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正文结局
过完年后, 天就一天天暖和起来。
跟李家算是有关的事情发生了不大不小的两件。
一个是锦和在郡城的公公婆婆突然写信过来,信里头说以前都是听信了侄儿的挑拨,说现在有多追悔莫及, 在信里把那侄儿痛骂一顿, 说让锦和不要记他们的仇云云,又说不指望锦和原谅,只是让她知道, 他们两膝下无子无女,以后的一切都是锦和的。
这信写得跟突然转了性似的, 外人看见怕不是都要感动得流出眼泪来。但锦和看完一遍就放到一边, 没去管它。当初她念着亡夫的情义, 好话说尽, 该做的都做到了, 如今不管怎样, 她都仁至义尽,不想再搭理那边的事。
李老夫人看过以后, 心里疑惑, 说:“这两老头老太太没那么好心,说不定打的什么主意。”
锦慧给出主意, 说:“二叔在郡城认识的人多, 锦和夫家在郡城也是说得过去的人家, 让他帮忙打听打听呗, 虽说锦和肯定是不参与那家人的事儿, 但知道他们想做什么,以后也好防着点儿。”
李老夫人觉得有道理,就给李员外捎了口信儿过去。
这么一来一回,不到十天李员外那边就给回信, 李老夫人一看,又是气得够呛。
原来那家里老头病倒了,那侄儿眼见着是娶不上锦和,等两老的没了,左右家产还是他的,所以演都懒得演,根本不管他们死活。
只有老太太一个人张罗着给老头治病,还要撑着这个家,可她性子虽刻薄,但并不是个聪明人,老头一倒下,家里仆从都没以前恭敬,日子实在难过。
所以就想起来任劳任怨的锦和,可之前闹得那么难看,现在不好直接叫人回去,就想一封信一封信写着,虚情假意地慢慢劝。
果然,这之后,从郡城来的信越来越多,越来越急,锦和后来看也不看,直接烧掉,直当没这么回事儿,慢慢也就不来信,消停下来。
还有一件事,就是李员外家原来的老三夫郎孙玉霜,在同一条街开了个布料铺子,比锦和的大得多,雇不少人手,这才刚开业,门口总有漂亮哥儿往里招呼生意,看着挺红火的。
李老夫人知道以后心里就不大痛快,说:“生意这么多,非要跟咱家做一样的。”
她又问锦和,“都在一条街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有没有上门跟你打招呼?”
锦和摇头。
李老夫人咬牙,“不是当初他上赶着讨好你的时候了。”
锦和说:“做生意各凭本事,他铺子大,品类多,但我成本低,周转快,认准咱家的老客人也不少,各有各的好处,娘不用担心。”
锦和心态很稳,自己该做什么做什么,不看别人。
李老夫人见她这样,心里也跟着稳定下来,不跟她操心。
她也没时间再操心,她幺儿夫郎眼看着要生了。
预产期之前这几天,简如总觉得肚皮崩得很紧,二公子做了缓解的药膏天天给他涂。
现在肚子里这个胎动已经很明显,二公子每次给涂药膏时,肚子里那个就经常动一动,不是用脑袋拱一下,就是用小脚丫踢一脚,好像不满父亲吵到自己睡觉。
等到预产期前一天早上刚起来,二公子收拾床褥时,发现褥单上有几滴血迹,心里明白这是见红了,意味着孩子很快就要下生。
简如自己还没什么感觉,就被紧张的二公子给扶到床上躺回去。
二公子叫新来的郑婆子去隔壁和前院说一声,不大会儿,李老夫人就来了,锦慧和两个妹妹也一块儿赶来,连大嫂也挺着肚子过来了。
简如一见这架势,心里也紧张起来。李老夫人坐在床沿,握着简如的手,哄劝道:“你大姐和二姐都是好样儿的,肯定让你和孩子顺顺利利的。”
简如担忧道:“会很疼吗?”
他这么一问,大嫂也跟着仔细听起来。
李老夫人说:“疼是肯定疼的,做女人和哥儿的,都得过这一关。不过你大姐当初生那两小的时候,锦容用个啥的药,说是疼得厉害就用一点,能缓解不少。”
锦容在后面接话,“是口服的麻药。”
李老夫人说:“对对,就这个,你给简如和青兰都多用点。”
锦容说:“多用也不好,得适量。”
李老夫人摆摆手,说:“反正你看着来,别让他两太受罪。”
几个人说会儿话,简如没那么紧张了。
锦容又给把把脉,摸摸胎位,说上午应该没事,让他就好好休息,等中午让简如照常吃饭,吃饱饱的才有力气生,下午她和锦慧再过来。
人都走了,屋里安静下来。
二公子坐到床沿,拿布巾给简如擦脸。
简如说:“我想洗个澡。”
二公子点头,说:“也好。”
二公子是做大夫的,和普通人家想法不一样,不认为月子绝对不能洗头洗澡。只是等生完之后,洗澡怕着风,洗的时候得泡上合适的药材,做好防护,不仅不会伤身,还能养身。
不过次数不能多,还要擦洗,所以生之前彻底洗一次还是有必要的。
二公子一点不让简如动手,连洗的时候都不用他管,简如只要老老实实地伸手伸脚就行了。
洗下面的时候简如想自己来,但二公子挡了一下他的手,说:“有肚子呢,你够不到。”
简如只好仰着头不管,随他。
这时候也起不了什么旖旎的心思,简如被他这么擦洗时是在想,怪不得他看过的书上总用相濡以沫、亲密无间之类的词写夫妻之间的关系。
擦完背的时候,二公子在简如颈后亲了亲,简如回头看他,两人特别有默契地就凑近了,亲起嘴儿来。
亲完以后,简如脸上笑意盈盈的,二公子问他,“想什么呢?”
简如说:“我在想今晚上,可能咱们一家两口,就要变成一家三口了。”
二公子也笑,又低头亲亲他,拿大布巾给他包上。
出来浴桶,他就赶紧先紧着帮他擦干,然后才去收拾地上的东西。
中午简如吃的葱油花卷、炖鸡、炒山药和鸡蛋羹,喝的浓稠香喷喷的小米粥,很饱很饱。
锦慧和锦容过来时,他还摸着肚子在那回味中午这顿饭呢。
等到看他们忙活着烧热水、拿出银针剪刀之类的东西后,就又有些紧张。
二公子见他脸色不对,就领他去隔壁屋子里,陪他下棋转移注意力。
可这盘棋还没下完,简如肚子就开始抽痛,二公子知道这是阵痛开始了。
他把人横抱起来,送回里屋。
锦容一见简如这样子,就明白怎么回事,让弟弟把人放下,就把他往出推。
二公子不放心,他是想留在屋里陪产的,但锦容冷面无情道:“小如前两天特意来找过我,说他生的时候,不想让你在屋。”
二公子一怔,去看床上疼的脸都皱起来的简如,简如朝他摇头,说:“太丑了,不想让你看。”
这时候还哪里在乎丑不丑,可简如坚持,二公子不想违背他的意愿,他的小夫郎想在他面前总是漂漂亮亮的,他就听他的。
他几步回到床边,也顾不上大姐二姐都在旁边看着,在简如额上脸上都亲了亲,握住他的手说:“我就在外面,别怕。”
简如点头,二公子要走时,他却又不肯松手,二公子又低头在他唇上亲一下,他才让他离开。
二公子出了里屋,在外屋隔着薄薄一层门板等着,锦和扶着李老夫人过来了,大嫂也被她屋里的婆子扶过来。
刚开始,屋里还没什么动静。
后来,就能听见喊疼声了。
二公子再坐不住,在外屋来回走。
新请来的郑婆子也做过接生,她这会儿出出进进地端热水,出来时,跟二公子说:“用过一次麻药了,二小姐说,都挺顺利的,让你放心。”
二公子急着问,“他好吗?”
郑婆子说:“好着呢,简哥儿平日里活动得多,中午饭吃得也好,力气大的很,照我看,用不了一个时辰这娃就得出来。”
二公子稍稍放下心来。
可等麻药劲儿过去,简如再喊疼的时候,他脸色都跟着苍白了几分。李老夫人见状,拉着他的手,不住劝他。
时间久了,大嫂腰疼坐不住,便被大哥接回去,说等会儿再过来。
等她在屋歇好了,再过来,才进屋,就听见小婴儿呱呱的哭声。
二公子噌的一下站起来,背后椅子砰一声倒在地上。
李老夫人她们也都站起身,往屋门里望。
不大会儿,郑婆子喜气洋洋地抱着襁褓出来,道:“主家大喜,是个哥儿!”
她要把怀里哭着的婴儿给孩子父亲,二公子却顾不上看一眼,就着急地推门要进屋。
就在这时,门板开了个缝隙,锦慧探头出来,笑道:“就知道你要急,人好着呢,等收拾好叫你进来,老实等着吧!”说完就回屋关上门。
二公子见大姐轻松的样子,心里一下子松快下来,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竟差点腿一软摔倒,是扶住门框才站稳。
他稳定一下心神,才想起去看孩子。
这会儿,襁褓已经被李老夫人抱进了怀里,其他人都围在左右。
大嫂笑道:“这小脸儿小鼻子小嘴儿长得像小如。”
锦和说:“眉眼跟小弟一模一样。”
金婆婆赞道:“这耳垂儿长得厚实饱满,一看就是福相。”
李老夫人眉开眼笑,见幺儿过来了,就把襁褓小心地放到他怀里。
二公子只觉得怀里的孩子软得不得了,就像大嫂和三姐说的,长得既像小如,也像他。他看着看着,就低头在孩子额上亲了亲。
屋里头有动静了,锦慧打开门,说:“进来吧。”
二公子连忙抱着孩子进屋,直奔床上躺着往这边望过来的小夫郎走过去。
“小如,感觉怎么样?”二公子急急问。
简如脸色有些苍白,但精神头还好,他疲惫地笑了笑,说:“有点累,二姐说我是她接生过最快的。”
二公子坐在床沿,弯腰去亲他额头和脸颊,温柔地笑着:“是,我们小如最厉害了。”
简如笑,眼睛看向他怀里的襁褓。
二公子小心地把襁褓放到简如旁边,这会儿小婴儿已经睡着了,眼睛闭着,嘴巴微微张着。
简如看了一阵,说:“真好看。”
二公子见他眼皮直往下掉,抬手轻轻捂住他的眼睛,说:“累了就睡吧,什么都不用担心,好好睡一觉。
简如“嗯”一声,睫毛在二公子手心下动了动,就闭上眼,睡着了。
大家伙看过人就都出屋去,留他们一家三口在屋里。
屋里很安静,只有床上一大一小熟睡的呼吸声,二公子坐在床沿,看着自己的夫郎和孩子,只觉得过去疾病缠身、郁郁不得志留下的最后一丝阴影,也在此刻,彻底烟消云散。
……
简如生完不到半月,大嫂青兰也临盆,生的是个男娃。
因为日子前后没差多少天,两个孩子的满月酒是放在一起办的,李家的亲戚和大嫂家里的亲戚都来了,街坊邻居也请了不少。二公子把简如在隔壁村的亲戚也接过来,热热闹闹的,大办了一场。
办完满月酒没几天,就是巧芝的生日,简如按承诺送她一个精美的梳妆匣子,里面还放了简单的几样胭脂水粉。
巧芝如今已到豆蔻年华,不大跟显玉满院子乱跑了,对漂亮衣裳饰品有了兴趣。
小舅母给她这匣子,正合她心思,高兴得恨不能晚上睡觉都抱着。
……
孩子满月后,二公子就还是天天去医馆看诊,家里一大一小都是郑婆子照料,不过他只要有空就要回家看看,每天这么来回跑也不嫌累。
今早,简如说天越来越暖和,想再给孩子缝个薄薄的肚兜儿,让他抽空去三姐那寻摸一块合适的布料。
下午趁着没什么病患,二公子去隔两门儿的布料铺子看看,锦和知道他要布料做什么,就给挑了两块质地柔软颜色鲜嫩的布来,把同颜色的线也配齐了。
因为锦和做布料生意,家里头做衣裳被面之类的,就不再从外面买布,都从锦和这里拿。大嫂青兰和李老夫人商量过,跟三妹妹说好了,还按以前的规矩,每季一人从里到外两身的额度,小孩子的不限,每季统一从家里大帐结账。要是各家有额外的用度,就各家自己结,不能亏了锦和的。
二公子拿好布料就往家里赶。
进屋时,孩子正睡着,简如半倚靠在床头翻书。
见他进来,简如就放下书,笑着朝他伸手过来。
生完孩子以后,简如身上有了些微妙的变化,之前多少有种没完全长开的青涩样子,现在则有了几分成熟哥儿的韵味。
兴许是整个孕期和月子都养得好,他脸上和身上皮肉都白得透亮,脸颊丰润,笑起来唇红齿白的,比孕前还要好看。
二公子把布料放到桌上,过去弯腰去亲他的嘴儿,简如两手就揽住他脖子,要往他怀里钻,二公子往后退退,小声说:“我身上凉。”
简如“哼哼”,“就要。”
二公子拿他没办法,在纠缠间忙把沾了凉风的外衫脱掉,这才好好把人抱在怀里,入手只觉得沉甸甸的,又温温软软,抱得格外舒服。
两人就这么温存一阵,简如要下地时,二公子竟有些舍不得松手。
在简如坐到桌旁看布料时,他才想起来去看看熟睡的小宝宝,轻声问道:“他今天没闹你吧?”
简如小声道:“没,刚才郑婆子给他喂的羊奶,吃完玩一阵,不大会儿就睡着了。”
二公子走到简如身后,看他翻看那两块布料,拿着尺子来回量尺寸。
过一会儿,简如奇怪地回头看他,问:“你不着急回去吗?”
二公子摇摇头。
简如看出什么,问:“有话想和我说?”
二公子“嗯”一声。
简如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身来,让二公子坐到椅子上,自己则坐到他大腿上,舒舒服服地窝在他怀里,说:“你说吧。”
二公子一手环着他的腰,一手轻轻摸他软软的脸颊,好一阵没说话。
简如抬头看他,“是你一直瞒着我的事?”
二公子说:“是。”
简如观察着他的神色,正想劝他实在不想说就不用说,但二公子喉结轻轻滑动,已经开口道:“你我初遇那一回,我不是失足落水。”
简如眼睫毛一颤,眼圈一下子红了,他抬手去摸二公子的脸,说:“我……我早该想到的……。”
二公子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
“往年夏天我偶尔能去医馆看诊,还能跟人结伴去野外转转,那年夏天因为雨水太多,娘不放心我出门,就只能在家或是去二叔家的别庄。”
“我心里郁闷,觉得那么多年一直拖累家人,找不到活着的价值,父亲的忌日又刚刚过去,我一时间走不出来,心里头就有了那种念头。”
简如明白他说的“那种念头”是什么意思,不由得紧紧揽住他的脖颈,肩膀都在微微颤抖。
二公子轻抚他的肩背,“别怕,那只是情绪失控时一时的想法,自从和你成亲后,我就再没有过那样的念头。我有夫郎有自己的家了,总不能让夫郎为我日日哭泣难过。”
简如说:“可你那时还是去了河边。”
二公子抹去他眼角的湿润,“是,我还是去了河边,站在河沿上,我看见河水夹杂着泥沙湍急地流过,我就在心里想,如果我跳下去,那就一了百了,谁都不用再为我挂心,我心里也不会再难过。”
“就这么想着,我不知不觉就越来越靠近河水,多日下雨,河岸边的泥土看着没什么变化,实际上早就已经变得松软,还没等我下定决心,完全靠近河水边上,脚下泥土就塌陷下去,我随之掉落在河水里,我大声呼救,但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很快就被河水冲下去了。”
简如斥责道:“你怎么这么糊涂!”
二公子说:“我一直不敢告诉你,是怕你觉得,你的夫君是个孬种。”
简如说:“你才不是,我知道你以前心里有多苦。”
二公子说:“在河水里,幸亏你抓住了我,我能感觉到你还活着,就挣扎着抱住你的腰,想着,就算死了,咱们两还能做个伴儿。”
简如惊讶道:“原来,我之前做的梦都是真的。”
二公子点头,“当时掉落水中的一刹那,我就已经后悔。现在,我有你和宝宝,身体也好了,能去医馆救治病人,这就是我小时候梦想中的长大后的样子。你放心,我以后绝不会再有那样的想法。”
简如心疼地紧紧搂着他的脖颈,用自己的脸蛋儿去蹭他的脸,柔声哄劝,“以后,我都会让你觉得很幸福很幸福的。”
二公子回抱住他,说:“我们一家三口,都会很幸福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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