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三合一


    花旗早上睁开眼,看到云善侧着身正盯着他看。


    看到花旗醒了,云善咧着小嘴笑起来。


    花旗心里被云善这一笑笑得软软的。


    “花花。”云善爬起来,抱着花旗的蛇头,亲昵地蹭了蹭,“花花。”


    花旗也蹭了蹭云善肉乎乎的胖脸蛋。


    云善浑身都是软肉,还带着股奶香味,很好闻。


    花旗,“手伸出来我看看。”


    云善伸出右手,翘起大拇指给花旗看。


    拇指已经消肿了,指甲下面突了一根细细长长的肉刺。云善也看见了,他伸出另一只手捏着肉刺往下一拽,花旗眼睁睁看着刚刚长肉刺的地方渗出些红色。


    云善嘴巴一撇,委屈地喊疼。


    “疼下次就别拽了。”花旗凑近了看。


    肉刺撕得深,渗红了,倒是没流出血。“坨坨那不是有小剪子吗?下次叫坨坨给你剪。”


    “嗯。”


    “手指头不疼了吧?不肿了。”花旗说。


    “不疼。”云善回。


    和花旗亲热完,云善踩着木头梯子下了炕,又去亲热西觉。然后再爬到兜明的身上趴着,俯着身子摸小丛。


    小丛舒展了身体,翻了个滚,爪子抓住云善的小手。云善拉着小丛的爪子晃了晃,小腿有力地蹬在兜明身上。


    兜明闭着眼睛一动不动,随便云善怎麽闹。


    和大家亲热完,云善光着小脚跑去柜子边,自己开了柜子,从里面拽出一件绿色短袖,把短袖往头上套。


    短袖套到头上,他脑袋钻不出来。云善顶着短袖站在那喊人,“花花,西西。”


    钢蛋跳过来,把短袖从云善头上摘下来。云善拿回去,还往头上套。套上去脑袋还是钻不出来,他再喊人,“花花,西西。”


    钢蛋又把他脑袋上的衣服摘下来。云善扯过衣服说,“我穿衣服。”


    花旗,“山里有人,不穿短袖,穿小衫吧。”


    云善知道小衫什麽,把短袖塞回柜子里,踮脚趴在那,从柜子里掏出一件蓝色小衫。


    不是套头的衣服他自己会穿,就是穿得慢些。


    云善自己把小衫套到身上,低头看到自己的红肚兜,才想起来肚兜没脱。他挺着小肚子站到花旗面前,“脱掉啊。”


    花旗掀开他刚穿上的小衫,从后面把肚兜绳子解了。云善自己把肚兜拽下来扔进柜子里。


    “你再找条裤子。”花旗说。


    云善又从柜子里找出一条染了好些颜色的白裤子。裤子是棉纱的料子,穿着很舒服。上面染的颜色大都是绿色,都是云善坐在草地上或者摘什麽东西玩的时候染上的。


    他自己不会穿裤子,拿了裤子给花旗。


    花旗从柜子里找出小袜子,把云善提回炕上。给他穿上裤子、袜子,再把小衫扣起来。给云善脚上套了一双绣着黄色老虎头的小布鞋。


    云善被花旗抱下来后,在地上蹦了两下,跟着花旗去了院子里。


    乌日善也起了。


    兜明带着他俩一起走了趟拳。乌日善第一次跟兜明学打拳,不熟练动作。打完拳,他自己琢磨好久。云善在旁边很热心地教他。


    两人又各自练了会儿剑,然后一块去墙边扎马步。


    平时只有云善自己扎马步。今天有乌日善陪着,云善很开心,一边扎着马步一边和乌日善说话。


    “小鸟。”有一只小鸟飞过。


    “有草。”石板缝里长小草了。


    “西西。”西觉从厨房里出来了。


    他瞧见什麽都和乌日善说一下。惹得乌日善一直跟着他四处乱看。


    陆虞起床后,扶着墙和大家打了招呼。张槐拿了凳子给他坐。


    西觉今天又有了事情做,他准备给陆虞做个拐。在现代的时候他瞧见过别人用夹在胳膊下的拐,他决定按照那样的给陆虞也做一个。


    吃完早饭,坨坨说要去山下学化妆,正好小丛也想去学做裙子。云善也说要下去玩。


    花旗等着云善练完字,带着他们一起下山。


    云善喊乌日善一起去玩,乌日善摇头,“你去吧。我不去。”乌日善知道自己在逃命,不能随便出现在人面前。


    “不玩啊?”云善问。


    乌日善点点头,目送云善他们出了云灵观。


    妖怪们下山,在田间瞧见了梁家人。梁家还在割麦子。


    梁文忠瞧见他们,说,“我还说你们今天得下山。”


    “是不是去镇上找人?”


    “人昨晚就找到了。”坨坨提着自己准备的化妆工具说,“今天下来想学手艺。”


    梁文忠好奇地问,“想学什麽手艺?”


    坨坨,“化妆。做裙子。”


    梁文忠摸了摸额头问,“化妆是啥?”


    “抹胭脂。”小丛说。


    “你们都是男的,学什麽抹胭脂?”周勤俭乐起来。


    “我们学了有用。”坨坨问,“你们会不会抹胭脂?”


    “她会,找她。”王小花指着周勤俭笑。


    “大丫也会。”周勤俭笑道,“我上回还教她呢。”


    “她在家,你们去家里找她。”


    大丫今年十三岁,这岁数能算上半个劳动力。不过梁家人疼孩子,没让她下地忙。留她在家里做饭,收拾家务。


    周勤俭喊了在地里捡麦子的孩子们,“大狗蛋,二狗蛋,领坨坨他们家去。”


    几个孩子怀里抱着麦子,带着大狗,一路跑到田埂上。


    “你们来啦。”大狗蛋热情地打着招呼。


    云善先应了一声,“嗯。”


    “来玩呢。”昨天云善和大狗蛋他们玩了一会儿,已经熟了。坨坨和小丛来是有事要干,他来纯粹就是玩。


    大狗蛋领着他们回家,把捡来的麦子丢到树下。二狗蛋他们也都把抱着的麦子丢在一起。


    大丫拿着木推子正在推粮食,瞧见花旗他们跟着大狗蛋进来。她问跑到水缸边的大狗蛋,“谁呀?”


    “山里的亲戚。”三丫抢着说。


    大狗蛋拿着水瓢从缸里舀了瓢水咕嘟咕嘟灌了半瓢,然后把水瓢递给二狗蛋。二狗蛋喝完水,再轮到二丫、三丫喝。


    云善扒在水缸边踮脚探头看里面的水。


    三丫喝完水要把水瓢放回缸里,云善伸手接过,“我喝。”


    他个头小,比水缸就高一点,拿着大瓢舀水费劲。


    花旗接过瓢,舀了水先喝了一口。水已经被太阳晒热,云善能喝。


    花旗给他舀了一点水,云善抱着大瓢仰脸喝完,前面衣服湿了一小块。


    他把瓢放进水缸里,跑过去看大狗蛋他们推了木推翻粮食。他以为人家在玩,跑到大狗蛋身边跟着一起在粮食上跑。


    “你们要学做裙子?”大丫笑着问,“山里是不是有女孩?咋不叫她们下来和我学?”


    “他们……他们不会。”小丛说,“我会些针线,家里的针线活都是我做。”


    “你做?”大丫吃惊道,“你一个小男孩做什麽针线活?”


    坨坨说,“小丛手巧。做针线可好了。”


    “除了他也没人做。”


    “你娘呢?”大丫问。


    “我们没娘。”坨坨说,“山里就我们几个。”


    大丫捂着嘴,没想到山里小孩这麽可怜,竟然没娘。“你们等下,我去屋里找件裙子来。”


    大狗蛋和二狗蛋把木推子绑在大狗身上,撵着狗翻粮食。云善欢快地跟在狗后面跑,铁蛋和钢蛋跟在他后面跑。


    “你家狮子会不会拉木推?”大狗蛋问。


    “啊?”云善停下来,铁蛋没刹住,脑袋撞在云善后背上,把云善顶翻在地。


    云善自己爬起来。


    大狗蛋说,“叫你家狮子拉拉木推?”


    大狗蛋和二狗蛋把木推从大黄身上拿下来,递给云善,叫云善套在铁蛋头上。


    云善让铁蛋趴下来,把绳子套在它头上。


    “铁蛋,走。”


    铁蛋站起来,云善领着它在粮食上走了两圈。几个小孩不敢靠近铁蛋,就在一旁看着。


    三丫说,“你家狮子会拉木推。”


    “正好和我家狗一块干活。”


    钢蛋趴在树下,用爪子拨了些粮食来,趴在地上吃。花旗踢了下它肥大的屁股,“别吃这个。”


    “要吃东西出去找草吃。”


    钢蛋抬起头,把面前的粮食拨回去,老实地趴在地上不动。


    大丫拿了裙子出来,教小丛怎麽裁布,怎麽缝。


    大狗蛋他们又做了个绳套子绑在木推上,套在大黄脖子上。让大黄和铁蛋一起翻粮食。


    现在日头大,铁蛋走了一会儿嫌热,拖着木推到树下趴着。


    二丫说,“狮子好像累了。”


    “那个呢,那个也会拉木推吗?”她指的是钢蛋。


    “会。”花旗一口应下来。他把铁蛋身上的木推解下来交给钢蛋,又踢了它的屁股,“起来干点活。”


    钢蛋跳起来,拉着木推在粮食上蹦来蹦去。


    “这个是什麽呀?”大狗蛋指着钢蛋问云善。


    “钢蛋呀。”云善回。


    “不是问它的名字。”二狗蛋说,“我们想知道它是什麽牲口。”


    “袋鼠。”坨坨回。


    “老鼠能长这麽大?”大丫转头仔细打量钢蛋,“长得确实像老鼠。”


    “和老鼠不一样。”小丛说。


    钢蛋拉着木推在院子里跳了几圈,然后跳回树下。


    乌日善和坨坨差不多高,小丛按照坨坨的身高裁了裙子。布是很好看的紫色棉布。


    大丫摸着布说,“这可真软,颜色也好看。做出来的裙子一定很好看。”


    小丛缝裙子的时候,坨坨对大丫说,“你教我擦胭脂呗?”


    “你学这个干啥?”大丫笑道,“小男孩还要擦胭脂?”


    “我学了有用。”坨坨把提过来的篮子布掀开,“我带了好些东西来。”


    “你教教我呗。”


    篮子里是各种各样的化妆品。虽然都过期七八年,但是用起来一点也没问题。铁蛋从来没烂过脸。


    大丫没见过这些东西,拿了盘眼影来看,好奇地问,“这什麽呀?好多颜色。”


    “眼影,抹眼皮的。”坨坨问,“你都用什麽颜色的眼影抹眼皮?”


    “我不抹眼皮。”大丫说,“我只擦粉,抹胭脂,还有些唇脂。”


    “你这是抹眼皮的呀?”大丫试着开盒子。胭脂都是拧盖子打开,这个她用力往上提盖子也不开。她问,“这咋打开呀。”


    坨坨把盖子打开给她看。大丫十分欢喜,她喜欢这些化妆用的东西。“你哪来这麽多东西呀?这颜色真好看,咋还亮晶晶的。”


    “捡来的。”坨坨胡诌道。


    “在哪捡的?”大丫打听,“我也想捡。”


    “在独峰派捡的。”坨坨说,“昨天晚上我们去找陆虞,看到他们那有这些,就给捡来了。”


    大丫问,“别人东西就叫你们捡来了?”


    “他们不要的。”坨坨说。


    小丛抬头看坨坨一眼,心想坨坨胡扯得也太厉害了。


    “你们找着他了?”大狗蛋说,“我爹我爷昨天上山给你们报信的。”


    “找到了。”坨坨点头。


    二丫和三丫蹲在大丫旁边,看着眼影盘里的东西。三丫伸着手指头想摸,被大丫拍开了。


    大丫看完眼影,试着把盒子盖上,放回篮子里。又从篮子里拿出个黑色一小截的东西。


    “这啥呀?”大丫问。


    “口红。”坨坨打开口红盖,在手上画了一下,是个玫红色的口红。


    正红色的口红都被他单独收起来了,他拿出来的都是别的红色。


    “涂嘴上的呀?”大丫伸出手指在坨坨手背上抹了下口红印,“这颜色我没见过呢,真好看。”


    二丫伸着手,“坨坨,给我画一个。”


    坨坨在她手背上画了一道。三丫也跟着伸手,“我也要。”


    大丫跟着说,“给我也画一道。”


    大狗蛋和二狗蛋也凑趣,坨坨都应了他们要求,给他们在手上一人画了一道口红印。


    “可真好看。”二丫说。


    云善拿过坨坨手里的口红,看着大狗蛋说,“给你画。”


    大狗蛋比云善高,云善举着口红描着大狗蛋嘴巴画了一圈。大部分都没描在嘴唇上,偏到旁边去了。


    二狗蛋笑话大狗蛋,“你嘴肿了。”


    大狗蛋伸出手背抹了抹嘴,口红被他蹭开,抹在脸上。


    “云善,给我涂一个呗。”二丫挤过来说。


    “涂完嘴就肿了,你涂这个干啥?”二狗蛋不解地看向二丫。


    “哪里肿了,我看着好看。”二丫回。


    “好看。”云善跟着重复。


    二丫蹲在那,云善不用举手,描得比刚刚给大狗蛋画得好得多。


    二丫画完了就往水缸边跑,看了看水缸里的自己,痴痴地笑,“真好看。”


    大丫跟过来看,“我瞧瞧,”


    她仔细瞅了瞅,说,“是好看。”


    大丫走回来,坐在板凳上,笑着说,“云善,给我也画一个。”


    云善开心啊,拿着口红给大丫也描了一个。以往他都是自己玩化妆,最多有个坨坨跟他一起玩。现在,大家都跟他一起玩化妆。


    大丫画完了,也去水缸边,瞧着里面自己红红的嘴唇,打心里觉得好看。她脸贴近水面,把嘴唇边上多余的口红用手指抹掉。


    “云善。”三丫喊,“我也要。”


    云善高高兴兴地给三丫也描了一个。然后举着口红看向二狗蛋。


    “我不要。”二狗蛋说,“我不喜欢。”


    “好看。”云善说。


    二狗蛋摇头,“我不要嘴肿。”


    “肿什麽了。”大丫走回来说,“你眼有毛病吧。”


    “大姐好看。”大狗蛋说,“哪里像肿了。”他怀疑地看向二狗蛋,“你是不是骗我?”


    “我没骗你。”二狗蛋说,“你嘴就像肿了,大姐的不像。”


    坨坨说,“那是没画好。画好了就不像肿了。”


    大丫听大狗蛋夸她好看,心情美着呢。坐下来继续看篮子里的东西。


    瞧着一根细溜溜的黑东西,明显比口红细些,长些。大丫问,“这啥。”


    云善拿过来,拽下盖子,“眉笔呀。”


    “画眉毛的?”大丫问。


    “嗯。”云善举着眉笔说,“给你画。”


    大丫挺相信云善,坐在那,让云善拿眉笔给她画眉毛。


    二狗蛋在旁边叫道,“咋画这麽粗?跟毛笔涂似的。”


    “好看。”云善看一眼二狗蛋,继续给大丫画眉毛。


    两边眉毛画完,大丫再去水缸边照。看到自己眼上挂着两个大黑眉毛,瞧着就五大三粗。她伸手去抹,又把脑门给抹黑了。


    大丫跑去一边洗脸。嘴上的口红她没舍得洗,只洗了脑门和眉毛。


    洗完脸,大丫进屋拿了铜镜出来,坐在树下说,“云善,你把眉毛画得也太粗了。要细细长长的好看。”


    大丫的眉毛原本就是细细长长的。她拿过云善手里的眉笔,对着镜子描了描眉毛,把眉毛描得黑了些。


    她很满意地照了照,放下镜子问,“怎麽样?好看吗?”


    坨坨站过来看,点头,“好看。”


    “我就是要学画成这样的。”


    “这可不只是画的。”大丫说,“还得修眉毛。”


    “咋修?”坨坨问。


    “用刀修。”大丫说,“我婶子有个很精致的小刀,能刮眉毛不伤脸。”


    坨坨用过修眉刀刮驴皮,知道修眉刀是什麽。他还带了呢。


    他从篮子里翻出一把修眉刀,“我有。”


    坨坨的修眉刀的刀柄是蓝色的,还有个白盖子。大丫把盖子拿下来,看着刀问,“这能用?”


    “应该能用吧。”坨坨说,“我以前刮驴毛的修眉刀和这个差不多。”


    说着他走到钢蛋身边,在钢蛋身上刮了两下。看到确实有毛掉下来,坨坨说,“能用。”


    大丫接过修眉刀,在凳子抹了两下,把钢蛋的毛给抹掉。她喊大狗蛋,“大狗蛋,来。”


    “干吗?”大狗蛋走过去。


    “站好了。”大丫按着大狗蛋的脑门,拿着刮眉刀轻轻给他刮起来,“刮得细细长长的就好看。”


    脸上有刀大狗蛋不敢乱动,嘴上不满道,“你刮我眉毛干什麽?”


    大丫说,“刮完了还能长出来,你担心什麽?”


    “坨坨你这修眉刀比我婶子的刀子还好使。”


    坨坨和小丛都认真地看着大丫给大狗蛋修眉,修过的眉毛看着明显比没修过的整齐,就是瞧着有些怪异。好好的眉毛干啥要剃掉一半?


    大狗蛋摸了摸自己的眉毛,拿过大丫腿上的铜镜。照完之后皱起眉毛,“咋给我剃成这样?”


    “两边不一样。”


    “另一边再剃剃就一样了。”二狗蛋说,“我娘都是这样剃眉毛的。”


    坨坨自告奋勇,接过修眉刀给大狗蛋修另一边眉毛。


    一通刮下来,他退后两步一看,两边眉毛不一样。不说粗细不一样,光是高低就不一样。


    “你得照着那边修,眉毛得修一样的才好看。”大丫笑着说。


    大狗蛋拿起铜镜又照了照,一脸不高兴,“丑死了。”


    云善也瞧见了,他说,“不好看。”


    大狗蛋更不高兴了。大丫哄着他道,“别不高兴了。中午给你炒鸡蛋吃。”


    “你说的。”大狗蛋说,“多放几个鸡蛋。回回都吃不到多少。”


    “多放。”大丫小声说,“别给奶说,我今天放十个鸡蛋。”


    “行。”大狗蛋又高兴了。


    二狗蛋带头说,“我们保证不说。”


    二丫三丫也保证道,“不说。”


    花旗笑一声,踢踢钢蛋,“再去干会儿活。”


    钢蛋拉着木推,在粮食上又蹦了两圈。


    有鸡蛋吃的代价就是得被刮眉毛。大丫指导坨坨和小丛拿着二狗蛋他们的眉毛练手。


    坨坨一连刮了三个人的眉毛才琢磨出些门道。可惜也没眉毛给他练手了。他就把主意打到云善身上。


    云善乖乖地站在那让坨坨刮眉毛,花旗蹲在旁边看。


    云善年纪小,眉毛颜色淡,修完眉毛并不好看,远不如天生的眉毛好看。


    修完了眉毛,云善也拿了铜镜照。照着照着嘴就撇了下去,脸上明显不高兴。


    “怎麽啦?”坨坨说,“还行啊。”


    “两边修得一样。”


    云善把铜镜还给大丫,撇着嘴走到花旗身边,搂着花旗胳膊,脸埋在花旗胳膊上。


    花旗感到衣服湿了,抬起云善的头。云善正在那不出声地哭呢。


    “哭什麽?”花旗问他。


    “不好看。”云善委屈地哽咽着说,“丑——”


    花旗无奈地笑道,“眉毛能长回来,长回来就不丑了。”


    刚刚云善都瞧见坨坨给别人修眉毛修成什麽样了,他自己也说丑,结果还让坨坨给他修。


    坨坨拿着眉笔说,“我给你画。画完就好看了。”


    坨坨学着大丫的手法,把云善的眉毛描了一遍。


    花旗说,“给他画粗点。”


    坨坨给云善描得粗了一点,花旗又让他再画粗一点。


    坨坨,“粗了就不好看了。”他现在的审美已经变了。


    云善说,“好看。”


    坨坨只好又给云善画得粗一点,然后从篮子里翻了一个带小镜子的眼影盘来给云善照。


    云善瞧着自己的大粗眉毛很满意,破涕为笑,“好看。”


    花旗瞧着云善高兴,跟着笑。


    坨坨刚刚改变了审美,左右看了看云善的眉毛,没吱声。


    “聚在一块玩呢?”王小花背着一袋麦子回来。


    大丫赶紧站起来,“哎呀。忘记给你们送水了。”


    “我拿过去就行。”王小花说,“记得做饭。”


    “我肯定记得。”大丫说,“一会儿就做。”


    王小花进屋喝了杯水,走到树下,看着大丫红着嘴,眉毛也画过。她笑着夸,“我家大丫真好看。”


    “赶明儿相看人家的时候也这样画。娘带你去镇上再买些胭脂。”


    “娘。”大丫撒着娇喊了一声。


    瞧见二狗蛋他们眉毛都少了些,王小花问,“眉毛咋都这样了?”


    “坨坨剃的。”二丫说。


    大丫,“这是练修眉毛呢。”


    王小花看着大丫眉毛好看得很,摸了摸自己的眉毛,“给我也修修。”


    正好来人练手,坨坨给王小花修了眉。大丫拿着眉笔给王小花描了眉。


    王小花照着铜镜很是满意,“一修一画的,弄得怪好看。”


    “怪不得你二婶好看呢。”


    她自己嘀咕着,“我下回也这样弄。”


    王小花照完镜子,收拾了两个茶壶,带了些杯子,装在大篮子里挎在胳膊上。她热情地对花旗说,“在家里吃饭。一会儿忙完了我叫他爹打些酒来。”


    她给了大丫一把铜钱,“去买些肉来。”


    花旗说,“我们回山里吃。”


    坨坨说,“明天我们再来。”


    “别急着走,再玩会儿。”王小花说,“爹总念叨着你们。山里咱们也不敢去,只能等着你们自己下来。”


    花旗说,“明天我们再来。”


    人家不在这吃,王小花也没再劝。挎着篮子赶紧去了地里,家里人还等着喝水呢。


    坨坨他们也收拾了东西,拎着篮子准备回去。


    大丫锁了门,带着大狗蛋他们送了花旗一段路。


    等人走了,二狗蛋问大丫,“大姐,还买肉吃吗?”


    “客人走了还买什麽肉?”大丫说,“中午炒十个鸡蛋还不够吃?”


    二狗蛋连忙道,“够,够。”


    梁家有二百亩地,算是村里最富裕的人家了。只是家里读书的孩子多,花销大。肉也是好几天才吃上一回。家里的小孩们都有些馋肉。


    坨坨学到了技术,很是高兴。路过梁家田地,主动打招呼,“我们回山了。”


    梁文忠喊,“别回去了。在家吃呀。”说着就要从田里出来。


    “不啦。”坨坨喊,“我们明天再来。”


    妖怪们回到山上,兜明已经剁好了肉,还切好了菜。米饭也蒸好了。


    坨坨点了火,快手快脚地炒了两个菜。


    西觉一上午没见云善,有些想他,抱着云善说话。见云善画了眉毛,西觉问他,“你画眉毛了?”


    云善伸手摸了摸,估计是想起伤心事了,和西觉告坨坨的状,“坨坨刮的。”


    “眉毛,不好看。”


    西觉没听明白,盯着他的眉毛仔细看了看。瞧着是眉毛少了,才明白云善话里的意思。云善说坨坨给他刮的眉毛不好看。


    花旗说,“云善照完镜子,一声不吭地趴在我胳膊上哭了。”


    “给丑的。”说这话,花旗就笑了。


    西觉安慰云善,“不丑。云善怎麽样都好看。”


    “嗯。”云善高兴起来。他喜欢人家夸他。


    陆虞知道他们下山学艺去了,坐在走廊下问小丛,“学得怎麽样?”


    “会一点了。”小丛说。


    吃完午饭,坨坨洗完碗,拿出了修眉刀说要给陈川和乌日善修眉毛。


    乌日善直往云善那看。云善吃完饭正在啃果子,看到乌日善瞧他,拿了个果子塞进乌日善手里,“你吃。”


    陈川看着云善说,“真要刮成那样?”


    “嗯。”坨坨说,“大丫就刮成这样。我看着挺好看。”


    “我现在手还生,多练练就好了。以后教给你。”


    陈川坐在小凳子上,由着坨坨给他刮了眉毛。他本来的眉毛又粗又浓,被坨坨修了一通,变成了两条弯溜溜的黑眉毛。眉眼之间的凶悍一下子消了不少。


    张槐说,“瞧着是不一样了。”


    接下来就挨到乌日善了。云善站在旁边盯着坨坨给乌日善修眉。


    云善说,“不好看。”


    坨坨说,“大丫就是这样的。”


    给乌日善修完,坨坨还给他描了描。


    陆虞说,“是秀气了点。”


    妖怪们照旧带着云善去小树林里睡觉。


    小妖怪们在林子里等着。瞧着云善眉毛不一样,大家都围过来看。云善捂着眉毛背过身去不让看,连睡觉时都捂着。


    睡完午觉,猴子精说想去水潭泡澡。兜明、坨坨和小丛把云善也带去了。


    还没到水潭边,云善就嚷嚷着要脱衣服。


    小丛帮他把衣服脱掉,云善光着屁股跑到水潭边,张着手就往水里跳。


    小妖怪们也都跟着跳进去。水潭里泡满了小动物。


    大家在水里玩了一会儿,又去大石头上玩跳水。


    兜明、猴子精、小鹿、小兔子、小松鼠、坨坨、小丛、云善、铁蛋、钢蛋,一连串排着队,下饺子似的一个个站在大石头上往水里跳。


    铁蛋体型大,落进水里砸起的水花溅了大家一脸。


    云善脸上眉笔画的地方已经全都消失了,只留了两道细细、淡淡的眉毛。


    兜明瞧见了,终于明白云善为什麽会哭。是真的不好看。


    不知道小纸什麽时候过来的,在水里游到云善身边。顺着云善的肩膀爬到他的头顶,盘在云善的辫子上。


    泡完澡,猴子精说后面山里有果子熟了,带大家去摘果子吃。


    大家爬上岸,站在太阳下面晾了一会儿,然后往后面山里跑。


    云善跟着小妖怪们玩了一下午,跑了好几座山头。


    花旗做晚饭的时候他还没回来。西觉和兜明出门找,跑了两个山头找到了人。


    云善正抓着根藤蔓在树下荡着。


    “云善,回去了。”西觉喊。


    云善爬到铁蛋背上,铁蛋驮着他往回跑。一群小妖怪们也都跟着往回跑。


    回来时,正好赶上吃晚饭。


    西觉领着云善给他洗了脸和手,带他去厨房吃饭。


    云善自己爬上凳子,拿起包子咬了一大口。一转头看到乌日善的眉毛,他赶紧摸了摸自己的眉毛。


    手不疼了,云善又开始自己吃饭。拿着小勺子舀了口粥塞进嘴里,然后再喊小丛给他夹一筷子腌黄瓜。


    吃完晚饭,云善拉着乌日善叽叽咕咕地说话。


    乌日善是个有些闷的小孩,不怎麽出去玩,话也少。每天除了练剑就是认字。不过他和云善倒是说得来。两人说着说着还能玩一会儿。


    “洗澡了。”坨坨拿着毛巾和肚兜出来喊云善。


    兜明把云善衣服脱掉,云善自己踩进洗澡盆里坐着。


    夏天的洗澡水都是妖怪们早早打了放在院子里晒着的,傍晚时洗澡不冷不热很舒服。


    乌日善也有个盆。他自己脱了衣服,坐在盆里。


    两个盆挨在一起。


    云善伸手进乌日善的澡盆里撩起水往乌日善身上泼。乌日善也学他,往云善身上泼水。


    两个小孩嘻嘻哈哈地玩的很高兴。


    水溅在趴在一旁的铁蛋身上,铁蛋站起来,走到走廊下趴着。


    看着盆里只剩下半盆水,坨坨喊,“别玩了。再玩就没水洗澡了。”


    他把毛巾丢进澡盆里。云善站起来,提着毛巾自己把自己从头到尾擦了一遍。


    乌日善也是,站在澡盆里,提起毛巾自己洗澡。


    洗完澡,乌日善和云善就在院子里站着。也不用擦身子,稍微晾晾身上就干了。


    坨坨说要和张槐学着用暗器。张槐回屋里拿了些自己削的木针来,又找了块大木段立在地上。


    就见张槐将木针夹在中指上,手腕一翻,听得一声响,对面木段上插着一根木针。


    坨坨拿起一根木针试着甩了下,木针落在了前面地上,离木段还有好些距离。他又拿起一根木针,问张槐,“你怎麽弄的?”


    张槐笑着正准备说话,就见兜明甩出的木针全都没入木段里,只留得一声响。


    陈川震惊,“不是说你们不会武功?”


    “怎麽了?”坨坨没看见刚刚的事,“我们真的不会武功。”


    小丛说,“兜明刚刚甩了一根木针。”


    “哪有木针。”坨坨看到木段上只有一根木针,是张槐之前甩上去的。


    张槐走过去,站在木段前看,指着木段上的小孔说,“木针扎进木头里了。”


    坨坨眼睛凑在小孔上瞧了瞧,看这小孔有些深,他转头问兜明,“你是不是背着我练武功了?”


    “没有。”兜明说,“我就随手一扔。”


    张槐苦笑,“有这功力还学什麽暗器?”随手甩什麽都是武器。这得多大的力气才能把小木针整个打进木段里?


    今天他算是见识到了,为什麽这些人不会武功,但是能打败武林高手。真的一力破十巧!


    西觉、兜明和花旗力气都大,但是坨坨和小丛不行。他俩甩不出木针。


    张槐告诉他们技巧,要用小臂甩腕将木针快速甩出。


    云善光着身子跑过来,抓了一个小木针在手里玩。花旗怕他自己戳着自己,哄着他把小木针放下,带他先回了屋里。


    坨坨甩完桌上的木针,跑到前面去把地上的木针捡回来。


    张槐说,“练这个得要毅力。要每天不间断地练,等掌握窍门后练起来就更简单了。”


    坨坨信心满满,山里的妖怪从不缺毅力。他总有一天可以练成暗器飞针。但是总捡针太麻烦。


    坨坨央着西觉给他多削些木针。小丛也喊了兜明给他削木针。


    妖怪们一起坐在院子里削木针。


    好一会儿,坨坨他们都没回屋。云善看着门口问花旗,“坨坨干嘛呐?”


    “甩木针。”花旗回他。


    云善下了炕,趿着鞋子跑到门口喊人,“西西,睡觉啦。”


    “坨坨,睡觉啦。”


    “嘟嘟,小丛,睡觉。”


    西觉放下工具,笑着对云善说,“马上就回去了。”


    第13章 下雨天


    晚上,陆虞又和陈川、张槐在说回中州的事。


    “我的腿起码得两个月才能好。”陆虞说,“等不了那麽长时间了。”


    “明天我就打算回中州。”


    陈川说,“你先雇车到离中州近的彭城,再从彭城买粮食,请人走镖最是省钱。”


    张槐说,“只是雇车不稳妥。要是再遇到独峰派的人,还是有危险。不如先去县里看看有没有金眼镖局的人,有人护着要更安全些。”


    “你也可再等些日子。”张槐说,“过些天,我身上伤好些了,我们可以和你一起去中州。”张槐和陈川现在不放心陆虞一个人回中州。


    “等陈川学会了化妆,我们一起走,更稳妥些。”


    “不知道家中是什麽光景。”陆虞道,“我担心家里。”


    谁也不知道中州现在是什麽样子。


    “五七日应该能等得。”陈川说,“现在是夏天,地里还有野菜。你莫要太担心家里。”


    陆虞长长叹了一口气。


    “那就五日。”张槐说,“五日之后,我们与你一同下山。”


    “也好有个伴。”


    陆虞说,“你们留在云灵山更安全。何必跟我一起冒险。”


    陈川笑一声,“莫说这样的话。就这麽定了。”


    隔天一早,天就阴着,空气中泛着一股潮湿的气息。闻着这样的味道,妖怪们就知道今天肯定得下雨,便没下山。


    天气又热又闷,云善在凳子上坐不住。他画了会儿符,扭着身子探头看旁边乌日善写字。


    小丛看到了没管他。云善已经练了很久了,让他玩一会儿。


    “写什麽呐?”云善问。


    “抄诗。”乌日善回他。


    昨天下午,张槐带着乌日善念了一首诗。张槐今天叫他练字的时候就让他抄这首诗。


    “哦。”云善坐回来,放下笔,转头看向小丛,“我出去玩。”


    小丛拿了他画的符查看。云善已经画符一年了,每天都练,画得很有些模样。“去玩吧。”


    云善高兴地放下笔,蹭下凳子,拽着乌日善的袖子说,“玩啊。”


    乌日善没动,“我再写会儿。”


    云善就不管他了,自己跑出屋子,“坨坨。”


    坨坨正在练习甩木针,听到云善喊他,头也不回地说,“你别拿木针玩。”


    “嗯。”云善答应得好好的,跑过来就拿了一根木针攥在手里。


    坨坨无奈地喊,“云善!”


    云善小手背在后面,抬起头无辜地看向坨坨。


    兜明悄悄走到后面,从云善手里抽走木针。


    “啊。”云善扭头叫一声。


    “小孩不能玩带尖的东西。”坨坨说。


    云善往桌上伸手,被坨坨一下子按住。


    “兜明,快,把木针收起来。”


    “给一个。”云善喊。


    兜明快手快脚地把木针都装进竹筒里,走进厨房,把竹筒放在柜子顶上。


    坨坨松开云善的手,云善立马跑到西觉身边,“西西。”


    西觉抬起头,“小孩不能玩尖的东西。”


    云善嘟着嘴转头又喊,“花花。”


    坨坨说,“花旗不在。”


    没妖帮他了。云善哼了一声,跑出云灵观。


    铁蛋和钢蛋追了出去。


    坨坨在后面喊,“别出去,一会儿下雨了。”


    云善当作没听见,跑到小菜园自己摘了个西红柿,啃了一半后塞给钢蛋。


    铁蛋蹲在一旁,用爪子推了推云善,意思是它也要吃。云善又摘了一个西红柿给铁蛋。


    等铁蛋和钢蛋吃完西红柿,云善领着他们往小树林跑。


    “小松鼠。”


    “小麻雀。”


    “猴子精。”


    云善喊着小夥伴们。喊了好些声,不见有小妖怪出来,他骑上铁蛋去了山顶。


    小妖怪们正聚在重山的树下玩闹。看到云善来了,都喊他过来一起玩。


    重山问云善,“小掌门,吃不吃桃子?”


    “要。”云善说。


    重山摘了两个桃子给云善,又说,“树上熟了好多桃子。让兜明他们来拿桃子。”


    云善点点头,啃了口桃。


    小妖怪们正在玩踢毽子。毽子是以前西觉给他们做的,山里的小妖怪们都有一个。


    妖怪们的本体不好踢毽子,他们都变成人形踢毽子。里面属小松鼠踢得最好,不间断能踢一百多个。


    游戏的规则是谁先踢满1000个,就算谁赢。奖品就是重山树上结的桃子。


    等小鹿踢完,云善跑过去捡毽子,他也要踢。小妖怪们允许他临时加入比赛。


    云善手一抛,伸出脚踢一下。第二个却是怎麽也赶不上,毽子直接落了地。


    “云善掌门踢了1个。”猴子精说。


    接下来是小兔子,他踢了12个。


    一圈轮下来,又挨到了云善。云善拿着毽子往上抛,早早地伸出脚,毽子被他抛得远了,脚使劲往外伸也没够着,人还摔了一跤。


    云善从地上爬起来听到小鹿说,“这个没有。小掌门还是1个。”


    轮了三圈后,还没有小妖怪提到1000个,云善也才踢了两个。


    小松鼠刚开始踢,大雨点子从天上落了下来。


    “下雨了。”小麻雀仰头看一眼天。


    刚开始就下这麽大的雨点,这场雨肯定小不了。小妖怪们变成原型,躲在重山身体下面。重山挪动树枝,密密地遮在小妖怪们的头上。


    西觉带着蓑笠,提了一件小蓑衣出来找云善。


    “西西。”云善瞧着人了,在树下高兴地大喊。


    西觉走到树下,问他回不回云灵观,云善说要回去。西觉就给他穿上小蓑衣,带上小蓑笠,全身都包严实了,才抱着他往云灵观走。


    路上遇到兜明捂着脑袋往回跑。


    “嘟嘟。”云善兴奋地大叫。


    兜明回头,看到云善和西觉都有蓑笠戴着,他应了一声,赶紧往云灵观跑。


    西觉抱着云善到云灵观时,兜明正在拿毛巾擦脑袋。乌日善和张槐他们一起坐在走廊下看外面下雨。


    坨坨抱着盆放在走廊外置水。等水接满,让兜明把盆端回来。这水就拿来洗菜了。


    云善蹲下来跟着一块洗菜。


    等坨坨倒了木盆里的水,云善拖着木盆,学着坨坨的样子,把木盆推到走廊外。还探着脑袋瞧木盆里水有没有满,被雨水打了脑袋,他又赶紧缩回来。


    瞧着盆里水满了,云善也喊兜明,“嘟嘟,来。”


    兜明正坐在屋里烧火,问,“干什麽?”


    云善,“端盆。”


    兜明,“你喊西觉。”


    西觉正在打磨拐,听到这话,放下拐,把盆从外面端到走廊下。


    云善要雨水没用,蹲在那看了一下,蹭到西觉旁边看他磨拐。


    花旗手里拎了两只野鸡从外面跑回来。


    “花花。”云善站在走廊边喊。


    花旗快跑进走廊里,进厨房拿了刀,又把鸡拎了出去。


    云善要跟出去,被小丛抓住衣服扯了回来,“外面下雨。”


    西觉把云善刚刚接的那盆水端进厨房里烧,然后又拿了空盆出来,放在外面接雨水。


    花旗杀完鸡回来,把鸡丢在走廊下。他抹了下脸,回屋去了。


    云善小心地踢踢地上的鸡,“死啦?”


    “死了。”西觉回他。


    水烧好,兜明端了热水出来拔鸡毛。云善蹲在旁边,捡了野鸡的尾巴毛攥在手里。乌日善也蹲过来也捡了一根尾巴毛。


    西觉磨好拐,让陆虞拿着试试。


    陆虞夹在胳膊下,把拐往前拿,人跟着往前走了一步。他笑道,“还真好使,不用扶人也不用扶墙了。”


    陆虞用拐杖从走廊这头一直走到那头,又走了回来。


    拐比不上腿好用,但是比拄着棍子容易发力。


    等陆虞回来后,张槐也试了一下,“真的好用。”


    陆虞呲牙笑,“这下我解手不用喊你们一起了。”


    腿断了,生活很不方便,连解手都得喊人扶着他去。


    张槐把拐倚靠在陆虞身后墙边,云善跑过去,抓着拐拖了两步。他看得明白别人怎麽用,但是他个头小,胳膊够不着拐上面。


    他喊了乌日善来帮他扶着拐,手挂在拐上,抬起一条腿,金鸡独立原地蹦了一下。惹得走廊里的人和妖都笑起来。这小东西腿好着呢,学人家腿断了的人用拐。


    云善攀着拐蹦了好几下,人还在原地,自己嘀咕着,“不好用。”


    “你腿好,不需要用这个。”小丛笑着说。


    云善和乌日善一起把拐倚在墙上,拿了鸡毛跑去找西觉,“毽子。”


    “要毽子?”西觉问。


    云善点头。


    西觉问陆虞要了6个铜钱,回屋拿了针线。他找来一块皮子,照着铜钱的大小剪的稍微大了一些,一共剪了4个圆片。又剪切两块短小的长方形皮子。


    他把云善拿来的鸡毛剪掉一部分,又从兜明拔下来的鸡毛里挑了一些,一共分成两份。分好后,用线扎住鸡毛最下端,把长方形小皮子绕着鸡毛下端缝起来。


    然后把长方形皮子下端缝在圆皮子上。垫上3个铜板后再加上一块圆皮子,最后把两块圆皮子沿着边缝在一起。一个毽子就做好了。


    从地上捡来的鸡毛还有些潮,西觉让云善把鸡毛毽子拿到竈台边烤着。


    云善和乌日善一人拿了一个毽子跑进厨房里。


    坨坨正站在板凳上炒菜,看云善和乌日善跑过来,撵他俩,“炒菜呢,你俩别过来。”


    “烤烤。”云善举着毽子给坨坨看。


    坨坨放下锅铲,拿过毽子,放在竈台下边。“你们去洗手,马上吃饭了。”


    云善跑出去,到走廊边上,小手伸出去接雨水洗手。


    他胳膊短,人就站在走廊边。风一刮,带着一大片雨水打到他身上。云善掉头往回跑,跑到西觉身边停下来。


    西觉瞧着他脸上带水,“把盆放外面,接了水洗手。”


    云善拖了盆放到走廊外。


    西觉站过去,看到盆里接了些水,就把盆端了回来。


    云善蹲在水盆边洗干净手。小手甩一甩,喊着,“吃饭啦。”


    坨坨炒好菜,也在屋里喊,“吃饭。”


    陆虞拿了拐,夹在胳膊下往屋里走。


    云善走在他后面,翘起一条腿,学着蹦。人没站稳,往前一扑,被西觉眼疾手快地拽住衣领扯了起来。


    “别学陆虞。”花旗摸摸他的圆脑袋。


    云善进了厨房,爬上凳子。


    花旗夹了一只鸡爪,一个鸡腿放在他碗里。


    云善先抓起鸡爪啃。啃一会儿刨口米饭。他啃鸡爪啃不干净,剩下带着肉的骨头就给铁蛋吃。钢蛋啃其他骨头。


    鸡腿肉好啃,这个云善能啃得很干净。他吃几口鸡腿,再刨两口米饭。啃完鸡腿差不多就能吃饱了。


    吃完饭,云善还要吃点野果子。“西西。”


    “嗯?”西觉看向云善。


    “桃子。”云善刚刚才想起重山和他说的话。


    “雨停了再去。”西觉说。


    第14章 小乌云


    外面的雨停了,云善在院子里跑了一圈。


    坨坨喊云善回屋睡午觉,云善站在院子里说,“小树林。”他要去小树林里睡午觉。


    “刚下完雨,地是潮的,不能睡觉。”西觉说,“今天在屋里睡。”


    云善跑回屋里,踢掉鞋,自己踩着扶梯上了炕。


    坨坨上炕后,云善凑了过来,趴在坨坨后背说,“背。”


    坨坨背着他在炕上跑了一圈,领他到窗户口。小兄弟两个蹲在炕上,扒着窗户一起探头看窗外的紫色小花。


    紫色的花爬在绿叶上,入目是一大片紫的、绿的交织在一起的鲜艳颜色,很是漂亮。


    一只小蜜蜂飞过来,落在紫色花上。


    “云善,你以后不要摘有蜜蜂的花。”坨坨说。


    云善乖乖点头,“蜇人。”


    “肿,疼。”


    经历过一次,他现在都懂了。被蜜蜂蛰了会肿,会疼。


    看得困意上来,云善直接睡倒。坨坨睡在他旁边。


    有微风从窗户口里吹进来,夹杂些微潮湿的气息。外面日头上来了,林子里的蝉儿们又开始大声叫唤起来。


    花旗睡得好好的,被坨坨踢了一脚。他转过头来,瞧着那两个小都竖着睡在窗台下。他往后面挪了挪,横躺在炕上继续睡觉。


    云善睡醒后,瞧见屋里只剩下坨坨和他。


    陆虞的说话声从外面传来,“小丛,你看的是什麽书?”


    小丛说是经书。


    陆虞又问,“还有其他的书给我看吗?不拘是什麽书。”


    很快,屋子门被推开。


    “云善,你醒了。”小丛看见坐在炕上的云善。


    “嗯。”云善爬起来,从坨坨身上迈过去,走下扶梯,自己趿拉上鞋。


    小丛从桌上找了本书,拿出去给陆虞。又喊云善过来,给他穿好鞋子。


    云善喝了些水,坨坨也醒了,“云善,出去玩。”


    云善挂上杯子,跟在坨坨后面,两人领着铁蛋和钢蛋跑出云灵观。


    沿着门前小道走了一会儿,坨坨听到了一阵哭声。


    “嗯?”坨坨皱起眉头,“谁在哭?”这可是真是大事。


    他带着云善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


    扒开草丛一看,乌日善抱着双膝背对着他们蹲在树下呜呜哭。


    “怎麽呐?”云善跑过去问。


    乌日善转身,一张脸上全是泪,“我想爹娘。”


    想这个字好像大家天生就明白,连云善也知道想是什麽意思。他蹲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乌日善哭泣。


    坨坨知道乌日善的父母都被人杀了。即使他想爹娘,也只能想想,再也见不到了。


    乌日善呜呜咽咽地哭着。云善拍拍他的肩膀,哄道,“不哭,不哭。乖,不哭。”


    乌日善一转身,看着云善,可怜巴巴地说,“云善,我好想我爹娘。”


    在乌日善心里,云善是个幸福的小孩。虽然他不知道云善的娘是谁,也没听过云善叫谁爹。可是他看得出来,花旗他们很疼云善。


    西觉会给云善做玩具。爹以前也会给他做玩具。坨坨会帮云善穿衣服,娘以前也会帮他穿衣服。兜明会让云善骑在他脖子上,陪他玩。他以前也会骑在爹脖子上,让爹驮着他。


    乌日善很想爹娘。看到花旗他们对云善这样好,乌日善羡慕云善。他就更想爹娘了。


    可是云善不知道爹娘是什麽,他蹲在那,睁着大眼睛天真地问哭泣的乌日善,“什麽是爹娘?”


    乌日善打了个嗝,震惊地问,“你不知道爹娘是什麽?”


    “你没有爹娘吗?”


    云善摇摇头。


    坨坨拽过旁边一根草,一截一截地扯断,“云善没有爹娘。”


    云善又问坨坨,“爹娘是什麽?”


    “就是生你的父母。”坨坨说完,觉得不对,“父母和爹娘是一个意思。”这个解释像是白解释了。


    坨坨想了想后说,“春意以前下了一只小羊叫大角。”


    “大角应该管春意叫娘。”


    “和春意一起生了大角的公羊就是大角的爹。”


    云善眼睛里露出迷茫,“不懂哦。”


    “你也没必要懂。”坨坨道。


    “你们是云善什麽人?”乌日善问坨坨。


    坨坨说,“我们是云善的家人。”


    “你是他哥哥吗?”乌日善问。


    坨坨立马高兴道,“当然啦。”他可是比云善大了一百多岁呢。


    “他怎麽不叫你哥哥?”


    “他就是没叫而已。”坨坨说,“在山里,我们都是直接叫名字。”


    乌日善抹掉眼泪,坐在地上,皱着个眉头,像是有苦恼的事。


    “你在想什麽?”坨坨问他。


    “我要为我爹娘报仇。”乌日善说,“总有一天我要变得很厉害,把害死他们的人都杀掉。”


    坨坨没想到乌日善在想这些。


    过了一会儿后,坨坨才说,“你一定会成为很厉害的人。”


    乌日善每天练功都很刻苦。这麽刻苦的人,以后武功会很高吧。


    “少主。”


    张槐的声音传来。


    坨坨站起身喊,“乌日善和我们在这儿玩呢。”


    张槐走过来,看到他们三个蹲在草里,十分纳闷地问,“你们在玩什麽?”


    “聊天。”坨坨说。


    乌日善眼睛红红的,看样子像是哭过。


    “少主,怎麽了?”张槐关切地问。


    “没事。”乌日善说,“张叔,我想爹娘了。”


    张槐轻声叹了口气。


    云善站起来,钻出草,回头对坨坨和乌日善喊,“去玩呀。”


    “少主,你和云善去山里玩玩吧。”张槐说,“我们来山里好几天了。都没见你出去玩过。”


    乌日善点点头。


    张槐站在小路上,看着乌日善跟着坨坨、小丛一起往前走。想到被谋害的乌掌门,被害死的同门,张槐又叹了口气。


    小麻雀看见云善,叽叽喳喳地叫了两声,落在云善的肩膀上。乌日善很是惊奇,一直转头看云善肩膀上的小麻雀,“这是你养的鸟?”


    “不是。”云善抓下小麻雀,往前一丢,小麻雀拍拍翅膀飞上天。


    “它怎麽落在你身上了?”乌日善问。


    “认得我。”云善说。


    坨坨领着他们去了一个小树林,带着云善爬上树摘果子。


    云善最近爬树本领见涨,已经能自己下树了。他像只皮猴似的,三两下爬到树上,摘了果子丢给树下的乌日善。


    “我也会爬树。”乌日善灵活地蹿上树,扒着树说,“我院子里以前有棵枣树,我经常和小圆一起爬树。”


    “小圆是谁?”坨坨问。


    “小圆是我的仆从哥哥。”乌日善说,“他每天陪我一起玩,和我一起练功。”


    “他也被人杀了。”


    坨坨惊讶地张大了嘴巴,“那些蒙面人真的很坏。”


    乌日善点头。


    三个小的在山里疯玩了一下午,等太阳落山的时候,才注意到时间晚了。


    坨坨领着云善、乌日善往回跑。跑到云灵山山顶的时候,正好瞧见最后一点太阳落到山下。


    乌日善看着重山身上满树的桃子,他说,“这儿好多桃子。我们摘些回去吧。”


    坨坨:……重山身上的桃子可不是谁想摘就能摘的。


    “那个……”坨坨说,“我们现在要赶回去吃饭。下次再来摘吧。哈哈。”


    云善已经跑过去了,拍拍树干喊,“重山。”


    “云善,你找什麽?”乌日善问。


    “重山。”云善转头对他说。


    乌日善,“重山是谁?”


    云善指着桃树,“重山。”


    “啊,这棵桃树的名字叫重山。”坨坨一手拉着一个,扯着他们往下走,“咱们快点回去吃饭。”


    坨坨他们走远,重山带着笑意,从树中慢慢显现出来。


    云善跑在最前面进了云灵观,一回来就“花花,西西”地叫着。看到兜明在那,他跑过去喊一声,“嘟嘟。”


    看到小丛在剪布,云善跑过去,从碎布里挑了一块拿在手里玩。


    花旗从厨房走出来,“云善吃饭了。”


    大家一起往厨房走。


    吃完饭之后,一夥人聚在走廊下聊天。


    云善拿着小拨浪鼓在院子里“咚咚咚”地敲着。他敲一会儿,把小鼓递给乌日善。乌日善再拿着晃一晃。


    院子里一直响着“咚咚咚”的小鼓声。


    陆虞突然“嗤嗤”地笑出声。


    坨坨转脸瞧他,“陆虞你自己笑什麽?”


    “我在想给云善和乌日善改个称呼。”陆虞说,“云善和小善叫起来太像了。”


    “你直接叫云善和乌日善就不像了。”坨坨说。


    “那样太生疏。”陆虞说,“我喊他们小乌和小云吧。这样叫起来,一下子就知道谁是谁了。”


    “小乌和小云组起来就是小乌云。”陆虞笑起来,“很有意思吧?”


    “以后我喊小乌云就是又喊云善又喊乌日善。”


    妖怪们:……


    陈川&张槐:……


    陆虞清清嗓子,喊一声,“小乌。”


    乌日善没有反应,依旧在摇着拨浪鼓。


    “少主,陆虞喊你。”陈川说。


    “嗯?”乌日善看过来。


    陆虞立马道,“以后我叫你小乌。”


    见云善也跟着看过来,陆虞又对他说,“以后叫你小云。”


    “云善。”云善纠正。


    陆虞,“小云。”


    “我是掌门。”云善又说。


    陆虞,“什麽?”


    山里的妖怪们要麽叫云善,要麽叫云善掌门,要麽就叫小掌门。云善觉得这两个都是他的名字。


    云善说,“我,掌门。”


    “你是掌门?”陈川笑道,“有你这麽小的掌门吗?”


    “有啊。”坨坨说,“云善是云灵观的掌门。”


    陆虞&张槐&陈川:?


    张槐震惊,“云灵观是个门派?”


    “差不多吧。”坨坨说。


    “你们竟然是个门派?”这是陆虞没想到的,他以为云灵观只是个道观。


    “就算是门派。”陆虞把云善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也不能用这麽小的小孩做掌门吧?”


    “他能干什麽?”


    三岁的云善能干什麽呢?能吃能睡能玩。


    “云善还小。”坨坨说,“不用他干什麽。”


    “那云灵观有多少人?”陈川说,“你平时没点门派里的事?”


    坨坨掰着手指头默默地把山里的妖怪点了一遍,“十三个。”


    “我们当然有事干。每天都要打扫大殿。”


    张槐&陈川&陆虞:……


    “没有需要决策的事情吗?”陆虞问。


    “决策?”坨坨看向花旗,“我们都听花旗的。”


    花旗冷笑一声,看着坨坨说,“我怎麽不知道你听我的?”


    坨坨哎呀一声,“我什麽时候没听你的?”


    “那还不少时候。”花旗直接道。


    坨坨不想花旗翻旧账。翻旧账他就得挨骂,他索性不吱声。好在,张槐很快问出了新问题,“除了你们六个,还有七个在哪?”


    “其他的都在深山里。”坨坨扯谎道,“他们一般不出来。”


    “我们云灵观不出名的。”云灵观的范围就是云灵山脉,成员只有山里的妖怪和山上的道士。


    “你们师父力气也大?”张槐好奇地问。


    能称得上妖怪们师父只有云灵观前两代掌门。云灵观的掌门都是人类,力气不大,但是法术厉害。


    “他们力气不大。”坨坨说,“但是他们很厉害。”


    “比兜明厉害吗?”张槐问。


    坨坨点头,“比兜明厉害很多很多。”


    张槐和陈川都看向兜明,兜明面色如常,没有任何反对的样子。看来,坨坨说的是实话。比兜明还厉害很多很多的人,那得多厉害?


    陈川说,“我倒是没听说过江湖上以前还有这麽厉害的门派。”


    “我们很少下山。”坨坨说,“二百年前,云灵观的名头很响的,好多人来我们这烧香。”


    陆虞说,“我听村子里的人说过。说以前云灵观很灵验。”


    第15章 在梁家吃饭


    晚上,云善进屋后。坨坨拉着他在炕上说话,“云善。”


    “嗯。”云善和坨坨面对面坐着。小兄弟俩个都穿着红肚兜,一样的白胖。


    “你不能把山里有妖怪的事告诉人类。”坨坨说。


    “妖怪?”云善懵懂地问坨坨,“什麽是妖怪?”


    云善的日常就有妖怪们陪伴。就连听故事书,听到书里的大公鸡和小鸟会说话,他一点都不奇怪。小鸟真的会说话,大公鸡应该也会说话吧?


    坨坨啊了一声,“我们就是妖怪。”


    “我们?”云善问。


    “你不是,你是人类。”坨坨在地上指了一圈,“我,花旗、西觉、小丛、兜明、小纸都是妖怪。”


    云善问,“钢蛋、铁蛋?”


    “他俩还不算。”


    “我不是啊?”云善问。


    “你不是。”坨坨说,“山里的妖怪可以变身。我们不是人。”


    “我是个人参精。”坨坨说着就变成一棵胖人参给云善看,“这是我的本体。”


    云善是认得的。他知道大黑蛇是花旗,豹子是西觉,老虎是兜明,穿山甲是小丛。


    他生活的环境里一直都有妖怪们,有人类。他不会觉得妖怪奇怪,也不会觉得人类奇怪。


    坨坨怎麽和云善说,云善都不明白。


    花旗听了好一会儿后开口,“云善不能在别人面前说山里小妖怪的名字,不能告诉人类猴子精、小兔子他们会说话。”


    这样云善就听懂了,他问,“为什麽?”


    “因为山里的小妖怪和山外的人类不一样。”花旗说,“这是秘密。不能告诉别人。”


    “嗯。”云善乖乖地点头,跟着重复,“秘密。”


    转天一早,小丛给乌日善换上了他新缝的紫色裙子。乌日善比坨坨瘦些,裙子在他身上显得宽松许多。坨坨给他梳了双丫髻。


    乌日善瞧着真的有些小姑娘的样子。


    陈川和张槐把乌日善打量一遍,“确实变了样。”


    云善站在乌日善前面,摸摸裙子,笑眯眯地对乌日善说,“好看。”


    乌日善抓着裙摆晃了晃,十分不习惯,“真的好看?”


    云善很肯定的点头。


    化妆改变第一步初见成效。妖怪们提了一只兔子,装了几块豆腐,下山学艺去。


    梁家地里还剩些麦子,地里却没人。


    坨坨站在田埂上踮脚往远处看,怎麽都没看见梁家人。


    进到梁家院子,只瞧见满地晒着粮食。西边屋子传来女童读书的声音,还有坨坨很熟悉的织布声。


    “有人吗?”坨坨大声问。


    二丫手里抓着本书跑出来,“有人。”


    “你们来了。”大丫随后跟出来,笑道,“我就说昨天下雨,你们不会下来。”


    “你家里人呢?”坨坨问,“怎麽没人在地里割麦子。”


    “他们都去找大哥、二哥和三妹了。”二丫说。


    “大狗蛋他们去哪了?”坨坨问。


    “前天下午,村里有人在镇上听了说书的故事,回来说给我们听。大狗蛋和二狗蛋昨天就想去镇上听说书。家里人不让他们去,在家看了一天。”大丫说,“早上家里干活,叫他们几个出去捡麦子。”


    “一错眼的功夫就让他俩带着三丫跑了。”


    “他们要带我去,我没去。”二丫说,“爷奶、大伯、大娘和三叔都去找了。”


    “我们也去找。”坨坨立马道。


    “不用。”大丫赶紧拦着,“应该没什麽事。大狗蛋和二狗蛋都在镇上读书,对镇上熟悉。”


    “家里就是怕他俩走岔路,走不到镇上。”


    大狗蛋和二狗蛋都在镇上的学堂里读书,平时跟着梁俊彦夫妻两个住在镇上,放了麦收假所以才现在才整天呆在东望村。


    瞧着大丫不急,估计真的没事,妖怪们没说再去帮着找人。


    小丛把提着的豆腐给了大丫,大丫笑道,“还给带东西来了呢。”


    “还有兔子。”兜明提着兔子走过来。


    二丫惊喜地问,“给我家吃的?”


    “嗯。”坨坨点头。


    二丫不怕死了的兔子,从兜明手里接过来,拽着兔子耳朵高兴地和大丫说,“大姐,今天咱们吃肉呢。”


    “这咋好意思。”大丫拎走二丫手里的兔子往坨坨怀里放,“你们带回家吃。”


    坨坨往后退,兔子落在地上,“专门给你们带的。”


    “兔子不好捉吧?”大丫说,“你们自己带回去吃。有豆腐就很好,我娘还说今晚有空要点些豆腐吃。”


    “今天中午你们一定留下来吃饭,我给你们炒豆腐吃。”大丫很高兴。


    “兔子很好捉。”兜明对大丫说。


    “那你们是不是经常吃肉?”二丫羡慕地看向兜明。


    “嗯。”兜明说,“每天都吃肉。”


    二丫震惊了,“你家日子过得真好。”每天都有肉吃得是什麽样的美日子?


    坨坨把地上的兔子捡起来塞给二丫,“别客气啦。”


    大丫把东西拎进厨房,给妖怪们一人冲了一碗糖水。


    坨坨拿了眼影出来,和大丫一起商量着怎麽抹眼影。


    坨坨抹眼影只管抹了颜色上去,也不管颜色匀不匀。大丫比他细致,手指头沾着眼影,慢慢地点在二丫眼皮上。


    “好了吗?”二丫闭着眼睛坐在板凳上问。


    “等一下。”大丫给二丫两只眼睛都点了橘色的眼影。


    “你睁眼吧。”


    二丫睁开眼睛,拿了铜镜照。镜子里看不出有什麽不一样,但是能看到有东西在眼皮子上闪。


    “好看。”二丫欣喜地说。


    坨坨凑过来,靠近了瞧,又离开几步瞧。咂摸嘴着说,“比我画得好看。”


    二丫的眼皮被画过了,大狗蛋他们不在,没别人能让他们实验。坨坨喊云善来画眼皮。


    云善蹲在钢蛋旁边撩着眼皮子看了坨坨一眼,装作没听见。


    坨坨又喊,“云善,来,给你画眼皮。”


    云善这次头也不抬,站起来走到西觉身边。


    “云善不愿意。”花旗憋着笑说。


    “你看三丫。”坨坨对云善说,“你看看她眼皮,画得可好看呢。”


    云善走过来,盯着三丫看了看,“好看。”


    瞧着别人好看,他这才愿意被坨坨画眼皮。


    “抹个粉的行不行?”大丫笑着问云善。


    云善点点头。


    “你把眼睛闭上,叫你睁眼你再睁。”大丫说。


    云善听话地闭上眼睛。


    大丫手指头在眼影盘里抹了点粉的眼影点在云善眼睛上。


    云善一直闭着眼睛,等大丫说好了,他才睁开眼。自己摸了铜镜来看。


    铜镜照得没那麽清楚,云善趴在上面看了看,“没有啊。”


    坨坨找了个小镜子举着给他照,云善瞧了瞧,高兴得小嘴一咧,“好看。”


    “这是啥镜子,那麽清楚呢。”二丫弯下腰问。


    “就是镜子。”坨坨说,“这比铜镜清楚。”


    大丫道,“我瞧瞧。”她拿了镜子看,镜子照得人一清二楚,比铜镜照得亮得多。


    她稀罕道,“真清楚。”


    大丫一手拿镜子,一手点了粉色的眼影往自己眼皮上抹。抹完后她左右照照,自己先笑了。她觉得自己现在很好看,心里美得很。


    云善从筐里摸了修眉刀,拿到一边蹲在钢蛋身上给钢蛋刮毛。


    钢蛋趴着没反抗,妖怪们便没管。


    小丛问大丫怎麽做上衣。大丫回屋拿了一件衣服给他看。小丛来回翻看衣服,自己就能琢磨明白。他又照着坨坨的身材量了尺寸,裁了布,自己坐在一旁缝衣服。


    大丫和坨坨、二丫凑在一块看腮红,听得一阵骂声由远及近。


    梁俊永拽着大狗蛋,梁文忠拽着二狗蛋,一行人进了院子。


    看到花旗他们在,梁文忠赶紧换上笑,“来了?”


    大狗蛋大喊,“花旗救我。”


    花旗没弄懂怎麽回事,梁俊永拖着大狗蛋、二狗蛋进了屋子。梁周氏冲着花旗笑笑,“没什麽事。”她拿了根棍子,拽着三丫也跟着进屋。


    妖怪们就听屋里传来十多声哭喊声,梁周氏大声道,“下回还敢不敢自己往镇上跑了?”


    梁文忠笑着和花旗说,“家里的小子实在皮得很。”


    云善听见大狗蛋和二狗蛋哭,带着钢蛋跑到门口,“怎麽呐?”


    “没什麽。”王小花走过来笑着说,“他奶跟小孩们说些话。”


    话音刚落,里面大狗蛋嚎了一嗓子。


    云善指着屋子,对王小花说,“哭了。”


    云善不知道大狗蛋他们在屋里挨打。


    “云善,救我。”大狗蛋在屋里大喊。


    这话云善听得懂,上前去把门给推开了。瞧着梁周氏拎着棍子站在屋里,云善跑到大狗蛋身边,拽着大狗蛋把他往外拉。


    梁周氏不好再打了,对着大狗蛋他们三个凶道,“记住了。下次再自己跑去镇上玩,皮给你们扒一层。”


    三丫一颤,撒腿跟着云善他们一起跑到外面去。


    梁俊泽和王小花就站在外面,大狗蛋不敢往他们跟前去,拉着云善脚下一转,跑到花旗旁边。


    “哭呐?”云善抬头看大狗蛋。


    “打我我能不哭吗?”大狗蛋摸摸自己的屁股。


    “打你?”云善看看大狗蛋,又看向拿着棍子出来的梁周氏。他好像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镇上说书的故事好听的吗?”坨坨问大狗蛋。


    “还没到镇上。”二狗蛋说,“大狗蛋带错路了。”


    梁俊泽说,“他俩走岔道了。”


    “爷,坨坨给咱们带了豆腐和兔子来。”大丫告诉梁文忠。


    梁文忠说,“来就来了,怎麽还带东西了?我现在就去打壶酒,咱们中午喝一点。”


    梁周氏走过来笑着说,“以后啥也不用带,来这就和来自己家一样。今天无论如何也在家里吃一顿,尝尝我们的手艺。”


    “有兔子?在哪呢?”大狗蛋问大丫。


    大丫指着厨房,大狗蛋、二狗蛋跑进厨房里看兔子。云善也跟着跑进去。


    王小花回屋拿了一包绿豆糕来分给坨坨他们吃。


    云善挺喜欢吃绿豆糕,吃完一块,自己伸手又从油纸上拿了一块。


    二狗蛋也伸手要拿绿豆糕,被王小花拍开。王小花把一块不大的绿豆糕掰成两半,一半给大狗蛋,一半分给二狗蛋。她又接连掰了两块绿豆糕,分给大丫、二丫、三丫吃。


    梁家的孩子什麽也没说,各自吃着自己的糕点。


    梁俊泽和梁俊永拿了镰刀,说要再下地干会儿活。王小花装了些水,也跟着一块下地去了。


    妖怪们说中午回山吃,梁文忠和梁周氏两人一句又一句地劝,热情得妖怪们招架不住,就答应了中午留在梁家吃饭。


    梁文忠高兴地拿了钱去村里沽酒,大狗蛋、二狗蛋跟着去,云善、坨坨和兜明也一起跟去瞧热闹。


    梁文忠带着他们走了几家,拐了两个弯,到了卖酒的人家。


    这家门口也晒着粮食,一条个头不高的白狗原本趴在屋檐下,瞧见来人了,它站起来冲着外面汪汪叫。


    屋里走出来一个光着上半身的老头,看到梁文忠后,他笑着喊,“梁老大,买酒吗?”


    “是啊。”梁文忠带着坨坨他们进了院子。


    铁蛋路过小白狗时,伸手拨了它一下。小白狗后退几步,冲着铁蛋汪汪汪地大叫。


    老头一瞧铁蛋这麽大个头,忙唤了白狗进屋子。“这是什麽牲口,怎麽个头这麽大?”


    “山里的狮子。”梁文忠说。


    到了屋子里,梁文忠直接挑了一小坛子酒,“就这坛。”


    “咋买这麽多?家里来客人了?”老头问,“这几个孩子是你家亲戚?”


    梁文忠回,“我家山里的亲戚。”


    老头也听说了梁家有亲戚在山上,二百年都没见过,人家还找下来了。


    梁文忠给了钱,带着一帮小孩子回家。


    经过一棵柳树,大狗蛋和二狗蛋爬上树摘柳条。


    梁文忠不想等他们,就道,“你们带坨坨他们玩。一会儿记得回家吃饭。”


    “知道了。”大狗蛋应一声。


    云善在树下拽着柳条,扯着往下拽。柳条韧性好,由着云善扯着走了好些步也没断开。他手一松,柳条又弹了回去。


    “云善,接着。”大狗蛋把怀里的柳条丢下来。


    云善仰着脸看,冲着上面张开小手。柳条正好全砸在他脸上。


    “我没想砸你。”大狗蛋赶紧解释,“我是让你接着。”


    云善一点也不在意,弯下腰捡起柳条,拿在手里甩了甩。


    二狗蛋从树上跳下来,拿了几根柳条编成一个圈,套在云善脑袋上。


    大狗蛋站在云善背后,把两根柳条尾端绕在柳条圈上,“给你再整两个小辫子。”


    云善瞧不见自己什麽样,把柳条圈拿下来看了看。看到是绿色的,他很是满意,“好看。”他自己把柳条圈带回脑袋上。


    小丛把柳条圈转了个方向,让两根柳条拖在云善后背。


    大狗蛋也编了个柳条圈自己戴在头上。


    几个小孩一路玩了回去。


    梁周氏正在给兔子扒皮,梁文忠带着二丫、三丫在院子里翻粮食,西屋又有织布的声音传来。


    绿豆糕还摆在树下的小桌上。云善走过去又拿了一块吃。


    花旗看他头上套着个绿圈子,后面还拖了两根柳条,模样很是有意思。就问,“云善你头上带的什麽?”


    “帽子。”云善说。


    花旗笑,“帽子没带顶?”


    “嗯。”云善说,“有辫子。”这是一个没顶但有辫子的帽子。


    大狗蛋和二狗蛋拿了糕点,梁周氏瞧见了,就道,“你俩掰着吃。”


    大狗蛋把绿豆糕掰成两半,一半分给二狗蛋,一半留给自己。


    梁周氏扒完兔子,冲着西边屋子喊一声,“大丫,来做饭了。”


    屋里织布的声音停下,大丫走了出来。


    梁周氏出了院子,很快就掐着一把菜回来了。


    云善见梁周氏坐在凳子上摘菜,他也凑过去,拿了葱扒。


    “你还会干活呢?”梁周氏笑着问云善。


    “嗯。”云善笑眯眯地点头。


    梁周氏笑着和花旗夸云善,“云善这麽小点,这麽能干呢。”


    “经常干。”花旗笑着回。别人夸云善,他心里跟着高兴。


    大狗蛋和二狗蛋也凑过来。他俩不常干摘菜的活,跟着扒了棵葱,扒完就塞嘴里去了。


    葱白吃到下半截辣味重,大狗蛋把葱吐出来。梁周氏拿着葱甩在他头上,“别糟蹋东西。”撵他们道,“你俩不干活,去地里看看。叫你爹回来吃饭。”


    “知道了。”大狗蛋和二狗蛋站起来。


    二狗蛋喊,“三丫,去不去地里。”


    “我不去。”三丫坐在树下。她早上挨了打,现在正老实着呢。


    大狗蛋和二狗蛋又喊坨坨和小丛去地里,说要去捡麦子。


    坨坨和小丛领着云善,跟着大狗蛋、二狗蛋一起往地里跑。


    梁家地大,一眼望不到头,更看不见人。收割过的麦地里只剩下些麦根。


    大狗蛋带着他们在田埂上往前跑。


    远远地瞧见王小花一下下地弯着腰,割了麦子丢在后面。


    “爹啊,娘啊,吃饭了。”大狗蛋大声喊。


    王小花直起腰,抹下头上的汗,对不远处的梁俊永和梁俊泽说,“老大,老三,吃饭了。”


    梁俊永和梁俊泽直起腰,都是先抹掉汗水。两人找了地方放下镰刀,把刚刚收割的麦子抱到一起,用麻绳捆上。


    王小花打了两个小捆,喊了大狗蛋和二狗蛋到田里,叫他俩也背了些麦子。


    云善看大狗蛋和二狗蛋背了麦子,跑到王小花跟前问,“我呢?”


    王小花忙着扎捆,抬头笑着问,“你要什麽?”


    “背。”云善说。


    云善这麽一小点人,又是客人,王小花怎麽也不能叫他干活。更何况麦芒碰到身上会扎得人难受。


    “你别背。”王小花笑着说,“天热,背了麦子更热。”


    王小花不给他背麦子,云善就去找坨坨。


    坨坨扎了一小捆麦子,绑在云善后背上。云善背着麦子,高高兴兴地跟在大狗蛋旁边。他背上只有一小捆麦子,比大狗蛋、二狗蛋的小了一大半。


    “你家怎麽不买牛?”坨坨问。他在梁家院子里看到牛棚了。


    “原本有牛。”王小花说,“今年开春的时候病死了。”


    “爹说等麦收过后再寻摸着买头牛。”


    主要是家里钱不够,赶不及在麦收前买牛。等卖了粮食,就能凑够买牛的钱。


    坨坨扎了些麦子绑在钢蛋后背上。钢蛋屁股上被云善剃掉不少毛,秃了一大块,瞧着很丑。


    小丛扎了两捆麦子让铁蛋背着。


    大狗蛋和二狗蛋背着麦子打头跑回家。云善跟在后面。


    梁文忠走过来给他俩卸麦子,看到云善也背着麦子,他道,“咋还叫云善背了?”


    “云善自己要背的。”坨坨说。


    梁周氏听到话,从厨房里走出来,把云善又好好地夸了一遍。夸得云善一直笑眯眯。


    梁俊永他们背了麦子回来,还得再去地里两趟。地里还有麦子需要背回来。


    大狗蛋他们又跟着出去,二丫、三丫、梁文忠都去了。花旗他们也跟着去了。


    去的人多,只用一趟就把麦子都给背回来了。


    树下的桌上已经摆好了饭,一共两张桌子,分了大人一桌小孩一桌。


    花旗他们带来的豆腐被烧成两道菜,一个是青菜豆腐汤,还有一道红烧豆腐。兔子也是红烧的,放了很多干红辣椒。


    梁俊泽给西觉和花旗一人倒了一碗酒,然后给梁文忠、梁俊永和王小花都倒了酒。梁周氏不爱喝酒,王小花偶尔会跟着喝几口。


    他们说起了梁俊泽要去县里的读书事。


    “原先俊泽只在镇上读书,有他哥嫂照看着,我们都放心。”梁文忠说,“后面要去县里,没人照看,我还有些担心。”


    梁俊泽夹了菜笑道,“爹,我都十七了,有什麽不放心的。”


    “身边没个人,不知道什麽时候才能回来。怎麽叫人放心?”梁周氏也是心疼这个小儿子。


    王小花说,“县里离咱们这就两天路程。老三回不来,咱们能去看。隔几天我们就去一趟。”


    “让老三多带些钱去,想吃啥就买啥。”


    王小花喝了口酒后对梁俊泽说,“老三,到那可不能舍不得花钱。读书辛苦,你想吃什麽就买什麽,千万别省着。”


    “你晓得的,我们在家什麽都有。”


    “我晓得的。”梁俊泽笑着点点头,给王小花碗里又添了些酒。


    梁俊永端起碗和梁俊泽碰了一下。


    小桌上,小孩子们的筷子都往装兔肉的碟子里伸。很快,碟子里就只剩下干辣椒了。


    梁家小孩能吃辣,夹了兔肉拌着米饭大口刨,没一人喊辣。


    坨坨夹了块兔肉,过了遍水才放到云善的碗里。


    云善吃饭前吃了两块绿豆糕,现在不怎麽饿。米饭只吃了小半碗,又喝了一碗豆腐汤。


    吃饱了饭,云善端着自己的碗跑到兜明身边,“嘟嘟,吃。”他把剩饭拿给兜明吃。


    西觉和花旗不爱喝酒,两妖中午都只喝了一碗酒。跟着梁小飞生活一年多,妖怪们都知道吃饭不能把菜都吃光,得留些给别人吃。


    瞧着桌上的菜剩的不多,花旗和西觉都停了筷子。


    吃完饭后,梁周氏把包好的绿豆糕塞进云善怀里,“云善喜欢吃绿豆糕?”


    云善抱着绿豆糕点点头。


    梁周氏笑道,“那拿回去吃。”


    妖怪们离开后,二狗蛋抱怨一句,“奶,咋不给我留一块绿豆糕?”


    梁周氏道,“你少吃了?你爹不是常买点心给你们吃?”


    “不一样。”二狗蛋说,“云善都吃整块的。我和大狗蛋两人才分一块。”


    梁周氏说,“人家是客人。哪好意思只叫人吃半块?”


    “你们一人一块地吃,那些绿豆糕够吃几天?三斤点心都不够吃一天的。”


    “你要吃再叫你爹买。”


    第16章 听故事


    妖怪们走到半山腰,遇见坐在树下的张槐。


    张槐拍拍屁股站起来,“我还以为你们遇到什麽事了。”


    “吃过了吗?”


    “吃过了。”坨坨说,“在梁家吃的。”


    “我猜你们就在梁家吃的饭。”张槐说,“陆虞给你们留饭了呢。”


    “你们中午吃的什麽?”坨坨问。


    “陈川炒了青菜,我做了个拍黄瓜。”张槐说,“还做了个豆腐汤。”


    兜明、西觉和花旗没吃饱,跟着张槐回云灵观吃饭,坨坨和小丛直接领了云善去小树林。


    山里的小妖怪聚在小树林里玩,看到云善回来,跑过来围着他。


    “小掌门,你衣服有股香香的味道。”爬到云善腰部的小松鼠说。


    云善从兜里掏出一把沾着油的花生米分给小妖怪们。


    “你什麽时候抓的花生米?”坨坨埋在树下问。炸花生米明明放在大人那桌。


    “西西给的。”云善说。


    分完了花生米,他手上还沾着油。云善蹲下来在草地上擦了擦,又去钢蛋身上被他剃秃的地方摸了摸。


    云善这一摸,小妖怪们就瞧见钢蛋身上秃了一大块。


    小兔子跳过来问,“钢蛋身上怎麽了?”


    “云善给剃的。”坨坨回。


    云善手小,一把花生米也就抓了几个。小妖怪们一妖分了一个,嚼两口就没了。


    小麻雀把花生米放在钢蛋脑袋上,小嘴一啄一啄地啄着花生米。他个头最小,一粒小花生米能吃好些口。


    钢蛋趴在那,半眯着眼睛打盹。


    吃完花生米,小麻雀站在钢蛋脑袋上,说起了上午他在镇上茶楼听说书人讲的故事。


    “有一天,鲁大头在酒楼里与人吃酒。听得前面小巷有人哭哭啼啼,他听了心烦,唤了酒家找人来问。”


    “哭的人是个小妇人,还有个老头。鲁大头问这小妇人为什麽哭。小妇人道,她与她爹来投奔亲戚。没想到亲戚搬家,不住那了。两人找不着亲戚,便流落在当地。”


    “一个屠夫瞧见小妇人貌美,写了一封给了她们三两银子的文书,将小妇人强娶做妾。屠夫老婆是个泼辣女子,不到三个月就将小妇人赶了出来,还问他们讨要当初的三两银子。”


    “可怜小妇人压根没收到钱,却要还钱。父女两个一块在茶楼里唱曲挣钱。挣来的银钱大半给了屠夫。这两天因为茶楼里的客人少,父女两个没挣着钱,怕屠夫来讨钱时羞辱他们。”


    “父女二人越想越觉得苦,于是就哭了。”


    坨坨愤愤道,“他们怎麽不报官?”


    “叫官老爷把坏屠夫抓起来。”


    小麻雀用翅膀挠挠头,“说书人没讲呀。”


    “下面呢?”猴子精问,“下面还有故事吗?”


    “当然有。”小麻雀继续讲,“鲁大头是个嫉恶如仇的人,当下就要去找屠夫。小妇人父女二人与鲁大头的友人劝了又劝,才叫鲁大头按下打人的念头。”


    “鲁大头是个仗义的,掏了些银钱让小妇人父女俩个继续去寻亲。他去替小妇人还屠夫钱。”


    “鲁大头人真好。”小鹿说。


    小麻雀继续讲,“第二天,鲁大头还是气不过,就去找了屠夫,叫屠夫给他切肉。让那屠夫切了半个时辰肉。”


    “屠夫气不过,拿了切肉的刀便要揪住鲁大头。鲁大头一脚踢在他肚子上,将人踢翻在地。提起拳头打了三下,第一拳打在屠夫鼻子上,打得屠夫鼻血直流。第二拳捶在屠夫眼睛上,第三拳砸在屠夫太阳xue上。”


    “三拳打下去,屠夫出气多进气少,躺在地上不动弹。”


    “把人打死了吗?”坨坨迫不及待地问。


    小麻雀在钢蛋头上蹦跶了两下,“坨坨大人,听我慢慢讲。”


    “你讲。”坨坨嘀咕着,“可不能打死,把人打死是犯法的。”


    小鹿催着,“小麻雀你快讲。”


    “鲁大头见情形不对,屠夫好像快被打死了。他心里犯怵,却是有心眼的。他假意说,你这屠夫装死,以后我再和你慢慢理会。说完这话,他大步就走。四周的街坊邻居没人敢拦。”


    “鲁大头回家收拾了些钱赶紧就跑了。”


    小麻雀说到这停了下来,见大家还都盯着他,他到,“没了。”


    妖怪们都有些遗憾,故事怎麽这麽短?


    猴子精说,“还好鲁大头跑了。”


    小松鼠问,“小妇人父女两个找到亲戚了吗?”


    “鲁大头跑去哪里了?”小兔子问。


    小麻雀统一回道,“我不知道啊,说书人没讲。”


    “我明天再去听听。”


    故事都讲完了,花旗他们才过来。坨坨一时睡不着,身子埋在土里,露出个脑袋给兜明讲他刚刚从小麻雀那听来的“鲁大头拳打屠夫”的故事。


    云善打着哈欠倒在了西觉身上。在坨坨的故事中睡了过去。


    坨坨睡醒了觉,从土里爬出来。云善还躺在草地上呼呼大睡。坨坨拽了根草挠了挠云善的鼻孔。


    云善转了个头继续睡。坨坨小声笑着,继续用草戳云善的鼻子。


    花旗的尾巴猝不及防地打过来,在坨坨手背上留下一道红印。


    坨坨赶紧丢下草,钻进土里跑走了。一直跑到云灵观附近,坨坨才从土里钻出来。


    小松鼠正坐在树枝上啃桃子,看到坨坨,他赶紧咽下一桃子喊,“坨坨大人。”


    “小松鼠,哪里摘的桃子?”


    “猴子精摘的。”小松鼠问,“坨坨大人你要吃吗?”


    “我去给你拿。”


    小松鼠把啃了一半的桃子放在树桠上,飞快地在树枝上跳跃。很快就抱回了一个小桃子。


    这小桃子一看就是山里结出来的野桃子,只比云善的拳头大一点点。桃子前面是粉红的,后面黄中带青,显然是熟透的。


    坨坨三两口啃完桃子,将桃核随手丢进草丛里。


    “坨坨大人。”小松鼠的桃子还剩下半个,站在树上问,“云灵观里住着的人类会讲故事吗?”


    山里的小妖怪最喜欢的事情除了玩就是听故事。也不只是小妖怪们,云灵山里的妖怪们都喜欢听故事。


    “我不知道。”坨坨说,“我去问问。”


    坨坨回了云灵观。


    西觉坐在走廊下打磨木头,不知道又在捣鼓什麽东西。难得的是,兜明竟然也在。平时这个时间,兜明会去深山找个地方再睡一觉。


    小丛在给陈川量尺寸,要给他做裙子。


    “你要什麽颜色的裙子?”小丛用眉笔在纸上记了些数据。


    陈川挠挠头,“你看着做。”


    “给他做条粉的。”张槐在一旁出着主意。


    “我不要粉的。”陈川立马道。


    “做蓝色的吧?”小丛说,“颜色深一点,耐脏也好看。”


    陈川赶紧点头,“蓝的好。比粉的好。”


    张槐坐在一旁大声笑。


    坨坨跑到张槐他们睡觉的屋门口往里看,陆虞坐在桌前拿着毛笔在写字。乌日善坐在陆虞对面,也在写字。


    陆虞拿着自己写过的纸从上到下欣赏了两遍,“坨坨来。”


    “干嘛?”坨坨走进屋里。


    “你瞧瞧,我新写了一首诗。”陆虞把纸递给坨坨看。


    坨坨念道,“狮子……”


    “这什麽字?”坨坨指着第三个字问陆虞。第一个狮字他不认识,但是能猜出来。


    “懒。”陆虞说。


    坨坨重新念,“狮子懒懒檐下卧,小童急走呼……”


    “这个又是什麽字?”


    “呼声娇。”陆虞怀疑地看向坨坨,“你不是说你认得字吗?”


    坨坨这才是有苦说不出。他真的读过书!认识字!他张张嘴,委屈道,“我……没认全。”认字还得认两套,他只认了一套。


    陆虞拿回纸,放在桌上,挨个点着字读给坨坨听,“狮子懒懒檐下卧,小童急走呼声娇。院里嬉戏尽玩时,暮下盆中洗肚皮。”


    这首诗简单得很,坨坨一听就明白。这是云灵观里每天可以看到的景象。


    “写的怎麽样?”陆虞期待地问坨坨。


    “很好。”坨坨说,“我看得懂。”


    陆虞美滋滋又把纸来回看了好些遍,才将纸收到一旁。然后转身问坨坨,“你要不要每天和云善、乌日善一起学认字?”


    坨坨:……又要开始学习了吗???


    坨坨在陆虞的注视下重重地叹了口气。


    陆虞闷笑,“你一个小孩子叹什麽气?像个小老头。”


    “我叹气自己才疏学浅。”扫盲没扫对时间。要是早个一年扫盲就好了。也不至于现在变成半个文盲。


    陆虞没忍住,噗嗤笑出声,“你才五岁,能说出这个词,已经不浅了。”


    “不要妄自菲薄。”


    坨坨又叹了口气,眼神带上些忧郁,“你不懂。”


    乌日善提着毛笔看着坨坨,不知道坨坨为什麽突然这样。


    陆虞在坨坨脑袋上揉了揉,“小乌四岁,小云三岁。你才五岁,现在学又不晚。我十四岁才开始读书。”


    “想做的事,什麽时候做都不晚。”


    坨坨抬头看陆虞,心想着他三百岁才开始读书认字,比陆虞还晚。不过一想到兜明七百岁才学会数数,好不容易扫盲了,现在和他一样都是半文盲。坨坨憋不住笑起来,心情又好了些。


    “你笑什麽?”乌日善奇怪地看向坨坨。


    “西西。”云善开心的叫声传进屋里。


    坨坨走到门口看,云善赖赖地抱着西觉的腿说话,“西西,拿桃呀。”他来找西觉和他去重山那拿桃子吃。


    西觉拍拍手,掸掉身上的木屑,找了个篮子让钢蛋提着。


    他提起云善,让云善坐在他肩膀上。两只手扶着云善的小手,带着云善出门。云善乐得哈哈笑。


    钢蛋提着篮子一蹦一跳地追出去。铁蛋从走廊下起身,慢慢悠悠地跟在后面出了云灵观。


    坨坨喊一声,“等等我。”赶紧也追了出去。


    外面日头还大,西觉带着云善走在树荫下。


    云善伸着小手抓头顶上的树叶,抓在手里不放,等西觉走几步后,他才撒开手,让树枝弹回去。


    “西西。”云善扯下一片树叶递给西觉看。


    “杨树的叶子。”西觉说。


    “杨树。”云善跟着重复。


    坨坨跟在西觉旁边,从地上也捡了片杨树叶子拿在手里。


    一路走上山顶。


    云善隔着远远地看到桃树,大声喊,“重山,重山。”


    重山从桃树里现身,拄着他的雕花木杖笑呵呵地看着云善,“小掌门。”


    骑在西觉脖子上,云善轻而易举地抱住了一颗大桃子,自己扯了下来。他抱着桃子放在西觉头顶,笑着对重山说,“拿桃子。”


    钢蛋把篮子放在树下。


    重山笑眯眯地动着树枝,将熟了的桃子放入篮子中。装了整整一篮子。


    云善从西觉身上下来。他掏掏兜,掏出了半颗花生米。小手捏着半颗花生米举着给重山,“吃。”


    重山高兴地接过花生米,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好吃啊?”云善啃了口桃子问重山。


    重山笑着点点头。


    云善又啃了口桃子,也说,“好吃。”


    坐在重山的树荫下晒不着一点太阳,很是凉快。山顶的风一阵一阵吹过,吹得妖怪们心旷神怡。


    云善啃完桃子就追着钢蛋绕着重山的树身来回跑着玩。


    待到太阳西落时,坨坨和云善爬到重山的树枝上,晃着脚,看着远处天边红红的晚霞,层层堆栈的云彩。


    云善指着天上的云对坨坨说,“小兔子”


    上面的云彩像一个白白的大兔头。


    有小鸟飞过天空,很快就变成了小黑点消失在天边。


    “回去吃饭了。”坨坨说。


    云善嗯了一声,抱着树枝像条大胖虫似的蠕动到树桠处。重山分了一根树枝,托着云善把他送到地上。


    坨坨从树上滑下,和云善一起往下跑。


    跑到半道,遇见来找他们的兜明,三个人一起回了云灵观。


    乌日善蹲在院子里在玩铁皮小青蛙玩具。就是那种拧了发条就能在地上蹦跶的绿蛙子。


    云善跑过去,蹲在地上学着青蛙跳。乌日善原本只是蹲在那看,见云善学青蛙,他笑起来,在旁边也跟着跳起来。两个小的跟在绿蛙子后面一左一右地往厨房门口蹦。


    “吃饭了。”花旗在厨房喊。


    云善不跳了,拉着乌日善一起去洗手。两人一起在小毛巾上擦了手,再一起冲进厨房。


    晚饭过后,张槐从放在走廊下的篮子里拿了颗桃子,“山里的桃子长这麽大?闻着真香。”


    “这是山里最好的桃子。”坨坨说。


    张槐咬了一口,又香又甜的味道散在嘴里,他真心夸道,“真的很好吃。”


    陆虞和陈川也摸了桃子来吃。只吃了一口,都说好吃。


    云善和乌日善忙着在院子里搜草。瞧见砖缝里长出小草,他俩就把草给薅了。薅出来的小草攒到一块,抓成一把送给钢蛋吃。


    小纸从外面游回来,悄悄地爬到云善身上。等小纸到了云善肩头,蹭蹭云善的脸,云善才晓得它回来了。他伸手摸摸小纸,问道,“去哪啦?”


    小纸看着他,嘶嘶地吐着蛇信子,好像在和云善说话似的。虽然云善还没法力,听不见小纸的话,小纸还是把自己今天的行程都说了出来。


    “云善,洗澡了。”坨坨拿着毛巾出来喊。


    云善乖乖地站到澡盆边,先把小纸从肩膀上拿下来,放进盆里。小纸在水里扭成了波浪形。


    坨坨给云善脱光衣服,云善坐进盆里,拿起小纸给乌日善看。


    乌日善只是看,并没有好奇地伸手摸。张叔告诉他,让他别碰云善的宠物。别看钢蛋、铁蛋听云善他们的话,其实很有野性。铁蛋经常带着自己打的猎物回来,昨天下午还拖了头小鹿回云灵观。


    隔天早晨起床,陈川明显觉得身上松快了许多。他寻思着,是不是昨天晚上睡得好了,所以身上舒坦。


    可他每天晚上睡得都不差,身上却从来没这麽松快过。像是泡过药浴,又被门里的师傅按摩过一遍得舒服。


    张槐在屋外活动手臂,他今天起床也觉得身上舒服,精神很好。


    “乌日善呢?”云善跑过来问。


    “在屋里。”张槐推开门。


    云善跑进屋,喊了乌日善出来一起打拳。


    陆虞拄着拐跟出来,手里提着一双鞋。光脚踩着地。


    “你拎着鞋干什麽?”张槐好奇地问陆虞。


    “有些味道。我想洗洗。”陆虞回。


    陆虞让小丛打了盆水来,拿着刷子沾了水小心地刷着鞋底。为了去味道,陆虞还喊了坨坨给他抠了些香皂抹在鞋子上。


    刷好的鞋就在院子里随意找了个地方晾着,等日头上来,一会儿就能把鞋子晒干。


    “你就一双鞋?”坨坨看向陆虞光着的大脚。


    陆虞道,“我还有一双鞋装在书箱里。丢在那边山上的山洞里。”


    “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人拿走。”


    “下午我去帮你看看。”坨坨说。


    “你可别去了。”陆虞赶紧道,“要是独峰派的人埋伏在那,你不就被人捉到了吗?”


    坨坨说,“去之前我肯定先问村里的人打听山里有没有人。”


    “要是有人在山上我就不去了。没人我再去。”


    “不管有人没人你都别去了。”陆虞笑着说,“你一个小孩乱跑什麽。”


    坨坨哼了一声。


    吃完早饭,云善写完字,妖怪们拎了半筐桃下山了。


    梁家人已经在地里忙开了,瞧着只剩下两亩麦子需要割。


    “下来啦。”梁俊永看见妖怪们,远远地打着招呼。


    “上午就能割完呀。”坨坨道。


    “能割完。”梁俊永笑笑。


    坨坨拿了5个大桃子分给在地里忙活的梁家人,又说,“我们正好要去你家,捆些麦子我们给背过去。”


    王小花直笑,“哪能叫你们给干活。”


    “有什麽不能。”坨坨说,“省你们一趟事。”


    妖怪们都下了田,帮着一起捆麦子。


    梁周氏边干活边闲聊,“还好之前请帮工了。就指望我们这一家子,不知道割到什麽时候。”他们在农忙刚开始的时候就请了村里的人来帮着割麦子。等忙完梁俊泽的事,梁家人才正式开始自己下地收粮。


    “你们在山上种粮了吗?”梁周氏问。


    “种了。”坨坨说,“再等几天就收。”


    山里也有田地,不像人类的田地是一大片一大片的。他们山里的是一小块一小块的。妖怪们瞧着哪块地平坦些,就在哪种粮食。


    “种了多少?够不够平时吃的?”梁周氏又问。


    坨坨回,“够吃的。”


    瞧着妖怪们背着麦子走在田埂上的背影,梁周氏夸道,“真是勤快人家。”


    “可不是。”王小花说,“咱们家这门亲戚人很好。”


    亲戚能给你搭把手,有吃的能想着你一口就是很好的很好的亲戚了。


    梁俊泽手在裤子上擦了两下,拿了桃子咬了一大口,鲜甜的汁水涌入嘴中。他接连咬了两口后才道,“这桃又香又甜。”干了好一会儿活,嘴里都干了。


    几个人站在田里,都拿了桃吃。


    妖怪们背着麦子去了梁家。


    一进院子就瞧见梁家四个小的围在桌子边写字,大丫在一旁纳鞋子。


    “你们来了。”大丫瞧见花旗他们赶紧站起来,“咋叫你们背麦子来了?”


    “路过就背过来了。”坨坨自己卸下麦子,又给云善卸掉麦子。


    云善跑到桌边,看大狗蛋和二狗蛋在抄东西,二丫和三丫在写大字,他问,“写字呐?”


    “是啊。”大狗蛋回道,“我爹罚我们抄书。”


    二狗蛋说,“要抄十页,还得会背。”


    “二丫、三丫和你们写的怎麽不一样?”坨坨问。


    “她俩只写大字。”大狗蛋哼了一声,“爹太偏心。”


    “爹偏心什麽了?”大丫道,“你俩上学堂,二丫和三丫又不上学堂。”


    “她俩虽然没上学堂,书里的东西三叔都给她们讲过。”二狗蛋说,“她俩可以和我们一起抄书。”


    二丫得意道,“就不和你们一起抄书。”


    小丛把装了桃子的篮子放在桌上,“吃桃子吧。”


    四个孩子欢呼一声,一人从筐里拿了个桃子。


    吃完了桃子,几个小孩又继续抄字。


    二丫忽然高兴道,“我写完了。”


    大狗蛋瞧了她一眼,很不高兴,又说,“爹偏心。就你写得最少。”


    二狗蛋附和,“大伯偏心。”


    “谁让你们自己去镇上的?”二丫说,“我叫你们别去了,你们非要去。”


    可怜三丫岁数最小,写得慢。听说二丫写完了,眼泪吧嗒吧嗒就掉了下来,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写字。


    大丫说,“别写了,歇歇。一会儿爹回来,我和他说。”


    “三丫,你别哭了。”


    妖怪们看不懂三丫为啥哭。坨坨问,“三丫你为什麽哭?”


    “我写得慢。”三丫放下笔,抹了抹脸。


    “写得慢就慢慢写。”坨坨说。


    三丫道,“爹说他回来就得写完。”她扭头对大丫说,“大姐你得和爹说。我写不完。”


    “我说,我说。”大丫赶紧哄她,“你别哭了,和坨坨他们一起玩去。”


    第17章 为什麽看不见鸟蛋


    大狗蛋、二狗蛋、三丫你一言我一语地把鲁大头拳打坏屠夫的故事讲给坨坨他们听。


    “隔壁二伯说给我们听的。”二狗蛋羡慕地说,“他昨天去镇上了。”


    “不过他今天没去。”大狗蛋遗憾道,“咱们村今天没人去镇上。”今天早上吃完饭他就出门打听了,转了一圈,听说村里没人去镇上,回来就说盼着梁俊彦早些回村里。


    “不知道二叔有没有听故事。等二叔回来,我要问他。”


    “平时不见你这麽想二叔。”大丫打趣道。


    大狗蛋说,“我平时也想。”


    “撒谎。”二狗蛋道,“你平时才不想我爹。”


    “你怎麽知道我不想?你是我肚子里的蛆?”大狗蛋回二狗蛋。


    “肚子那是蛔虫,不是蛆。”二狗蛋嫌弃地看着大狗蛋,“茅坑里的才是蛆。”


    “你就是蛆。”大狗蛋道。


    二狗蛋不服,“你才是蛆。”


    大狗蛋,“你是蛆。”


    两人说着就动起手来。大丫一人给了他们一巴掌,蹬着他俩道,“有力气就继续抄书。”


    一听抄书,大狗蛋、二狗蛋立马偃旗息鼓。


    小麻雀早上就飞镇上去了。大狗蛋他们今天听不到的故事,妖怪们可以听到。坨坨心里有些得意。


    二丫把背来的麦子铺散在地上晒着。又去院子门晒着的麦子那摸了摸,喊道,“大姐,这儿的麦子晒干了。”


    “我去借牛。”


    “我跟你一块去。”大丫放下鞋子站起来。


    “压麦子吗?”坨坨问。


    “对。”大丫回道。


    “不用借牛,兜明就会拉。”坨坨说。


    大丫指着院子的石碾子道,“那石头碾子太重了。”


    以前家里有牛的时候都是牛拉石碾子。今年家里没牛,别人家也农忙的时候,没处借牛,家里都是用人力拉石头碾子。梁俊永、梁俊彦、梁俊泽兄弟再加上梁文忠,两人一组轮换着拉。


    “没事。”兜明走过去,拉着石碾子轻松地走回来,“压哪片?”


    大丫瞧他腰都没弯,惊讶地问,“不重吗?”


    兜明摇头,“不重。”


    大丫指了一片麦子,兜明拉着石碾子碾麦子。云善追在后面,人趴到石碾子上,被带着卷起来。


    “兜明!”花旗大叫一声。


    兜明停下来,不明所以地回头。云善刚好从石碾子上头朝摔下来。


    “你怎麽在这?”兜明诧异地问。


    云善脑袋磕在地上正疼着,躺在地上哇地就哭了出来。


    兜明赶紧抱起他。妖怪们都走了过来。


    云善捂着脑袋嚎了好一会儿,花旗抱着他轻声说,“石头碾子不能趴。石头转起来你也跟着转,你转到地上,石头就从你身上压过去了。”


    “你这麽小,压过去就压死了。”坨坨站在后面说。


    云善看了坨坨一眼,嘴巴又撇了下去。花旗说,“头低点,我看看有没有起包。”


    云善低下头,花旗扒开他头发看了看。


    “起了?”云善哭过的嗓音软软的。


    “没起。”花旗说,“一会儿就不疼了。”


    “嗯。”


    “下回有人拉石碾子你不能再跑到跟前玩了。”花旗说。


    “嗯。”云善靠在花旗怀里答应得好好的。


    见云善不哭了,兜明又去拉石碾子。云善坐在花旗腿上看着兜明。


    大狗蛋跟在兜明后面,大声喊,“兜明你好厉害。我爹和三叔一块才能拉一会儿碾子。你一个人能拉这麽久。”


    “走得比牛快。”二狗蛋道。


    “牛肯定干不过我。”兜明自豪道。翻地拉磨的活,他干起来可比牛快多了。


    大丫噗嗤笑出来,“哪有人和牛比的。”


    兜明压完麦子,大丫拿木叉把脱过粒的麦稭叉到一边堆起来。又拿了棍子使劲敲了敲麦稭堆。


    “大狗蛋、二狗蛋,把草抱出去。”大丫喊。


    梁家的小孩跑过来,一人抱了一堆草跑到院子外。云善从花旗腿上蹭下来也跑去抱草。


    大狗蛋他们把草抱到房子后面一块空地上。那块空地已经堆了好几个麦稭堆。这些麦稭要留着平时生活烧火做饭用。


    小孩子把麦稭往草堆边一扔,又跑回院子里去抱草。来回跑了十几趟,才将院子里的麦稭都抱出去。


    云善瞧着麦稭堆新鲜,绕在草堆后面躲着喊坨坨。坨坨找到他,他哈哈笑着跑走,又躲到另一个草堆后面。


    大丫在树下纳着鞋底,和一旁安静缝裙子的小丛闲聊。“小丛,你缝衣服可真快,针脚还密实。做活真是又快又好。”


    “你会不会绣花?”


    “会。”小丛说。


    “谁教你的?”大丫问。想起坨坨说他们没爹娘,她问完立马就后悔了。


    小丛,“秀娘教的。”


    大丫没再多问,自己说,“我给三叔做鞋。再过些天他要去县里。爷奶说明天去镇上给三叔扯两块好布做衣裳。”


    “你们明天要不要和我们一起镇上玩?”


    “我好些天没去镇上了。”


    小丛看向花旗。


    兜明也看着花旗说,“我想吃烧鸡。”


    “吃烧鸡?”花旗问他,“你有钱?”


    兜明,“我没有。”


    “我明天抓头鹿,去镇上酒店把鹿卖掉就有钱了。”以前他们就是这样挣钱的。


    花旗说,“那就去买烧鸡吃。”


    门外走进来一个汉子,喊道,“大丫,你爹,你爷在家吗?”


    “在地里。”大丫站起来说,“我现在去叫他们。”


    大丫先给汉子打了碗水,然后就往地里跑。


    汉子坐在树下喝完水,瞧着小丛在做衣裳,他探头看一眼,搭话道,“你们是这村里的?瞧着有些面生。”


    “不是。”花旗没多说。


    “和梁家是亲戚?”汉子又问。


    花旗,“嗯。”


    “什麽亲戚?”汉子接着问。


    花旗想了想道,“以前祖上是亲戚。”


    汉子听了哈哈笑了两声,以为花旗他们不愿意说。他去水缸边舀了碗水坐回来,岔开话题问,“你们家麦子卖了吗?我是收粮的。”


    “东望村里人家大部分粮食都是卖给我的。”


    “我姓马,在家中行二,叫我马老二就成。家里在镇上开了个满仓米面铺子。”


    “麦子还没收。”花旗说,“我们不卖麦子。”


    小孩子们热热闹闹地跑进院子里。云善手里抓着个知了跑来拿给花旗看。他伸出指头戳戳知了的肚子,知了立马“吱——吱——”地叫唤起来。云善咧着小嘴笑。


    “云善知道这是什麽?”花旗问他。


    “知了。”云善说,“蝉。”两个名字他都知道。


    马老二看到铁蛋和钢蛋,惊得站起来,“这两个是什麽?”


    “狮子和袋鼠。”坨坨回。


    铁蛋和大狗一起趴在树下,铁蛋蹲在云善身边。


    毛老二想起之前听人说过有人带了两只野兽到镇子上。他猜想是不是就是眼前这些人。听说他们捉住了一夥土匪,把人送到县衙里了。


    “这是狮子?”马老二左看右看道,“怎麽和石狮子长得不一样,毛怎麽不是卷的?”


    “本来就不卷。”坨坨说,“现在还小,还没长出鬃毛,铁蛋再大些就威风了。”


    马老二又看向钢蛋,“我倒是听都没听说过袋鼠,长得快赶上人高了。”


    因为袋鼠是外国来的呀。坨坨心想,这人没见过不是很正常吗?


    梁文忠、梁俊永快步走进院子,“老二来了。”


    马老二站起来就喊梁文忠,“叔。”


    梁俊永拿了钥匙,开了东边厢房的门。从门口就能看到里面堆了许多粮食。


    “你再不来,我明天可就要去镇上找你了。”梁俊永笑着对马老二说。


    马老二道,“早知道我今天就不来了。等你去镇上,我请你喝酒。”


    梁俊永笑着说,“哪能让你请。收完梁,我和老二一块找你喝酒去。”


    外面走来几个打着赤膊的汉子。等马老二说搬粮,他们就进屋扛了粮食往外走。


    院子里还有个拿笔、打算盘的账房。汉子门打开装粮食的麻袋,把粮食倒进米斗中。马老二一眼不错地盯着粮食,手在装满粮食的米斗中拨了拨,说句,“好粮。”


    汉子们再把粮食装回袋子里,扛到外面车上。


    账房提起笔写了些字。


    梁俊泽背着麦子回来时,马老二特地停下来和他说话,“以后得叫你举人老爷了。”


    “二哥说笑了。”梁俊泽笑着道。


    “怎麽还叫你干活?”马老二惊讶地问。梁俊泽中了举,和他们这些人就不一样了。


    梁俊泽道,“怎麽不叫我干活了?都是家里的活。粮食种出来我也吃。”


    马老二就笑,“老三以后得有大出息。”他从钱袋子里摸出一两银子塞进梁俊泽手里,“上些天忙着收麦子,听说你中举都没空来吃饭。莫要怪哥哥。”


    梁俊泽推拒着不要银钱,“二哥你太客气了。都晓得你收粮忙。”


    马老二手背在身后,“给你你就拿着。我刚刚听你大哥说,你要去县里读书了?身上带些钱也方便。”


    梁俊泽推脱不过,谢过马老二,收下了钱。这些天,不少人给他送钱送礼,他都没要。


    大狗蛋他们见梁俊永回来了,拿出纸笔,老实地抄起书。各人怀里的知了此起彼伏地叫着,叫出了小孩子们爱玩的心声。


    云善见别人都写字,站在桌子也要笔写字。


    “你会写?”大狗蛋问他。


    云善说,“会。”


    大狗蛋跑进屋里拿了一只笔给云善。云善沾着墨水,照着三丫写的字抄。


    梁俊泽走过来瞧。云善写的字横平竖直,不算好看,但也很工整,看得出来是写过字的。他没想到云善启蒙这麽早。


    花旗他们走时,马老二还在称粮食。梁文忠要留他们吃饭,妖怪们没留,回了山里。


    坨坨进了山就钻土里去了。云善蹲在地上,用手拍了拍土,喊,“坨坨?”


    “他走了。”花旗说,“我们回去等他。”


    坨坨钻进土里去了隔壁山。他探出脑袋在观察了一会儿,瞧见山里根本没人才从土里爬出来。找到洞xue,找到陆虞的书箱带回云灵山。


    陆虞瞧着坨坨背着他的书箱跑进院子里,他惊讶,“你还真找来了?没遇着人吧?”


    “没有。山里根本没人。”坨坨放下书箱,进厨房和花旗一起做饭。


    小丛对陆虞的书感兴趣,他放下针线问陆虞,“你看什麽书?”


    “很多。”陆虞打开书箱,挨个拿了书出来给小丛看。


    有两本书小丛没看过,问陆虞借了,当下就捧了书回屋。


    云善带着乌日善正在屋里翻箱倒柜。


    “找什麽?”小丛问他。


    “田螺。”云善说。


    小丛,“找坨坨。”


    云善跑去厨房找坨坨。坨坨走进来,借着翻柜子的时候从乾坤袋里拿出一个装了田螺的小布包。


    “呢。”坨坨把小布包递给云善。


    云善接过来晃了晃,布袋里传出脆脆的响声。他笑着打开小布包,抓了一把田螺壳给乌日善看。自己也抓了一把田螺,两只小手捂着,在乌日善耳边晃了晃。


    一阵沙沙的脆响声。


    乌日善也捂着手,晃了晃田螺。


    小丛正看着书,转头见云善在扒拉他。“干什麽?”


    “笔。”云善踮脚指着桌上的毛笔。


    小丛把笔拿给他,云善没接,又指指桌上的砚台。小丛磨了墨,把毛笔沾了墨水给他,乌日善拿着毛笔也来沾墨水。


    炕前地上摆满了整整齐齐的田螺壳。云善和乌日善拿着毛笔挨个把田螺点成黑的,边点边嘿嘿笑。


    小丛不明白他俩为什麽那麽开心,也没问,转回头继续看书。


    等坨坨来喊吃饭,小丛转头去看,地上的田螺全都被点黑了,一个也没放过。


    吃完饭,妖怪们和云善去了小树林。


    小妖怪们正在闹腾着追着小麻雀今天的故事。


    妖怪们赶紧躺好,听小麻雀讲了鲁大头打完坏屠夫后闯江湖的故事。


    隔天早上,陈川、陆虞和张槐三人神清气爽地起床了。


    陆虞动了动那条断腿道,“我怎麽感觉我腿快好了。”


    张槐嗤笑一声,“你腿才断几天,这就要好了?”


    陈川说,“我觉得这两天腰上好了很多。使劲动也不疼了。”


    张槐动了动手臂,抹抹胸口的疤。他也觉得身上舒坦很多。“这儿是不是养人?”


    “应该是。”陆虞转头看向大殿的方向,小声说,“这儿是道观呢。神仙选的地方肯定好。”


    厨房里突然传来“砰——”“砰——”的动静。


    西觉快步走到厨房门口问,“怎麽了?”


    花旗和坨坨都盯着竈台看。


    花旗掀开锅盖,拿着铁勺搅动锅里的粥,皱着眉头说,“不知道。”


    “刚刚是竈台边传出来的动静。”坨坨盯着竈台看,竈台里除了柴火就没别的东西了。柴火也没问题呀,他一根根丢进竈台里的,没看到有问题。


    “粥也没问题。”花旗说,“米不会炸。”


    大家瞧着竈台里。


    西觉把竈台里的火灭了,用棍子把柴火和竈灰往外掏。


    “这是什麽?”坨坨捏起灰里发白的东西。一面黑的,一面白的,还有弧度,就像是蛋壳?


    坨坨两只手一捏,东西碎了。西觉又从灰里找到了更多的蛋壳,“是蛋壳。”他还扒到一些沾着灰的蛋白。外面黑,掰开里面就是白的。


    “是不是有野蛇到竈台里下蛋了?”陆虞站在厨房门口问。


    “不是。”花旗说。山里的动物不会来云灵观下蛋。


    小丛打开柜子,放鸟蛋的篮子里空空如也。昨天下午兜明才摸了鸟蛋回来。晚上他们没吃鸟蛋。


    “应该是云善。”小丛说。


    “我点火的时候没看见里面有鸟蛋。”坨坨说,“几颗鸟蛋在竈台里我肯定能看见。”


    “那是怎麽回事?”陆虞问。


    谁知道怎麽回事?


    西觉把另一个竈膛掏了掏,没掏出来鸟蛋。他把煮米粥的铁锅换到另一个竈膛上,又点了火煮米粥。


    坨坨怎麽也想不明白他怎麽没看见竈膛里的鸟蛋。鸟蛋是白的,在黑乎乎的竈膛里应该很显眼。


    他自己琢磨不明白,跑出云灵观找云善。


    到门口四处张望,没瞧见云善的身影。坨坨大声喊,“云善。”


    “唉。”模糊不清的声音从侧面林子里远远传出来。


    坨坨走进林子里,看到钢蛋站在远处。他找到钢蛋,就见云善和乌日善两人露着腚,并排蹲在树下。屁股下还有挖好的坑。


    “你上厕所?”坨坨震惊地问云善,“你自己脱裤子的?”


    “乌日善脱。”云善说。


    “我给他脱的。”乌日善说,他手里拿着几片大树叶,显然准备好了擦屁股纸。


    “云善,你往竈台里放鸟蛋了?”坨坨蹲下来问。


    “嗯。”云善问,“看见啦?”


    “我没看见。”坨坨说,“早上煮粥的时候竈台里炸得砰砰响。灰掏出来才知道里面有鸟蛋。”


    “鸟蛋炸了?”这显然超乎乌日善的想象。“鸟蛋怎麽会炸?”


    “受热不均匀。”坨坨说。


    “啊?”乌日善听不懂,“你说什麽?”


    坨坨想了想后说,“鸟蛋有的地方热,有的地方不热,然后就炸了。”


    坨坨给云善擦完屁股,看他拿着小竹片铲了些土盖在自己的粑粑上。然后抬脚踩了进去。


    坨坨大声尖叫,想扯云善已经来不及了。“云善!”


    云善低头看着自己鞋子上的黄色东西,又看了看坑里。


    坨坨无奈,“你倒了那麽少的土哪能踩?”


    “踩平呀。”云善无辜地说。他刚填了土进去,想把土给踩平。


    “得多弄些土才能踩。”坨坨说,“你铲的那点土差点都没盖住屎。”


    坨坨拿过云善手里的竹片,蹲下来压着云善的鞋子把云善的脚拔了出来。抹了一坨屎的鞋子他不想洗,干脆把云善另一只脚上的鞋子也脱了下来。


    乌日善自己处理好个人问题,提起裤子问坨坨,“你干吗把云善干净的鞋子也脱了?”


    “因为我不想洗。”坨坨说,“要丢就丢一双。”


    坨坨拎起云善那只干净的鞋子用力一甩。


    云善看着鞋子被丢远,低下头看看自己没穿鞋的脚。然后抬头对坨坨说,“我鞋。”


    “云灵观里好多鞋。回去找一双穿。”坨坨说。


    铁蛋跑去把坨坨刚丢的鞋子叼了回来。


    “不要了。不用叼回来。”坨坨喊。


    云善把铁蛋嘴里的鞋子拿在手里。


    坨坨看着还放在原地的脏鞋子,心想铁蛋和钢蛋都会叼鞋,不会也叼沾了屎的鞋子吧,那也太恶心了。


    他想了想,拿了小竹片挖了个大坑,拿过云善手里干净的鞋子丢进坑里。云善蹲下来捡,坨坨不让他捡,“家里还有好多鞋。我们不要这双了。”


    他用树枝挑着脏的那只鞋也丢进坑里。然后盖上土,踩了两脚。


    坨坨拍拍手,“云善你骑着铁蛋,我们回去吃饭。”


    回了云灵观,坨坨瞧见院子里放着一头鹿,还有几只兔子。兜明带着云善打完拳就去捕猎了。今天他们要去镇上,兜明要卖猎物换钱。


    坨坨直接赶着铁蛋带云善回屋穿鞋,换了一双绣了祥云纹的小布鞋。


    花旗他们已经坐在桌上吃饭了。云善自己爬上凳子。坐好后伸手拿起放在碗边的包子啃。


    “知道是什麽原因了?”花旗问坨坨。


    “不知道。”坨坨说,“云善说是他放鸟蛋在竈台里的。”


    “你把鸟蛋放竈台里干什麽?”花旗问云善。


    “收着。”云善说。


    花旗,“鸟蛋收在柜子里就行。”


    坨坨怎麽琢磨都没明白为什麽自己没看见鸟蛋。吃完饭他自己去掏了几个鸟蛋回来放在竈膛里。


    竈膛里的石头长期被烟熏火缭,黑得很,又加上有些深度,竈膛里瞧着就黑。但是几个鸟蛋放进去非常显眼。怎麽都不该看不见。


    坨坨蹲在竈台前左思右想都不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


    “再过三天,我们和陆虞一块下山。”陈川说。


    坨坨走到外面问,“你们不是还伤着吗?”


    “恢复得还不错。”陈川说,“尤其是这两天,身上很舒坦。”


    陈川说这话时,手里还拿着桃子吃。


    “张槐也说他身上舒服。”


    “山里养人呢。”


    花旗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下山带些桃子去吃。山里的桃子熟了。”


    张槐愣了一下,说,“好。”


    陆虞对坨坨说,“给我拿些香呗。我去拜拜神仙。”


    坨坨带着陆虞去拿香,陈川和张槐也一起跟去。


    坨坨给他们发了香,三人前后进了大殿里。


    陈川替陆虞点着了香,他和张槐跪在拜垫上诚心诚意地感谢神仙保佑,希望乌日善能够平安长大。陆虞握着香,也在心里感谢神仙保佑,也求神仙保佑他们能顺利回到中州。


    三人出了大殿,坨坨对陈川说,“等我下午回来教你化妆。很简单的,一学就会。”


    第18章 去镇上


    妖怪们到梁家的时候,梁家人正坐在树下吃饭。昨天才收回来的麦子摊开晒在院子中央。


    梁周氏笑着喊云善,“云善,来吃点饭。”


    云善跑过去,梁周氏塞他一个馒头。


    梁家早饭简单得很,两碟子咸菜,一筐馒头,再加上粥。


    云善接过馒头小小地咬了一口,小手指着桌上的咸菜说,“菜。”


    “要吃咸菜呢?”王小花笑着问他。


    “吃菜。”云善说。


    王小花夹了块小咸菜放在他馒头上,云善大口咬下去,鼓着嘴巴嚼馒头。


    “你们吃过了吗?”梁文忠问花旗。


    “吃过了。”花旗回。妖怪们各自找了板凳坐下。


    云善早上吃饱了,现在根本吃不下馒头。只吃了几口,就把馒头塞给兜明。


    兜明把馒头撕开,让大狗蛋给他夹点咸菜包在里面。


    “山里打的鹿?”梁俊永好奇地走过去瞧妖怪们带来的死鹿。


    “是山里打的。我们要拿去镇上酒楼换钱呢。”坨坨说。


    大狗蛋吃完饭,也过来看鹿。他胆子大,伸着手指戳了戳鹿,问坨坨,“铁蛋和钢蛋怎麽没来?”


    “去镇上不带它们。”坨坨回。


    上次他们带钢蛋和铁蛋去镇上,官差说了不让带野兽,这次他们就没带钢蛋和铁蛋。


    吃完饭,梁俊永和大丫收拾碗筷。王小花和梁周氏提着篮子出了门。


    “王小花干嘛呢?”坨坨好奇地问。


    “去菜地里摘菜。”梁文忠说,“去镇上顺道给老二家和小莲家送些菜。”


    “小莲是谁?”坨坨问。


    梁文忠笑道,“小莲是我小闺女,是老二妹妹,老大姐姐。嫁在镇子上。”


    他又说,“我还有个大闺女,叫小菊。她是老大妹妹,比老二姐姐。嫁在大秧村。”


    “今天我领你们去我小闺女家瞧瞧,也叫她认认人。”


    梁俊泽从厢房里拎了半篮鸡蛋放在桌子上。


    王小花和梁周氏装了两大篮子菜回来。瞧见桌上有鸡蛋,梁周氏把鸡蛋匀成两份,装在两个菜篮子里。两份匀得一样多,都是十二个鸡蛋。


    “爷,啥时候走?”大狗蛋催道。


    “马上就走。”梁周氏打量一遍院子里,确定没什麽不妥,她挎上一个篮子道,“走吧。”


    “走喽。”大狗蛋兴奋地跑出院子。


    兜明扛起鹿,西觉拎起兔子,跟着一起出去。


    梁文忠落在最后,站门口冲着院子里喊一句,“大黄,看好家。”关上门,落了锁。


    小孩子们高兴地在前面跑。云善追在坨坨身后,一个不小心跑得摔了一跤。


    后面的大人们笑出声。


    云善自己从地上爬起来,瞧了一眼后面,转回头喊“坨坨”。


    坨坨停下来,等着云善。


    “这小子皮实。”梁俊永笑道。


    路上瞧见一队牛车迎面走来。马老二坐在车上远远地喊,“梁老大。”


    牛车到近前,马老二从车上跳下来,“去镇上?”


    梁俊永笑道,“刚忙完,去镇上买些东西。”


    梁俊泽喊,“二哥。”


    “这是去哪收粮?”梁文忠问。他家粮食是村里收得最晚的。家里地多,得一点点干,没办法。村子里其他人家早几天农忙就都结束了,粮食也早就卖了。


    “去大秧村。”马老二说,“那边远,每年我都最后去。”


    大秧村是附近最偏的村子,也是最穷的村子。梁文忠的大闺女小菊就嫁在大秧村。


    “去了还有粮食收吗?”梁俊永问。


    “我早和人说好了。”马老二道。


    梁家人没和马老二多说话。大秧村远得很,得早些去才能早点回来。


    马老二坐着牛车离开,梁周氏和梁文忠说起自己的大闺女,“家里忙完我得去大秧村看看小菊。算着日子,差不多快生了吧?”


    “差不多。”王小花说。


    到了镇上,梁俊永带着西觉他们去了酒楼,用猎物换了三两银子。然后直奔梁俊彦在镇上赁的小院子。


    二狗蛋直接推开院门跑了进去,“娘,娘,我们来了。”


    大狗蛋跟着跑进去,“婶子,我们来了。”


    二丫、三丫也跟着跑进院里,也喊着,“我们来了。”


    云善在后面学人家,也跟着喊,“我们来了。”


    小院不大,一共三间房,西边还有个小厨房。


    周勤俭坐在屋檐下绣帕子,一抬头“哟”了一声,脸上带出笑,“我就说你们肯定得来镇上买东西。”


    “今早老二还和我念叨,说粮食该收完了。”


    梁俊泽把篮子提进屋里,对着外面说,“二嫂,篮子里有鸡蛋。”


    周勤俭应着声进屋,把鸡蛋拿出来收进柜子里。她回屋拿了一双黑色翘头靴子出来,对梁俊泽说,“你试试鞋子合不合脚。我做得稍微大了些。”


    梁俊泽坐在凳子上,脱了鞋子换上靴子,走了几步道,“稍微有些空荡。能穿。”


    “也不知道你还长不长个了。我特意做得大一点。”周勤俭说。


    云善就站在梁俊泽旁边,周勤俭瞧见他小布鞋上绣了祥云纹图案。她蹲下来摸了摸云善的小鞋子,“绣了花样好看着呢。”


    “我给你在鞋边上也绣点花样?”这话是对梁俊泽说的。


    “这样就很好了。”梁俊泽道。


    花旗才注意到云善换了鞋子。今早是他给云善穿鞋的。穿的是那双绣了黄色卡通小老虎的鞋子。


    梁文忠和梁周氏坐在桌边喝水,笑眯眯地看着梁俊泽穿着新鞋在屋里走。


    王小花夸道,“弟妹做鞋的手艺就是好。咱们东望村没人手艺能赶得上你的。”


    “老三穿着鞋子好看。再扯块好布做身好衣裳,真就成了举人老爷。”


    梁俊泽脱掉新靴子,换上布鞋,逗笑道,“嫂子是举人老爷的嫂子。”


    “可不是。”周勤俭高兴道,“我是举人老爷的二嫂。”


    妯娌两个相视着笑出声。


    云善仰着头,看着周勤俭和王小花,不懂这两人在笑什麽。


    “爷,我出去玩。”大狗蛋站在桌边对梁文忠道。


    “你去哪玩?”梁俊永问。


    “我去茶楼里听说书。”大狗蛋心里就惦记着这事。


    梁文忠也知道他惦记着这事,从怀里摸了些铜板出来,一个小孩分了三个。连兜明、坨坨、小丛和云善都有。


    “爷,你真好。”三丫脆生生道。


    坨坨露着大笑脸,跟着说,“你真好。”


    梁文忠挥挥手,“出去玩看着点云善。别乱跑。晌午回来吃饭,别等人去叫。”


    大狗蛋和二狗蛋在镇子里上学堂,对镇上很熟悉。


    “知道了。”梁家几个小孩齐声应道。


    坨坨拿着铜板美滋滋地牵着云善跟着大狗蛋他们往街上跑。花旗他们也要跟出去。


    梁文忠问,“你们去哪?”


    “我们也去听说书。”西觉说。


    大狗蛋和二狗蛋领着西觉他们到了茶楼门口。店里的小二忙上来问,“几位客官里面请”


    “我们想听说书。”大狗蛋说。


    “听说书的上二楼。”店里小二说,“一人三文钱。”


    坨坨一共就三个铜板,他舍不得全拿来听说书。下午回山里,小麻雀会把今天的故事讲一遍。坨坨觉得三文钱花的不值。


    大狗蛋他们都交了钱。小丛和兜明也交了钱,云善跟在后面交钱。花旗给了店小二六文钱。坨坨站在那没动。


    大狗蛋他们迫不及待地先跑去了二楼,云善落在后面扶着楼梯慢慢往上走。


    大狗蛋他们占了一张空桌。


    说书人坐在一张长桌后面,手里把着个扇子,正讲道,“小娘子忽然显露原型,变成一条黑蛇,将贼人吞入腹中……”


    花旗:……


    大丫、二丫坐在一条凳子上,大狗蛋、二狗蛋和三丫挤在一条板凳上。云善被西觉抱在怀里,小丛和兜明坐一条板凳,花旗坐一条板凳。


    但是,坨坨呢?


    花旗看向楼梯口,坨坨根本没上来。回想起刚刚在楼下,确实没看见坨坨交钱。小人参精打什麽主意?


    花旗手在桌上轻轻一点,一道意识飞出窗外。


    坨坨没去别的地方,正坐在茶楼门口的台阶上,开心地看着自己手里的三个铜板。


    花旗看到他把三个铜板放在手里颠了颠,站起身,往街里走。


    云善听不懂故事,睁着大眼睛到处瞧热闹。看了一圈后,发现坨坨不在。


    “坨坨呐?”云善问西觉。


    西觉在屋里扫了一圈,回,“不知道。”坨坨竟然不在?


    云善,“找找。”


    “不用找。”花旗说,“他在外面。”


    坨坨挨个店铺逛了逛。转了一条街,然后停在了一个小摊子前面。


    “这是什麽?”坨坨瞧见摊主在小棍子上绕来绕去地弄黄色东西。


    “糖稀。”摊主问,“要不要尝尝?”


    “怎麽卖?”坨坨问。


    “要多少都行。”摊主说。


    坨坨,“我要一文钱的。”


    “一文钱的太少了,绕不起来。”摊主说,“你买个两文钱的吧。”


    坨坨有点舍不得,站在摊子前又看了会儿摊主卖东西。那黄色的东西在棍子上绕来绕去始终不断,很好玩的样子。


    坨坨看了好一会儿,才舍得掏出两文钱买了一点糖稀。


    他站在街边,拿着两根小棍绕了好一会儿糖稀后才舔了一口,“是甜的。”


    坨坨小心地咬了一点点糖稀,然后又拿着棍子绕了几圈。把两个棍子并在一起拿在手里,他继续在街上逛着。


    坨坨从东街一直逛到西街,什麽铺子都要进去瞧一瞧。


    西街街尾是卖牲口的地方,他也瞧。看看人家牵来卖的驴,再看看筐里的小鸡仔,时不时地舔上两口糖稀。还站在那听人吵了一会儿嘴。


    街都逛完,坨坨才回来,手里的糖稀还没吃完,还剩下一点。他坐回茶楼门前的台阶。


    说书的讲完一个故事就离开了。瞧着天要晌了,茶楼里的人也都散了。


    妖怪们和大狗蛋他们下来,坨坨站在茶楼门口等他们,手里没拿糖稀。花旗估摸他已经吃完了。


    “坨坨,你怎麽在外面?”二丫问。


    “我没进去。”坨坨偷偷瞄了一眼花旗。见他没看自己,坨坨心里稳妥了些。


    “你咋不进去呢?”大狗蛋说,“故事可好听了。”


    “我不想进去就没进去。”坨坨说,“你爷叫你中午早点回家。”


    花旗没看坨坨,只说,“去前面街上转转。”


    一转就转到了卖糖稀的摊子边。坨坨心里明白了,花旗一定知道他花钱买糖稀了。臭黑蛇是故意的!


    云善没见过这个,盯着摊主绕在棍子上的糖稀瞧,“什麽呐?”


    花旗说,“糖稀。”


    花旗对摊主说,“一个小孩一份五文钱的。”


    大丫道,“我们不用,给云善买就行。”


    花旗没接话,直接数了铜板递给摊主。


    大丫心想,花旗可真干脆。


    摊主笑着点头,绕了些糖稀在棍子上递给花旗。


    花旗把糖稀给云善,教他绕棍子。


    三丫拿着糖稀笑着一脸灿烂,“花旗,你真好。”


    大丫带着弟弟妹妹和花旗道谢。


    花旗只道,“不用客气。”


    店主递糖稀给坨坨的时候笑着说,“下次再来。”


    早知道花旗要给他们买糖稀,他刚刚就不买了!


    云善玩着糖稀就不走路了,站在那玩。西觉把他抱起来,带着他去买烧鸡。


    妖怪们早上挣的钱全都拿来买烧鸡了,一共买了6只烧鸡。看得梁家小孩十分羡慕。


    二丫吸吸鼻子,小声对大丫说,“大姐,烧鸡好香啊。”


    大丫闻着也香。


    三丫含着糖稀,瞧着屋里的夥计包烧鸡。


    “你们买那麽多?吃得完吗?”大狗蛋问。


    “吃得完。”兜明说。


    第19章 鬼偷


    妖怪们提着烧鸡,和梁家小孩一起回梁俊彦家。梁家中午留了他们吃饭。


    刚迈进梁家院子,就听见女人的哭声。声音不像是王小花的也不是周勤俭。


    坨坨跑在最前面进了屋子。


    梁俊彦也在屋里,看到花旗他们连忙站起道,“回来了。”


    花旗点点头,把烧鸡放在桌上。


    “娘,花旗他们买了十只烧鸡。”二狗蛋说。


    “咋买这麽多?”梁周氏惊讶地问。


    “我们喜欢吃。”花旗说。


    屋里多了一个抱着孩子的小妇人,和一个个头不高,穿着青色长衫的男子。小妇人脸上挂着眼泪。


    小妇人用衣袖抹了眼泪,抱着孩子站起来,“是山里的亲戚吧?”


    梁文忠给他们互相介绍。


    妖怪们知道了,这小妇人就是梁文忠的小闺女小莲。穿青色长衫的男子是小莲的丈夫,叫汪生,是个秀才,平时里靠给人教书挣花用。


    “小姑姑,你哭什麽?”大丫问。


    “你小姑姑家遭了贼,这些年攒的银钱都被人偷了。”王小花说完又骂了一声贼人该死。


    “婆母现在害病,汤药不能断。”小莲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那人将钱匣子里的钱偷了个干净,一个铜板也没给我们剩。”


    “附近邻里七八家都被偷了。早上我们一起去报了官。不知道什麽时候能捉到贼人。”


    汪生脸上带着愁容,眼睛几次看向梁文忠,张了几回嘴都没出声。


    “这贼也太猖獗了。”周勤俭问,“咋能一夜偷七八家?都没人发现?”


    “没有。”小莲说,“要不是邻家婶子坐在院里哭,说家里遭了贼,钱不见了。各家回去看,才知道自家也被偷了。”


    “我夜里睡觉是一点动静都没察觉。”


    “什麽贼这麽厉害?”坨坨瞪大眼,偷偷和小丛说,“是不是神偷?”


    小丛摇头,“不知道。”


    坨坨说,“我回去问问张槐。神偷在江湖上肯定有名号。”


    小莲哭着摇头,“婆母吃药,家里吃饭,往后的日子不知道该怎麽过了。”


    梁文忠是个心疼孩子的,当即道,“小莲不要哭了。”


    “家里刚卖了麦子,有些银钱。总不会叫你一家饿着。”


    “爹。”小莲泪眼道,“爹在这,我心里就有依靠了。”


    汪生说,“丈人是极好的。”


    梁周氏心疼自己闺女,家里人都在这,话也好说。


    “家里刚卖的麦子,得了些银钱。过几天老三要去县里读书,上午刚置办了些东西。剩下的银钱本来打算买头牛。”


    “家里的牛开春病死了。今年收麦,家里人都累得够呛。本来今天打算买牛,回家养些日子,秋天好去田里帮着收稻。”


    王小花接道,“牛哪有人重要。娘,银钱就借给小妹家,总得叫他们熬过这段日子。”


    梁俊永道,“等着秋天还早呢,钱先仅着小妹用。没牛也累不上几天。”


    梁俊彦说,“我这个月刚发的工钱,一会儿就给娘。”


    “我在外面用不了多少银钱,先让二姐用。”梁俊泽道。


    周勤俭安慰小莲说,“你这麽些哥哥嫂嫂,不会叫你饿着。”


    小莲拉着周勤俭又是一顿哭,“再没有比我这些哥嫂,爹娘更好的了。”


    云善和大狗蛋他们玩着,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小莲。见她好一阵哭,他跑来拍拍小莲的腿,说,“不哭。乖。不哭。”


    这一下子惹得屋里众人哈哈笑起来。小莲也破涕为笑,摸摸云善放在她腿上的小手,“你会哄人呢。”


    “嗯。”云善见她不哭了,跑回去继续看大狗蛋他们在地上丢石头。


    梁文忠拿了二两银子给小莲,“你先用着。给你婆母抓些药。”


    “钱要是不够用,回来和爹说。”


    “唉。”小莲应下来。一两银子装在自己身上,一两银子给了汪生,打发他去药铺里给婆母抓药。


    “抓完药回来吃饭。”周勤俭叮嘱。


    汪生应了一声出门。


    梁周氏把小莲的孩子抱去逗弄,小莲跟着两个嫂嫂一块进了厨房。


    坨坨他们从屋里跑出去,到院子外面玩。


    巷子里还有些其他小孩在玩。大的有十一二岁,小的孩子走路还不稳当。云善走进小孩子堆里,和这个说两句话,和那个也能搭两句。


    有个小孩手里拿着弹弓,装上石子弹出去打树上的鸟。其他小孩都馋弹弓,挨着号传着弹弓玩。


    坨坨挨上号了,拿着弹弓没打树上的鸟,只瞄着树上的叶子打。


    云善伸着小手要弹弓。坨坨给他装上小石子,云善拉开弹弓,石子只弹到了墙上就落了下来。


    旁边传来一声笑。


    坨坨看过去,就见一个穿着缎子的年轻男人摇着扇子站在前面。


    小孩子们见前面来人,都让开了些道,贴在墙边。


    摇扇子的男人慢悠悠地走过去,转着头往梁俊彦家敞开的院子里看。


    兜明就坐在门口。见他看梁俊彦家院子,就盯着男人瞧。


    男人走过去,又继续慢悠悠地往前走。路过别人门口,都转头去瞧。兜明看着他走到巷子口,拐了个弯消失不见。


    “你看什麽?”坨坨问兜明。


    “刚刚那个人。”兜明说,“他走路很轻,没有动静。”


    “啊?”坨坨看向巷子口。刚刚的人早就不见了。


    中午吃饭时,西觉把烧鸡打开放在桌上,大家一块分着吃。梁家人不好意思,大人们一人吃了两小块就不再夹了。小孩子们没怎麽客气,分着吃了一只。剩下的就被花旗他们吃完了。


    除了梁俊彦,其他梁家人第一次见到有人一顿饭能吃好几只烧鸡。都十分震惊。这一顿饭吃的烧鸡比他家半年吃得烧鸡都多。


    吃完了饭,小莲和汪生先回去了。周勤俭把家里的钱拿出来交给梁周氏,“娘。我寻思着镇子里不安生,钱都让你们带回去。”


    梁周氏收了钱。梁文忠说,“把大黄牵来给你们看门吧。”


    “不用。家里没什麽值得偷的东西。”梁俊彦说。


    梁家人顶着日头往回走。妖怪们看到他们比来的时候多了好些东西,应该是才给梁俊泽置办的东西。


    妖怪们走到山脚,就见钢蛋和铁蛋趴在树下。见着人回来,钢蛋和铁蛋围了过来。


    “你们怎麽下山了?”坨坨问。


    小纸从树上下来,回道,“铁蛋要找云善。”


    之前妖怪们每天都带钢蛋和铁蛋下山。它俩知道下山的路路怎麽走。等花旗他们离开后,钢蛋和铁蛋在云灵观呆了一会儿就往山下跑。被小纸拦在了山脚下。


    铁蛋蹭蹭云善,钢蛋也蹭云善。两个把云善夹在中间蹭。云善一手抓着铁蛋耳朵,一手抓着钢蛋耳朵一齐往两边扯。


    妖怪们回到云灵观的时候已经半下午了。张槐和陈川坐在走廊下打盹,陆虞拿着书看。


    “陈川。”坨坨喊一声。


    陈川睁开眼睛,笑着说,“回来了。”


    见他们两手空空回来,张槐问,“烧鸡呢?”坨坨今早就说要下山换烧鸡吃。


    “吃完了。”兜明说。


    “江湖里有神偷吗?”坨坨问。


    “神偷?”陈川愣了下回,“神偷没有。鬼偷倒是有一个。”


    “为什麽叫鬼偷?”小丛不解地问。电视剧里厉害的小偷都叫神偷。


    “因为这人品行不端。”张槐说。


    “小偷还有什麽品行?”陆虞问。


    “这你就不懂了。”陈川说,“会武功的小偷都是有门派的,基本都是神手派的弟子。”


    “为了不让人瞧不起,神手派偷东西也有规矩,一不偷穷人,二偷东西的时候不干坏事。”


    “穷人日子过得已经很难了,不能为了钱财再叫他们雪上加霜,让人没活路。偷东西就是偷东西,不能杀人,不能采花。”


    张槐说,“鬼偷这人偷功了得,却没品行,不管什麽人他都偷,偷东西被发现了还会杀人。因为总坏规矩,就被神手派逐出门了。”


    “前些年,因他偷了好些农家人,逼得人家过不下去日子,卖儿卖女。消息传到神手派,神手派当即掌门下令,要清理鬼偷。”


    “神手派抓了好几年了,还没抓到呢。想来鬼偷是十分谨慎的。”


    “你们怎麽突然问这个了?”


    “我们今天去镇上,听说昨晚有七八户人家都被偷了。”小丛说,“钱匣子里被偷得干干净净,没人察觉。”


    坨坨接道,“我们就想到神偷了。”


    “七八户人家?”张槐皱着眉头说,“一夜之间能偷七八户,一定不是一般的小偷。”


    “那七八户人家可富裕?”


    “听着不富裕。”小丛说。


    陆虞问张槐,“是不是那个鬼偷?”


    张槐说,“江湖上的能人多,也不一定是他。”


    “他要偷多少家才离开?”坨坨问。


    “不知道。”张槐笑道,“鬼偷没有固定的习惯,听说是个很散漫的人,做事随信。”


    陆虞嘲讽道,“神手派?我看是伸手派。一个小偷帮派怎麽好意思取这样的名字。练成神手也不过是偷东西。”


    听完了鬼偷的事,坨坨坐在小丛旁边让他讲上午在茶楼里听到的故事。


    花旗不在云灵观里,小丛问坨坨,“你不是有钱吗?你上午怎麽没在茶楼里。”


    坨坨掏出剩下的一个铜板拿在手里说,“你也能给我讲。我不想花钱。”


    “我花了两文钱买糖稀。”坨坨说,“早知道,我就不吃了。”


    他这麽说,小丛明白花旗为什麽会带他们买糖稀了。这是故意气坨坨。小丛说,“花旗不让花钱,你就别花吧。惹他不高兴,还得挨打。”


    “不至于为了三文钱打你们吧?”花旗在陆虞心里可是十分大方的。那麽爽快地金子给他了,还能舍不得给家里的孩子花三文钱吗?


    “一文钱都能挨打。”坨坨撇撇嘴。


    陆虞愣在那,不知道怎麽说。心里只想着,不会吧?不会吧?


    小丛正说着故事,云善和乌日善拿着毛笔跑过走廊,进了厨房。


    “拿毛笔进厨房干什麽?”坨坨回身问。


    就见云善拉开了柜子门,摸了个鸟蛋出来递给乌日善。


    乌日善提着毛笔在鸟蛋上涂了起来。云善也拿个鸟蛋涂画。


    坨坨站起来走进厨房,看见乌日善和云善把鸟蛋涂黑了放回筐里。两人又重新拿了鸟蛋出来涂。


    “你把鸟蛋涂黑了?”坨坨问。


    “嗯。”云善涂完一个鸟蛋举起来给坨坨看,笑嘻嘻地说,“黑蛋。”


    “黑蛋?”坨坨转头看向竈膛,“你昨天是不是把鸟蛋涂黑了收在竈膛里?”


    “嗯。”云善诚实地回答。


    坨坨:……“我就奇怪为什麽没看见鸟蛋。”


    “鸟蛋涂得这样黑塞在竈膛了,谁能看得见?”


    走廊里的人都看过来,陆虞问他们,“小乌云,你们把鸟蛋涂黑了干什麽?”


    “好看。”云善说。


    乌日善倒是不觉得黑蛋好看,他是觉得好玩。


    “涂成这样怎麽吃?”坨坨问云善。


    “煮。”云善还知道呢。


    “煮?”坨坨说,“上面都是墨水,放锅里煮,锅里水都得黑。”


    “你别涂鸟蛋了,去涂涂钢蛋。”


    坨坨不让涂鸟蛋,把柜门关起来了。云善手上沾着墨,拿着笔站在旁边问,“不给啊?”


    “不给。”坨坨说,“你画别的。扒鸟蛋的时候都得沾着一手墨,那还怎麽吃饭?”


    知道不给玩了,云善带着乌日善离开厨房。很快拎着自己的彩笔盒走出来找钢蛋。


    坨坨坐回来,继续让小丛给他讲故事。


    乌日善见过坨坨用化妆品,他好奇地抹了些粉在自己手背上。颜色多,看起来挺好看。


    陈川一边听故事,一边看云善给钢蛋上妆。画完了的效果和上次坨坨给他画的差不多。只不过云善给钢蛋画了个紫色眼影,看起来像是眼睛被打紫了似的。


    乌日善不敢碰钢蛋,只蹲在旁边看。


    画完了钢蛋,云善看向铁蛋。铁蛋转过头去站起来,快步走了出去。云善蹲在那喊,“铁蛋。”


    铁蛋像是没听见似的,头也不回地走了。


    张槐奇怪道,“铁蛋今天怎麽不听话了?”平时铁蛋最听云善的话。


    云善跑到云灵观门口向外看,又喊,“铁蛋。”他在那站了一会儿,一个人走回来了。


    小丛抿着嘴笑。铁蛋肯定是不想被云善画,所以跑了。


    陆虞问坨坨,“你早上不是说下午要教陈川化妆吗?”


    “等听完故事的。”坨坨说。


    小丛一边缝着裙子,一边说故事。说山里的黑蛇幻化成一名美丽女子下山,与书生相遇。两人两心相悦,情投意合,很快结为夫妻。几年之后,书生中了状元,在京城里成了亲,将黑蛇丢在老家。


    黑蛇上京去寻书生,发现他又成了家,还有了孩子。她当天找到书生,将书生一口吞入腹中。


    “怎麽还吃人了。”坨坨说,“吃人就坏了呀。”


    “吃就吃了呗。”张槐说,“书生这样负心的人,留着他干什麽。”


    “那也不能吃人。”坨坨说。他心里替黑蛇可惜,吃了人,她修行一定会受阻的。


    听完黑蛇精的故事,坨坨拿了化妆品出来,把他最近和大丫一起研究的化妆术教给陈川。


    云善拿了修眉刀又去给钢蛋刮毛,把钢蛋整条尾巴都给剃秃了,成了一条肉粉色的大尾巴,看着实在是丑。云善可能也觉得丑,跑回屋拿了毛笔来,把钢蛋尾巴都给涂黑了。


    “嘴巴得抹匀了。”坨坨说,“不能超过嘴唇。”


    陈川自己学,还拉着张槐一起学。


    “你自己学就行。”张槐调笑道,“我用不着。”


    “你给少主画。”陈川说。


    陈川跟着坨坨学了一个时辰,西觉扛着一头羊回来了。


    “不是说不能吃羊吗?”陆虞问。


    “有的羊能吃,有的不能吃。”西觉说。


    “烤羊肉串吃吧。”坨坨提议。


    西觉找了些石头来,围着堆起来。


    兜明在山里睡完一觉回来,走到菜园子,看到云善、乌日善和钢蛋在里面摘茄子。他走进菜园里问云善,“坨坨叫你来摘的?”


    “嗯。”云善说,“吃羊肉串。”


    “晚上烤羊肉串吃?”兜明喜道。


    “坨坨说晚上还要做蒜蓉茄子。”乌日善说。


    “那就多摘几个。”兜明摘了满满一篮茄子,带着乌日善和云善回了云灵观。


    第二天早上,小丛缝好了衣裙,让陈川试穿。


    陈川拿回屋里穿了好一会儿,不自在地走了出来。


    张槐看到他第一眼就笑起来了。笑完了还贱兮兮地喊,“娘子。”


    陈川皱着柳叶眉看向张槐,“别叫了,我受不了。”


    “瞧着那麽怪呢。”陆虞把陈川仔细打量一遍道,“你别八字脚站着。”


    陈川低下头,把外八往里收。


    “这样瞧着还好些。”张槐说,“就是有些太魁梧。”


    “我是个男人,哪能穿上女人衣服就像女人?”陈川说。


    “我给你梳头。”坨坨拿着梳子晃了晃。


    坨坨给陈川梳了发髻,瞧着就比刚刚好了一些。


    张槐笑道,“要是有人问,我就说我娶了个杀猪匠的闺女。”


    “你会杀猪吧?”


    “小意思。”陈川挥挥手。


    “你不能这样说话。”坨坨说,“你得掐着嗓子说话。”


    “对。”陆虞说,“没有女人是你这样的嗓门。”


    陈川掐尖了嗓音说话,招得大家笑起来。他按照昨天坨坨教给他的化妆技巧,自己画了妆。将一张脸涂得粉白。


    整个弄完了,陈川坐在那不说话的时候看着只是像男人。


    “还少东西。”坨坨说着跑回厨房拿了两个大馒头。


    “拿馒头干什麽?”陈川不解地问。


    “你塞到衣服里。”坨坨说,“这样更像。”以前花旗变成女人的时候也有大胸脯。


    “我看这样行。”张槐摸着下巴说,“饿了还能把馒头拿出来吃。”


    陈川一脸不情愿地把馒头塞进衣服里,忽略到张槐,转过身看向陆虞,“怎麽样?奇怪吗?”


    陆虞摇摇头,“不奇怪。看着更像个女人。”


    陈川低头瞧了瞧,心里很变扭。


    “不走还好。”陆虞说,“走路看起来还像个男人。”


    坨坨说,“让花旗教你怎麽走。”


    花旗瞪了坨坨一眼,坨坨立马老实了。


    “我看花旗走得比我还像个男人,哈哈。”陈川摸着脑袋笑,伸手摸到发髻,手又放了下去。


    陈川打扮好后,轮到乌日善打扮。乌日善站在任由坨坨摆弄。他换上裙子,梳上双丫髻,真有点小姑娘的模样。


    云善站在乌日善旁边,盯着乌日善瞧,“变了。”


    “就得变。”坨坨说,“变得让人不认识才对。”


    裙子做好,妆也会化,妖怪们今天不用下山学艺,不过得下山替陆虞他们租车。陆虞断了腿,撑着拐可以走路,走得却不快。


    陆虞托妖怪们去村子里给他租辆牛车或者驴车。等到了县里,他们再租马车,请人走镖。


    妖怪们下了山直奔梁家,问他们租车的事。


    梁俊泽在院子里正在教二丫和三丫写字。家里的女孩没去学堂念书,都是梁家人在家自己教的。大丫、二丫、三丫都识字。


    “租车去县里?”梁文忠问,“你们要去县里?”


    “陆虞要去县里。”坨坨说,“上次他被人打断了一条腿,不好走路。”


    “他怎麽得罪人了?”梁文忠打听。


    “不知道。”花旗说。陆虞的事牵扯到陈川和张槐,还是别让梁家人知道了。


    “你们可得自己注意,别掺和进去。”梁文忠说,“江湖上的事可不好说。”


    “我去给你们问问,看谁家愿意去送。”


    梁文忠走出院子,很快就回来了,“隔壁刘大眼说他愿意送人去县里。”


    价钱也说了。小丛听着不算贵,当下就去刘大眼家定好了明天一早到山下接人。


    说完事从隔壁回来,妖怪们看见周勤俭站在院子里抹眼泪。


    “咋了?”梁文忠问,“怎麽还哭上了?老二犯浑欺负你了?”


    梁周氏急道,“快点去镇上,老二被人捅了。”


    “什麽?”梁文忠一惊。


    梁周氏回屋里赶紧拿钱。


    周勤俭把话又说了一遍,“昨天听说镇子上有贼。夜里睡觉前,我和老二把桌子抬在门口挡着。窗户也关好了。”


    “昨天夜里我起夜,躺下后一时睡不着。听到外面传来猫叫声。野猫经常在屋顶上蹿,我就没在意,也没动,闭着眼睛接着睡。”


    “很快,窗户口就有动静了。我以为是野猫走在窗沿上,撞到了窗户,也没在意。”


    “然后听到有掀窗户的声音,我觉得不对劲,赶紧拍老二。老二睡得死,一时没把他拍醒。我坐起来大喊,‘谁啊?赶紧使劲拍了老二。”


    “那贼走路没声音,都走到床边了,就见一个黑影站在那。快把我吓死了。”


    “老二被吵起来,一下子就跳下床。就见那黑影往外蹿,逃到门口的时候撞了下桌子。老二去揪他,我赶紧趴在窗户口喊捉贼。就听见老二叫了一声。”


    “然后桌子被挪开,门打开。那贼人跑了。”


    “老二说他被刀捅了。我赶紧点开灯一看,老二捂着肚子躺在地上,手指缝里都是血。旁边邻居家的男人醒了,帮我把老二架去找大夫。老二人现在人还躺在医馆里。”


    周勤俭哭道,“早知道,我就该放把刀在床头。剁了那贼人。”


    “大夫怎麽说?”梁文忠满脸担忧。


    周勤俭,“大夫说里面出血了。叫多准备些银钱,药贵。”


    梁俊永说,“我们赶紧去镇上看老二。”


    一家子人被周勤俭说得揪心,也不知道人到底被捅成什麽样。梁文忠赶紧锁了门,一家子往镇上跑。


    西觉抱起云善,妖怪们也跟着往镇上去。


    第20章 捉小偷


    云善看着后退的风景,问西觉,“去镇上啊?”昨天他才去过镇上,居然还记得路。


    西觉说,“去镇上看梁俊彦。”


    “自己走。”云善说。


    西觉把云善放下来,让坨坨牵着他跑。


    跑了一会儿云善就不愿意跑了,停在路边薅根草攥在手里。


    坨坨看着花旗他们已经快步走远,蹲下来对云善说,“我背你一会儿?”


    “嗯。”云善趴在坨坨背上,坨坨背起他就跑,追在三丫后面。


    因为担心梁俊彦,梁家人走得特别快。


    到了镇上,周勤俭带他们直奔医馆。小莲抱着孩子坐在床铺旁正和梁俊彦说话。


    “小莲,你咋知道你哥在这?”周勤俭问。今天一早她直接从医馆回的东望村,还没来得及告诉小莲。


    “我听人说你们住的那条巷子招贼了,两户被偷。还有人被捅伤。”小莲说,“本来我打算去你家问问有没有事。到了门口,住在旁边的大姐说二哥被捅伤了,送在医馆里。”


    “我赶紧就来了。”


    梁俊彦人已经醒了,嘴唇发白,脸也有些白,身上缠着白布躺在床上。


    “大夫怎麽说?”梁周氏赶紧问。


    “不打紧。”梁俊彦刚说一句,就被小莲截了话,“哪不打紧了?大夫说刀口捅得深,流了好些血,得好好养着。”


    “爹。”二狗蛋站在床边心疼地叫梁俊彦。


    “没事。”梁俊彦伸手拍拍二狗蛋的脸,“爹养些日子就好了。”


    二丫说,“爹我给你煎药。”


    “你瞧见小偷长什麽样了吗?”坨坨问。


    “没看见。”梁俊彦说话明显中气不足。“夜里天黑,那人穿着黑衣服,蒙着脸。”


    “个头比我矮一点,身材比我瘦些。”


    “他跑出门后,我瞧见他几步就蹿上墙头。看着是个惯偷。”


    看来是一点线索也没有。


    店里的夥计捧着一碗药来,“药钱还没给呢。”


    昨天周勤俭把钱都给梁周氏带回去了,她身上没钱,昨晚是赊账看的病。


    梁周氏赶紧掏钱付了药钱。夥计又说,“一会儿走的时候叫王大夫,号脉拿药。”


    “唉。”梁周氏忙应下来。


    夥计找来药和布给梁俊彦换了一次药。


    医馆里人多,有些嘈杂。梁俊泽喊了王大夫来给梁俊彦摸了脉,没一会儿夥计就提着药过来了。交代了伤药怎麽敷,多久换一回药。最后收了二两银子。


    “这麽贵。”周勤俭小声说,“这才七天药钱。”


    “人能好就行。”梁文忠说。


    梁俊永问医馆里借了木板,和梁俊泽一起把梁俊彦抬回家,挪到床上去。


    兜明一进门就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地上还有些血迹。


    方桌斜着放在门口。


    周勤俭后悔道,“早知道昨晚就不堵桌子了,就让他贼人跑,老二一定撵不上他。免得受这一遭罪。”


    梁文忠把桌子拖到屋中间放好,劝慰道,“谁能知道有这事?”前天晚上小莲家刚被偷,谁知道昨晚就挨到老二家了。


    “镇子上不太平,一会儿雇辆车把老二拉回家。在家里也有人照看。”


    西觉和花旗把院里院外都查了一遍。小偷真的什麽线索也没留下。


    “这个小偷也猖狂了。”坨坨说,“昨天晚上他都偷那麽多家了。今天还要偷。”


    “他是不是缺钱?”


    “缺钱?”小丛思索一番,“或许他真的缺钱。”他想不出除了缺钱,小偷还有什麽理由频繁作案。


    “你说这个小偷是鬼偷吗?”坨坨小声问小丛。


    “不知道。”小丛说,“陈川也说了不一定是鬼偷。”


    他传音给坨坨,“我们可以找小麻雀问问。昨天晚上说不定有小鸟看见那个小偷了。”


    “你说的对。”坨坨欣喜,“我现在就去找小麻雀。”


    小麻雀这个时候肯定停在茶楼附近的屋顶上听说书。


    梁俊永正好要出门找车,坨坨跟他一块出去了。


    到巷子口,坨坨自己跑了,梁俊永在后面喊,“坨坨,别乱跑。马上就回去了。”


    “我去茶楼附近买个东西,很快就回去。”坨坨头也不回地跑了。


    梁俊永见他说出了茶楼,去的方向也是茶楼的方向,便没再问。自己去了南街找赶车的人。


    坨坨跑到茶楼,传音给小麻雀,“小麻雀,小麻雀。”


    小麻雀从前面屋顶上飞下,落在坨坨肩膀上。“喳喳喳。”


    “坨坨大人,你来茶楼听书吗?”


    “我不是来听书的。”坨坨说,“你帮我问问昨天晚上有没有小鸟看见小偷。”


    小麻雀拍拍翅膀飞走了,坨坨也跑回了梁俊彦家。


    梁家人雇了车子将梁俊彦拖回了东望村。妖怪们跟着一起回村里。


    回到山上时,天已经晌了。张槐炒了两个菜,分量不多,勉强够吃。


    陈川和乌日善两人还穿着裙子,说是今天就要开始练习做女人。


    “雇到车了吗?”陈川问。


    “雇到了,牛车。”坨坨说,“说好了明天早上在山下等着。”


    坨坨把梁俊彦被小偷捅的事告诉陈川。


    陈川说,“确实不是一般的小偷。先前听到的猫叫声一定不是野猫叫的。”


    “是小偷的试探。他那时候一定贴在窗户口听里面的动静。要是有人出声赶猫,或者屋里有动静。他能听见,知道有人醒着,不会偷这家。”


    “前天刚偷过,今天还偷,确实奇怪。小偷不会这麽频繁地偷东西。除非有什麽事。”


    “缺钱。”坨坨之前已经想通了,“他缺钱。”


    “昨天他已经偷了七八家,怎麽也得有个十两银子。在小镇子上一天花不完十两银子,除非他有大花销。”张槐摸着下巴说,“一天能用完十两银子,恐怕是赌钱了。”


    “赌场里钱多,小偷不该在赌场里缺钱。”


    “那还能在哪缺钱?”坨坨问。


    张槐摇头,“我不知道。”


    妖怪们去小树林睡午觉时,小麻雀已经飞回来了。


    “怎麽样?有小鸟看到昨天的小偷了吗?”坨坨问。


    小麻雀说,“小偷跳出院墙之后就一路往南跑了。”


    “跑到南边哪了?”兜明问。


    小麻雀摇摇头,“没有鸟看见他跑到南边哪里。昨晚晚上大家都在睡觉。”


    “我今天听到一个故事。”小麻雀声音里带着兴奋,“你们一定想不到。”


    “什麽故事?是说书的讲的故事吗?”猴子精问。


    “不是。”小麻雀说,“是我从别的小鸟那听到的故事。”


    “你快讲呀。”小松鼠催道。


    “镇子里有个叫刘清的书生和他的同窗好上了!”小麻雀加重声音说。


    山里的小妖怪面面相觑,小鹿说,“好就好呗。这有什麽稀奇?”


    小麻雀说,“是那种好。”


    “哪种好?”小兔子问。


    “是夫妻的好。”小麻雀说。


    “我知道。”坨坨说,“这是同性恋。就是公的喜欢公的。”


    小妖怪们震惊地看着坨坨。


    猴子精,“公的喜欢公的?能生小的吗?”


    “生不了。”坨坨说,“没什麽奇怪的,人家就这样。”


    猴子精拍着马屁说,“坨坨大人真是见多识广。”


    小麻雀说,“小鸟们听到书生和他的情郎密谋。”


    “密谋什麽?”花旗问。


    “他们俩想一起去县里读书。但是两人家里都没钱。”小麻雀说。


    “那还怎麽去读书?”坨坨问。


    小麻雀道,“正好有个新来的有钱人喜欢上了书生。书生和他的情郎密谋,说要从有钱人那弄些钱来。钱到手,两个书生就一起去县里读书。”


    “啊?”坨坨说,“书生怎麽这样。这是出轨。”


    “不算出轨。”小丛说,“他的情郎知道。这是两人一起骗钱。”


    “那个新来的有钱人真惨。”坨坨感慨。


    说完镇上的八卦新闻,又说回小偷的事。


    坨坨眼神发亮地说,“今晚我们去镇上捉小偷吧。”


    “捉到他,我们就去报官,为民除害!”


    “说不定他就是鬼偷。”


    “怎麽捉?”花旗躺着懒洋洋地问。


    “让小鸟帮我们监视南边巷子。小偷出来,我们就偷偷跟上。等他翻进墙里,我们就喊捉小偷。”坨坨说,“让兜明喊。一定能把大家都叫起来。”


    “一会儿我就去告诉镇上的小鸟们,让它们监视巷子。”小麻雀说。


    “晚上我们能一起去抓小偷吗?”小松鼠问。


    小兔子、小鹿和猴子精都看向坨坨。


    “当然可以了。”坨坨说,“晚上我们一起去。”


    夜里,云善睡下后,坨坨精神地从炕上跳起来,“走。”


    小丛爬上炕,蜷在云善身边。他今晚留下来看云善。


    小妖怪们幻化成人形等在云灵观外,等坨坨他们出来后,兴奋地七嘴八舌地围上去小声说话。


    除了小麻雀经常去镇上,其他妖怪们最多只去过东望村。这次要去镇上,还是去捉小偷,大家都异常兴奋。


    坨坨带着妖怪们从地下走,直接去了梁俊彦在镇上租的院子。今天梁俊彦和周勤俭都回东望村了,小院子里没人。


    坨坨轻轻拉开门,小妖怪们立马跑出院子,都往南边跑。猴子精落在最后关上门,轻松地蹿上墙头跃下。


    南边巷子多,妖怪们找了个阴影处躲着,站在那等小麻雀的消息。


    一直等到公鸡打鸣都没等来小麻雀发现小偷的消息。


    “小偷今天不偷了吧。”兜明打了个哈欠。


    “回去吧。”花旗说,“天快亮了。”


    小麻雀终于拍着翅膀回来了。


    “看到小偷了吗?”坨坨问。


    “没有。”小麻雀说,“夜里没人翻墙。”


    妖怪们从巷子里出来,瞧见外面有人挑着扁担走道,街边已经有人在摊子前忙碌。


    小妖怪们第一回来镇上,瞧什麽都新鲜。小松鼠和小兔子跑去人家摊子前,看摊主包馄饨。


    小松鼠蹦蹦跳跳地跑回来,“坨坨大人,我们想吃馄饨。”


    坨坨当下看向花旗,“我没钱。”他只剩一个铜板,连半碗馄饨也买不到。


    上次买烧鸡还余下些零钱,花旗从身上掏出来,去卖馄饨的摊子上问价钱。素馄饨六文钱一碗,肉馄饨十二文钱一碗。花旗身上一共只有20文钱,就买了三碗素馄饨。


    猴子精高高兴兴地拿了一把勺子,每妖分了一把。


    小松鼠、小兔子和小鹿三个凑在一块吃一碗馄饨,猴子精、小麻雀和坨坨吃一碗馄饨。花旗和西觉没吃,最后一碗馄饨让兜明自己吃了。


    兜明喝完馄饨汤一抹嘴,“没吃饱。”


    “回去包馄饨吃吧。”


    坨坨舀了个馄饨送进嘴里,嚼吧嚼吧说,“那就包馄饨。”一碗里也就是十三四个馄饨。坨坨分到四个。


    猴子精捧着碗,把里面的馄饨汤喝得一干二净,“坨坨大人,多包点馄饨吧。我们也想吃。”


    小妖怪们吃完馄饨又瞧见街上有卖包子的。知道没钱买了,它们只看了看,闻了闻香味。


    出了镇子,妖怪们沿着路往南走。走了没一会儿,瞧见两个男人在路边拉扯。


    “你不是说你回家吗?竟然是去会情郎?”一人夹着怒气问道。


    瞧见有人来,拉扯的两人没再说话。


    兜明经过时多看了一眼。里面那个穿着缎子衣裳的人他昨天在梁俊彦家巷子里见过,这人走路没声音。


    妖怪们慢慢往前走,都竖起耳朵听后面人说话。


    “你误会了。”另一人说,“那人是我书院里的同窗。昨天傍晚我恰巧在书上读到一段话,心下有些疑问,找他讨论。一时忘了时间,没想到竟然过了一夜。”


    “少诓我。”前一个人说,“之前我明明见你与他举止亲密。”


    “你们莫不是欺我是外来人,不懂先前的事?我今天就去找人打听。”


    “先前有什麽事?”另一个人打断道,“我把真心与你,没想到你竟然这麽看我。”


    “罢了。你是有钱的公子哥,没得真心。”


    “你若不信我,我们便就此断了。明日我就去县里书院。”


    妖怪们睁大眼。坨坨小声问旁边的兜明,“他俩是不是一对?”


    兜明,“啊?不是在说秉烛夜谈的事吗?”


    “是不是那个骗钱的书生?”猴子问,“我听到他们说书院。”


    坨坨回头去看,那两人吵得更厉害了,互相拉扯着。情郎、书院、有钱人,好多信息对得上。他们两应该就是小麻雀说的书生和有钱人。


    “我们要不要给他提个醒。”小松鼠说。


    “怎麽提?”小兔子说,“我们跑去告诉那个人吗?”


    “当然不行。”坨坨说,“那太尴尬了。”


    “看我的。”


    “我喊完咱们就跑。”


    小妖怪们兴奋地点头。


    坨坨一转头冲着后面喊,“他骗你钱要和情郎一起去县里读书。”喊完带头就跑。


    小妖怪们赶紧跟在后面跑。西觉和花旗无奈,只得加快了步子。


    跑了好远妖怪们才停下。


    猴子精回头看,后面只有一个行路的男人。书生和有钱人早被他们甩远了。


    妖怪们回到山脚下,小麻雀拍着翅膀赶了上来。“书生和有钱人打架了。”


    “有钱人赢了吗?”小松鼠问。书生不是好人,他希望有钱人赢。


    “书生被他按着打。有人拉架。”小麻雀说。


    兜明去山里抓猎物。小妖怪们变成原型,跟着花旗他们回了云灵观,路过菜园时摘了些菜一起带回去。


    云善已经起床了,正蹲在水井边洗脸。看到小妖怪们进来,他高兴地挨个摸了摸,一起去厨房看西觉揉面。


    坨坨剁了些菜,准备做些素馄饨。


    陈川他们起床时,就见院子里有好些动物。云善和坨坨、小丛坐在桌边包馄饨。


    乌日善已经穿上裙子了,脑袋上是张槐梳歪的双丫髻。知道自己今天要离开,乌日善舍不得云善。他拖了个小板凳坐在云善身边,难过地开口,“我今天要走了。”


    “去哪呐?”云善抬头看他。


    “去中州,很远的地方。”乌日善说,“你以后可以去找我玩。”


    “别走呀。”云善说,“一起玩。”


    “可是我得走。”乌日善拿了块面皮学着云善的样子放馅儿再捏起来。包了两个之后,他伸手摸了下眼睛。


    云善抱着乌日善说,“乌日善,一起玩。”云善也舍不得乌日善离开。


    两个小的搂在一块说了会儿话。


    坨坨端了馄饨去下。


    小丛把桌子擦干净,早饭就在院子里吃。


    馄饨下好,兜明一碗一碗往外面端。陆虞瞧着桌上好些碗,问兜明道,“怎麽装这麽多碗?”


    “猴子……”兜明指指等在一边的小妖怪们,“他们也吃。”


    “它们也吃?”陈川惊讶地问。然后就见猴子拿着勺拨了拨碗里的馄饨。“猴子会用勺?成精了?”


    话音刚落,所有的小妖怪都紧张地看向陈川。难道他们被识破了?


    “我以前见过耍猴的。跟人似的也会拿筷子吃饭,还喝酒。”张槐问坨坨,“这猴子喝酒吗?”


    “不喝。”坨坨说。


    小松鼠直接上桌,把碗推到云善的碗边,和云善一起吃馄饨。


    陈川、陆虞和张槐三人一边吃一边看小动物们吃。猴子不仅会拿勺,它还会把馄饨舀进嘴里,跟人似的。小兔子长得矮,扒着桌子费劲,兜明把碗放在地上,小兔子和钢蛋、铁蛋一起吃饭。


    “兔子还吃馄饨?”陈川十分吃惊。这真是闻所未闻。“我还以为兔子只吃草。”


    小丛默默低头看了一眼吃得正欢的小兔子。正常来说,兔子确实不会吃馄饨。但这不是普通的兔子,他是兔子精。


    “这是你们养的猴吗?”陆虞好奇道。


    “就是山里的猴。”坨坨说。


    花旗吃完饭就拎着篮子出门了。陈川收拾了个小包裹提在手里,里面都是坨坨给他的化妆品。


    张槐他们三人特意在走之前去大殿里烧了香,祈祷能平安到达中州。


    花旗拎着一篮子桃子回来,拿了几个下来,剩下的都给了陈川。


    张槐背上陆虞的书箱,大家一起下山。


    山脚下,刘大眼坐在牛车上等着。瞧着下来了一群人,他笑着打招呼,“是不是坐车的?”


    “是。”坨坨应下一声。


    等坨坨走近了,刘大眼就认得了。之前他在梁家见过妖怪们,知道他们就是梁文忠家山里的亲戚。


    张槐把书箱卸在牛车上,陆虞自己坐上车上。陈川也上了车上坐。张槐把乌日善和云善都抱在车上。


    快到梁家门口时,花旗把云善抱下来。


    陆虞道,“我们走了。”


    陈川说,“这次多亏了你们。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以后你们要是能用得上我陈川的,陈川一定万死不辞。”


    “注意安全。”坨坨冲他们摆手。


    牛车载着人慢慢离开。


    “走了啊?”云善自言自语。


    瞧着看不见人了,妖怪们带着云善去了梁家院子。


    梁俊永和梁俊泽正在拉石碾子压麦子。梁周氏、王小花和周勤俭坐在树下缝衣服,大丫还在做鞋。


    坨坨牵住云善,不让他往麦子上跑。


    “来了。”梁俊永笑着打招呼。


    西觉把桃子给周勤俭,“给梁俊彦带了些山里的桃子。”


    “咋这麽客气呢。”周勤俭笑着接过来,领着他们进屋看人。


    梁俊彦脸色瞧着比昨天好点了,嘴唇也不白了,躺在床上拿着书看。


    周勤俭把桃子放在炕边,“花旗他们给你送桃吃呢。”


    梁俊彦笑笑,“让你们挂心了,都坐,坐下说话。”


    二丫跑进屋叫坨坨他们出去玩,几个小的出去了。剩下花旗和西觉听梁俊彦说了会儿镇子上的事。


    妖怪们只呆了一会儿就回山里睡觉去了。没有人类在,他们回山便变成原型。


    云善骑在兜明身上,被兜明驮回云灵观。然后就被小丛叫去学习。现在他大一点,小丛要每天带着他学点东西。


    小丛有很多书是从现代带回来的,教云善写字的时候是简体、繁体一起教。


    因为一直练画符、练字,云善虽然岁数小,控笔已经很好。他已经能在纸上写出一些板正的小字。


    小丛念上一句书,云善就跟着念一句。兜明在这一声声念书声中睡着了。再醒来时,耳边已经没了读书声。他懒洋洋地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走到卧室门口看,云善和小丛都不在里面。


    兜明看一眼天,已经中午了。坨坨和花旗还在睡觉。他晃悠着出了云灵观,奔去后山找吃的。


    小麻雀从镇上飞回来,在小树林里和小妖怪们讲书生和有钱人打架的后续。两人在路上打了一架后,书生回镇上去找他的情郎了。两人商量着明天就启程出发去县里。有钱人自己在家生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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