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容容穿的高跟鞋跟比平时的要细,但在平地上走路上稳得很,身上的鱼尾裙不是高开叉的,可大腿以下非常宽松,并不会影响迈步和抬脚。
短短几步路和上车这样的小动作,对她而言根本没有任何难度。
几分钟前在新家楼下上小薇的车子时,就完美说明了这一点。
让她没想到的是,容容的车子底盘相对高上不少,而这点高度恰好给她收腿提了把难度。
礼服裙腰臀处的布料又过于合适,每一处都不多不少的,坐下后一点做大动作的机会都没给她留。
这也就算了,难受的是她刚刚开门上车时力度没有掌握好,眼前的后车门展得太开,没办法随意掌控手臂伸展角度的她,现在有点够不着车门。
容容:“……”
刚刚到底在激动什么?穿得这么漂亮了,怎么一点矜持都记不得?
呼,拉个车门而已嘛!
趁着前排的人没有注意到自己,眼神闪烁的容容深吸一口气,两手撑着座挪动身下的料子,然后飞快拉起肩头的水晶吊带,一倾身拽回车门关上。
关门的动作很大,声音却很小。
然而只是这么一点动静,还是提醒了前排各怀心事的两人。
扶着方向盘的卫凌下意识看向右上方的后视镜,镜子的角度来之前调整过,能让她看见容容,只是所对的方向低了些,视角偏下,本该停在锁骨位置的边缘改到了锁骨下近十公分左右。
以至于她的视线微偏就看到容容右侧肩头滑落的水晶肩带。
那条肩带是由形状各异大小不均的水晶连接而成,弹性不大,作用不小,搭在肩头能固定,坠下肩头能拽落胸前的一角。
容容身材很好,撑得起礼服的每一处弧度。
众所周知,恰好到处的贴合是可以有效避免走光的。
因此没有出现不该出现的画面,只有不管看见什么都容易心猿意马的人。
卫凌像是被镜子烫到,视线收得飞快,回来又忍不住想再看过去,双颊热乎乎的,呼吸也热乎乎的。
她张了张嘴,想说你今天好漂亮,话到嘴边来不及出口,副驾上回过神的江思然像只灵活的二哈,猛地转过头扒着椅背说:“容容你今天好哇塞哟!太漂亮了!刚刚一下车给我俩都看呆了!”
“啧啧,能跟你交上朋友,真是我的福气呀!”江思然说得情真意切,一双眼睛水润透亮,看上去像个终于见到爱豆本人的狂热粉。
容容是从小被夸到大的,对上江思然的赞赏的目光愣是生出一股羞涩,“没有,你太夸张了。”
“我说真的!”江思然热情不减,直勾勾盯着容容的眼睛,“那个,容容,问你个事儿呗?”
容容今天确实用了一点小心机,也很期待别人看到自己的反应,尤其是卫凌,至于其他人根本没在考虑范围内,冷不防听见江思然用话拽着自己,人都懵了。
她尴尬地应了声:“你、你说。”
江思然咧着嘴嘿嘿一笑,问:“刚刚那是谁啊?你朋友吗?”
听到重点,额角跳了又跳的卫凌收回伸了一半的手,一边调整心情一边等着身后的人回答。
容容没想到江思然突然拐这么大个弯,松了口气点头:“嗯,我学妹。”
“哦,学妹啊。”江思然的心一跃,殊不知身旁的卫凌心又一沉。
容容点头,想起刚刚从小薇车上下来前说的话,声音里重新带上笑意:“是,她是造型师,专做上门的那种,你有需要吗?我今天的妆和头发都是她弄的,你需要的话,我回头介绍你们认识?”
江思然正愁怎么把话题绕过来呢!听见容容主动说要介绍,不顾形象地伸长手臂握住容容搭在膝头的手:“那敢情好啊!我可太有需要了!谢谢,谢谢你!”
“……”一言未发解开心头疑惑的卫凌悄悄吐出一口气,调整呼吸忽地记起什么,扭头看兴奋得不住搓手眼冒星星的江思然。
竟然有这么巧的事儿?
江思然说的那位在店里邂逅的真命天女……是刚刚那位开欧陆的造型师学妹?
造型师收入高她知道,但那辆老款欧陆可不便宜,市面上的二手的也得不少钱呢。
容容和卫泽秋差不多大,她的学妹想来也没几岁,靠自己买的不是很现实,靠家里的话必然不会是普通家庭。
既然不是普通家庭,怎么会让她接一单一单跑上门的生意?
那丫头到底什么路数……卫凌对于江思然的乐观不是很乐观,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再者说,江思然感情经历是她和原主加起来都比不上的。
这个方面她说不上话,不管想到什么,又感觉到什么,沉默才是最好的。
余光瞥到达到目的江思然恢复正常,卫凌转着方向盘佯装无意地说了一句:“是很好看,如果世上真的有美人鱼,大抵就是你这样。”
容容原以为卫凌不会再说什么了,听到她的话猛然抬起头笑了起来:“是吗?好高的评价哦。”
“不是评价,是感慨,有感而发。”卫凌不敢去看右上方的镜子,强逼着自己看左侧后视镜确认路况。
容容笑意更深:“可是我听说美人鱼其实并不美。”
卫凌心里烧得厉害:“那是你听说的,我听说的很美。”
副驾上的江思然眼睛一横,见鬼似的扫了卫凌一眼,目光落在她颈间的项链上,赞叹自己真牛×,拿得真是太对了!
简直神机妙算啊!虽然初衷里并没有此意,但有什么关系嘿嘿嘿——
米沅乐的慈善晚会地址定在新城的云迹酒店附近的新乐酒店。
新乐酒店是米家的产业,从开业至今有三十多年的历史,在云迹开张后重建过一次,装修和硬件设施都进行了升级。
至于效果,看起来了了,毕竟生意的好与坏,并不全部依托在酒店设施上。
卫凌这些年没少见证企业的兴衰,也正因如此,她才从不敢拿工作开玩笑。
想起工作,卫凌不由得想到没被赶鸭子上架进公司之前,那时她不过是个在校园里争考试成绩排名的学生,没同学们那么纯粹天真却也比不上社会人的复杂虚伪。
那个时候的理想是什么来着?毕业后有个稳定的且不讨厌的工作,一个人自由自在的活着?
到底年少。
卫凌把车停进新乐酒店停车场,下车时轻笑一声,转身拉开后排的车门,伸手扶了容容一把。
江思然站在车侧扫了一圈,意外地挑了挑眉毛,原先她还以为这样的小场面不会有太多人来呢,没想到都快停满了。
姓米的这群小辈做生意不行,交际能力倒是很强嘛。
容容对米家了解不多,除了米沅乐这个人之外别的都不太在意,抓着容容的手站稳后便松开了。
卫凌今天穿的鞋子,和上周自己办的宴会上穿的那双相差不多,但矮一点更舒服一点。
她低头看了眼容容的高跟鞋,没有再巧合成同款,甚至精致许多,鞋面上点缀着亮闪闪的水钻,和裙子十分配,非要找哪里不好的话,舒适度多半不行。
鞋跟,太高太细了。
卫凌看在眼里,转身走了一步又不放心地转回来,端起手臂:“前面有一段路面花纹太深,不好走,我扶你?”
“好,谢谢。”容容笑着和她并肩,挽上去后想起江思然还在呢,不自在地找了半圈,结果发现江思然已经先走一步,那点不自在如拂面的风,散了。
江思然和卫凌打小一起长大,三天两头腻在一起早成了生活习惯。
以前念书时,她们的要好程度跟班里的那对双胞胎想比,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同时,也因着这份情谊,江思然比任何人都盼着卫凌好,希望她健康平安,希望她事业有成,也希望她觅得良人幸福一生。
电灯泡什么的,吃瓜时是乐趣,打扰卫凌绝对不行。
先一步进了宴会厅,江思然闲着无聊到处转了一圈。
米沅乐的这场慈善晚宴定在酒店二楼,和云迹酒店楼层越高收费越贵、宴会厅也越大不同,新乐最大的宴会厅就在二楼,占了一整层。
由此可见,米沅乐为了这一场慈善晚宴到底散出去多少邀请函。
求量不求质……确实是她米沅乐的做事风格。
江思然转了半天没看到几个熟悉的人,反而认出不少小网红,再看她们扎堆拍照的样子,她失望地摇摇头站到靠进入口的位置,等卫凌和容容进来。
刚进酒店大厅的卫凌看了眼地上铺设的劣质红毯,眉心夹起不悦的弧度,不太明白这装得富丽堂皇的大酒店是要闹哪样。
这种铺了不如不铺的东西,不知道今晚得摔几个人。
容容也看出不妥,余光瞥向卫凌的侧脸,刚想出口提醒她,身旁的人先顶着她的胳膊朝旁边让开了。
上了二楼,卫凌看见走廊上厚重的防滑地毯,不悦的脸色才稍微好些。
进了宴会厅,卫凌看见江思然正靠在一边发呆,扫了眼摆得整齐的桌椅,看见桌面上竟然连个铭牌都没有,隐约猜到了江思然会想什么。
待会献完爱心,她们仨怕是得重新找个餐厅吃晚饭。
行吧,反正也不是为了吃饭来的。
容容对宴会的种种细节不甚了解,也不想了解,目光一直在人群中穿梭,寻找那个并不相熟的身影。
然而直到入座,米沅乐这个主办人也没现身。
连卫凌都忍不住怀疑她今晚是不是不会来了,苦等拍卖会开始的江思然轻咳一声,抬手扣在圆桌面上,提醒她们看最前面。
一袭酒红亮片高开叉长裙的女人在聚光灯的照耀下出场了,她的手中拿着只同样亮闪闪的银白色麦克风,随着动作不断闪着光。
像是阳光下的水面,亮得刺目。
卫凌看清米沅乐的长相后便没了兴趣,实话实说不是那人长得不好看,是实在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一个人,极有可能说不清自己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却一定清楚知道自己不喜欢什么样的。
卫凌和原主极为相像,对米沅乐的感觉想来应该差不多,能和这么个人传出绯闻,原主也是不容易。
卫凌低下头捏了捏眼角,注意到她动作的江思然哈了一声,抬起手机拍照记录,越想越觉得有意思。
听到她笑声的卫凌:“?”
江思然挡着嘴说:“你要不要每次见到她都这副模样?她又不是辣椒水,就这么熏你眼睛吗?”
每次都这样?卫凌看了眼自己的手指,哼笑着摇摇头,又试着往前看了一眼,结果仍是一样难受,只得换个看着舒服的洗洗眼睛。
对着容容线条流畅的侧脸,她眯了眯眼睛,想起以前听过还是看过的一句话,大意是说,一个长在你审美点上的人,光是看着她,你都能会觉得她给你提供了情绪价值。
是啊,看着容容,不仅疲惫感轻了不少,眼睛也不酸了。
米沅乐要是能不吵……咦?容容听得很认真啊!
好吧好吧,说吧说吧。
事实上,看着听得认真的容容,自米沅乐“感谢”两个字之后就再没听见她说了什么,进到耳朵里的全是重生系统给出的解释说明。
刚回来得知爱心值这么个东西的时候,系统说过,想要拿到分数,身体力行比捐献数字有用。
言外之意,捐款能拿分,多少的问题。
今晚来都来了,不花钱都说不过去,左右是要花钱,要是能顺便拿点分最好,拿不到至少能清楚到底是差在哪儿。
【是这样的,捐款能换取的分值是以你的个人资产比为参照的,不以家庭为单位。】
容容:“……”活了这么多年,从没为钱发过愁的她,还真没仔细算过自己名下有多少资产。
【因你的资产值在远超99%的同龄人,想要通过此种方式得到爱心值,你需要捐款至少两百万。】
容容眼皮一跳:“两百万?对应几点爱心值?”
【1点。】
容容:“!!!”
容容:“很好,你说的是对的。”
【感谢认可。】
容容肉疼地捏了捏自己的胳膊,心想可真黑啊,两百万一点爱心值,想要花钱兑满岂不是两个亿!
【不止的,每五个点系统会追加一次手续费和兑换税,至少要准备五个亿。】
容容:“…………”
卫泽秋那个孬种值这么多钱?
【不是这样算的呢,值这么多钱的不是她,是你。】
容容:“闭嘴。”一个字都不想听。
关闭对话,容容无奈垂头叹气,掏出手机查询账户余额,发现自己用来购物的那张卡上傍晚时分收到一笔来自妈妈的汇款。
备注是“不够再和妈说”。
今晚的慈善晚宴来的都是年轻人,年过四十的数不出几位,年过五十的更是少见。
没办法,在容容妈容瑾纹这样参加过无数晚宴的夫人眼里,这样连家族都没代表的晚宴没什么参加的必要,放家里的小辈参与一下很够了。
容容拇指比过余额的长度,关掉手机再看向摆上拍卖台的东西,无声叹息:怕是也没什么好玩意。
两百万啊,买点什么好呢。
她头疼地用手背支着下巴侧头,目光和身旁人相接,登时怔住:“卫凌?”
卫凌没想到她会突然转头,躲闪不及直接撞进身旁人的眼里,心里尴尬不已,听见她叫自己强行挤出笑脸:“怎么了?刚刚就在听你叹气。”
“……没事,一时感慨。”走了半天神的容容不知自己刚刚无意中干了什么,囫囵应着,看向正在拍卖叫价的那套碗碟。
她们坐在最后面,人多距离远,有点看不清。
卫凌以为她是在心疼刚刚介绍的慈善募捐的对象,点点头表示理解和认同。
完全没注意到,坐在她另一旁的江思然正百无聊赖地掂着手里的号码牌。
其实入座开始江思然就觉得无聊了,她靠在椅背上看着闹哄哄的会场,为了打发时间,先是回忆了会儿那辆浅蓝色欧陆上的人,低头傻笑两声觉得自己这样不行,又甩着脑袋东张西望半晌,余光瞥见身旁俩人凑在一块咬耳朵,这会儿心不在焉有地想着,待会儿是一起去吃饭呢,还是找个借口先走更好。
想走又不想放过今晚这么好的机会,卫凌在感情方面实在是太木了,愁啊!
正愁着,耳边猝然飘进水晶杯三个字,她眼皮一抬,看到拍卖台换上了一整套水晶杯。
聚光灯下,那套水晶杯晶莹剔透,流光溢彩!
好东西!
起拍价二十万。不贵!戴姨最喜欢水晶杯了,拿下这套杯子今晚不算白来。
开始叫价的那一刻,江思然毫不犹豫举牌喊价,同样想竞拍的卫凌手抬到一半听到她的声音,哭笑不得地顿住。
容容被江思然的反应吓了一跳,疑惑侧身看见卫凌也想出价,眼前顿时一亮。
她知道该买点什么了。
江思然出价后前排有人加价,容容看见江思然继续加,往卫凌耳边凑去:“你们喜欢这套杯子?”
卫凌没有防备,忽地感觉到耳边传来热气,头皮触电似的一麻,半个身子都软了。
她僵着脖子连头都不敢偏,硬生生忍住痒意:“没有,是我妈喜欢水晶杯。”
“阿姨喜欢?”容容一怔,视线定格在卫凌耳垂的鱼尾珍珠耳钉上,不知怎么想的低头看向身上的裙子。
卫凌笑着应声:“是,她是水晶杯控。”
“难怪。”容容想起上次在卫凌家看到的那些杯子,听到又有人往上喊价,她伸长手臂越过卫凌碰了碰江思然。
“?”江思然茫然侧头,只见容容举起牌子,嗓音清脆,“一百万。”
汇聚在正前方的聚光灯随着这声喊价,啪地分出一只打在容容身上。
拍卖台前的拍卖师面带笑意重复:“一百万第一次。”
一百万买一套水晶杯,这是拍卖会进行到现在喊出的最高价,先前的那几个品全都没卖过五十万。
“一百万第二次。”
“一百五十万!”坐在容容右前方的人举起号码牌,声音含着笑。
聚光灯又是一闪,落在喊价人的身上,看清她的侧脸,除了容容,江思然和卫凌俱是一愣,继而同时侧目交换了一个眼神。
容容不认得那个坐在灯光下的人,但感觉到了刚刚灯光照在自己身上时,从那个方向投来过不友好的目光。
对她有意见?因为抢了杯子?
行叭,抢杯抢到底。
她握着号码的手抬起,刚举过肩膀手腕倏地被一只温热的手握住。
容容:“?”
卫凌低声道:“不值。”
“不值?”容容摇头,“千金难买心头好,更何况这是慈善拍卖。”
说完她笑着用左手拿下卫凌的手捏了捏,举高右手:“两百万!”
第52章
两百万?买一套水晶杯?
江思然愕然侧身看向灯光下的容容,一眼瞄见她和卫凌那两只在阴影中分开的手。
哦哦哦,那要是这样的话,两百万就两百万吧哈哈哈……
但是你们暧昧拉扯的时候,能不能看看我,想想我,把说好推给我的微信先给我行不行?
江思然面无表情地叹了一声,目光飘到刚刚报价一百五十万那人的位置上,在无人能瞧见的阴影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在今天下午看到那辆欧陆车之前,她都是很期待这场鱼龙混杂的慈善晚宴的。
这几天她仔细想过,以还能记起的细节和店内监控拍到的画面分析,她要找的人至少会是个中产家庭里长大的女孩,眉目疏朗,笑起来阳光明媚,双眼清澈润亮像刚毕业的大学生。
米沅乐搞的晚宴,说直白点,最吸引的就是中产和小富家庭里的年轻人。
当然,只是提供了一个可能性。
毕竟相比花钱找人查出来,她还是更想自己去“偶遇”到,这样以后聊起来更纯粹,怎么说缘分都比设计更好听。
没想到缘分真的来了,她要找的人也没有出现在这里,现在再看眼前的这一切只觉得枯燥无味。
不仅如此,期待一消失,心底那点对于碍眼的人和物的容忍度也没了。
烦,好烦,人太多,声太吵,椅子都不够软。
等下拿到杯子,她绝对一秒都不多待,拉上卫凌和容容就走。
姐妹同心,一旁的卫凌也是这样想的,要不是没拦住容容,刚刚看见孟若珊以及她身边的卫泽秋时,她已经想把人带走了。
今晚孟若珊会在是预料之中的,本想着宴会上人多,等她陪容容办完容容想做的事情,走了就好,尽量不产生交集。
不成想对方有心往跟前撞,故意追着抬了一把价不说,连卫泽秋也捎带来了。
倒真是冤家路窄,恶心人了。
落槌成交,卫凌提防地往前扫了一眼,侧身问容容:“饿吗?”
晚宴要等拍卖结束才正式开始,桌上现在除了香槟没什么能入口的,所以这两个字背后的意思非常明显。
容容看向卫凌映着光点的眼睛,明白她是想走,有些犹豫地回头看了眼坐在最前面的米沅乐。
卫凌一直没把米沅乐放在心上,以至于她下台后去了什么位置都不知道,见容容欲言又止地看向拍卖台以为是还想参与竞拍,想了想问:“喜欢那个镯子?”
“啊?不,没有。”容容转眼看向台上那只发白的手镯,连声否认,“我不喜欢。”
卫凌又看向屏幕右下角的那张小图,可不等她再开口,容容扔掉手里的号码牌直接握住她的手腕说:“饿了,我们去吃东西吧?”
宴会厅里的冷气非常足,露在空气中的皮肤虽然感觉不到冷,但摸起来是凉的。
容容的掌心温热,而这一冷一热忽然相贴,让两人不禁愣了一下。
江思然煎熬地坐在桌边,耳朵竖起半天好不容易听见点想听的,激动得不行,身子柔软得游蛇一般往两人的方向偏去:“饿了呀?吃饭呀?那走呀?”
卫凌:“……”
容容:“……”
被烫到和被冰到的两人触电般各自缩回手,明明先前那一下没觉得这么麻的呀!
两人同时转向探身凑上来的江思然,尴尬点头:“好。”
江思然弯起笑眼看着异口同声的她们,抄起手机起身带路。
拍卖刚进行到一半,厅内的灯大多数都关着,光线暗得不行。
卫凌虚扶着容容往前走,为了能照顾得到她,甚至刻意慢了一步,也算一前一后把容容护在了中间。
她们所坐的位置距离宴会厅的大门不算远,十多步的距离,模模糊糊能看见门两侧站着几个酒店的工作人员。
距离他们还有四五步远时,江思然感觉到手机震动,反手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卫璟悦发来的消息,问她明天有没有时间。
明天上午她要面试新员工,下午得招待两位大客户,只有饭点是有空的。
很不巧的明天啊。
江思然有些头疼,想说没有又好奇卫璟悦要干什么,拧着描得凌厉的眉毛按住屏幕,嘴唇刚张开,身后戴着麦的拍卖师不懂事地高声喊了句“十五万第一次”。
“……”江思然晦气地回头瞪了一眼远处灯光下的人,取消语音录入,烦闷地想着不愧是看不顺眼的人找来的,一样让人看不顺眼!
跟在后头的容容感觉到她的烦躁,不明所以地回过头,结果刚回一半,竟看到侧后方快步朝她们走来的卫泽秋,脸上的疑惑眨眼被嫌恶代替。
怎么哪儿都有她?!
而有次疑问的不止她,还有正加快脚步追上来的卫泽秋。
卫泽秋非常不能理解为什么卫凌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容容会坐在她身边,更无法理解她们为什么能豪掷两百万去买一套破杯子。
既然这么有钱,又为什么要抓住自己不放呢?
两百万……呵,买四辆小白都够了。
不就是吵了一架,摔坏了她的胸针?钱也赔了,人也抓了,现在车也被抢走了,干嘛还不愿意放过她?
用一套杯子来刺激她,想说明什么?想证明什么?
她卫泽秋一家不过是你卫凌一家养的宠物吗?你开心了给口吃的,你不开心了活路都不给留?
凭什么?凭什么!
卫泽秋瞪着几乎和容容贴在一起的卫凌,血直往脑子里冲,说真的,要不是在这种地方,有这么多人,她真想杀了她,毁了她!
她怎么还不死啊!
卫凌第一时间察觉到容容的表情变化,眸子一沉,虚护在后腰的手当即抓实她的手臂,大步往前走。
她不用回头都知道能让容容露出这种表情的会是什么,上次在云集宴会厅的洗手间里,容容就是用这样的表情看卫泽秋的。
看见归看见,能不碰上还是不要碰上,否则影响食欲多划不来。
可以的话,她想让容容多吃一点。
容容实在是太瘦了,虽然还没到夸张的地步,但卫凌心里总有种说不清的担忧。
也许想多了,只是怀疑的种子一埋下,就没那么容易挖出来。
走在最前面的江思然已经和收在门口的服务员搭上话,沉重的双开门在她的点头微笑间,一里一外缓缓让开一条可供两人通过的口子。
卫凌拉着容容出去,头也不回地往电梯口走,见到江思然边走边看手机,还不忘催促:“走啊,磨磨蹭蹭的,不想走再回去坐着去。”
“听听你说的这是什……”江思然给卫璟悦回完消息,快走两步追走到前头去的卫凌,话没说完忽地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尖叫,差点咬了舌头。
“卫凌!你别走!卫凌!”卫泽秋的声音尖锐刺耳,辨识度太高,江思然不用回头都像是已经见到了她那狰狞的丑样。
就知道她要蹦出来找存在感,没想到都这么躲着了,还这么不识趣。
走廊上的三人同时停下脚步,落到最后的江思然听着那哒哒哒不比卫泽秋的破嗓子好听的脚步声,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转身一伸手挡在走道正中间。
卫泽秋脚步不停:“姓江的你让开!我不找你!”
江思然烦得很,懒懒地瞥她一眼:“我找你。”
卫泽秋愣住:“你找我?找我干什么?”
“干、你。”江思然说,“要试试吗?”
“你他妈神经病吧!我什么时候招你了!你让开,不要在这里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卫泽秋蹙眉看着她,没了对卫凌时的狠意,身上的戾气也在听到江思然毫不掩饰的嘲讽后小了些。
江思然听出她声音中的变化,似笑非笑地往前走了一步:“怂了?你也很聪明的嘛,知道没有血缘关系的不好讹,专逮着卫凌恶心,是嫌上次出来的太快了么?”
“滚开!我说了没你的事儿!不知道好狗不挡道么?”卫泽秋垂在身侧的手捏着死紧,听见江思然戳破她的顾虑,把所有不能挥出去的劲都用在了头上,喊得喉咙发疼。
江思然漠然地看着那张涨红的脸皮,点点头:“你骂我哈。”
卫泽秋通红的脸色一白,来不及消化她什么意思,身子猛然朝着右侧歪去,砰的一声撞到了走廊的瓷砖墙上。
人都懵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打了。
早八百年就想打她的江思然此时掌心麻痛不已,心情却尤为舒畅。
她甩甩手臂,看也不看扑到墙壁上的人一眼,仰着头转身走向把容容挡在身后的卫凌,一脸得瑟:“响不响?”
“响!”卫凌扑哧笑出声,被强行藏到身后的容容也抬手鼓掌:“江老板好帅!”
三人的对话一字不差的落入卫泽秋耳朵里,导致本就占心不小的恨意陡然膨胀且沿着血管蔓延,差点激得她眼前一黑。
同一时间,准确识别并实施收集数据的系统嘀的一声。
【幸运值+1,分值已更新。】
容容惊喜不已:“哦吼!”比起那两百万换来的1点爱心值,这1点幸运值和白捡有什么区别!
不,没有区别,就是白捡!
占到大便宜的容容眼睛一弯,单手搭着身前人的肩膀,伸长手臂和来到跟前的江思然击掌,完事又嚣张地对远处恶狠狠瞪着她们的卫泽秋比了个中指。
卫泽秋:“!!!”
卫凌:“……”
江思然哟呵一声,受到启发,转过身一起比。
卫凌哭笑不得地看着两人,再看那站直身子还想往这边过来的卫泽秋,清了清嗓子说:“等下去给你买包医用冰块冷敷一下,你这设计师的手金贵着呢,下次不要那么冲动,实在不行用左手。”
江思然回头瞪着卫泽秋说:“是哦,那我下次注意。”
第53章
卫凌烦透了卫泽秋,不是实在闲得慌和无聊的时候,她是一点时间都不想浪费在那样的人身上。
但真要避无可避,她也不至于因为这点理由,忍些不必要的气。
不识趣的卫泽秋白长一双眼睛和耳朵,看不懂人的脸色也听不懂人话,见站在电梯口的卫凌朝向自己,一冷一热再一起疼的两边厚脸皮,竟然真以为自己还有着什么不一样的特权。
卫凌听着那翻来覆去的几句脏话,垂下的眼眸里浮现曾经恨不得骂死她的几张老脸,和那些人比,卫泽秋真是哪哪儿都不够看的。
没了外挂骂人都没什么杀伤力。词汇量匮乏不说,声儿也不敢大些。
电梯从高层缓缓降下来,距离电梯最近的容容和江思然同时伸出手挡住退开的厅门,半侧身警惕地看着红着脸要吃人一样沿着墙根往这边来的卫泽秋。
“咱走吧?别跟她浪费口水了,她那智商你说什么都听不懂的,简直对牛弹琴。”江思然以前不找卫泽秋的麻烦,除了实在瞧不上之外,另一个原因是卫泽秋和卫凌沾着血缘。
有了这一层血缘在,她身为一个朋友,即便和卫凌好得穿同一条裤子不分你我,在卫凌本人没有真的失望透顶之前,她这个异父异母的亲姐妹容易一做就多。
毕竟不是当年人事不知的小孩子,可以做什么都凭喜好。
不过现在看清了卫凌以及戴姨的态度,她随时能放开手来做点什么,但她实在饿得慌,刚刚打人都没什么劲呢。
更重要的是这里是姓米的地盘,到处架着摄像头,打卫泽秋一顿是她欠打,要是有心人拿这点破事儿做文章给她们找不痛快,那才是真犯不着。
都是Z市有头有脸的人家,家里那点丑东西,实在没必要随便嚷嚷出来,让旁人看笑话。
江思然是理智的,卫凌当然也是,只是看着那张嘴不断开合,她手痒难耐想挥两下止止痒。
总不能因为脾气好,情绪稳定就要白挨骂吧。
江思然看到卫凌没有回应自己,操心地又催了一句:“走吧,凌?”
卫凌依然没动,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不自觉放慢脚步,似乎是不敢过来了的卫泽秋。
江思然看卫泽秋这怂样更烦了,伸手够不着卫凌,干脆给站在自己对面的容容使眼色。
容容对于江思然的暗示似懂非懂,可也实在不想和卫泽秋长时间待在同一空间里,尤其是她张满嘴喷粪的烂嘴一刻不停地念着,听得人头大,便跟了一句:“是啊,我们走吧?”
话音落下,咕噜一声异响,电梯前的三人同时怔愣。
反应过来是自己肚子叫的容容立即红着脸捂着肚子说:“不好意思,我是真的饿了。”
没好到哪里去的江思然摆摆手,刚想说话,背对着她的卫凌肚子也叫了一声。
再看那边的卫泽秋,已经站在原地不敢过来了,江思然扁扁嘴收回拦住电梯门的手,强心拽住卫凌:“我也饿得慌,先去吃饭吧,有什么事儿吃完再说好不好?”
卫凌午饭就没吃,下午的那块巧克力根本不扛饿,余光瞥见宴会厅入口处踢出一片酒红色的裙角,嗯了一声,主动推着容容和江思然进了电梯。
从新乐酒店出来,江思然识趣地让出副驾给容容,主动坐进后排找餐厅。
卫凌对此没什么意见,开着车子离开停车场时,看到几个穿着工作服的酒店员工从大门里跑出来,拍了下喇叭提醒他们让路,一脚油门拐走了。
坐在副驾驶的容容看得清清楚楚,心里不住感慨卫凌的情绪真稳定,还有江思然,打人之前居然能用那么和善轻松的语气说话。
之前还没发现,眼下一对比高下立见。
比那个谁……对!她答应了要给江思然推名片的差点忘了!
想起这一茬,容容立马点开微信,找到学妹小薇的微信以名片方式推给江思然,再用同样的方式把江思然的名片推给小薇。
窝在后排座椅上的江思然登时双眼放光地点开、查看、添加、再查看朋友圈,兀自忙活起来。
在宴会上耽误了那么久,这会儿天已黑透,卫凌借着查看路况的间隙不住偷瞄容容,结果一不小心被人逮了个正着,那张常年稳定的冷脸说烫就烫。
容容被她眼中的慌乱逗笑,咬着下唇往车窗外看了一眼,再回过头来主动道:“等明天拿到杯子,你帮我送给阿姨吧。”
卫凌一脚刹车停在红灯下:“嗯?送给阿姨?那不是……我以为是你喜欢。”
在容容第一次举牌参与竞拍的时候,卫凌确实怀疑过她喊价的原因,但在后面发现有东西恶意抬价,她尝试阻拦失败后,她就以为是容容自己喜欢了。
当时她还有些意外,准备离开后借此话题和容容在今晚分开前多说几句话的呢,后来卫泽秋那个没眼力见的一闹,她给忘了。
现在冷不防听见容容自己说要送给戴虹,卫凌感觉自己的脑子被强行混成了浆糊。
两百万,不是两万,放在她和江思然之间的话那是不算什么的,可对于认识不久的容容来说,多少是有点超纲了。
容容看出她的惊讶,仿佛已经听见了她下一句要说什么,伸出手指往卫凌的唇边一按:“送给阿姨的,要不要听她的,你不要越俎代庖。”
卫凌微张的嘴唇触及那根微凉的手指猛地闭上,双眼却不由得瞪大。
容容说:“你也不要想的……太多,那套杯子只当我借阿姨的名献了一次爱心。”
卫凌想说话不是这么说的,然而容容不收回手她又实在张不开嘴,两只眼睛直愣愣地看着身旁的人,连转动都不会了。
红灯倒计时结束,绿灯亮起,停在最前面的车子依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急得后方车辆鸣笛不断。
容容回头看了眼,发现江思然正埋头按手机,松了口气的同时收回手说:“再不走要引起众怒了。”
卫凌像个刚修炼出人形的木头,呆头呆脑地应了一声,坐得笔直且僵硬地开着车子通过路口。
木楞楞的样子引得副驾上的人忍不住掩面偷笑。
江思然那边刚被通过好友申请,忙里偷闲往前看了一眼,迟钝地以为没有任何异常,又捧着手机开始翻看学妹以前的朋友圈。
卫凌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麻麻的,容容的那一指绝对藏了电!心都要酥了,稍微动上一下比戚姨爱吃的龙井酥都能掉渣。
呼……她需要冷静冷静!
想什么能快速冷静呢?
卫凌往左侧的后视镜看了眼,收回视线时卡在支架上的手机陡然亮起,接着响起一段悠扬的纯音乐。
本地的陌生号码来电?是谁?
卫凌没动,容容奇怪地看了一眼,刚想问不接吗,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的江思然蓦地趴到扶手箱上伸出手:“拿来给我。”
卫凌正在满是车子行人的路口拐弯没空理她,江思然立即扭头看向容容:“帮我拿一下?谢谢。”
容容迟疑地看向卫凌,见她没有反对,倾身拿下手机递给江思然。
江思然拿到手机又靠回椅背上,懒洋洋地滑开接听。
电话里的人倒是自来熟,开口第一句:“卫凌是我,刚刚在宴会上看见你的呀,怎么转眼人不见啦?在哪呢?这么久不见我好想你。”
江思然一边听着一边降低音量,刚好说到倒数第二句时音量减到最低,只有她听见了。
“卫凌?”没等到回复,电话里的人又笑着叫了声,“卫凌你怎么不说话呀,当初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做好朋友的么?你看你今天晚上都过来了,我们俩重新开始——”
短短几句话听得江思然眉毛都拧成麻花了,她唔了一声说:“不好意思你打错了,我姓江。”
挂断电话,江思然毫不犹豫地把号码拉黑,转而拿起自己的手机查看卫璟悦发来的消息,再给小薇一分钟前更新的朋友圈动态点赞。
容容疑惑的看了眼卫凌,对于刚才的来电充满好奇,可卫凌和江思然谁都不提,她也不好问,感觉到车子停下,顺着车窗往外看去,正好对上餐厅的门头,脸上一僵。
金云汀院?怎么到这里来了?
金云汀院是Z市公认人均最贵的餐厅,哪怕是随便吃顿早饭,不花上个几万块都出不来,稍微讲究一些的中餐和午饭就更不用说了。
身为土生土长,打小不缺钱也算爱自己的容容,记忆中只和父母来过两次。
她承认里面不论是就餐环境还是菜品都是一绝,但也没到好到能让人忽略价格的地步。
先一步下车到副驾门外接她的卫凌拉开车门后,似是和她有心灵感应似的盈盈一笑:“在想什么?”
“在想这里太贵了。”容容坦诚地接住卫凌伸来的手,提着裙边下车,“要不我们换一家?”
比她早一步下车的江思然闻言哈哈一笑:“你穿这么漂亮,不来这里多浪费啊,再说我们卫总有钱着呢,你不用给她省饭钱。她不领情的。”
“是的,我不领情的。”卫凌说着接过江思然还回来的手机,扶着容容迈上餐厅门前铺的青砖地面,“何况只这里配得上你这样的美丽。”
“啊?啊——也没有,我只是……好吧,再说要显得我得了便宜还卖乖了。”容容被说得脸颊泛红,垂眸走在路灯下,心口扑通扑通敲个不停。
卫凌真的是太犯规了!她怎么能那么一本正经地说出这么挖人心的话啊!
第54章
在说话这点上卫凌的确有个神奇的特点,专门让她说点让人心跳加速、想入非非的话时,她憋得脸红气短都说不出口。
不让她说,或者说不期待她能说点什么来的时候,她那张嘴又总能语出惊人。
概率事件,副作用不低,像是不过脑顺嘴秃噜出来的心里话,往往要过去许久才能意识到、想起来。
至于具体要过多久,谁也说不准,有时三五分钟,有时三五天,更久的话三五年也是有可能的。
复盘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更何况她一直奉行以诚待自己人的原则,说的是实话,容容确实是她现实中见过的最美的人,今晚又是精心打扮过的,不夸上两句她都昧良心。
有了这一层解释,她哪里能觉悟到那句话有什么不合适?只会真心实意觉得自己说得真对。
正气,客观,真诚,真情实意的一句普普通通、稀松平常的评价而已。
所以,这一顿饭吃得无比自然坦荡,心思绝对纯粹。
见她淡定坦然的样子,脸红红的容容倒是被自己的不好意思搞得更不好意思了,一张小脸像喝了酒似的热辣辣的。
吃饱喝足心情好多了的江思然瞥见她的脸色,奇怪地看了眼桌子上的杯子,心想刚刚也没叫酒啊,一道红酒鹅肝能吃醉?
回想那天晚上不住被自己催着举杯的容容,应该不太会……江思然笑着摇头,越想越觉得自己多余,捞起手机准备找辆车回去得了。
卫凌整天忙得脚不沾地的,和容容多待一会的机会难得,她老跟着多少有点不识趣。
做姐妹的,不能太没分寸。
如是想着,江思然点开专车软件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卫凌刚签好单,摆摆手:“去,我们等你回来一起走。”
江思然想说不用,余光看见两双眼睛盯着自己,唔了一声没多说,比起被挽留,不如等下她直接上车走人,省得要在这种小事上拉扯。
金云汀院是由六栋老洋楼打通改建的,一楼没有设就餐区,开阔的空间被细分成了几个区域,种花养鱼喝茶赏景,甚至在侧院划出一块不算大的停车场,但能停进去的车子不多,加上出入口共用一个,着急走的话是个麻烦事儿,因此多数都停在外面。
二楼共有十二桌座位,其中四张方桌,八张圆桌,三楼有六间可以容纳二十人以上的大包房,逢年过节的时候最难定,一般需要提前半年开始留意。
江思然是这里的熟客,以前上学的时候一到寒暑假的第一天,她就要在这里组一桌,吃完开启愉快的假期。
后来来得少了,除了知道赚钱不易,另一个原因是这里的厨师长换了,有两道招牌菜变了味道,情怀吃不准了,也就懒得再来。
久而久之……要不是今晚卫凌主动过来,她都要忘了新城还有这么一家她以前非常喜欢的店。
卫凌目送江思然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收回的视线不经意落在容容的身上:“今晚上对不住,下次有像样的慈善晚宴,我再陪你去。”
她犹豫了好一会儿,觉着容容这样用心的对待,原本应该是很期待的,结果她们连拍卖环节都没结束就走,对旁的人没什么所谓,对容容的心情她想不在意,都不受控制。
容容怔了怔,抬眼对上卫凌饱含歉意的眼神,心里咯噔一声,片刻后想明白了。
——卫凌大概是因为自己做义工的原因,误会了她对慈善晚宴的热衷。
不过既然能为这个原因说好下一次,她也没有想要解释的念头,忍笑点头:“好,一言为定。”
卫凌跟着点头,见空气又沉默了,有些纠结地捏了捏手指问:“那待会送你回中新区的浓江路还是你之前住的地方?”
她其实并不想让容容回去得太早,但心里还有话要和江思然单聊,深夜开二场什么的偶尔来一次算了,太频繁她的身体真吃不消,总不能隔三岔五迟到一回。
堂堂一个大总裁,时间上竟然这么紧张,一天恨不得掰成八瓣过。
难啊,快得要窒息的生活节奏,她能有时间去谈恋爱有鬼了。
容容看出卫凌脸上的无奈和落寞,想了想说:“回浓江路吧,我答应了我妈要在新家住满三天,三天以后才能回去。”
“好。”
说话间,去洗手间的江思然回来了,她搭着容容坐着的椅背说:“凌,我刚刚在洗手间碰上小宋了,她说待会请我喝酒,我不跟你们一起走了啊。”
“小宋?”卫凌眉头轻蹙,没想起来是谁。
江思然笑:“不记得了啊?宋小松,以前总跟着许瑄瑄后头玩的那个,她和朋友来吃饭也刚散场,说好在楼下等我的,那没什么事儿我先下去了?”
宋小松?许瑄瑄?
卫凌哦了一声,送江思然走后,和容容一起下楼离开。
因惦记着容容的高跟鞋,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卫凌没有停车,直接把车顶在道闸前,按流程登记和刷容容的脸。
还好也没怎么费事。
车子最后停在容容爸妈楼下,卫凌体贴地下车把容容送进单元门前:“明天需要出门的话,提前通知我。”
容容想起今晚在新乐酒店二楼走廊看到的卫泽秋和她的怂样,心情舒畅地扬起唇角:“好。”
“嗯,那晚安。”卫凌往玻璃门后看了眼,发现有个小孩子正站在玻璃门后的电梯前一边打电话,一边盯着自己,视线偏移又看到服务台后站着一个脸上带着笑意的物业管家,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你进去吧,我回去了。”
“好,记得报平安。”容容应声,人却站在原地没动。
卫凌答应,转身上车,见容容还站在玻璃门前不动,犹豫了0.1秒的时间,一脚油门冲到容容跟前转弯,让坐在车里的自己和她只隔着一扇没有玻璃的窗子。
“哇~好厉害哦!弯转得太丝滑了!”容容弯着眼睛鼓掌。
单纯想过来打个招呼的卫凌,有些尴尬地攥紧了方向盘:“我、我走了啊。”
“走吧。”容容点头。
卫凌:“……”她真的没想卖弄的,算了,越描越黑,走吧!
回到卫家别墅时,天上又下起来毛毛雨,卫凌站在院子里仰头看了一眼天顶,掏出手机给江思然打电话。
“喂?在哪儿喝着呢?我去找你。”
江思然吃饭时就没想着要去喝酒的事儿,所以也没留肚子,和小宋闲聊了会儿叙叙旧,然后一个人回了家。
这会儿接到卫凌的电话,正好刚洗完澡,声音有些疲惫:“在家呢,你直接过来呗。”
卫凌有些意外,但细响也能理解,嗯了声挂断电话,坐回车里给容容发微信“报平安”,接着开车去江家。
江家和卫家离得很近,出门顺着路往前开上一会儿就到了。
几分钟的时间,原本星星点点难以发觉的雨珠变得豆粒般大小,卫凌抽出车门上的伞撑开,关上车门时看见江思然正撑着伞站在台阶上等自己,快步过去推着她进屋。
“穿这么少,跑出来干什么,瞧你鞋都湿了。”卫凌说着从鞋柜里拿出两双拖鞋,扔在换鞋凳前。
夏季别墅的冷气一天二十小时都是足的,为了不冻脚除了浴室的是不怕水的,房间里的拖鞋都是毛绒款,稍微沾点水都非常明显。
江思然扶着柜子换好鞋,走在前面:“我不下来接你,难道让你一路摸黑上去找我?那多没礼貌,万一你哪天心情不好不喘人气告我一状,你戚姨不得教育我?”
卫凌走过客厅,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知道江思然爸妈多半是已经休息了,赞同道:“是,我做得出来。”
“可不呗,本事都用我身上了。”江思然叹气,“我手到现在都疼着呢,卫泽秋那张脸估计得肿好些天。”
卫凌就知道她会说这个,笑了一下关上敞开的房门:“你别急,会有人收拾她的。”
“哦?背着我悄悄做好事了?”江思然回头。
卫凌身上穿的还是早上去公司的那一身衣服,在外溜达一天,此时坐在离床比较远的凳子上,微微一笑:“都是小事,我来找是有正经事要问你。”
“?”江思然没听懂,“正经事?给你设计表白戒指?”
“……”卫凌无语,“什么跟什么,我是想问你下午你和我说的那套门面房的事儿。”
江思然如梦初醒:“对对对,新城繁华路的那套,是,一直没拿下来,想让你给我出出主意的,哎哟,我给忘干净了。”
在两人都没看见的地方,用那天晚上吃小龙虾的照片做桌面壁纸的手机先后亮了两下,屏幕正中间闪过一行小而不起眼的提示。
为您拦截了2个来电。
被拉黑的号码来电不会收到提醒,只会在被拦截成功的瞬间闪出一条不足十秒就会消失的提示。
这是功能特性。而被拉黑的号码也会有相应的提示——例如,呼叫时会在嘀一声后直接被挂断。
大部分人都了解的功能小知识,偏偏米沅乐不清楚。
她坐在新乐酒店顶层的总统套房里,莫名其妙地看着半横在麻将桌上的手机:“奇怪,怎么拨不出去?是信号不好?该不会是我手机坏了吧?”
卫泽秋正坐在一边用鸡蛋揉脸,听见她的话嗤了一声,想说您这位公主该不会连黑名单是什么都不知道吧,可对上米沅乐望过来的眼睛,她又什么都不敢说。
“你们谁手机借我用用?”米沅乐挺翘的眼睛扫过三位麻将搭子,见右手边的好友拿着手机要送过来,灵光一闪侧身对卫泽秋伸出手,“来,小妹,把你的借我用一下。”
第55章
米沅乐和卫泽秋差不多大,但真要仔细算起来她其实比卫泽秋要小几个月,这声小妹不过是当年随着卫凌落下的“习惯”。
再说了,在此时此刻此地以她的身份和地位,就算什么都不凭,叫谁一声小妹那都是对方占便宜。
至少除卫泽秋本人,其余的都是这么想的。
所以当那声小妹喊出口之后,原本还没什么人在乎的卫泽秋,瞬间成了目光的焦点。
卫泽秋和米沅乐很久没见,能收到她送的邀请函已经很稀罕,现在听到她这么叫自己,还想用自己的手机给卫凌打电话,揉脸的动作一顿,手中的鸡蛋顺着手腕掉在地上滚远,引得在麻将桌下趴着的白色银狐犬竖起耳朵追过来扑住。
小银狐犬还没成年,一身雪白蓬松的长毛在灯光下柔顺发亮,两只前爪按住那颗蛋的同时一歪头,张嘴就想咬上去。
坐在米沅乐相邻位置上的女人被这画面吓得尖叫呵斥:“雪雪!不准咬!什么脏东西都吃!打你哦!”
“哎呀,你也太紧张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骂孩子呢。”米沅乐掌心向上的手顺势拍在去抱狗的女孩屁股上,似笑非笑的眼睛依然没从卫泽秋的身上挪开,“拿来呀,愣着干嘛?小敦总说狗呢没说你,快点。”
卫泽秋啊了一声,像是真的才反应过来,拿起手机虚按了两下,将仍旧黑屏的手机屏幕朝外晃了晃:“我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开什么玩笑,这里坐的虽然大多是生面孔,但都是些什么人她心里是有数的,自己这些年仗着卫凌堂妹的身份没少在外面装逼,米沅乐个没脑子的不知道黑名单,旁的人哪个不清楚?
这要是让她们都知道了自己也在卫凌的黑名单里,过了今晚,甚至过不了今晚,她都得成为Z市富二代圈里的一大笑话。
“是吗?”米沅乐之前问要号码的时候没注意电量问题,听到她这么说略显失望地转回去,撇着嘴指向旁边沙发上正三三两两拿着酒杯凑在一起说话的人,“你们谁有充电器的给她用一下,没有的话去门口叫人送几个来。”
她想要用卫泽秋的手机打电话是带了一点小心机的,她认得江思然的声音,知道第一通电话不是卫凌接的,也怀疑自己的号码出了问题,借别人的话都是陌生号码,白试的可能性极大,更重要的是她不想让那些人越过自己拿到卫凌的号码。
这一屋子里的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没人比她更清楚。
“哎乐姐!这边有!您要几个?我给您拿!”坐在单人沙发上的短头发女生,听见声音放下酒杯,弯腰拉开旁边的矮柜,按着边沿看向米沅乐。
米沅乐反手一指卫泽秋:“给她拿一个就行,其他谁有需要的自己过去拿。”
“好嘞!”女生应声,从里面抽出一个白色的无线充电器送给不远处看着自己的女人,临走前掌心在她的肩头划了一下,“长得真可爱!”
卫泽秋今晚穿了件浅紫色的吊带裙,双肩裸露在空气中皮肤凉凉的,毫无防备地被那温热的掌心烫到,眉心皱起不悦的弧度,抬起的第一眼瞥向女人身上的饰品,看见她左手腕上的高冰手镯时脸上的嫌恶勉强淡了些。
她上初中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喜欢女人了,但她一直都不喜欢这种中性打扮的女人,尤其身材不好的,可这些年净招这种,连许沐雪当年也是。
不过许沐雪的身材非常好,不管前面还是后面摸起来都软软的弹弹的,很舒服。
回想起那一晚,卫泽秋脸上的不耐缓和许多,待会散了她得再去找许沐雪回味回味。
唔……她好像记得以前许沐雪说她们这一类型的好像会喜欢穿束胸,故意把胸藏起来?
那说不准对面这位的身材也很不错?
卫泽秋眉头微扬,仰起脸目送对方坐回刚才的位置,在那人看回来时挤出笑脸,用口型说了个谢谢。
麻将桌前的米沅乐没注意到这一幕,打完最后一圈,双手一堆:“我休息会儿,你们继续。”
椅子很软,坐久了依然累人。
米沅乐抻着胳膊走向已经充了近二十分钟电的卫泽秋:“能给我用下了吗?”
“当然没问题。”卫泽秋应声,手却不去碰手机,任由它立在充电器上。
米沅乐对她的迟钝有些不满,想说那你拿给我啊,又想起她是卫凌的堂妹和周围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于是轻吸一口气弯腰拿下来递到她的脸前,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是温柔的:“解锁。”
卫泽秋余光扫过周围,发现至少有一半的人正在盯着自己,不仅如此,米沅乐眼中的友好也有些勉强,只得识趣地硬着头皮接过自己的手机,压低声音说:“乐姐,要不我们去安静一点的地方打?”
“嗯?为什么啊?”米沅乐问完侧身高喊一声安静,热闹的房间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登时落针可闻。
卫泽秋:“……”
米沅乐摊手微笑:“现在够安静了吧?”
“……够。”卫泽秋嘴角抽了抽,心想这他妈都算什么事吧,不情不愿地点亮手机屏幕,再一个一个输入密码,眼看只剩下最后一位,她的心脏突然跳得飞快。
可除了配合她又能做什么?
“乐姐,其实我……”卫泽秋眸光沉了沉,握着手机的手指猛然一紧,混乱而转得飞快的脑子冒出一个与其被动地等人笑话,不如主动找个能说得过去的理由坦白的念头,可她刚开头房门咔地一声打开,离开的孟若珊带着一排服务员进来了。
“珊姐!”卫泽秋像是见到了救星,眼前猛然一亮。
米沅乐听到珊字知道是那最不想见的前任来了,烦躁回头,瞪着总是笑眯眯来搅和自己好事的孟若珊:“谁让你来的?你烦不烦哦!咱俩都分手八百年了,你老缠着我干嘛啦!”
孟若珊脚步不停,绕过挡路的障碍物,站在米沅乐跟前,扫了眼卫泽秋问:“我来接泽秋回家,她是搭我的车来的,我没道理把她一个人扔下自己走,你们聊完没有?没聊完的话也改天吧。”
“喂喂喂,你这就不讲道理了吧!”米沅乐领卫泽秋上来的时候就没想过孟若珊能追上来要人,现在听见她说要把人带走,立即把人护到身后,“我事儿没办完呢,她不能跟你走,我不准!”
孟若珊看卫泽秋:“什么事没办?”
米沅乐说:“让我用她的手机给卫凌打个电话。”
卫泽秋点头,孟若珊目光冷了下来,她知道卫泽秋被卫凌拉黑的事情,也猜到了米沅乐打的什么主意,掏出自己的手机递过去:“用我的。”
米沅乐冷笑:“你想得美哦!”
孟若珊:“……”
米沅乐指着她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想借机得到卫凌的手机号,然后从中作梗是不是?”
孟若珊:“……”唉,这智商,也不知道俩蠢货在僵持什么——罢了,卫凌的这个堂妹脑子也没长全,她俩对上算是半斤对八两,不分伯仲。
卫泽秋得到孟若珊的眼神示意,低头看向她停在手机屏幕上的手,看见降下的顶栏里亮着的蓝色图标,顿时福至心灵解开手机找卫凌的号码,清空下面的呼叫记录送过去。
“谢谢小妹。”米沅乐看清手机界面,警惕的脸立即笑开了。
“不说谢。”卫泽秋陪笑看了眼时间,故作惊讶地拧起眉头,“已经这个点了呀!那乐姐,我的也不一定能打通。”
米沅乐悬在屏幕上的手指一颤:“为什么?”
卫泽秋说:“我姐那个人你知道的,工作狂,晚上没什么事的话很早就休息了,休息的时候她又都开着免打扰,除了工作电话,别的号码都打不进去。”
“还有这回事?”米沅乐诧异地瞪大眼睛,“先前你怎么不说?”
卫泽秋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表情夹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尴尬:“抱歉,我刚想起来这茬。”
米沅乐黑了脸,不信邪地点下呼叫,果然和自己的手机拨号时一样,她顿了顿,又不死心地伸手夺走孟若珊的手机,照着号码拨过去,结果竟然真的都一样。
“嘿……这个卫凌!”米沅乐把卫凌的手机还回去,又把孟若珊手机上的呼叫记录删掉,一巴掌拍回去,“你是真晦气,每次见你都不顺,赶紧走,烦死了!”
孟若珊接住手机,看了眼卫泽秋,侧身对看热闹的那群人说:“桌子上的酒是我请大家的,希望大家今晚喝得开心,打扰了。”
欢呼声和口哨声齐响,孟若珊先一步转身出去,站在门口等卫泽秋。
“乐姐,我先走了。”卫泽秋早就想走了,看米沅乐真信了自己说的,和刚刚那位短发女生对了个眼神,经过她时顺手在那只戴着钻石耳钉的耳垂上轻轻一捏,快步追了出去。
完全想不起来,也不在意,卫凌看到三个不同的黑名单号码前后挨着打电话来,会是什么反应。
孟若珊站在门外点了根烟,卫泽秋出来时她刚吸一口,又侧身捻灭在旁边的垃圾桶上:“车子的事情我已经帮你查清楚了,你除了认栽没有别的办法,刚刚的监控视频也让人清掉了,我的建议你好好想一想。”
卫泽秋看了眼那根熄灭的烟,没有说话。
“走吧,我送你回去。”孟若珊也不管她听没听进去,自顾自走在前面,进了电梯。
卫泽秋回头看了眼关上的房门,见孟若珊没有为她按住电梯,忙跨步进去:“我听你的,明天我就去道歉。”
孟若珊看着不断变换的楼层数字,没有接腔,傲慢的脸上闪过一抹嫌恶。
如果有的选,她是真瞧不上卫泽秋这个废物。
第56章
夜十一点二十八分,江家别墅二楼卧室内。
坐累了的卫凌伸手接住江思然扔来的抱枕塞到身后,“你的心理预期是多少?说实话,我个人觉得繁华路的店铺不值这个价,没什么争的必要,你的可选项还有很多。”
盘腿坐到床尾的江思然叹了一声,抱着双臂说:“我的心理预期是两千五,不超过两千八的话就能拿下,那个地方位置不是最好的我知道,但你没去看过,店面朝向和面积大小太合我心意了。”
卫凌明白江思然的意思,可是买商铺不是买房子,可以单靠一句喜欢就拿下,做生意不考虑回报率是不现实的。
她想了想说:“如果是这样的话,你明天带我去一趟,或者地址给我,我让韩助理帮你找找,Z市这么大不可能只这一套合你心意,现在房市不景气,商铺也不像前几年,那个地段能抬到这个价格,不得不留心。”
江思然点头:“我明白,所以现在才这么纠结,我觉得我吧,说真的,卫凌,不怕你笑话,我觉得我这么想争就是因为听那老狐狸说另一位想要的老板姓孟。”
卫凌笑:“Z市姓孟的多了,你怎么肯定那人是你想的那个?理智些,因为一个姓白扔上千万,别说那人不是,就算是我也得笑话你。”
“是哎,不能犯傻,这不是赌气的时候。”江思然应声,长出一口气,往后仰倒,睡裙被扯上去也不管。
卫凌预判到她的逆天动作,及时地按住抱枕起身扯过搭在床边的薄被扔到她身上盖住,“明天我先让韩助理去给你查查那位暴发户到底是谁。”
“不用,我找人查了,说明晚能给我答复。”江思然掀开挡住脸的被角,又鼓着腮帮子吹走挡住右眼的头发丝,忽地想起一件事,蹬直双腿重新坐起来,“对了卫凌,你是不是因为我对姓孟的那什么取消了和诚然家装的合作啊?”
卫凌毫不意外江思然会知道这件事,但没想到她知道得这么快,低头对着墙边柜子上摆放的鲜花笑了一下:“有人求到你脸前了?”
“那倒没有,你都放狠话了,谁敢直接来找我啊。”江思然摊手,“我是担心你会受到损失。”
卫凌笑:“你又高看我,低看你自己了,你爸我江叔不会让我吃亏的,诚然他们本来也不太行。”
江思然知道卫凌说的是实话,多问这几句不过为了求个心里踏实。
卫凌转过身看她魂不守舍地往床头充电的手机上瞄,看了眼时间准备撤,又想起让她找男店员的事儿,“哎,让你找男店员的,你找了么?”
“找了,明天上午面试,你要过来帮我掌掌眼么?”江思然起身走到角落的恒温水壶前倒了两杯水回来,递给卫凌一杯,“润润嗓子。”
卫凌想起明天上午要应酬客户,喝了一小口水说:“明天上午我有点事,下午的话可能有时间。”
江思然撇嘴:“我明天下午有客户,回头定了你到我店里看吧。”
两人说完各自轻叹一声,继而笑了起来。
笑完江思然问:“要不今晚你别回去了,在我家睡吧?”
卫凌看了眼她的大床和她的睡衣,抽着嘴角婉拒:“不了,几分钟的时间而已。”
“我还想多和你聊会儿呢,自从大学毕业,咱俩就再也没有彻夜长谈过了,怪怀念的。”江思然表情看起来非常遗憾,“谁知道我开个小店,也能忙成这个样子。”
“忙嘛,没办法,而且你那可不是小店。”
对于江思然说的过去没有丝毫参与感的此卫凌,心虚地放下水杯去拿手机,看到不起眼的角落多了个小得很容易被忽视的图标,知道那是在息屏期间有骚扰拦截的意思,终于想起车上的那个电话。
她滑开看了一眼,发现除了卫泽秋的号码之外还有一个完全陌生和一个有点眼熟的号码,“哦对了,那个电话是卫泽秋打的吗?”
沉浸在回忆中的江思然怔了怔,想起在车上听到的那个声音,“当然不是,是米沅乐。”
卫凌:“米沅乐?”
江思然点头:“对,米沅乐,她说很想你,想跟你重新开始。”
卫凌不信:“你逗我的吧?”
“我逗你干嘛,真的,她就这么说的。”江思然举起手,“我发誓,要是我骗你,孟若珊天打五雷劈。”
卫凌:“……”没见过拿敌人发誓表诚意的,不是,这有诚意吗?
江思然知道卫凌不信,又重新举起手:“我重说,我发誓,我要是骗你,孟若珊明天就撞车!”
卫凌:“…………”这是什么反向发誓???
江思然:“你看她明天撞不撞就知道了。”
卫凌汗颜,注意到马上到零点了,摆摆手:“不跟你说了,我回家。”
走到窗前的江思然看了眼窗外,发现雨也停了,再找不到能留人的理由,遗憾地跟着卫凌下楼送她出门。
卫凌回到家洗漱完正好零点,她躺在床上闭上眼。
本以为跑了一天很快就能睡的,可不知道怎么的一到那个临界点她的耳边就不受控制地想起回来前江思然说的那句——“她说很想你,想跟你重新开始”。
一句相似的话而已,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怎么还这么有威力呢!
反复尝试了三四次,卫凌烦躁地一拍被子从床上爬起来,拉开墙脚的收纳柜。
柜子里放的全都是助眠的酒,她站在柜子前挑了又挑,想了又想,最后踮起脚尖拉出最上面一层加装的小抽屉,从里面抽出一罐前两天放进去的褪黑素软糖。
罐体上写着每次一粒,她想也不想地倒出两粒塞进嘴里,囫囵嚼了两下躺回床上。
有了药力加持,困得眼皮沉如千斤重的卫凌终于没再被那道声音干扰,但她没想到的是,沉入梦中后竟然会被直接拉回那一天去。
和睡前的阴雨夜不同,那一天月朗星稀,没有路灯都能看清花园里的石子路。
而灯火通明的别墅前厅后院里,不是商场上的大佬就是大佬的千金少爷们。
卫凌身为一个纯靠自己走进这里的年轻女孩,毫无意外地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其中男性居多,迷之自信的男人更是直接占掉三分之二。
以至于晚宴刚开始半小时,她就不得不应付了八个带着打量的目光和僵硬的毫无新意的赞美而来的男人。
躲到后院的花圃边,实在是她的无奈之举。
没办法,不管是商场上还是生活上,想要将她吃干抹净的人都太多了。
想起这些,呼吸中染上酒意的卫凌就头疼不已。
商场上的鄙视链太明显,她一直处于劣势中,不管做得多么优秀都能听到嘲讽和鄙夷的声音,更离谱的是,这些声音多半也是那些主动凑上来的人发出来的。
不得不独自站立行走的这些年,她见了太多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小人,到现在她甚至有些分不清那些举着酒杯冲自己笑的是人是鬼……
站在花圃前的路灯下,卫凌疲惫地吐出一口气,左手扶着矮墙,右手顺着胸口舒缓被那些人恶心得想要干呕的冲动,同时盼望着初秋的夜风能再冷一些再多一些。
昨天刚从国外考察回来,连时差都没来及得倒就回了公司,晚上处理完邮件直接在公司的休息室里睡的,今早起了个大早,不停地开会开会,本以为下了班可以早些回去睡个好觉,结果又临下班被隔壁老总拖来了这里。
真是连喘气都觉得累。
卫凌难受地仰起头,对着星空大口呼吸,眼角酸涩不已。
可就在她想趁着没人偷偷擦干净眼泪的时候,斜对面的石子路上突然响起咔地一声,接着跳出一簇小火苗。
有人?是谁?
卫凌猛地侧身看过去,发现那阴影处竟然站着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陌生的是那人的轮廓,熟悉的是那人点烟的动作。
“翁遥?”
“是我。”留着一头浓密长发的女人从暗处走到月光下,修长的食指和中指间夹着根细长的烟,和印象中那清甜发脆的声音不同,她现在的嗓音冷而哑。
不仅如此,那张本应该红润的圆脸也变得惨白削瘦,配上涂得艳红的嘴唇,刺得人眼球发痛不说,更像极了从地狱中走出的恶鬼,唇动也像是在吃人。
她说:“好久不见,卫凌,我好想你,你想我吗?”
“当初的事情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你给我个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会改的……”
卫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一秒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里溢满了震惊和讥讽:“重新开始?重新再去念一次高中吗?”
“卫凌,你知道的,我当时的本意不是那样的。”女人往前走了两步,“我做的那些都是因为我喜欢你,我见不得你的身边有别人,卫凌……”
“我是为了你……你知道吗,我是为了你!”
为了你,不管我做了什么都是为了你!
不管你和那些人经历了什么,也都是因为你!
可是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
“闭嘴!闭嘴!闭嘴——”
尖叫出声的卫凌猛地睁开眼睛,瞪大的眼睛里满是血丝和水光,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颈后和额前都浮着一层汗。
……是梦,做噩梦了。
卫凌捂住眼睛,顺着额头往上抹了一把,手心当即沾上汗水。
原来出了这么多汗吗?
明明都快要忘记了,不对,明明都已经忘记了的。
可只是两句相似的话,竟然又让她想起来了。
还真是——死了,也不让人安生啊。
第57章
卫凌在床上呆坐了好一会儿,心口别扭的那股劲头才散干净。
她扶着床沿起身,去浴室冲了个热水澡,把被汗水浸湿的头发洗了一遍又一遍。
洗发水的香味充斥整个人浴室,淡淡的花香很好闻,却因为多了吹风机的热风显得有些闷人。
卫凌用指腹抹掉鼻梁的小汗珠,脱掉身上吸了水的浴袍,光脚出来在地毯上跺了跺,径直进了衣帽间。
昨晚吃的褪黑色助眠效果不错,但副作用也大,这会儿虽然清醒着却总忍不住要走神。
卫凌穿上衣服,又在化妆台前坐了许久,才记起自己要做什么,拧开精华液倒在手心里揉开。
楼下的落地窗前,难得早起的卫璟悦正好心情地跟着爸妈扎马步。
站在老婆孩子前面的卫州宇,双臂水平前伸掌心向上,一边做抓握的动作一边低声提醒:“注意呼吸,稳住,慢下来。”
卫璟悦是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以前学过的也都忘了,现在表情看似专注,余光不住往楼梯那边瞟。
戴虹和小女儿站在同一条线上,跟着老公的提示站直身子,双手回收在肚脐眼前面,熟练地跟着向上慢抬,一双眼睛随心落到卫璟悦身上。
卫璟悦对亲妈的视线最敏感,立即回头用眼神示意:“?”
戴虹朝着楼梯口努嘴,和小女儿开启只能意会不用言传的母女交流大法。
卫璟悦一眼看出亲妈是在问大姐怎么还没下来,先是撇撇嘴,又摇摇头,最后干脆耸了两下肩膀。
卫州宇:“……”他真的很想装作看不见,可是电视上映得实在是太清楚了。
以前他锻炼的时候听得都是语音提示,知道老婆和悦悦偷懒走神,也当不知道,毕竟眼不见为净。
可现在……他轻叹一声,主动叫停,快走几步过去将用支架立起的智能电视上的外膜给撕了。
电视是昨天戴虹逛街时买的,下午店员送上门安装的时候提醒过他,他当时觉得多层膜保护着不是坏事,没有撕。
眼下再不撕,他是一秒钟都没法练下去的。
卫璟悦和戴虹看见他气呼呼地把膜纸团成一团,快步塞进垃圾桶里,明白过来是怎么还是,对视之后捂着嘴笑起来。
卫州宇没好气地看了她们一眼,将暂停的陪练视频恢复播放,自己一个人安静地练着。
站在他身后的戴虹和卫璟悦越笑越想笑,越想笑越没力气,干脆到旁边坐下。
卫璟悦原本想等姐姐下来一起吃早餐的,左灯右等都没等来,这会儿有些饿,低头喝了大半杯水。
墙上的挂钟显示已经过了平时姐姐出门去公司的时间,她靠在软椅撅着嘴问:“妈妈,你知道我姐她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么?今天她下来得也太晚了。”
戴虹看过门口的监控,喝水润过嗓子说:“比平时晚一些,应该快下来了吧,你是不是饿了?饿了就去吃,不用等她。”
卫璟悦竖起食指左右摆了摆:“再等等,我昨天一天都没见着她,生日宴会的请柬我做好了,容容姐的那份我先写的,我想让姐拿给她,嘿嘿。”
戴虹之前答应过的,这次的生日晚宴让悦悦自己做主,想办成什么样都听她的,听到请柬已经做好了,心里登时有种这个小丫头也长大了的感觉。
她侧过身来问:“都做好了?那是定了在哪儿办了?酒店还是家里?酒店的话是哪家酒店?”
卫璟悦答:“酒店,请了几个同学,不方便让她们到家里来,至于是哪家酒店,暂时先保密,等我晚上回来再说。”
“行吧。”戴虹听见晚上就能知道也不纠结,想了想问,“那到时候爸妈能参加吗?还是我们等在家里,你回来再点一次蜡烛?”
卫璟悦脸一板,不悦地皱起眉头:“妈妈你这说的什么话,你们当然要参加啊!没有你们哪里来的我,我是那种没良心的人么!”
戴虹看见她皱着脸就想笑,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头:“好,这不是怕我们在,你同学们会不自在么。”
说话间,卫州宇终于完成了他的“每日功课”,卫凌的身影也出现在楼梯上。
卫璟悦立即欢呼起身冲过去:“姐!你可算下来了,走走走,快快吃饭去,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卫凌下来前特意整理过心情,被卫璟悦扑得一晃,脸上露出笑来:“专门等我的?”
“嗯呐!”卫璟悦拽着她往餐厅去,边走边说,“我生日的请柬做好了,容容姐家的地址我不知道,你和她关系好,帮我拿给她?”
卫凌被她按坐在餐桌前:“怎么不让迟妙妙给她?”
“那显得我们多没有诚意啊!当然得我们家人亲自去送!”卫璟悦说着接过阿姨送来的早餐,亲手放到卫凌跟前,“就像我这样。”
卫凌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到,成,今天有空的话,我送过去。”
“嗯嗯!”
今天上午卫凌约了客户,地点定在江临区的马场,不去公司也没关系,但因为她走的有些迟,来不及再去接韩助理,只能和韩助理兵分两路,到马场碰头。
原主在年初的时候在新城区搞了个楼盘,以现今的房市趋势来看算是逆势而为,而且它的定位很高,目标客户瞄准的是Z市最有钱的一批人。
以如今的形势来看不是很乐观,因为它的定位太高,前期投入很大,万一赌错了损失会非常惨重。
相对的,赌对了的话,能带来的收益也将超乎想象。
这个书中的世界,有很多设定都是以卫凌原先所待的世界为参考的,所以也算有点见识和阅历的卫凌觉得,尽力的话不该能不能成,都不会输太多。
而不会输太多意味着输得起,以她做事的风格,输得起就敢放手去做。
于是吃过早餐的卫凌照常和卫州宇和戴虹打过招呼,开着车子出了门。
昨夜的雨下得不大,两三点的时候又泼了一场后,天便晴了。
炎炎夏日的日头盛,地上的那点积水根本不够看的,车轮碾过一样尘土飞扬。
车内空调开着感觉不到热,可阳光刺眼拉下遮光板也挡不全,卫凌只得借着等红灯的空从收纳盒里找了副墨镜戴上。
然而这一动作,正好避开了从路口经过的那辆闪紫色的野马,更没有看见那车的副驾驶上坐着卫泽秋。
卫泽秋昨夜从新乐酒店出来后,没跟着孟若珊走,反而折回到酒店大厅坐了会儿。
那人确实也没让她失望,没过几分钟也从顶楼下来了。
两人目光一触瞬间黏到一起,但都顾忌着米沅乐在上面,没有直接在新乐开房,绕路去了隔壁街的酒店。
结果谁想到这一滚就是两个小时,等她们相拥着交缠着闭上眼睛时都快凌晨三点了。
睡醒时,忘记拉的窗帘照在浑身赤、裸的两人身上,看得彼此又是一阵燥热,差点像两条蛇似的绕到一起。
最后还是卫泽秋伸手推开的柳滟:“好了好了,舍不得我晚上给我打电话,现在我得起床回去了。”
柳滟压了这么多年美人,第一次被美人压,闻言不舍地收回顺着那平坦的小腹下滑的手,低头咬在她的心口:“那说好了,今晚我去找你。”
卫泽秋疼得倒抽一口凉气,不悦地瞪了她一眼,陡然侧身搂住她的后背将吃的亏原封不动还回去,耳边立即传来一声惊喘,听得心里痒痒的。
“叫得真好听~”
柳滟身子微僵,低头对上她那张因为左边带了伤更加楚楚可怜的脸,心脏砰砰直跳:“好听吗?那别走了,再多陪我一会儿。”
卫泽秋推开她:“乖,别闹,我不喜欢不听话的,就算你胸大也不行。”
柳滟笑着挺起胸跟着她下床进浴室:“好,听你的。”
几分钟后温水沿着两人的头顶落下,卫泽秋正挤着沐浴露一不留神被身前的人抵在瓷砖墙上,微凉砖面冰得她有片刻怔愣,可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右腿已然被不知道什么时候蹲下去的柳滟扛在了肩膀上。
下一秒,比洗澡水更热的温度陡然包裹住她的“心头”……
不得已,回去的事又推了半个小时,好在柳滟开车快,倒也不算是耽误了。
卫泽秋这两天都没回家,要不是昨晚孟若珊让她今天去道歉,她才不想回去受埋怨。
好的时候帮不上她的忙,不好了都怪她,什么都能推到她的头上来,摊上这么一对爹妈也是倒霉。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卫泽秋想起来就觉得窝囊,最窝囊的是她现在居然还要为了从孟若珊那里得到的那么一丢丢好处,听她的话!
……算了,拿人手短,毕竟好几十万呢,亲爹亲妈又能给多少?
换个角度想想,孟若珊说的对,她确实不能和卫凌一直僵下去,有屈才能有伸。
道歉道歉呗。
只是卫凌那个神经病但凡工作日都不在家,想让她去公司当着那么多人低头道歉,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去卫家的话,她一个人面对那一家三口,不,卫璟悦不用放在眼里,难办的是那俩老东西。
戴虹和卫州宇,光是想想卫泽秋都头大。
亲大伯大娘啊,竟然逼她这个亲侄女道歉,什么人呐!
卫泽秋黑着一张脸坐在副驾驶,看到柳滟的手盖在自己裙边的大腿上,随手拍掉:“当心肾虚。”
“死在你身上都愿意!”柳滟弯起的嘴角露出虎牙,“晚上带你去食补一下?”
“嗯。”卫泽秋用鼻子哼了一声,低头看见被拍掉的那只手又贴上来,甚至不要脸地往内侧滑,跷起二郎腿挡住偏身看向车窗外,好巧不巧看见低头戴墨镜的卫凌。
咦?这个点她不是应该在公司么?没去?
呵!说什么不准迟到早退,根本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死双标!摆明是针对她!公司自家开的了不起啊!
卫泽秋黑着脸在心里骂,骂完又庆幸卫凌没在家,待会儿去的时候不用对着她那张傲上天的脸。
半个小时后,骚气的闪紫色车子停在华云国际公寓楼下。
柳滟意外地看着车窗外那块高大上的立牌:“你家住这啊?”
“嗯。”卫泽秋冷淡地应了一声,“我进去了,你走吧,晚上真要来找我的话记得提前给我打电话。”
“好!”柳滟目送她下车绕过车头,降下车玻璃,趴在窗框上问,“哎,你家住几楼啊?”
卫泽秋的脚步顿住,回头瞥她:“打听那么清楚干什么,这里门禁很严的,你又进不来。”
柳滟笑:“随便问问嘛。”
卫泽秋哼笑,伸手往天上一指:“顶楼。”
不等话音落下,她扭头快步进去。
趴在车窗上的柳滟没动,定定地看着卫泽秋无视掉门卫的敬礼和问候,快步顺着路拐到她看不见的地方。
怪不得米沅乐叫她小妹,看样子家里是有点本事的。
“华云国际公寓,华云国际……”柳滟收回目光,脸上绽开一个灿烂的笑,这次她是真的捡到宝了。
回到家门口,卫泽秋低头看了眼领口处露出来的那点红痕,气恼地骂了两句柳滟,昨晚说好的不要留印子不要留印子,好在不是很显眼。
她掌心对着识别区,及时握住弹开的大门,关掉提示音,探头往里看了一眼。
除了电视的声音,没听到沈翠珠和卫明淮的声音,卫泽秋靠在门框上想了一下,猜测卫明淮应该是不在家,忙侧身进去关好门,单手遮在胸前快步往房间走去。
客厅和餐厅相连,中间架着一组实木隔断柜,并不完全阻断视线,因此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是可以直接看到她的房间门口的。
她不想被沈翠珠抓个正着,至少让她进屋换身衣服。
意想不到的是,本应该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沈翠珠,此时正坐在她的房间里翻她的首饰盒。
卫泽秋被沈翠珠吓了一跳,抵在门上猛拍胸脯:“妈?”
沈翠珠似乎没想到卫泽秋会这个时候回来,身子一哆嗦,脸上的慌乱来不及遮掩:“球球……你、你回来了。”
卫泽秋本以为沈翠珠看到自己第一反应会破口大骂,或者上来捶打她两下,不料现实和预想差别太大,她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亲妈的惊慌是因为什么。
她顾不上换身衣服,快步过去抢过首饰盒:“妈你拿我首饰盒干嘛?”
沈翠珠眼神闪躲,支支吾吾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想走又怕被女儿捅到男人面前,心一乱竟红了眼眶。
“?”卫泽秋傻了,“不是,妈你哭什么?”
沈翠珠原本没想哭,红了眼也是被吓的,听到卫泽秋这么问,鼻头忽地发酸眼泪啪嗒啪嗒直掉。
卫泽秋:“啊?爸因为我的事拿你撒气了?不……那……可这和你翻我盒子有啥关系?”
沈翠珠转身去床头拿纸擦眼泪,听女儿句句不离首饰盒,只得可怜兮兮地摇摇头说:“不算是,是,是妈最近手头有点紧。”
“手头有点紧?”卫泽秋蹙眉看着她,猛然低头打开盒子,发现最下面那层里放的金棍少了两根,顿时变了脸色,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前的沈翠珠。
沈翠珠不敢看她,低头擦掉下巴上的泪珠,一抽一抽地说:“你过生日的时候,不是跟妈拿了十五万嘛,那十五万其实是妈找人借的,人家现在让我还钱,我不敢跟你爸说,就想着从你这……”
“等等!等等——”卫泽秋抱着盒子到墙脚的梳妆柜前坐下,把抽屉挨个拉开,一个个检查,发现另一个专门放大牌手链的盒子也空了一格,气得哐当一声踢上脚边的柜门。
沈翠珠被这不算响的一声吓得一抖:“球球,妈其实、其实就想应个急,等、等以后手里宽松些再给你补、补上——”
“补上?补谁?补我吗?啊?”卫泽秋哐当一声把盒子砸到化妆台上,碰倒一瓶精华水也没心情扶,垂眼看着它滚到地上砰地炸开。
沈翠珠听出女儿的嘲讽,脸倏地涨红:“球球!”
“别叫我!”卫泽秋叉着腰骂了一个脏字,深吸一口气又气愤地瞪着沈翠珠怒道,“我爸是没给你钱吗你要来偷我的东西!你是不是又拿钱去贴你的那个烂弟弟了!”
“卫泽秋!我是你妈!你什么东西不是我给你的!你怎么能说我偷!还有他是你舅舅,你唯一的亲舅舅!”沈翠珠被女儿揭了短,声音陡然拔高。
卫泽秋当然不可能示弱,即便嗓子有些哑了也拼命喊着:“你给我的?!这里的哪一样是你给我的!是,我跟你拿了十五万,可我当时只跟你要十万,是你自己跟我说你最近手气好赢了钱,多给我——哦!你是打麻将输钱欠债了吧!”
沈翠珠浑身一震,挺直的后背眨眼塌了下去。
卫泽秋冷眼瞧着她捂着脸失声痛哭的样子,胸口剧烈起伏半晌,转身去衣柜挑了件衣服换上。
出来后她清了清发疼的嗓子说:“这件事等等再说吧,现在先去趟卫凌家。”
沈翠珠茫然地仰起脸看她,卫泽秋又说:“你去洗把脸然后给我爸打个电话,让他回来我们一起去。”
“去、去干嘛?”
“去道歉,我的车子被她们偷回去了。”
……
卫州宇接到弟弟卫明淮打来的电话时,正在听戴虹说赵姨嫌弃车颜色的事儿,笑声戛然而止不说,当场表演了个变脸。
“嗯?干嘛这个表情?”戴虹说着往他手上瞄了眼,“谁打的?”
卫州宇:“卫明淮。”
“不想接?”戴虹笑着伸出手,“来,给我,我来接。”
卫州宇现在想起那个不中用的亲弟弟就冒火,给了那么多次机会都抓不住,真真叫人失望。
他生气地点击挂断,哒的一声把手机拍到一边。
戴虹收回手继续说:“老赵她说——”
她刚开口,手机又响了。
卫州宇黑着脸侧身,戴虹抢先一步拿过手机,滑开接听的同时轻轻拍拍卫州宇的手背以示安抚。
卫州宇:“……”
戴虹把手机放到耳边问:“喂?哪位?”
被叫了几十年嫂子的人问哪位?卫明淮感觉喉头一堵,心里漾开一股很不舒服的感觉,但现在这个关头他也不敢表现出什么,喂了一声说:“嫂子呀,是我,我是明淮。”
戴虹语气不变:“哦卫明淮啊,你打电话来什么事儿啊?”
卫明淮又是一堵:“嫂子,我想问问我大哥在家吗?”
“找你大哥啊,他在,不过等会不一定,你到底什么事?”
卫明淮说:“呵呵,是这样的,泽秋说她这两天对上次的事情做了深刻的反省,现在想去看看你们,然后郑重地向你们道个歉。”
戴虹脸色一变,想也不想地挂了电话。
卫州宇:“?”
戴虹把手机静音放到茶几上,眯了眯眼睛说:“卫明淮说要带卫泽秋上门道歉。”
从楼上下来准备去找江思然的卫璟悦听到这句话,把刚挂到肩膀上的包带一把拿下来,跑过去坐着问:“什么时候?”
戴虹扫过她的鞋子和包:“你要出门?约了谁?”
“哦,约了思然姐陪我去酒店试菜。”卫璟悦说。
戴虹:“那还不赶紧去?”
卫璟悦放下包坐到她身边,双手抱住她的胳膊:“不着急,等看完好戏我就走。”
戴虹下意识想说这是大人之间的事儿,话到嘴边记起那一家人都是冲她闺女来的,璟悦虽说年纪小但也是早成年了,该让她长长心眼,拍拍她的手说:“不知道,应该快了,你稍等一会要是人没来该干嘛干嘛去。”
卫璟悦一口答应:“得令!”
卫州宇看了小女儿一眼,轻叹一声,忍不住庆幸自己的两个女儿都是好孩子。
……
江临天露马术庄园。
尚不知卫泽秋一家准备登门道歉的卫凌,此时正穿着一身马术服坐在马背上,笑着对不远处同样穿着骑士服坐在马背上的敦总说:“我相信我的判断,也相信金朝的设计师品味。”
“金朝的设计师能力毋庸置疑,但是卫总,丑话我得说在前头,我们金朝在这一块是从不接受垫资的,如果你的资金没办法及时到位,工期我们不能保证。”敦旭垚收回落在卫凌脸上的目光,看向远处的草原。
卫凌知道敦旭垚这是不相信自己的实力,随着他的视线看去,脸上没有任何不悦,“这是自然,金朝的原则整个Z市都是了解的。”
敦旭垚对于她的淡定有很明显的惊讶,他拉紧缰绳从马背上下来,总算露出了自见面起的第一个笑脸:“我很欣赏卫总的魄力,中午赏个脸,让我请卫总吃个饭?”
第58章
物以稀为贵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卫凌想要让那栋楼值钱必须给它叠buff,从风水、从格局、从面积、从装修品味,从所有人在意的点入手,全方位放到最大。
当然,这个放大的过程她需要投入的也相当大。
金朝集团的这位敦总是目前能找到的最好的合作伙伴,但是在达成合作的交涉中,他们之间也有着无法避免的竞争关系。
卫凌看着他身旁浮出来的个人信息,知道他不管怎么看自己都不会拒绝的,毕竟这次合作不管成功与否对金朝和他个人来说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而她所要做的,不过是在签下合同前稍微提供那么点情绪价值。
商场嘛,太多上了年纪的老东西,喜欢通过为难年轻人来彰显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了。
卫凌不认同,却也能理解——时代发展太快,天也变得太快,他们恐惧自己会掉队,却又忘不了有过的辉煌,只能手动刷存在感。
年近四十的敦旭垚按说还没到那个年纪,但该染上的毛病已经潜入他的五脏六腑,没办法,优秀的年轻人像韭菜似的一茬接一茬冒头,他压力大啊。
对于他的这些心思,卫凌多少能猜到点,因此在听见那句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的邀请后,她不仅想也不想地答应了,还顺嘴捧了一把敦旭垚。
更主要的是,天露马术庄园占地超千亩,设施配置齐全,住宿餐饮都是出了名的。
听说每年都会有许多不会骑马的人,专门到这里来吃饭看风景。
再说来的路上她留心过周边环境,不留在庄园吃午饭的话,想吃顿正经饭只能回城区,那太浪费时间了。
距离午饭还有一会儿,正好可以趁着这点时间把合同对对,没有问题的话回公司前签下来,再好不过。
去换下马术服后,卫凌带着韩笑笑往咖啡馆走,经过鲜花长廊时感觉到手机震动,拿出来看了一眼,是容容发来的微信消息。
[容我想想(容容):我陪妈妈出门逛街啦,有司机,可以不?]
卫凌顿了一下,想问司机是谁,自己给她请了保镖已经上岗了,可以……可以什么呢?她对着自己的输入栏愣了一下,笑着按住删除键清空。
让人跟在后面看着点就好的事情,干嘛非得捅破去坏人心情。
她抿了抿发干的下唇,回复:玩得开心。
[容我想想(容容)]:一定一定。
卫凌弯着眼睛和唇角装好手机,继续往咖啡馆走。
完全想不到,此时此刻,卫泽秋一家三口已经来到卫家别墅门口。
车门打开,第一个下车的卫明淮黑着脸站在阳光下,额头泛着油光,表情看上去非常一言难尽。
仍在车里的沈翠珠和卫泽秋对视了一眼,都没动弹,气得卫明淮怒声催促:“下来啊!不是你们娘俩让我带你们来的吗!现在到了又躲在车里算怎么个事儿!”
沈翠珠是在等卫泽秋先下,因在家里的拿她东西被到没说个结果,她现在很担心卫泽秋会一言不合发起疯胡言乱语。
欠赌债这种事,千万不能在这种时候捅到卫明淮耳朵里,不然今天非乱套不可。
她现在能不管家里的柴米油盐,又能每个月领零花钱,全靠当年把卫明淮和那贱人按在床上换来的,万一捅破了不知道卫明淮那个人面兽心的要怎么着她呢。
见女儿埋怨的眼神,她的心里一紧,像是被人攥着拧了一把,浑身都跟着难受。
做了二十多年的母女,卫泽秋哪里看不出来沈翠珠在想什么,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踢开身侧的车门下去。
卫明淮现在看见这娘俩就来气,瞥见那不轻不重的一脚,气得抬手捂在脑门上,后槽牙咬得吱吱作响:“怎么摊上你们这娘俩,一个光会生不会养,一个祖宗似的惯得无法无天……”
“生养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沈翠珠垂着眼小声嘀咕,被太阳晒得睁不开眼。
卫泽秋张了张嘴,实在没心情在太阳地里和他们吵架,不情不愿地绕过车子去按大门上的门铃。
以前一按就有人回应的门铃,今天到自动结束都没听到接通的提示音。
卫泽秋抬手挡在眼前遮住太阳,不耐烦地叫走过来的卫明淮:“爸,不是说在家的吗?”
“谁说的?你说的?”卫明淮背着光瞪着她,终于看见她左脸上的红痕,刚到家时也看见了的,可当时心虚没细看还以为是自己打的那巴掌留下的印子,现在对着光发现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他的声音低了些,浓密的双眉中间竖起明显的皱纹:“你脸怎么了?谁又打你的?”
卫泽秋冷笑一声,心想这大半天的可算有个人看见了,转过身接着按门铃。
沈翠珠听到卫明淮的质问如梦初醒,追过来扳过卫泽秋的肩膀,震惊地看着她的脸。
白皙滑嫩的脸上鼓着三道红痕,嘴角最红,细看这半边脸比另一边高出不少。
她尖叫一声心疼道:“谁打你了?谁打你了?”
卫泽秋挣开沈翠珠的手,像是在看两个精神病般嫌弃地后退两步,拉开距离:“你俩是表演型人格吗?怎么不等它好了再看见呢?”
卫明淮和沈翠珠同时变了脸色。
卫泽秋看见他们变脸就烦,翻了个白眼说:“有这个必要吗?还问我是谁,我说了你们是能帮我找回来吗?”
她不是个有出息的孩子这点,在当年小升初拿两张不及格的试卷回来时,卫明淮和沈翠珠就有数了。
但她在结交朋友上,打小玩的都是有钱人家的小孩,以他们现在的情况,确实没胆子找上门去要说法。
能在生意场上混出来的都是狠人,他们什么本事都没有,也没了依靠,狐假虎威这一招暂时不好使的。
卫泽秋嗤了一声,转过身把停了的门铃再次按响。
沈翠珠和卫明淮像是被关掉了开关,安静地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等着。
眼前这栋别墅有多大他们都是了解的,就算卫州宇和戴红都不在家,阿姨肯定是在的,不可能一个人都没有。
在太阳下晒了足足一刻钟的时间,门铃的屏幕上总算出现了管家阿姨的脸。
电动门缓缓打开,卫泽秋回头看了眼,大步往里走的同时不禁后悔自己为什么非要带他们一起来。
正坐在沙发上等他们进去的卫璟悦,不高兴地看了眼时间,距离和迟妙妙越好是十一点还有二十来分钟,很明显是赶不及了。
她撇着嘴捧着手机给迟妙妙发微信,让她不要等自己了,待会儿直接去酒店。
迟妙妙没多问,回了个收到的表情包,举着眼线笔接着描眼尾。
戴虹看出悦悦的焦躁,把赵姨送来的凉茶递给她:“妈妈教过你的,不管干什么,只要答应了的就要守时哦,着急走的话先走呗?”
卫璟悦接过杯子喝了一大口,靠在抱枕上摇头:“不急,这还没到十一点呢,思然姐十一点半才下班,我去早了也是等她。”
戴虹看她说的一本正经,笑了笑打开电视随便找了个台播着。
电视响起音乐声的瞬间,戴虹听到了管家的声音,又故意把音量调高百分之五。
管家阿姨听见客厅的声音,笑着提高声音又说了一次:“我说,现在家里没有多余的拖鞋,麻烦你们把鞋套戴一下。”
卫泽秋怔住,愣愣地瞪着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从小到大她来这栋别墅的次数,数都数不过来,上大学以前每逢节假日都要过来玩一会儿,有好些年春节都是在这过的,那时经常从年三十待到大年初三四才回。
入户门前的鞋柜里不说有多少双她的鞋子吧,至少备用的和新拖鞋是少不了的。
现在居然让她戴鞋套?是不是太侮辱人了!
就算不是亲戚,对普通的客人也不能这样吧!
她忘了,卫家的客人也没有她那么恩将仇报不知好歹的。
卫明淮上次自己过来都没得到大哥什么好脸色,现在听到这话整张脸木木的,竟然也没怎么意外,一言不发地接过鞋套拉过鞋底。
沈翠珠是这里最外的那个外人,卫明淮没有意见,她当然也不敢有意见。
卫泽秋听着身后的动静,啧了一声,抬脚套好,挺直腰板往里走。
几乎同时,对他们这一家都失望透顶的卫州宇冷哼一声,起身走到了旁边用玻璃隔断留出来的茶室。
说是室,实则四面无墙,只前后立了两块装饰性的玻璃,中间摆了张厚重的实木茶桌,下面铺着手工凉席。
茶桌两侧摆放着蒲团坐垫,由于这一块连接小阳台,这块区域和阳台一样被特意抬高了十公分。
是以但凡长了眼睛的,第一眼看见的都不会是客厅里的人。
偏偏来的那三个都是瞎眼的,竟然没有一个看见他!
卫泽秋进来后,第一眼看见瘫坐在沙发上的卫璟悦,脸上好不容易堆好的表情差点破碎:“小妹,大娘。”
卫璟悦和戴虹不愧是亲母女,在听见她这两声称呼后,心里同时冷笑。
卫明淮没看见大哥,知道大哥一家是还气着,推了把叫完人就没声的亲女儿:“干嘛来了,过去跟你大娘好好说!”
卫泽秋身子一晃,顺势往前走了两步坐到戴虹身边:“大娘,大姐在家吗?我来给她赔礼道歉,那天晚上是我不对,喝了点酒鬼迷心窍才干出的那种混账事,是我的错,对不起,大娘你能不能帮我劝劝大姐别和我一般见识……”
卫璟悦听着她假的不能再假的忏悔,像是后背装了弹簧,噌的一下弹起来坐直,伸长手指就要骂人,被戴虹一把拉住。
戴虹握着璟悦的手起身,往她那边挪了挪说:“都说贵人多忘事,人老多忘事,没想到不贵不老也记不住事哈,卫泽秋,你要想找卫凌道歉呢你得去公司,不该来这里。”
卫泽秋一噎。
卫璟悦被挤到边角,顺势靠在戴虹的肩膀上,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没错没错,你这歉道的一点都不真诚,不过不管你真不真诚,我们都是不可能原谅你的,绝不可能。”
卫泽秋一家三口登时变了脸色,来的路上他们都想过可能会吃瘪,可这瘪来的也太快了。
十分钟后,卫璟悦看着被管家阿姨赶出去的三人,心情舒畅地起身伸了个懒腰:“妈妈威武!我要走啦!”
“去吧,让老孙送你。”戴虹说着扭头看了眼脸色铁青的卫州宇,目送悦悦小跑着出去后,起身过去坐到他身边,“别生气,以后不来往了。”
卫州宇砰的一声将小茶杯按在桌上,半晌挤出一句:“岂有此理!他们哪里还有一点人样!”
戴虹轻声叹气,掌心贴着他的后背一下下顺着:“不生气不生气,伤的是咱们自己的身体,划不来的,他们不做人就不做人呗,我们以后好好过我们的日子,那点礼数不要也罢——”
卫州宇耷拉着嘴角,瞪着窗外走神,乱糟糟的心跳好半晌才恢复平稳。
这些年,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卫凌和璟悦怕是没少受委屈……
当天下午,自开车离开卫家大门之后一刻都没停过的卫凌,从公司会议室出来后到底没抗住,连休息室都来不及进去,趴在办公室的桌子上睡了个昏天黑地。
等她醒来时,窗外的天都黑透了,只显示屏上面架着的护眼感应灯还亮着。
公司里的员工已经下班,玻璃墙外黑黝黝一片,放眼望去倒是办公室门外有张桌子还亮着灯。
长时间趴在桌子上的姿势,让她的手臂和脖子都酸疼得厉害,左臂压得最狠,又疼又麻,稍微动弹一下都像有数不清的细针在扎她的血肉。
卫凌仰靠在椅背上慢慢吐出一口气,艰难地转了转脖子,余光正巧扫到屏幕亮着的手机上。
今天下午的会议不到五点结束的,现在八点十五,睡了三个多小时?
白天入睡倒是快。
她闭了闭视线模糊的眼睛,用脚控制着椅子往左侧挪动,勉强伸手捞来手机。
短短的三个小时,手机上居然有七八个未接来电,最早的一通是五点多一点打的,幸亏睡前静音了,不然这一觉难睡啊。
卫凌查完未接号码,又点开微信查看未读消息,二十多条未读消息里至少有十条是江思然发的。
肯定又是随便断句,她没当回事,先略过点开别的消息回复,看到最下面一条居然是容容发的。
[容我想想(容容):晚上有时间吗?请你吃好吃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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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凌半睁的眼睛立即瞪圆,点开语音邀请。
然而铃声响了一半她记起现在已经八点多,要是没什么特殊的事情,人家肯定是吃过晚饭了的。
“……肯定吃过了啊。”卫凌失落地揉了揉酸疼的脖子,挂断呼叫,点开键盘敲了误触两个字回过去。
容容没有回,她也没有干等,把消息挑着回复完,最后点开江思然发来的消息。
和预想中的一样,十几条消息堪堪拼起来三句话。
第一句:我靠!璟悦说卫泽秋去你家给你道歉了哈哈哈那个煞笔。
第二句:我擦!你猜猜和我抢店面的那俩脑残是谁!
第三句:嘛呢嘛呢,看到消息速回啊!!!
卫凌没有速回,提气侧身打开办公室里的灯,又缓了足足两分钟。
两只胳膊感觉好多了,小腿上的麻意一点点散掉。
她撑着桌面站起来,准备先去洗把脸顺便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不得了的印子。
韩笑笑下午事情不多,卡点完成工作后本来是想去办公室和卫总打声招呼下班的,不成想看到卫总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鉴于以前发生过类似的事,她不敢去叫又担心其他人不知道把老板给锁公司里,干脆推了晚上的约会,坐在工位上玩着游戏等着。
第二部备用机都没电了,总算熬亮了办公室。
她立马装好要带走的东西,打开过道的照明灯,关上桌子上的护眼灯,原地松了两下筋骨,去敲门。
卫凌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她没走,从架子上抽出一个白色一次性口罩戴上,拿着包经过她身边时,感动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谢谢。”
韩笑笑看着落在肩膀上的手,笑道:“不客气,卫总记得给我算加班费。”
“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卫凌顿了一下,说完头也不回地钻进电梯,想起这栋楼里除了值班的保安应该也没别人了,又挡住电梯等韩助理追上来。
从公司出来,卫凌正想问韩助理怎么回去,一抬眼看到江思然的车子靠停在路边,随手把自己的车钥匙抛给了她:“开我的车回去吧。”
韩笑笑一愣:“谢谢卫总。”
卫凌摆摆手,快步坐进江思然的车里。
“呵,你可真行,加班到现在啊?消息不回电话不接,我他爷的以为你被绑架了呢!哎!”江思然嗤了一声,对不远处的韩助理拍了下车喇叭,原地调头,“你吃了没……哟!好好的戴口罩干嘛?”
“没。”卫凌把副驾的位子往后放倒,顺手扯掉遮住印痕的口罩,“今天事太多累着了,在办公室睡着了,你吃了没?”
江思然震惊回头:“在办公室睡着了?睡到现在啊?”
卫凌被她的动作吓一跳,忙伸手把她的脑袋推回去:“看路看路!”
江思然哈哈哈直乐:“瞧你吓的,姐的车技你还不放心呐。”
“放心。”卫凌无语。
“你那样子可不像是放心。”江思然撇嘴,“我也没吃呢,哎,咱俩是不是好久没去海天盛焰了?去吃点?”
卫凌刚想说行,横放在大腿上的手机陡然亮起。
静音模式忘记关了,视屏邀请跳上屏幕依然没有铃声。
她拿起看了眼发现是容容打来的,触电般坐直身子调整椅背拉下上方的化妆镜灯补光。
江思然:“……”
顺手对着镜子抓了两把头发,确定脸上的印子已经不明显,卫凌微笑着点开接听:“嗨,容容。”
江思然:“…………”怎么说呢,这姐妹肯定是坠入爱河了,最少也得淹到大腿。
视频里的容容热情回应:“哈喽,干嘛呢,晚上那么忙呀,消息都没时间回一个?”
江思然哈哈一笑,想要卖队友的嘴刚张开被卫凌狠剜一眼,讪讪地重新闭好。
卫凌的脸重新出现在偏移了两秒的镜头里,诚实地说:“刚从公司出来,你呢?这么早就换上睡衣了?要准备休息了?”
“嗯,一个人没什么事,今天逛得太累了,不想动弹。”容容说着靠倒在粉白的床头上,“你还没回去?是有应酬吗?”
卫凌:“没有,和江思然有点事,待会回去,那你累的话早点休息。”
“好,那你忙,拜拜。”
视频挂断,江思然被打断的恶趣味失控般喷涌而出:“晚上那么忙呀~~~消息都没时间回一个~~~那你累的话早点休息哦~~~~”
卫凌被江思然夹着嗓子说话的声音恶心到,黑脸瞪她:“你想干嘛?”
“讨厌~没有啦~”江思然翘着兰花指打方向盘,像个被女鬼附身的倒霉蛋,瘆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卫凌用力搓了两下胳膊,转脸看向车窗外不理她了。
江思然扁扁嘴不闹了,安静且无聊地开了三公里后趁着红灯的间隙,伸手扒拉卫凌:“哎凌,你刚刚怎么不问问容容吃了没啊?没吃的话咱去接上她一起呗?正好去海天盛焰也经过浓江路。”
卫凌不是没有这个意思,她在办公室里冲动回复语音邀请的时候,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但刚刚视频里容容都已经穿着睡衣躺在床上了。
很明显人家已经吃过了,她再那么突然来一下,万一容容是真的喜欢她,再勉强自己换衣服出来,太折腾人……
这种折腾说的自私点,是让她某个地方感觉挺舒服的,可说到底都不应该——容容的睡眠也不好。
江思然等了半天没等到卫凌的回复,随着亮起的绿灯松开刹车,嘴仍不愿闲着:“哦对,悦悦说她给容容的那份请柬是让你去送的,你给了没?”
卫凌:“!!!”她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
江思然看她这表情就知道没有,嘿嘿坏笑:“那要不要给她送过去?”
卫凌沉默,江思然又问:“那咱直接过去?”
卫凌昂了一声,江思然哈哈大笑:“光带请柬去啊?太不讲究了吧!”
卫凌被江思然笑得脸皮烧烧的,又不自在地看向窗外:“……听韩助理说浓江路东面的金河街,有一家芋泥酥特别好吃,我们去买一点。”
“哦,咱买来是自己吃,还是?”江思然明知故问。
卫凌终于怒了:“江思然!”
江思然像是被戳到了笑穴,又哈哈哈个不停。
在金河街找到韩助理说的芋泥酥,卫凌赶江思然离开方向盘,准备自己开,不料江思然第N次语出惊人:“你开车让我坐副驾?你不怕我把你芋泥酥吃了?”
“……”卫凌不得不妥协,回到副驾驶守着那剩下的唯一一盒芋泥酥,“江思然,我再最后跟你解释一次,不是我不给你买,是店里真的只剩下这最后一盒了,还是我从别人手里高价抢来的,听明白了没有?”
“我知道我知道,我刚刚看见了的。”江思然欠揍地连连点头,“不光看见你从别人手里买的,还看见那个别人提了好几盒。”
“所以,是你没听明白我想问什么。”
卫凌:“什么?”
“我的意思是,卫凌,你刚刚买的时候是不是想着只买给容容就好了?”江思然说,“不止我,是除了她,那一刻你没有想起其余的任何人。”
第59章
卫凌莫名其妙地瞪着江思然:“你嘴馋你直说,我明天再来给你买。”
江思然:“你这个人,你……”
“我这个人怎么了?我多好的人,倒是你,多大的人了还为一口吃的争,明天我赶着他家开门就来给你买,买好就给你送去。”卫凌说完拉过安全带扣上,侧过身压下忍不住上翘的嘴角,垂下的眸子里有光一闪而过。
江思然看她躲闪的目光就知道她是听懂了装听不懂,气不打一处来,咬着牙嘀咕:“好,明天不给我送来跟你没完!”
嘴硬,嘴是真硬,比死鸭子还硬!
从小到大都这副死样子,死闷骚,有本事硬一辈子,看你能撑多久!
车子带着主人的情绪,吱嘎一声停下又嗡地一声冲出去。
卫凌被晃得险些撞到车门上,得亏安全带拽得及时,不过车子停在容容新家楼下时,她的脸色还是变得非常难看。
江思然板着脸赶人:“下车下车,给你十分钟,快点,饿死了。”
卫凌想说等会儿的,余光看到江思然抱着手转向另一边,欲言又止地拿上芋泥酥下了车。
……
容容和卫凌打过视频电话后实在躺不住,又无聊地下床到窗前看夜景。
爸妈新换的房子位置和楼层都很好,能看到的景色比自己那套房子要漂亮许多,可看着看着她依然习惯性走了神,回过神时正巧瞥见江思然的车子从路上往小区门口拐。
那是辆今年春末才开售的新款法拉利,小区里也有人开,但是颜色不一样。
车牌……距离太远,又是匆匆一瞥,根本看不见。
应该是看错了,容容自嘲地按住眼角轻轻揉动。
先前和卫凌开视频的时候有听到江思然的声音,她们俩现在应该是在一起的,卫凌要来找自己的话刚刚肯定会说的,没说就是没有。
所以那车肯定是别人的,同款而已。
对,就是这样的。
容容睁开眼,吐出一口气,拿起身侧相机开始调试,另一边的手机忽然铃声大作。
是卫凌打来的语音邀请,容容扭着腰怔怔地看着屏幕上的名字,竟然有点没反应过来。
她迟钝地放下相机,再拿起手机,滑开接听。
“喂?容容,没睡吧?我来给你送点东西,方便下来一趟吗?”卫凌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进她的耳朵里,好听的声音好像带了丝丝电流,顺着血液滋滋钻进她的心里。
站在小区门口的卫凌说完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盒子,耳边迟迟没有等来回答,“喂?容容?你有在听吗?”
“啊我在,没、没睡,方便的,我现在下来,你进来吧。”容容搭在腿上的手猛地拧了一把裙底的皮肉,回过神来。
卫凌动作微顿,歪头看向岗亭:“进去?我能进去吗?”
扶着窗前的防护栏起身的容容,一边找不知道什么时候躲起来的拖鞋,一边点头:“可以,我在门卫那里留了你的名字,你和他说一声,他们会给你开门的。”
“你开车的吗?走进来的话稍微有点远,我往外走走。”容容的语气变得有点急。
卫凌想起她在视频里的样子,声音和脚步一样轻快:“不用,你在楼下等我就行,马上到。”
放下手机,容容顾不上拖鞋,赤脚跑进卫生间照镜子整理好头发,又风似的刮出去。
爸爸容杰今晚有应酬还没回来,妈妈容瑾纹正躺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敷面膜,看见女儿趿拉着拖鞋冲出来,奇怪地起身看她。
容容被她脸上的泥膜吓了一跳,捂着心口说:“我下去一趟,很快回来。”
容瑾纹打量她身上的睡裙,倒是不怀疑,又靠回去继续看电视。
卫凌拿着芋泥酥小跑到楼下时,容容刚好从电梯里出来,两人隔着玻璃门对视,同时笑了起来。
容容快步出来,卫凌强行压住气喘,在她站在自己面前时双手递上手里的纸袋:“给你带的。”
容容疑惑地拉开封口,看清里面的盒子,满脸诧异:“芋泥酥?”你专门跑这一趟就是为了送这个?
“嗯,你尝尝,据说没有女孩子能拒绝得了。”卫凌说着拉开腰侧的包,“璟悦下周末生日,她想邀请你来玩,给你写了请柬……噫?请柬呢?”
明明放包里的啊!中午的时候还看见它在里面的呢!
没了???
“不见了吗?”容容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她的动作,清楚地看见那包里确实没有像请柬的东西,“没关系的,只要到时候不会因为我没有请柬就不让我进的话。”
卫凌:“当然不会。”
这一句答得太快,说的人和听得人都有片刻的怔愣。
其中容容的反应相对更加明显,她笑着抬手掖了一下耳边的头发,动作和神情都有些娇羞:“那你要上去坐坐吗?”
卫凌尴尬地侧过身顺了把被风吹乱的头发,呼吸不慌却乱得明显:“不了,改天吧,江思然正在门口等我。”
“哦哦,那是、是不能让她久等。”容容眼中的笑意淡了,“那你……”
“嗯,我得走了,你上去吧,请柬我再回去找找,可能忘在哪了。”短短两句话说得卫凌心都快溜到嗓子眼了,“等找到我再给你送来。”
“好。”容容点头。
这次换容容目送卫凌的背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大概是因为没有看够,她甚至往前追了几步。
来送请柬结果没找到请柬的卫凌走得飞快,直到出了小区才敢回头看,不巧对上值班的保安,又被动收了个敬礼。
“统共用时七分半,够快的呀。”江思然似笑非笑地靠在方向盘上看上车的卫凌,“韩助理发消息来,说在你车子上看到一个没拆封的请柬,帮你放扶手箱里了。”
卫凌:“给你发消息?”
江思然拿起中控台上正在充电的手机晃了晃:“你备用机放车上充电了,谈恋爱会降智我听说过,没想到对记忆力也有影响啊。”
“……”卫凌好不容易随着夜风散掉的尴尬又回来了,“别瞎说,谁谈恋爱了。”
江思然:“呵。”
晚九点整,饥肠辘辘的两人总算坐进海天盛焰的包房。
由于提前打过招呼,她们倒是没有多等,入座没多久热菜热汤都送上来了。
卫凌中午那顿饭重点全在生意上,基本没怎么吃,下午的甜点时间又在会议室里,这会拿起筷子什么都忘了。
江思然中午陪着璟悦去酒店试菜,二十多道菜每道尝两筷子都饱了,但八九个小时过去早消化完了,也顾不上说正事,眼前只看得见自己爱吃的一盘盘菜。
卫凌有点饿过头了,吃一口时想着菜可能不够,每道尝了一口突然觉得吃不动了,怏怏地放下筷子看江思然。
江思然吃得正开心呢,茫然地看着她,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卫凌说:“和你抢店面的那俩脑残是谁?”
江思然本来是想趁着吃饭和她吐槽的,可没想到话头开得这么突然,缓慢咽下嘴里的蟹膏说:“是孟晴娜和周暮冬。”
看见卫凌脸上的迷茫,江思然补充解说说明:“孟晴娜是孟若珊同父异母的小妹,周暮冬是周媛媛的小叔,周媛媛你知道吧?”
卫凌拿杯子的手缩回来,眼神倏然发冷:“知道,卫泽秋的跟屁虫。”
周媛媛,在书里所占的戏份不少,中期没少帮卫泽秋出谋划策,虽然智商不高能力一般,但胆子大行动力强。
她对于卫泽秋来说,算是个趁手的兵器,蠢而有破坏力。
远的不提,给卫泽秋找精神病去堵江思然的人就是她。
江思然没有注意到卫凌的眼神变化,点点头继续说:“对,但是我感觉不应该是她们。”
“不应该是她们?”卫凌问。
江思然:“你可能不了解,周家有个小奶牛场,生意做得不大,周暮冬一直跟着他大哥周暮生干,主要负责生产和运输,每年除了那点死工资能拿个两百多万的分红吧,我查过他,不是什么有野心的人,好端端的他花两千多万去买个商铺,先不说他有没有钱,他买来干啥吧,吃饱撑的?”
卫凌:“你觉得会是谁?”
江思然摇头:“不知道,说实话我刚知道的时候是怀疑孟若珊的,但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太会是她。”
卫凌挑眉:“你觉得她有可能因为和你和孟晴娜不对付而参与进来,又觉得以她的智商不会只为了争口气白扔三千万?”
“是。”江思然耸肩,“她一个搞投资的,如果这点理性没有,那我也没有话说。”
卫凌笑:“那商铺你还想要吗?”
“再看看吧。”江思然说完夹了块帝王鲑给卫凌。
卫凌吃完又放下筷子问:“卫泽秋到家里去给我道歉这事璟悦和你说的?”
“唔,悦悦说卫泽秋应该是被家里揍了才去的,半张脸都肿着,我说那是我扇的哈哈哈——”江思然想起那一巴掌就爽,“卫泽秋去的没什么诚意,你爸妈挺来气的,把人赶走了。”
卫凌差不多能想象得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心里却想着手里的事情忙得差不多了,得尽快把那一家三口赶出Z市滚回卫建飞老家去才行。
都说一命抵一命最解气,卫泽秋欠下的不止一条人命,让她随便死了才是便宜了她,何况这可是法治社会,她们都是正经生意人,违法乱纪的事情从来不干的。
吃过能当夜宵的晚饭,精神抖擞的卫凌不想回去躺在床上消磨时间,拉着卫凌多聊了会儿。
江思然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说:“愁死了,怎么都搭不上话,这两天事情还多,想让她过来化个妆都不成,烦。”
卫凌知道她说的是那个容容的学妹造型师,理解地看着她:“加油,真爱都是不容易得到的。”
“你又懂了。”江思然嘁了一声,拿起手机点开朋友圈,“真的,我就没见过这么拼的小丫头。”
“怎么没有?”卫凌不服,“远的不说,你眼前就有一个,再说了,她们这个职业的不都这样,你的御用造型师不也很忙?”
江思然叹气:“倒也是,下周下周吧,等悦悦生日那天让她来待上一天!”
卫凌想着那天可能需要排队化妆的人员名单,佩服地给江思然竖了个拇指——还得是她,真能舍得,这要是换了自己,她才舍不得让容容忙上一天……不是,没有,这个带入过于多余了!
卫凌扶着桌子起来:“好了,时间不早了,咱们回吧。”
“得嘞。”
卫凌看江思然配合起身,抬手按了下她的肩膀:“回头把周媛媛家的那个奶牛场地址发给我。”
江思然顿了一下,重新打开手机:“现在给你吧,回头我会忘,正好我手机里有。”
“好。”卫凌听到铃声响,打开看了眼,注意到又有骚扰拦截,随手清空后和江思然前后走出包房。
与此同时,被柳滟带到KTV主题包房的卫泽秋,无辜地看着躺在床上拿着话筒的米沅乐,明白过来怎么是怎么回事后,转身瞪着柳滟硬着头皮问:“乐姐,你找我有事?”
米沅乐从床上坐起来,对她招了招手:“来,过来!”
卫泽秋:“不了乐姐,我站着就好。”
米沅乐的笑脸瞬间消失,她仰着下巴看向卫泽秋的眼睛里满是冷意:“过来,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卫泽秋呼吸一滞,心头浮出不好的预感,低眉顺眼过去坐到床尾的位置。
米沅乐傻是公开的秘密,同样狠也是,她能蠢到不了解黑名单这种小功能,也能狠到拿人命开玩笑。
卫泽秋瞧不上她,却不敢得罪她。
看她勉强算是乖巧,米沅乐盘着腿重新露出笑脸:“你姐的电话我怎么还打不通啊,小妹,你不是逗我玩呢吧?”
卫泽秋看了眼在房间里的人,加上自己总共六个,知道不坦白今晚怕是走不了的,心一横说:“乐姐,和你说实话吧,我和我姐吵架了。”
“吵架?吵什么架至于让她把你也拉黑?”米沅乐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
卫泽秋不敢抬头,盯着自己的手指说:“我有一个喜欢的人,叫容容,被她抢走了。”
米沅乐:“容容?”
卫泽秋点头:“是的,就是昨晚以两百万拍下那套水晶杯的那个。”
米沅乐怔住:“哦她,那我知道了,难怪。”
卫泽秋不敢吭声,心跳得飞快,搭在腿上的两只手不由得攥得骨节泛白。
……
“阿嚏!”连续打了三个喷嚏的容容疑惑地揉了揉鼻子,继续将加好滤镜的照片拖进去,确定好顺序后再开始输入文字。
——今年,不,人生二十六年,吃过最好吃的芋泥酥!
感谢卫总!
【图片】【图片】【图片】
@卫凌
第60章
江思然开车送卫凌回家,最后还剩两公里的时候疲惫地出了一口气,接着车子的时速就从60码降到了15码。
“……”卫凌看着接二连三从旁边超过的骑行者,额头青筋很有节奏地跳了两下,“你靠边停下,我来开吧。”
江思然连回应都懒得给了,默默靠边停稳,有气无力地下车换到副驾窝着。
卫凌被她软趴趴的样子逗笑,一脚油门超过骑行队后继续提速,停到卫家别墅大门前时,解开安全带侧身打量她:“哎,你这突然电量耗尽的模样闹哪样?能自己回去吗?跟我进去还是我让人送你回去?”
江思然扯扯嘴角,靠在车窗吸了一大口气后气若游丝地说:“唉——突然感觉好累哦,每天都被各种各样的事情填满,烦,累,没有意义。”
“意义,你想要什么意义?”卫凌问。
江思然懒洋洋地眨了两下眼睛:“不知道。”
卫凌每隔一段时间也会有类似的消极情绪,知道江思然现在的心情肯定是多方面引发的,忙碌的工作只能算是其中的一部分,但累肯定是生理心理都包括了。
她静静地看了江思然一会儿,拽过包拉开夹层,从里面拿出几颗糖递过去:“来一块?”
江思然垂眼看向她的掌心,发现有颗橘子形状的,挑出剥开塞进嘴里。
橘子的酸甜和香气在口腔爆开时,她缓缓闭上了眼。
卫凌剥了颗薄荷味的含着,和江思然用同样的姿势靠在椅背上说:“姨妈要来了吧?”
江思然啧了一声:“你已经来了吧?”
两个人长时间在一起,经期已经同步,虽说不能准确到同一天,相差也不多。
卫凌不置可否,想了想干脆点开智能操控打开大门,把江思然的车子开进院子里。
江思然:“?”
卫凌说:“我待会要泡脚,你也一起吧,明天早上赵姨会煮养生粥,你等吃完再走。”
“我再缓会儿。”江思然微点下巴,身子依然靠在椅背上没有动。
早上起床时她就感觉到今天的身体状态不太对,胸腹又涨又坠,不过因为不是什么稀罕事,加上事情多,她的注意力一直没空集中在身体上。
这不晚上和卫凌吃过饭,把想说的话都说了,回来的路上车子又少,绷紧的神经一放松,疲惫感山呼海啸般将她直接淹了。
卫凌本身是不着急的,但她是时间去趟卫生间了,只得把江思然先晾着,自己下车回房。
等她出来时,江思然已经调整得差不多,正靠在车子上对她摆手,示意她不用下来,自己进去就行。
卫凌不用多跑一趟下去接她,当然没有意见,只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她这一留居然给自己留了个大大的脸红心跳。
一人一个泡脚桶相对而坐,被八卦闪充满电的江思然一脸坏笑得像是想吃人。
卫凌:“……”悔之晚矣!
江思然端着吓人的笑,鬼一样飘然靠进:“人生二十六年吃过最好吃的芋泥酥哦~”
卫凌:“…………”
江思然蛇一样歪着头探究她的表情:“人家都这么直接了,你真的没什么想说的吗?不回复?不点赞?不表示一下?”
“……你说得对,我现在就点赞评论。”卫凌摸起手机点开,愕然发现与我相关的红色数字有两位数之多。
江思然看她看也不看那些相关一眼,火速点赞和留下的喜欢就好四个大字又火速息屏,失望且嫌弃地啊了一声。
卫凌:“……”从未觉得泡脚的一刻钟如此漫长难挨。
江思然今晚调戏失败一次,怎么甘心再失败一次,喊完用力握住卫凌的手,再抱住她的头逼着那双躲闪的眼睛和自己对视。
“卫凌,你看着我的眼睛,说,你到底喜不喜欢容容?”
卫凌垂眼避开江思然的视线,感觉到那两只按在自己颧骨旁的拇指开始往眼部靠进,生怕她一时冲动会戳瞎自己,忙抬起眼皮接住那道审视的目光。
“据我所知,这种逼问通常只会出现在当事人身上……”卫凌被扒得难受,有种要被人从沙发上薅起来的感觉,一边说一边用力握住江思然的手腕,“你这么激动,说实话,江思然,你是不是对我起了什么心思?”
“去你的!”江思然嫌弃地推了一把,“死木头一块,我疯了对你有心思。”
卫凌开玩笑而已,听江思然这么嫌弃自己,也学她翻了个白眼:“花心大萝卜,我看得上你?”
江思然冷哼:“我花心大萝卜?我哪次不是一心只爱一个人的?你个榆木疙瘩!容容看上你才是倒霉了!”
“哎你——算了,不跟你计较。我回房了,你也赶紧滚回房间歇着吧!”十五分钟倒计时结束,卫凌立即抬起双脚放在旁边铺着吸水毛巾的胶凳上蹭了蹭,起身走人。
逃似的躲回房间,卫凌靠在房门上半晌没有动弹,呼吸明显乱得不成样子。
可让她更难受的是,以心口为中心点朝五脏六腑蔓延扩散的那股酸涩感。
容容喜欢上她很倒霉吗?
江思然说容容看她的眼神从第一次一起吃饭时就不对,后来在云迹酒店宴会厅的洗手间撞见她和卫泽秋……这么看的确不是什么好事,不然她该碰不上卫泽秋的。
想起卫泽秋,卫凌又控制不住想起那一段段的文字。
以及有血有肉有呼吸有心跳的活人。
她闭上眼睛,无法出现在眼前的身影又钻进她的脑海里。
美人鱼一样的美丽,穿着睡裙的样子又是那么温柔乖巧,嘴角稍微翘起都甜得让人无法呼吸。
容容,确实是个很美好的人。
可是她一个人太久了,久到她都忘了要怎么去接纳一个完全新的人进入自己的生活。
容容和江思然、卫璟悦她们不同,原主的家人朋友她可以用换位的方式去代入和延续,强迫自己去接纳去习惯。
就像对号入座,把自己团成一团塞进模具等待定型。
而对容容,没有,没有任何参考。所以即便清楚明白容容对自己的好感,及自己对她的感觉,也不敢乱作回应。
感情上的不可控比工作生活上的可怕多了。
她不敢冒险,生怕一个不留神就搞砸了什么。
酸涩中挤进丝丝缕缕的甜味,卫凌捂住心脏慢慢蹲下身子,眼角沁出两颗闪光的珠子。
该怎么办呢,装傻现在看着是挺好用,可谁知道有效期到哪一天?
卫凌难受地仰起头用力吸气,抱着膝盖坐到地上,对着星空一般的房顶灯走了神。
次日一早,终于按时起床的卫凌,在戴虹诡异的注视下吃完了早餐。
“妈,你是有话想跟我说吗?”卫凌临走前不安地回头问跟在自己身后的戴虹。
戴虹笑:“没什么话,就是想问问你那个芋泥酥真的有那么好吃吗?”
“……”卫凌等了一早上,心想总算来了,尴尬地笑了笑说,“可能吧,我抽时间去多买一些送回来给您尝尝。”
戴虹:“也行,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啊,晚上早点回来。”
“哎好!”卫凌头也不回地快步穿过前院,出了大门。
车子昨晚让韩助理开走的。
今天早上向来会办事的韩笑笑提前半个小时出门,专程到卫家来接自己的顶头上司。
卫凌坐进后排,第一时间打开前排的扶手箱从里面拿出请柬赛进包里,为了防止昨天那种意外,她特意换了个能封口的包。
韩助理不敢乱说话,安静开车,直到听见卫总叫自己,“卫总?”
卫凌斟酌半天没斟酌出委婉的问法,干脆直接道:“金河街那家卖芋泥酥的,你知道几点开始营业吗?除了芋泥酥还有没有其他的招牌点心?”
韩助理:“软酪也很不错,不过是限量的,您需要多少份我帮您订好。”
等的就是这句话!
卫凌把江思然、戴虹、卫璟悦和戚毓兰都考虑到,然后又给容容要了份不同的,“你帮我预定,到时间我自己过去拿。”
“好的。”韩助理默默记下,到公司的第一时间先办它!约好拿取的时间进办公室汇报。
卫凌听见十点之前能拿,当即把手中的文件一摔,起身走人。
韩助理懵了:“卫总?待会的会议?”
卫凌头也不回地摆摆手:“中午下班前回来,会议交给副总主持,记录做好等我回来看。”
韩助理:“……”没有迟早的卫总又双叒叕早退了。
哦,还会回来,只能算离岗。
卫凌提前五分钟到达金河街,因为过去的路上她又到老陈铺子买了两个礼盒。
怎么说都是第三次登门……楼下,对长辈多少要表示一下礼貌,不带伴手礼实在是很不应该。
有次觉悟,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出入自由的卫凌提着伴手礼一路走到容容家楼下,站在阴凉地里掏出手机打电话。
容容刚起床没一会儿,不想吃饭正被容瑾纹数落:“怎么回事哟,动不动就不饿不饿的,人是铁饭是钢,怎么会不饿呢,多少吃一点,你这样时间久了胃要出毛病的!”
话音落下,手机铃声响起,容容看见来电人,立即做了个嘘的手势,“喂?早上好呀。”
卫凌说:“请柬我找到了,方便吗?我现在在楼下。”
“啊?你在楼下?”容容猛地转过身,跑到玄关的视频门铃前,“那你上来?我给你开门!”
卫凌想说不了,但转念一想自己这样老躲在楼下的行为,放在长辈眼里可能会很不坦荡,毕竟容容都在自己家过过夜了,也没像自己这么见不了人。
于是对着手机说了个:“好。”
电话挂断,卫凌提着东西走进自动弹开的玻璃门,进电梯发现自己没有按键权限,正想退出去给容容发消息,电梯开始缓缓上行。
卫凌:“……”希望不会被容容的邻居当成怪人吧。
确实不会,等在电梯前的人正是容容本人。
容瑾纹听见有客人要来,匆忙回房换掉家居服,结果出来看到上周五才远远见过的卫凌卫总,骤然愣住。
“阿姨好,我是容容的朋友,我叫卫凌。”卫凌微笑叫人。
容瑾纹:“你好你好,见过的,哎哟,来就来怎么还拿这么多东西。”
容容伸手接过卫凌的东西,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心里想的却是跑这么勤,这说一百遍对我没意思也不能信啊。
卫凌听不见容容的心声,但对上她的目光时,仍是像被烫到一般避开了。
不敢看,又想看,好难受,好折磨人啊。
容瑾纹看见俩年轻人眉来眼去,知道自己多余了,笑呵呵起身:“我去让阿姨切点水果,你们聊。”
“不用麻烦的。”卫凌话说一半被容容拉住,茫然回头。
容容挪到她身边:“你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不上班吗?”
卫凌另一侧是扶手,避无可避,心虚地看向别处:“顺路过来看看你,待会回公司。”
容容笑:“看我?昨晚不是刚看过吗?这么快就想我了?”
卫凌低下头,从包里拿出用火漆封口的请柬:“主要是想给你送请柬。”
容容接过来看了眼,发现封口的印章很好看,不舍得拆,暂时侧身放到一边,重新挤着卫凌问:“次要呢?是想干嘛?想看我吗?”
卫凌闻着从容容身上传来的香味,心脏砰砰直跳,慌乱的眸子到处乱转愣是不敢应声。
她昨晚睡前想了很多很多,来之前也大胆地预备要给出一点正向回馈,她觉得这样能让容容稍微……
好吧,坦诚点说,其实是她现在还没想好要怎么回应和接受,但是又不想真的让容容感觉受挫而撤退。
卫凌很害怕自己的无趣会吓跑容容。
可是现在真的应该做点什么了,她忽然感觉更害怕了——能说想吗?能吗?不能吗?
卫凌纠结地拧起眉毛,心说不行点点头表示肯定吧!奇怪,脖子突然变得好僵,脑袋变得好重。
和阿姨打过招呼的容瑾纹回来,看见女儿挤着客人坐着,而客人的脸……都被挤红了?
哎哟喂,这可太没礼貌了。
“容容,你往旁边坐坐,你瞧……”容瑾纹话没说完被女儿出声打断,“妈,我昨天给卫凌买了双鞋子,正好她过来,我带她去试试。”
容瑾纹:“?”不是,都是能进房间的关系了?发展这么快的么?还有什么时候给人家买的鞋子?
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卫凌看出阿姨脸上的震惊,下意识想说点什么,然而下一秒掌心发暖,容容牵上了她的手。
卫凌:“!”很好,连失陪两个字都记不起来了。
被牵着进了容容的房间,卫凌脑袋一片空白,
她呆呆地看着容容打开衣帽间的门,随着肩膀上传来的力道坐在软凳上,再看见容容转身拎来一个手提袋掏出鞋盒打开,最后蹲在她身前去脱她脚上的鞋子。
“等等。”卫凌蓦然回神,“你别动,我自己来。”
容容脸上的笑一直没消失,看她按住自己的手轻轻咬了下下唇:“没关系,我帮你换上。”
卫凌感觉自己耳朵都要烫得冒烟了,她低着头坚持把容容拉到身边坐着:“你的衣服不方便。”
“不会啊,很方便啊。”容容今天没穿裙子,蹲下起来不存在任何干扰,所以她自信地低下头想要自证,然后看见V领上出现了穿时没有的花边。
是内衣的蕾丝花边。
好吧,不太方便。
容容强装镇定地整理好偏移的领口,监督卫凌换好鞋子,“大小合适吗?尺寸不对的话可以去换。”
卫凌没有吭声,定定地看着脚上的小皮鞋,喉头一阵阵发干发紧。
容容等了一会儿心里不太踏实:“是不是款式不喜欢?不喜欢的话也可以——”
卫凌听着她尽在咫尺的声音和呼吸,猝然抬头看着她开合的双唇。
她有点不太明白这样的一张小嘴为什么能发出这么悦耳的声音,看起来**弹弹还那么软,有多软来着?
上次太慌了,酒精醉倒一半的神经,其实每天感觉得出来,或许感觉出来了被她刻意忘记了。
怎么办,现在好想尝尝。
容容被她堪称灼热的目光锁住,声音慢慢小了下去,身子却不由得往前倾。
衣帽间的光线经过层层过滤,将明亮炙热的自然光转成最暧昧的亮度。
卫凌垂下的眼睛看着越来越近的唇珠,陡然回神偏过头,心底暗骂自己糊涂!
连说想都不敢,怎么敢动亲嘴的念头啊!
她懊恼地后撤离开容容香香的头发,想说句对不起,可不等她张嘴,安静了好半天的容容毫无预兆地伸手搂住她的后颈。
又是脖子!
卫凌触电般瞪大眼睛,心头一空,条件反射扬起的脸,第二次准确无误地接住了容容的唇。
和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清醒的容容没有那么快放开她,反而按住后脑和脖子微微张开双唇含住了她的下唇。
起床不久的容容舌头上还带着甜甜的牙膏味。
卫凌的脑袋里仿佛炸开一朵蘑菇云。
她比前一次更像一块木头,但刺激的是,在感觉到那微凉的舌尖悄悄滑过时,她抿了一下唇,接着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容容闭着眼,没有等来预想中的推开,唇角扬起喜色。
啵唧一口,她睁开眼自己退开,水汪汪的眼睛里都是喜悦:“你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
你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卫凌?
卫凌,你说话啊卫凌。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出来的卫凌看着脚上的新鞋,脑门一下一下磕在方向盘上。
好好的送个请柬,怎么就发展成现在这样了呢!
很好,现在鞋子都扔人家衣帽间了,不光吃了豆腐,还穿走了人家的新鞋。
该说不说,容容好眼力,竟然能看出她穿多大码的鞋子。
她应该是真的很喜欢自己了吧。
但如果真是这样,她依然不给出一个明确的回应的话,等下……那她和渣女有什么区别???
卫凌慌了,慌得很彻底。
回到公司,她把车钥匙往韩助理的工位上一拍:“帮我去送趟东西。”
韩助理果断起身:“好的。”
之后一头扎进办公室的卫凌再也没有出来。
当然,把自己锁在办公室里的卫总也没闲着发呆,她尝试用工作埋没自己混乱的念头失败后,又忙碌地在各大网站搜索:被告诉白后的正确应对姿势。
然而不论哪个平台,给出的答案都是一致的,此种情况下只有两种选项,接受or拒绝。【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