灵观是个道观,云灵山又才开山,一听就知道这该是个很朴素、很正经的门派。闻青松倒是愿意自己的弟弟和这样的门派结交。


    除了留给云善他们玩的荷花、荷叶,多出来的荷叶被小柳拿去厨房让厨娘做荷叶鸡。


    鬼偷一下午都在打听闻府的事。闻家的小少爷实在招他讨厌,他决定给闻家小少爷一点教训。


    听说闻家府上前几天来了几个训练狮子搞杂耍的人,鬼偷听了心里咯噔一下。实在是狮子这种动物少见。他只听说过一只活狮子,就是云灵山里那个小孩的座骑。但是转念一想,搞杂耍的,还是前几天来的,时间也不太能对上,便安下心来。


    到吃晚饭的点,妖怪们就回来了,连带着闻铭朗也跟过来了。他嘴甜的很,“云善弟弟”“坨坨哥哥”“小丛哥哥”“兜明哥哥”地叫,一点都看不出来往日小霸王的模样。


    小柳笑着小声对闻青山说,“咱们朗少爷今天不一样了。”


    闻青山揪住闻铭朗,“你不去和你爹一起吃饭,来我这干什麽?”


    “我来找坨坨哥哥和云善弟弟吃饭。”闻铭朗说。


    闻铭朗吃饭要挤在坨坨和云善中间。瞧着桌上摆着那麽多饭菜,他说,“小叔叔,你真能吃。”


    “是你兜明哥哥能吃。”闻青山不满道。


    荷叶鸡大部分进了兜明肚子里。闻铭朗吃完饭瞧着兜明、西觉和花旗一碗接一碗地吃饭,大呼,“好厉害呀。”


    吃完晚饭,闻铭朗还不走,和坨坨他们一起在院子里踢皮球。和铁蛋玩了半下午,他现在倒也不怕铁蛋了。


    一直到天黑,闻铭朗也不走,还要和坨坨他们一起睡。


    “不行。”坨坨说,“我们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


    “那我和小叔叔睡。”闻铭朗说。


    闻青山在屋里看书,听着闻铭朗叫着“小叔叔”跑进屋来。他放下书问,“干什麽?”


    “小叔叔,晚上我和你睡。”闻铭朗说。


    闻青山看了他一眼,“晚上不许尿床。”


    闻铭朗红着脸嚷嚷,“我早就不尿床了。”


    天色完全黑下来,小纸从门缝钻了进来,“鬼偷今天可能偷闻家。”


    坨坨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太好了。终于要捉到他了。”


    “今天鬼偷一直在打听闻家的事。”小纸说。


    “我现在就去告诉闻青山,让他做些防备。”坨坨跳下炕。


    云善坐起来,问花旗,“坨坨和谁说话?”小纸说话他是听不见的。


    “小纸。”花旗说,“小纸回来了。”


    小纸爬上炕,很快爬到云善手上。云善抓起小纸,把他放到枕头上,“小纸回来睡觉呐?”


    “嗯。”小纸应下一声。


    云善跟着躺在枕头上,“睡觉了。”


    坨坨拍了闻青山的房门,小柳摸着黑过来开门。


    “鬼偷今晚可能来偷闻家。”坨坨说,“我们的人打听到他今天下午在打探闻家的事。”


    小柳赶紧应下,“我这就告诉少爷。”


    小柳摸着黑回屋,到床边喊,“少爷。”


    闻青山没应声,闻铭朗坐起来问,“坨坨哥哥说什麽了?”


    “没什麽。”小柳点了灯,晃醒闻青山,“少爷,坨坨刚刚来说他们的人打听到鬼偷在查听咱们闻家。夜里可能会来偷东西。”


    “哈哈哈。没想到这麽快就等到了。”闻青山瞬间一点困意也没了,翻身下床,“小柳,你去叫府里的家丁都起来好好守着。”


    闻铭朗瞪大眼睛问,“小叔叔,有人来咱家偷东西?”


    “嗯。”闻青山取了剑来,“你别怕,叔叔会保护你的。你睡觉吧。”


    闻铭朗还是有些怕的,他躺在床上,看着在屋里兴奋得走来走去的闻青山,“小叔叔,我睡不着。”


    “睡不着就背书。”闻青山说,“你爹说你最近功课不太好。正好你住在这,明天一早醒了和云善一起做功课。”


    闻铭朗立马闭上嘴,闭上眼睛,装作睡着。没一会儿真就睡着了。


    小柳通知完府里的家丁,匆匆提着根棍子赶了回来。


    “小柳,灭灯。”闻青山说。


    小柳吹了灯,主仆二人一个拄着剑坐在床上,一个握着棍子坐在床下,在黑暗中静静地等着。


    云善睡着后,小纸从屋里爬了出去,一直爬到屋顶上,安静地盘在那监视着闻府四周的动静。


    坨坨他们没有专门等鬼偷,各自睡了。要是鬼偷来,小纸会喊醒他们。


    半夜,月亮升到最高处,一个黑影利落地翻过院墙,悄无声息地落进了闻家院子。


    在这一刹那,藏在阴影里的蛇们嘶嘶地小声叫着。这声音别人听不见,蛇却是能互相捕捉到的,消息很快传到小纸那。


    “来了!鬼偷来了!”小纸在屋顶上大喊。


    妖怪们全都醒了。


    坨坨小声说,“还真来了。”


    “来这边了。”小纸又喊。


    “到院子里了。”


    兜明悄悄打开门,将铁蛋放了出去。铁蛋悄无声息地往前院走。


    前面传来凄厉的猫叫声,像是野猫发情发出的叫声。一声接一声,声音不算太大,却也不小。


    看来张槐猜得没错,鬼偷就是用猫叫声来测试屋里的人到底睡没睡。


    小柳正在打盹,被猫叫声惊醒,嘟囔一句,“哪来的野猫。”


    这小小的声音传到门外,被鬼偷听见了。见有人醒着,鬼偷藏在廊下阴影里,准备一会儿再试试。


    忽然,脖子边被喷了些热气。鬼偷疑惑地转头看过去,就见脸边贴着个大野兽。他心下一惊,手往怀里伸。


    “铁蛋,扑他。”躲在暗处的坨坨大喊。


    鬼偷急忙抽出刀,月光下亮起一道寒芒,直直往铁蛋身上刺。


    铁蛋径直扑过去,鬼偷的刀刺进铁蛋胸前,同一时间,铁蛋伸出大爪子将鬼偷一巴掌拍飞。


    “铁蛋。”兜明大喊着跑过去。


    屋门打开,小柳提着棍子冲了出来,闻青山拎着剑跟在后面,闻府的家丁也都冲进院子里。


    鬼偷爬起腿要跑,铁蛋追过去,从后面扑倒鬼偷。鬼偷转身,提刀还要刺。


    钢蛋跳过来迅猛出拳,一拳头把鬼偷脸捣得歪向一旁。鬼偷当即觉得半张脸麻了。


    钢蛋跳过去,对着鬼偷胸口一顿暴力输出。鬼偷被打得“哇”得吐出一口血。


    “铁蛋,钢蛋,回来了。”坨坨喊。


    闻青山大声喝问,“什麽人夜闯我闻府?”


    鬼偷想起身,胸口一阵阵疼,根本起不来。他心里暗道最近倒霉,偷一回东西被捉一回。


    闻青山问他话,他并不说话。


    坨坨跑过来看铁蛋。刚刚他们都看见铁蛋被鬼偷刺中了。


    闻府的家丁按住鬼偷。


    鬼偷瞧见坨坨,目眦欲裂,“是你!”


    铁蛋低头自己舔伤口,妖怪们要把它带回去查看伤势。


    “原来你们就是那群耍杂耍的人。”鬼偷难以置信地问,“你们怎麽可能这麽快就到县里?”他逃跑的时候怕坨坨他们来追,沿途可是特别留意了后面没有追兵。


    “你管我们。”坨坨不理会他。


    妖怪们带了铁蛋回屋,点了蜡烛看,铁蛋胸口被刺了一刀,还在流血。


    小丛从乾坤袋里翻出止血药洒在铁蛋胸口。铁蛋嗷呜了两声,显然是疼的。


    “睡觉吧。”坨坨摸摸铁蛋的大脑袋,“明天给你多吃点肉。”


    铁蛋的大脑袋耷拉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西觉留在屋里看着云善,花旗他们去前面看鬼偷。


    鬼偷被绳子绑了胳膊,坐在地上破口大骂,“小人!”他骂两声就要歇一下,因为胸口疼。


    “你骂谁呢?”小柳脸色不好地问。


    “骂云灵山那帮人。”鬼偷大叫,“背信弃义的小人!”


    “我们怎麽小人了?”坨坨跑进屋,“你这个坏小偷!”


    “你们当时说放了我的。”鬼偷说。


    “你就说当时放没放?”坨坨说,“不然你能到县里?”


    “你们……”鬼偷愤愤地喊,“你们戏弄人。”


    “我们什麽时候戏弄人了?”坨坨说,“又不是我们叫你偷东西的。”


    “你自己偷东西被捉住还要赖我们。真不要脸!”


    “不要脸!”


    闻青山和小柳憋着笑。鬼偷涨红了脸,“那你们怎麽在县里?”


    “我们有我们的事。”坨坨白了鬼偷一眼,“干嘛讲给你听。”


    “铁蛋的伤怎麽样?”闻青山问。


    “没什麽大事。胸口挨了一刀。”坨坨说,“得养养伤。”


    鬼偷看到花旗,又看向闻青山,恼羞成怒,“好啊,你们联合起来设计害我?”


    “这话又怎麽说?”闻青山道,“你我不过一面之缘。你夜里闯入我家中,却说我害你。”


    “你这贼人莫要血口喷人。”


    鬼偷知道这次是真的栽了。闻青山问他什麽,他都不再说。只是等着胸口不疼了,对着坨坨他们骂上几句。


    坨坨一点不让,和鬼偷对骂。两人把闻青山床上的闻铭朗吵起来了,迷迷糊糊地喊,“小叔叔。”


    “谁在骂人?”


    “小偷。”闻青山喊道,“你接着睡。”


    “哦。”闻铭朗应了一声倒头继续睡。但是坨坨和鬼偷两人骂得厉害。


    一个喊着卑鄙小人心如蛇蝎。


    另一个喊做坏事的小偷不要脸。


    闻铭朗被吵得睡不着,下了床,“谁是小偷?”


    “呢。”坨坨指着坐在地上的鬼偷。“这个就是小偷。”


    鬼偷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闻青山也听够了,“小柳,把他嘴堵上,绑到我院子里的树上,叫人看着。”


    “明天一早就送他去见官。”


    鬼偷被闻家的家丁拉到外面绑在树上,塞着布嘴里还呜呜呜地讲话。


    闻青山的兴奋劲有些过了,人犯起困来,拉着闻铭朗回屋睡觉。


    妖怪们也回去睡觉了。


    鬼偷被绑在树上呜呜了一夜,等天明时嘴才停。


    第二日一早,云善跑到前院来,瞧见树上绑着个穿黑衣服的人。他好奇地问守在旁边的小厮,“谁呀?”


    “是鬼偷。”小厮回。


    云善不认识鬼偷,很快跑开了。等兜明来,一起在院子里走了两趟拳。


    闻青山的屋门打开,小柳牵着闻铭朗出来。


    云善正在练剑,一帮小厮站在那瞧热闹。


    闻铭朗站在廊下看了很是羡慕,一转身推开门往屋里跑。


    “朗少爷!”小柳小声叫,“少爷还没睡醒。”


    闻铭朗跑进屋去拿闻青山的剑,不出意外地吵醒了闻青山。


    “你拿我的剑干什麽?”


    “我去学剑。”闻铭朗拖着剑跑出门,剑磕在门槛上发出“咚”地一声响。


    闻青山穿了衣服出来看,闻铭朗两手举着剑鞘跟在云善后面学动作。


    云善动作很流畅,出剑利落,一瞧就是功底的。再看闻铭朗,纯粹举着剑鞘瞎摆弄。小柳不敢让他拿剑,只抽了剑鞘让问铭朗拿着。


    云善练完剑后,闻铭朗拿了云善的小木剑来回挥舞,回忆着自己刚刚学到的一招半式。然后跑来找闻青山,“小叔叔,我要剑,我要剑。”


    “让你爹找人给你做。”闻青山打了个哈欠道,“先吃饭。吃完饭送鬼偷去县衙。”


    小柳去厨房吩咐人多做些饭。花旗和西觉一起去拿饭,坨坨也跟着去,特意找小柳要了一大块五花肉。


    小柳拿了肉,听坨坨说要给铁蛋补身体,又拿了些鸡蛋,“鸡蛋补,一会儿给铁蛋打几个。”


    云善还不知道铁蛋受伤,趴在铁蛋身上叫铁蛋起来玩。


    小丛把他抱起来,“铁蛋昨天让人捅了一刀,受伤了。云善这两天别趴在铁蛋身上。”


    云善摸摸铁蛋大脑袋,“哪里受伤了?”


    铁蛋翻过身,露出胸口一块被血凝在一起的毛。


    “上药。”云善说。


    “昨天给铁蛋上过药了。”小丛说。


    “铁蛋,疼不疼?”云善给铁蛋顺毛。


    铁蛋嘤嘤两声。


    “疼啊?”云善满眼心疼地说,“不动。”


    闻铭朗站在旁边不敢靠近。他虽然不怕铁蛋,但是小叔叔和他说过很多次不让他摸铁蛋,他偶尔也会听话。


    家丁们在院外吃饭。


    鬼偷被绑在树上,瞧着坨坨他们吃饭。骂了一夜,他很累了,闭着眼睛当做没看见。


    铁蛋走过来趴在云善后面享受着一大块五花肉。等它吃完饭,坨坨还给它磕了几个鸡蛋到盆里。铁蛋的大舌头一卷,卷坏了两个蛋黄。


    云善蹲在饭盆边笑,把早上吃煮鸡蛋剩下来的蛋黄也放在铁蛋饭盆里。


    钢蛋觊觎铁蛋的早饭,脑袋往铁蛋饭盆边凑,被坨坨一巴掌打开,“这是病号饭。”


    “你早上吃一大盆粥也不少了。小柳说等厨娘买了菜回来,还会给你拿菜吃。”


    钢蛋缩回脑袋,蹲在那听着坨坨的话。


    吃完早饭,家丁们押上鬼偷,由闻青山领着去县衙。


    小丛和兜明留在闻青山的院子里看着铁蛋,其他妖怪跟着闻青山一起去县衙。


    绕过两个小院,闻青松步履匆匆地走过来,“青山,我听说昨晚你院里来了贼人。”


    “贼人已经捉到了。”闻青山指着后面被押着的鬼偷说,“这就是鬼偷。现在我就送他去见官。”


    “真让你捉到了?”闻青松打量着鬼偷。瞧这人一副无精打采的颓废模样。心想着,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鬼偷。现在瞧着像个鹌鹑。


    “多亏了云灵山的高手来送信。”闻青山说,“鬼偷昨日打起我闻家的主意,殊不知他这是自投罗网。”


    闻青松心想,怪不得昨天小柳晚上才来传话,原来是有人送信来。


    云灵山的高手?鬼偷蹙起眉头,他怎麽没发现有人监视他?他向来小心,最近更是十分谨慎,竟然没发现一点蛛丝马迹。云灵山的人当着有那麽厉害?这群卑鄙无耻的小人,原来一直在监视他!


    鬼偷怒从心起,又呜呜地骂起了人。


    闻青山领着人又绕过一个院子,瞧见了闻老爷带着人往这边走。


    “青山,我的儿。”闻老爷急急地走过来,把闻青山上下打量,“没事吧?我听说昨日有贼人闯入。”


    “我没事,铁蛋被捅了一刀,正在院子里养伤。”闻青山道,“爹,我现在押送贼人去县衙。”


    闻老爷没想到闻青山真的能捉到鬼偷。自己儿子自己还是知道的,刚学武一年,哪能捉到鬼偷?一定是云灵山的师傅帮忙捉的。


    闻老爷欣慰地笑着说,“你快去。一会儿回来我给你们摆宴席。”


    第27章 不要捏他的蛋


    一行人压着鬼偷出了闻府。


    路过人都停下来瞧。有人问,“捉的是谁?”


    “是鬼偷。”闻府的家丁很是骄傲地说。


    跟在队伍后面看热闹的人问,“鬼偷是谁?”


    家丁把鬼偷的来历说上一遍,大家都惊呼,原来闻家抓住了一个臭名昭著的厉害小偷。


    有人见闻青山在前面领着,拍他马屁,“是小少爷捉的吗?小少爷果真厉害。文能写文章,武能捉小偷。为民除害,大快人心。”


    “各位过奖。”闻青山满面春风,“人不是我捉的。”


    铁蛋今天没来,钢蛋来了,闻青山指指钢蛋,“是钢蛋打的。”


    “野兽?”人群里炸开了锅。原来这小偷撞着野兽了。这小偷可真倒霉。


    大家簇拥着闻青山到县衙。闲着没事的人都等在县衙外头,准备第一时间听审问结果。


    鬼偷作恶多端,是朝廷要犯。师爷赶紧翻找相关卷宗。


    县令一拍惊堂木,喝问,“堂下何人?姓甚名谁?老实交代!”


    鬼偷眼皮子一耷拉,什麽也不说。


    一旁的师爷哼了一声,“落到县衙里你还有几天活路。我听说神手派一直在寻你,只要消息放出去,神手派立马就会来。你怕是没几天活路了。”


    鬼偷这才正眼瞧了县令,在心里暗自思忖。无论如何落在县衙里都比落到神手派手里强。那帮人他可太了解了,多的是让他生不如死的手段。


    再者鬼偷存了报复刘清的心思。除了杀了那人,还能毁坏那人的名声,让他也成过街老鼠。


    鬼偷想通后,立马把该招的招了。县令问什麽,他说什麽。


    说起以前犯的案子,鬼偷大多数都是不记得的。他微微皱着眉头道,“我走南闯北,踩好点就偷,偷完就走。哪里还记得偷了哪,又偷了谁家。”


    “你可知有多少户人家因为你卖儿卖女,家破人亡?”县令怒道。


    鬼偷跪在堂下,面无表情道,“我不知。”


    “偷完我就走了。不知道他们怎麽样。”


    他这副麻木不仁的样子看得大家都心生怒气。县令拍着惊堂木大喝,“来人,杖二十。”


    鬼偷叫道,“大人!小的胸口有伤,怕是骨头断了。再打,命就没了。”


    县令不好把鬼偷当场打死,只道,“罢了。你还有什麽要交代?”


    “大人,小的请大人做主。”鬼偷突然叫起冤屈。


    一屋子人都惊奇了,妖怪们也很惊奇。坨坨快嘴问,“你有什麽冤屈?”


    “大人。”鬼偷说,“安平镇上的书生刘清欺骗小人。”


    “哦?”县令问,“他偏你什麽了?”


    “他骗我感情!骗我钱财!”鬼偷喊完,除了妖怪们,一屋子人都面露异色。


    鬼偷道,“我到了安平镇第二天便结识了刘清。我打小便崇拜读书人,真心与刘清结交。”


    “认识几天后,我发现此人有龙阳之癖。正好,我也有此癖。我二人很快两情相悦。”


    县衙里面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瞧着鬼偷。这是什麽惊世骇俗的言论!


    鬼偷咬牙切齿道,“却不曾想,两情相悦是那负心书生装的。他另有情郎,便是他的一位同窗,叫周敏。”


    “此二人狼狈为奸,让刘清勾搭我,问我索要钱财。等他二人拿够了钱,便要将我一脚踹开。两人准备拿我的钱一起来县里读书。”


    “如今我沦落至此,全是刘清那个贱人所害。”鬼偷道,“求大人明察,还小的公道。”


    一个被绑来的恶人也有冤情要诉,也有公道要求,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奇了。


    县令抖了抖胡子,“你……可有证据?”


    鬼偷道,“我身上有那刘清写给我的情诗。大人可拿去与刘清字迹比对。”


    衙役搜了鬼偷身体,从他怀里摸出一张纸呈给县令看。


    县令只瞧了眼,闭了下眼睛,叹了口气,“来人,去安平镇唤刘清来。”


    鬼偷得意地笑了笑。


    县令又道,“既是受不住二十杖,那便打十杖。”


    衙役按住了人,一杖下去,鬼偷一声惨叫。


    当堂打完十杖,县令直接判鬼偷秋后问斩。打他的衙役用了七八分的力气,十杖下去打得鬼偷直接没了半条命。听到这个判决,鬼偷只是抬了抬头,并不吃惊。


    出了衙门,四处的人围上来打听鬼偷的事。闻府的家丁七嘴八舌地把鬼偷在堂上招出的事说了。初次听到的人没有不震惊的。“天下竟然有这样的事!”


    “竟然有这样的事!”


    坨坨高兴地在街上蹦蹦跳跳,“太好了,鬼偷终于被抓住了。”


    “你们认识鬼偷?”之前坨坨他们只说听说过鬼偷,从昨晚鬼偷的反应来看,坨坨他们应该是见过鬼偷的。不然也不会把鬼偷的相貌都描述个大概。


    “他之前在安平镇偷东西。第一天晚上偷了我们一个亲戚家的钱,第二天晚上捅了我们另一个亲戚。”坨坨说,“他实在是太坏了。然后我们就抓了他。”


    鬼偷偷东西怎麽都挑上坨坨他们的亲戚了。难怪坨坨他们要抓他。小柳心想,鬼偷这是踢到铁板了。


    “你们怎麽把他放了?”闻青山又问。


    “他说如果我们放了他就告诉我们青川派的事。”坨坨说,“青川派的内幕就是他告诉我们的。”


    “我们来县里也是要把这件事告诉张槐和陈川。”


    “原来是这样。”闻青山点点头,“我就说你们好好一个门派不该是耍狮子的。”


    “有个人告诉我们让铁蛋和钢蛋钻圈给你看,吃饭、住宿可以不要钱。”坨坨丝毫不隐瞒,“我们没什麽钱,兜明他们又很能吃。”


    闻青山笑起来,“原来你们是因为这个才到我闻府上。”


    坨坨点头。


    街边铺子里传来烧鸡的香味。坨坨问花旗要钱,说要买只烧鸡带回去给铁蛋补补。


    不等花旗拿钱,闻青山唤小柳,“去多买几只。”


    云善和闻铭朗跟着小柳一起跑进烧鸡店里,很快就提着一只烧鸡跑了回来。小柳提着油纸包跟在后面。


    闻家老爷子听先回来的家丁说了鬼偷的事,赶紧吩咐厨房做些好吃食。等闻青山他们一回来,闻老爷就要请花旗和西觉去院里坐。


    花旗和西觉推不过,和闻老爷去了院子里。坨坨和云善带着烧鸡回去看铁蛋。


    “铁蛋,铁蛋。”云善喊着从外面跑进来。


    铁蛋趴在树荫下,兜明坐在石桌旁打盹。


    “什麽味道?”兜明动动鼻子。


    “烧鸡。”坨坨在兜明面前放了一只烧鸡。


    云善坐在铁蛋脑袋边,伸手解油纸包上的绳子。他解着解着不小心把绳子打成了死结,用力拽又拽不开。


    铁蛋探过脑袋,牙齿在绳子上磨了几下,轻松地磨开绳子。


    云善打开油纸包,露出里面的烧鸡。


    “给。”云善掰了只鸡腿塞进铁蛋嘴里。


    钢蛋凑过来,云善从旁边撕了一小块肉喂给它。又捏了点肉放在肩膀上,小纸伸着脑袋吃了下去。


    闻铭朗蹲在旁边看云善给铁蛋他们喂吃的,很是羡慕。他也想养宠物了。


    等铁蛋吃完鸡腿,云善又撕了块肉塞到铁蛋张开的嘴巴里。小小的手整个塞进铁蛋的大嘴里,把那块鸡肉放在铁蛋的舌头上。等云善手整个拿出来,铁蛋才合上嘴巴咬肉吃。


    云善就这麽一块一块地喂铁蛋吃完了一只烧鸡。然后把油乎乎的小手在旁边钢蛋身上抹了抹。这几天,钢蛋尾巴上的毛长长了好些,尾巴的肉色已经全被遮住了。


    “云善,画符了。”小丛喊。


    云善又换了个地方在钢蛋身上擦了擦手,跑去石桌边,爬上他专属凳子。


    闻铭朗跟过来看。云善画符他看不懂,问云善画的什麽。


    “符。”坨坨说,“云善是道士。”


    “道士?”闻铭朗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他是道士?”


    “嗯。”云善边画边回应。


    “道士都是老头,哪有这麽小的道士。”闻铭朗说。


    “谁说道士都是老头。”坨坨说,“我就没见过道士老头。”他们山里的道士都不是老头。


    “我见的道士就是老头。”闻铭朗说,“春天的时候我总生病,爹请了老道士来给我看。说是掉了魂,叫魂之后我就没再生过病。 ”


    “那老道士住在哪?厉害吗?”坨坨赶紧问。


    “厉害。”闻铭朗说,“他住在城外的山里,不常出来,得有人来请。”


    坨坨心里有些怕。没想到城外就有道士。看来他们得早点离开。


    “朗少爷。”有一个小厮匆匆来找人,“家里来亲戚了。老爷让您过去。”


    “什麽亲戚?”闻铭朗问。


    “嫁到麻城的姑奶奶回来了。”小厮回。


    闻铭朗好奇地和小厮跑去看亲戚,他根本就记不得姑奶奶是谁。


    坨坨拿了修眉刀把铁蛋胸口那圈毛剃掉,看到伤口结了痂,他又抓了把药摸在钢蛋的伤口上。


    中午,小柳回来院子里,请了云善他们去前面吃席。铁蛋慢慢地也跟着一起去了。


    到了前面,闻老爷客客气气地邀了云善上座。他听说了,这娃娃别看年岁小,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小道长,掌门人。既然是客人,地位又这样高,那就得做上首。


    云善自己爬到座位上,铁蛋和钢蛋一左一右地趴在云善座位后面。坨坨、小丛和兜明也都很自觉地坐在云善旁边。闻铭朗跑过来,挤到坨坨身边坐。


    闻老爷给他们介绍闻家来的亲戚。麻城来的姑奶奶带了一儿一女来探亲。


    介绍完,姑奶奶瞧着兜明十分诧异,“这位小哥长得真不一般。”


    兜明在看桌上的菜色,并没有搭理姑奶奶。


    “怎麽不一般?”闻老夫人笑着问。


    “阿昌,阿婵,你们瞧瞧,和咱们家里祖宗的‘干哥哥’可像?”姑奶奶唤了两个孩子问。


    两人都盯着兜明瞧。瞧得兜明奇怪,皱着眉毛把他们两个人打量一遍。阿昌和阿婵看起来比闻青山岁数大一点。


    “什麽‘干哥哥’?”闻青山好奇地问。


    “200年前,厉家的祖宗被山匪劫走。多亏一位壮士打上山去,将土匪尽数捉拿,救了祖宗。后来祖宗认那位壮士做干哥哥,留了画像。与这位兜明小哥长得一模一样。”闻家姑奶奶笑着说,“实在是太巧了。”


    “说起来,这位壮士还是麻城做生意的梁家祖先。厉家和梁家几代交好,起因都是这位壮士。”


    麻城厉家?妖怪们当然记得。云善的大珍珠项链就是厉家的人给的。没想到厉家的人还记得兜明。


    “梁家是我家亲戚。”坨坨说。他听梁文忠说过,梁家有个旁支在麻城做生意。


    “哦。这麽巧。”姑奶奶笑道,“真是缘分。”


    说起来七拐八拐地竟然熟人的亲戚,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闻老爷也是听说了兜明他们饭量大,特别准备了好些菜。一旦桌上碟子空了,立马就有婢女补了新菜。


    吃完饭,宴席散了,大家各自回院子里休息。


    坨坨边走边问闻青山,“阿昌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倒是没听说。”闻青山问,“怎麽了?你看出什麽了?”


    “我瞧他身上有阴气,应当是被鬼缠上了。”坨坨说。


    闻青山“啊?”了一声,“我瞧他眼下发青,像是没睡好。”


    “下午我去问问他。”


    “你真看见了?”闻青山好奇地问。


    坨坨点头。


    午觉睡醒之后,闻青山带着小柳去找阿昌。


    云善陪着铁蛋在树下养伤。今天铁蛋受伤,云善也不到处玩,就陪在铁蛋身边坐着。


    院子里管事的婆婆让桃娘洗了些葡萄放在云善身边。


    “小人鱼丢了珍珠。”云善正在给铁蛋讲故事。这些故事都是花旗、小丛给他念的。听的次数多了,云善大概能记下来。


    “问小乌龟,珍珠呢?”原文是小人鱼看见小乌龟,问他,小乌龟,你看见我的珍珠了吗?云善自己说起来简化了一半。


    “小乌龟摇头。”


    “问小虾,珍珠呢?”


    “小虾摇头。”


    “小人鱼找啊找。找到了!”云善眼神亮晶晶的说,“找到了!”


    桃娘蹲在一边问,“云善师傅,小人鱼在哪找到了珍珠?”


    “在蚌壳里呀。”云善回。


    铁蛋懒洋洋地趴在地上,听着云善说着简化的故事。


    闻青山找到阿昌的时候,阿昌拿着书正在看。闻青山和他闲说了几句,问道,“阿昌表哥身体可还好?可不舒服的地方?”


    “怎麽?青山怎麽这样问?”阿昌脸色一瞬间闪过异样。


    “怕你们刚来这不习惯。”闻青山说,“没不舒服是最好的。”


    “要是有什麽不舒服的,可以去找我。我给你请人看看。”


    阿昌,“多谢。”


    闻青山回去之后看到妖怪们都聚在一块,小丛正在讲着什麽。他跟着听了一会儿后发现小丛在讲经。诧异道,“小丛给你们讲经?”


    “嗯。”坨坨说,“小丛可厉害了。他看过很多书。”


    看过再多的书,那也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孩子。西觉和花旗怎麽都该比小丛强吧?


    但是西觉和花旗都一副听得认真的样子。还有云善,也跟着听。他们就不怕小丛误人子弟,教坏小掌门吗?


    闻青山耐着性子听了好一会儿,发现小丛讲得很深刻。除了原本的经文,小丛还给他们讲一些故事。听起来并不像是个小孩能讲出来的课,倒像是个博览群书又见识颇多的人说出的话。


    听着听着,闻青山慢慢也入了神。


    一节课之后,小丛喝了口茶水。云善又摸出小青蛙来,拧了发条放在铁蛋身边。铁蛋会伸出爪子按住小青蛙。松开手后,小青蛙又会在地上跳。


    等闻青山缓过神来,晚霞已经满天飞了。


    铁蛋在院子里慢慢走路。今天早上铁蛋明显没有往常活泼,现在瞧着倒是比早上好了很多。


    天擦着黑,闻青山洗脚时,听见花旗在后面大声叫云善进屋睡觉。


    云善应了一声后,后院便没了动静。


    虫子藏在草里唧唧地叫,屋子里,阿昌躺在床上捂着□□,弓着身子,痛苦地忍受着疼痛。


    阿昌的小厮端来一碗药,“少爷,喝药。”


    阿昌坐起来,一口气饮完一碗苦药。


    “少爷。”小厮劝道,“咱们在这儿不熟,不知道哪家医馆大夫医术高。不如和青山少爷说说,让他给您请个好大夫。”


    “您这样疼着总不是办法。”


    “我如何张口。”阿昌说,“此处……哎……”


    几日前,阿昌突然开始晚上蛋蛋疼。第二日,他就去了医馆,大夫号了脉,也看过了,说是没事。白天确实没事,可一到晚上两颗蛋就开始疼。


    过几个城,他就瞧了几家医馆。大夫都说没事,可一到夜里蛋就开始疼,像是有人在捏他的蛋。这几天还越来越疼。昨天他就请大夫开了止疼药,晚上发作的时候便灌些止疼药。止疼药却只能止一会儿疼。


    “少爷。”小厮期期艾艾道,“男子那处重要。若是拖得久了,出了什麽事,以后追悔莫及啊,少爷!”


    阿昌喷出一口粗气,“那麽多大夫都说没事,能出什麽事?”


    小厮见他不愿意找人,便没再劝,站在床边守着人。


    阿昌疼得在床上打滚,时不时还从嘴里泄出闷哼声。小厮瞧着有些害怕,他咬咬牙,转身出了屋子。


    青山少爷下午特地跑来了一趟,许是看出少爷有什麽不对劲。青山少爷走之前说了,让少爷有什麽不舒服就去找他。


    阿昌的小厮问闻府的家丁打听闻青山住的院子在何处。被闻府的家丁带着跑去闻青山的院子。


    闻青山昨晚半宿没睡,晚上便睡得早。天擦黑洗完脚他就睡了,半夜又被小柳给晃醒了。


    “怎麽了?”闻青山迷瞪着坐起来。


    “少爷。”小柳说,“阿昌少爷的小厮在门外,说阿昌少爷身子不舒服。来找咱们帮着请大夫。”


    “请大夫找我做什……”闻青山反应过来问,“阿昌表哥不舒服?”


    “正是。”小柳说,“少爷您瞧,要不要去后面喊云善师傅。”


    “去叫吧。”闻青山下床穿衣服。


    阿昌的小厮站在屋子门口,瞧见小柳出来,急忙问,“闻府有大夫吗?”


    “大夫没有。”小柳小声道,“道长倒是有一位。”


    “道长?”阿昌的小厮愣住了,不明白小柳为什麽要说道长。他知道云善他们是道士。


    小柳带着他一同往后院走,“今天吃完宴席,坨坨和我们少爷说阿昌少爷恐有不舒服,应该被鬼缠上了。”


    “少爷下午便去问了。”


    “难怪。”阿昌的小厮小声道,“我家少爷是突然疼的。大夫都说没问题,可就是疼。原来是这麽回事。”


    “阿昌少爷为什麽不说?”小柳问。“到闻家不是和自家一样麽。”


    阿昌的小厮嗨了一声,“是那处疼。”阿昌的小厮声音有小了些,“蛋疼。”


    “少爷不好意思说。”


    小柳心道,怪不得阿昌少爷不愿意说。


    小柳拍门的时候,西觉早就醒了。妖怪们都变成人形躺在炕上。


    “坨坨,兜明。”小柳喊道,“阿昌少爷不舒服,少爷让我来请你们走一趟。”


    花旗留下来看着云善、铁蛋和钢蛋,其他妖怪跟着出门。


    西觉他们跟着小柳到前面,已经有家丁点了灯笼在等着。


    闻青山看向坨坨问,“不叫云善吗?”


    “问题不大。”坨坨说,“我们也能看。”


    阿昌的小厮赶紧领了人去阿昌的院子里。


    阿昌听见外面有人说话,控制着自己不捂下面,努力坐起身。


    “阿昌表哥。”闻青山快步走进屋子。


    阿昌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夜里还把你折腾起来了。”


    坨坨走到阿昌身边,在空着的床铺右边拍了一下。阿昌□□顿时就不疼了。


    “有个鬼一直在捏你的蛋。”坨坨说。


    阿昌猛地看向坨坨,没想到这小孩竟然一下子就说中了。小厮赶紧点头,“是的,是那疼。大夫都说没事。”


    坨坨对着右边无声说了些话,表情突然变得凶狠,嘴巴动得也快,看样子像是在吵架。


    等坨坨停下来,闻青山赶紧问,“坨坨,这是怎麽回事?”


    坨坨说,“一个孤魂野鬼没人烧纸供奉。阿昌晚上出门尿尿的时候被这个鬼扑着了。鬼一直捏他的蛋,想让他给烧些纸钱。”


    屋子里的人汗毛直立,个个都不敢看向阿昌的右边,生怕被鬼盯上。


    坨坨说,“我已经和他说好了,一会儿给他烧纸钱就让他走。”


    “他要是拿了钱不走,你们再来找我们。不守信用的鬼不是好鬼,到时候叫他尝尝被符烧的滋味。”坨坨说这话时威胁地看向右边。


    “闻府现在没纸钱。”闻青山道,“只能明日买。”


    “那就明天晚上。”坨坨看着右边说,“你今天晚上不许捏他的蛋!”


    阿昌满脸通红,心想着到底是孩子,不懂得害臊。


    事情摆平了,闻青山一行人往回走。


    闻府里的人都有些怕,晚上凉风吹在身上,他们都觉得那股凉气不正常,好像带着阴气才这般凉快,一个个都挨在一起走。


    闻青山问坨坨,“我瞧你之前嘴巴动得快,是不是和鬼吵架了?”问完这话,闻青山又四处瞧了瞧,担忧地问,“鬼没跟来吧?”


    “没跟来。”坨坨说,“他要的多,我刚刚和他讲价。”


    “讲价?”众人听了都是一愣。


    “这事还能讲价?”小柳小声问。


    “当然了。”坨坨说,“他要得多当然得讲价。”


    回了院子,坨坨他们就去睡了。


    小柳在闻青山床下打着地铺,小声喊,“少爷你睡了吗?”


    “没有。”闻青山说。


    “少爷,你说咱们屋里有没有鬼?”小柳很小声地问。


    闻青山气道,“你再说,我更睡不着了。”


    第二天早上,闻青山起床时,云善早就做完功课了,正在和铁蛋在树下玩。铁蛋比昨天好动许多,看样子伤口恢复得很好。


    小厮给闻青山拿了饭来,小柳说,“已经和香烛店的老板说好了,下午去拿纸钱。”


    坨坨要出去逛逛。之前因为不让鬼偷发现,他们都没好好逛县里。现在事情办完了,妖怪们打算带着云善逛逛县里就回山。


    正等闻青山吃饭呢,阿昌带着小厮过来了。


    阿昌对着坨坨拱拱手,“多谢小师傅。昨天晚上,不疼了。”


    “没事。”坨坨挥挥手。


    听说他们要出门逛逛,阿昌便道,“我初来乍到,也想逛逛。能否一同。”


    “表哥一起。”闻青山说。


    阿昌坐下来一起等,想了想道,“能否问小师傅讨张符?”他苦笑,“我再也不想遇到这样的事了。”发热或者其他地方疼还好,只是那种地方,说出去实在是羞。


    “那是个不正经的鬼。”坨坨一本正经的说。


    阿昌苦笑,闻青山憋笑。


    既然是来求符的,妖怪们没拒绝,回屋拿了黄符纸、朱砂。云善平时都用白纸练习画符,偶尔才用朱砂、黄符纸练。


    小丛说,“云善,你画个护身符。”


    云善爬到座位上,提着笔看了看纸,认真地下了笔。笔走龙蛇,一气呵成画了道护身符。画完了,云善看了看符,笑眯眯地问小丛说,“好吧?”


    小丛点点头。


    云善刚准备放下朱砂笔,闻青山说,“云善,给我画一张吧。,昨晚回来我躺了很长时间才睡着。”


    坨坨看着闻青山说,“你不用怕。你身上阳气重的很,一般鬼不敢靠近你。”


    “那好吧。”闻青山还挺高兴。


    等朱砂干了,坨坨把护身符给了阿昌。阿昌小心地把符纸收进怀里。


    第28章 逛县里


    闻青山吃完早饭,一群人稍微收拾一下往外走。


    “坨坨,你怎麽背着个包裹?”阿昌好奇地问。


    “里面装了碗。”坨坨说。


    “碗?”阿昌不解地问,“什麽碗?”


    “云善、铁蛋和钢蛋的饭碗。”坨坨说。


    “出去吃饭还自己带碗了?”阿昌笑起来,“去哪还能没碗用吗?”


    坨坨说,“铁蛋他们不一样。”他还记得刚到县里的时候,早餐铺子里的夥计说铁蛋不能用他们的碗。在山里,铁蛋、钢蛋也是有自己的碗,妖怪们也不会拿别的碗给它们吃饭。


    到了街上,妖怪们每个店铺都愿意转一转,不管是卖首饰的还是卖吃食的。


    不管走到哪个店,都听见大家讨论鬼偷的事。此事在县里颇有热度。还人问闻青山,“闻小少爷,他们说的鬼偷的事是不是真的?”


    闻青山点点头,“是真的。”


    店铺里的人又继续讨论鬼偷的事。


    路过蜜饯店,云善自己跑进去了。上回他来过,还记得呢。自己扒着柜台踮脚,仰着脑袋说,“吃。”


    夥计只瞧见一双小手扒着柜台边,他人往前探着身子才瞧见下面的云善。


    “吃哪个?”坨坨问。他跑过来也踮脚看,他的个头也不高。


    “梅子。”云善说。


    “买多少?”夥计问。


    “买一斤。”西觉抱起云善,让他瞧着柜台上摆着的蜜饯,“云善还想吃哪些?”


    云善这个也点,那个也点。闻青山大手一挥,“夥计,每样来一斤。”


    夥计手脚麻利地称重包起来,一共包了八包。小柳给了钱,坨坨把蜜饯拿下来让云善抱着。


    云善伸着手指头抠油纸包。花旗拿过来,打开油纸包让云善抓了两颗梅子。再给闻青山、阿昌和小柳都拿了。


    路过镖局再往前逛几个铺子,就是闻青山前两天喝茶的茶楼。掌柜的站在门口,一脸喜气地看着客人不断地往茶楼里进。


    自打闻家小少爷说他家茶好,买了茶回去喝,这两天来他家茶楼喝茶的人可谓是络绎不绝,都要来尝尝闻小少爷都说好的明前龙井。


    瞧见闻青山一行人,掌柜的快步走来,热情道,“小少爷,楼里坐。今儿楼上有说书的,讲侠肝义胆的千机手夜闯南夏派救出醉三分的故事。”


    半个县里的人都知道闻小少爷最近热衷于江湖上的事。掌柜请的说书人专门就是讲江湖故事的。


    “南夏派?”坨坨说,“这不就是那个坏门派吗?”


    小丛点点头,“小声说,还有玄渊派。”


    “要进去听吗?”闻青山问。


    “当然听啦。”坨坨一脸兴奋地说,“我还没听过说书呢。”别的妖都听过,就他还没听过。


    掌柜的十分高兴地领他们去了二楼,让小二给上些瓜果。


    说书人道,“自打上次与醉三分在幽州分别,千机手自回了老家。二人心里互相惦记,常常书信往来。”


    “如此靠着书信联系了一年后,醉三分在信中说他新酿出了一种酒,请倪云庭过去品尝。千机手收拾了东西便去找他。”


    “醉三分的绰号是如何来得?便是他有一手酿酒的好手艺。若是神仙来了,闻到他酿的酒也得喝得醉三分。因此便有了这个绰号。醉三分常年经营一个卖酒的铺子,酿出的酒便在铺子里售卖。”


    “千机手寻到了卖酒的铺子却不见人,去了醉三分家中也不见人。”


    “千机手知晓醉三分不是言而无信的人,突然不见定是出了什麽事。他便托了江湖里的朋友打听,两天后得到花一舟被南夏派掳去了的消息。”


    说书人讲到这,喝了口茶水,淡定坐在那。


    “怎麽不说了?”坨坨听得正入迷,“南夏派的人为什麽要掳走醉三分?”


    闻青山小声道,“小柳,去给他送些铜板。”


    说书人中间停下来一是为了歇息喝茶水,二是为了收打赏钱。


    跟着说书人的小童收了钱放在钱匣子中,说书人喝了一杯茶,又提起了嗓子。


    “南夏派有位长老爱喝酒。听说了醉三分的名头,便差人来请。南夏派恶名在外,醉三分自是不愿意去,给了两坛子新酿的酒叫来人回去交差。”


    “谁知这位长老脾气大得很。听说醉三分不愿意到南夏派给他酿酒,便把人强掳了去。”


    “千机手听说这般事,当即提着包裹准备去救醉三分。”


    “各位可晓得他为何叫千机手?”


    妖怪们都摇头。


    这种故事云善听不懂,抱着一个桃子从凳子上蹭下来坐在地上啃。他自己啃几口,再咬下桃子肉一块给铁蛋,一块给钢蛋。边吃边转着脑袋坐在桌子底下到处瞧别人。


    “千机手乃是墨家传人,精通机关术,更是有一双巧手,能做出以一挡百的武器。他的武功在江湖中只排中等,算不上是高手。因为他经常拿出意想不到的武器,即便是高手也奈何不了他。”


    “曾在江湖风云榜排名第九。”


    “要是有枪就好了。”兜明小声说,“突突突,再快也快不过子弹。”


    “枪?”阿昌听到后问闻青山,“枪有什麽特别吗?”


    闻青山摇头,小声说,“枪比较灵活,可远攻可近守。”


    “千机手花了两日时间到了南夏派。此人心思缜密,在南夏派附近打探了三日才决定动手。”


    “据说,千机手闯入南夏派那晚天上是没月亮的,夜色漆黑,瞧不见光亮。守门人听得滋啦滋啦的动静,提着刀去查看。”


    “千机手一身黑衣,从旁边滚入门内。丢出些小玩意,将人引开。那小玩意儿后来别人拆了看,竹子做的,里面有烧焦的痕迹,却不知道是什麽。”


    “千机手捉住了一人,问出了醉三分的下落。原来醉三分被长老关在一方小院中酿酒。”


    “千机手寻到那小院,闯入进去,寻到了醉三分。兄弟见面自是激动万分。千机手大呼‘贤弟受苦,哥哥来救你。’醉三分大喜,‘没想到是哥哥来救我。’”


    “二人出了院门,刚跑了没几步就被南夏派的人团团围住。”


    “醉三分道,‘哥哥,你先走。我来断后。’千机手哪能让,从怀里摸出两颗霹雳弹,往地上一丢,就听得噼里啪啦一顿响,同时冒起滚滚烟雾。千机手趁机拉着醉三分往人少的地方跑。”


    “天本就黑,烟雾又迷眼。南夏派的人根本瞧不着人,只挥着刀乱砍。又听连续几声砰砰的动静,伴着惨叫声。这些人便不敢再追。”


    “烟雾散了之后,有人提了灯笼来,瞧见地上躺着几十个人。有断腿有断胳膊的,血肉模糊,哀嚎一片。”


    “南夏派的长老不甘心,派人去捉千机手和醉三分。却不想,半个月之后突然暴毙。有传言说醉三分酿酒的时候往酒里掺了东西。南夏派的长老正是因为喝了酒才会暴毙。”


    “活该呀。”有人道。


    云善吃完了桃子,爬上凳子,跪在凳子上伸长小手揪盘子里的葡萄。他手小,一只手只能抓两个葡萄。他每次就只揪两颗,抓在手里。吃完了再伸手去抓。


    “后来呢?”坨坨大声问。


    “南夏派和玄渊派一同下了逮捕令,若是谁能活捉千机手和醉三分,便有大赏。”


    鬼偷说过,南夏派是玄渊派的爪牙。难怪这两个门派能一个鼻孔里出气。


    说书人又道,“再后来,千机手与醉三分隐姓埋名,不知去了哪。江湖二十年里再也没有千机手和醉三分的传说。”


    “看来这两个门派真不是好东西。”坨坨说。


    听完故事,闻青山带着妖怪们下楼。掌柜的早准备好了茶,殷勤地递给闻青山,“小少爷,小的送您些茶尝尝。”


    “多谢老板。”闻青山不客气,让小柳接过茶。小柳要给钱,老板推拒着不收钱。


    阿昌笑起来,“看来青山名声颇好。”


    “什麽名声。”闻青山笑道,“人家不过看在我爹的份上,瞧得起我罢了。我算什麽。”


    坨坨在和小丛讨论刚刚的故事,“千机手用的是炸药吧?砰砰的声音还能断胳膊断腿,应该是炸药。”


    小丛点点头,“我想也是。”


    “他是个很厉害的人,都会用炸药呢!”坨坨去过现代,知道现代有很多东西古代都没有。没想到现在就有会有炸药的人了。


    小丛点点头。


    在街上转到晌午,闻青山请妖怪们去县里最大的酒楼里吃饭,单独要了个包间。


    兜明把菜牌上的菜全都点了一遍,小柳催着店家赶紧上菜。


    “明日我带你们去城外转转。”闻青山说,“城外有三座山,景色都不错。”


    闻铭朗说城外山里有道士,妖怪们可不敢去。


    坨坨说,“山就别看了吧。我们天天看山。家里麦子要熟了,明天再逛一天,后天我们就要回家割麦子了。”


    “后日就回?”闻青山挽留道,“留在这多玩几天。两天哪能就把县里转完?”


    坨坨摇摇头,“后天就回了。”旅游完就得回家呢。也不知道这时候山里的小妖怪们有没有开始收麦子。


    坨坨把三个不锈钢碗从包裹里拿出来,小碗放在云善面前,饭盆给铁蛋、钢蛋发下去。


    “这碗怎麽是这个颜色?”阿昌好奇地问。


    “铁碗。”坨坨说,“摔不坏的。”如果告诉阿昌这是不锈钢碗,他应该也听不懂。坨坨索性就说是铁碗。


    阿昌拿过云善的碗仔细瞧了瞧,“很是轻巧。”这东西他从未见过,也没听说过谁用铁碗吃饭。


    菜一盘盘端上来,花旗给云善夹了些菜放在碗里。云善自己拿着小勺美美地吃了一碗饭。吃完了就拿着勺一点点地挖菜往铁蛋和钢蛋盆里放。


    他放一勺,铁蛋和钢蛋就急忙舔一口。看着云善忙得很,铁蛋和钢蛋的饭盆却是什麽也没有。


    等闻青山和阿昌放下筷子,坨坨夹了些菜倒在铁蛋和钢蛋的饭盆里。


    铁蛋和钢蛋舔完盆,兜明也吃完饭了。坨坨带着云善、铁蛋、钢蛋问店家要了些水,把饭碗和饭盆刷干净,摞在一起端回来。


    阿昌笑着问,“怎麽把云善师傅的饭碗和野兽的饭盆放在一起了?”这实在是不讲究了。


    “好放。”坨坨把三个不锈钢盆好在包裹里,系好后背在身上。


    中午妖怪们得睡午觉,一行人吃饱饭慢悠悠地晃了回去。


    刚进了闻府,云善靠在大门上就不走了。小丛停在他身边看,云善已经闭上眼睛在睡觉了。


    “云善睡觉了。”小丛说。


    西觉把云善抱起来。


    靠近闻青山院子门口,坨坨远远看见闻铭朗蹲在那。


    “铭朗。”坨坨喊一声跑过去。


    “你们去哪了?”闻铭朗问。


    “去外面转了转。”坨坨打开油纸包拿了蜜饯给闻铭朗吃。


    闻铭朗拉着坨坨到树下说话。妖怪们去后面睡觉,闻青山也回屋睡觉去了。


    坨坨和闻铭朗在外面说了好一会儿,说得困了,两人便趴在石桌上睡着了。


    下午,不等闻青山睡醒,闻铭朗说要带坨坨他们去外面玩。西觉和花旗没去,兜明、小丛和坨坨带着云善、钢蛋和铁蛋跟着闻铭朗出去了。


    闻铭朗领着他们跑了两条巷子,去了自己的朋友家玩。


    闻青山起床时,只看见花旗和西觉坐在院子里。好一会儿不见云善他们出来,闻青山奇怪地问,“坨坨他们呢?”


    “被铭朗带出去玩了。”西觉说。


    闻青山让小柳去两条巷子外的王家看着人。闻铭朗出门也就几个去处,最大可能就是带人去找王家小子玩。


    闻青山自己在院子里练暗器。如今他用飞针已经可以打到木段,只是还不能把木针钉到木头里。


    西觉和花旗坐在桌边削竹针。


    没一会儿,小柳自己回来了。闻青山问,“没找着他们?”


    “王家人说朗少爷把王家小少爷带出门玩了。”小柳道。


    “他们能去哪?”闻青山惊讶地问。


    小柳说,“王家人说不知道。”


    “有人跟着铭朗吗?”闻青山问。


    小柳,“朗少爷和王小少爷身边都跟着人。”


    此时,闻铭朗带着王家小少爷王恒生、坨坨他们正在街上乱窜。小孩子们能玩到一起去,这家店里瞧瞧,那家店里看看。路过米店,一人进去抓了一把米。


    闻家小厮给米店老板三十个铜板,“小孩子手小,抓不到半斤米。”


    米店老板不肯要钱,闻家小厮把铜板放在米斗里,“您忙着,我得去看着朗少爷。”


    坨坨和小丛他们就是抓米玩,看完就准备放回去。看到闻家小厮付了钱,两妖抓着米跟着闻铭朗出了米店。


    走过半条街,瞧见前面有拿破碗要饭的乞丐,坨坨跑过去把手里的米放到乞丐豁口的碗里。


    “你这碗太破了。”坨坨说,“盛不了多少米。”


    乞丐笑笑,“也没米盛。”


    王恒生跑过来,把手里的米也放进乞丐的破碗中。闻铭朗、云善和小丛挨个把米放进去。


    轮到兜明,兜明瞧着乞丐碗中的米马上要从破碗里掉出来,他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


    乞丐期待地看着他。兜明说,“你碗不够装。”


    乞丐把碗斜一斜,米往好的那边抖一抖,匀出了一块地方。刚准备说话,一旁突然伸过来一个只缺了一小点的碗,旁边破衣烂衫的乞丐呲着大黄牙笑,“我碗里有地方。”


    “一边去。”头一个乞丐撵道。


    见后来的乞丐碗里是空的,兜明就把他那把米放进后来乞丐的碗中。


    前面那个乞丐就对后面的乞丐破口大骂。后面乞丐笑笑不回嘴,端着破碗对着兜明他们说了句吉祥话就离开了。


    闻铭朗不高兴,问乞丐,“你骂人家干什麽?”


    “谁让你碗里装不下了。”


    “你不能找个好碗吗?你看你的碗破了好大一个口,装稀饭都得漏饭。”


    乞丐看了闻铭朗一眼,低下头没说话。金贵小少爷哪里懂乞丐的苦。好碗是想找就能找到的吗?好碗别人也不丢啊。


    闻铭朗想把坨坨他们带去郊外的河边玩。河里夏天有许多荷花,比他们家池塘里多得多,也好看得多。小厮领着他们往郊外走。


    小丛瞧见前面有个小楼,大牌匾上写着闻香楼。“我们去那看看吧。”他也好奇闻香楼是什麽地方。


    “什麽?”坨坨顺着小丛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什麽香什麽?”


    “闻香楼。”小丛说。


    坨坨哦哦了两声,“闻香楼啊。咱们去瞧瞧。”


    小厮们知道闻香楼是青楼。王家小厮和闻家小厮一起拦道,“几位小公子,那儿不是小孩去的地方。”


    “走,我们去看。”闻铭朗拉着云善往闻香楼方向去。越是说小孩不能去的地方,他越是好奇。


    这麽多小孩,两个小厮拦这个,那个又往前走了,他俩根本拦不住。边走边劝,“小公子们,那不是你们能去的地方。咱们去城外玩。”


    闻香楼门口站着两个穿着青衣的年轻女子,瞧着也就十八九岁的模样。看见坨坨他们到了楼前,两人都捂着嘴笑。


    “他们好奇怪啊。”王恒生站在旁边对小丛说,“她们笑得不对劲。”别人迎客都不会是笑话人的模样。


    小丛摇摇头,不知道她们为什麽笑。


    王恒生站在门口直接问,“两位姐姐笑什麽?”


    笑声又大了几分,其中一人道,“这儿不是你们这个岁数来的地方。”


    另一人指着兜明说,“这儿弟弟倒是能来。”


    兜明皱着眉头瞧着那两人,这两人真是奇怪。


    王家小厮拽着王恒生的袖子不让他进去,“少爷,求您了,别进去吧。真不是小孩进的地方。”


    “我们就去瞧瞧。”闻铭朗帮着王恒生来掰小厮的手。


    小厮不敢生拉硬拽,丧着脸跟进了楼里。


    坨坨他们左瞧右瞧,看见一楼、二楼到处都是房门,有的打开,有的关上。


    一些女子靠在栏杆上冲着他们笑。


    有人打趣喊,“小郎君,来玩呀。”


    坨坨大声问,“玩什麽?”


    屋子里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闻家小厮板着脸瞪了那女娘一眼。


    楼里的人都笑他们。坨坨皱着眉问闻家小厮,“他们为什麽都笑我们?”


    “因为你们是小孩子。”闻家小厮小声道,“小孩子不能来这种地方。”


    “这儿不干净。”


    “有鬼?”兜明问完又把楼里好好看了看,没看到有鬼。


    小丛在坨坨耳边小声说,“这儿好像电视里的青楼。”


    “青楼?”坨坨瞪大眼睛,然后抱起云善跑了出去。他在电视剧里看过青楼,知道是什麽地方。


    “坨坨,你跑什麽?”闻铭朗在后面大喊。


    “你们快点出来。”坨坨边跑边喊。


    几个小孩一起跑出去了。两个小厮赶紧追出去。


    “跑什麽?”王恒生问。


    “这是青楼。”坨坨说,“怪不得桃娘说是吃人的地方,不愿意呆在闻香楼。原来是这样的地方。”


    王恒生和闻铭朗不懂,继续问,“什麽地方呀?”


    “不是好地方。”坨坨说。


    闻铭朗说,“我也觉得不好。里面的人都好怪。”


    王恒生点头同意,“他们一直在笑话我们。”


    “回家我要告诉我爹。”闻铭朗说。


    闻家的小厮心里叫苦,等回府了一定讨不了好。


    几个小孩离开闻香楼,往郊外去。闻家的小厮想雇车拉他们去郊外玩,闻铭朗不让,非要自己走去。


    小孩子们边走边玩,城还没出,太阳都已经落山了。


    兜明说,“回去吧。一会儿要吃饭了。”


    坨坨他们回了闻青山的院子,小柳已经摆好了饭。


    闻青山问,“去哪玩了?一下午没见着人?”


    “在街上转了转。”闻铭朗瞧见院子里放着纸扎的大马,问,“哪来的大马?”


    “买来的呗。”闻青山说,“一会儿你吃完饭就回去。”


    “小叔叔,我想和你睡一起。”闻铭朗说。


    闻青山心里清楚,闻铭朗根本不是想和他睡一起,他是想和坨坨他们一起玩。


    “晚上有些事。”闻青山说,“你回去找你爹。”


    “什麽事?”闻铭朗好奇地打听。


    “你听不懂的事。”闻青山说。


    “小叔叔,今天我们去了闻香楼。”闻铭朗问,“那儿的人好讨厌,一直都在笑我们。”


    “你们去了哪?”闻青山拔高了声音问。


    闻铭朗的小厮脸上直冒虚汗,赶紧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那儿不是你们能去的地方。”闻青山说,“以后别去了。”


    “我肯定不去。”闻铭朗说,“那儿可奇怪了。”


    吃完饭,闻青山让闻铭朗回去,闻铭朗赖在院子里不走。闻青山硬是把他拽出了院子。


    不一会儿,阿昌带着小厮过来了。小柳叫了些家丁,扛着纸扎的大马往外走。


    到闻家巷子前面的路口,坨坨喊了停,对着阿昌左边无声地动着嘴巴。然后说,“就在这烧吧。”


    小柳拿着火折子点了烧纸。


    云善搂着西觉的脖子有点犯困,看到纸烧起来,他问,“点火啊?”


    “给鬼烧纸。”西觉说。


    西觉这话说完,在场所有人汗毛直立。


    皎洁的月光下,灰烬都往阿昌身边飘,好像有人在他身边伸着手捞灰烬似的。


    阿昌捂着口鼻,走到兜明身边站着。灰没跟着他走,还往之前的地方飘。


    小柳扛着大马扔到火堆里,坨坨看到纸扎的轿子里还有很多烧纸。他问阿昌,“怎麽多买了?”


    “稍微多买点了。”阿昌说,“无人祭祀想来日子过得不容易,便多烧点给他吧。”


    坨坨对着灰烬的方向动了动嘴。


    等纸烧完,坨坨又对着那个方向说了些话,挥了挥手。“他走了。”


    “以后不来了吧?”阿昌问。


    “他答应不来的。”坨坨说。


    第29章 神手派


    第二天一大早,妖怪们还在吃饭,阿昌领着小厮过来了。


    “昨天晚上从外面回来,我身上就舒坦了许多。”阿昌笑着冲坨坨拱手,“感谢坨坨师傅。”


    坨坨扬起笑脸不在意地挥挥手,“小事。”


    阿昌笑笑,觉得坨坨这小孩挺有意思。他转头看向兜明,“兜明,我娘请你去说话。”


    “说什麽话?”兜明奇怪地问。他和阿昌的娘能有什麽话说?


    “说些闲话呗。”阿昌说,“我娘很惦记你。昨天就想找你说话,没找到你。今天一大早就让我来喊你。”


    吃完早饭,小妖怪们和云善、钢蛋、铁蛋一起跟着阿昌去了闻家姑奶奶住的院子。刚巧是云善前几天捉过小鱼的银杏苑。


    云善进了院子,直奔小池子瞧里面的鱼。


    银杏树下摆了桌椅,闻家姑奶奶正坐在那。瞧见兜明,她眼睛一亮,招招手道,“兜明,来这边坐。”


    兜明走过去坐在旁边的空位上。


    闻家姑奶奶闻,“可用早饭了?”


    兜明点头。


    闻家姑奶奶问了些他的生活,听说他们住在山里的道观,平时靠打猎为生。闻家姑奶奶心疼道,“你这麽大岁数的孩子怎麽能去打猎?在山里遇到狼可怎麽办?”兜明看起来也就十二三岁的模样,还是个小孩子。


    “云灵山里没狼了。”兜明说。


    “没狼总还有些老虎、豹子什麽的。你可得小心些。”闻家姑奶奶问,“平时可吃得饱?”


    兜明点点头,“吃得饱。”山里真的有老虎、豹子。


    丫鬟端来厨房新做的糕点。闻家姑奶奶把碟子往兜明跟前推,“兜明尝尝。”


    兜明没客气,拿了糕点吃。


    “可识字?”闻姑奶奶又问。


    兜明点头,“认得。”停了片刻后他又说,“不多。”繁体字认得不多。


    闻家姑奶奶,“平时在山里干活吗?”


    兜明,“有活就干。”


    “懂事的孩子。”闻家姑奶奶又夸。


    云善蹲在小池子边低头瞧里面的小红鱼。小鱼摆着尾巴在水里游动,还会浮到水面上吐泡泡。


    阿昌拿了块糕点,分了一半给云善,然后揪下一些丢进池子里喂鱼。


    “云善,你看,小鱼吃食了。”


    云善咬着糕点,低头看池子里的小鱼争先往上游。他咬了一口糕点,然后把糕点掰成两半。


    “你掰得太大了。”阿昌说,“鱼吃不下。”


    云善瞧他一眼,把两半糕点给铁蛋和钢蛋,“吃得下。”


    阿昌笑起来,“我以为你要喂鱼。”


    阿昌把自己手上的半块糕点上给了云善。这次云善抠了一点丢进小池子里,看到鱼儿抢来吃食,他咧着小嘴高兴地笑,“小鱼吃饭啊。”


    “坨坨哥哥,云善弟弟。”


    “坨坨哥哥,云善弟弟。”


    叫喊声从院子外传来,还是两个人的叫声。


    坨坨跑到院子门口,瞧见闻铭朗带着王恒生跑来了。


    今天一大早,王恒生早早来了闻家寻闻铭朗。


    王恒生见面第一句话就是,“昨天你们挨打了吗?”


    坨坨奇怪地看着他,“没。怎麽了?”


    “只有我一个人挨打了?”王恒生嘟囔道。


    “你为什麽挨打?”坨坨问。


    “因为我爹知道我去了闻香楼。”王恒生说,“打了我好几板子。”


    “打完我后,我爹安慰我说闻铭朗一定也会挨揍。我刚问过了,闻伯伯没打他。”


    “你们也没挨打,那就只有我一个人挨打。”


    闻铭朗说,“你没告诉我爹,我告诉我小叔叔了。小叔叔没打我,不过让我别再去闻香楼。那儿一点都不好玩,我才不去呢。”


    云善也挤过来,听王恒生和闻铭朗两人说话。


    “我爹不让去我河边玩。”王恒生说。


    “咱们去街上逛。”闻铭朗他转身冲坐在树下的兜明喊,“兜明哥哥,出去玩了。”


    兜明站起身,闻家的姑奶奶笑着说,“去玩吧。”


    小孩子们一窝蜂地从院子里跑出去,经过游廊,跑出闻府。


    怕一个小厮看不住王恒生和一帮孩子,王家今天派了三个小厮。王家的三个小厮再加闻家的一个小厮,一共四个小厮跟在一群孩子后面跑。


    坨坨他们跑出巷子才停下来走路。


    “我和你说,今早县衙里才传出来的消息。”坨坨听见旁边有人说话,他好奇地看过去。


    “鬼偷昨天夜里在牢里被人杀了!”


    坨坨停下脚看向说话的人。


    有人吃惊地问,“谁杀的?胆子这麽大,敢去牢里杀人?”


    “神手派的人,在墙上留了字,说是清理门户。还把鬼偷的头给割走了。”


    “啊?”好几个人发出惊讶的声音。


    “没想到神手派的速度这麽快。”小丛小声说,他们把鬼偷送官到现在也才过去两天。


    坨坨小声道,“消息传得确实很快。”


    兜明突然转身,看向站在街边的一个瘦高个男人。


    “怎麽了?”小丛问。


    “他跟着我们。”兜明说。


    坨坨问闻铭朗,“那边那个高个你认识吗?”


    闻铭朗摇摇头,又问了自己的小厮。小厮道,“不认得。”又追问,“怎麽了?”


    “兜明说他一直跟着我们。”坨坨说。


    闻家小厮看向那瘦高个男人,那人留着八字小胡须,袖子撸在臂弯处,正听旁边人说话,并不看他们。


    “少爷。”闻家小厮说,“咱们先回府里吧。”他们就在巷子边上,往回走走就能回府了。


    “那是坏人?”闻铭朗小声问。


    “不知道。”闻家小厮说,“还是先回去吧。”


    王家的小厮也跟着劝,几人便回了闻府。


    回去的路上,坨坨一直留意着刚刚的瘦高个男人。发现瘦高个男人这次没有跟着他们。


    闻家小厮回了闻府,把事情告诉了闻青松。


    闻青松皱着眉头思索,最近闻家并没有得罪人,定然不是仇家报复。到底是谁盯着铭朗?


    “以后铭朗出门,多带一队人。”闻青松吩咐小厮。


    小厮连忙应下。


    闻青松不放心,找了些家丁把闻府周围查了一遍。没看见可疑的人。


    “大哥。”闻青山听说了这事,找到闻青松,“我听吴管家说,外面有人跟着铭朗?”


    “嗯。”闻青松道,“闻家最近没得罪人。我寻思着,该不会这人冲着王家小子来的吧?”


    “我还想着这事呢。”闻青山说,“王狄那人碎嘴巴,说不定就得罪谁了。”王狄是王恒生的爹。


    “一会儿我送恒生回去。”闻青松道,“这事得告诉王狄,让他提防着。”


    “现在那帮孩子在你院里玩?”


    “那倒没有。”闻青山说,“他们又下池塘了。”


    “铭朗和恒生正跟着学游泳。”


    “跟谁学?”闻青松闻。


    闻青山,“坨坨。”


    此时此刻,闻府的池塘边,小柳正提心吊胆地看着池塘里学刨水的闻铭朗和王恒生。


    闻铭朗说要跟着坨坨学游泳。坨坨让他直接往水里跳。


    闻铭朗倒是不怕,跟着他的小厮拦着不让,都说危险。


    “游泳就是这样的。”坨坨说,“云善以前2岁的时候学游泳,直接就跳水里了。沉下去就捞起来,多捞几遍他就会了。”


    小厮们哪敢这样。真要出了什麽事,他们一个个可担待不起。


    后来小丛出了个主意,给闻铭朗和王恒生身上栓根绳子,人在岸上拉着。


    就这小厮们也不敢干,一个个苦着脸。还是闻青山凑巧过来了,听说了这事,道,“都栓绳了还怕什麽?”


    “瞧着他往下沉,上不来得时候你们就把他们拖上来。”


    闻青山发话了,小厮们只好找来绳子。


    闻铭朗和王恒生两人高高兴兴地早早地把衣服扒了扔在岸上。等着小厮给他们系好绳子,两人肚子都胖,肚子鼓鼓的,张开手脚跳下水的时候,像鼓肚子的青蛙似的。


    坨坨他们也都脱衣服。兜明裤子脱到一半,小柳道,“兜明,别脱了。游廊一会儿肯定有丫鬟经过。”


    兜明没在意地问,“怎麽了?”


    “你,不小了。”小柳说,“是半大男孩子了。得注意男女有别。”


    兜明红了脸,默默把裤子穿了上去。


    小丛一听,把裤子也穿上了。坨坨也跟着穿裤子。


    云善挺着胖肚子站在那问,“穿裤子干嘛呀?”


    “不好意思呀。”坨坨说。


    云善又问,“为什麽?”


    坨坨拽了一把云善的小鸡,“因为男女有别。女的不长小鸡。”


    云善也不懂,捡来裤子让坨坨给他穿上。别人穿裤子,他也穿裤子。


    闻铭朗和王恒生两人使劲地刨着手脚,岸上的小厮赶紧把人拽上来。


    闻青山扇着扇子道,“拽早了。”


    “刚沉下去就拽上来,他俩来不及游。”


    王家小厮苦着脸,“闻二少爷!”


    “没事。”闻青山用扇子指着水里的坨坨说,“那边还有好几个人。不会让他俩沉水里。”


    闻青山瞧了一会儿就离开去找闻青松了,剩下小柳不放心地盯着拽绳的小厮们。


    兄弟两人闲聊了些话,瞧着时间差不多,闻青松站起来道,“我把恒生送回去。”倒不是中午不留饭,而是他得和王狄说事情。


    兄弟二人到了池塘边,远远瞧见岸边站着五六个小厮。


    闻青松走过去瞧,闻铭朗和王恒生腰上捆着绳子正在水里扑腾。


    瞧见闻青松来,小厮们松口气,都唤,“大少爷。”


    “爹!爹!我会游泳了!”闻铭朗兴奋地喊。


    闻青松:……他拿走小厮手里的绳子,将闻铭朗从水里拽了上来,手在他脑袋上敲了敲,“整日地玩。昨天上午让你背的书你可背出来了?”


    闻铭朗缩缩脑袋,小声嗫嚅,“还,还没背。”


    “大哥,恒生还在下面。”闻青山赶紧给侄子解困。


    王家小厮一听这话,赶紧把自家少爷也拉了上来。


    小厮们早就准备好了帕子,给闻铭朗和王恒生擦头发。


    “闻伯伯。”王恒生喊闻青松。


    “恒生。”闻青松说,“伯伯送你回家。”


    “伯伯,我不回家。”王恒生说,“我还要铭朗一起玩呢。”


    王恒生他们上了岸,小妖怪们也都跟着上岸。个个都穿着裤子,滴答带水地站在岸边。


    “我找你爹有些话说。”闻青山道,“今天你先回家吃。改天再来找铭朗玩。”


    “爹,你和王叔叔说话为什麽要带上恒生?”闻铭朗说,“没有恒生你俩也能说话。”


    “和恒生有关系的事。”闻青松说,“你这几天别出府了,好好在家背书。下午到我书房背书。”


    闻青松带着王恒生往外走,妖怪们光着上半身,一路滴着水走回去。走到闻青山院子里的时候,裤子还在往下滴水。


    “下水了?”花旗问。


    “嗯。”云善凑过来,小手刚摸上桌子上的竹针就被花旗按住了。“不玩这个。叫坨坨给你换裤子。”


    “云善,走。”坨坨过来把云善拉走,几个小的跑去后面换裤子。


    回来后,小妖怪们听到闻青山和花旗、西觉说着鬼偷被杀的事。


    坨闻青山知道的要比别人多一些。鬼偷是昨天半夜在牢里被杀的。神手派的人吹了迷香,把一屋子狱卒都迷昏了。除了鬼偷之外,神手派的人还杀了两个押在牢里准备秋后问斩的人。


    “杀得没错。都是该死的人。”闻青山道,“只是为难了县令大人,今天大早就封了城四处搜查凶手。”


    闻青山说,“城门口明天一早才会放行。你们明天晚些出门吧。”


    花旗点点头。


    午睡之后,西觉和花旗继续削竹针。坨坨、云善、小丛和兜明在树下玩石头剪刀布,赢了的人可以跳一格石板。


    阿昌来找闻青山,说阿婵想出门逛逛,顺便邀请坨坨他们一起出去逛。


    阿昌把一个小荷包塞给坨坨,“早上出门忘带了,现在给你。”


    “什麽呀?”坨坨打开看,里面装着两锭银的小元宝。他笑眯眯地问,“干吗给我这麽多钱?”


    “昨天你帮了我那麽大一个忙,这是我的一点心意。”阿昌道。


    “你太客气了。这太多了。”坨坨心想,要是给一个铜板就好了。给一个铜板花旗兴许嫌少,不会要。


    “不多。”阿昌道,“一会儿上了街,你瞧上什麽和我说。我给你买些小玩意儿。”


    “你真好。”坨坨露出大笑脸。


    阿婵笑问,“哥哥,坨坨帮了你什麽忙?”


    阿昌掩饰性地笑笑,“没什麽。你,你不用知道。”


    闻青山坐在一旁笑。


    阿婵奇怪地问,“青山表哥笑什麽?”


    “哦。”闻青山说,“铭朗昨天书没背出来,现在一定在大哥书房里背书。”


    花旗果真拿走了坨坨刚到手的钱袋子。坨坨撇撇嘴,斜着眼睛瞧了花旗一眼,又赶紧低下头,生怕被花旗发现。


    一行人出了闻府,坨坨特意往四周看有没有上午的那个瘦高个男人。一直到出巷子也没见着那人。


    他们没什麽目的地在街上闲走。坨坨和云善在前面跑着。钢蛋只跟着走在西觉身边,却不跑动。这两天它走路都是慢慢的走,并不快走,也不跑。


    阿婵瞧见一家首饰铺子,兴致冲冲地要进去瞧瞧,大家也都跟进首饰铺里。


    掌柜的请闻青山上二楼,说是把首饰拿上去给小姐看。坨坨牵着云善先往二楼楼梯上走。


    西觉突然捏住一人手腕,那人一脚踢过来。西觉伸出另一只手抓住他踢来的脚,人往后走。拉着那人一手一脚,将人往后拽,那人站不稳往西觉身上冲。西觉将他甩在地上。


    西觉右边突然袭来一掌,站在他身边的花旗抬腿就踹。将出掌的人一脚踹趴在地。


    “你们为什麽要跟着我们?”坨坨一眼就瞧见倒在西觉身边的人是今早看到的那个留着八字胡须的瘦高个。


    瘦高个腿一转,要翻身起来,西觉一脚踩住他的肩膀,将他钉在地上。


    门外突然闯进一个背着包裹的人,冲着花旗他们丢了一枚飞镖,拽起被花旗踹趴在地上的人就往后撤。


    花旗快步上前,拽住一人胳膊,一把将人扯过来推倒在地。背着包袱的人被前一个人带着也往地上倒。跌到地上之前,背着包袱的人单腿跪下,手一撑缓解了往下倒的力。人迅速站起来就往外跑。


    兜明堵在门口,飞起就是一脚,正揣在那人肚子上,直接将人踹得飞起后跌在地上。包裹散开,一颗人头咕噜噜地滚了出来。


    躲在柜台边的人们吓得尖叫。阿昌赶紧抬手遮住阿婵的眼睛。


    坨坨也伸手捂着云善的眼睛。


    “干嘛呀?”云善抓着坨坨的手问。


    “吓人的东西。”坨坨说,“你现在别看。”


    云善要把坨坨手抓下来,坨坨卸了些力道,在云善拿下他的手之前又换了另一只手遮在他眼前。如此这样两番后,云善喊人了,“花花。”


    花旗走过去,拿着包裹布把人头重新装了进去。


    “是不是鬼偷?”闻青山问。


    花旗点头。


    这三个人的身份就不用猜了,肯定是神手派的人。


    “神手派的人跟着我们干什麽?”花旗问。


    被西觉踩着的瘦高个赔着笑道,“误会,都是误会。刚刚我只是试探,看看你们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你们要找谁?”坨坨把遮住云善眼睛的手放了下来,云善直接下了楼梯,跑去了西觉身边。


    “云灵山的人。”瘦高个道,“鬼偷说是你们捉了他,说你们很厉害。”


    “今日一试,果真是厉害。”


    “你找我们干什麽?”小丛问。


    “以前我们从未听说过云灵山,以为鬼偷骗我们。这麽多年我们都没找到他,听他说在你们手里栽两次。”瘦高个说,“我们好奇你们到底有多厉害,便来试试。”


    西觉松开脚,抱起云善。下午削完竹针,他顺手柄刻刀一类的工具随手挂在腰间。刚刚感觉有人摸他的腰,没想到竟然是小偷。


    坨坨说,“兜明,按住他们,我去叫官差。”


    “什麽?”瘦高个男人惊呼,“我们只是想交个朋友,没有别的意思。”


    “你们杀人了。”坨坨说,“让官差来审你们。”


    地上三人同时一跃而起,又同时被西觉、花旗和兜明分别踹回了地上。


    “你们什麽意思?”瘦高个男人捂着肚子问。


    “你们杀人了,犯法了。”坨坨说,“要交给官爷。”


    “鬼偷本来就要死。”瘦高个道,“我们只是提前清理门户。”


    “你们神手派的人是小偷。”坨坨说。


    瘦高个一噎,这话他真没法反驳。顿了片刻后,他问,“你们要与我神手派为敌?”


    “明明是你们先偷我们的东西被捉到的。”坨坨道,“你真会讲歪理。”


    “那只是试探你们厉害不厉害。”瘦高个说,“若是你们将我们交给官府,我们神手派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坨坨哼了一声,带着铁蛋跑出首饰铺子,没一会儿就带了一队官差来。


    官差瞧过人头,十分欣喜。这案子破得可真快,押着三个人出了首饰铺往衙门去。


    闻青山只知道兜明和云善会武功,这些天不曾见过花旗和西觉动手。没想到这两人动起手来利落得很,竟然也是高手。


    “你们不怕被神手派的人报复?”阿婵小声问坨坨。


    “不怕。”坨坨说,“他们犯法了,就该被惩罚。”


    被这事一惊,阿婵没了看首饰的心思。一行人就出了首饰铺子。


    闻青山带着妖怪们在街上买了些糕点,准备让他们明天路上带着吃。


    回府后,闻青山便把今天在首饰铺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闻青松,“原来那些人既不是冲着铭朗来的,也不是冲着恒生来的。是冲着坨坨他们来的。”


    “这般便是得罪了神手派。”闻青松为妖怪们担忧。


    “回来的时候我问了,他们说不用担心。”闻青山道,“花旗、西觉和兜明武功高强,便是再来二三十人,想必也能对付得了。”


    “江湖里的事错综复杂,只怕神手派打不过,又拉来其他的门派。西觉他们毕竟只有三人。怎麽和一帮人斗?”闻青松这麽说,闻青山也跟着担心。


    回去院子里,妖怪们倒是和往常一样。吃完晚饭,坨坨和云善在院子玩,西觉和花旗坐在石桌边看云善。


    闻青山道,“若是有人去云灵山寻事,你们应付不来便来县里寻我。我闻家四处做生意,识得些人。那些人不敢动我闻家。”


    “没事。”花旗说,“出不了什麽事。”


    若是人类打过来,他们躲进后面山里就是。根本不用打。


    第30章 云灵山的麦收


    清早,闻青山和云善一块跟着兜明走拳。两套拳打完后,闻青山和云善一人拿着一把剑在院子中央练剑。


    铁蛋打了个哈欠,趴下来补觉。钢蛋在榆树下捡昨晚掉落的树叶吃。


    小柳提着食盒快步走回来,“刚出锅的包子。”


    兜明、坨坨和小丛围过去,一人拿了一个包子吃。


    云善练完剑,提着小木剑跑来找吃的。食盒里的包子已经被兜明吃光了。云善扒着食盒探着脑袋看,“包子呢?”


    “没了。”兜明说,“马上吃饭了,我带你去拿饭。”


    云善把小木剑放在石桌上,拉着兜明的手和他一起去厨房拿饭。


    除了平时吃饭的分量,厨娘还给他们额外装了两篮包子,好让妖怪们带着路上吃。这是小柳一早起床就来厨房说好的。


    篮子拎回来放在树下,钢蛋蹲在篮子边掀起上面的蓝布。


    “钢蛋。”花旗喊一声。钢蛋立马缩回手,跳到桌边,蹭着云善胳膊。


    云善一点点抠着鸡蛋壳,把鸡蛋剥开。小手掰着白嫩的鸡蛋,把鸡蛋白分成两半。他把蛋黄拿出来,蛋白放在桌上。


    蛋黄抠成两半,一半是铁蛋的,一半是钢蛋的。


    “小纸。”云善喊。


    小纸从云善肩头游下来,云善指着掰蛋黄时掉在桌上的碎屑,“吃啊。”这些是小纸的。


    一个蛋黄总共也有一点大,钢蛋和铁蛋吃大头,小纸吃碎渣。


    小纸舔走碎屑,云善还捏了一小块蛋白喂给小纸。


    “要不要萝卜干?”坨坨问。


    “要。”云善两只小手各拿半块蛋白举到坨坨跟前。


    坨坨给每块蛋白里都放了一小块萝卜干。


    云善把半个蛋白塞进嘴巴里,鼓着小嘴巴吃东西。坨坨见他被噎得白眼往上冒,赶紧道,“快喝点米汤顺顺。”


    云善趴在碗边吸溜了一大口米汤,把嘴里的蛋白咽了下去。


    花旗说,“云善一口不要吃太多。”


    “嗯。”云善第二次就咬了小半口蛋白,把蛋白里的萝卜干捏出来塞进嘴里。他举着剩下的半个蛋白给坨坨看。


    坨坨又给他夹了一块咸菜。


    吃完早饭,妖怪们和闻青山告别,他们要回云灵山了。


    闻家姑奶奶派人送了东西来。一个篮子里面装了好几块还热乎着的卤肉,最下面垫着些饼子。额外还有两匹蓝色的细棉布。


    “闻家姑奶奶人可真好。”坨坨说。


    兜明点点头。他带着云善去了闻家姑奶奶的院子,和闻家姑奶奶告别。


    闻家姑奶奶轻轻地拍着兜明的肩膀说,“我住在麻城的厉家,以后可来看看我。要是找不到麻城,就来闻家,闻家会把你带去麻城。”


    兜明点点头。闻家姑奶奶送他出了院子,看着兜明和云善顺着路往前走。她和一旁的阿婵说,“兜明这孩子太纯净,不愧是山里长大的孩子。”


    阿婵笑起来,小声道,“娘,我觉得他有几分傻气。瞧着憨憨的。”


    闻家姑奶奶说,“是个老实孩子。”


    闻铭朗拉着坨坨舍不得他走,一直送到闻府门外。


    “坨坨,以后我去云灵山找你玩。”闻铭朗说。


    坨坨点头,“以后我要是来县里,我也来找你玩。”


    “铭朗,你好好背书。今天背出来就不用挨打了。”听说闻铭朗昨天书背得不好,被打手心了。


    闻铭朗哭丧着脸道,“我会好好背书。”


    闻青山和小柳把妖怪们送到城外。


    闻青山凑近坨坨快速小声说,“以后我去找你们。别让小柳知道。”


    坨坨笑嘻嘻地冲闻青山和小柳挥手,“你们回去吧。”


    闻青山也冲着他们挥挥手。


    走了一段路,兜明从篮子里摸出一大块肉吃起来。边上路过的人都好奇地看着他们,那麽大一块肉呢。


    “嘟嘟,给。”云善伸着小手要。兜明撕下一小块肉给他,“要不要饼?”


    云善摇摇头。钢蛋跟在兜明旁边跳,眼睛直往肉上瞟。


    坨坨从路边折了根小棍,一掰成两截,他一截,云善一截。他俩边走路边拿小棍敲着地玩。


    坨坨唱道,“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


    “嘿嘿,参北斗啊。”云善高昂地接着。


    坨坨,“说走咱就走啊。”


    云善,“路见不平一声吼啊。”


    两人一起合唱道,“嘿儿呀,嘿儿呀,嘿嘿嘿嘿一嘿呀。”


    两人一起唱漏了半首歌的词,倒是互相能接得上。兜明原本小声跟着哼,听他俩这麽唱,便不跟着哼了。


    往前走了半个时辰,妖怪们停在一处树下歇息,远远地望见来了一辆牛车。


    “那不是梁家人吗?”坨坨边说边站起来。


    等人走近,那几个可不就是梁家人吗?赶牛车的是梁文忠,车上堆了些书箱还有包裹。除了梁周氏、周勤俭和梁俊彦,梁家其他人都来了。


    大狗蛋、二狗蛋跑到树下和坨坨站在一起。


    “赶巧了,遇到你们了。”梁文忠笑着从牛车上下来,“你们这是要回去?”


    坨坨点头。


    王小花说,“你们咋来县里这麽长时间呢?瞧着你们不回来,我们还说要在县里找你们。”


    “有些事耽误了。”坨坨说。


    “县里咋样?热闹吗?”二丫问。


    坨坨点头,“热闹。”


    梁俊泽向他们打听县里的食宿,“你们住哪家客栈?去哪里吃饭实惠?”


    “我们没住客栈。”坨坨说。


    大狗蛋问,“你们住在大街上?”


    “没住大街。”坨坨把他们去闻家的事说了。


    王小花笑道,“原来是沾了铁蛋和钢蛋的光。”


    梁文忠问他们知不知道县里的书院。妖怪们在书院门口转过,把书院的位置告诉了梁家人。


    说了会儿县里的事,王小花把安平镇这几天发生的大事说给妖怪们听。


    “之前在咱们镇上偷东西的小偷在县里被捉住了。”


    “官差来咱们县里拿人,说要找两个书生。有个书生还和那小偷有一腿。”


    “那两个书生和老三以前还在同一个书院念书。”


    “说是一个书生勾搭小偷,问小偷要钱,要得太多,小偷只好去偷。”


    “后来小偷发现了书生和另一个书生的奸情,太伤心就离开镇上去了县里。没想到在县里被捉了,就扯出了书生。”


    “这些事情我从来没听说过。真是奇事。”


    王小花又说,“你们还记得有人还钱吗?还给我们家扔了钱。”


    坨坨点头,“记得。”她们还说是小偷良心发现给他们还钱去了。


    “那根本不是小偷送回去的。”王小花说,“小偷招了,钱是被别人拿走的。”


    坨坨道,“我就说小偷不会良心发现。”


    “对。”王小花说,“他要是有良心就不会偷那麽多家了。”


    两边又聊了一会儿,妖怪们继续往前走,梁家人也接着往县里奔。


    走到晌午,妖怪们坐在树下吃饭。坨坨掀开兜明挎着的篮子,里面只剩下半篮子面饼,一块肉也没了。


    “肉呢?”坨坨问兜明。


    “啊?没了吗?”兜明看一眼篮子后说,“吃没了。”


    “你和钢蛋一样,吃的东西就不能让你俩拿。”坨坨嘀咕着。


    西觉去河边打了些水来,妖怪们吃了些包子喝了些水后,把泥地上的小石子、小土块拨开,躺在树下睡午觉。


    第二天早上,妖怪们到了安平镇。他们在镇上买了些点心,要带回去给山里的小妖怪们吃。


    路过东望村,坨坨领着云善跑进梁家院子里探望梁俊彦,“你现在怎麽样?”


    “好很多了。”梁俊彦正在院子里摘菜,“你们刚从县里回来?”


    坨坨说,“对。我们还遇上梁俊泽了。”


    梁俊彦笑着问,“是不是昨天遇见的?算着他们应该昨天到县里。”


    “昨天上午遇见的。”坨坨回。


    周勤俭拿着笤帚从屋里走出来,笑着问,“回来了?马上晌午了,留下来吃饭。”


    “我现在就去薅菜。”周勤俭放下扫帚,转身快步走出院子。


    云善把梁家屋子挨个瞅了瞅,跑回来问,“大狗蛋呐?”


    “在县里。”小丛说,“我们昨天从县里回来,他们往县里去。”


    梁俊彦问了他们一些县里的事,又听说鬼偷夜里被神手派的人杀死在牢里。


    周勤俭道,“也不知道是谁把鬼偷偷走的银子还回来的。做好事一点痕迹都不留。”


    “得亏赔了三两银子。明天就得去镇上抓药呢。”


    说完鬼偷的事,周勤俭笑着和妖怪们说自家的事,“小菊前两天生了个小子,可喜人了。娘去照看小菊,明天回来和我一起带着老二去镇上抓药。”


    妖怪们午饭留在梁家吃。周勤俭炒了三大盘素菜,又炒了个鸡蛋。


    这样的菜对妖怪们来说实在是素。吃饭完,妖怪们回山上。兜明、西觉和花旗直奔后山去了,铁蛋也跟着一起。


    坨坨、小丛和云善带着从镇上买回来的点心去小树林里找小妖怪们。


    “坨坨大人。”小松鼠高兴地喊,“云善掌门。”


    “小丛大人。”


    “你们回来了。太好了!”


    云善给小妖怪们分了点心,大家坐在草地上一起吃点心。很快,重山也过来了。


    坨坨说着在县里发生的故事,“我们刚到县里就遇到好人家了。”


    坨坨说了他们怎麽入的闻府,麻城的厉家,不正经的鬼捏人家蛋,鬼偷被捉时刺伤铁蛋,鬼偷被杀,还有他们把神手派的人送去见官的事。


    云善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小松鼠爬到云善的肚子上,站在云善起伏的小肚子上听着坨坨眉飞色舞地说着故事。


    花旗他们从后山打猎回来,坨坨还在讲县里发生的事。


    等讲完了,中午已经过去了。云善也睡醒了。别的妖怪都还没睡,只有他一个人睡醒了。


    小松鼠打了哈欠,爬上小鹿头顶。


    坨坨钻进土里睡觉,猴子精带着云善回云灵观去看他们晒的麦子。


    在花旗他们出门的这几天,山里的小妖怪们已经割了一部分麦子。云灵观外堆着几个大草剁。


    云灵观院子里晒了一地小麦,都是还没脱粒的麦子。


    “麦子啊?”云善捡起一根小麦问。


    “是。”小麻雀说,“我现在叫小鸟们来干活。”


    小麻雀拍着翅膀飞走,云善和小妖怪们躲在走廊下的阴影里凉快。


    “小掌门,一会儿去水潭泡澡吗?”小兔子问。


    云善高高兴兴地点头。


    天边飞来黑压压的一片鸟群,呼啦啦地落在云灵观院子里。


    云善往前一看,满院子都是鸟。大的小的,麻雀,燕子,密密麻麻地站了一院子。


    小麻雀拍着翅膀在空中叽叽喳喳地叫。


    鸟儿从地上飞起,往院子西边角落飞去。那儿有一小块空地。


    鸟群从角落又回来,落在院子中。很快它们又往西边角落飞。


    云善瞧见角落里迅速堆起了麦子堆。


    小鸟们勤劳地飞起又落下,从麦穗上叼下麦粒,然后堆在西边角落。


    没用多长时间,小鸟们便把院子里的麦子都脱完了粒。


    走廊下的小妖怪们变成人形,把剩下的麦秆捡起来,带着云善一起把麦秆抱出去。


    大黑熊抱着一大捆刚割好的麦子走进云灵观。


    “大黑。”云善打着招呼。


    “小掌门你回来了。”大黑熊问,“县里好玩吗?”


    云善点点头。


    大黑熊把麦子放在空地上铺平了晒,然后再跟着小妖怪们一起把地上的麦秆拢了往外抱。


    小鸟们干活很认真,基本没有麦粒遗漏在麦秆上。


    收拾完麦秆,小松鼠扶着木推说,“大黑熊,把这些麦粒推到院子里晒。”


    大黑熊不用变成人形,他原本黑熊的体型就可以直立行走,也可以用前面两只爪子。他推着木推,把小鸟们分好的麦粒往院子里有太阳的地方推。


    云善躺在麦子堆上打滚。


    猴子精找了一块薄木板来,绑了绳子,“小掌门过来。”


    云善爬起来跑过去,听着猴子精指挥坐在木板上。


    猴子精把绳子往后一背,拽着木板在麦子上滑起来。


    小兔子变成原型,在云善经过时迅速跳到木板上,搂住云善的腿。


    钢蛋在后面瞧着,也往木板上跳。他个头大,又胖,往上一跳。前面拉绳子的猴子精拉不动木板,脚下使劲蹬,又踩着麦子滑,摔了大马趴。


    猴子爬起来,转头一看,钢蛋蹲在木板上。他说,“我拉不动。”


    大黑熊停下手里的活看了一眼,“等我推完麦子,我推你们玩。”


    小兔子和云善从木板上跳下来,钢蛋还蹲在木板上。


    云善对猴子精说,“钢蛋会推粮食。”钢蛋在梁家干过活。


    猴子精给钢蛋找了个木推。钢蛋握着木推,学着大黑熊的动作推麦子。它吃得一直好,很有力气。


    铁蛋趴在走廊打着瞌睡。


    麦子推平在院子里后,大黑熊拉着云善和小妖怪们在麦子上玩了好一会儿。猴子精说去水潭泡澡,大家跑跑跳跳着开开心心地往云灵观外走。


    坨坨的午觉睡醒,太阳已经开始从西边往下落。西觉、兜明、花旗还在睡觉。


    “啊?这麽晚了。”坨坨从土里爬出来往云灵观跑。


    云灵观里晒了一地麦粒。小丛坐在走廊摘菜。


    “云善呢?”坨坨问。


    小丛说,“应该和小妖怪们去玩了。”


    “厨房和屋子我都擦过了。”


    坨坨坐下来和小丛一块摘菜。


    一会儿后,云善光着身子被小妖怪们送回来了。


    “你怎麽不穿衣服?”坨坨问他。


    “没干。”云善摸摸自己鼓起来的小肚子。傍晚的阳光没有下午的阳光强烈,没那麽快把身上晒干。


    “还没干?”坨坨问。


    云善又摸摸肚子,咧嘴笑,“干了。”


    小丛摘完菜,洗了手给云善穿上衣服。


    兜明啃着黄瓜走进院子里。瞧见地上的麦粒,他两口啃完黄瓜,剩下的黄瓜屁股顺手放在钢蛋手里。拿起木推,把院子里的麦子往一起推。晚上这些麦子得收起来。


    小妖怪们都跟着帮忙。小鹿和猴子精撑口袋,兜明和大黑熊把粮食往袋子里铲。云善负责在后面递口袋,小兔子和小松鼠扎口袋。


    西觉和花旗把装好袋的粮食往仓库里扛。


    等坨坨和小丛做好饭,院子里的活基本干完了。小妖怪们留在云灵观里吃了晚饭。然后又带着云善出去玩了一会儿。一直到天黑,小妖怪们才把云善送回来。


    中午睡得晚,妖怪们晚上睡不着觉,一起坐在院子里看月亮。


    兜明说明天想吃豆腐脑,泡了一大盆黄豆。


    坨坨指着天上的北斗七星给云善看,“北斗七星,最边上的是瑶光,是勺柄的尾巴。”


    “前面那个是开阳,然后玉衡。”


    “再前面的勺子是天权、天玑、天璇、天枢。”


    “云善你看北斗七星像不像勺子?”


    “像。”云善仰头望着天空。他中午睡得早,晚上困得也早。


    看了会儿星星,云善开始犯困。他走几步,骑在兜明身上睡觉。


    坨坨伸着手指着天上的星星数数,边数边念。很快就把兜明的困意念上来了。兜明脑袋搁在地上,很快也睡着了。


    一夜过后,云善从炕上坐起。妖怪们都已经不在屋里了。


    小松鼠叼着一朵粉色蔷薇在窗台上探着脑袋。


    “小松鼠。”云善软乎乎地喊。


    小松鼠从窗台上跳下来,把蔷薇花放在云善手里,顺着云善的胳膊爬到他脑袋上。


    云善顶着小松鼠顺着木头楼梯下了炕,跑到院子里。


    兜明正在推磨,瞧见云善出来,领他回屋换了衣服。


    坨坨在厨房喊兜明揣面,兜明把钢蛋叫过来推磨。


    云善顶着小松鼠跟在钢蛋身后,一圈圈地绕着磨盘跑。“钢蛋,我推推。”


    云善个头实在小,伸着胳膊刚刚握住手柄,一点力气也使不出。


    “小掌门你还小。”小松鼠说,“还是让钢蛋干吧。”


    云善不愿意松手,“噫——”“噫——”地憋着用劲。


    “拉屎。”云善突然撒了手,自己往外跑。可见劲没使对地方。


    小松鼠大声喊,“坨坨大人,小掌门拉屎了——”


    云善现在已经会自己脱裤子、拎裤子,但是自己擦屁股还有些障碍。他自己用树叶擦屁股不仅擦不干净,还会把手弄脏。


    坨坨跑到厨房外喊,“云善,擦屁股时候喊我,别跑远。”


    铁蛋跟着一起跑出去,到外面几爪子给云善刨出个拉屎的坑。


    小松鼠从云善头上跳下来,去找给云善擦屁股的叶子。


    没等小松鼠回来,云善便扯着嗓子喊,“坨坨——坨坨——”


    坨坨赶紧跑出来,拿了小松鼠找回来的树叶给云善擦屁股。


    擦干净屁股后,云善自己提好蓝色小短裤。


    兜明一直在厨房里揣面,钢蛋就在外面磨豆子。


    云善自己打了两趟拳,在走廊下扎马步。


    西觉和花旗一妖背着一大捆麦子从外面回来。


    早上山上有雾,麦子上都是湿的。西觉和花旗把麦子放在院子里铺平,等太阳一上来就能晒走麦子上的潮气。


    “割麦子啦?”云善凑到西觉身边问。


    西觉笑着嗯了一声。


    “我也去割。”云善说。


    坨坨今天要蒸好多花卷。每年麦收、秋收,小妖怪们都会组织山里的小动物来干活。他们每年都给干活的小动物分花卷吃。


    兜明和花旗在厨房里忙着揣面,西觉提了两个篮子带云善去拔葱。今天包的花卷多,得用到很多葱。


    小妖怪们已经在菜园子里拔了好些葱。西觉和云善到菜园子里把地上的葱往篮子里捡。捡满两个篮子就回云灵观去。


    小妖怪们和云善一起坐在走廊下扒葱。


    厨房里,一坨坨面摆在桌上醒着。兜明和花旗还在揣面。


    小丛做了面条,卤子是早上现炒的肉酱,配上酸豆角。


    小妖怪们一妖端着一碗面条在走廊下稀溜溜地吃。吃完面条,还要再喝一碗豆腐脑。


    厨房的竈上蒸着花卷,里面热得很。妖怪们也都搬到外面吃饭。


    早饭还没吃完,就有小动物来送麦子了。一只花喜鹊叼着一杆麦穗落在院子里,狐狸叼着一小把麦穗送了过来,小羊咬着麦秆已经没了的麦穗走进院子……


    云善赶紧把面条往嘴里塞,早点吃完饭他就能早点和小动物们玩。


    送完了麦子小动物不走,等着妖怪们发花卷。大早上来的可都空着肚子。


    坨坨赶紧刨完粥,回厨房端了一碟花卷来,一只小动物分了一个花卷。


    狐狸一只爪子按着花卷,撕下一块正嚼着。钢蛋从一旁蹿过来,一下子把花卷抢走了。


    “钢蛋!”坨坨大叫一声,“你不是刚吃过早饭?!”


    狐狸委屈地嘤嘤叫唤。


    “给我。”坨坨跑过去抢回花卷还给狐狸。然后对钢蛋说,“今天你不许在院子里抢东西吃。花旗和西觉都在。”


    花旗看着钢蛋说,“今天不许抢。”


    钢蛋蹲在那低着头,耷拉着手又装出一副老实模样地听着训。


    小动物们在院子里吃完花卷,才又出去干活。花喜鹊一顿吃不完一个花卷,它叼着花卷去藏起来。


    云善今天也有任务,他负责给小动物们发花卷。坨坨和小丛会把蒸好的花卷拿出来放在桌上晾着。如果有小动物来要花卷,云善负责给它们拿。


    云善站在桌子边,小松鼠站在桌子上指挥着小动物们放好麦子后排队领花卷。


    云灵观里热闹得很,各种各样的小动物聚在里面,大家各有各的活要忙。


    走廊下排了一大串要领花卷的小动物们。


    “吱——”一声惨叫吸引了院子里大家的注意力。


    小松鼠和云善顺着队伍很快找到了一只被乌龟住尾巴的黄鼠狼。


    “怎麽了?”小松鼠问。


    黄鼠狼吱哇乱叫。


    乌龟不会说话,只咬着黄鼠狼尾巴不松口。


    “不咬。”云善蹲下来摸摸乌龟。


    乌龟这才慢慢松了口。


    小松鼠爬上云善头顶,大声喊,“云灵观里禁止打架斗殴!”


    小动物们吵吵闹闹地说了刚刚发生的事。


    黄鼠狼觉得乌龟爬得慢,于是插了乌龟的队。乌龟不服气,就咬了黄鼠狼的尾巴。


    “不许插队。”小松鼠说,“有特殊情况的可以到前面和小掌门说。”


    小松鼠低头对云善说,“小掌门,乌龟爬得慢,会影响队伍速度。我们给乌龟先拿花卷,让它先走。”


    云善点点头。乌龟高高兴兴地跟着云善出了队伍。


    云善拿了花卷跑回来送给乌龟。


    乌龟咬着花卷就地吃起来。


    云善回到前面继续给小动物们发花卷。


    到晌午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没有小动物了,麦子已经堆得很高了。


    兜明和西觉把麦子摊开铺在院子里。今天山里的动物都忙,兜明和西觉没去捕猎,他们中午也吃的花卷。


    午睡之后,云灵山的农忙又继续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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