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卫凌走得匆忙,夺门而出的身姿像是被火燎了屁股,看得人想笑。


    想追没能追上的容容身为现场唯一观众,看得最清楚,但她一声都笑不出来,甚至还有点想哭。


    她茫然地站在门口,看着下到一楼的电梯往上升起,再下去再上来,如此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终于听见屋子里的容瑾纹在叫自己,神情恍惚地关上门回来。


    容瑾纹:“她怎么走得那么急,是公司有急事吗?刚刚突然冲出来喊阿姨,吓我一跳。”


    容容垂下头,脚步不停:“好像是吧,连鞋都忘了拿,我去趟卫生间等下出来吃东西。”


    容瑾纹奇怪地看了女儿一眼,总觉得她的声音听起来不太对劲,可看见她步子越迈越快,哦了一声没有多问。


    回到卧室,衣帽间的门敞着,容容木木地站在鞋柜前,看着那双被卫凌落下的鞋子。


    【你、你还好吗?】


    【早跟你说过的,反派不是那么好攻略的。】


    腿都快站酸的容容伸手捂住脸:“不要乱说。”


    【都这样了,我算乱说吗……】重生系统很不能理解。


    容容:“怎么不算,她不是反派,卫泽秋才是!”


    【……行叭。】


    叉掉没眼力的系统对话框,容容叹了一声,使劲搓了把脸,过去把卫凌换下的那双鞋子装进盒子里。


    不管怎么样,这鞋子得找个时间送过去,告白被拒……现在她们这样,应该是算是被拒绝了吧?


    啊!她被卫凌给拒绝了?被拒绝了!


    现在才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容容手一抖,差点把手提袋上的系带扣成死结。


    但重要吗?现在就是把卫凌的两只鞋子扣成死结,又重要么?


    ……


    而并不这么认为的卫凌本人,在经过长达五个小时的深思后,终于下定决心划掉了早就不在选择范围内的“拒绝”这个选项。


    二选一排除掉一,那只有接受。


    很好,可是接受的话,她该怎么做?


    正常情况下,愿意接受的人在被告白时就会点头答应,就算没有当场答应也会说一些不让人尴尬的话,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所以,她完美错过了最佳表态时间。


    不仅如此,她还落荒而逃。


    在生意场上,不给态度时,通常已经能代表对方的态度。


    卫凌:“!”


    总算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卫凌拿出记不起什么时候开启飞行模式的手机,恢复联网后一键清空跳出来的通知,点开容容的头像给她发消息。


    [关于你问我的那个问题,我想和你当面谈谈,下班后去找你,可以吗?]


    发完这条消息,她甚至不敢等容容回复,又重新打开飞行模式,拿上车钥匙走了。


    午休刚结束没多久,大脑在面糊里艰难转了整个中午的卫总正式下班走人。


    从公司出来,卫凌开着车在公司楼下兜了三圈,最后一脚油门朝着南下的黄江路疾驰而去。


    ……


    江思然今天起得晚,在卫家吃过早饭想走时被戴姨拉着聊了半天“芋泥酥”,好不容易脱身回到店里正巧赶上韩助理过来送芋泥酥,当即恶狠狠地拆开吃了一个。


    吃完她才想起卫凌搞区别对待,不光指使韩助理买,还让助理过来送,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


    这摆明了是在搞区别对待吧?重色轻友哇?


    都这样了,还有脸不承认自己喜欢人家啊?


    啊?缘分都塞进嘴里了,她愣是不咽的?


    要气死谁!羡慕死谁啊!小薇那边她到现在都没排上号呢!


    真的是……嗯?电话打不通?


    是在忙?很忙吗?那好像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


    江思然鼓起来的妒火眨眼熄灭,哀怨地瞪了会手机屏幕,等了一会儿再拨,还是打不通。


    卫凌确实蛮辛苦的——她一边想着,一边点开微信发消息,让卫凌忙完以后给自己回电话。


    可让江思然没想到的是,这一等,居然到下午都没等到回复,别说电话了,消息都没一条。


    “忙什么呢连句号都没空打一个?”培训完新员工的江思然靠在老板椅上,眉心紧得能夹死苍蝇。


    手机屏幕在聊天窗户、列表、朋友圈和通讯录来回切换,她忍不住又拨了一次,提示音和上午听见的一模一样。


    换卡2呼叫,没有任何区别。


    难道是电话坏了?有韩助理在能发生这种意外?不信。


    江思然越想越觉得古怪,打开通讯录寻找韩助理的号码,然而不等她拨通,屏幕上先跳出一个陌生来电。


    哟?是换号码了?


    江思然想也不想地滑开接听:“喂卫凌你——”


    “江思然你、哟!卫凌在你身边呢?正好!打得早不如打得巧,”不久前才从卫凌的手机里听过的声音,清晰地从听筒传进耳朵,“让卫凌来接电话。”


    江思然登时黑脸:“米沅乐,你有病吧!谁叫你打我电话的?谁给你我号码的?你爷爷的吃饱撑的吧,打我电话?”


    不给米沅乐再开口的机会,江思然挂断拉黑一条龙。


    三秒过后,手机再响,又是一个陌生来电,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条短信。


    [有正事,接]


    江思然眼睛微眯,说实话她一点都不相信米沅乐那种人会有什么正事,但为防意外,她谨慎地拿着手机上了二楼休息室。


    电话接通,米沅乐的声音再次响起:“原来上次接电话的真是你,江思然,你和卫凌关系真好,好得让我眼睛都红了。”


    “有红眼病就去医院,什么正事赶紧说!”江思然本来就烦着呢,现在听到她阴阳怪气,躁得心头直冒火。


    米沅乐倒是不在意她的语气和态度,哦了一声配合道:“那好吧,听你的直奔主题,容容现在在我这里,你让卫凌过来领人。”


    “什么?”江思然懵了。


    米沅乐说:“我说,有一个叫容容的在我这里喝酒呢,你让卫凌来把她接走。她的电话我打不通,哦对你让她来快一点,这个叫容容的好像喝多了,嗯……看起来不太好。”


    江思然的眼前一黑,失声道:“米沅乐!我不管你说的真的假的,你敢动她试试!”


    “怎么,你也喜欢她啊?”米沅乐的语气带着毫不遮掩的惊讶,“那好吧,你也来吧!拜拜,等你们哦~”


    “地址——”江思然看着已经挂断的电话,操了一声,抓上车钥匙往楼下跑边骂,“你大爷的倒是给地址啊!艹了!”


    江思然连和店长交代一句都顾不上,冲出店门上车往卫凌的公司飞驰。


    想尽快完成今日工作提前下班的韩助理,键盘都快敲碎了,冷不防被撞到工位前的人握住肩膀,吓得浑身一哆嗦:“江老板?你……还好吗?”


    江思然摆摆手:“卫凌呢?她去哪儿了?快,我找她有急事。”


    韩笑笑对江老板的着急表示了理解,但是:“很抱歉江老板,卫总半个小时前离开的公司,至于去了哪里,我不知道。”


    江思然难以置信:“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卫凌的动向?她这个时间点离开公司你都不问问她去干什么了?”


    “是的,江老板,我只是个助理。”韩助理汗颜,对老板的工作进行合理的安排是她的工作没错,可安排行程,不是安排老板,不知道才是正常的吧。


    江思然一噎,伸手点了点韩助理:“你看,完美助理有缺点了,以后改进。”


    韩助理:“……”


    江思然转身要走,又不死心回头:“韩助理,要不你预测一下,卫凌会去哪里?她有没有可能会去找哪位合作伙伴?或者去了哪家公司?”


    韩笑笑摇头:“可能性不大。”


    江思然只得放过她,钻进卫凌的办公室,在那张长得离谱的桌子上一通翻找,可一点有用的都没找到。


    她一巴掌拍在桌面上,退开椅子要走,余光瞥见纸篓里团着张纸。


    纸团展开,江思然疑惑地看着中间被涂得乱起八糟的四个字:“接受?拒绝?什么意思?接受什么?拒绝什么?”


    和容容有关吗?哦!该不会是去找容容了吧!


    江思然攥紧纸团,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进电梯下楼。


    车子以最高限速驶向中新区的浓江路,卫凌的电话仍旧拨不通,急得江思然只能给容容拨语音通话。


    可惜和卫凌的一样,无人接听,发的消息也石沉大海。


    靠!该不会来真的吧……江思然感觉自己的心都要操碎了。


    她腾出一只手按了按隐隐发痛的小肚子,从高架上下来后瞥向右侧后视镜,余光中闪过一道银灰色的车影。


    是卫凌?是卫凌!肯定是卫凌!


    江思然一把方向调头追过去。


    卫凌离开公司后,思前想后觉得自己应该去给容容买一束花,在她原来的世界里,有个叫香思的鲜花品牌曾打造过一个营销神话,称每一段感情的开始都应该配上一束热烈的花。


    此文案一出,那一年的香思营业额暴涨,后来她们又出了一句名言:每一个节日都是你对她的一次告白。


    告白必然有花。


    连卫凌这种一天二十四小时,有二十个小时扑在工作上的人都记住了这两句话,其影响力可见一斑。


    车子停在花店门前,卫凌隔着车窗玻璃和花店玻璃墙,看着里面一束束经过精心搭配和包装的鲜花,紧张的心情很不幸地变得更紧张了。


    不过比较起来,她现在的这种紧张里似乎多了类似于期待的情绪,有种诡异的刺激的爽感。


    卫凌:“……啧。”够了,这是什么奇怪的形容,不过是想为她挑束花而已!


    从车上下来,卫凌进去后在店员的引荐下,选了今天最贵的一款浅紫色系的大花束。


    容容应该会喜欢的吧?卫凌紧张中的期待感觉又浓了些。


    她抱着花从花店出去,花束太大,完全遮住了左侧的视线,但好在正前方是完全不受影响的。


    卫凌抱着花大步往车子副驾走去,却不想距离车门还有不足两米时,一道刺耳的刹车声贴着她响起,伴随着刹车声的还有一句熟悉的嘶吼。


    “卫凌——!”


    第62章


    江思然的声音很好辨认,但那嘶吼的气魄吓得卫凌浑身一抖,愕然转身。


    花束太大,抱在怀里遮掉卫凌大半张脸,将头从车窗探出的江思然茫然地看着这诡异的一幕:“你买这么大一束干什么?求婚啊,哇哦——完蛋,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卫凌,我跟你说!你的容容被妖怪抓走了!”


    “什么?”卫凌脸上是升级版的茫然。


    江思然:“刚刚米沅乐打电话给我说容容现在在她那里,让你过去领人,还说她喝多了,看上去很不好!”


    “什么!”卫凌立即绕过车头把花塞进江思然的车子后排,拉开副驾驶的车门钻进去,“走,过去!”


    江思然一脚油门轰出去,拐到不碍事的路边停下:“她没给我地址,你手机呢?没坏的话赶紧拿出来给她回个电话问问!”


    “哈?”卫凌懵了。


    江思然无语:“那疯婆娘跟我说完以后就把我的号码拉黑了,你也是,好端端突然死活联系不上,可愁死我了。”


    一分钟的时间,卫凌的心咯噔了三次。


    现在她根本听不见江思然的最后一句说了什么,也没心思去听,拧着眉头在一堆未读消息提醒和未接电话提醒中甄别完全陌生的号码。


    记录里紧挨着四个陌生号码,相差时间均没有一分钟,看样子应该就是它们了。


    卫凌随便挑了一个回去,呼叫的彩铃唱了一遍又一遍,愣是没有人接。


    她立即挨个回过去,终于在四个号码全都无人接听后,屏幕极快地晃了一下。


    通知栏的角落里跳出个极不起眼的小标识,是黑名单来电的提示。


    卫凌滑开拦截记录,果然看到先前被江思然拉黑的号码来电,她的眸光微暗,回拨过去。


    这一次电话很快被接通,听筒传来的声音和那晚音响里传出的声音差不多,毫无疑问,这就是米沅乐了。


    卫凌开门见山:“报位置。”


    “着什么急呀,我废了这么大的功夫才能让你接一次我的电话,你也太无趣了点。”米沅乐的声音很明显在夹着。


    卫凌不喜欢她的长相也不喜欢她的音色,更不喜欢的是她和自己说话时,就像现在这样做作的语气,语音又冷了几分:“这是我打给你的,你才是真有趣,来这一出就为了和我打电话?”


    米沅乐:“有什么不行的吗?我都想死你的声音了。”


    卫凌:“想死去死,电话打完了,容容在哪,不要跟我兜圈子,我耐心有限。”


    “怎么?卫凌,听你这话的意思你是真喜欢她?”米沅乐奸细的声音终于变了调,“卫泽秋说的时候我还不信呢,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呵呵,难道你觉得她长得比我漂亮?”


    卫凌听到卫泽秋的名字,握着手机的手猛然发紧:“卫泽秋和你说了什么?”


    “能说什么?说你这个好姐姐抢她的女人呗。”米沅乐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卫凌不想接这句话茬,冷漠地重复:“我再说一遍,给地址。三、二——”


    “我要是不给呢?”米沅乐问,“卫凌,我不给,你就不管她了吗?你不是喜欢她的吗?”


    卫凌垂下眸子看着车门上的按钮,心里乱得像是一片废墟,现在连米沅乐都知道自己是喜欢容容的,偏偏只有自己还在嘴硬。


    卫凌闭了闭眼睛,感受着心口处蔓延出的不适,深吸一口气说:“米沅乐,你听着,从现在起,不管她在没在你那,我都不可能让你好过,不信的话,你走着瞧。”


    “不是凭什么呀!卫凌——”


    电话挂断,吵闹的听筒瞬间安静,江思然表情呆滞地瞪着有点帅,但仅仅是一点的好友:“呃……不找容容了吗?”


    卫凌瞥她一眼,给没有回复消息的容容打语音,没有人接再给自己安排的保镖打,得知容容今天一天都没出小区后,她被攥紧的心稍微好受了些。


    可不能因此断定容容此刻绝对是安全的,又从之前面对面建立的小群找到迟妙妙的微信,让她打电话给容容家里确认容容有没有在家。


    迟妙妙不懂姐姐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非常配合,得知表姐下午出门后立马回复了她的凌姐姐。


    听完迟妙妙回复的语音消息,江思然和卫凌同时变了脸色:“艹!真被米沅乐拐走了?!”


    “去新乐酒店!”卫凌当机立断,单手按住陡然开始狂跳的胃部,给韩助理发消息让她查米沅乐的行踪,再找到卫泽秋的电话拨过去。


    卫泽秋的手机响起时正在和柳滟相拥着躺在一起,她侧身看向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发现是卫凌后眼皮一跳。


    说真的,在昨天见过米沅乐之前,她做梦都想卫凌能主动联络自己一次,现在真的等来了,她只觉得心好慌。


    柳滟感觉到她的僵硬,探头看了一眼,发现是卫凌打来的,心里灵光一闪一闪又一闪:“宝宝,不接电话吗?”


    卫泽秋抬眼瞪她,对上一双委屈清澈的杏眼,撑起身子拿着手机进了酒店卫生间。


    卫生间的隔音效果一般,她进去后打开水龙头,觉得外面应该听不见了才滑开接听。


    “卫泽秋,你在哪儿?”卫凌的声音乍听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可细听前所未有的冰冷,“你知道米沅乐把容容带走了吗?”


    “姐……我不知道。”卫泽秋不知道,却能猜得到,她在米沅乐跟前选择那么说的时候心里想的就是报复,浑身上下都浸满了恶意。


    坐在江思然旁边的卫凌听到她的回答也不觉得意外,毕竟不管是曾经的书里还是现在的生活里,卫泽秋都是这样一问三不知,善拿无知当理由和借口的。


    她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我打这个电话也不是为了别的,主要是想告诉你,你最好盼着容容一根汗毛都少不了,不然卫泽秋,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卫泽秋怔住:“姐?”电话挂断,回拨过去依旧和之前一样,她还在黑名单。


    “艹!”卫泽秋一巴掌打掉双人洗漱台上唯一可移动的玻璃牙杯,靠在墙上大口呼吸。


    下一秒,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是孟若珊打来的电话。


    “让你道歉的事情怎么样了?”


    镜子里的卫泽秋像只鹅似的挺着脖子,声音却躁意难平:“已经在办了,珊姐。”


    孟若珊语气不太好:“尽快,道个歉而已,你太慢了。”


    卫泽秋侧过身低头听着,挂上电话后猛地把手机掼到了马桶后面的角落里,又被反震回脚边,连机身都弯得不成样子。


    妈的,一个两个都对她呼来喝去的,烦死了!


    仗着有钱没一个把她当人看!


    ……


    卫凌挂上电话,开始等韩助理的回复。


    查米沅乐这件事是从那晚的慈善晚宴后定下的,米沅乐的活动范围不算大,常去的娱乐场所除了自家的酒店,和占有股份的那家KTV,另外就是一家不太正经的台球俱乐部,这个时间点如果这三个地方都不在的话,那最有可能去的就是华新区山脚下的别墅。


    华新区和新城相邻,新乐酒店和那栋别墅算是在一条线上,怎么算,先朝新乐酒店去都是对的。


    绕过提前放学的私立中学门口,握着方向盘的江思然忙得不得了,眼看离酒店还剩下不到五分钟的路程,她不安地瞄了眼身侧的卫凌。


    感觉到她的目光,一脸严肃的卫凌侧身看着她:“有话想说?”


    江思然:“我在想,万一在新乐酒店没找到怎么办?”


    卫凌不以为意地说:“举报他们消防设施不合格,涉黄,卫生不达标。”


    江思然:“啊?”


    卫凌:“啊什么啊,看前面。”


    还剩最后两分钟,坐在车子副驾,卫凌抬眼望去已经能看见酒店上方的灯牌。


    韩助理的回复总算来了:“米沅乐今天回了果山别墅,到现在都没离开。”


    语音开了外放,江思然表情一变关掉转向灯,抢最后五秒绿灯穿过路口,直奔华新区。


    卫凌低头给韩助理回复消息,抬头看了眼镜子中的落日,发送到自早上之后再没给过她回应的聊天窗口。


    对不起,容容,我来了。


    华新区,果山别墅。


    金色的太阳躺在西天纯白的云头上,映照得别墅前的泳池和池塘金光一片,热风拂过,水面漾起的波纹像是被拂动的金粉。


    一群穿了和没穿区别不大的女人,坐在水岸上唧唧喳喳,闹得很。


    米沅乐坐在二楼窗前,无聊地看着那群没见过世面吵闹个不停的小丑,觉得有点乏味,转身背着光靠在吊椅上,对着手边被映得亮闪闪的玻璃杯发呆。


    喜欢卫凌这件事,当年不过是起源于一个没什么意思的玩笑,连是谁提起来的,她都记不起来了。


    年轻气盛不肯服输,结果一咬牙一跺脚犯了轴,愣是不肯给这有始无终的赌约画上暂停的符号,熬到现在,眼看事情的发展方向越来越偏离正轨不说,她们打赌会注孤生的人都有了喜欢的人。


    可既然是会喜欢人的,长了心的,为什么这么久了还是不肯多看她一眼,喜欢喜欢她呢?


    那个叫容容的,除了长得好看些,还有什么好的?


    身材一般,抱着手感肯定不好,一双眼睛里全是阴云,看人最起码的温度都没有,那个鬼神态和小敦大嫂一个样儿,搞不好也是有什么心理疾病的。


    有病的娇花,光是养护她活着都晦气,爱这样的人卫凌怕不是疯了。


    米沅乐越想越生气,越生气越忍不住想,气鼓鼓的脸眨眼变得狰狞:“把那个贱人给我叫来!”


    别墅一楼,走廊尽头。


    小而无窗无冷气的房间里,容容靠坐在门后的墙脚处,双眸暗淡无光,全是对这世界的厌恶。


    【世界是很美好的,你可千万不要因为几个人渣又想不开啊。】


    眼前又是一片黑灰色的容容迟钝地眨了眨眼睛:“想不开?我没有想不开。”


    重活一次,死过的她虽然不惧死亡,但也不是为了换个姿势再去死的。


    【可是系统检测到你今日的生命力值忽高忽低,起伏过大。】


    容容:“那你应该也能检测到我的心情变换。”


    【就是因为这样才发出警报提醒啊!】


    容容:“你放心,我不会想不开正再自杀,我只是有些问题还在克服中,需要一点时间,嫑急。”


    【……好吧。】


    容容闭了闭眼睛,任由额头的汉水顺着眉尾滑落,坠在胸口的布料上。


    被人从后备箱里抬出来扔在水里时,她身上的衣服就从里到外湿透了,到现在都没干透呢,这几滴汉水实在不值一提。


    让她在意的是,米沅乐这个疯婆子,亏她先前还当她是什么正牌前任呢,结果竟然搞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来绑她,简直浪费表情。


    可见先前听说的那些可信度有多低,卫凌根本不可能看得上这种人,哪怕再年少无知。


    容容脑袋抵在墙面上,缓缓吐出一口气,无奈喉咙仍是有些疼。


    中午吃的东西又忍不住吐干净了,被扔下水时呛了几口水,也吐了一波,这会儿有空气划过嗓子都非常不舒服。


    糟心。


    更糟心的是,先前她还觉得这是个文明的社会,见到的除了那个别的都是正常人呢。


    没想到烂人多得和雨后的**一样,等回去以后……等等,能不能回去的先不说,米沅乐绑她的目的是什么?


    容容感觉自己被卫泽秋颠覆的认知,又被翻炒了一遍。


    她过去的生活到底是太正常、太和平了。


    容容闭了闭眼睛,扶着墙壁起身,然而刚站起来,房间的门锁突然发出锁芯转动的声音。


    下一秒,两个高壮的男人从门外进来,一人一边架着她和抓小鸡一般把她拎上二楼。


    三分钟后,双脚离地的容容终于踩着实木地板站稳。


    她恼怒地看着眼前的放了一桌子酒的米沅乐。


    米沅乐像是先前的不愉快从没发生过一般,堆着笑邀请她坐到自己对面:“请坐。”


    绝对的力量差面前,容容妥协地坐到她对面,看不见颜色的双眸却冷得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没料到会被这种眼神瞪着的米沅乐,脸上的笑容僵硬片刻后彻底破碎消失。


    她收起装出来的好脸,靠在椅背上倨傲地打量着眼前这张是有些好看的脸,挥挥手让那两个人退开一些,端起身前的酒用力一泼。


    “瞎了你的狗眼,敢这么看我!”


    容容鼻子里进了一些酒,她低下头用手用力抹了一把。


    本来出门前,她是认真地给自己画了个伪素颜的淡妆的,结果又是落水又是出汗,现在又被泼了酒,脸上应该什么都没剩下了。


    既然不剩,也不怕花。


    同理,既然今天这一遭生死难料,早就不怕死的她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容容侧目看了眼退开数米远的两位壮汉,收回目光时乍然握住身前装满酒的杯子砸过去,继而拎起半瓶酒狠敲在桌沿。


    砰的一声,玻璃碎片和酒液同时溅落在她的身上,但是无所谓了。


    她现在一点点的委屈都不想受。


    尤其是疯子给的。


    画风转变得太快,米沅乐根本来不及反应,等到看清发生了什么时,锋利的玻璃碴已经抵在她正滴着酒的脸前。


    “姓容的,你想干嘛!”米沅乐眨着眼睛,被砸到的额角疼得厉害,仍旧没有处于下风的自觉,嗓音尖锐刺耳。


    姓容的看着跑回来的俩傻大个,紧了紧横在米沅乐脖子前的手臂:“我不想干嘛,如果你没让人把我捆回来的话,我甚至都不想再看见你。”


    米沅乐被勒得咳了一声,终于看清靠进自己脸蛋的是什么东西,惊声尖叫:“小心我的脸!”


    容容被她叫得头疼,忍着嗓子疼沉声道:“哦,你也会怕啊,让他们别过来,不然我保证拉着你一起死!”


    米沅乐使劲往后仰,尖锐的嗓音开始颤抖:“谁说要你死了,我可没有,你、你拿稳点,别扎到我!啊——你俩别动!别过来!”


    俩傻大个原地站住,紧张地看着她们,容容垂眸看着自己手背上的黑点,问:“摆这么多酒,你打的什么主意?用酒浇我么?”


    米沅乐:“……”


    容容:“说话!”


    米沅乐脑袋晃动,眼看差点挨上玻璃碴子,忙绷紧脖子往后缩:“给你、你喝的。”


    容容看着满满一桌子的酒,眉心的弧度又重了些,心想好神经的人,这是想让她酒精中毒而死,杀人于无形吧!


    还敢说没想让自己死?


    她稍微松了点力气,气愤地瞪着眼前的人:“你喝!”


    米沅乐翻着白眼看她:“都喝啊?”


    容容看清酒瓶子上的度数,想了想说:“你先干一瓶,剩下的让他们喝。”


    米沅乐:“……”


    俩傻大个:“…………”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窗外的夕阳已然变成橙黄色,连带纯白的云头都红了。


    逆光站着的容容,双眼死死盯着仰头对瓶吹龙舌兰的米沅乐,直等她喝完最后一口,才对那俩傻大个说:“到你们了。”


    米沅乐喝得舌头都麻了,只觉得从喉咙起往下都是火辣辣的,她拧着眉毛打了个酒嗝差点没忍住吐出来。


    容容及时提醒:“吐出来就再来一瓶哦。”


    米沅乐:“……”这娘们是魔鬼吧!一定是的吧!


    这次谁做的背调,回头肯定要他好看!去他祖宗的乖乖女!她活了这么些年,就没见过哪家的乖乖女这么疯的!


    容容没空管她想什么,错身将脸上浮出红晕,眼睛也睁不大的人往上拽了拽,挡到自己身前,紧张又刺激秘地跺了跺右脚说:“你们一人喝两瓶!”


    第63章


    容容在重遇卫泽秋之前,的确是个乖乖女,各种意义上的乖乖女。


    她家世好,父母恩爱,在充满爱的家庭氛围下长大,从小善良真诚,品学兼优,长得也漂亮,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


    高考成绩和当年的文科状元只差三分,大学选专业时父母没有给予任何阻力,哪怕她说以后不想继承公司,选了在父母那一辈人眼中最没用的哲学。


    在容杰和容瑾纹的眼里,这世上没有什么比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开心快乐更重要的事了。


    可就是这样的宝贝,只是因为拒绝了一个人的表白,从此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眼睁睁看着整个世界弃自己而去。


    不过很幸运,跌落深渊的人在绝望到麻木地选择投进黑暗后,又踩着时光之轮一点点退了回来。


    即便回来的是残缺的灵魂,充满裂缝和胶水的心脏,那也不可能再是个连反抗挣扎都不知道有的傻瓜。


    和死过一次的人比疯,米沅乐的疯不是疯,是蠢。


    容容警惕地防备着两个喝得走路都晃的傻大个:“车钥匙给我!”


    米沅乐酒量一般,一瓶酒虽不至于让她忘记自己是谁,但身子已经脱离控制。


    她软乎乎地倚在容容的身上,大着舌头问:“要车、车钥匙——干、干嘛?你你你——你想走?我我跟你说不行——”


    扑通一声,站在桌边的男人突然一屁股坐下,后背抵在墙上,睁着眼睛茫然地眨着。


    容容瞥了他一眼,发现另一个已经歪在旁边打呼,紧绷的心口微松,扔了手中的碎瓶子,拉开米沅乐身旁的椅子坐下。


    米沅乐醉态尽显,拉着她的手放在眼前看了又看,忽地笑出声:“你流、血了?别别别走了——我对你负责!”


    容容猛地抽回手,不让她碰自己手背上的黑点,侧身看向窗外的天色,白色的地方在逐渐缩小,应该是快天黑了。


    “我的东西呢?”她冷冷地看着没骨头似的瘫在椅子上的米沅乐,“手机、包、纸袋,在哪儿?”


    看不了时间,周围的墙上连个时钟都没有,但看亮度应该是快天黑了,她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才能恢复,要是一直看不见颜色,再拿不回自己的东西,天黑透以后就算米沅乐放她走,也走不了了。


    在这里熬一夜肯定是不行的,窗外那些个泡在水里的不知道是些什么人,来的时候走的后门,没和她们直接碰上,但万一……不能有万一。


    容容抓着米沅乐的肩膀,扶着她的头说:“把我的东西还给我,那辆车的钥匙也给我,米沅乐,你听明白我说什么没有?”


    米沅乐的眼前全是重影,根本看不清楚容容的表情,嗯嗯啊啊半天说:“不,不知道你、你什么东西。”


    容容瞪着她回想自己被拉上车和拉下车时的情景,不再和她纠结东西不东西的,只一句:“后院掳我来的那辆车的车钥匙,给我,快点!”


    米沅乐闭着眼睛笑了一下:“不给。”


    容容又看了眼窗外,看见不少泳池里的小黑人上了岸,心急之下一把拧住她的耳朵:“米沅乐,我真的没时间跟你玩,你把车钥匙给我,我可以当今天什么都没发生过。”


    米沅乐脸上的笑容不变,睁开眼定定地看着她,却极慢地摇了摇:“不、信。”


    容容想问为什么,话到嘴边意识到自己有多多余,转了半圈的手腕后在二楼溜达一圈,最后拿了个多功能开酒器下楼。


    别墅的后院看着像后院,容容下了楼才发现它其实算是前门,因为别墅是两面通透的,坐北朝南正对着那个不小的池塘。


    侧面和停车区域相邻的院墙也开了一道门,方便人出入,也是因为有了这一道门,所以她被拎下车又扔进水里时才没碰上别的什么人。


    看来,米沅乐也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她捆了自己过来。


    容容越想越觉得米沅乐可恶,蹙眉在靠进大门的院墙下找到那辆烂大街的SUV,趴在后排车窗上往里看。


    黑色的防窥膜透光性极低,她对光的深浅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力,更不可能看得见里面有什么。


    只能祈祷那俩傻大个下车后没把她的东西拿走,举起手里的东西猛力往玻璃上砸。


    玻璃车窗有了膜的保护,比预想中要坚固得多。


    容容手都震麻了,才刚把玻璃砸裂,她忍着手背上的疼,转头寻找其他能用的东西。


    ……


    卫凌和江思然一路紧赶慢赶,总算赶在太阳下山之前找到了米沅乐的别墅。


    别墅选址相当好,最近的人家都在山体的另一侧,所以周围行人也不多。


    江思然沿着比其他小道平整多的路一直向前,看到别墅底下那堆在嬉笑玩闹的女人时,黑了一路的脸终于成了黑锅底。


    卫凌冷冷地瞪着那群人,在江思然想要拐过去的瞬间一把扶正方向盘:“容容没在里面,车子别停这里。”


    米沅乐的为人她不了解,但找容容是主要目的,除此之外什么都得往后排。


    别墅占地面积不小,院墙垒得很高,江思然看着墙下的路立即判断出另一边肯定也有门,沉默地沿着路往里开的同时降下了自己这一侧的车窗。


    闷热的风立即扑到她的左半边脸上。


    卫凌听到一下一下砸东西的声音,眉心一颤,心头猛然发紧。


    别墅的正门是蝴蝶形状的铁艺门,装饰大于实用性,江思然第一眼没认出来险些开过。


    卫凌下车后立即瞄准门锁的位置,发现没有改装密码锁,只有道横闩,顾不上等后面的车追上来,亲自趴到门上去拽门闩。


    由于角度问题,她的发力点偏了,拽了好几下才勉强拽开一点。


    江思然站在另一边想帮忙但无从下手,只能提醒她小心边上的铁片。


    卫凌整只手臂伸进门后,但看不见门后的景象,不得不靠着感觉一下一下修正,感觉到门闩转动的刹那,她猛地往后拉,当啷一声横闩撞到后面的挡片上,门开了。


    卫凌白皙的手臂内侧也被刮出道十多公分的红痕。


    江思然听见卫凌的抽气声,推门的动作顿住,低声问:“你没事吧?”


    “没事,先进去找容容。”卫凌将手臂缩回来背到身后,用脚踢开另一扇铁门。


    铁门的门闩不是很丝滑,开合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蝴蝶的两扇翅膀一左一右分开,江思然往里迈了一步又转身回去,从车屁股里抽出一跟高尔夫球杆。


    已经走进去的卫凌看见她手里多出的东西,脚步不停,绕过人造景和那条蜿蜒的涌泉,再想往里走时猛地顿住脚步回头。


    四五米外的院墙下停着一辆毫无特色的SUV,稀罕的是那辆车的下面满是玻璃碴子,车窗口的位置还有一双脚在艰难地挪动着。


    江思然刚追上来,注意到卫凌的动作,疑惑回头,看见那双鞋时表情有片刻的空白。


    卫凌夺过江思然手中的球杆,没有丝毫犹豫地迈步过去,然而等认出那一头波浪式的长发时,窗口的脚也完全缩了进去。


    她愣愣地看着那在后排蛄蛹的人影,扔掉球杆快步过去。


    巧得很,拿回自己东西的容容一边给手机开机一边从内打开车门,为了泄愤,下车准备跑路的她还狠踹了一脚。


    车门受力向外打开,正撞上跑来的卫凌。


    嗷一声,下车的人和追过来的人同时愣住。


    卫凌扶着车门站起来,泪水和鼻血一起喷涌而出。


    容容黑乎乎几乎快要瞎的眼睛登时亮起光来,她激动地看着捂住鼻子的人,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卫凌,你怎么来了?”


    卫凌的视线被泪水糊得很彻底,听到容容快要哭出来的声音,捏着鼻子说:“我来接你回去。”


    容容哇的一声哭出来,扑到卫凌身上:“我还以为你再也不想理我了。”


    “怎么会。”卫凌单手揽着她,低头看了眼捂着鼻子的手,血已经从指缝里漏出来了,忙侧头对江思然要纸巾。


    江思然来的路上想过千万种找到容容的情景,唯独没想到现在这一种,更没想到卫凌会被一扇车门撞破鼻子,在牛仔裤的兜里掏半天,只掏出来一片防患未然的卫生巾。


    江思然:“……”


    四目相对,卫凌一记眼刀,江思然咬牙忍笑拆开递过去给卫凌捂住鼻子。


    别说,出乎意料地好使。


    除了看着有点诡异和离谱。


    卫凌止住鼻血,任由容容在自己怀里哭了会儿,搂着她坐进江思然的车。


    那束占了一整个座位的花束被挤进放脚的空位里,紧贴在车门上,包装纸遮掉小半个车窗玻璃。


    容容哭过以后,心底的那点后怕消了大半,她歉疚地看着卫凌通红的鼻子和眼睛,红肿的眼里都是心疼:“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门外,是不是很疼?”


    “没事,不疼。”卫凌笑着握住她想落下的手,仔细检查她手背和手臂上细长的伤口,“都是砸车玻璃时刮伤的?”


    容容委屈地点点头,看她盯着自己的手背,又摇头:“不是的,这个是酒瓶碎片崩的。”


    “酒瓶碎片?”


    卫凌这才想起江思然来时和自己说的“米沅乐说容容喝醉了”,闻到她身上浓烈的酒味,好不容易好看些的脸色又变得铁青。


    “米沅乐是不是逼你喝酒了?”


    容容听着卫凌的声音想起那桌子龙舌兰,和问米沅乐要车钥匙要走时,她说的不行和不信,抽回手擦了把脑门上的汗问:“卫凌,是不是米沅乐打电话让你来的?”


    卫凌知道容容热坏了,不敢把空调出风口对着她吹,从扶手箱里抽出湿纸巾给她擦抹得乱七八糟的小脸,擦完轻轻点头,说了个是。


    容容撇撇嘴,不说话了。


    卫凌看不懂她这是为什么,听见江思然叫自己,回过头降下车窗。


    江思然支着高尔夫球杆站在大门前说:“米沅乐趴在二楼的酒桌上睡着了,身边还有俩喝多了的男人,应该是她的保镖,现在怎么说?咱们就这么走了?”


    卫凌听完,侧身用眼神示意容容看身旁的那束花:“这是我给你挑的,你看看喜不喜欢,有不喜欢的拔掉扔了,我下去一趟,很快回来。”


    容容看到那束花的时候就想问了,听说是送给自己,登时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卫凌看出她眼中的惊喜,再看她乱糟糟的头发和满是褶皱的衣服,胸口又酸又疼,开门下车去和江思然说话。


    “来都来了,白跑算什么事,你去和他们说我说的,把这栋房子里所有的玻璃都砸了,别的不要碰,人也不要碰。”


    “好嘞。”江思然转身走人,结果刚迈出去一步,手握又被卫凌握住,“嗯?还有什么事?”


    卫凌盯着回到她手里的球杆说:“给我用用。”


    江思然立刻松手:“没问题。”


    一分钟后,别墅上下两层同时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以及哐哐哐砸东西的声音。


    太阳完全下山,泳池周围的灯一个接一个亮起。


    在泳池那边happy的人,冷不丁在吵闹的音乐声中听见不和谐的声音,像是受惊的小宠物,一个接一个回过头,结果看到无数玻璃碎片坠落,短暂的呆愣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又一个接一个地捂着耳朵开始攀比谁叫得更响亮。


    江思然没空搭理他们,验收完成果挥挥手走在最前面,低着头给他们发红包:“哥哥弟弟们,下班吃饭了!”


    卫凌听见声音,头也不抬地对着那辆SUV的前挡风玻璃抡出最后一杆,抬手抹掉脑门上沁出的汗,回去找容容。


    容容手机开机后一直没来得及看,见卫凌和江思然说完话没有回来,滑开手机想要给花束拍个照留念,不想刚解锁就看到通知栏上面挂着卫凌发来的未读消息。


    [关于你问我的那个问题,我想和你当面谈谈,下班后去找你,可以吗?]


    [容容别怕,我现在来接你。]


    “好,我等你。”容容仰头看着车顶,手背蹭在潮湿的眼角,压得伤口猛然发疼。


    她嘶了一声,意识到自己的蠢,又笑着点开相机对准花束,按下快门。


    车顶照明灯下的花束,散发着浓烈的名为浪漫的香味。


    卫凌站在车子两步远的地方,看着车内又哭又笑的人,眼底酸涩难忍,心脏怦怦直跳。


    “怎么可能不喜欢呢?怎么可能拒绝得了呢?”


    从别墅里出来的江思然远远看见好友的背影,眯着眼看见她小幅度开合的嘴巴,快步几步跳过去搂住她的肩膀,“嘀嘀咕咕念什么呢?嗯?”


    第64章


    “不该问的少问,回家。”卫凌挣开江思然的手,抬脚想走被拽住。


    “我伟大的阿凌,请问什么是该问的什么是不该问的啊?”江思然攥紧她后背上的衣料,大有说不清楚休想走的意思。


    卫凌没想到江思然会在这个点上纠结,无奈地退回来和她并肩:“涉及我私人感情的,就是不该问的。请问能放手了吗?”


    私人感情?哦吼,刚刚自言自语是在模拟告白?


    江思然眼前一亮,松开手:“能,咱们回家。”


    卫凌快走两步拉开副驾的车门,追到车前的江思然又欠揍地问:“咱们回谁的家啊?”


    卫凌:“……”有些人装起傻来,简直和那些装疯的人一样气人!


    副驾的车门敞着,卫凌又拉开后排的车门,及时伸手扶住那束花问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容容:“容容,介意我把花放前面吗?”


    容容因为走神表情有些茫然,反应过来卫凌是想和自己坐一起,连连摇头:“不介意,不介意。”


    已经坐进车里的江思然侧过身,淡定地看着那束花倒在旁边,再淡定地看向坐进后排的好友,嘴角勾起不淡定的弧度。


    卫凌只当什么都没发现,侧身握住容容的手拉过来看她的手背和手臂,重新确认每一处的伤口,最后拉开她的裤脚检查脚脖和小腿上有没有被刮伤。


    那破车的窗口竖着不少碎玻璃碴,容容小腿垫在上面的画面她是看见了的,虽然不真切,但回想起来还是让人后怕。


    容容看她轻轻卷自己的裤脚,又如释重负地出了口气,出口的声音里不禁夹了笑意:“没事的,腿和脚都好好的。”


    “嗯。”卫凌挤出笑脸应声,可一个呼吸的功夫她就改了口,“先去医院。”


    开车的江思然通过内后视镜和卫凌对了个眼神,立即明白过来她的用意,在离开小路后径直去了最近的私立医院。


    容容身上的伤口看起来是不严重,但最起码的处理要做,划伤的地方也要包扎,除此之外,她们也有必要在华新留个记录。


    不管用不用得上,得有。


    处理完伤口,容容心底那股因冲动一而再再而三回卷的恐惧和疲惫感,终于被卫凌陪在身边的现实给彻底抵消了。


    她握住那只伸来搀扶自己的手,借力起身后看了眼已经消失在出口的江思然,顺势抱住卫凌的胳膊问:“不是说关于我问你的那个问题,想和我当面谈谈吗?现在能谈了吗?”


    卫凌看着胳膊和手背上贴着创可贴和纱布的人,忽然觉得她更像个打了补丁的娃娃,用暂时还自由的那只手给她整理脸侧的头发,语气无奈又后悔:“你别怕,我不跑了。”


    容容表示不信:“等你谈完,我再松开你。”


    刚入夜,医院里的人不算少,身旁时不时就有人匆匆走过,卫凌见容容不松手,干脆由着她抱着自己的胳膊出去。


    外面的行人比大厅里少很多,但见卫凌的没有要停下说话的意思,容容一急,拖着她不让走了。


    卫凌:“?”


    容容:“别再往前走了,待会上了车,江思然也在你更不愿意说了。”


    夏夜的风吹过,热乎乎的惹人发躁。


    卫凌看着拧眉盯着自己的容容,眉心也随着起了类似的褶皱。


    她偏过头吐出一口热气,垂眼把那缕不听话的头发再次掖到容容耳后,语气哄孩子似的:“我都带着花来了,你不明白吗?”


    容容仰着头看她,被头发碰到的眼睛不舒服地快速眨了两下,心底又热又凉,四肢甚至有些难以自控地颤抖。


    她想说话,嗓子眼偏偏像被堵住般什么都说不出来,急得眼眶又酸又涩,潮得发亮。


    卫凌被突然的眼泪搅得心海翻滚,手忙脚乱给她擦眼角:“别哭啊。”


    容容摇头,想说自己没哭,也想说不明白,她喜欢清楚明白的心意,不喜欢这样只可意会不可言的暗示,她想要一个明确直白的答案。


    然而没出息的她,此时什么都说不出来。


    早就慌了心神的卫凌,看着容容摇头躲避自己的手,心里瞬间更慌了。


    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止住容容那即将坠落的泪珠,一着急一咬牙,低头亲在那潮湿的眼角,出口的声音都慌得发颤:“你别哭,我喜欢你,喜欢你的,别哭,你一哭我这里好难受,好像上不来气一样的难受,别哭……”


    不想哭的容容眼角一抖,汇聚出的泪珠无声滚落,而本该就此干净的眼眶也像断了线的珍珠项链一般,劈里啪啦争相坠地。


    提前出来开车拐回来接她们的江思然,无声欢呼的同时默默举起手机,将那眼角一吻和红唇相碰的整段视频发给她这世上最最最爱的戴姨。


    看完视频的戴虹立即回复一长串的鞭炮齐鸣表情包。


    江思然嘿嘿笑着关闭聊天框,又点开朋友圈给“A上门造型师小薇”十五分钟前发的动态点赞评论,最后松开刹车往前滑了几步后,一边闪灯一边拍方向盘上的喇叭提醒。


    卫凌侧身挡住照过来的车灯,背着手对江思然比中指。


    江思然:“无所谓~~~”


    离开医院,江思然停在人行道前礼让行人,嘴也闲不住:“容容,你这样回家叔叔阿姨会担心吧?要不明天再回?”


    容容:“啊?”


    卫凌伸手拍在江思然的肩头:“胡说八道什么?”


    “……”江思然无语,瞧瞧瞧瞧——什么叫不识好人心?这就是!


    卫凌无视掉来自江思然的鄙夷,五指成梳一下一下顺着容容肩后打结的长发:“胳膊上的伤口太多了,我们先去酒店简单洗一下换身衣服,回家的事……等等再说好不好?”


    原主和江思然在中新区距离浓江路不远的地方有一层房子。


    那一层统共有三户,当年还没开卖戴虹和戚毓兰就做主定下了,分别给了卫凌、卫璟悦和江思然。


    房产证办好那天,装修正式结束,这两年虽然没过去住过,但房子一直有人定时上门打扫。


    如果她们想过去住的话,买点洗漱用品和换洗衣服就行,非常方便。


    但毕竟刚和容容表白,卫凌觉得要是这个时候把人往家领,实在是不太合适,当然了,除了这点,她也想尊重容容的意见。


    所以在瞥见江思然递过来的眼神后她立刻表示了拒绝,说到最后一句,她也及时刹车留了个口子。


    别扭的是,酒店这两个字出口后,她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有种一不小心说错话的感觉。


    值得庆幸的是,容容好似并没有感知到她的心虚和别扭。


    事实上,确实没有。


    容容上头的热血冷却以后,第一反应就是现在搞得这么狼狈还能不能回家,妈妈看到她这副样子得是什么样的反应和心情,怕是好多简单的事情都会变得复杂起来。


    因此,在听见卫凌的提以后,她非常干脆地表示了同意:“好,我也这么想,我现在这破烂的模样被我妈妈看见的话,家里得翻天。”


    江思然扶着方向盘呲牙咧嘴,心想:好!就你们俩会说话!你们了不起!嘁!


    离开华新区,车子在中新区距离浓江路不远的酒店前停下,江思然下去开房拿卡,陪卫凌和容容上楼后又下来找经理点菜,确定好晚餐送上去的时间,最后按照卫凌给的地址去不远处的专柜拿新衣服。


    容容的伤口浅而多,不能沾水,走之前医生给了不少大小合适的防水贴,只是冲个澡的话问题不大。


    真正的问题在于,疼痛的地方过于接近,小伤汇集到一起,导致她现在没办法靠自己完成冲澡和洗头。


    卫凌看着容容的头发,有些犹豫:“要不等下你先冲澡,然后我带你出去洗头发?”


    容容站在浴室门口,看着最里侧的浴缸,眼睛不敢看卫凌,声音也小小的:“我可以躺在里面。”


    卫凌怔了怔,随即笑了起来:“行,你躺里面我给你洗,洗完头发你再冲澡,等你冲完我再给你吹头发?”


    “谢谢。”容容脸上的不好意思顿时被卫凌的笑容化开、同化。


    米沅乐泼她的那杯酒有大半都落在了头发上,现在天气热,湿漉漉的头发和衣裳是容易干,味道却很难散掉。


    即便不难闻,浓烈的酒精味也很让人不舒服,更重要的是,不久前卫凌才亲口说了喜欢自己,容容现在很想和她单独待在一起。


    卫凌听不见容容的心声,可对能给她洗头发这件事感到很高兴,积极地拆开新毛巾叠好放在浴缸边缘给容容枕着,再去准备洗发水润发乳和温水。


    容容躺着的位置正好对着上面的灯,卫凌让她闭上眼,温柔地按摩着头皮:“能跟我说说下午都发生了什么吗?”


    先前在车上她没有细问,容容也没多说,现在只有她们两个人,没什么需要避讳的,卫凌觉得是个聊天的好机会。


    容容对米沅乐那个人没有一点好感,听见卫凌问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当即把自己出门后的所有事情都说了。


    绑她这件事情,看似发生的突然,实则米沅乐没少做准备,不然怎么也不可能在家楼下就把她捆进了车里。


    当时可是日头最盛的中午,还在小区里,不说不担心被人撞见,能在家楼下动手已经很能说明问题。


    容容简洁明了地概括了米沅乐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卫凌刚好冲干净发丝上的泡沫。


    “好了,你冲澡吧,我去问问江思然回来没有,你有需要……问题的话叫我。”卫凌说着扶起容容,看她后背湿了一小块,庆幸自己给她垫的毛巾够厚,推到浴室门外安静地当一个合格的门卫。


    江思然提着新衣服回来时,看到卫凌抵在浴室的门上发呆,嘿了一声问:“容容洗得怎么样了,我让经理二十分钟后送晚餐过来,早不早?”


    卫凌摆摆手,余光瞥见她手里纸袋,疑惑抬头:“你买东西了?怎么这么多袋子?”


    “嗯,多要了两身衣服和三身睡衣。”江思然说着递过纸袋,“你不是说今晚要去找卫泽秋聊聊?还去吗?什么时候?”


    “等等吧。”卫凌把袋子还回去,听见浴室的门后传出容容的声音,急忙应声,“容容?怎么了?”


    容容两只胳膊疼得厉害,听见卫凌就在门外,关掉花洒,咬牙把浴袍裹上:“我洗好了,思然把衣服拿回来了吗?”


    “回来了,你等着。”卫凌说着给江思然使眼色,目送后者懂事地打开斜对面的房间进去,站在浴室门前问,“你要衣服还是睡衣?或者我先给你吹头发?”


    容容现在没力气把身上的水珠全部擦干,知道换好衣服再吹头发肯定还得弄湿,干脆打开浴室的门说:“麻烦你先给我吹头发吧。”


    门前的卫凌不躲不闪,对上容容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笑着低下头,飞快地在她唇珠上亲了一下:“麻烦什么麻烦,一点都不麻烦。”


    容容被热气蒸红的脸眨眼更红了。


    卫凌惊讶地看着她通红的脸,护着她的后腰,低下头又亲了一下:“吃豆腐和被吃豆腐的感觉好像是有些不一样。”


    容容:“……”


    卫凌:“你之前的脸没这样红过。”


    容容:“…………”


    “想说好久了,容容。”卫凌关上门,转身将容容抵在洗手台和墙壁的夹角。


    红温的容容:“什么?”


    卫凌说:“你真的好甜,好软——”


    第65章


    酒店浴室里的镜子灯是彻夜不息的,墙上的触控面板能控制的只有房顶和墙面的灯。


    卫凌抵住容容时,无名指不小心蹭过面板上的红色图标,明亮的浴室顿时暗了下来。


    那一刻,镜子前面的她们,像是舞台上被聚光灯重点标注的主角。


    容容:“……”卫凌说得没错,现在的感觉和之前自己主动时是很不一样。


    心脏蹦得太快了,像是下一秒就要跳到嗓子眼,趁她换气时冲出来似的。


    不仅是心,喉咙也是,好干啊。


    咦?卫凌的嘴唇看起来倒是很湿润,是刚喝过水吗?


    江思然进门前干了半瓶气泡水的卫凌,此时借着身高优势垂眸盯着、那双直勾勾看着自己嘴唇的眼睛,才挺直的后背又慢慢弯下去。


    高挺的鼻梁交错相抵,睫毛也要纠缠得不分你我。


    卫凌像个初尝羊乳的幼犬,小心谨慎地伸出舌尖舔了第一下,再忐忑地第二次伸出舌尖,接连三次试探,终于品尝出那碗羊奶的味道,毫无顾虑地伸长粉嫩的舌头舔舐着,一下一下。


    被两只手紧紧抱住的容容,最开始还能闭着眼睛,可没一分钟,呼吸乱得像是要溺水般,不得不睁开一条细缝寻找能让她抓紧的救命稻草。


    然而入目的却是卫凌微颤的睫毛,这是她从未想象过的画面。


    这一眼,抽尽了她所有的理智和克制,只感觉自己脚下好像踩了软软的棉花,身子都不受控制地往下坠去。


    卫凌一直在意着她的状态和情绪,生怕自己会让她不舒服,察觉到那双攀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往下滑时,搂在容容腰侧和后背的手就加力将人托住,护在了台子上。


    清楚意识到自己严重缺氧的容容半坐在洗手台边,呼吸急促地搂紧卫凌的脖子,睁开的眼底一片粉色。


    嘴巴不干了,舌尖甜甜的,但是身子好软啊,一点力气都没有。


    卫凌看着镜子中倚靠在自己身上的容容,心脏有种被填满的热涨感。


    她搭在容容肩后的手轻轻拍动,嘴角怎么都压不住,呼出的气灼热异常:“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嗯。”容容懒懒地眨动眼皮,紧了紧双手,觉得不得劲,又改抱住卫凌的后腰。


    ……


    一刻钟后,酒店经理和客房管家准时送餐过来。


    躲在房间不敢露头的江思然听到门铃声,激动地出来开门,路过浴室时听出门后还有吹风机的呼呼声,扁扁嘴领着管家进门,把冒着热气的菜一道道摆上餐桌。


    容容的发量惊人,吹了十多分钟还是七分干,颈后位置手指插进去明显感觉潮乎乎的。


    卫凌想再吹会儿,手被容容抓住:“你不饿吗?我快饿死了,我们出去吃东西吧。”


    卫凌看着她额头的小汗珠,视线下移到她浴袍的领口,发现锁骨下方那块白皙的皮肤竟然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知道再这么吹下去,容容刚刚的澡怕不是要白洗。


    “好,出去吃东西。”


    卫凌关掉吹风机放好,挡住要自己出去拿衣服的容容,“你等着,我去拿给你。”


    江思然很会挑睡衣,给容容和卫凌带的都是套装,吊带加外衫,不同的是容容的码是吊带裙,卫凌的码有条短裤。


    非常会把握度,均是进可攻退可守的好东西!


    好险,差点没忍住留下吻痕……暗自庆幸的卫凌抿了抿发红的下唇。


    等容容换好衣服,出来吃过晚饭,江思然通知管家来收走餐盘,靠在门框上问卫凌:“两间卧室,有我的没?没的话我再下去开一间。”


    “……容容没说不回去。”卫凌还没想到房间分配问题,听到江思然主动挑破,藏在头发下的耳垂秒熟,“待会我问问她。”


    江思然对这个回答很失望:“你们单独相处那么久,居然没有聊过这个问题吗?那你们都干嘛了?”


    “……”卫凌心虚地躲开那双探究的眼睛,“先不说这个,你——你今晚不回去?”


    江思然答得坦然:“不回啊,我回了你俩怎么办,你的车子还扔在那花店门口,要不我打车过去帮你开过来?”


    “也不用。”卫凌摆手。


    江思然:“不用?好吧,那随你安排,等你想好了跟我说一声,我到沙发上歇会儿。”


    卫凌:“……”


    没听到这段对话,且吃饱喝足的容容,此刻正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对着手机屏幕发呆。


    时间显示已经过十一点。


    现在回去的话,肯定是吵不到爸妈,也不会被他们发现的,但是她有点不想回。


    至于理由,她抬起头看向玻璃里映着的身影,正常了一顿饭时间的脸颊说红就红——卫凌真的好好看啊,眉清目秀清清冷冷高高美美的,让人根本移不开眼睛,更别提要离开了,做不到啊!


    镜子般的玻璃窗里,江思然砰的一下摔躺在沙发上,卫凌绕过客厅径直走来,看得容容澎湃了一晚上的心也不由燃起新的火苗。


    卫凌没注意到容容的视线,走过来后看似淡定地注视着不远处有节奏变换颜色的高楼,心和嗓子眼同步发紧:“累不累?要不要去休息?”


    关于容容去留的这个问题,她不太问得出口。


    听到声音的容容怔了怔,目光对准玻璃里那双搭在自己脑袋两侧的双手,又不禁感慨起卫凌的手指好修长好漂亮啊,连她具体说了什么都没能听清。


    卫凌等了一会儿没等来回应,弯下腰,轻声叫她的同时伸手捂住那双缓慢眨动的眼睛:“容容,你在看什么?累不累?要不去睡一会儿?或者。”


    听到或者两个字,容容的心咯噔一声,她扒开眼睛上的手仰头:“有一点,那我去睡会儿!”


    卫凌没想到容容会答得这么果断,惊讶地低下头对上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发紧的心口一松,表情管理都被这意料之外的回答冲失效了。


    她笑着在容容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一口:“好,那你去睡。”


    没有人提回去的事儿,真是不能更美好的一夜!


    卫凌贴心地送容容进主卧躺下,靠在门边帮她关上刺眼的水晶吊灯,准备走时注意到有双亮闪闪的眼睛,似乎在委屈巴巴地看着自己,又不放心地走过去,单膝跪在床边。


    “不怕,睡吧,我就在外面,有事你叫我。”


    容容点头:“好。”


    “乖。”卫凌起身,发现那双眼睛还睁着看自己,想了想,又弯下腰亲在她的眼皮上,“睡吧。”


    容容早在卫凌靠进时闭上了眼睛,感觉到卫凌亲完自己的眼睛又在嘴巴上印了一下,抓着薄被的双手猛地攥紧,连带着双腿都夹紧了。


    今天之前,她还觉得卫凌是块迟钝的木头呢,结果卫凌现在都能……这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不过,感觉是真挺好的~


    容容抿紧唇角,听到开关门的轻响,嘴角翘得高高的,接着举起薄被蒙住头,缩在被子里偷笑。


    ……


    江思然今天忙了一天,躺在沙发上没两分钟眼睛就睁不开了,听到卫凌坐到旁边说话,艰难地唔了一声,接着脚一蹬睡死了。


    卫凌:“……”睡眠质量是真好啊。


    卫凌看着一动不动的江思然,感慨地想着她和自己折腾一晚上也是不容易,叹了一声起身坐到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距离约定的时间不足四十五分钟,手机于十分钟前收到了消息,现在卫泽秋已经被拎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至此唯一能让她坐得住的原因是:要等容容睡着。


    不然自己突然离开的话,万一容容睡不着出来找她找不到,那就糟了。


    卫凌靠躺在沙发上对着卧室的门发呆,硬等了三十多分钟后,蹑手蹑脚起身,到卧室房门前站了一会儿,确认床上的人是睡着的,握着江思然的车钥匙下楼走了。


    先前请来“护送”容容的那位保镖名叫阿厌,基本素养是有的,今天这件事是个意外,不能全怪他,但要说一点责任都没有,也撇不干净。


    卫凌不想因为这件事炒了他,但也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干脆给他个新任务,让他用自己的方式把卫泽秋带回来。


    她需要和卫泽秋进行一场有效的沟通。


    夜,十二点整。


    卫凌穿着容容特意给她买的鞋子,准时出现在阿厌以及卫泽秋的面前。


    昏暗的灯光下,卫泽秋那张不算丑的脸上多了一个新淤青。


    阿厌解释说:“我没打她,是带她过来时她不配合,自己瞎跑撞的。”


    卫凌不甚在意地点点头,坐到卫泽秋对面问:“怕吗?”


    “怕什么?法治社会你还能杀了我?”卫泽秋瞪着卫凌,表情恶狠狠的,眼中恨意明显,的确没有半点害怕的样子。


    “我是好公民,和米沅乐那种蠢货不一样,当然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卫凌笑了一下,接着说,“我的意思是,继你卫泽秋失去你亲爱的小白后,也要失去这套房子了,怕吗?”


    卫泽秋浑身一震,瞳孔皱缩:“卫凌你说什么!”


    卫凌脸上的笑意不散:“这套房子写的是你的名字没错,但当年买房的时候钱是从我的卡里扣的,你只出了个名字是没用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卫泽秋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前的人,要不是因为那魁梧的大汉死盯着自己,她恨不得现在就扑过去把那个不会说人话的立刻掐死!


    卫凌说:“我不想干什么,只是出于堂姐的身份过来好心提醒你一下,给你做个节目预报。”


    “接下来的时间,我会盯死你,你最好夹着尾巴做人。”


    “虽然光夹紧尾巴是没用的。”


    第66章


    卫泽秋骂人水平不高,几句话翻来覆去地嚷嚷,听着无趣。


    卫凌不想跟她浪费时间,这一次要不是米沅乐报出了她的名字,面都不想见。


    时间可贵,容容的脸都看不够呢,哪里有空来看她上蹿下跳的表演。


    “阿厌,我赶时间回去,你等下给她送华云国际。”卫凌起身,瞥了眼冲上来想对自己挥拳被架住的卫泽秋,“刚刚她的动作和意图你都看明白了吧?原封不动的还给她,我走后她那张嘴要是仍不愿意闭上,你帮帮她。”


    身高逼近一米九的阿厌,二话不说学着卫泽秋挥拳的样子打回去,不过收了大半的力气。


    但即便力气全收,只做个假动作,他的肌肉已经足以吓坏卫泽秋了。


    走到门口的卫凌听到卫泽秋惊叫着摔到地上,转过身冷漠地看着她,突然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又悉数咽下。


    卫泽秋不是个正常人,早就知道的事实,和她这种人说什么都是浪费。


    卫凌摇摇头给阿厌使了个眼色,提醒他还是以吓唬为主吧,继而转身大步离开。


    回到酒店近凌晨一点,沙发上的江思然听到开门声,翻身换了个姿势。


    卫凌绕过她到容容所在的房间门口站了会儿,想打开看一眼,又怕会吵睡梦中的人,克制地收回手回到客厅。


    江思然睡得不太安稳,听到卫凌的脚步声,夹着眉心在沙发上扭了两下,接着突然推开怀里的抱枕坐了起来。


    卫凌被吓了一跳:“江思然?”


    坐在沙发正中间的江思然没应声,木楞楞地坐了十多秒后抬手揉着眼睛站起来说:“哎,我去上个厕所。”


    卫凌:“……”这延迟感得是2G网吧。


    套房里有两间卧室,一东一西,里面都有配套的洗手间,外面还有个。


    卫凌想着自己也是时候去一趟了,加上不能真的让江思然在睡沙发上睡一夜,干脆领着她去了另一间卧室的洗手间。


    江思然看起来没有睡醒,仿佛倒下就能接上先前的梦。


    卫凌放心地给她关上房间门,收拾好自己,继承那张带有体温的长沙发。


    等了十多分钟,江思然没有从房间里出来,卫凌闭着眼睛回忆容容乖乖回应自己的时刻,一点点倒带回米沅乐门口所见的画面。


    哈,不知道米沅乐清醒过来看见一片狼藉的房子,会是什么反应呢?


    是会觉得自己做错了,默默咽下哑巴亏闭口不提,还是会越想越气,大张旗鼓杀来找自己要说法?


    如果是前者……闭着眼的卫凌睫毛轻轻颤抖,呼吸渐渐平稳均匀,睡着了。


    沙发柔软,温度适宜,但卫凌睡得仍是不太踏实,大概是睡前想太多的缘故,天不亮她就醒了。


    酒店的弧形落地窗正对着东方藏着太阳的云层,洗过脸的卫凌走到窗前看着正在苏醒中的城市,脑子里不由浮现出昨天晚上容容在车里对着花拍照的样子。


    她好像很爱记录生活。


    自己就不。


    卫凌翘起的嘴角短暂的坠落了两秒,又重新翘起,她掏出手机,准备拍一张留念。


    太久没有用过拍照功能,也或许是这个世界的一些细节设置有所不同,她点开相机的刹那,被自己的脸先吓了一跳,又被屏幕角落里出现的容容吓了一跳。


    容容睡得也不算踏实,睡睡醒醒的,短短五个小时醒了四遍,几分钟前起来去了趟卫生间,干脆洗漱起来。


    让她没想到的是,卫凌居然也醒着。


    云后的太阳眨眼露出额头,卫凌站在光里看着走来的容容,脸上的表情在意识到她没穿睡衣后起了变化:“还不到五点,你不再睡会吗?”


    “不睡了,我准备回去了。”容容摆手,今天早上回去是她提前想好的,这样爸妈都没醒,不会发现她彻夜未归,也不会耽误卫凌的时间。


    卫凌周末不上班,今天不用去公司打卡,原本想着……行吧,认清现实,不管想什么她都该送容容回家的。


    “好,我送你。”卫凌干脆果断点头,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看得容容刚暖洋洋起来的心一凉。


    这么迫不及待送自己走的吗?


    容容深吸一口气,微笑:“没关系的,我可以自己走,很近。”


    “那不行,我送你,饿不饿?先陪你去吃点东西。”卫凌说着捡起江思然的车钥匙,转身牵着容容的手往外走。


    容容:“……”卫凌好像很着急让自己走?


    有点气,可是她主动牵手哎!勉勉强强原谅她吧。


    对容容的心路历程一无所知的卫凌,进电梯时感觉到冷风有些足,下意识将身旁的人护到出风口的另一侧。


    容容板着的脸,偷偷笑开了。


    卫凌奇怪地看着她的侧脸,想问怎么了,可看见那双弯起来的眼睛,又忍不住跟着笑了下。


    从酒店出来,云头的太阳只剩下一个角。


    卫凌没多绕,带着容容在金河街的早餐店吃了早点。


    容容吃得不多,几乎都在看卫凌吃。


    “你饭量好不稳定,没胃口吗?”卫凌吃掉盘子里的第三只虾饺,也是最后一只,抬起的眼眸里满是担忧。


    “……”容容被她看得心情复杂,又低头吃掉一只翡翠烧卖,“我早上吃不多,饱了。”


    卫凌表示理解,离开茶餐厅后径直带容容回了小区门口。


    阿厌是十分钟之前到的,认出卫凌开的车子,主动下车过来报道:“卫总。”


    容容坐在驾驶位后面,看着男人站在自己窗前和卫凌打招呼,怔了怔:“卫凌?”


    “我在。”卫凌应声,坦诚介绍,“他叫阿厌,是我给你找的保镖,他进不去小区,以后你想出门又不想叫我的话,可以找他陪同,这样我能踏实些。”


    容容沉默地听着,心里感动得稀里哗啦,就知道卫凌是天底下最好的女朋友!


    但是这个叫阿厌的保镖,怎么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啊?


    卫凌拉好三人小组,关上车窗把容容送进小区楼下。


    容容下车后看了眼刺眼的晨曦,没有耽搁太久,匆匆抱过卫凌转身上楼。


    被抱过的卫凌感觉自己因为睡眠不足,反应变得迟钝许多,原地愣了足足十分钟的时间不说,上车准备离开时又呆了十分钟有余。


    ——刚刚她怎么就忘记了回抱呢!哎呀!


    带着懊恼回到酒店,卫凌坐在沙发上打了个哈欠,是该困的。


    她闭着眼睛倒在沙发上,忽地记起现在是有张空床的,双眼倏然睁开,快步拧开容容睡过的房间门,扑上床。


    容容走前没有特意整理过床被,但被角很明显是拉过的,卫凌不想弄乱,没有犹豫地滚到另一侧掀开薄被盖住肚子,心情愉悦地闭上眼睛。


    早上十点,睡饱的江思然起床后,第一时间让管家准备早餐送上来,然后在房间里转了一大圈。


    最后停在另一间卧室的门口。


    车钥匙在边柜上,卫凌的鞋子也在,说明人没有出去,是在房间里?


    容容的东西倒是不在了,鞋柜那里多了双穿过的一次性拖鞋,是走了?


    昨晚自己睡着后,卫凌把容容送走的?


    能吗?


    江思然十分怀疑,搭在门把手上的左手随着皱起的眉毛轻轻一拧,哒的一声轻响,房门开了。


    她做贼似的伸长脖子和脑袋从细缝里往里看,布局大差不差的大床上果然只有卫凌一个人。


    不过!她旁边的位置越看越象是有人睡过的!


    所以,容容可能还在?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江思然一手捂着心脏一手拉上房门。


    这实在是个不得了的好消息。


    五分钟后,身为少有的知情人,江思然摇头晃脑地吃完早饭,开始眉飞色舞地给戴姨汇报最新发现。


    戴虹看到江思然的消息时,正在和好姐妹戚毓兰逛街,高兴地当场买下了那一整套新款嫁娶金饰。


    “包起来,包起来。”戴虹笑得嘴都合不上了。


    戚毓兰莫名其妙:“买它干嘛?你刚刚不是还嫌这套太浮夸,不日常,根本戴不出去吗?”


    戴虹笑着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你看看,看看!”


    戚毓兰看完戴虹和自己女儿的聊天记录,哈哈大笑:“凌凌果然没有让我失望,这些年总是这样,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好好好,这套算我送的,你别跟我抢啊!”


    戴虹连连摆手:“那不行,这店是然然的,你做主给送了,那孩子不赚钱的啊,这么多员工等着她发工资呢。”


    戚毓兰按住她的手:“我和她爸平时没少给她转账,你别管,拿着,听我的。”


    捧着手机的江思然猛地打了个喷嚏,揉了揉发痒的鼻子,又是一个喷嚏。


    江思然:“?”怎么回事?


    卫凌一觉睡到近两点,出来时看到江思然正半躺在沙发上翻菜单,坐过去指了两道:“这个和这个来一份。”


    “好,听你的。”江思然把餐单还给管家,伸长脖子往卫凌身后看,“容容呢?是没起还是早走了?”


    她问得淡定,听着的卫凌却瞬间红温了,等着管家离开,一巴掌呼在江思然肩头:“你不要胡说八道,我和容容怎么可能睡一起,她已经回家了。”


    “没有就没有呗,你打我干嘛?”江思然扁嘴,揉了揉肩头忽然觉得有点疼,说变脸就变脸,捂着肩膀哀嚎,“卫凌你个重色轻友的,我不过随便问问,你居然对我痛下打手,啊啊啊好疼——”


    卫凌:“……你不进娱乐圈当演员可惜了了。”


    江思然撇撇嘴坐正:“那也不至于,娱乐圈不好混的,你看许瑄瑄,自从成了明星,别的不说,一个月能在Z市待满一个星期都稀奇,快小半年没跟我们聚过了。”


    卫凌点点头没接话,却不由得想起同姓的许沐雪,韩助理说前几天她和卫泽秋开了房,昨晚阿厌又说卫泽秋现在和一个姓柳的混在一起。


    不是说她对卫泽秋痴心一片的么?不知道她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


    江思然被卫凌突变的眼神吓到:“喂!你想什么呢?眼神那么瘆人?”


    “没有吧?”卫凌一直觉得自己是不喜形于色的人,刚刚心里不过闪过一个不算好的念头,这就被江思然给看出来了?


    江思然看出她的茫然,狡黠一笑:“怎么没有?卫凌,你怕不是忘了,我是和你异父异母的双胞胎姐妹了吧?你的眉眼只要有那么一丝丝的变化,都休想逃过我的眼睛!”


    卫凌:“……”有点害怕,但不是很信。


    如果是真的,那她岂不是早暴露了?


    江思然看起来并不太像……


    卫凌看着她脸上的笑转瞬即逝,又恢复先前的模样问自己:“不纠结这个,卫凌,昨晚咱们砸了米沅乐的别墅,想好要怎么应对了吗?”


    “应对?需要怎么应对?你担心她会做什么?”卫凌避开江思然的目光,顺着头发靠在沙发上,眼睛里映着窗边被容容坐过的那张软沙发。


    江思然摇头,别的她倒是不担心,主要是米沅乐是个被养坏的人,和正常人不大一样,她怕的是那人有一就有二,依旧不知道走正路,搞些什么野路子来恶心人。


    “米家对她的态度比较奇特,要是知道她先犯浑肯定是不会站出来说什么的。”江思然叹了口气,接着说,“她那个奶奶不是很像样,有点不着调。”


    卫凌收回目光,看向皱着眉的江思然:“有多不着调?”


    江思然说:“搞不好能找到咱俩家里去要赔偿。”


    卫凌以为是什么呢,听江思然说完险些没忍住笑出来,“那有什么的,随便她闹。”


    “啊?”江思然懵了,“你开玩笑的吧?凌?”


    门铃声响,卫凌笑了笑,主动起身去开门,是另一位管家送餐来了,果然人手充足的酒店服务效率就是高。


    卫凌心情不错地拉着江思然到餐桌前吃午饭,放下筷子时正巧容容发来消息。


    是一张插花照片,容容把她送的那束花分成了四个花瓶,分别插好放在自己的房间,衣帽间,家里的客厅和餐桌上。


    卫凌看着对镜头比耶的容容,先保存后设置成聊天背景。


    江思然看不见卫凌的动作,但看见她脸上浓烈的笑意什么都明白了,难过地抱紧自己和手机,忍着眼泪给小薇更新的朋友圈点赞。


    一家欢喜一家愁,看在是好姐妹的份上……还是很嫉妒啊!


    退了房间,江思然拉着一张脸带卫凌去花店门口取车,越想越觉得苦闷,顺路给亲妈戚毓兰,不是亲妈胜似亲妈的戴姨,和璟悦各订了一束花。


    卫凌:“今天是什么节日吗?”


    江思然苦着脸瞪她:“我也想送花,不行吗?”


    卫凌受到了启发:“你说的对,想送就送,你等等,我再给容容挑一束。”


    第67章


    卫凌和江思然的车子前后开进别墅大门,下车时正巧撞见戴虹和戚毓兰戴着墨镜,开着敞篷车回来。


    两对母女,八目相对,脸上是逐渐递进的惊讶表情。


    戴虹腾出拎着购物袋的一根手指,戳向抱着花的俩姑娘:“你们这是干嘛?”


    “送两位伟大的母亲!”江思然一个箭步上前,把花推过去的同时接走那一堆购物袋,被超乎想象的重量坠得双臂一沉,脸上的笑容都崩碎了。


    戴虹和戚毓兰快速交换眼神,又一齐看向卫凌:“你的呢?”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到杀气的卫凌,抹了把冷汗说,“给璟悦的,都是思然买的。”


    戚毓兰十分欣慰,戴虹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都是思然买的?你没买?不给我们买就算了,你什么都没买?啊?”


    卫凌:“……我买了点水果。”


    “都脱单了还这么不会说话,还总裁呢。”江思然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尴尬又忐忑的姊妹一眼,嫌弃地撇着嘴嘀咕,接着故意抬高声音说,“她给一个叫容容的超级大美女买了两束,哦不止,是目前两束,昨天一束,今天一束。”


    戴虹的脸阴转晴:“这才对嘛,走,进去坐着说。”


    卫凌再次红温。


    是天顶的太阳都晒不出的程度。


    卫璟悦这几天一直在忙自己生日宴的事,整天不是在买东西的路上,就是刷网购APP。


    看到一束鲜花顶掉手机戳到脸上时,被吓得尖叫一声跳了起来:“哇哇哇,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意思?”


    卫凌把花塞进她怀里:“是你思然姐送你的。”


    江思然在后面接声:“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卫璟悦抱着花站在沙发上鞠躬表示感谢:“谢谢,谢谢,谢谢思然姐的鲜花和祝福!但是,花是花,礼物是礼物,花可以是礼物,礼物不能只有花哦!”


    江思然看着说得一本正经的小丫头,以及三个笑出声的观众,哼笑声里充满无奈:“贪心。”


    卫璟悦放下花,抱了抱她:“我亲爱的姐姐,异父异母的亲姐姐,好姐姐。”


    “好了好了,有的,早就跟你准备好了。快放开我!”江思然说着推开黏在胳膊上的脑袋,要跟卫凌上楼,不料后者一个眼神将她按在原地。


    江思然:“……嘁,不想让我上去拉倒。”


    卫凌弯了弯唇角,快步上楼查看容容给她发来的消息,从卫生间出来后在回复和邀请之间选择开视频。


    视频里的容容正抱着一束盛放的费洛伊德玫瑰,笑容灿烂:“怎么又送花?”


    卫凌偷偷截屏:“因为你说喜欢。”


    容容呼吸一滞,低着头十多秒没有说话,耐心等烧脸的感觉淡去才重新抬起头:“刚刚接到电话可以取那套水晶杯了,你有时间过来取一下?”


    卫凌一直偷偷盯着容容的侧脸,冷不防撞进容容抬起的眼睛里,慌得差点做上八百个假动作躲到镜头外面。


    容容忍笑:“要不让阿厌送过去?”


    卫凌的尴尬被这句提议打断,果断摇头:“不行。”


    容容:“嗯?为什么?”


    卫凌说:“你的心意,难道不该是你自己送过来吗?”


    容容一怔,想着也对,之前八字没一撇也不耽误自己上门做客,现在都开始谈恋爱了,哪有躲着的道理。


    她侧身看了眼窗外西移的太阳,想了想说:“今天太晚了,明天吧,明天上午我过去?”


    “好,我去接你?”卫凌问。


    容容:“不了吧,不是有阿厌在么,我自己过去,你在家等我。”


    听到最后两个字,卫凌亮晶晶的眼睛漾起笑意:“嗯,我等你。”


    说完她听到一道很远的声音在叫容容,和屏幕中的人摆摆手挂断视频,又给韩助理拨了个语音。


    卫泽秋那边的事情她没时间和精力亲自去耗,只能交给韩助理去推进。


    希望许家不会让她失望吧。


    换好衣服下楼,卫凌远远看见江思然一脸郁闷地盯着三个开心得牙不见眼的人,叉着腰把自己摔到茶桌前,提着开水一遍遍冲那几只茶宠。


    “怎么了?这么大怨气?”卫凌坐到她对面,接过倒不出水的茶壶,清掉废掉的茶叶重新冲泡。


    江思然转脸面向不远处沙发上的三人,“她们连你结婚的金饰都准备好了。”


    卫凌倒茶的动作一顿,江思然又说:“在我店里拿的,一整套,我的镇店新宝。”


    卫凌心虚地笑了一下:“那真是不好意思。”


    “卫凌,我结婚时你要是不准备一份厚礼,我跟你拼了。”江思然咬牙切齿地瞪着她,“我说真的。”


    卫凌赔笑保证:“我知道,一定一定。”


    江思然脸上的黑云终于飘远了些,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烫得嘴唇通红。


    卫凌看她强忍着,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干脆把人请上三楼书房:“陪我聊会儿?”


    江思然看着把项链往自己脖子上比划的卫璟悦,嗯了一声,绕过客厅跟着卫凌走进电梯。


    卫凌和江思然说了自己的规划,谈到预算时也没瞒着:“预计可能得这个数。”


    江思然看着横在纸中间的数字,眼皮一挑:“你账面有这么多吗?”


    “没有。”卫凌笑着看她。


    江思然被盯得后背发麻,警惕地看着那张笑得瘆人的脸:“你能不能控制一下自己的表情。”


    卫凌不动。


    江思然搓搓胳膊妥协:“好吧,不过我能拿出来的也不多,需要的话你开口,我尽力而为。”


    卫凌笑了:“还早,现在不说这个。”


    江思然白眼:“那你刚刚是在说什么?”


    “随便说说。”卫凌打开手机相册,把韩助理不久前发来的照片推过去,“关于门面房的事,韩助理找到个相似的,你看看,在江临区。”


    “哟,找到了?价格怎么样?”江思然以为卫凌忘了呢,拿起手机仔细翻看,发现除了面积小一些,别的都没话说。


    卫凌说:“一千三,说是有的谈,预计砍个三五十不是问题。”


    “那是可以。”江思然点头,“就是位置上是不是有点偏了?”


    卫凌不置可否:“看你想用来干什么吧,综合来说,我是觉得和新城那套区别不大。”


    “那我想想。”江思然没有直接敲定,但可以肯定新城那套她可以放弃了。


    孟家的内斗,她是不想沾边的,尤其是在这种容易被当枪使的局面,能不插一脚是最好。


    聊完工作,窗外的夕阳都快下线了,预想中的米姓人员也没一个找上门来。


    江思然深感遗憾:“怂包,让我白等。”


    卫凌伸脚踢了她一下:“你这话说的,巴不得她们闹上门来啊?别说你在这一下午就为了等着看热闹。”


    “我是这么想的啊,干嘛?不行?”江思然拒绝配合,趴在桌面上看卫凌,“米沅乐的事情要不要和家里说一下?”


    卫凌不太想说,听到江思然这么问又有点动摇,两人对视良久,她点了点头:“我来说吧,你别管了。”


    江思然微笑:“没问题。”


    当晚吃过饭,江思然带着戚毓兰回家,卫凌被忍到极限的戴虹堵在卧室里审问:“没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卫凌:“……有。”


    戴虹一字千金:“说。”


    卫凌只得把自己昨晚砸了米沅乐房子的事老实交待了,听得戴虹女士一愣一愣的:“嗯……凌凌,你刚刚是说,你昨晚没回来是去跑到别人家拆家了吗?”


    卫凌乖巧点头:“是的。”


    戴虹:“还带着思然?”


    卫凌再次乖巧点头:“是的。”


    戴虹变脸:“你当你们是黑涩会啊!”


    “是……那没有!”卫凌咬着舌头改口。


    戴虹:“到底怎么回事,前前后后给我交代清楚。”


    五分钟后,戴虹气愤地一拍柜面:“岂有此理!她姓米的当自己什么人了!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敢搞绑架!我凌砸得好!没受伤吧?啊?”


    卫凌悬起来的心放下了:“没有。”


    戴虹:“你没有,然然呢?容容呢?”


    “然然也没有,容容胳膊和手背被玻璃划伤了。”卫凌想起容容手臂上的伤,心里就闷闷的不舒服。


    戴虹哎哟一声,掏出手机就要给容容打电话,吓得卫凌赶紧拦住:“已经很晚了,妈,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好吗?”


    戴虹看着女儿紧张的样子,再联想到她们俩的关系,觉得她大概是和容容互道过晚安了,慢慢放下手机后一把握住卫凌的手吩咐:“明天你没安排吧?没有的话早上吃过饭去把容容接过来。”


    “早上就接过来?”卫凌懵了。


    戴虹不容拒绝地看着她点头:“没错。好,不打扰你休息了,早点睡,我希望明天九点半之前可以看到你和容容站在一起。”


    卫凌:“……明白。”


    次日一早,卫凌一边给容容消息问她睡醒没有,一边拿着车钥匙出门,刚走到门口看见戚姨拎着睡眼惺忪的江思然从车上下来,忽然冒出一个很不好的预感。


    她扶着要倒下去的江思然,嘴角抽了抽,转向戚毓兰的脸上挤出笑意:“戚姨,早啊。”


    “早啊,凌凌,你妈呢?”戚毓兰和蔼的笑脸上眉头微蹙。


    “在客厅呢。”卫凌侧身让开,说完扶着江思然进门,抬头看见戴虹紧盯着自己,打了个招呼快步出门去找容容。


    容容回复消息时,卫凌刚拐进浓江路,得知几分钟后她们就要见面了,躺在床上的容容茫然地眨了眨眼,继而开机成功,一键起床洗漱。


    容瑾纹看到容容一早起床主动奔进餐厅吃早饭被吓了一跳,又惊又喜地围着她问:“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呀?有约吗?是不是要和卫凌出去玩啊?”


    容容咬着纸皮烧卖点头:“是,她在楼下了,我下去了啊。”


    容瑾纹连连点头:“好的好的,那什么时候回来?晚饭用等你吗?”


    晚饭?卫凌没说,不过应该不用吧。容容想着三两口吃完手里的东西,拢了拢滑下去的防晒衣,拎着昨天下午送来的水晶杯冲进电梯,去见卫凌。


    与此同时,华云国际公寓楼下,许沐雪不情不愿地被身后的中年女人推下车:“去!在家里怎么和你说的?这么快就忘了吗?”


    从副驾上下来的男人,站在车前扶住脚步趔趄的小女儿,轻声叹气:“你维护她爸妈不怪你,总要她值得吧,她要真是你说的那样,你怕什么呢?你是我和你妈的心头肉,你怎么忍心让我们看着你被这么欺负?”


    许沐雪低头用力抹了两下眼角,声音沙哑而颤抖:“我知道。”


    跟在后面下车的中年女人冷哼一声:“你知道什么,知道你在她眼里不过是个小玩意儿吗?”


    男人额头青筋跳了两跳,红着脸回头瞪她:“少说两句!”


    第68章


    “我要不要去买点东西,这样去你家不太好吧?”容容坐在副驾上看着窗外开满鲜花的隔离带,越想越不踏实。


    卫凌踩下刹车避让从斑马线上走过的母女,侧过来的脸上满是疑惑:“买什么东西?”


    “伴手礼啊,我都没来得及准备。”容容有些懊恼,刚刚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忘得一干二净,光想着拿水晶杯了。


    卫凌看她愁眉不展,转过身伸长两手帮她顺平眉形,顺便捏了把软软的脸蛋:“两百万的水晶杯哎,还要准备什么伴手礼,干嘛?今天就想上门提亲下聘礼啊?”


    话音落下,说的人和听的人都愣了一下。


    容容红着脸歪头打量飞速缩回手扶着方向盘的卫凌,心里和嘴角同步笑开了。


    她是真没想到卫凌答应自己之后,居然这么会说,说好的闷葫芦呢?合着都是骗人的?哈哈哈——


    卫凌被那压抑的笑声勾住嘴角,不好意思地转头看向窗外,再看回前方时,欲盖弥彰地清了清嗓子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容容抱着手看向前面那辆车的车屁股,点点头表示理解,出口的话却非常不理解:“那个意思是哪个意思?”


    卫凌被问得心里咯噔一声,唇角抿得死紧,忍了半天佯装淡定地说:“没有,什么意思都没有。”


    容容绷不住了,双手捂住半张脸憋笑:“嗯!没有就好,我还以为你迫不及待想嫁给我了呢。”


    耳边呜呜两声,卫凌感觉脑袋上所有的孔都在喷热气。


    回到卫家别墅,车子停在最靠外的车位,思来想去的卫凌到底没能翻篇,一把抓住侧身开门的容容。


    容容已经做出下车动作,茫然转身:“卫凌?”


    卫凌啊了声,余光瞥见管家正在台阶上张望,又尴尬地松开手,“没事儿,走吧。”


    容容不信:“真没事?”


    “真没事。”卫凌说着先一步下车,打开后排拎出箱子,绕过车身牵住站在另一边车门前整理袖子的容容回家。


    戴虹趁着卫凌出门接容容不在,和戚毓兰把姓米的干的那些事说了,顺便审了一把江思然。


    身为一个听妈妈话的好孩子,江思然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没有的也要发挥想象力和推理能力说一说的。


    戚毓兰昨晚什么都没听说,突然得知这种事,大为震惊的同时火冒三丈,茶几拍得砰砰响:“什么人呐这是,啊?姓米的是个人吗!米家的都是什么德性啊,怎么教出来的废物点心,一个比一个不是东西,得亏那老太太一直说她们家的人最讲道理呢,真真恶心死人。”


    正骂着管家进来说卫凌带着容容回来了,除了刚醒盹的江思然,戴虹和戚毓兰立即起身迎出去。


    卫凌和容容刚进门鞋都没来得及换,迎面看见两位脸色复杂的中年贵妇扑过来,俱是一愣。


    戴虹走在前面,动作相对更快,握住容容的手就要顺着手腕撸人家袖子:“好孩子,给阿姨看看你的胳膊,哎哟喂,坏了良心了,一定很疼吧?让你受委屈了,是我家凌凌没有照顾好你……哎哟哎哟,这么多伤口呐!心疼死我了,待会儿妈、阿、阿姨带你讨说法去!”


    一旁的戚毓兰双手抓住卫凌,心头滋味复杂:“我都听你妈说了,难为你了,江思然那个臭丫头昨天回去竟然什么都没跟我说,你说你多喜欢与人为善的好闺女啊,都给逼成那样了,思然也是,都不知道劝劝你,光砸玻璃多不解气,就应该把她房子都……”


    卫凌听得眼睛都要瞪出来了,连忙打断:“戚姨戚姨,不能冲动,不能冲动,现在是文明社会,我们都是文明人,有素质的人,不能那么激动。”


    “哦对对,你说得对。”戚毓兰推开过来拉自己的亲女儿,带着卫凌往外走,“走,我们现在就跟你妈去米家,给你女朋友要说法去,咱们这次受了伤,绝不能随便算了。”


    卫凌傻眼了,转头寻找江思然的身影,正巧对上惊恐不已的容容,两张精彩万分的脸眨眼平静至少一半。


    江思然靠在鞋柜上被两张表情夸张的脸笑得肚子疼,被戚毓兰踢了一脚,秒正常:“对,我妈和戴姨说的对,咱们现在就出发。”


    容容:“……”


    “……”卫凌被江思然手动转身,又转回来提高手中的箱子,想先说一下今天的重点,嘴没张开被江思然猛地按住,“?”


    江思然接走她手里的箱子,非常具有深意地朝着容容那边扬了扬下巴,压低声音提醒:“嘘,先别说。”


    卫凌:“??”


    江思然凑在她耳边继续说:“你说了,等下戴姨一高兴,怒气值得减完,那还怎么去米家讲道理?”


    “???”卫凌怀疑地看着江思然,“说实话,她们这样,不是你撺掇的吧?”


    江思然举手掐指:“天地良心!”


    卫凌:“不至于要发誓。”


    五分钟后,江思然坐在巴菲特S的驾驶座上,带着亲妈、戴姨、卫凌、容容和她们两家年年春节比武冠军老方姨出发,驶向米家老宅。


    后头跟着一辆看不清内里人数的威尔法。


    戴虹上了车也闲不住,拉着容容的胳膊给戚毓兰看,俩老姐妹越说越难过,眼瞅着要聊落泪,被眼疾手快的江思然一曲DJ挡了回去。


    卫凌反应也不算慢,趁机一把拽回容容的手臂护到身后,尽可能给茫然无措得已经表情空白的人一个调整和消化的时间。


    戚毓兰反应更快,根本不给聒噪的音乐响够三十秒,一巴掌排在江思然肩头:“吵死了关掉!听不见我跟你姨姨说话呢么!”


    “……哦。”江思然忍痛关掉。


    卫凌刹那间成了整个车里最紧张的人,她防备地看着坐在前面的两位,脸上的假笑都快碎了,戴虹果然不负她望重新转了过来。


    “凌凌啊,我跟你说,我知道你的性子从小就是咱们家最温和的,打小不爱惹事,这很好。”戴虹顿了顿,接着说,“但是哈,很多时候,该主动的时候咱一定得主动,知道不?以不变应万变这句话可以用在任何地方,唯独在你喜欢的人身上不行,尤其对于米家的那种无赖,不能等着她们出招,就算我们接得住,那不痛快。”


    戚毓兰应和道:“对,没错,江思然你也记住咯!”


    卫凌和江思然在内视镜中交换眼神,异口同声答应。


    近一个小时后,江思然一脚刹车,将车子停在米家老宅的大门前。


    说是老宅,其实早不知道翻新过多少次,从复古老旧的庭院大门可以看见里面林立的洋楼中间围着栋最气派的老别墅。


    江思然靠在椅背上看威尔法副驾驶上下来的中年男人去按门铃,等了半分钟的时间,没看见门开也没听到门铃上有回应,低头给卫凌发消息。


    [咱能进得去吗?]


    卫凌抬头,一脸无奈地看着镜子盲打:我哪里知道。


    [咱这么两车人杀过来,要是进不去,可不丢人了?]


    [要不你想想办法?]


    卫凌:“……”她能想什么办法?难不成硬闯吗?


    正想着,坐在副驾的老方姨唰地拉开车门,走到庭院大门前按亮了上面的呼叫,挺直腰背说了句什么,小小的矩形显示屏上立马跳出一张和蔼的笑脸。


    下一秒,紧闭的大门发出咔哒一声,缓缓向两侧滑动。


    江思然左侧眉毛一挑,松开油门接上老方姨,沿着柏油路开进去。


    庭院里划出的停车区域横放着好几辆车,容容下车后认出其中一辆,朝卫凌指了指:“有点眼熟,好像在米沅乐别墅前看见过。”


    江思然也认出来了,指着旁边那辆说:“这辆前天晚上停在池塘边的花树下。”


    “我记得。”卫凌点头,心想也应该的。


    米沅乐那个疯女人这些年除了吃喝玩乐没别的事儿,受了“委屈”当然是要回家哭诉的,房子被砸这么大的事儿,何况那天泳池那里还站着那么多人,怕不是要气死,委屈死。


    没回家找人给她撑腰,那才是不正常。


    戴虹和戚毓兰挽手站在三个孩子前面,回头看见她们脸上的表情,先后嗤了一声。


    戚毓兰说:“想起当年她跟我抢地皮的事儿,我就来气。”


    戴虹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哎呀,二十多年了,咱最后不是也没亏呢么。”


    戚毓兰对着东边的那栋洋楼指指点点:“瞧瞧,瞧瞧。”


    戴虹握住她的手指笑:“破楼一栋,有什么好瞧的,走,咱今天是为了孩子们来的!”


    江思然和卫凌听见嘀咕声,脸上的诧异像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原来,她们两家二十多年前就和米家有恩怨了啊?


    ……


    早二十分钟回到老宅的米沅乐,此时正坐在二楼卧室的床前,抓着坐在床上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一边抹眼泪一边说:“奶奶,您都没看见,咱家那房子都被砸成什么样了,小乐当时就趴在那堆碎玻璃里,差一点啊,差一点您就再也见不到我了呜呜呜——”


    “真的,您都不知道,当时那姓容的还打烂了酒瓶要扎我的脸……我都要吓死了。”


    米老太太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孙女,抽出床头柜上的纸巾按在她的脸上,语气心疼又宠溺:“我小乖吓坏了昂,别哭了,别哭了,这事儿你和你爸妈说了没有?她们怎么说的?你大姐知道不知道?”


    米沅乐一怔,接过纸巾低头擦着,声音哭得颤抖:“大姐不喜欢我,她才不管我的事情呢!”


    第69章


    “又胡说,她是你大姐,你被人欺负了她怎么可能不管你?她那是工作忙。”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说着叹了口气,拍拍孙女的手站起来,“罢了罢了,她忙,咱也别麻烦她了,你和我再仔细说说,不行奶奶替你出头,找她们算账去!”


    米沅乐等的就是这句话,忙喜笑颜开地弓着背搀扶年过八十的米良淑,“奶奶慢点,我扶您,小心脚下。”


    “好,好。”米良淑笑容和蔼,被皱纹挤压得只剩两颗黑豆的眼睛亮起不善的精光。


    敲门声响,家里的管家原地等了三十秒,没等到训斥的声音,拧开门把手进来。


    米沅乐不悦地看着那位上了年纪的高个子男人:“郭叔,我和奶奶说话呢,你这样进来不太好吧?”


    “沅乐。”米良淑制止孙女的任性,对着老郭抬了抬下巴,“你说你的。”


    郭管家颔首:“老太太,卫太太和江太太来了,正在楼下等您。”


    “卫太太?江太太?”米良淑最近来往的人里没这俩姓,神情有些疑惑。


    站在她身旁的米沅乐却难得智商上线,反应迅速了一回:“你说的是卫凌她妈戴虹?和江思然他妈戚毓兰?”


    郭管家点头:“是的,米小姐说的两位也在。”


    米沅乐一惊:“她们也来了?”


    米良淑皱了皱眉头,佯装生气地瞪向米沅乐:“一惊一乍的做什么?来就来呗,不来我也得找她们去呢,你慌什么。”


    米沅乐:“……”


    米良淑又对着管家说:“你随便找个人去招待着,我和沅乐有话没说完。”


    “明白。”郭管家躬身退出去,无声带上了门。


    ……


    Z市是个被堆积了许多元素的超级大市,除了占地面积大得离谱,林立的高楼汇集了卫凌原生世界的全部特点之外,有钱人也比卫凌想象中多得多。


    拥有上百年历史的豪门,祖传过三代的清贵名流,赶上政策风口暴富的newmoney……毫不夸张地说,大街上随便抓来俩人,让他们列举,重复率撑死能够到30%。


    而米良淑身为第一种,米家的第三代传人,是个不可小觑的老太太。


    这一点从她今年八十一岁,却当了五十年的家也能看出来,可惜手底下的子孙没什么本事,儿子儿子不成器,女儿女儿恋爱脑,好不容易有个能立起来的孙女和孙子,天天为了那点东西斗来斗去。


    坐在别墅一楼客厅实木沙发上的戴虹,面带微笑地总结道:“不过这也反映了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米老太是不行,生意做得不地道,孩子也不会教。”


    “哦……”卫凌和江思然若有所思地对视一眼,看向为米家做了极简版介绍的戴虹女士。


    戚毓兰不屑地哼了一声,补充发言:“你们年纪小,不知道的事情太多,我跟你们说得再直接点,要不是这俩小的斗着,就凭那米老太干的那些混账事,米家早被人生吞活剥了。”


    “哦~~~我的妈妈,关于那些混账事,你能否展开说说?”江思然像只闻到鱼腥味的猫,耳朵都立起来了。


    卫凌看着一旁端茶过来的大妈,生怕那张黢黑的脸一时冲动在茶壶里下药把她们都药死,用力扯了把江思然:“回家再展开吧。”


    坐在人家家里聊主人家的黑历史,这衅挑得实在是太狂了,为了避免见面即开战的发生,卫凌觉得很有必要适当制止一下。


    好在江思然是听话的。


    倒是戴虹和戚毓兰两位伟大的母亲,看起来相当遗憾。


    容容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有种非常不真实的感觉。


    不久前,她们被米家的保姆请到了别墅角落的小会客厅,结果不等那保姆说请坐呢,卫凌的妈妈和江思然的妈妈一声不吭地带着她们绕出小会客厅,径直坐到了一楼的主客厅。


    再然后,就毫无顾忌地聊起了米家的八卦。


    虽然是精简版,但听得她仍想怀疑人生——总感觉这两位不止想给自己找说法,更像是来拆人老家的,又怕又期待,感觉非常刺激。


    容容品得身心激动,搭在膝盖上头的手隐隐颤抖。


    卫凌余光注意到她捏紧的拳头,以为她是害怕,看过时间后一边给米家人贴上磨叽的标签,一边温柔地握住容容的手。


    容容:“?”


    卫凌说:“别怕,我们都在呢。”


    “没、没怕。”容容勾起唇角,脱口而出的回答怎么听都很紧张。


    卫凌心里不信,表面不显,紧了紧握住她的手指叮嘱:“待会儿应该是不可能打起来的,但事有万一,真打起来你记得躲我背后。”


    “啊?”容容懵了,“真会打起来啊?”


    卫凌被她的表情萌到,忍住贴上去蹭她鼻子的冲动,用手指轻轻刮过:“我乱说的。”


    容容提起来的心落下,脸色恢复血色,滑嫩的肌肤白里透红,看起来像个精致的玩偶娃娃。


    卫凌深吸一口气,转过脸不看了。


    坐在另一边的江思然不巧目睹全过程,气得白眼一个接一个,听到手机震动,烦躁地瞥了一眼,刚想随机抽选一个倒霉蛋承受自己的“愤怒表情包刷屏”,惊喜地看见头像是这两天看过无数遍的那张。


    ——哦吼!小薇学妹约她!晚上吃饭!


    江思然的脑海里顿时炸开一场烟花表演。


    然而,又等了近十分钟的时间,姓米的还是一个面都没露。


    “什么意思?”戴虹坐不住了,“不在家还是不愿意露面?”


    旁边的戚毓兰跟着叫老方:“把带来的人都叫进来。”


    保姆被六双眼睛盯着,已经够难受了,听见还有人没进来,肉眼可见地惊慌:“那个、贵客们——现在家里确实只有老太太在,她年纪大了,行动不是很方便,已经在准备下来了,真是不好意思,麻烦你们再等一会儿。”


    戴虹不想折腾一个保姆,笑了笑说:“行吧,我们再等一会儿,要是等不来,那麻烦你跟老太太说一声,我们去公司找她大孙女和大孙子去。”


    戚毓兰不愧是戴虹几十年的好姐妹,脸上露出来笑和戴虹至少有七分像,“既然闲着也是闲着,你们又好奇,来,让我给你们扒扒这位老太太传奇的一生。”


    “……”保姆汗都下来了。


    来找事的人谁在乎这个?


    戚毓兰话头一开,戴虹第一个捧场。


    卫凌见俩老姊妹一唱一和,也不好再说什么,拉着容容的手一起听八卦。


    捧着手机回复消息的江思然反而成了最心不在焉的那个,甚至因为没能及时接上话,起到一个引出下文的作用,挨了一爆栗。


    米良淑的确是个不简单的毒妇,在那个十家招上门女婿八家被吃绝户的年代,牢牢握住了米家的所有。


    除了对孩子过于残忍外,哦不,戚毓兰说她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对此,戴虹表示赞同:“凌凌,你戚姨说得对,妈其实也是这样想的。”


    卫凌因为见识过一些,听着米老太太清理小三一家的战绩,相比江思然和容容反应并不算多么震惊。


    容容看在眼里,被卫凌握住的手翻转过来,掌心向上和她十指相扣。


    不算安慰,也不知道算什么,总之她觉得这样,很踏实很舒服。


    江思然听得聚精会神,忍不住插嘴:“那她把小三娘仨都弄没了,她老公能愿意吗?”


    戴虹说:“那不好说的,毕竟她弄没的也不止这三个,现在不也好好的在一块呢么。”


    “什么在一块。”戚毓兰拍了戴虹的膝盖一下,“你不知道吗?那老头早被她赶到我刚给你指的那栋楼里住去了,这早就是公开的秘密了。”


    “哦哦哦!”江思然恍然大悟,一脸我懂了我懂了的表情起身,往窗边走去。


    可惜,不等她看见想见的东西,那位预计让她们好等的老太太,竟然领着红着眼睛的米沅乐从楼梯上下来了。


    瞧那下台阶的动作,怎么看都不像是八十多岁的人。


    江思然眯了眯眼睛,放弃趴窗户的念头,回到戚毓兰身边坐好。


    米良淑也没想到客厅里会这么热闹,回味着刚走到楼梯口时听见的那俩死丫头的对话,假牙都咬得咯吱响。


    站在她身边的孙女米沅乐倒是什么都没听见,红肿的双眼里全是卫凌和容容那只交扣的手。


    要是眼睛中的火能实体化,她非得把那俩当场火化不可。


    当然了,如果可以,她肯定会先死于对面的五双眼睛攻击。


    坐到客厅主位上,米良淑看着许多年不见的俩臭丫头,冷哼一声:“你们来得正好,我刚准备去找你们呢!”


    江思然想说话,被戚毓兰按住。


    戴虹立刻起身扒拉开江思然,坐到最前头,皮笑肉不笑地瞪着米老太说:“那我们赶巧了,也正好省得您老多跑一趟,嗯,看来我们对于前天下午发生的事情都了解了,那我就有话直说吧。”


    米沅乐看着江思然换到卫凌跟前,又扫了眼容容身上的防晒衣,心里咯噔一声抢先开口:“阿姨。”


    戚毓兰眼一横,刀似地抵到祖孙俩面前:“米家什么规矩,大人话没说完,小孩子就能插嘴了?”


    米沅乐:“……”


    江思然没忍住,笑出了声。


    米良淑老眼瞥向尾巴似的拖在后面的三个小姑娘,气得牙龈痒——这俩货到底哪里来的脸皮讲规矩!


    她活到今天,就从来没见过坐在别人家里讲人家是非的呢!


    这又是哪里来的规矩!


    可是她不能说,当年的事情早八百年被人遗忘了,没道理老了老了又被人翻出来当消遣的。


    她绝对不能主动去提。


    米良淑抿了抿满是褶子的嘴角,深吸一口气说:“她一个小孩子,你那么大的人了跟她计较什么,再说她也没说什么,不过主动跟你打招呼,你们目中无人,还容不下旁人懂礼貌了?痞子呀这么霸道。”


    戴虹笑了起来:“您老说笑了不是,比流氓咱开法拉利也追不上你们姓米的呀。”


    米良淑长了不少老年斑的脸皮终于黑了:“你们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活了这大半辈子,就没见过你们这么欺负人的!”


    “两个没家教的巴巴跑我到我孙女家里一通砸,我们受害者还没找上门要说法呢,你们居然找上门来骑到我头上阴阳怪气!我米良淑是老了,不是死了!你们真当我们米家这么好欺负吗?!”


    戴虹看着被推倒在方桌上的水杯,眼神随着那摊温水一起变冷:“你的好子孙是这么跟你说的吗?行,我不跟你绕圈子了,也请你那双长了驴毛的耳朵给我听清楚!”


    “你孙女米沅乐过去不要脸皮地往我闺女身上贴的事儿,我不跟你计较,左右我闺女没看上她。”


    戴虹说完给容容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继续说:“可是都过去这么久了,她死心眼子是她的事儿,绑我未来媳妇出气是什么意思咯?她得不到别人也不能得到?瞧瞧把我家容容给伤的!我家凌凌砸她几扇窗户怎么了?没给她送进去改造都是我们好心眼!”


    米良淑一怔,黑豆似的两颗眼珠转向那脱下防晒衣的女孩,看见那一个个雪白的创口贴后猛地转身瞪向身旁的孙女。


    米沅乐也傻了,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不是,我没有,她的伤口和我没关系,不是我干的……真的,奶奶,她们冤枉我!”


    戚毓兰言简意赅:“赔医药费!”


    米沅乐急了:“那我被砸的房子怎么办?你们谁赔!”


    “你自己赔。”卫凌冷冷地看着表情狰狞的米沅乐。”


    米沅乐几乎是在尖叫:“凭什么!房子是你们砸的!”


    江思然笑:“说说看,你想要多少?”


    米沅乐张了张嘴,看向奶奶米良淑。


    米良淑给跟下来的郭管家使了个眼色,说:“具体数额,等我们统计完再说。”


    站在戴虹身边的老方姨自觉开口:“可以,容小姐的伤和精神损失我们也等等再说。”


    米良淑:“……”


    戴虹看着米老太铁青的脸,愉快起身:“既然你们都认了,那就不打扰了,改天见。”


    戚毓兰看了眼窗外走远的人,垂在身侧的手捏了捏戴虹的小指,给身后坐着的仨孩子使眼色。


    ……


    从米家老宅出来,让出驾驶座的江思然扒在副驾椅背上,伸长脖子问戚毓兰:“妈,你当年和那老太有什么故事啊?那栋楼是什么意思?”


    戚毓兰白她一眼:“就你话多,该记的一句记不住,不该记的比谁都记得清楚。”


    戴虹笑:“米家老宅除了我们刚才进去的那栋楼,是她们的祖宅,其余的都是后来她们出钱圈的,你妈原先也看中了那边的一块地,被他们使了点坏给占了。”


    江思然明白了,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戚毓兰却不高兴地扁了扁嘴:“那老太婆是真坏,唉——算了,都过去了。”


    “说一半,她们背地里猜就好了?”戴虹拍拍好姐妹的手说,“其实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是那老太婆在一次宴会上,给毓兰的酒里下了药,想让她那不成器的小儿子借此做戚家的上门女婿,结果老天有眼,把同样被人下了药的江亭晚给送了过去,正好那时候他俩也有了婚约,再后来就有了你。”


    “哦吼——”江思然双眼放光,“妈你和爸还有这么精彩的过去呢?!”


    戚毓兰先瞪戴虹再瞪亲女儿:“转回去系好你的安全带吧!”


    容容笑着看向卫凌,发现对方也正弯着眼睛看自己,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以前上学时,经常能从恋爱中的同学口中听到的一句话。


    ——人在笑的时候,会下意识地看向自己喜欢的人。


    她很喜欢卫凌,不过卫凌居然比她的反应更快哎。


    是不是能说明卫凌比她想象中,更喜欢自己?


    哇哦,如果是真的,那真是太好了!


    卫凌听不见容容的心声,但看到她笑就很舒坦,只是太长时间的对视,对心脏和脸皮以及呼吸系统不太友好。


    匆忙移开视线,卫凌尴尬迎上来自前排的视线:“妈?戚姨?”


    “你傻笑什么呢?”伸长脖子的江思然坏笑着问。


    “……”卫凌抬手遮在脸前,拍了拍额头,又拍了拍脸颊,强制不让自己下线,“那个妈,跟你说个事儿。”


    戴虹:“什么事儿?”


    卫凌:“容容在拍卖会上给你拿下一套水晶杯,今天给你送过来了,来时匆忙交给赵姨了。”


    “啊?是吗!容容有心了。”戴虹转头去找容容,无奈椅背太宽,怎么都转不过来。


    容容被那激动的语调羞红了脸:“阿姨喜欢才好。”


    戴虹阿姨:“喜欢喜欢,你送的当然喜欢。”


    江思然悠悠道:“姨,那套杯子两百万哦~”


    戴虹:“!”


    戚毓兰:“?!”


    江思然:“嘿嘿嘿,不用谢我~”


    卫凌看着容容烧得滚烫的双颊,狠丢江思然一记眼刀。


    回到家里,正好临近午饭时间,戴虹先看了水晶杯,表示非常喜欢后拉住江思然单聊了足足五分钟的时间,之后果断决定把容容的损失加在精神损失费里要回来。


    猜到戴姨意思的江思然无聊地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给领着容容上楼的卫凌发消息。


    在米家时卫凌清楚看到了米沅乐账户余额,关上手机,她靠在容容身后问:“你打算要多少赔偿?”


    “嗯?”容容不知道卫凌站在自己身后,随声回头撞进身后人的怀里,一时慌乱下意识抱住了能够到的细腰,“什么……要多少?”


    卫凌被勒得胸口往前一挺,嘴唇恰巧含住了容容的耳畔。


    容容:“!”


    卫凌:“!!”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卫凌红着脸后仰,说话前舌尖无意识往前顶,又不偏不倚地碰到了那烧红的耳畔。


    容容也尴尬松手,想说对不起自己也不是故意的,话到嘴边想起现在她们的关系,松开的双手重新扣了回去。


    卫凌:“?”


    容容笑着仰起头:“不是已经接受我的表白正式交往了吗?抱一下没关系的吧?”


    卫凌听着那呼在耳边的热气,感觉喉头好像都跳了一下。


    “没关系。”


    “对嘛。”容容对卫凌的回答十分满意,“那亲一下,也是给的吧?”


    卫凌第10086次红温:“给,你要的都给。”


    “都给?没有——”容容话没说完,嘴唇猛然被堵上,唇齿交缠中呼吸也变了节奏,直到彼此都气喘吁吁,那纠缠在一起的红唇才错开,吻向对方香香的头发。


    卫凌抱紧容容,下巴垫在她的长发上低声承诺:“给,没有的想办法也要给。”


    第70章


    容容跟卫凌上来,除了要礼尚往来参观一下她的房间之外,主要目的是躲避戴虹和戚毓兰的“热情招待”。


    躲起来谈恋爱是不在计划内的,但是她好像忘了,这种事情本来就不需要计划。


    一如她先前每一次突发奇想情不自禁吃卫凌的豆腐。


    “我没有那么……贪心,不过多抱一会儿也、也行。”容容脑袋埋在卫凌的颈侧,被她的发尾戳到脸也不在乎,闭着眼睛手动呼吸的模样,享受得像只正在晒太阳的小猫。


    嗯,香香的,就算是离开空调就要冒汗的季节,卫凌都是香香的。


    好闻,爱闻,多闻。


    卫凌双手收紧的那一刻,已经感觉到容容把重心压到了自己身上,紧密相贴的瞬间心里倏然漾起一股说不出的愉悦,电流般漫向四肢百骸。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恋爱的美妙吗?


    喜欢。


    两人像被定格了,久久没有放开彼此,直到不开眼的贸然敲响身后的那扇门。


    卫璟悦是领命上楼来叫她们吃饭的,敲完没等来回应,干脆边敲边喊:“姐,容容姐,下楼吃饭啦,能听见吗?你们干嘛呢?”


    这一声声被隔音门过滤后的呼唤,惊得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两颗心又一次加速。


    容容像只受惊的猫抬起头,离开卫凌的颈侧:“好像是璟悦。”


    “我听见了。”卫凌收回手,盯着容容嘴角有些花的口红,拉着她进衣帽间照镜子,“你补一下唇膏,桌面上的多半我都用过了,抽屉里的是新的,你自己挑喜欢的,我出去一下。”


    容容愣愣地扫过那排摆放整齐的唇膏,抬起的眼睛目的明确,直奔卫凌的双唇。


    除了下唇中心位置比之前红了些,好像是没有什么改变,果然不能用太淡的,下次得选深色的!


    “好,你去。”容容微笑答应,心里小算盘打得劈里啪啦直响。


    卫凌抓了把她后背的发尾,转身出去给卫璟悦开门:“听见了,什么都没干,你容容姐在卫生间里,等会儿下去。”


    站在门口的卫璟悦张了张嘴,半晌吐出一个哦字,眼睛不住往房间里瞟。


    卫凌看得想笑:“想看什么进来看,站在门口能看到什么?”


    “不用不用,我随便看看,咱妈说了,让我把话带到就行,尽量不要打扰到你们。”卫璟悦扒着门框说得一本正经,不进门也完全没有想走的意思。


    卫凌倚在门上重复:“随便看看?话带到就行?尽量不要打扰到我们,那你现在为什么还不走?”


    卫璟悦嘿嘿一笑,举着手机退后:“走,马上走,这就走。”


    卫凌目送她抱着手机离开,语气无奈:“别什么都和你思然姐学!”


    卫璟悦突然加速消失在走廊尽头。


    卫凌没再关门,转身回衣帽间找正在补唇膏的容容。


    容容有偏爱的口红色号和品牌,刚巧卫凌都有,衣帽间的门打开时,她正好涂完,见卫凌回来,不知道怎么想的,下意识扬起手问了句:“你要来一点吗?”


    卫凌愣了一下,点点头走过去,一手握住容容那只拿着唇膏的手,一手轻抬起她线条流畅的下巴,弯下腰轻轻地在粉嫩的唇上印了印。


    容容:“……”她不是这个意思啊!


    卫凌起身将那只唇膏接走盖好,“要吃饭了,涂太多还要擦掉,这样刚刚好。”


    容容抿了抿被亲过的唇:“嗯!”


    戴虹和戚毓兰在楼下合计了好一会儿,越聊越觉得容容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孩,千万得把握住了。


    一上头回房取了枚戒指回来。


    戚毓兰被那戒指吓了一跳,把人拉到楼梯后劝:“你别冲动!回头再把人吓着!”


    “会吗?”戴虹回想当初,不大认同,“当年我爸见我妈第三面就把它套我妈手上了,我妈说她当时感动得一塌糊涂,没有被吓到啊。”


    戚毓兰瞪她:“你也知道是你爸给你妈,不是你奶奶给你妈,你是个长辈,有点长辈样好不好!”


    戴虹灵光一闪,自信抓到了重点,拉着戚毓兰乘电梯回房。


    和卧室相连的衣帽间的首饰柜里,有三分之一是传家宝,另外三分之二都是可以做传家宝的。


    戚毓兰站在敞开的柜子前,指向其中一对在灯条下清澈透亮的镯子。


    戴虹:“给这个?一对?那不比戒指吓人?”


    戚毓兰戳她:“傻啊你,你不会给一个?”


    戴虹啊了一声,又哦了一声:“还得是你。”


    卫凌领着容容下楼梯时,不约而同打了个喷嚏,听得坐在台阶上打游戏的江思然仰头感叹:“要不说你们般配呢,打喷嚏都有默契哈!”


    卫凌:“……”


    江思然说完笑着碰了碰身旁的卫璟悦:“看见没,以后找对象,跟你姐学,按这个默契找。”


    “那可上难度了!”卫璟悦摇头不答应。


    容容:“……”唉,暂替妙妙难过三秒。


    卫州宇今天约了江亭晚,没在家,因此这顿午饭吃得随意又开心,比想象中还要愉快。


    吃过饭,戴虹和戚毓兰一起坐在客厅看电视剧,准备看完一集去午睡,瞥见江思然拿着车钥匙要走,随口问了句:“然然,要走啦?”


    江思然晃着车钥匙回头:“嗯呢,去店里看看。”


    “晚上回来吃么?”戚毓兰被戴虹蹬了一脚,侧身问道。


    江思然:“不回,有约。”


    戚毓兰摆摆手:“好的。”


    目送江思然离开,戴虹转身看向走到楼梯口的卫凌:“凌凌,你们午休么?下午有没有什么计划?”


    卫凌看了眼容容,诚实点头:“是,我准备和容容出去转转,消消食。”


    “行,那你准备吧,等下走之前过来一趟,我有话跟你说。”戴虹说完不管卫凌什么反应,和戚毓兰靠在一起继续看电视。


    “?”卫凌看了眼同样表情茫然的容容,退了一步说,“你先上去等我,我马上来。”


    容容乖乖配合:“好。”


    卫凌站在楼梯下等着容容上去,转身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妈,你有事找我?”


    戚毓兰有眼力地起身:“我去趟卫生间。”


    顷刻间,客厅的沙发前只剩下戴虹和卫凌母女俩。


    戴虹从抱枕下抽出一个方盒递给卫凌:“里面的东西你和容容一人一个。”


    卫凌打开盒子,看见里面卡着两只大小一样的镯子,不用放在一起都能看出是同一块料子出的。


    戴虹说:“上午我们去米家的事情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开,你是个慢性子,妈知道,但是咱们得给容容一个保证,也让外人看得清楚些,容容这个丫头妈非常喜欢,这你也是知道的,现在你们在一起了,不管你是怎么计划的,这个回礼妈必须给,你明白我意思不?”


    卫凌看着那镯子,蹙眉沉默。


    她知道上午那一趟,表面上是讨说法,实际上是在警告米家。


    不管她们服不服,认不认,容容现在是卫家看好的准媳妇,要想用些其他手段撒气,那得先掂量掂量能不能那么办。


    只是……


    卫凌盖上盒子,看向用心良苦的戴虹:“妈,您怎么知道我和容容在一起了的?我没跟您说过这个吧?”


    “嗯?哦,这明摆着的事情,不用说吧。”戴虹故作淡定地看向早在戚毓兰离开时暂停的电视屏幕,“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啊,怎么?是我看错了,你们没在一起?那你上午一直牵着人家不松手,耍流氓啊?”


    三两句把卫凌从主动化为了被动。


    卫凌:“我没有耍流氓。”


    “那不得了,去吧,别让容容等太久。”戴虹匆匆瞥了眼女儿的脸色,开始赶人,“你难得不忙工作,下午好好陪陪容容,多创造点浪漫回忆,多和网友们学习一下,看电影、看日落、买买买去!”


    卫凌看着有意识不和自己的视线产生交集的戴虹,嘴角不由得勾起放松的程度,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念头:如果自己的妈妈活着的话应该也是这样的吧?


    卫长峰那么爱她,或许也会和卫州宇一样,就算不那么会表达,也会爱屋及乌,不会是那副冷淡得透出讨厌的模样。


    想起原本的自己,卫凌的嘴角的弧度收起大半:“好,我这就去,谢谢您。”


    戴虹挥挥手,侧身看卫凌快步上楼,抱着手和回来的戚毓兰说:“哎你发现没有,凌凌这丫头现在好喜欢用敬语啊,跟我说话都您您的,前几次我还当她故意说着玩呢,现在越听越真诚。”


    “是吗?凌凌在我跟前一直都是有礼貌又真诚的小孩啊。”戚毓兰不以为意,盘腿坐在沙发上关闭暂停,继续看剧。


    戴虹:“那确实没错,我们这三孩子不管哪个方面,那都是没话说的。”


    卫凌回到楼上卧室,看见容容正摆弄她柜子上的摆件,放轻脚步过去:“喜欢?送你呀?”


    容容玩得太认真,被突然回来的卫凌吓得猛一哆嗦。


    卫凌放下盒子,连忙去摸她的耳朵:“没事没事,是我,不怕不怕。”


    容容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拿我当小孩子哄呢,还提耳朵?”


    卫凌收回手,看向别处:“你愿意的话,也不是不行。”


    容容摸了把自己开始发烫的耳朵,看向被卫凌放下的盒子转移话题:“那是什么?阿姨给你的。”


    “给你的。”卫凌打开盒子,取出其中一只要给容容戴上,“别躲,你一只我一只,未来婆婆给的情侣手镯。”


    容容缩了一半的手顿住:“会不会有点太贵重了?”


    “贵重?”卫凌把另一只塞到她手里,再自己往里面伸手,“你送两百万的水晶杯时怎么不嫌贵重?”


    容容心虚地低下头,脸皮都被耳朵染烫了。


    卫凌握着容容的手,举起来看了又看,忽略掉心理的不安,拉着她出去创造仅属于她们的回忆。


    等在楼下的戚毓兰和戴虹,特意坚守到她们下来,看见手腕上的镯子心满意足且面无表情地击了个掌,关上电视,原地午睡。


    从家里出来,不知道约会该去哪儿的卫凌纠结半天带容容去了一家私人影院,江思然好评推荐的。


    然而,看到床和浴缸的刹那,她僵住了。


    “呃,我也是第一次来,你要是觉得奇怪,要不我们换个地方?”


    容容新奇地看着超像主题情侣酒店的私人影院,再看秒变大番茄的卫凌,坚定地拒绝了:“不用,我觉得这个地方很好,装修不错,服务非常人性化。”


    卫凌尴尬地看向摆在圆桌上的玫瑰花、红酒以及高脚杯,感觉后背都潮了:“你觉得好就好。”


    心里却狂骂江思然,并发誓再也不听江思然的建议。


    不过有一说一,这里的确是个非常有情调的地方。


    可惜的是,卫凌对这个世界热播的电影几乎没有了解,只能把选片这一关键任务交给容容,毕竟对于容容的审美和喜好她是绝对看好和尊重的。


    完全忘了,自己被那个持靓行凶的美人吃过多少次豆腐。


    好在不喝酒的情况下,容容不太会胡来,甚至正经得吓人。


    也算是为了挽救自己在卫凌心中的形象吧,容容犹豫再三选了一部商战爱情片。


    故事比较老套,演员全是新人。


    两人并肩躺在床上一本正经地看了半个多小时,走神十多分钟的容容突然回神用肩膀撞了一下卫凌。


    卫凌:“?”


    容容问:“卫凌,你说米沅乐她真的能认赔吗?”


    卫凌侧身看向容容被光映得嚣张的侧脸线条,眼神蓦然柔和:“你担心她不认?”


    容容没有说话,但夹起的眉心说明了一切。


    卫凌抬起手点在她的眉心,轻轻往两侧推按:“我觉得她会赔,当然了,不是寄希望于她认错知错,而是她的奶奶会逼着她认。”


    “为什么?”容容抓住卫凌的手,表情不解,“为什么她的奶奶会逼她认?今天看着明明很维护她的样子。”


    卫凌反握住她的手,挨在一起的手镯轻碰发出一声悦耳的轻响:“因为她不想把事情闹大,今天我们大张旗鼓地找上门去,抢占了先机,加上她有顾虑,很多顾虑,为了不让局面失控,她也会让米沅乐把这个头低了。”


    容容沉默,卫凌歪着头看她,越看越觉得好看,忍不住凑上前碰了碰她的唇角:“在想什么?”


    容容摇头,她对这些事情并不十分灵敏,听见卫凌这么说,有种似懂非懂的感觉,一时间也说不清楚自己的脑袋里在飘些什么。


    卫凌想了想说:“米家和卫家、江家没有直接的生意往来,但有共同的合作商,按理说不用太顾忌我们,但她们这几年一直在走下坡路,营收比逐年下滑,根本不敢赌。”


    “怕了就会怂,怂了再想硬起来可就难了。所以只要你的赔偿要得合理,米沅乐付得起,基本没有问题。你家的公司那边也不用担心她们姓米的会做什么。”


    容容一怔,侧过头看向卫凌。


    卫凌被她震惊的表情萌到,心都化了:“这么震惊干什么,你是我女朋友,卫家的准媳妇,她出面替你说话,顺带帮把亲家不是应该的么?”


    容容不说话,卫凌也不勉强,歪着脑袋和她靠在一起,语气轻柔像是在说悄悄话:“叔叔想退位的事情我听说了,其实按照叔叔的年纪,再做几年不是问题的,他现在这么突然的要退位,手下的人肯定要出乱子,你要不要劝劝他?”


    “……”容容的心随着卫凌的话音落下咯噔一声,被光影映得忽明忽暗的脸上有片刻的空白,“卫凌,其实是我让我爸赶紧退下来的。”


    “为。”卫凌想问为什么,转念想到书里容家的结局,所有的疑问尽数咽下。


    容叔叔退下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只是现在的卫泽秋已经翻不起什么风浪,没了她使坏的话,容达电器很大概率是不会走向书中的结局的。


    容容却像是已经听见了她的疑惑,盯着幕布的双眼慢慢失去焦点,声音也低了下去:“我不是做生意的料子,也没想过去接班……爸妈都上了年纪,家里现在也不缺钱,我希望爸爸可以早一些退休多陪陪妈妈,过得轻松点,再说他也确实到了退休的年纪。”


    “你想得对。”卫凌表示理解,脸上的笑容却随着暗下去的光消失了。


    原来容叔叔早有退休的念头——这种情况下卫泽秋竟然还让人从中作梗搞得容达破产,这不就是在直接杀人么?


    容家三口,卫凌一家,江思然,随便数数就是八条人命。


    卫泽秋一条烂命怎么抵?


    卫凌抬手摁在眼角,胸口有种被沉进冰湖中的寒意和刺痛感。


    容容感觉到余光中的暖光忽然暗了下去,视线重新聚焦看向身旁的人:“你不开心?”


    卫凌要窒息似的闷痛骤然消失,她心不在焉地笑了笑:“没有。”


    “真的吗?”容容看着光芒暗了很多的人形灯,指了指正在播放的电影,“你是不是不喜欢看这个?”


    卫凌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想说没有实在是说不出来,别扭地攥住她的手指说:“现在没有哪部电影能超得过你对我的吸引力。”


    容容:“!!!”就知道卫凌是情话高手!


    但是,在这种环境下说这么让人心跳加速的话,就不怕擦枪走火吗?!


    不过就算怕,也是没用的!


    容容看着亮度恢复的卫凌,身子往前一压,错开那高挺而碍事的鼻梁,一口啃了过去。


    卫凌早有预备,在容容咬住自己的刹那,无比丝滑地往后一让,双手往容容后背后腰一按,肩膀再一翻,眨眼的功夫把人抵到了身下。


    容容不在乎地主动亲了两下,“要做什么?我可听说这种地方摄像头最多的哦。”


    卫凌:“……”


    容容嘿嘿一笑,腿往卫凌的腰际压过去,接着借力一带,趁着卫凌愣神的瞬间成功将自己换到上面。


    卫凌:“…………”


    容容说:“我没骗你,说的都是真的,但是只是亲亲的话,我不怕。”


    “你怕吗?”


    不给卫凌开口回答的机会,容容两手捧着卫凌的脸再次贴上来,呼吸交缠。


    手也不安分地顺着那张优秀的脸一点点往下移动,抚过下颌线再抚过脖颈,接着是锁骨,肋骨,腰侧。


    容容的吻也密集的像是落下的雨点,让人摸不出章法,只有情动。


    卫凌对于容容的主动毫无防备,被吻得胸口起伏得乱七八糟,气喘吁吁得像是跑完五公里,才勉强找回理智按住容容的手。


    “不是,你等等,你先别动,谁跟你说我喜欢你……”


    容容脑袋里轰然一声,仿若雷劈:“你说什么?你不喜欢我?那你——你别说你不喜欢女人昂!”


    卫凌看着容容捂着自己的嘴质问自己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容容被她的笑震惊:“不是,卫凌,你真不喜欢女人啊?哎你这样……”


    卫凌听容容越说越没边际,翻身而起,重新将人压回身下,为了方便还单手将人往上托了两下,让她靠在床头上接受自己的回吻。


    没得到答复的容容:“唔唔唔、把、唔!”


    卫凌牙齿轻咬住那根不听话的舌头,轻轻吸了一下说:“喜欢你,但同时也喜欢在上面。”


    容容安静了。


    卫凌低下头在她的锁骨上亲了亲,笑得灿烂:“我也不怕。”


    ……


    虽然俩人嘴上说着不怕,但最终也没能再亲下去,电影也没有看完。


    从影院里出来,卫凌回头看了眼和酒店大差不大的门头,忽地笑了出来。


    容容听见卫凌的笑声,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卫凌看着阳光下那张甜得让人移不开眼的笑脸,想起戴虹给镯子时说的让她带容容去买买买,突然就有了目标和方向。


    “我们去逛街吧?”


    容容抱着她的手臂站直:“行啊!”


    容容买起东西来是很凶的,这件也要那件也要的气势和江思然买鞋时不相上下。


    卫凌跟在她身后默默配着情侣款,直到两人从头到脚全都换了一遍,且手上提着至少三套情侣装备,容容购物的热情才稍稍减退了些。


    “现在还有什么可以配情侣款的呢?”容容说着吸了口手中的粉色果茶。


    卫凌放下柠檬水,眼皮一挑盯上了垂再脸侧的头发:“发色。”


    “发涩?”容容看向她手边的透明杯子,“是吧,那你尝尝我的?”


    卫凌看着她送过来的吸管,低头含住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是很不错。


    “好喝吧。”容容笑着起身,“你等我,我去给你重新买一杯。”


    卫凌搂住她的腰把人重新拉回自己身边:“好喝,不过我说的是发色,头发的颜色,如果你想的话,咱俩可以去搞个情侣色。”


    “哦!”容容惊讶转身看向卫凌的齐肩发,“哦!很有想法!我怎么没想到!”


    日落之前,两人就近选了一家看起来不错的理发店染了个蜜茶棕。


    容容说:“你要维持住总裁的形象,不能太跳跃先染个低调点的颜色吧。”


    卫凌没有意见,出门前拜托理发师帮忙拍了两张合照,当场更新了朋友圈和主页背景图。


    容容笑得嘴都合不上了:“接下来咱们去哪儿?”


    卫凌不假思索地指向西边:“带你去海边看日落,然后去吃烛光晚餐!”


    “好!出发!”容容答得响亮,不断叉掉闹钟弹出的系统对话框。


    比起系统给出的建议,容容觉得做再多天的义工都不如和卫凌待在一起的这个下午,想让她好好活下去。


    爱情的力量比想象中要伟大!


    如果能和卫凌一直这样下去的话,卫泽秋不死也行的!


    祝愿她能活得生不如死吧!哈哈哈哈。


    夏季的海风有些粘腻,但海边的沙滩上依然站满了人。


    容容坐在垫着东西的沙子上,拉过身边的包翻啊翻,双眼一刻都不愿意离开去给自己买年糕吃的卫凌。


    风抚过她刚染过的头发,整个人都像是镀了层金,好看得不像是凡间的人类。


    要是能把这一幕记录下来就好了!


    摸了半天没摸到相机也没摸到手机的容容,烦躁地一把扯过包袋,低下头却发现她摸了半天的是卫凌的包。


    “……”容容尴尬地收回手,极快地瞄了眼拿着年糕回来的卫凌,正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包放回去,一侧目竟然看到一个眼熟的盒子。


    卫凌又到江思然那里买项链了?


    可除了那天晚上看见的鱼尾,没见她换过那枚坠子呀。


    “难不成是那条鱼尾的?”容容眯着眼睛嘀咕。


    卫凌带着蜜枣年糕回来时,一眼看出容容眼中的纠结和疑惑,奇怪地挨着她坐下:“在想什么?要拍照吗?我帮你拍?”


    容容伸手指着她开口的包:“在想那个是什么。”


    “嗯?”卫凌顺着她的指间看过去,脸上的浅笑彻底化为虚伪。


    容容:“?”


    卫凌:“……是一条和你脖子上一样的项链。”


    “??”容容低头捏起锁骨处的珍珠,表情生动得像张可爱表情包。


    卫凌看了眼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忍住亲她一口的冲动,坦白:“先前和耳钉一起买的,送的时候太紧张了,忘了也没敢拿出来。”


    容容看着说着说着扭头看向海浪的卫凌,脑门上仿佛有一只灯泡亮了,她眨着亮晶晶的眼睛问:“太紧张了?原来那个时候你对着我就会紧张了?”


    “是,每一次见你都很紧张。”卫凌低下头看着脚边的沙子,迎着光的侧脸被夕阳照得橘红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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