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傍晚五点多,文兰接到王局的电话,立即买了最近一趟航班的机票往回赶。飞机落地,她的手机开机,就接到王局长发来的短信,告诉她,谢轻意割颈自杀,已经送医院了。
下一条短信就是,伤口割得浅,没什么事,但发病又昏睡了,又把住院号发给了她。
文兰赶到医院楼下,刚下车没走几步,蹲在暗处的何耀、吕花花、庄宜一群人就全都出来了,纷纷聚到她身边。
她问:“你们怎么在这里?”
何耀说:“老板不让跟,说这事只能她自己一个人解决。我们不敢凑上前去,又不放心,就在后面跟着。”
文兰轻轻点头。关上门在家打架,保镖多拳头大就是道理,面对执法部门,上保镖可不行。她把何耀、吕花花和庄宜留下了,以方便照看谢轻意,让其他人回去了。
她坐电梯上楼,还没到病门房就听到施言的声音传来:“半夜三更,你一个中年丑男待在两个女人的房间里是要做什么?”
文兰:“……”她加快步子走过去,推开半开的门,就看到王局长满脸无语还略带点悲愤地扭头看来。
王局见到文兰如逢救星:“你可算是来了。这简直就是俩祖宗……”
文兰心说:“中年丑男说的是你啊。”那没事了。她又扫了眼一副拽兮兮模样歪着头看向她的施言:这孩子怎么能人身攻击呢,且王局五官端正,也没有中年发福长肚腩秃顶什么的,怎么着跟丑字也不沾边吧。
施言瞧见文兰进来,“哟”了声:“这不是文兰女士吗?”随即忽然想起什么,又换了副面孔,热情得差点摇尾巴:“岳母好。”
文兰:“……”是病得不轻。
她对王局长说:“麻烦你了。”知道逮施言还搭上一个谢轻意的事怪不到王局长头上。
王局长叹气,说:“你别怪我就成。这事,我也是为难。”
文兰说:“还得多谢你。”
王局长说:“成,那我就先回去了。”他顿了下,又说:“哦,宋秋枫还没找着宋秋叶,现在也就施言这有点线索,但也是……”指指施言,这半清醒半疯的,也是让人头疼。
文兰本来是不好意思再让王局长在这里守着的,待听到王局长的话,知道里面还有事,便说:“那一起等消息吧。”
夜里送的急诊,住的也是急诊病房。好在急诊今天的空床有多,一个三人间的病房就安排了谢轻意一人住。文兰和王局挪到旁边的两张病床边,各坐一张,谈事。
王局把这事情的前因后果详详细细地告诉给文兰,事情是怎么样的,他就怎么说,实事求是,至于里面还有什么事,跟他没关系,也不好多嘴去猜测什么。
就戚丰泉这事吧,二十多年前的贪污犯,跟他有什么关系?他是抓间谍又不是干贪污追逃。戚家跟谢家有姻亲关系在,正常人遇到这事,都是能抬一手就抬一手,怎么着也得看点情面照看一二吧。他倒好,没凭没据的情况下非得把人逮进来硬撬嘴。
谢家再是经过跟谢轻意的那么一通折腾,势头大不如从前,谢轻意又是个疯得都不怎么出门的,在外面没什么人脉关系,但毕竟烂船还有三寸钉呢,这还有个文兰离退休还有好几年呢。
王局跟文兰聊完事情经过,又打电话给齐队长,让他去趟局里,把施言的手机等个人物品送过来。
文兰经过之前的事,见识过谢轻意有多能折腾,想得有多深,估计有安排怎么对付戚丰泉,于是对王局说:“劳您今晚在这里守一夜,再叫两个人陪一陪。”
王局虽然有点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照做了。
他俩守到深夜,实在扛不住困意,一人一张病床躺下了。
另外还有齐队长带着一个女警过来,一人一张家属睡的便携床,也休息了。
施言则如愿以偿地挤到谢轻意身边,睡不着,特稀罕地一会儿亲一下。
庄宜值夜,在一旁看得直翻白眼。
吕花花和何耀,得抓紧时间休息,明天才有精神上班,也是去买了陪护的便携床,躺下就休息了。
夜里三点多,施言的手机铃声响起,把所有人都吵醒了。
施言接通,“喂”了声,特没好气地说:“有病啊,半夜三更打扰人家睡妹子,有事快说,有屁快放。”
电话那端传来一个年轻人杀猪般的叫声:“会长,秋叶姐摊上大事了,你还有空睡妹子!”
夜里很安静,手机听筒里的声音传出来,隔着好几米都能清楚听到。病房里,除了依旧昏睡的谢轻意,所有人都竖起耳朵听着。
施言说:“狗屁大事,不就是戚丰泉要抢我们朱雀会的钱吗。遇到上门抢钱的,你们报警啊,宋秋叶又不是没腿,她自己去警局。”
电话那端的年轻人喊:“可是现在秋叶姐失踪了。”
施言说:“失踪就去报警。”
然后,她就挂了电话。
文兰和王局已经从各自躺着的病床上坐起身,互看一眼,明白这事闹大了。
他们估计戚丰泉是想把人按住,秘密押回来。可现在这事只怕已经捅得人尽皆知了,至少施言已经给他捅出去了。要知道,宋秋叶可是移民出去的,外国公民,即使她真犯了事,证据确凿,那也是走引渡程序,而不是直接过去逮人。
戚丰泉派出去的人,要是在逮宋秋叶的过程中,叫当地警察逮住,那乐子可就大了。
当地公民,当地失踪,在当地报警,找当地警察,施言这话和处理方式任谁都挑不出毛病。
可是戚丰泉派人出去执行秘密任务,消息走漏,要是执行任务的人全身而退,全须全尾地回来了还行,要是没有,而是因为逮宋秋叶被当地警察抓了,那他的麻烦可就大了。
王局有点睡不着觉,坐在病床上,把这案子的所有流程全部又在脑子里过了遍,确保他这边没有出纰漏,这才安心躺下。至于戚丰泉出不出纰漏,关他什么事。
施言收起手机,又贴着谢轻意躺下。她忽然想起一事,又坐起身,扭头看向王局。
王局吓了一跳,问:“你不睡吗”
施言问:“宋秋叶的事,你们有没有给谢轻意通气儿?不对,谢轻意一定也知道了!”
王局问:“然后呢?”
文兰咳了声,心说:“你俩的事,自己解决呗。”
施言想了想,换了套程序,输入解锁密码后,启动操纵界面,然后打出一个电话。
很快,电话接通,那边喊了声:“会长。”
施言说:“阿奎,你立即带上所有人去找秋叶,她现在有大麻烦了。要快。”
“好的会长。”那边应声,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施言想了想,又扭头看了看谢轻意,头疼地揉揉脑袋,嘀咕:“我怎么觉得脑子不是很清醒呢?”她隐约觉得哪里有点不太对,但理不清楚。
她隐约觉得谢轻意一定会拦截这笔钱揣进自己兜里,又想,会吗?不会吗?会吗?不会吗?恨不得扯朵花来扯单双看到底会不会。
施言睡不着,索性从病床上起身,站在窗前,看夜晚的风景,琢磨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事情是她没理清楚的,可越琢磨脑子越混乱,然后她又困了。
她又回到病床上,贴着谢轻意躺下,刚要睡着,手机又响了。
施言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大骂声:“我艹你祖宗!”她接通电话,对着对面就是一通国粹输出,连续骂了两分钟,对方挂断了。
她又打过去。
对面接通,她继续骂。
然后,对面挂断了。
紧跟着,王局的电话响了。他一看来电显示:宋秋枫。
他接通,喊道:“宋部长好。”
宋秋枫问:“不是说施言的电话还给她了吗?我刚才打过去,怎么是个神经病在骂人。”
王局突然有点想笑,终于不是他一个人挨骂了,但努力绷住了。
他叹气,说:“我被施言骂一晚上了。你是不知道啊,戚丰泉把她扣住……”将施言怎么疯,怎么骂人的,以及刚才施言的手下打电话来,施言的安排都告诉了宋秋枫。
宋秋枫闻言便知道,王局长还在那边盯着施言,说道:“麻烦你了。”
王局长等那边挂断电话,看了眼时间,都快凌晨四点了。看情况,宋秋枫是一晚上没睡啊。亲姐妹,又是涉及这么多钱的事,宋秋叶搞不好,命都得没,可不得着急。
没过两分钟,宋秋枫又打电话过来了:“戚丰泉逮秋叶的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
王局长问:“怎么了?”
宋秋枫说:“当地留学生圈子、黑帮都知道了,现在连黑帮都出动了。你们这消息……”就差没说,你们是嘴巴上长了大喇叭吗。
王局长说:“朱雀会就是一群留学生扎堆的组织,宋秋叶管钱的,朱雀会的资金全在她手上,戚丰泉动他们的钱袋子,可不得炸窝。留学生的消息一传,传到黑帮耳里,不是很正常吗。再说,施言都让人报警了,消息哪还瞒得住。”
宋秋枫说了句:“好,我知道了。”又挂了电话。
施言听到王局长跟宋秋枫的通话,叫了声:“完了,我的钱没了。”
王局长“啊”了声。
施言说完这句话,又凑到谢轻意身边,扯开衣领,朝着肩膀上用力咬了口,咬出一个深深地牙印,解了恨,这才又贴着人躺下。
文兰忍着没过去把施言掀翻撂地上。
施言终于不闹腾了,很快便睡着了。
其余人也抓紧时间眯了三个多小时,然后医生就来查房了。
医生查房,看到病房里的陪床家属之多,吓了一跳,正要把人往外赶,待看到还有几个穿制服的,其中一个还是穿的部队制服,就默默地当作没看到了。这是出公干吧?
他们去到病床前,好家伙,病人身边还挤了个陪床的。
医生去叫陪床的起来了,别打扰病人,怎么叫都叫不醒。
王局说:“别叫了,让她睡。精神病发作,两天两夜没睡,别给吵起来又发疯。”
医生心说:“那你们还不送去精神科?”
文兰看了眼时间,问医生,她俩这情况要送精神病,是办转院,还是办出院再挂精神科的号看。
医生让他们去办出院,再去找精神科。
这边办完出院手续,就把谢轻意和施言一起用病床推去了精神科,依然是找卢教授。
王局长了个心眼子,问卢教授:“施言之前有看过精神科吗?”
卢教授说:“有看过。”
王局长的心一下子就美了。施言以前就有精神病,跟没精神病是在警局被逼疯的,那可大不一样。宋秋枫回头要是找戚丰泉算账,肯定会拿施言被逼疯的事做文章,不管怎么讲,施言都是在他的局子里出的事,能少一事,还是少一事的好。
卢教授接着说:“我这边建议她去看心理医生,不知道她有没有去。”
王局长刚美了一下的心又跌下去,他问:“你的意思是,她以前没精神病?只是有点心理疾病?”
卢教授把施言上次挂号的诊断情况调出来给王局长看,出于严谨,还是补充了句:“要是她当时没处在发病状态,属于正常状态,诊断不出来,也是正常的。”
反正就是上次来检查时还是个正常人。王局长没话了。
文兰见到王局长的表情,说:“放心,家属不找你们麻烦。”她就是家属。大嫂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可折腾不动这些事。
戚丰泉的麻烦,她是找定了。
文兰直接问:“我们这边想进行精神方面的司法鉴定,是个什么流程?”
卢教授每个月都有固定的时间去给涉案人员做司法鉴定,流程很熟,直接告诉了文兰。
文兰找卢教授做完检查后,又带谢轻意和施言去做司法鉴定。一个是脖子上的外伤,一个是精神疾病。
王局长依然带着齐队长他们陪着去的。
宋秋枫再没打电话过来。
王局长不好打听,只能等消息。
施言的电话倒是响过几回,都是文兰接的,接通就直接说她是施言的小婶,施言现在病了,不方便接电话,回头醒了给他们回话,问都没问那边什么事。
谢轻意睡了一觉,醒了。她睁开眼,就听到施言的声音传来:“哟,谢大小姐舍得醒啦。”
她扭头,便看到自己居然睡的双人间病房,而旁边的病床上坐着身穿病号服的施言。
施言的一只脚踩在病床上弓起来,一只脚垂在床底下晃悠,病服扣子扣得很低,衣领大敞开,再加上病服松垮垮的,衣服又穿得歪,那真是香肩半露,非常不正经。
谢轻意看得强迫症都犯了,手痒,想过去给她把衣领拉好,扣子扣整齐。她问:“我睡了多久?”
施言说:“三天三夜。”
谢轻意“哦”了声,坐起来。
旁边的庄宜赶紧把床头摇起来,又在谢轻意的身后垫了个靠枕,让她能靠得舒服点。
施言说:“谢轻意,我的钱没了。”
谢轻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问:“施氏倒了吗?”
施言说:“宋秋叶的藏身点遭到不明人士袭击,她和保镖都被对方用烟雾弹给熏晕了,醒来后,发现有人动了她的随身设备,账上的钱全被转走了。啧,明抢呢。”
谢轻意“哦”了声,问:“遇到劫匪了?”
施言重重地“呵”了声。她下意识觉得就是谢轻意干的,但没有证据,也不能说。就是好憋屈。
谢轻意问:“有嫌疑目标吗?”
施言想说,有啊,你。可现在的嫌疑目标是戚丰泉,所有一切都指向他,除了他都没有第二个怀疑对象。
说是谢轻意干的?谢轻意为了救她,都割上了脖子。宋秋叶被抢的时候,谢轻意在病房里躺着呢,人事不醒的那种。说是谢轻意提前安排?那得把谢轻意的暗线渠道给挖出来。她要是能挖出来谢轻意的暗线渠道,哪至于被抢钱。
好气啊。施言越想越气,趴床上,嘤的一声,捶床,悲从中来。
谢轻意心说:“好可怜。”要不给她留点?但戚丰泉抢钱,可不会给施言留,但凡她留了,那不就是留线索了吗。
她拿起手机,进入加密界面,查看消息。
钱到手了。
她又把他们仨拉入一个群里,问:你们明抢啊?放烟雾弹迷晕人转账那种?
谁最变态呀我最变态:哪啊,迷烟是戚丰泉的人放的。他们在转账的时候,我们利用高超的技术截糊了而已。
猥琐不分上下:我这里有戚丰泉的人放迷烟的证据,要不要?
谢轻意发消息。叫我祖宗:隐蔽点,发给宋秋枫。
悄悄打枪不要吱声:你的前任有没有哭晕在*厕所?
谢轻意扭头看了眼趴在床上捶着床哭的施言,发了两个字:呵呵。
她又问:戚丰泉的人怎么会放倒宋秋叶他们转账,而不是带人走?
谁最变态呀我最变态:朱雀会那边报警了,黑白两道都在逮戚丰泉的人,也都在找宋秋叶。他们没办法再秘密把宋秋叶带走,又因为跟戚丰泉断联了,就只能先把钱弄走。
谢轻意又问:怎么会跟戚丰泉断联?
悄悄打枪不要吱声:据说是严秘书到警局后,把戚丰泉带的通讯设备都收走了,人也控制起来了。具体的,不清楚。
谢轻意又发了条消息。叫我祖宗:朱雀会的经费给人家留下,少惹点麻烦。其余的,直接分了。
谁最变态呀我最变态:啧!
猥琐不分上下:啧!
悄悄打枪不要吱声:啧!
叫我祖宗:爬!
然后,她又解散了匿名群。
82
第82章
过了几分钟,一笔通过虚拟币交易提现的钱汇入谢轻意的海外账户,又有一个虚拟币的账号和密钥发给谢轻意,里面的虚拟币价值正好跟朱雀会的经费相等。
一旁,嘤嘤嘤的施言忽然没了声音。
谢轻意扭头看去,心说:不哭了?
施言起身,进入洗手间,跟着便有水龙头放水的声音传来。
过了两分钟,洗了把脸的施言从屋子里出来。
原本歪歪扭扭的病服这会儿已经穿得整整齐齐,张扬肆意狂放轻浪的模样消失,眉眼间多了些冷凝色,整个气质变得内敛沉稳,还多了些许清泠泠的气息。
这是正常状态下的施言。
谢轻意心说:“不发疯了?”
施言来到谢轻意跟前,俯视她,从鼻腔里发出声冷哼:“你牛逼。”
谢轻意说:“我可没抢你钱。”他们是从戚丰泉手里抢走的钱。
施言的眸光一凝,神情微变,问:“你……没有?”她很清楚,如果谢轻意说没有,那就是没有。
谢轻意说:“我问过,放迷烟撂翻宋秋叶的是戚丰泉的人,证据应该很快就能到宋秋枫的手里。”
施言在谢轻意的身边坐下,说:“螳螂扑蝉,黄雀在后。”戚丰泉从宋秋叶手里抢走了钱,而谢轻意则派人截糊了戚丰泉。
谢轻意没否认,算是默认了。
她又有点不想搭理施言,于是坐在病房上没说话,可旁边的施言也没说话,安静得有点异常。
她扭头看去,便见施言的表情像演川剧变脸,眉头紧皱,时而带着怒气,时而咬牙切齿,嘴巴张开又用力闭上,一副想说话又赶紧憋回去的模样。
施言见到谢轻意看过来,又瞬间呆住,然后,表情变化加快,使得面目都扭曲了。
谢轻意噗哧一声,笑出了声。
她敢说,这会儿绝对是施言的几个人格打起来,而原因嘛,当然是为了怎么从她手里拿回经费了。
从陆谅那里得来的钱不要想了,到手的鸭子已经飞了。
经费,施言是怎么都要拿回来的。
至于用什么方式,估计施言的不同人格有不同的意见。
谢轻意很是善解人意,心说:“你们慢慢吵。”
她其实想建议她们用美人计的,可转念一想,又想起宋秋叶跟施言在酒吧里舌吻的事,原本的好心情一下子就又不好了。
她从手机里调出眼线发来的照片,给施言看,说:“要不,先解释下?”
五官扭曲飞速变脸的施言,表情突然僵住,随即又是一副很不正常的语气速度说道:“你听我狡辩,哎,不是,是听我解释。”
随即又是冷幽幽的声音:“没什么好解释的。”
不正经的施言又说:“是得解释,好多钱呐。”
“姐姐,姐姐,还是我来吧。”
充满稚气的小孩子音调,直接惊呆了谢轻意。她震惊地看向施言:什么情况?
施言的眉眼间全是冷意,原本不断变换的表情定格在冷然凛冽。这是谢轻意最常见最熟悉的施言。
许久不曾见着。那熟悉的模样气息,让谢轻意的心脏不自觉地连续收缩抽搐好几下,情绪控制不住地翻涌,明明人就在面前,她却好想念好怀念,想被搂搂抱抱。
谢轻意避开施言的目光,一时间有点无措。
她知道,自己正在触及施言内心最深处的隐秘,这些是施言不愿让她看到的。
她如果强行掀开,会让施言觉得不堪和受辱,会伤及自尊和脸面。
谢轻意说:“我……”她想说,她们分手了,钱的事,她不必有顾虑,也不必留手,可……过于自欺欺人。
她更明白,好像自己也分得不那么干脆。至少在看到齐队长的视频,见到疯狂状态时的施言,她第一时间想的是怎么把人救出来。可以让施言关几天吃点苦,但不能让施言真叫人给害了。可她俩在一起,好像又很困难。
明明断干净,就跟之前的两个月一样,不相往来,自己度假搞钱,多开心。可她真的好想被施言抱抱!
不抱抱,就这样看着,近近相处,也行的。
谢轻意想了想,扭头看向施言,说:“坐下来谈谈?”
施言盯着谢轻意打量几眼,点头。
谢轻意让保镖们都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谢轻意和施言。
施言坐在床上,双腿踩在地上,腿伸得笔直,显得很是修长。
她冷然的目光淡淡地看着谢轻意,问:“你想谈什么?”心里很气谢轻意截她的钱,很气愤朱雀会还是让谢轻意知道了,很气愤自己唯一藏起来的都让谢轻意挖出来了,什么都没剩下,在谢轻意这里毫无隐私,毫无隐秘,就像脱了个精光。
可对着谢轻意,瞧见那温温弱弱的小模样儿,又想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跟她说,小王八蛋,不许再自残了,小王八蛋,要好好爱自己。
谢轻意说:“我介意。”她又指了指手机里的照片。
施言轻哧:“你介意,我就要解释吗。”她脑子里的声音告诉她,好好说话,哄哄谢轻意,先把钱要回来。自尊和脸面不值钱。
可她不想在谢轻意这里失了自尊和脸面。钱,没了再挣。那些钱,她会给朱雀会的人交待,大不了卖了施氏去填这窟窿。宋秋叶失手,纰漏出在她这里。她是会长,她该担责。
谢轻意看着施言,一字一句地说:“因为在乎,所以介意。你以前跟别人滚床单,我只会惊叹你们会玩,会好奇是什么感觉,那是别人的事,与我无关,看完,视频删了,就抛到了脑后。可你跟宋秋叶,我好介意,耿耿于怀。”
施言凑近谢轻意,抓住她的手,把她按在床头,问:“我的黄色小视频好看吗?”
谢轻意用力点头,说:“身材好好,人也好看……”眼神瞟向别处,脸也红了。她不得不承认,其实早就被施言吸引了。
施言哼了声,俯身,去亲谢轻意的嘴。
谢轻意扭头避开,不让施言亲。
施言掰正谢轻意的脸,想要强吻。
谢轻意说:“我介意!施言,我好介意。”
施言说:“郁容调查陆谅,宋知叶收到消息,担心走漏风声,于是回国来找我。你一直派眼线盯着我,朱雀会的事不愿让你知道,这是我的秘密,我的底牌,我的底裤,得瞒着你。所以,宋知叶见到我,直接来了个强吻,还是深吻……我没拒绝,因为,得让你的眼线拍到,气走你。这事涉及的金额太大,会牵扯到很多人,虎口夺食,一旦失手,下半辈子都得折进去。你不知情,既是对你的保护,也是我给自己留的生机,因为哪怕我真的出轨了,在真的有事时,你也一定会救我,你也一定能救得了我。可谢轻意,我还是低估了你的能耐。”
她说完,先贴近谢轻意,亲个够。好久没碰着谢轻意,馋死她了。之前房间里一直有人,不能当着别人的面扑上去亲吧。
谢轻意避开,气得要死,说:“你不许让别人亲。”
施言的眼里漾出笑意:“哟,谢大小姐还会吃醋啊。”
谢轻意说:“吃个……的醋,你是我的。”她实在话不说脏话,但又气得胸口起伏,积压了好久,隐藏了好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决堤,整个人都似要炸了。“你还去酒吧,我睡不着,又不想让情绪影响到发病,只能吃安眠药……我好怕吃安眠药影响到脑了,施言,我要是脑子出问题,没那么好用,我会死的。”
她说着,控制不住情绪,靠在施言的怀里:“你不在,我编织出了讲睡前的故事的小精灵来代替你和安眠药。你扔下我跑去泡吧,你还跟别人舌吻,扔我在家靠安眠药入睡。我觉得自己像你玩弄完就扔了。”
施言抱紧谢轻意,说:“确实有那意思,就是想玩玩你,再扔了你。”
谢轻意气得就要挣开,不让施言抱。
施言说:“可是谢轻意,我讨厌你是真,喜欢你也是真。我讨厌你监视我、掌控我的一切,但我又控制不住喜欢你,想抱抱你,想将你揉化在身下,想看你意乱情迷地被我恣意掌控享用,也想看你对着我满心满眼都是喜欢的样子。”
谢轻意呵呵了声,说:“宋秋叶喜欢你。”
施言“嗯”了声,说:“喜欢了很多年。我们是十九岁那会儿认识的,那时候我和她都不是现在这样,很荒唐,干了很多荒唐离谱的事,白天读书,晚上泡吧买醉,因为长得好看,也都是所谓的富二代,有点小钱,弄辆跑车,几乎泡妹子一个一个准,然后,我和她互相看上,就睡了。约过几次过后,我发现她对我好像有点是真的喜欢上,就没再继续,但她一直放不下……”
谢轻意问:“持续到现在?”
施言“嗯”了声,说:“我渣过很多人,勾搭、撩上,然后,发现别人喜欢我,转身就跑,被很多人骂过渣,后来知道我的都知道我只约不谈。”
谢轻意回忆了下眼线传回来的情报,说:“可是你后来还是想约就能约上,别人都没怎么拒绝你。”
施言说:“我长得挺好看的,跟我睡,是赚好吧。”
谢轻意:“……”她现在想捶床踢腿踹人。好烦啊!好气啊。
施言乐了。啧,刚才看她哭着捶床,这会儿谢大小姐是不是也想哭着捶床。她说:“以后,绝不让别人碰我一根手指。”
谢轻意哼了声,心念一动,问:“你哄我?”
施言说:“把你哄开心了,有钱。我的这点小钱,谢大小姐看不上,也不会赚我的。”
谢轻意说:“不行,得哄开心了再说。你把那个会骂脏话的放出来,我……”
施言说:“把脏话疯批放出来挨骂吗?”
谢轻意惊了,问:“那个会骂人的人格,还有名字啊。那你,哦,你是正常的不发病状态的。”
施言说:“我是看起来最正常的,但实际上我有四个人格,四个人格都有病,现在的我偏主人格,但因为分离了另外三个,其实人格是不全的。这样的我,你会害怕吗?”
谢轻意两眼放光地看着施言,想说:其实有点兴奋。
她也很变态的啊。想啊,忽略掉最小的那个,另外三个人格可以……轮着来嘛!多有情趣。骂人的,把嘴堵住让她骂不出来,不就成了。
施言瞧见谢轻意的眼神和目光,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送过去。她忘了,谢大小姐的精神其实也不正常!呵。
倒是没了担心,但是想到她被截糊走的钱,又好生气啊。她说:“哎,那个钱的事儿,你交待下呗。”
83
第83章
谢轻意“呵”地一笑,问:“你哄人都这么敷衍的吗?”
施言问:“没哄好吗?”
谢轻意脸上带笑地看着施言,笑却不及眼底。有点心疼自己。
她很想告诉施言,自己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她,好想跟她抱抱贴贴每天都粘在一起,可是喜欢一个人,不该被人拿来利用作践。
施言瞧见谢轻意不太满意的样子,“嗯?”了声,问:“想点单?还是想让脏话疯批出来哄你?”
谢轻意在心里暗叹口气,伸出手,说:“你的手机给我。”
施言转身,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解锁后,给了谢轻意。
谢轻意打开手机备忘录,把存有经费的虚拟币账号和密钥存在备忘录里,再把手机递还给施言。
她突然说了句:“你能想象,我穿着三点式连个保镖随从都不带,一个人去野外游泳是什么情形吗?”
施言愕然,上下打量谢轻意,问:“你……”真想摸摸她的额头,问,没发烧,还是没发病吧?
谢轻意说:“可我大堂哥谢玉书,一个从小受到极好教育的公子哥儿,光屁股跑到野河游泳,淹死了。”
施言愣住:谋杀?死得不明不白?
随即又不解,谢轻意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谢轻意又说:“在你二十四岁以前,一直是大伯母在养你。大堂哥的那一份财产,谢家一直没给你,大伯也从来没想过要给你。我掌家之后,大伯几乎被架空,再摸不到谢家一分钱,我才开始把大堂哥的那份给你,给你钱财的同时,派了眼线和保镖。因为我不想陪着爷爷和大伯母去到河边或者某个地方收尸。”
施言怔愣好几秒,才问:“你的意思是,你监视我是为了保护我?”她随即笑了,然后点头,说:“接受你的解释。”毕竟是大金主嘛。
谢轻意说:“以后不会再派眼线盯着你了。”
施言说:“我谢谢你啊。”
谢轻意笑笑,眼神却落寞了下去。她轻声说:“爷爷死了,他再不能庇护他的子孙后代,昔日的情分,用一分,少一分。”
同样,看在往日情分上,为了心里的那点感情,她可以帮施言,但能帮得了几次呢?她想跟施言玩,施言却只想玩她。呵呵!
谢轻意很想骗自己,但骗不了。
她拿起手机,打电话给何耀,告诉他们:“可以进来了。”
何耀接到谢轻意电话,轻轻敲了敲门,进屋,喊道:“老板。”
吕花花和庄宜跟在后面进入病房。
谢轻意说:“给我办出院吧。”
何耀应道:“好。”他上前,拿了办出院需要的证件和资料,又叮嘱吕花花和庄宜看好谢轻意,办手续去了。
谢轻意下了病床,凑近施言,告诉她:“我不接受约。别人睡我,是占我便宜。这笔钱给你,但你现在不能动它。你想要追回损失,可以动用你所有的力量和手段来查我,但我建议你按住戚丰泉派出去的人,往死里咬戚丰泉,逼他填上这份损失来得比较容易。我与这案子的唯一牵扯,就是把你从警局里捞出来。”
她掀开衣领,给施言看脖子上的伤口:“我不割这一刀逼王局长一把,给他搭个放人的梯子,你出不来。”
施言目不转睛地盯着谢轻意脖子上的伤口。伤口长了这么多天,已经撤了纱布,还没拆线,缝了很多针,伤口不齐整,缝合好以后,也是歪歪扭扭的,衬在白皙的皮肤上,显眼,且显得有些丑。
她的心像是被什么重重地撞了下又刺了下。
谢轻意又说:“施言,我好喜欢你,可是,你却把我扔了,哪怕我想回头找你,可是还是会继续再扔。我想骗自己,但骗不了。”
施言目不转睛地盯着谢轻意,她有种感觉,谢轻意是在攻心。
谢轻意问:“是不是觉得我在攻心?”
施言轻哧一声,心道:“果然。”她反问:“不是吗?”
谢轻意笑笑的,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拿起装有衣服的袋子,去浴室换下病服,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
她下楼,坐上车,才感觉压制的情绪疯狂地席卷脑海,靠近施言闻到那熟悉的气息就想贴近,就想扎进她的怀里求抱,可……好伤人啊。
她想独占施言,可她很清楚换来的会是什么。
两伤!
她的占有会让施言认为是种伤害,然后,仗着她的喜欢肆无忌惮地往她内心最柔软肆无忌惮地下刀子。
何必呢?
谢轻意又忍不住笑。给钱,派眼线和保镖,换来的却是讨厌和报复。呵!她是很贱的人么?
坐在副驾驶位的何耀扭头朝谢轻意喊了声:“老板。”他看老板的情绪好像不太对。
谢轻意说:“回去吧。”
司机启动车子,往回开。
谢轻意这才注意到换车子了,不是自己常坐的那辆,然后才想起自己的车子撞了省政府的大门,还喷满了冤字。
她拿起手机,给管家打电话,问了下车子的情况,又让管家去提辆新车回来,旧车子修好后就卖了吧,之后,她切进手机加密系统,把派去盯施言的眼线撤了。
谢轻意回到家,进入浴缸泡澡。
浴室门半天,吕花花和庄宜都守在门口,就怕老板又想不开什么的。
生活助理把谢轻意的换洗衣服收拾好,在门口徘徊,有些犹豫。
谢轻意听到她的脚步声,说:“有事就说。”
生活助理说:“老板,你……你那件刺绣衣服,没法洗。”都是血污,一洗,料子和上面的刺绣都该坏了,可是扔吧,衣服太贵了。
谢轻意说:“不要了,你随便处置吧。”
生活助理“哦”了声,怕惹老板不高兴,都没敢多嘴劝一劝什么的。
她去到卧室里,把带血的衣服拿出来,见到上面的绣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还有衣服上镶的宝石装饰,扣子是碧绿通透的翡翠做的。她有一颗翡翠戒指蛋面,比这扣子小一点,颜色要浅一些,拿去估价,说能值三十多万。
老板这件衣服的绣工比宝石翡翠还值钱,只在二十岁生日时穿过一回,是老先生特意给她做的。
她想着,沾上血污,这么贵的衣服,收起来就是了。可想着有血,又不吉利,就问问老板。哪想到,说不要,就不要了。
谢轻意泡完澡,吹干头发,换了身宽松的休闲服,去了书房。
新学期快开学了,谢轻意有点厌学,不想去上学。
她从刚赚的意外之财里挪出三分之一,转到财务室账上,让财务带上几个保镖去采购买中小学生用得上的教育用品电脑之类的东西,跑一趟偏远山区,直接捐到学校,以免叫中间商给贪污克扣了。
她又打开电脑,先看了下夏乐乐家和陈铭家经营产业的股票,跌得哟,惨不忍睹。常裳和郑庆家也没好到哪里去,参股的企业,但凡上市的都是一片惨淡。
盯这几家的眼线传回来的消息还挺多,但都在预料之中,谢轻意看完就算。
戚丰泉派出去逮宋秋叶的人怎么样了,谢轻意并不关心。钱到手,赶紧撤,要是留下来围观,当心被顺着尾巴揪出来。
谢轻意看完消息,觉得挺没意思的,就又带上保镖跑去城外玉泉观住去了。
山上清静,空气又好,无论是喝酒还是下棋,跟葛不缺都挺能混到一块儿的。
葛不缺见到谢轻意脖子上的伤,有点无语了。护心镜,不护脖子啊。
谢轻意问:“三刀三劫,过了没?”
葛不缺没好气地看她一眼,说:“你故意的吧。”
谢轻意笑笑,便把这事抛到了脑后。
她只是有种感觉,自己的抑郁好像又犯了。心头不痛快,割完脖子又想割手腕,但忍住了,毕竟是在道观,清静地儿,见血不好,养伤另算。
她在道观住了几天,又带上保镖、生活助理和厨师跑青海旅游散心去了。
谢轻意出院,满屋子的人走得只剩下施言一个,一下子就清冷了下来。
施言盯着门口发呆,脑子里全是谢轻意,很烦。她想:谢轻意是在跟我玩欲擒故纵吧?是想让我知道自己有多对不起她吗?
她向来没心没肺,辜负人习惯了。如果谢轻意打的是这算盘,只怕是要落空了。
她发了一会儿呆,想了想,联系宋秋叶,询问查得怎么样了。
朱雀会的钱被掏走了,上上下下全炸了窝,宋秋叶更是炸毛急眼,动用了自己亲姐的关系,挖地三尺,查她被转走资金的去向。可只查到,让戚丰泉的人转入了虚拟货币交易市场,钱一进去,变成虚拟币,受其设定的算法和机制保护,之后的去向根本没法查。
钱的去向查不到,那就查当初有哪些人朝她下手,包括戚丰泉是怎么知道朱雀会、怎么知道陆谅把钱转到了她这里的。
陆谅被盯上,资金也被盯上了,这时候无论把钱转到哪,都会被戚丰泉查到,可施言的背后是谢轻意,宋秋叶的背后是宋秋枫,戚丰泉跟谢家还有姻亲关系,要是从她俩追这笔钱,很容易惹来大麻烦,所以在他看来,钱通过施言和宋秋叶转走是安全的。为了防止施言和宋秋叶黑吃黑,把钱私吞,陆谅又安排了人盯宋秋叶,想着等钱到账,就找机会,把钱转走。
哪想到,他安排的人失手,直接吓得宋秋叶躲起来了。戚丰泉也没给姻亲面子,顺着施言和宋秋叶往下查,把朱雀会给翻出来了,又因为找不到躲起来的了宋秋叶,于是把施言逮进去逼问宋秋叶的下落,之后,消息曝出来,闹得大家都知道了。
郁容人在国内,顶多就是有嫌疑把陆谅的身份捅到了警局齐队长那里,再从商业上搞陆谅和他的盟友。陆谅转走的那笔资金,无论是朱雀会的人,还是宋秋枫的人,包括戚丰泉的上级部门都调查确认过,跟郁容没有关系。
查来查去,所有证据都指向戚丰泉的人把钱转为虚拟币,再通过虚拟币账户转走了。
施言翻开手机备忘录,看到上面的账号密钥,就好像看到谢轻意在嘲笑她。
她明知道郁容是谢轻意的人,谢轻意还把朱雀会的经费还给了她,她却拿她俩一点办法都没有。甚至,她手里的账号密钥都无法证明是谢轻意给的。因为,这是谢轻意拿着她的手机输入她的备忘录的。即使能证明这笔钱是谢轻意给的,也只能说明谢轻意给了她一笔钱,而谢轻意的钱多了去,随便挪一笔给她,正好凑巧是这个数,不是吗?更何况虚拟币的价格是随时变动的,都不用等几天,便连钱数都对不上了。
最要命的是,这笔钱是真的不能拿出来,不能动。因为一旦拿出来,她就成了监守自盗去坑宋秋叶,有一万张嘴说不清它的来历,所以想要找回朱雀会的损失,只能如谢轻意所说,咬死戚丰泉,让戚丰泉来填这个窟窿。
施言暗暗感慨:这人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啊。
却又好不甘心,总感觉谢轻意织了张巨大的网罩住她,而她,是困在网中的提线木偶,摆脱不掉。
施言思来想去,发了条消息问宋秋叶:谢轻意有嫌疑吗?
宋秋叶:?
宋秋叶:别闹。她病得比你重多了,几乎不理事也不跟外界往来。为了捞你,先是开着冤字车把省政府的大门撞了,又再抹自己脖子逼得王局长放人,都昏迷住院了,你俩住一间病房,你还不知道啊。
施言:呵。
宋秋叶:?
施言的心里堵得慌,却只能按照谢轻意所说,去咬死戚丰泉。
她出院,回到家,又让老妈一通说。说她不该明知道陆谅他们要对付谢轻意,还跟陆谅他们往来,跟谢轻意闹翻。
“轻意知道你出事,二话不说,就跑去打听消息,怕我担心出事,又特意跑过来安慰我,后来听说你被扣着不放,喊冤都喊到省里去了。你说你怎么就不知道好好对她呢。”
施言能说什么?她说:“对对对,就她是好人!大好人!”呵。
摔门而出,好憋屈。
她被谢轻意抢了钱,还得感谢谢轻意。呵。
施言气得直接把谢轻意拉黑了。
84
第84章
多方发力之下,戚丰泉被停职审查,且全都追着他要这笔钱。
宋秋叶手里扣着戚丰泉派去抓她的人,更是直接放言,一手还钱,一手交人,不然就送警局。到时候这几人的身份经不经得起调查,会再查出些什么来,那可就不好说了。
钱没到他手上,他怎么吐?如果填不上清查下来,是真能顺着他的利益往来关系网给他连根掘了。
他又不是什么大贪巨贪,虽说有点灰色收入,那也不多。让他填这窟窿,倾家荡产,连个零头都填不上。
深夜,戚丰泉爬到住所天台,一跃而下——
人当场就没了。
第二天早上,小区居民起床时,地上的血渍都已经清洗得干干净净,只有物业和值班保安知道点情况,但一句话都不敢往外说。
人死债消,这笔账彻底成了笔烂账。
宋秋叶相当头大,钱全没了。
那些经费都是会员们凑起来做生意买卖的钱,本钱、项目款、工资、分红都在里面,要是不能及时追回钱财,底下的好多生意资金流都得断,会出问题的。
查封戚丰泉的财产?把他的合法收入、灰色收入,全查,连个小目标都凑不齐。
宋秋叶想不明白:他图什么呀?挣一笔好退休吗?可是这一网下去,夏乐乐、陈铭、郑庆、常裳,哪条不是肥到流油的大鱼,就算跑了一个陆谅,不是还有另外四条么?非得盯着她跟施言死咬?
她想到戚丰泉可是谢玉瑾的亲舅舅,谢承勤的小舅子,而施言跟谢轻意的事更是人尽皆知,甚至跟着谢轻意的父母去过谢家的金库。
她打电话问施言:“不会还是因为谢家的那些事吧?”
施言回了句:“不清楚。”她总不能去把谢老六拖出来问是不是他指使的吧。
宋秋叶问:“现在怎么办?我姐可不会帮我填这窟窿,她跟国安那边谈妥条件,就开始催着我放人。现在会里为着放人和钱的事,都吵翻天了,弄不好,咱们朱雀会都得四崩五裂。”
施言说:“钱的事,我来解决。”
她没动谢轻意给的那笔钱。哪怕这笔钱是朱雀会的经费,哪怕一句谢轻意给的就能解释它的来源,她不愿意动用。
她有一个多亿的现金存款,先转给宋秋叶应应急,之后又把施氏做了抵押贷款,贷了笔资金出来,让朱雀会的生意买卖不至于没有周转资金出问题。
戚丰泉没了,总还有些人靠着他做生意买卖什么的,施言趁势给扫了,多多少少找回些损失。
陈铭、夏乐乐他们蹲进去,家里闹了起来,外面又有郁容、以及趁火打劫的程侯、唐逸等人,搅得里外一团乱。这几家为了捞人、保重要产业筹措资金,不得不变卖些产业。
施言没有像程侯、唐逸他们那样跟郁容搅到一块儿去对付这几家,再加上她是朱雀会会长,跟国内好多二代、三代都有交情往来,夏老爷子、常老太太,还有郑老爷子几番权衡过后,陆续找到施言托她做中间人帮忙牵桥搭线变卖产业。
施言拉着朱雀会的人进来做这趟买卖,从中赚了不少,把经费的损失填上了。
她忙完这些,已是深秋时节。
再然后就是忙着年终盘点分红之类的,朱雀会的事要忙,施氏的事也要忙,不知不觉间便到了过年。
大年二十九,公司放了假,大家都忙着回家团聚张罗过年,施言也极难得的有空回去陪施惠心。
她坐在露台躺椅上休息,忽然想起当初谢轻意住过来窝在露台上休息的情形。那时候的谢轻意病着,如今,不知道怎么样了,在做什么。
施言又想:“我想她干嘛?”
却又惊觉,似乎很久没有谢轻意的消息了。
不仅没有谢轻意的消息,连时常跟着她的眼线都消失了。不过,谢轻意失踪不是一回两回,都成狼来了。
施言想把这事抛到脑后,又觉心头空落落的。她索性起身,去到隔壁妈妈的住处,打开门进去,正好遇到秦管家来送年货,施惠心在问起谢轻意的情况。
秦管家说:“轻意小姐挺好的。”明显不愿多说。
施惠心瞥见施言进来,又没好气地瞪她一眼,心说:“你就作吧。”
秦管家喊了声:“施言小姐”,打了声招呼后,放好年货,带着随从离开了。
施言瞧见秦管家还能来送年礼,莫名的安心许多,又想,玩完了,游戏结束,散了,甭惦记了。
过完年,施言出国去处理朱雀会在国外的业务,一直忙到开春才回来。
她回来时,陈铭、夏乐乐、常裳、郑庆都被放了出来。
他们不知道陆谅是间谍,导致被骗了钱,所以才会有资金往来,最终协助间谍犯罪活动以证据不足结案,释放了。
几人无罪释放,出来后就找施言喝酒,但施言不在国内。
她回国后没两天,夏乐乐就又约施言喝酒。
施言已经有小半年没混过酒吧,本来是不想去的,但那么大笔资金没了,总不能见都不见他们一下吧。
这笔钱,他们说不知情,实际上,施言在被抓前一个月,就已经把消息透露给他们,但那时候陆谅已经被盯上,而他们通过陆谅投资的钱也到了陆谅的账上,这时候再让陆谅退回来,陆谅拖着没退,且也容易被查。
他们背着陆谅,跟施言和宋秋叶商量,借她们的手把这笔钱转手,再投到朱雀会的生意买卖里去,哪晓得在戚丰泉这里出了纰漏,钱没了。
陈铭、夏乐乐、郑庆、常裳是实打实的损失惨重,家里的资产大幅缩水,自己的个人身家更是没了一大半。施言嘛,个人存款掏了出来,银行还欠着贷款,都拿来填朱雀会损失的窟窿了。
一群人凑一块儿,真有点患难之交的感觉,哀声叹气更是少不了。
陈铭倒是另外有件事,说:“有人透露,郁容其实是谢轻意的人。谢家有大部分资产在国外,本来这份资产是要传给谢承安的,但是,谢家的老太太那会儿还在世呢,谢承安就迫不及待地想让*自家爹妈给自己腾地儿,把谢老爷子和老太太都给惹怒了,后来,老两口对于这些资产,连点风声都没露出来,都留给了谢轻意。谢承安知道的时候,谢轻意都已经当家了,所以,他才那么针对谢轻意搞事。”
夏乐乐直侧目,问:“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靠谱吗?”
陈铭说:“是谁透露出来的,还用得着我说吗?这么隐秘的事我从哪里知道去?戚丰泉跟施言还是拐着弯的姻亲关系,冒着往死里得罪宋秋枫,最后落得跳楼收场,忙活啥?”
逮着他们几个就够肥的了,戚丰泉没看上,奔着施言去,不仅想捞陆谅转出去那笔资金,更想通过施言挖谢轻意的事儿。但凡施言开口,招了一个供,后面一连串的就该招出来了。她跟谢轻意的关系,谢轻意有多在乎她,还用得着问吗,估计能知道谢轻意不少事儿。
郑庆想了想,抬眼看向施言,问:“你女朋友,你不知情?”
施言突然觉得跟他们混一块儿特没劲。她说了句:“谢承勤今年六十岁。”该退休了。在职的时候都没能搞得成事,退了,万事皆休。
她径直起身,走了。
夜里十一点多,酒吧外正是热闹的时候,施言却觉得有点冷清,满脑子都是谢轻意。
这人正是跟谢老爷子不是一个画风。
谢老爷子交游面广,成天约着老友们喝茶下棋看古董,经常出现在各种展览会、拍卖场、古董会,而谢轻意低调得好像苏城没有这号人物。
施言的脑子里想起一个声音:“傻逼,想她就去找她呀。”等到她反应过来时,已是一脚油门踩下去,再回过神来时,人又到了谢家大门外。
无名火气蹭地上来。施言怒声道:“能不能别闹?”
凭什么每次都是她来找谢轻意。
她俩都结束了,又跑来这里,有意思吗?
再有下次,她直接撞死得了!施言气得一脚油门踩下去,把谢家大门前的石墩子都撞倒了。她倒车,扬长而去。
谢家的保镖开门出来,看看撞坏的石墩子,又默默地回去了。
明天报管家换石墩子吧。
施言开着保险杠都撞掉的车子回到家,几瓶酒罐进肚子里,喝得趴到马桶吐,吐完了,撑着醉酒的晕眩去洗漱完,跌跌撞撞地上床,倒头就睡。
可是,睡不着。
她很烦,却不知道烦什么。
醉意朦胧中,她看见谢轻意纤细的身影出现在床边,俯身跟她说话,更觉得烦了,正想骂几句难听的话嘲讽几声,床边空荡荡的,根本没有人。
施言“呵”了声,拿起手机,把谢轻意拖出黑名单,醉酒,手软,一个没拿住,手机砸脸,痛得嗷地一声,更委屈了。
她拿起手机给谢轻意打电话,预料中的关机或打不通没有出现,不仅打通了,还有人接了,“喂”地一声,声音明显带着浓浓的睡意,出奇的性感。
施言一下子就精神了,也不烦燥了,心情也好了。她挂了电话。
过了两分钟,再打。她还想听谢轻意喂。
果然,电话接通,又是“喂”地一声。
有趣。
施言挂了电话,再打,打不通了。
她是双卡手机,果断换了个号打过去。那边再次接通,迷迷糊糊地问她:“哪位?”
施言想挂掉,过会儿再打,但又怕被拉黑。她问:“哎,你不来找我啊?”
电话挂断了。
施言再打,打不通了。啧,又被拉黑了。可飘浮的心好像一下子有了着落。她将手机放在胸口,就好像隔着电话,贴着谢轻意。她想说,谢轻意,我想你了。
可她知道谢轻意这人素来极有决断,决定的事,就是决定了。分了,就是分了。绝不拖泥带水。
谢轻意连续被施言打来的电话吵醒,睡意全无。
她从行军床上起身,出了帐篷。
吕花花跟着出来,将保暖披肩裹在谢轻意的身上。
帐篷外,夜风吹拂,带来青草的味道。距离帐篷不远的地方停着几辆越野车,再旁边是三顶保镖、生活助理、厨师后勤人员休息的帐篷。
值夜班的保镖不能睡觉,也不能喝酒,于是围坐在烧烤架前,一边吃着烧烤,一边守夜。他们听到帐篷里传出手机铃声,再看到谢轻意出来,估计老板今晚又得失眠,纷纷招呼:“老板,过来吃夜宵啊。”
谢轻意过去,接过保镖递来的烤串,问:“没酒吗?”
新上任的保镖副队长说:“值夜班,不能喝酒。”
谢轻意去开了后备箱,提了箱啤酒过来,她说:“老板请客,不扣你们工资奖金。”为了避免喝酒误事,还是补充句:“就一人一瓶。”
保镖们纷纷道谢,陪着老板喝酒。
谢轻意的心情不好,喝了一瓶啤酒就有点醉了,又再喝了一瓶,就醉得头晕眼花连人都看不清了。
她坐在户外椅上,吹着头,很想让保镖们就地挖个坑,把她埋了,再开车回来碾,把坑碾得平平的,种上草,学成吉思汗,回头想上坟都找不到地儿。
可,讲出来都很搞笑。
她哼笑一声,起身,一步三摇晃,回到帐篷里,倒头就睡。
睡下,睡不着,但有眼泪顺着眼角滚落,且越落越多。
她想拿刀子把心挖了。
她想,原来,葛不缺给的护心镜,是用来防她自己的。
85
第85章
谢轻意不知道是哭累了,还是酒意上头,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
她一觉睡醒时,已是上午十点多,昨晚的情绪崩溃似不存在,心情又好了起来。
她出了帐篷,外面是看不到尽头的内蒙茫茫大草原,稍远处就是成群的牛羊和蒙古包,更远处则是村庄。
谢轻意明白自己的精神状况需要调整,最好就是远离喧嚣和纷争,慢慢静养,反正目前也没有什么需要她操心的事。
她洗漱完,吃完早餐,已经快到中午。
谢轻意把何耀叫到跟前,说:“我们多转转,找一片风景好的草场住上几个月。”
何耀自然是听老板的。
他带着由保镖和后勤人员组成的车队,行驶上草原上,看老板选哪里的地方。
谢轻意想选远离人烟的地方,但又要考虑到一定的生活便利性,他们跑了好几天,最终选了一个牧民的牧场,租下一块地方旅度假、体验生活。
这牧民家里有一千多牛头,好几千只羊,还有好几十匹马,牧场非常大。
他们根据季节,选择在不同的地方放牧,目前刚开春不久,谢轻意看中的这片地方属于春季牧场,到夏天的时候还要往山上走。她先租三个月,要是想继续住再续租就是,也可以跟着牧民往夏季牧场去,反正到时候再说。
谢轻意从来不在生活上委屈自己,既然是要度长假,自然是怎么舒适怎么来。
她先是从网上订购了几个超豪华大蒙古包,家具、用品、太阳能板发电设备、饮用水过滤设备等空运过来,她每天就忙着拆快递,看着工人、牧民们搞安装,一点点把自己居住的蒙古包装饰成自己想象中的样子。
等她把住处搞定,半个月时间过去了。
想施言?没空。有那时间,她都忙着怎么折腾自己的度假房。
住处搞定,她又盯上了蒙古服饰,又去订做了好几身,自然是怎么好看漂亮怎么贵怎么来。做衣服不用自己动手,选完款式提好要求量完尺寸后,等消息就是了。她不愿让自己闲下来,于是又拖牧民去学校帮她找了个教蒙古语的老师,学习蒙语。
她又从牧民家买了几匹他们骑去参加活动比赛的马,又托牧民帮她找个师父教骑马。
牧民对于这个从南边来的大老板,那是叹为观止,当即表示,不用找别人,他来教!为此,他特意多雇了一个放牧的羊倌来放牧,接下了给谢轻意他们当骑术师父的活。雇一个羊倌五千块钱一个月,教骑马,大老板说给十万,要是学不会,超过一个月再另外算钱。
谢轻意学东西极快,没学两天就能骑着马到处跑了。
不过,自己撒欢跑可不行,还得把保镖们教出来,不能她骑着马在羊群里跑,放牧,保镖们开着路虎大越野在羊群里追吧……
谢轻意自己学会骑马后,又教保镖们骑马,为了确保不出问题,让牧民从旁协助教学,跟着来的,想学的,都学呗。马不够就再买。谢轻意最不缺的就是钱。
何耀早把西服,以及出门的户外装换成了蒙古服饰。他骑马跑开心了,对谢轻意说:“老板,下辈子我还给你打工。”
谢轻意说:“先把这辈子好好过完吧,大好的人生才开始呢。”何耀刚三十,正是年富力强意气风发的时候。
何耀笑道:“倒也是。”
他又回头看了眼身后跟着的一群保镖,提议:“晚上整篝火宴晚会,庆祝下?”反正他们人多,自己就能办起来。 :
谢轻意说:“好啊。”又邀请上牧民大叔一家。
牧民大叔极热情好客,带了酒送了他们用来做烤肉的羊,晚上还教他们跳蒙古舞。
谢轻意很想说,每天玩的太多,没空想施言,没空抑郁,但实际上,跳着舞,看着篝火,都还是会想施言陪在身边,想象着施言要是在的话,应该会更闹腾,会拉着她疯玩,会捉弄她。作践不行,作弄可以接受,她也可以作弄回去的嘛。
她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没救了。
想灌醉自己吧,但酒实在不好喝,就算不喝茶,饮料、白水都比酒好喝。
养了马,每天得遛马、带它出去吃草,还要到附近溜达,偶尔还能参与些当地建设活动、了解这些的风土人情,甚至还可以跟着牧民大叔去参与下放牧活动,看牧民跟牛羊接生挤奶,也学着挤奶什么的,把每天的时间填得满满的,日子过得还算挺快的。
转眼间就到了夏季。牧民大叔要把牛羊赶去水草更好的夏季草场,特意来问谢轻意他们要不要去。
谢轻意想着闲着也是闲着,又请来工人,跟着牧民大叔一通折腾,把她的蒙古包营地迁去了夏季牧场。
过了最开始撒欢的劲儿,她没像以前那么闹腾,蒙古语也学得可以满足正常交流对话,每天骑骑马遛遛弯儿,再看看书,处理下工作上的事,再不时折腾点新花样玩,日子倒也是挺悠哉惬意的。例如,在住处附近洒上花卉种子,再种点移栽来的鲜花什么的,把住处点缀得美美的,都够折腾好些天。之后,每天遛马、浇花,半天时间过去了,再剩下半天看书、散步、处理些工作上的琐碎杂事,一天时间过去了。
她在这边住得清静,半点回去的想法也没有,也不会有人催她回去。
文兰女士今年的探亲假放得早,联系了她以后,她邀请文兰女士也过来住了一阵子。显然,文兰女士不太习惯这种半避世隐居的生活,住了一周,有点待不住,勉强住满两周,跑了!
在跑之前,还问她,要不要跟着去走亲戚?
谢轻意现在听不得亲戚二字,直接拒绝了文兰女士的提议。她以前跟文兰女士都不熟,更别提舅舅姨妈、表哥表姐表妹们这些亲戚了,大部分见都没见过。
她现在基本上就在脑门子上刻着六亲不认几个大字,何必再去走亲戚给人添堵呢,更没那心情去应酬。
悠悠哉哉的,转眼就到了八月中旬。
谢轻意在考虑,九月开学的时候去学校报道,把未完成的学业完成,然后,接到了施惠心打来的电话,接通,里面传来的却是施言的声音。
她下意识想要挂断电话,可手却停住了,没动。她其实,也想听听施言的声音。
施言说:“谢轻意,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见你。我无法联系到你,只能用妈妈的手机打你电话,见见我,好吗?你在哪?”
谢轻意默默地挂断了电话,然后,又把施言挪出微信黑名单,给她发了个定位过去。
施言收到谢轻意发的定位,立即扣了个问号过来:?
谢轻意明白施言的意思:跑这么远?
她心说:“是挺远的,再往北跑跑,可以出国界了。”
没去猜施言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找她,也不想去好奇,更不想自己的情绪有什么起伏,可难免的,又还是会想:她万一真来了呢?不是逗我的呢?是真有重要的事呢?
呵!
可再重要的事情,她都不会忙。
早就一拍两散,何必再做无谓纠缠呢?
……
两天后,傍晚。
谢轻意正带着几个保镖出来遛马。五个保镖,十几骑马,骑一匹,牵两匹,充分体会到当年蒙古骑兵的待遇。
她穿着蒙古族的服饰,腰上别着本地人的腰刀,正跟何耀说:“回头还得把弓箭也学上,再每人背一张弓……”
身后传来汽车行驶的声音,扭头,便看到两辆大越野车一前一后地开过来。
开在前面的车子,在他们旁边停下。
因为有马匹隔阻,双方离了一点距离。
车窗落下,一个汤着微卷长发的女人探出头,摘下墨镜,扯开嗓音喊:“老乡,我想打听下,这里有没有一群外地来的,很阔气的,出手特大方的大老板……”
老乡?出手特阔气的大老板?呵。谢轻意努力绷住表情,但还是没憋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她打马上前,来到越野车旁边,说:“哟,老乡。”
施言见到穿着本地人服饰放牧的牧民过来,刚把手机里的谢轻意的照片翻出来,想问问看有没有见过她,就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当场愣住。
面前这人,从头到脚都是蒙古族服饰,但一身穿戴精美讲究像要上台表演,皮肤晒得早没了以前比雪还胜三分的白皙,就是正常人偏白一点的肤色,病蔫蔫的样子也没有了,而是一种健康的神采飞扬的美。她腰上别着刀手里提着刀鞭俯视她的样子,又野又美又飒。
施言看习惯谢轻意沉默甚至坐轮椅的模样,乍然见到这样的,没敢认,与此同时,心脏跳得极其厉害,想要蹦出来,悸动,惊艳,几乎将她淹没。她同时也松了口气,谢轻意还好好的。
然后便发现,果然自己没那么重要。没了她,谢轻意依然能好好的,依然能靠着自己走出阴霾。
谢轻意问:“老乡,你有什么事吗?”
施言说:“有一份资格申请书想给你。”
谢轻意没兴趣,直接回绝:“我没有跟你做生意的打算。”
施言说:“不是做生意,是别的。看在我这么远跑来的份上,看看吧,我很有诚意的。”
谢轻意说:“你的诚意在我这里不值钱。”
施言说:“值钱的。”她转身,从后座拿起一个厚厚的大袋子,里面满满地塞满文件资料,加起来足有十几厘米厚。
谢轻意从来没见过这么厚的资格申请书,她心说:“标书吗?”
她是真没跟施言合作的兴趣,半点都没有,也不想再有牵扯往来。她最近好不容易慢慢地放下,没那么经常想着施言了,又何必再起纠葛呢。
谢轻意没搭理施言,骑着马往住处去。
施言开车跟在后面。好在这片山坡不陡,车子倒也跟得上。
她爬上面前的小坡后,就看到前面是一片大平地,有一片刷了金漆的栅栏围,栅栏外种着鲜花,还有大片整齐的牧草。
牧草的画风跟别的地儿不一样,特别整齐,显然是专人打理过的。栅栏里则是好几个式样精美华丽的超大号蒙古包,这一看就是旅游度假的,不是本地牧民住的。
在金漆栅栏相隔约有几十米远的地方,则是搭建的木头马厩和圈养马匹的栅栏,边上还有一个稍小些的栅栏,里面养了几只羊,边上还有一个穿着短袖T恤戴着宽沿遮阳帽的本地牧民在搬草料。
施言心说:“不愧是谢大小姐,是真不会亏待自己。”
她的车子再往前,就该压到谢轻意精心栽种的牧草了,于是,停下,拉了手刹,提着手里的厚实文件袋下车,又吩咐后面车上跟着的保镖在车上等她。
她沿着牧草丛和鲜花丛中的小路过去,到了栅栏前,院门从里面栓上了。
施言把手里提的袋子放在地上,站在门外等。
86
第86章
施言的到来,让谢轻意好不容易稍微找到点平静的心再起波澜。
施言有着通过朱雀会建立起来的人脉关系网,最不缺的就是找生意合作伙伴,甚至可以说是有的是人求上门找施言合作,万里迢迢地跑到内蒙大北边来找她谈合作,也都说了不是生意上的,那还能是什么?
谢轻意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她俩在感情上的一点纠葛。
施言想吃回头草?呵!
她要是抱着这样的目的过来,谢轻意只想找保镖把她按在旁边的马厩里爆打一顿,按外面的牧草丛中打都是抬举她了。
可是就很烦,也很暴躁。
谢轻意不愿意让心绪剧烈起伏,不愿意有大起大落的情绪,不愿意生活在随时想把自己噶了的伤痛里。
人都到了门外,还是她给发的定位,总不能不见吧。
谢轻意明白,自己发这定位,其实私心里还是想见一见施言的,想看看施言会不会来,结果,人来了,没觉多满意,倒是更烦了。自作孽!
她窝在客厅的单人沙发里,扭头对站在旁边的值班的吕花花说:“去把施言叫进来吧。”
吕花花其实很想说,要不还是打走得了。可看老板纠结成这样子,现在把施言打走,老板到晚上还是会失眠的。她一个保镖,又做不了主。
她去到院门处,拉开门栓,对施言说:“老板让你进去。”
施言提起放在脚边的袋子进入院子,简直像进入了鲜花世界。院子非常大,有八个蒙古包,蒙古包之间是一块块花田阻止,由鹅卵石铺成的阡陌小道相连。花园中,还搭有户外凉亭、躺椅,以及石井形状的喷泉景观、溪流。
牧场牛羊多的地方,寄生虫多,再看附近没有溪流,她来时的路上有一条,隔着好几百米呢。很显然,这水跟庭院的景观一样,是循环用水。
她又往前走了不远,见到有铺设水管,是从山下一路延上来的,估计是饮用水管了。
这么偏僻的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不通电,只能是打井和用太阳能板了,或者柴油抽水机供水之类的。
这要不是谢轻意给了她定位,可真没地儿找去。施言走到最里面,不用想都知道哪两顶帐篷是谢轻意的,最华丽最大的那两顶就是了,一顶充作客厅书房之类的,一顶卧室衣帽间。她对谢轻意的很多习惯还是很熟悉了。
卧室和客厅的帐篷也很好区分,客厅的门开得大,门帘大敞开。卧室的门帘是放下来的,且加了好几根粗细不一的水管,一看就是浴室洗手间的位置。
住得这么偏,还整得这么全,施言对谢大小姐的超能力深表叹服。她跟在吕花花的身后,踩着实木楼梯上了架空起来的蒙古包,进门就又被谢大小姐的奢侈给晃了下眼。
地上铺着厚实的名贵地毯,屋子里摆的是极具蒙古风格的奢华家具,施言差点以为走进了某位大贵族家的古堡。她本来是奔着谢轻意来的,但进门后,让屋子里的摆设给吸引了目光,脚步不自觉地拐向了摆在柜子上装饰用的腰刀、摆件,一件比一件精美好看,其中更是有上了年头的老物件,古董。
她惊叹道:“谢大小姐,你可真是到哪都能淘到好东西。”
谢轻意淡淡地扫了眼施言,说:“有没有可能是从别的地方空运过来的?”
周围都是牧民和普通老百姓,真要有好东西,要么早就出手了,要么就是留着传家不卖的。她让袁悠悠帮她淘腾了一些过来。家具是带着生活助理去呼和浩特的家具城拉的。
毕竟本来心情就够不好的了,要是再住得难受,会更憋屈。
她对施言说:“有事就说,趁着天没黑,你可以早点回去。”
施言没往旁边的双人沙发去,也没往对面的单人沙发去,而是搬了张凳子来到谢轻意的身边,将袋子里厚厚的一撂文件拿出来放在膝盖上。她先将最上面的一份体检报道递给谢轻意,说:“看看!”
谢轻意看到体检报告,脑子里飘出一排大大的问号。谁生病了吗?
报告上赫然写着施言的名字,再一看年龄,她对着施言惊叹声:“你都三十了啊。”一晃眼,时间过得真快。
施言深吸口气,憋住,不知道是该继续往里吸呢,还是呼出来。她想问,三十岁怎么啦?人生最美好的年龄好不好。很多人的人生都是从三十岁才开始的,在之前都是顺着别人的安排学习、生活、工作,到三十岁以后才有条件按照自己的心意做选择。
可对着比她小了七岁的谢轻意,喷不出来。谢大小姐不需要到三十岁就已经积攒够了人生阅历和财富,有能力按照自己的心意过活,例如,跑到牧民家的牧场盖了个度假地儿度假。奇葩!
她想方设法找了好久都没找着,最后只能找到老妈借电话打给谢轻意。老妈先是不乐意借给她,说她既然不能好好对轻意,就别去招惹人家,都拉黑你了,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啊。一通说。她在老妈那坐了一整天,老妈才盯着让她打了个电话。
谢轻意仔仔细细地翻着施言的体检报道。实在是,施言跑这么远给她看体检报告,很难不怀疑她是不是生了什么病,想把大伯母托付给她。
她把体检报告逐项看完,又从头到尾再看了遍,这人的健康状况正是好到让人妒忌,所有指标全都在正常范围里,几乎所有项目都是标准,标准,标准……你是按着标准长的吗?天天泡吧喝酒的人居然没得什么酒精肝什么的,她还抽烟,肺居然也没事。
呵!
谢轻意侧目,说:“体检报告没什么不正常的,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施言又翻到妇科、传染病检测那一项,说:“这些也都是正常的。”
谢轻意把施言从头打量到脚,想说,你还担心得病啊。她随即明白反应过来,施言是没生病,也没有担心得病什么的,而是特意拿着这么一份显示身体健康状况的报告给她看。
施言把体检报告拿到一边,又露出下面的精神鉴定报告。
连精神鉴定报告都拿出来了?你是要干嘛?谢轻意又扫了眼施言,将精神鉴定报告看完。
出具报告的是卢教授,评估项目极全面,最终诊断就是病人情绪稳定、心态积极健康,能够进行正常的社会活动。
施言等谢轻意翻到最后一项后,把精神鉴定报告挪走,下面就是病历报告了。全是她这段时间进行精神疾病治疗的记录。
她对谢轻意说:“上次半夜给你打了骚扰电话后,我的心态有点崩,想了好多天。我问自己,我想干嘛?我本来觉得你对我是在玩欲擒故纵,以前也有人对我玩过嘛,所以没在意,可后来我发现……自己想你了,很想……”
谢轻意不愿意听施言说这些,于是,低头翻着病历本和各项检查报告,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施言说。
施言知道谢轻意的脑子有多好使,所以哪怕谢轻意漫不经心的一副没听的样子,那也只是看起来没听而已。
她说:“我想了好多天,把前半辈子的事都想过,老实说,我没觉得以前有什么不对,当时那心态、身处的环境、心境,造就了当时的我。可自那天之后,我……我才突然惊觉,一切不同了。”
谢轻意没接话,继续翻着病历。
施言说:“欺负我的人,死的死,坐牢的坐牢,破产的破产,我的仇报了,最大的心愿了了,心其实放开了好多。以前我拿放纵去发泄心里的情绪,跟狐朋狗友混在一起喝酒觉得热闹,闹腾起来开心,能忘掉烦恼,但后来我再跟陈铭郑庆他们喝酒,发现挺没意思的,不是一路人了。”
谢轻意问:“再来找我就有意思了?”
施言知道,她要是点头嗯一声,谢轻意又要生气,但否认,也不对。
她说:“以前的我,心里装着恨,还有很多负面情绪,既爱不了自己,也爱不了别人,喜欢对我来说,就像用刺往心里扎。可是谢轻意……我……”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谢轻意问:“你是在表白吗?”
施言点头,说:“对啊,因为我……”又说不出口,觉得太肉麻,于是,说:“我决定要来找你后,先去挂了卢教授的号,看了心理医生,让自己的心境平和下来,情绪也稳定下来。在我觉得自己做好了准备,有去喜欢、爱人的能力,我才来找你的。”
这些病历资料都是每周去看精神科、心理科留下的,能攒下这么厚也是够厉害的。谢轻意要是逐页仔细看完,晚饭可以改吃宵夜。她不愿再看下去,还给施言。
施言接过,把上面的病历资料等挪开,又递了份资料给谢轻意,说:“诚意。”
谢轻意一扫,是份协议文件。她甚至不用看内容,哼笑一声,问:“把你的财产都拿来做抵押保证?”
施言说:“你要是觉得这保证不够,弄死我也成啊。”
谢轻意没兴趣。她站起身,准备去旁边的餐厅帐篷吃晚饭。再不去,天都黑了。她对施言说:“帐篷有限,没备客房,就不留你了。”
施言说:“没事,我自带了干粮和帐篷,车上也可以将就。”
谢轻意冷冷地看着施言,说:“扔了,就是扔了。分了,就是分了。我们谁都不会在原地待着。对,我确实还喜欢你,但喜欢不代表一定要在一起。我未来的人生规划里,没有你的位置了。”那位置被伤心和伤疤替代了,她不愿意去揭开伤疤,再把施言扣回去。
喜欢一个人,恨一个人,情绪都太激烈,她不愿意。
她原谅文兰,不仅仅是因为文兰生了她、又在她生死关头护她,也是因为她不愿意有恨这种剧烈情感情绪。
那太痛了,太痛苦了,真是拿刀子剜肉都不知道疼的痛。
孩子与母亲羁绊最深的是童年,她成年了,已经过了羁绊最深的时候,所以,她可以去原谅,去放手,去互不打扰。
可是恋人伴侣,那是朝夕相伴的羁绊,怎么做到互不打扰?头天晚上高高兴兴地做成人运动,甜腻腻的喜欢得不得了,一转眼,如坠深渊。这种事情,再来一次,她会杀人的。
她只想慢慢疗伤,多享受生活,好好爱自己。
她把感情投注在自己身上,不比投注在施言身上来得安心稳妥么?
没人对自己好,那就自己对自己好一点,多爱自己一点。
谢轻意告诉施言:“那天晚上,你说要去喝酒,我没拦你,但其实在你选择出门去酒吧时,我们之间的结局就定了,或许,更早就注定了结局。最开始,本来就是一场玩闹,你耍我,我耍你,又相互喜欢上,再彼此放弃,就当是互不相欠了。”
施言没想过会听到这样的话,更没想到,这些话听起来会给她的打击这么大,让她没能控制住,情绪一下子就上来了,如遭雷击。她说:“谢轻意,我想再追你。我保证不会再有之前的事,不会再有那些事。”
谢轻意说:“我相信你的保证,但没必要了,我不需要了。”
施言呵地一声,说:“好啊,那赌一把!你知道我这人向来很疯的。”
谢轻意轻哧一声,说:“你不是说自己已经治好了情绪稳定了吗?”她连个眼神都没给施言,出去吃饭。
施言说:“谢轻意,如果喜欢一个人能够受控制,你觉得我会站在这里?我不赌别的,我就赌你控制不住自己。”
87
第87章
谢轻意吃完晚饭,天已经黑尽。
她先是绕去客厅,已经没有施言的踪影,拎来的那袋文件资料则放在茶几上,特别醒目。袋子底下压着一张对叠起来的A4纸。
她提开袋子,拿起纸,见到隐约有字迹渗过纸张,但看不清楚写的是什么。她展开纸,入眼是钢笔画的一只猪头,还配有字:就猜你会拿起来看。
是施言的字迹。
至于钢笔……谢轻意扭头,扫了眼旁边的书架,上面就有纸和笔。她看书有做随手笔记和划重点的习惯,笔和纸都是常备在随手就能取用的地方。
谢轻意盯着施言留的纸张,看了半天。
这会儿倒是不烦了,心情略好,就连光线都变得不一样起来。明明是晚上,但光线却像极了清晨太阳刚出的时候,从森林间隙间照下来的阳光与薄雾相融形成清透泛着色泽的霞光,铺满林间。
谢轻意哼笑两声,慢悠悠地将纸对叠回去,转身去到书架前,将A4纸夹在书里,放在书架上,然后转身出了蒙古包客厅。
蒙古包架空有一米二高,视野很好,可以一眼看到栅栏外稍远处有汽车大灯的灯光。两辆车,灯光映照下,几个人正在那忙着搭帐篷。瞧那帐篷的尺寸,还不小。
谢轻意心说:“看来是有备而来啊。”
也是,两辆大越野车开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来,他们又不熟悉蒙古草原情况,施言应该不会毫不准备地找过来。
谢轻意回房,还是按照往常的习惯,看一会儿书,再处理下消息,以及上网看看新闻、八卦消息什么的。
没一会儿,思绪又飘向施言那里,在想,她在做什么?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窗外。
理智和感情就像是矛盾体,理智选择是这样的,但内心的选择就又是另一种。
谢轻意有点烦,但施言能来,她还是开心的,就是那种,那个人就在旁边,就*在她附身,很近,吹来的风里都带着她的气息,抬眼就能看到,伸手就能接触到。
到了晚上八点多,生活助理给浴缸放满水,谢轻意泡了个澡,便到床上躺下了。
讲睡前故事的小精灵旷工了,没来。
谢轻意的内心却极为平静,思绪没有什么起伏,脑子里在想,施言在做什么?还在忙着扎营还是睡下了,晚饭是吃干粮吗?
其实如果没有施言扔了她的那段过往,她还是愿意施言来蹭她的床睡觉的,搂搂抱抱也成的。可是,扔了就是扔了。
谢轻意想到这里就又烦上了。
她扯过被子蒙住头,盖住自己,没两分钟又憋不住闷,掀开被子呼吸新鲜空气,烦。
值夜的庄宜默默地看着自家老板,心说:“果然。”
谢轻意坐起身,犹豫两秒,起身,下床,趿了拖鞋,扯过挂在屏风上的披肩裹在身上,出门,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往外走。
庄宜赶紧拿上手电筒跟上,小心翼翼地去看谢轻意的神情。
她出了门,便打开手电筒给谢轻意照亮。
谢轻意抬手示意她关掉,说:“悄悄的。”连说话都是压着声音的,略显鬼祟。
庄宜默默地看了眼自家老板,关掉手电筒,非常识趣地提醒:“要不,你换双鞋,从侧面绕过去?”
从正面打开院门出去,白裙子浅色披肩,在夜里,还是蛮显眼的。
谢轻意又犹豫了。要不,还是回去吧?这么溜过去凑热闹,显得自己多那什么!
庄宜跟着谢轻意这么久,还是很懂她的。她当即说:“老板,你在这里等我下。”
她去到值班室,从放工具设备的袋子里翻出一个望远镜,拿去给谢轻意。
谢轻意看到望远镜,眼睛亮了下,绷住微微泛烫的脸,说:“走,看夜色去。”
庄宜心说:“你那是看夜色么?”
谢轻意又回到视野最好的客厅,连留的一盏小夜灯都关了,将整个儿隐在黑暗中,这才拿起望远镜朝着车灯亮起的地方望去。
这么会儿功夫,帐篷已经搭好了。三顶双人小帐篷,通过帐篷里的灯光照出来的人影可以确认,施言带了两男两女四个随从人员。
随从人员还在帐篷里整理各自的物品,施言则坐在帐篷外的便携式桌椅旁。
她的手里拿着酒,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似乎在看远处的风景。
她的一条腿微曲,一条腿伸得长长的,背靠在椅子上,显得懒洋洋的,还有点随意。对瓶吹喝酒的样子,洒脱又好看,还有点点小失落的样子。
谢轻意便觉得这样子的施言也挺好看,跟混酒吧时的施言又不一样,没有酒吧的乌烟瘴气,多了点旷野的清爽感。
庄宜站在谢轻意旁边,看着自家老板拿着望远镜对着施言看个没完没了,直摇头。
谢轻意看了好一会儿,叹口气,把望远镜还给庄宜,说:“这望远镜买得好。”
庄宜:“……”呵呵。您别失眠闹自杀就成。
谢轻意回到卧室,冲洗完沾了些细砂尘埃的脚,又钻回被窝。她又有点兴奋了,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想把旷工的小精灵招回来讲睡前故事,但一只都没有。
叹气。
她又躺了许久,渐渐的终于有了点睡意,一点点睡着了。
一夜无梦,睡到天亮,自然醒。
谢轻意起床的第一件事,先是探头朝着栅栏外看了眼,车子不见了,但帐篷还在,便明白,他们这是开车采购物资去了。
她在立即拔营走人,和再住一阵子之间,犹豫了下,决定再住一阵子。
拔营跑路,落荒而逃不是她的风格。
新学期报道这种事,她这种因病休学继续读的,不像大一新生那样卡得那么严,可以让秦管家或秦秘书先替她跑一趟把手续办好,其余的回头再补都行。
谢轻意洗漱完,又挑了身蒙古族服饰依然穿得美美的,先去吃了早餐,在趁着施言营地没有人去看热闹和出去骑马之间,选择了带上保镖出去骑马,于是通知了何耀安排安保和备马。
何耀带了一支十人的保镖小队,加上他和谢轻意,以及雇来负责照料羊和马匹的牧民小伙,一共是十三人,十五匹马。一人一匹骑着,再留两匹马用来驮水和出去郊游的物资。
八月天,正是热的时候,骑马出去跑,有风,那也得出一身大汗,补水很重要。偶尔歇一歇的时候,铺个毯子、摆个椅子,再架上小炉子烧水煮茶,也是常有的事。
十几匹马牵到院子外,马嚼子、装马鞍以及带随行物资都需要时间,人说话的声音和马匹发出的声响,不算太吵,却也不算安静。
施言在帐篷里蒙头大睡,被吵醒,看了眼时间,才八点多一点点。她心说:“干嘛呢?这些人。”她将帐篷拉开一点缝隙,朝着声响传来的方向望去,好家伙,一支马队在谢轻意的小院外整装待发。
她暗叹一声:“谢大小姐,你现在的精神头是真的好!”
睡意全无。
她穿戴整齐,钻出帐篷,正好瞧见穿着蒙古族窄袖短裙脚踩靴子的谢轻意出来。谢大小姐今天戴着圆形宽沿帽,利落得像要出门打仗的女将军。
施言打招呼:“早啊。”
谢轻意颔首,回了声:“早。”视线在施言身上一扫,便收了回来。她翻身上马,接过何耀递来的马鞭,扯动手里的缰绳,调转马头,喊了声:“出发!”
腿一夹马肚子,马鞭朝着马屁股一抽,她俯趴在马背上,便如离弦的箭一般顺着山坡俯冲往下,迅速远去。
保镖们纷纷翻身上马,一个个俯趴在马背上,跟着俯冲下山。
十几匹马同时狂奔发出的轰隆隆马蹄声,极惧气势。
施言站在帐篷外,看着迅速跑远的一行人,目光又落在跑在队伍最前方的谢轻意身上,看得移不开眼。
她喜欢看谢轻意这样肆情奔跑的模样,鲜活畅快,不像在谢家大宅时病蔫蔫的毫无生机,也不是以前来找她时,眼睛看不到,耳朵听不到,只能看到眼前一点点的一隅小天地的时候。
以前的谢轻意让她心疼,会让她想揉想rua,现在的谢轻意……还是想rua。
他们翻过前面的小山丘,不见了人影。
前面有条河,应该是去河边放马了。
施言打电话给保镖,让他们回来辆车。她得出去买匹马回来,不然,他们骑马,她都没办法跟着一起玩。
谢轻意带着保镖们到了莫尔格勒河马,给马卸下马嚼子、马鞍,放它们出去吃草、下河洗澡。
他们则挑了块比较干净的地儿,铺上野炊的地毯、摆上烧茶水的小炉子,和带来的糕点食物,看风景野餐。
太阳很晒,也有点热,但她有太阳能板便携式小风扇,还有一个小小的遮阳棚,躲在小小的阴凉地儿里喝茶看马儿吃草,有着远离喧嚣和繁忙的悠闲感。
就是那种静静地看着时间一点点溜走一点点耗费掉什么都不干、什么也不想、不去琢磨的自在闲适感。
旁边不远处,有保镖直接摆成大字型躺在草地上,比谢轻意还要悠哉。
也有保镖热得脱了外袍,只着里面的背心,聚在一起比试拳脚身手的。他们散打、格斗和擒拿术都会,打起来也不是电视剧里演的那种花拳绣腿,而是拳拳到肉,脚脚比拼力量感,还挺好看。
谢轻意歇够了,这才带着大家往回去。
她回到营地时,已是快到中午时分。
她刚踏进院子,有院子里对着沙袋练拳的保镖便凑过来,对她说了句:“老板,刚才边上回来了一辆车,把施言小姐拉走了。隔壁营地现在没人。”
谢轻意心说:“我们又不会偷他们的东西,用不着派人守。”她随即心念微动,扭头看着保镖,说:“说。”
保镖哪敢说什么!他就是提醒下。昨天看着老板巴巴地拿着望远镜看半天,唉!
谢轻意啧了声,说:“赶紧说。”
保镖说:“抓把砂子塞她被窝里出口恶气。” ???这是出哪门子的恶气?谢轻意问:“你看我像是能干出这种事的人?”
保镖继续捶沙袋练拳。
谢轻意回头盯着施言的帐篷,心说:“呵,真放心我哈。”可以用图钉?可是没有啊。订书钉倒是有,但那个没砂子好用。
她到院子里抓了两把种多肉的砂子,去到施言的帐篷前。
帐篷的帘子是拉着的,于是谢轻意示意跟在身后的吕花花拉开帘子。
吕花花默默地看了眼双手攥着砂子藏在身后的老板,非常谨慎地先拉开了一点点缝观察了下情况,确定施言小姐没做防贼措施,这才把帐篷帘子全部拉开。
谢轻意探头进去,里面整齐地叠着一条保暖毯,最里面端端正正地摆着一个塞得鼓鼓的旅行背包,干净整齐得别说塞砂子,掉根头发都能看见。
她想了想,把砂子塞进了保暖毯里面,再把弄得不那么平整的保暖毯仔仔细细地叠得平平整整的,做贼似的悄悄退出去,把帐篷帘子拉好,若无其事地离开。
她挺激动的,真好玩!
88
第88章
施言打定主意要留下来追回谢轻意,派保镖去呼和浩特采购露营物资,自己也跑了好些地方才买到心仪的马匹,谢轻意住的地方又实在偏僻,等她买齐东西都已是入夜时分,回到营地时已是深夜。
两辆大越野车后面跟着一辆厢式货车和一辆敞开式货车。厢式货车上拉的是物资,敞车上拉了五匹从牧民那买来的赛马、草料和雇来的照料马匹的牧民。
他们回到营地后,卸货、卸马,忙到凌晨三四点钟才忙完。
这附近除了谢轻意的院子,没有取水的地方,施言只能用带回来的纯净水进行简单洗漱,洗澡是别想了,连洗脚都不能。条件有限,她只能忍着不洗澡的难受,钻进帐篷休息,想着等明天睡醒,再去谢轻意那里蹭饮用水。
在外面跑了一天,外套都是味道,又不能扔到放到帐篷外,天晓得明早起床会不会爬进去虫子,只能坐在帐篷里把外套叠整齐。
露营毕竟没有在家里方便,长裤也不用脱了,直接穿着睡。
她躺下,扯过毯子抖开盖向身上,哗啦啦的东西吓在她身上,吓得她以为是虫子,蹭地坐起身,再定睛一看,好家伙,垫子上全是砂子。
她掀开毯子,毯子上还沾了很多砂子。
施言呆住,谁啊,趁着她不在,钻进她的帐篷往她的毯子里塞砂子。这里,只有谢轻意和她的随行人员。
谢轻意的随行人员哪怕想,也不可能钻进她的帐篷里来扔东西,所以只能是谢轻意。施言噗哧一声笑出声,乐了,心说:“小样儿,挺缺德啊。”
这要不是太晚了,她能立即抱着毯子过去找谢轻意的麻烦,最好是让谢轻意赔床。如今这时间,施言只能自己老老实实地把垫子抽出来,先将砂子抖干净,再把帐篷里面的砂子用纸巾一点点地清理干净,再把她的羽绒保暖毯抖了又抖,之后才钻回帐篷休息。
这一折腾,五点过了。
还睡什么呀。
再过一个多小时,隔壁院的人都该起床了。
施言又用便携式卡式炉烧了水,煮了杯超浓的咖啡,坐在帐篷外的椅子上,喝咖啡,坐等天亮。
她坐了几分钟,忽然觉得,能看草原的日出也挺好,要是能叫上谢轻意就更好了。
施言用手机查了下,已经快要天亮了,于是给谢轻意打电话,还在黑名单里。她又拨微信语音,打不通。施言去到院门口,往里一瞅,院门的门栓是从里面栓着的。
木头栅栏门,防一防野狼什么的还成,防贼,一点用都没有。
施言伸手进去,从里面拉开门栓,推门进去。
她刚走了两步,就听到有咳嗽声,再扭头一看,旁边鹅卵石路旁的花架底下摆了套小桌椅,俩保镖点着蚊香在那守夜呢。
施言“啧”了声,倒打一耙:“你俩在倒是先吱个声啊,害我还自己开门。我去叫你们老板起床看日出。要不,你俩帮我去?”
俩保镖上下打量她,又都收回了视线。他俩都在心里想着,建议老板明天重新换块门,或者让他们改装成防盗的。至于拦施言,算了吧!老板昨晚都差点做贼溜出去找施言呢。
施言见保镖没动,径直去到谢轻意的帐篷外,喊:“谢轻意!”
她只喊了两声,守夜的庄宜掀开门帘出来。
庄宜说:“老板在休息。您怎么进来了?”
夜里十个保镖守夜,都拦不住您?
施言指指天边浮出的一缕淡淡的金光,说:“请你们老板看日出。”
谢轻意的觉浅,帐篷的隔音效果极其有限。早在施言叫她时,就已经醒了。看日出?这人不是刚睡么?这么有闲。
她扯过被子蒙住头,想要继续睡,可提前一个多小时把人吵醒,是真的很难入睡。她起身,下床,考虑到清晨风大天凉,扯上披风裹上,又趿着拖鞋去到帐篷门口,俯视着站在下方的施言,入眼就是这人穿着背包和户外长裤,脚下是户外运动靴,匀称充满线条感的肩膀和胳膊就这么出现在视线中。以前总披在身后的微卷长发也扎成了马尾,显得利落还带着些野性。就,挺好看!
谢轻意的眸光微敛,迅速压下眼里的情绪,再绷着张面无表情的脸,说:“大早上的,你溜进我院子干嘛呢?”
保镖是绝对不可能给她开门的。她那门栓,就是个相样子货。保镖们又不眼瞎,自己对施言怎么样,他们看得出来,可不敢拦。
施言笑道:“请你去看日出。”她回头,指向远处的天空,天边的金色霞光双多了些。
跟你去看日出?什么关系啊!谢轻意哼笑一声,转身就要回屋。
施言拖长声音说:“去嘛,就当是可怜我啦。都不知道是哪个缺德家伙,趁着我不在,往我的毯子里塞砂子,我刚躺下,一把抖开毯子,哗啦啦的一声洒在帐篷里,还以为有虫子,吓得我赶紧起身,然后,收拾完都这个点儿了。”
谢轻意回头:“你没睡啊?”她随即震惊:收拾点砂子要这么久?
施言的表情愈发可怜:“回来时就已经凌晨两点多了,卸完货都三点多了。”
谢轻意瞧见施言装出来的可怜样:“呵”了声,说:“挺忙啊。”她一抬头,瞧见天边的霞光,确实挺好看。今天又是个艳阳高照的大晴天。
施言继续说:“日出一会儿就没有了。看完日出我去补觉,你去洗漱起床,正好。”
谢轻意淡淡地扫了眼施言,把裹在肩膀上的披肩绕过肩膀,将自己裹严实后,迈下楼梯,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往外去。
施言满脸笑容地跟上去。
清晨的金色霞光和晨露披在谢轻意的身上,纤细柔软的身姿就这么映入施言的眼里。她感叹声:“谢轻意,你可真好看。”
谢轻意说:“施言,你知道什么叫做好马不吃回头草吗?”
施言笑笑,本来想去挽谢轻意的胳膊,奈何某人把自己裹得太严实,胳膊也在披肩里罩着,胳膊是没得挽的,搂腰嘛,别想了,会被保镖扔出去的。
她说:“你要是对我一点意思都没有,我要是来找你,就是骚扰你。可谢轻意,我们互相喜欢,互相吸引,要是为了一些能够克服的困难而导致我们错过彼此,我想,那会很遗憾,难以释怀。来找你不是一时兴起,是经过深思熟滤的决定。”
谢轻意没理会施言。她出了院门,迎着清晨的微光,站在长到已经没过膝盖的牧草边,看着远处的霞光。
霞光中,太阳冒出了头,正一点点升起。
她来到草原这么久,还从来没有这么早起过,也没有想到过来看日出。
当然,也没那心情。
施言站在谢轻意的身边,看着太阳一点点升起,又将目光落在谢轻意那被阳光拂照的脸上,卷卷翘翘的睫毛,静谧的眸光,有些幽然的神情,美得让她挪不开眼。
谢轻意略微侧首,看向施言,问:“你不是说看日出吗?”
施言望向天边正冉冉升起的太阳,说:“我好像有点明白,你为什么来这里了?”
谢轻意问:“为什么?”不是因为这里够远够偏不难找么?难道你有别的理解?要不是因为文兰女士工作的关系,她出国需要申请审批,这会儿已经跑出国了。
施言说:“够远,远离喧嚣。夜晚,酒,美色,属于欲念和堕落,清晨、阳光,则是一天的新生,是希望,美好。”
要是她俩在一起,再觉得闷了,那就叫上谢轻意多出来走走,多看看风景。原来,不混夜店,早起,看到清晨的阳光,会像看到种子破开土壤,阳光破开阴霾。她笑笑地看着谢轻意说:“想拥抱阳光,也在被阳光拥抱。”
谢轻意望着晨曦照耀下的明媚容颜,灿烂的笑容比阳光还要晃人眼。她说:“别人失恋都是要死要活,施言,你这……呵。”
施言笑着将目光又挪到被太阳照耀的草原大地上,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想换种生活,阳光的,不再活在恨里的,而是……能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生活。”她脸上的笑意更深,说:“日出挺好看的,是不是?”
谢轻意哼了声,太阳已经完成升起,有点晒了。她说:“日出看完了,你早点休息吧。”转身,往院子里走去。
施言赶紧跟上。
谢轻意驻足,回头:“还跟着我干嘛?”
施言扯了扯打底的背心,又让谢轻意看看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问:“你猜我为什么没穿外套?”
谢轻意的眼里闪过迷茫和困惑,问:“为什么?”这不像是会拿自己使苦肉计的。这种着凉小感冒级别的苦肉计,是真会被笑话的。
施言说:“你要不要闻闻看我是不是被汗水捂馊了?”
谢轻意的眼里带了点凉意:“我为什么要闻?”
施言说:“这里最近的水源地,除了你家就是边上的河,往返远运水不方便,野外流河里的寄生虫还多。”
谢轻意点点头,再次往里去。
施言又试着问:“我可不可以得寸进尺……”
“不可以。”谢轻意都没等她说完就拒绝了。
施言说:“我都没说要做什么呢。”
谢轻意说:“借浴室不可以。”
施言说:“保镖的也行。总不能让我大白天的光腚露天洗澡吧。”
谢轻意:“……”她扭头看向施言,真想说。你要点脸,行吗?可这人,不要脸,那不是经常的事么!
她扭头对跟在身后的庄宜说:“待会儿跟何耀说,看着点施言,别让她靠近我的卧室和客厅,餐厅也别让她来。”就差没明说,让她离我远点了。
庄宜“哦”了声,敛目,不好腹诽老板。
施言见好就收,回去拿了洗漱用品,借了庄宜和吕花花的浴室,洗了个澡,这才回去补觉。
太阳晒,两人小帐篷的通风有限,又闷又热,施言没睡多久,就难受醒了。
她听到不远处有马匹声,钻出帐篷就看到谢轻意的随从人员又把马牵了出来,显然是要出去溜达。
施言想着这觉是没法睡的,索性涂了些防晒,从背包里翻出件干净外套,就出了帐篷,再去牵了匹新买来的马,装上马嚼子、马鞍,打马跟了过去。
正在补觉的保镖们听到声响,探头看到自家老板要出去,赶紧钻出帐篷要跟去。
施言说:“你们补觉吧,睡醒后把营地的设备搭起来,我去蹭隔壁的安保。”
保镖们:“……”
施言打马到了谢轻意的小院外,笑盈盈地对何耀说:“放马啊?一起呀。”
何耀:“……”你那是放马吗?
谢轻意出来,就看到施言也在,问:“你不睡觉的吗?”
施言说:“帐篷里又闷又热,睡不着。”
谢轻意说:“加个太阳能小风扇的事。”
施言说:“荒山野地的,没地儿买太阳能小风扇。”
谢轻意突然又有点烦躁,说:“我们去放马,你不许跟。”
施言呵了声:“草原是你家的吗?”
谢轻意:“……”想打她!
89
第89章
谢轻意懒得搭理施言,翻身上马,顺着家门口的斜坡俯冲往下。她跑了没多远,便瞥见旁边有一道身影跟上来,并肩而行。
施言骑马的姿势极标准,冲她喊:“比比。”
谢轻意不愿搭理施言,让马儿放慢了速度,小跑着溜达。
施言的马跑得快,一下子便越过了谢轻意。她又调头回来,放慢速度,不紧不慢地跟在谢轻意身边,凑近打量两眼谢轻意,瞧见眉宇间的烦闷,问:“真不想让我跟上来啊?”
谢轻意“嗯”了声,原本好好的心情又变得郁郁起来。
施言点点头,指向远处的河流:“那我去那边逛逛。”她朝谢轻意挥挥手,朝着远方急驰而去。
谢轻意望着骑着白马策马扬鞭飞奔而去的身影,白与马背上人融为一体,与牧草一起在风里共舞。
旷野,独自骑马飞奔远去的女人,绽放的是蓬勃的生命力,极吸引人。
谢轻意想追着去,又不想再与施言有感情上的牵扯,于是调转马头,换了个方向。施言去上游,她就去下游呗,离远点。她考虑到施言只有一个人,没有带保镖,本来想分两个保镖过去跟着施言,再一想,算了吧,何必呢。
马群一路小跑溜达着载着他们到了河边。
谢轻意下马后,让保镖和照料马匹的牧民小伙放开了马,让它们尽情撒欢儿。
她在河边的草地上坐下,视线落在缓慢流淌的河水上,脑子里却在想着事。
对于现在的施言来说,喜欢她、接受她、建立情侣关系,甚至组建家庭是可以克服的困难,所以选择追求她,万里迢迢地跑来找她。可对她而言,施言把她扔了,就是扔了,那是心里的一根刺,一道迈不过去的坎。她俩的关系,已经不是当初在一起的时候。
一周啊。
一段恋情只存在了一周,就腻了,把她扔了。
谢轻意想起来都心疼那时候的自己。
她坐了四十多分钟,起身,正准备回去,一眼看到上游一二百米远处,有一匹白马在悠闲地低头吃草,视线搜寻一圈,找到坐在草地上的施言。
谢轻意觉得吧,有些事情说清楚比较好,没必要让施言在这里耗着。
她对值白班的吕花花说了句:“不用跟着我。”沿着河流往上,去到施言跟前。
施言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哟,这不是谢大小姐吗,好巧啊。”
谢轻意在施言的身边坐下,说:“过两天,我就回去了。城市里不方便养马,蒙古包帐篷什么的,带回去没有用,我打算都卖了,把钱捐给当地学校。”言下之意就是回去了,不打算再来了。
施言愣了下,问:“因为我的关系?真不想见到我?”如果谢轻意当真不想见她,不会给她发定位。
谢轻意说:“你能来,我很高兴,但还是那句话,我介意,耿耿于怀,所以……”她的话没说完,便被施言按倒在草地上,随即,双手被禁锢住。
谢轻意皱眉,不喜欢被这样对待。
施言说:“谢轻意,你不混苏城社交圈,不与人往来,我不找你,关于你的消息,一丝都听不到。你是来找我道别的,你这次离开,我又会失去你的音讯,甚至可能连用我妈妈的手机也找不到你了。”
谢轻意“嗯”了声,没否认,因为确实如此。
施言说:“所以,你说,我会不会放弃?”
谢轻意哧笑一声,问:“你不放弃,难道还要强迫我不成……”话没说完,便隐约觉得有不对劲。施言顶多就是禁锢住她,不会对她做出什么强行发生X关系的举动,但这人,可攻可受,还特不要脸啊。
施言瞧见谢轻意略微思考几秒便红了脸,轻笑出声,说:“谢轻意,你可真聪明啊。”带笑的眼眸目不转睛地盯着谢轻意,然后,解开自己的外套,扔到一旁,露出里面的紧身短袖T恤。
谢轻意说:“露天席地,注意影响。”
施言哼笑一声,凑近谢轻意,用暧昧的语气诱惑道:“有没有兴趣玩弄我?想让我摆什么姿势,我就摆什么姿势,想让我说什么好听的话,我就说什么好听的话,想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恣情肆意地享用我,禁锢我,控制我。谢轻意,有兴趣吗?”
谢轻意轻哧一声,说:“不能用强,色诱啊。”
施言俯视着谢轻意,说:“有句话叫做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只要我能豁得出去,没什么不能的,就是吧……”她的指尖轻轻地抚过谢轻意颈间的伤疤:“结果会很惨烈,我舍不得。”
她敢用强,谢轻意只要受辱,一定会跟她玩命。
谢轻意想要起身,但被压得牢牢的,索性躺平,看施言到底要干嘛。边上一群保镖,带着望远镜,天上还有超清卫星,她俩要是在这里做出点什么,那可真是……呵!施言再不要脸,也不至于跟她在这里打野战,所以耗着呗。
下一秒,施言迅速脱下背心,露出里面的纹胸。她问谢轻意:“你猜,你的保镖看到我这样,敢不敢过来?”
谢轻意当场呆住,脑子嗡地一声,下意识想扯过旁边的外套给施言裹上,但双手手腕又被施言禁锢住。她沉声说:“施言,别闹!”
施言轻笑道:“谢大小姐要脸,干不出这么不要脸的事。”
谢轻意心说:“你还知道啊。”
她看着只穿着内衣的施言,脑子嗡嗡的,极其无语。她问:“你这样,有意思吗?”
施言突然毫无预兆地抽出谢轻意别在腰间的腰刀。虽说谢轻意是为了装饰、好玩才佩戴上它,但刀子却是货真价实且开了锋的好刀。施言笑吟吟地把玩着刀子,饶有兴趣地看着谢轻意面了脸色,啧了声,说:“谢大小姐也会怕啊。放心,不捅你。”
谢轻意冷冷地看着施言,说:“这里离医院很远,要是失手,可来及救治。”
施言用刀尖轻轻地挑起谢轻意的下巴,道:“那又怎样?”
谢轻意的目光下移,落在抵在下巴处的锋利刀子上,随即,呼吸凝固。不是怕,而是种诡异的宁静感,下意识就想把自己的脖子送上前去,让刀尖戳进自己的咽喉,让血飙出来。
这里离医院远,来不及救的。
施言笑道:“谢轻意,你的眼神变了。”她笑着笑着,眼里浸上层雾色泛着蒙蒙水汽,心脏阵阵抽搐地疼。她低声说:“我想各自安好的,可我放不下你,谢轻意,我怕一个不留神,你就消失了,再然后,悄无声息的就没了。你看看你的眼神……”
谢轻意冷声问:“有意思吗?”
施言低声说:“有啊。”她缓缓收回刀,然后,对着手臂划了下去。
手臂上出现一道三四厘米长的口子,有血流出来。
施言抬起手,让那血,滴在谢轻意的脸上,脖子上,又再慢慢挪到谢轻意的嘴唇上方,看着血一滴滴落在谢轻意的嘴唇上,染红她的嘴唇,顺着嘴唇流进嘴里。
谢轻意有点懵。
施言又割了一道口子,再对准谢轻意的嘴,把血往里滴。她盯着滴下去的血,神情专注且认真,说出的话又轻又柔:“谢轻意,你知道吗,当几个月前,我意识到如果我不去找你,你跟我会再无交集,我不会有你的消息,再也见不到你,就算是去到谢家大宅打听、蹲守,也什么都打听不到,见不到你。最开始时是心里空落落的,空茫茫的,再然后,随着时间推移,心开始痛,那痛感一点点加剧,我总觉得经常看到你突然出现在我身边,又突然消失不见,我想在生活里找你的气息,找你的身影,可是没有……就是那种,好像突然间只剩下我一个人的孤伶伶感。我那时候慢慢明白、理解,你为什么会在同一个位置割那么多下,也明白,为什么你会经常什么都看不到,感觉不到。也开始明白,你为什么会雇两个女保镖时刻守着你,防止你自杀。我去看卢教授,努力地想让自己交一张满分答卷,我做了那么多的准备,装得那么好,可你……”
她用刀尖轻轻地碰了碰心口,说:“这里疼啊。疼得拿刀子割手臂都没有痛感的,疼得想拿刀子戳进去。可我不能死,我死了妈妈怎么办,我死了,要是哪天你后悔了,愿意释怀了,却只能来给我扫墓了,要是哪天你又发病了,什么都看不到了,谁来充当你与外界联系的媒介。”
她将刀子从心口挪开,扔得远远的,说:“谢轻意,你想去哪就去哪,但让我知道你的消息,让我想见你的时候,可以去找你,让我可以知道你过得好不好。别让我,再也没有你的音讯。”她抬指,轻轻擦试谢轻意沾血的嘴唇,说:“你要是气不过,可以喝我的血,吃我的肉,我放血割肉给你。”
谢轻意闭上眼睛,定了定神,压住受到的冲击感,说:“你先穿衣服。”
施言将伤口凑到谢轻意的嘴唇边,说:“乖,舔舔伤口。”
谢轻意冷眼看着施言,冷声说:“我对舔别人伤口没兴趣。”
施言笑笑,凑近谢轻意,想去亲谢轻意的嘴巴,谢轻意扭头避开。她轻笑一声,伸手就去捡扔到旁边的刀。
谢轻意趁机起身,一把推开施言,将地上的腰刀捡起来,别进刀鞘里。她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叫道:“你——”想骂人,骂什么,骂神经病吗!
她想扭头就走,却明白,有人连装都装不住了,情绪崩溃了。
两个精神病凑*一块儿!谢轻意呵地一声笑了,说:“你要点脸吧。扔我的是你,吃回头草的也是你。我是什么,想扔就扔,想捡就捡的破烂吗?”
施言没说话,默默地捡起T恤穿上,又再把扔到边上的外套捡起来穿上。她平复了下情绪,说:“抱歉,刚才有点失态。”
谢轻意让施言气笑了。
施言去到旁边吃草的白马旁,翻身上马,又再回到谢轻意身边,朝她伸出手去,说:“上马。”
谢轻意扭头就往下游走去。
施言不紧不慢地跟在谢轻意的身后,说:“谢轻意,你不许扔了我。”
谢轻意不理她。
施言依然跟紧谢轻意,说:“哎,我又没割你,你气什么呀。”
谢轻意仍旧没理施言。
施言又说:“放心,我的血是干净的,没有传染病。”
谢轻意依然没理施言。
不到二百米的距离,很快便到了。
保镖们见到老板和施言小姐一起回来,毫不意外。他们把散出去的马牵回来,集合,准备回去。
何耀、吕花花迎向走近的谢轻意,一眼看到她的嘴边、下巴、脖子、衣领,甚至衣襟上都有血,吓得两人飞奔过去。何耀更是边跑边喊:“拿医药箱。”
吕花花跑了两步,又调头回去,把还没来得及装到马背上的应急医药箱拿起来,然后飞奔赶向谢轻意。
保镖们正在装马鞍做准备回程工作,见状,有加快速度装马鞍方便往回赶的,有过去查看情况支援的。
他们围到谢轻意身边,喊:“老板。”
谢轻意说:“给施言处理下伤口。我没受伤。”
何耀和吕花花仔细检查过谢轻意的脖子和身上沾血的地方,确定她没受伤,这才长松口气。
施言很是配合地把手臂内侧的两道伤口亮给他们看:“伤口不深,割着玩儿的。”
众保镖:“……”
吕花花和庄宜把施言扶下马,再替她清洗伤口、消毒,缝针。
伤口没打麻药,就这么缝。
施言静静地看着她们缝针,一点都不觉得疼,就好像缝的不是自己。她还有空去看谢轻意的反应,然后发现谢大小姐气坏了,又觉得乐。
没几分钟,吕花花和庄宜便替施言处理好伤口,众人起程回去。
施言在谢轻意翻身上马后,没往自己的马匹去,而是住着谢轻意的马鞍稍微借点力,翻身骑到谢轻意的马背上,强行挤到谢轻意的马鞍上坐着。
一区马驮两个人,马不满地打了个响鼻,原地踏了两步。
施言搂住谢轻意的腰,轻声说:“别生气了,晚上我伺寝赔罪。”
谢轻意的神情极冷,周身满是凛冽的寒意。
保镖们护在她俩周围,大气都不敢喘。之前远远地瞧见她俩的姿势,都没敢再多看一眼,哪想到,两人回来是这个样子的。
约摸大半个小时,他们回到营地。
谢轻意下马后,见施言要跟着进入院子。她对施言说:“别跟着我。我讨厌被威胁。”
施言“哦”了声,想说:我没威胁你。
她瞧见谢轻意凛冽的眼神,把话咽了回去。她明白,谢轻意决定了的事情,谁都改变不了。可是,心口好疼好疼啊。要不是最近每天都疼,她才不来讨这没趣呢。装正常人,装成别人喜欢的样子,好累的。
施言目送谢轻意进入帐篷,转身回到自己的营地。
她雇来的四个保镖已经把营地扎好了。
施言把四个保镖全部叫了过来,将费用结算给他们,说:“我到目的地了,你们回去吧。两辆车,你们可以开一辆走。”
保镖们收到转账,上了其中一辆大越野车,离开了。
施言没往刚搭好的大帐篷去,而是回到自己的双人小帐篷里,拉上帐篷帘子,从背包里摸出折叠刀,脱下外套和背心,刀尖对着心脏的位置往里扎入几分后,有血顺着刀尖渗出,沿着皮肤往下淌。
有点疼,但比起心脏的疼痛,可以忽略不计。
她原本想着找回谢轻意,心就不疼了。可是她把谢轻意弄丢了,找不回来了,只能把心脏挖出来才能不疼。
挖出来,把心脏扔了,再把伤口缝起来,又有刚才割腕的血作掩饰,不会被发现,完美!
对哦,缝伤口需要针线。
施言又穿上外套,起身去堆放物资的地方找药箱。
90
第90章
吕花花跟了谢轻意这么久,太熟悉谢轻意发病时的样子了,而施言小姐的神情反应,跟老板发病时像极了。
她见到庄宜从帐篷里出来,立即示意庄宜过来。
庄宜问:“干嘛?”
吕花花说:“你去看着点老板,我去跟看守院门的保镖说点事。赶紧去,盯紧点,老板今天和施言小姐都受刺激了。”
庄宜心说:“她俩凑一块儿,哪天不受刺激?”
她点点头,去到谢轻意的帐篷里,没见到人,又拐去洗手间,见到谢轻意正在用毛巾擦下巴和脖子上的血,吓得赶紧凑上去查看情况,没伤口。她问:“老板,你身上的血是哪来的?”
谢轻意不想理她。
庄宜一想,立即明白了,施言小姐的?所以花花才会让她来顶会儿班,去门口查看情况?这俩又吵架了?
谢轻意擦干净身上沾的血,又刷牙漱口,今天施言的举动,不断浮现在脑海中,搅得她心烦意乱。
她很清楚,施言发病了,装正常人装不住了。
上次施言在警局发病时,小时候人格就在喊:“让姐姐睡觉,睡醒就没事了”,也就是说,施言如果长时间不睡觉,其实是有可能发病的。施言一夜没睡,到这会儿都快中午了。
谢轻意自己就自残过,知道自残的背后极可能是自杀侵向。可是施言为什么会有自残自杀侵向的?因为找不到她?
谢轻意觉得这人真搞笑。明明是她玩腻了,跑出去嗨,把她给扔了,现在又后悔了,想复合不成,玩自虐自残自杀么?呵!
她想说,管她去死!
可她更明白,这种时候,拉一把,就是生死之别。
当初要是自己割腕,如果施言没有及时发现她的异常,她已经没了。
且不管她还喜不喜欢施言,看在大伯母的份上,看在她俩过往的份上,看在是她给施言定位施言才找到这里来,看在……
谢轻意出了帐篷,往施言的营地去,便见到吕花花站在院门口探头探脑,行为鬼祟。
她问:“你干嘛?”
吕花花说:“老板,我看到刚才施言小姐提着一袋子医疗用品回帐篷。她的伤口,我们已经处理好了,没别的地儿受伤吧?”
谢轻意淡淡地扫了眼吕花花,打开院门,去搭好的大帐篷去。
吕花花又喊了声:“老板……”指向施言在的双人帐篷。
谢轻意的眼中闪过困惑:还住在小帐篷,舍不得搬?
她去到帐篷外,拉开帐篷拉帘,便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然后就看到施言脱得只剩下内衣,正把刀子对着胸口。施言的胸口划开了一道将近十厘米长的口子,血顺着伤口渗出来,流得她的肚皮、裤子上都沾染了。
谢轻意吓得话都说不出来,想出声,可声音哽在吼喉里,想打手势,才发现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
施言在胸前切了道长长的口子,却发现伤口不够深,只有皮肉翻开了,但这么点裂口,根本不够把手伸进去掏心的。血流到刀柄上,满得她满手都是,握都握不住。她又只好拿纸巾擦去手上和刀柄上的血,再继续试着把伤口切深一些,看能不能把口子开大些,结果戳到了骨头。这位置,好像是胸骨?
手里的小刀子不够破开胸骨啊。
她正在头疼怎么破开胸骨以方便掏出心脏,帐篷帘子拉开了,谢轻意蹲在帐篷外,表情跟活见鬼似的。她环顾一圈四周,只有她,没鬼。她想了想,又低头看向胸口,反应过来,说:“我动个小手术,一会儿就好。”
谢轻意跌坐在地上,颤抖着抬起手,指向帐篷里,哑着声音喊出句:“救……救人……”
觉察到异样的吕花花凑近一看,吓得嘴巴都张开了,怕再刺激到施言,真一刀子捅进去,那可就完了。她忙说:“施言小姐,你的刀子吓到老板了。”
施言轻哧一声,想说,谢轻意能吓着?
可看谢轻意的反应确实吓得够呛。她犹豫了下,示意谢轻意:你怕这个?
谢轻意点头,努力地想发声,可说不出来,只能抬手示意:扔了。
施言说:“那不行,我扔了刀子还怎么……”挖心的事,不能让谢轻意知道吧?被笑话了怎么办?吓到谢轻意怎么办?
吕花花趁着施言愣神的功夫,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一扭。
施言吃痛,手上的劲一松,刀子掉在帐篷里。
吕花花赶紧把刀子扔出去,喊:“庄宜快来——”她又把施言的另一只手控制住。
庄宜凑过去一看,吓得大叫声:“我去!”赶紧把瘫软在地,挡住帐篷出入口的老板连扶带拖送到一旁,钻进帐篷去检查施言的伤口。
这刀子下得可真狠,伤口深可见骨,有些地方已经能见到胸腔里面,这是把胸前的肉都给划开了。
她咬牙切齿地骂了句:“你俩可真是一对狠人!”一个比一个对自己狠!她问施言:“你有没有伤到内脏?你没有?”
施言冷着脸,指向帐篷外:“出去,别打扰我。”
保镖们也赶了过来,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有腿快地,麻利地把何耀找了过来。
何耀见到施言的情况,也是脑袋嗡地一声。
他们住的地方太偏了,送医院都得好几个小时,送镇医院的话,乡镇医院医疗落后,估计只能处理点外伤。如果只是外伤,他们也能处理。
谢轻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庄宜,你先出来。”
庄宜退出帐篷。
谢轻意钻进去,先看了眼施言的伤口,看到那裂开的大口子就觉得眼前一黑。她强行稳住,说:“我问,你答。”
施言冷笑:“凭什么你问,我就要答。”
谢轻意冷声问:“施言,你跟我较劲,赢了有奖励吗?”
施言歪头想了想,说:“赢了我乐意。我都没赢过你。”她又觉委屈,且锉败。她问:“谢轻意,我是不是很没用,很讨人嫌,是不是除了我妈,谁都不要我。我的亲生父母不要我,你也不要我了。”
谢轻意说:“明明是你先扔了我。”
施言说:“我不是想扔你,只是觉得烦,我没有跟人长时间相处过。”
吕花花看得都替她俩着急。这你俩还聊上了!这都什么时候了。
谢轻意“呵”地一声,说:“施言,你有没有想扔我,有没有故意扔掉我,有没有想要看我患得患失,有没有跟我较劲,你我都清楚。你只玩脱了而已。”
施言心虚地沉默,过了两三秒钟,说:“我想你来找我,跟我说,你好喜欢我。谢轻意,我想你粘着我,离不开我,然后想怎么rua你就怎么rua你,想你任由我揉弄予取予求。我想听说你好喜欢我,好爱我,要一起跟我在一起,不离开我。”
吕花花又觉得,她不应该在这里。她不确定施言有没有捅伤自己内脏,又怕施言跟自家老板一样特别会藏刀子,再摸出一把给自己来一刀。施言要是出事,老板只怕够呛。
谢轻意揉揉额头,努力让自己镇定。她决定先把这会儿脑子不太清醒的施言哄去医院,才看看能不能问出点情况,于是说:“你跟我去个地方。”她指指施言胸前的伤口,问:“伤到内脏了吗?要是伤到内脏,走不了远道就算了。”
施言用手指抠了抠里面的胸骨,说:“骨头挡住了。”
谢轻意问:“你不疼吗?”手抠开伤口,抠在连血肉带筋膜的骨头上,瞧着都觉恐怖。
施言说:“还好吧,心脏比较疼。要不,你等我会儿?我把这骨头处理掉,把心脏挖出来,它就不疼了。”
谢轻意只觉心脏被谁狠狠地揪住拽了把,疼得她的眼泪都出来了。
施言见到谢轻意哭了,想去替她擦眼泪,手被吕花花紧紧抓住,于是皱紧眉头扭头怒视她:“放开我的手。”
谢轻意看出施言的意图,对吕花花抬手示意。
吕花花松开施言的手,但做好随时再控制住施言的准备。
施言用满是血渍的手替谢轻意擦眼泪,却擦得她的脸上都是血。她又转身抽出温纸巾,仔仔细细地擦干净手上的血,然后又再去替谢轻意擦脸上的血和泪水。她说:“你别哭啦。”又情不自禁地唤了声:“谢轻意。”
谢轻意的眼泪越流越多,伸手想去摸施言的伤口,又怕触碰到,眼泪串成线地往下掉。然后,她趴在施言的腿上,泣不成声。
施言搂住谢轻意,安抚地轻轻拍着她的背,这种两个相处的熟悉感让她的心脏没那么难那么难受了,可因为谢轻意哭,又有一种别样的难受和心疼。
她不明白谢轻意在哭什么,为什么这么伤心,也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可又不明白。她想让脑子里的另外几个人格商量,可她们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她甚至弄不清楚,自己是哪个人格,因为哪个都不像。
何耀蹲到帐篷口,说:“老板,联系上了空中120,正在赶过来。”他又对施言说:“施言小姐,老板得去医院,你陪着去,行吗?她都难受哭了。你看她这样子,肚子疼得厉害。”
吕花花:“……”她看了眼自家队长,又看向施言,再瞄了眼自家老板,没作声。
施言点头,“嗯”了声,说:“你看看有什么要准备的,先张罗起来,待会儿120到了马上走。轻意,别怕,我陪着你。不疼的啊。”声音温柔极了,像哄孩子。
谢轻意哭得直抽气。
何耀说:“老板,这里地方太窄,我们换个地儿。”他把谢轻意抱出帐篷。
施言赶紧跟出去。
吕花花见她上身只着内衣,都快走光了,赶紧拿外套给她披上,但怕弄脏伤口,没敢给她扣上,只让她披着。
他们去到大帐篷,庄宜已经提了医药箱过来,对施言说:“施小姐,你胸前的伤口,我先处理下。”
施言说:“不用,我待会儿还要挖心,挖完了你再替我缝。”
谢轻意强行止了哭泣,对庄宜说:“要怎么弄,你告诉我,我来。”
庄宜用镊子夹住棉球沾上碘伏,递给谢轻意,说:“先消毒,再拿针线缝上。”
施言还没挖完心,不乐意让她们缝伤口,可见到谢轻意用碘伏替她清洗伤口,半点不容她拒绝的样子,就由着谢轻意去。她望着哭得眼睛鼻子都红红的谢轻意,问:“谢轻意,你为什么哭啊。在我的记忆里,你好像都不会哭,你怎么啦。何耀骗我说你肚子疼,肚子疼才不是这样的。你怎么了?”
谢轻意说:“待会儿缝好针,你睡一觉,睡醒了,要是还不知道我怎么了,我就告诉你。”她用碘伏擦试完伤口,又在庄宜的指点下,夹住缝伤口的针,去缝合伤口。
施言瞧见谢轻意盯着伤口缝合时的认真模样,再看看自己的伤口,突然明白过来,然后乐了:“你是因为我受伤,难受哭了呀?你在乎我?”
她的脸上漾开了笑容,又往前凑了凑更加靠近谢轻意。
谢轻意夹住针的镊子一歪,戳在了胸骨上,吓得她叫道:“施言,你别动。”
施言的身子往后一仰,大大方方地露出伤口,说:“缝吧,想缝哪缝哪,只要你乐意。”
谢轻意气得直咬牙,眼前阵阵发黑。她扭头对吕花花说:“给她录下来!”这笔账,回头再算。
施言听到要录下来,扭头,对着镜头摆了个美美的造型。她压根儿没有意识到,满脸笑容极妩媚的模样,衬着血淋淋的胸膛和足有十厘米长的伤口,显得有多瘆人。【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