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雄英视角,没有私心 不期然间,赵匡胤……
“打赢了?”马皇后笑道, “还不算丢人。”
来汇报的主事官也跟着抿唇一笑:“咱们的人已经补偿过这对新人的损失了,但那闹事之人如何处置,还得您拿个主意。”
“那梳妆娘子可有品级?”见主事官迟疑地点了点头, 马皇后脸上的笑容寡淡了些, “殴打朝廷命官,按律处置便可,何须专门来问本宫?”
主事官连忙跪下请罪,马皇后叹气, 示意宫女上前把她扶起来:“这婚庆司都已经开办半年了, 你们还没有找准自己的位置吗?”
主事官面露难色,旁边的宫女也欲言又止, 马皇后自己倒是又笑了:“外面那些弹劾婚庆司的人,根本不是你们要操心的事,只管让那些婆子、姑娘们硬气着当官。”
“跟她们说, 天塌下来, 有皇后娘娘顶着,再不济, 还有天幕和明女郎呢。遇事别总想着退,再往后退, 就要被逼到悬崖边了。”马皇后神色郑重,“到那时, 就算你不想掉下去, 那些男人也会把你推下去。”
主事官凛然应是,马不停蹄地离宫, 处理事情的后续。
马皇后半靠在软枕上,眺望着远方。
那是婚庆司的方向,但自己深居后宫, 只能看见高高的宫墙。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准备小憩片刻:一会儿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朱雄英虽还不到七岁,但作为板上钉钉的未来皇太孙,朱元璋给他安排的课程几乎算得上繁重了。
好在先生们都是大儒,有把课上得深入浅出格外有趣的本事,朱雄英也是个勤奋的孩子,师生相得,太子嫡长子的早慧之名已经在宫中传开了。
朱雄英在先生的眼皮子底下完成课业后,便往东宫去。
探望了咿咿呀呀的三弟后,他又敲打了一下照顾朱允熥的宫人,之后隔着门向庶母吕次妃请了安,顺带问候了二弟朱允炆。
朱雄英已经许久未见过这母子俩了。
天幕出现后,吕次妃屡遭皇爷爷申斥,明女郎说出继位之人是允炆之后,连二弟也被皇爷爷厌弃。
朱雄英知道自己不应该高兴,幸灾乐祸是不符合皇爷爷对自己品性的要求的,但他还是偷偷为母亲庆幸着。
母亲在世时和吕次妃很是要好,但朱雄英常年跟在帝后身边,与她的接触并不算多,记忆里,她像仕女图里走出来的人物,模糊又美丽。
随着年岁渐长,朱雄英从父亲、母亲以及二弟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了这个庶母的性情——德才兼备、温良恭俭、善解人意,似乎比武将出身、大大咧咧的母亲更适合当太子妃。
朱雄英想要提醒毫无察觉的母亲,反倒被皇爷爷先一步发现,打了手板。
皇爷爷告诫自己,男人不应将精力放在蕞尔小道之上,他必须行于煌煌大道之上,才能成为这个王朝合格的继承人。
后来,朱雄英不用再纠结要如何避开皇爷爷的耳目提醒母亲。
因为,母亲死了。
母亲去世后,朱雄英见到吕次妃的频率显然更高了一些。
三弟生病时,她近乎于衣不解带地照顾着他;自己与允炆发生任何争执时,她都会非常严厉地训斥二弟,惩罚二弟,好像自己和允熥才是她的亲生子一般。
朱雄英能理解她这样做的原因,她在向皇爷爷、皇奶奶和父亲展示自己的价值。
东宫需要一个新的女主人,她是最合适的那一个。
但这不代表,一个孩子能够接受另一个女人完全取代自己母亲的位置。
事实上,若是天幕没有出现,不仅吕次妃会取代母亲的位置,二弟允炆也会取代自己的位置。
他们如今受到了惩罚。
即便他们根本没做错什么。
朱雄英想,自己应该感谢天幕的。
但事实上,他对天幕的感觉,非常复杂。
因为自己敏锐地察觉到,皇奶奶变了。
从前的皇奶奶,心中满是他这个嫡长孙,其次是父亲。
为了他们父子俩,她从来不会做任何有悖于皇爷爷想法的事,对于父亲的任何想法,她都会尽最大的能力支持。
但如今,皇奶奶最看重的,应该是那个效仿后世创立的婚庆司吧。
与之相关的任何事务,在她的心中,都凌驾于一切之上。
哪怕父亲开口恳求她,皇奶奶也寸步不让。
从东宫出来后,朱雄英照例去给皇奶奶请安。
不出意外的话,祖孙俩在殿中等上一段时间后,事务繁忙的皇爷爷才会带着父亲姗姗来迟,一家四口会像普通百姓一样,坐在一起吃晚膳,享受平静的团圆时光。
进了殿中,朱雄英才发现,皇爷爷和父亲竟然比他先到。
父亲坐在外室,从脸上倒看不出来他的情绪,但他的嘴唇已经发干,茶杯中的水却丝毫未动,证明内殿中皇爷爷和皇奶奶正在讨论的事情,让父亲焦躁到连解渴的心情都没有。
站在外室,朱雄英能隐约能听见皇爷爷中气十足的声音,似乎在说什么“弹劾”“婚庆司”之类的。
朱雄英恍若未闻一般向父亲行礼,朱标挥挥手免礼,父子俩对坐,垂眸不语。
如朱雄英所想,朱标此时确实焦躁到连水都不想喝,正在拼尽全力克制着心中的不满:
为了这个只招女子的婚庆司,母后不顾及自己的“贤后”之名也便罢了,难道她也丝毫不管几个儿子的死活了吗?
感受着父亲逸散出来的怨怪情绪,朱雄英看向内室,无声地笑了一下:
皇爷爷说得对,他还是年纪太小,太重感情了。
自己虽然不理解皇奶奶,但不管发生任何事,他都会站在她这一边。
马皇后没白疼这个大孙子,但情况也没有父子俩想得那么糟糕。
对于朱元璋这个皇帝而言,每天要处理的政事这么多,这几份只敢弹劾婚庆司、敲敲皇后侧边鼓的奏折在他那里根本排不上号:“故意在外殿召见那女官,是害怕锦衣卫不敢进内室偷听?”
“听你这口气,看来他们是敢的了。”马皇后叹气,“借他们之口联络,才好单独说这婚庆司的事。”
“有什么好说的,不是天塌下来,有皇后娘娘顶着吗?”朱元璋阴阳怪气道。
“所以皇后娘娘正在想办法,解决这弹劾的事。”马皇后面无表情,“我让她们找准自己的位置,但若是她们找准了,陛下却不认,那岂不是贻笑大方。”
“看在天幕的面子上,朕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朱元璋冷哼一声,“你也要找准自己的位置。”
“她们是官,不是女官。”马皇后给他倒了杯茶水,“我是你的妻子,是皇后,是小君,是天下女子的典范。”
听到马皇后把“妻子”这个身份排在第一位,朱元璋满意地接过杯子一饮而尽,火气倒是下去了些。
扭头看了一眼老妻,鬓角的白发格外刺眼,让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你又是何必呢?”
何必要趟进天幕这摊浑水里?
就算几百年后女子会和男子平起平坐,那和你老马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完全可以继续当你的贤后,为标儿和雄英谋划,而不是为这些不一定什么时候才能扶起来的女子付出这么多心血。
马皇后软了语气:“你也知道,我这样做是没有私心的。”
朱元璋握住她的手,一时沉默:是啊,若是她真有借此揽权的心思,自己倒不用如此纠结了。
良久,朱元璋闭上眼,缓声道:“弹劾婚庆司的奏疏,我本来就压着呢。”
“我知道。”马皇后一边回答他,一边用另一只手抚平了他额头的皱纹。
“明日我便申斥回去。”朱元璋声音渐低,“但我觉着,后世女子绝非依靠你这种途径和男子平起平坐。”
“我知道。”马皇后带着笑意,“我知道我可能只是在做无用功。”
她看着浅眠的朱元璋,露出了一个浅淡的微笑:
婚庆司的存在,在后人眼里,可能只是一次失败的尝试,但在身处其中的女子们看来,它已然改变了她们的一生。
晚膳一直推迟到了朱元璋睡醒,等在外面的朱标和朱雄英没有丝毫怨言,倒是马皇后嗔怪了他两句,说雄英为了等他,恐怕都饿坏了。
朱标见状着实松了一口气,并衷心祈祷母亲不要再干一些出格的事情了。
外头人都觉得太子地位稳固,但他们母子身处其中,还不知道这段路走得有多么如履薄冰吗?
赵匡胤深知,自己这一路走来,如履薄冰。
好不容易终结了五代十国的混乱,如今又陷入了抉择继承人的苦恼之中。
儿子不是愚蠢懦弱就是体弱多病,几个年幼的女儿倒是聪慧,但偏偏她们是女儿身。
母后留下的遗言时常回荡在赵匡胤的耳边,他也曾去狱中探望过两个弟弟。
不期然间,赵匡胤又想到了五代十国无数幼帝登基后的惨剧,他也确实考虑过,要让年长的宗室继位,稳固住这得之不易的大宋江山。
再等等吧。
虽然不知道在等什么,但赵匡胤还是决定再等等。
进到皇后宫中,迎面便是一股热气,赵匡胤脱下外裘,在外间站了一会儿,浑身的冷气都被屋中的炭盆暖热,他才推门而入。
内室里,王皇后躺在榻上,脸色近乎惨白。
赵匡胤按住了她想要起身行礼道动作,怜惜地握住了她冰凉的手,宽慰道:“川蜀那位名医,我已经遣人去找了,再等等吧。”
明明是病重之身,王皇后的眼睛却亮得吓人。
第72章 曌庆昭庆,溱洧太子 具体表现在,刘彻……
明明是病重之身, 王皇后的眼睛却亮得吓人。
她想说,不用等了,自己的身体, 自己清楚。
但看着赵匡胤担忧的神情, 王皇后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她是官家的第二任妻子,若说有多深厚的感情,那也不至于。
他就算不来探望自己,也没什么可指摘的。
但他还是来了。
官家是个仁慈的人。王皇后牵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自己已经是在风中摇曳的残烛, 就用尽最后一点光热, 再推他一把吧。
“官家,臣妾自知时日无多。”王皇后虚弱地轻咳了一声, “大公主至孝,侍奉床前,从未懈怠。”
赵匡胤的身子僵硬了一瞬, 语气低沉:“她是你的女儿, 孝顺母亲,是孩子应该做的。”
王皇后感受到了他掌心的那一丝薄汗, 目光中带了一丝恳求。
赵匡胤犹豫了一瞬,没有抽离自己的手。
“贺姐姐早逝, 臣妾虽无缘得见,却与之神交已久。”王皇后压住喉间的痒意, “臣妾怜惜大公主, 这几日为小殿下想了几个封号,陛下愿意听吗?”
赵匡胤很想说, 依照本朝礼制,公主一直要等到成婚时,才能拥有自己的封号。
初时会由礼部选出一些吉祥词供皇帝挑选, 受宠的公主会由他这个皇帝亲自取封号;等他死了,这些公主会晋升成长公主,她们的封号也会晋升成春秋战国国名,和新帝关系好的,能有两个封国也说不准;若是新帝也死了,不管她们活着还是死了,都会晋升成大长公主;等公主自己也死了,她们还会再被追加一个谥号。
所有的一切,都在皇帝的一念之间。
哪有皇后为公主取封号的道理?
但他终究什么都没说,只是目光沉沉地望着妻子。
“臣妾觉得,‘曌庆’和‘昭庆’都很不错。”王皇后清楚地看见了官家嘴角的颤动,“陛下觉得呢?”
沉默半晌,赵匡胤问道:“是哪个曌?”
他问的很明显是第一个,但王皇后故作不知一般回答道:“前者是明空曌,后者是日召昭。”
“明空曌这个字太大了。”赵匡胤轻笑了一声,“你觉得大公主能当得起这个封号吗?”
“臣妾的想法并不重要。”王皇后的声音依旧虚弱,甚至多了些飘渺之意,“或者昭庆更好一些也说不定。”
赵匡胤闭上眼睛,在回忆里描摹着长女的样子,那是一个倔强的女孩,总是如同母鸡一般护在妹妹身前,摆着一副长姐如母的架子,但她其实也只年长了次女一岁。
贺氏去世时,次子德昭已经八岁,长女尚且不满两岁,次女还是嗷嗷待哺的年纪。
同样都是生母早逝,怎么儿子就长成了懦弱无能的模样,女儿的性格却格外刚强呢?
赵匡胤没有开口说出心中的疑问,若是他问了,王皇后倒是能解答:
这都是他们母子俩共同造成的。
她刚嫁进赵家时,身体康健,尚有余力,两个女孩还是不记事的年纪,她还看顾过她们一段时间。
但随着接连多次的生产、丧子,自己的身子骨日渐衰弱,再加上幼子德芳自出生便体弱,她已然自顾不暇,逞论再管他人。
不要以为公主就不会被欺负,宫里这些人精才是最会看人下菜碟的。
天幕出现之前,没人会把公主当一回事,官家和太后娘娘的态度都趋近于无视。
父皇和皇祖母都指望不上,那能被看作是她们依仗的,就只剩下赵德昭这个同母兄长了。
但官家是个好皇帝,却不是一个好父亲,他教育儿子的方法似乎只有训斥,偏偏武功郡王胆子小,官家骂得越狠,他就越唯唯诺诺。
落在其他人眼里,就是官家不喜欢武功郡王,而他自己也不争气。
另一边,太后娘娘显然被“国赖长君”的想法腌入味了,对这个亲孙子的态度还没对赵光义、赵廷美的一半好。
皇帝和太后都不给武功郡王面子,王皇后这个继母又生下了一个小儿子,宫人们踩高捧低者,当然不愿意在两个公主身上多花费心思。
大公主就这样野蛮生长着。
在她眼里,恐怕这宫里俨然是四面楚歌,她若是不刚强,自己和妹妹都要被生吞活剥了去。
两种处境各有各的难处,造就了兄妹俩不同的性格。
王皇后扪心自问,如今她对官家的步步紧逼,也并非全无私心。
官家考虑过让年长宗室继位,太后娘娘满脑子都是让赵光义和赵廷美继位,但王皇后从未这样想过。
德芳自幼体弱,皇帝的位置坐着亲爹,尚且不知他能否活到加冠;若是换成不同属一脉的宗室或者赵光义、赵廷美之流,那德芳的命运就很难说了。
到那时,德昭和德芳兄弟俩的存在就是原罪,又有谁会冒着得罪皇帝的风险去保住他们呢?
换成赵德昭这个懦弱兄长,或许能避免死于非命,但且不说官家愿不愿意让这样一个性情已定、难堪大任的皇子接手大宋江山,先前因为天幕的出现,武功郡王已经阴差阳错地无缘皇位了,大公主这个同母妹妹上位,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结果。
这也是对王皇后和赵德芳最好的结果。
从前王皇后认为赵德昭是最好的选择,但天幕的出现让她找到了新的出路。
并非天真地以为大公主身为女子会更心软一些,瞧瞧武则天杀过的人便知道了,权力这把刀握在手里根本不区分男女,为了坐稳这个位置,女人甚至需要更狠心一些。
她只是觉得,愿意推武功郡王上位的人太多了,他是官家实质意义上的嫡长子,也是权臣最喜欢的那一类上位者。但愿意推大公主上位的人,如官家所见,寥寥无几。
这份雪中送炭的恩情,显然比锦上添花要大得多,起码依靠这个,庇护住她唯一的孩子德芳,已经足够了。
事实上,王皇后也只是顺势而为,甚至到现在,她也给自己留了余地,只是用两个封号来“问”官家,纵使有逼迫他做决定的意图,但谁也不能说她是在“逼问”。
赵匡胤看出她的算计了吗?
他当然不是傻子。
但这个算计与赵匡胤本人不谋而合。
他难道不知道新帝是自己的血脉更好吗?但德昭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德芳恐怕都活不过自己,之后再生的孩子,年纪就更小了。
“曌庆。”赵匡胤攥住了王皇后的手,“曌庆就很好。”
“但不是曌庆公主。”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天太冷了,年纪大的人,总是容易生病。”
王皇后的笑意从眼角流出,声音轻得几不可闻:“是啊,很多老人,只需要一场病,就走了。”
赵匡胤为她掖了掖被角,在她耳边温声道:“我会告诉曌庆,这是你为她选的封号。”
“她会感激我吗?”明明是自己想要的结果,但真的达成了,王皇后的心中却升腾起了一种不安。
“朕不知道。”赵匡胤站起身,俯视着自己的妻子,他其实很少用“朕”来自称,“朕只知道,一旦开始,她便没有退路了。”
相较于准备专门为女儿创立一个皇太女之位的赵匡胤,嬴政和刘彻显然并不觉得直接立公主为皇太子有什么不对。
明明两位公主中先起步的是卫长公主,但溱洧公主俨然已经有了弯道超车的姿态。
当然了,这和两个皇帝的年纪,以及他们对自己寿数的预判也有关系。
不过两个朝代信息并不互通。
溱洧即将成为太子,显然正是春风得意之时,但秦朝的太子可不好做,这辆马车冲得太快,天幕在前方也只点亮了熹微灯火,对于摸黑前进的他们而言,聊胜于无。
相较于被赶鸭子上架的溱洧,卫长公主这边显然更稳扎稳打一些,具体表现在,刘彻真的把她塞进了军中。
至于她能在军中折腾成什么样子,能不能借着之后的战事获得更多军事上的话语权,汉朝君臣都拭目以待。
而唐朝这边,科举改制一事在朝会之上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各位大臣磨着嘴皮子,每个人看起来都非常大公无私,李世民甚至气到在长孙皇后面前口不择言,但回到朝堂上,他看着一个个忠心耿耿的大臣,又不忍心真的像气话里那样杀掉几个以儆效尤。
好在李世民想做的事情,现阶段还没有做不成的,事情就这样艰难地推进着,一切都在向好发展。
明月这边也是。
好钢用在刀刃上,年假当然是要放在过年请,虽然因为连请五天假和直属领导吵了一架,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明月的好心情——她们一家人要去北京旅游了!
爷爷奶奶都是无业人员,当然是不缺时间的,爸妈也是跟单位同事好商好量地换了值班时间,才把假请下来,从豫地到北京自驾需要七个小时,带着两位老人显然并不现实,刚好高铁新出了可以带宠物的服务,五个人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高铁去,高铁回。
第73章 宠物托运,典妻制度 关于如何拍年年和……
明月在北京读了四年书, 她最庆幸的就是,自己在大一的时候和室友一起,把能逛的景点都给逛了一遍。
剩下那三年, 真是不提也罢。
得益于上学时往返于两地的经验, 以及在东站拉着行李箱狂奔、依旧没能赶上高铁、只能被迫改签的经历,明月带着四人一狗提前了足足三个小时进站。
虽然高铁推行“人宠同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第一次实地操作,明月还是有些焦虑。
按照在网上查到的攻略, 明月提前在APP上预约好了宠物托运, 各种证明也都准备齐全,甚至官方说不需要打印的一些资料, 她也都给打印了出来。
想到查攻略时看到的那些吐槽,明月心中对年年的担忧之情油然而生。
宠物托运区的工作人员看出了她的紧张,还特意宽慰了她几句, 说放宠物的地方装了新风系统, 乘务员会全程监控之类的。
但前者她不清楚效果怎么样,后者也只让乘务员看, 不让乘客看,安慰的效果非常有限。
事已至此, 明月也只能在心里祈祷一路顺风,大家都不要出任何意外。
办理手续的时间并不算长, 小狗很快就被送进了宠物转运箱, 工作人员叮嘱她到站后在第4车厢门口等待宠物下车。
叶奶奶的腿经历了两次骨折之后是既走不快又走不远,好在和高铁站的工作人员沟通后, 明爸爸可以带着她提前几分钟进入站台。
诸朝人自进入高铁站起就已经眼花缭乱了。
首先是人多,临近过年,正是高铁站最繁忙的时候, 密密麻麻、行色匆匆的人来来往往,看得诸朝人头皮发麻。
其次便是这楼宇也太高了,明女郎住的那栋楼虽然也很高,但在房间里面是根本感受不出来的,可在这高铁站里,小狗一抬头,诸朝人就能感受到钢铁巨物的压迫感。
之前朱元璋还觉得明女郎用铁做门浪费,如今一看这建筑的含铁量,忍不住咋舌:“后世哪来的这么多铁?又怎么能把这里建得这么高,就不怕时间长了会生锈吗?”
“明明已经有了这么明亮的灯,不用担心采光问题,屋顶竟然还要用琉璃,这大手笔,后世怎么能富成这样?”李世民也心绪复杂,“又或者在后世,这些东西已经能量产,变成廉价之物了?这也是从番邦那里学来的吗?”
没人能解答他们的疑惑。
铁需要担心生锈,合金却不需要,Made in China的质量是不用担心,但这东西也有使用年限,需要定期检修。
天然琉璃依旧很贵,但人造玻璃肯定不贵,不过高铁站顶部用的肯定不是普通玻璃,至少也得是钢化玻璃吧,这么大一块,肯定也不便宜。
华国确实很富裕,并且热衷于搞基建,但后世人也不是神仙,建成这座高铁站绝非一日之功,耗资更不是一个小数目。
明月一家人商量旅行计划时并没有避开年年,诸朝人那时就知道,这“高铁”是比“神车”还要快上一倍的奇物。
“从豫地到燕地只需一个半时辰,若是天幕出现之前有人这样跟我说,我一定会觉得她胆大包天,竟敢骗到我头上来。”赵匡胤笑着摇了摇头,紧接着又叹了口气,看向北方,“明女郎都已经去燕地旅行了,本朝的大军,何时才能站在燕云十六州的土地上呢?”
诸位朝臣面面相觑,这段时间因为立皇太女一事被罢免甚至悄无声息去世的人太多,大臣们行事、说话都有些胆战心惊了。
如今官家心系河山,情志郁郁,他们也只敢小心翼翼地劝慰道:“官家,为今之计,当先南下,取荆、湖二地。北方之事,还是等收复江南一地后,再做打算。”
宠物转运箱里只有一面镜子,年年笨笨的,看不出镜子里的小狗是自己。
没有主人在身边,他只能趴下睡觉。
狗狗闭上了眼睛,但眉心的摄像头并没有关闭,诸朝人能清楚地从镜子里看见年年身上的每一根狗毛。
见过功能繁杂多样的“手机”之后,这能把人照得纤毫毕现的镜子,竟然也算不上神奇之物了。
路上的三个小时并不平静,年年不是喜欢乱叫的小狗,无聊的时候就喜欢睡觉,但转运箱里的另一只小狗显然非常依恋主人,一直哀嚎个不停。
同类凄惨的嘤嘤声唤醒了年年,他想像往常一样开始焦躁地踱步,但因为内部空间太小,小狗根本站不起来,只能一直趴着。
意识到空间的逼怂后,年年只能继续委屈地趴着,耳朵和眼角都耷拉了下来。
天幕出现了这么久,诸朝喜爱“神兽”之人可是很多的,他们看见了年年可怜巴巴的样子,谴责明月之人不在少数:“这个箱子看上去就很不安全,明女郎坐的地方肯定不会这么狭小,为什么不能带着小狗一起呢?她怎么舍得把年年放在这种坏境里?”
心疼年年者有之,嫉妒年年者亦有之:“明女郎做计划的时候我可都听见了,好多地方都不让狗进去,她还非要折腾着带狗出来,多花钱不说,狗也不舒服,真是没事找事。”
车厢里,明月惦念着年年也是如坐针毡。
之前自己跟朋友出去玩都是把狗暂时交给爷爷奶奶照顾。
只有一次送到了宠物店里寄养,年年回来就多了很多坏毛病,从那之后,她就不愿意再把狗狗寄养到店里了。
最好的朋友家里人不喜欢小狗,其他关系尚可的朋友,大过年的也不好麻烦人家。
再加上叶奶奶也一直念叨着“猫狗一口”,就是方言里面“猫狗也是一家人”的意思,明月咬咬牙,还是决定带着狗狗一起出发。
到站后把年年接到手,明月的心才放回肚子里,小狗见了主人也很兴奋,一直黏着她不让其他人抱。
“年年肯定是以为你不要他了。”陈女士摸了摸小狗的头,“要不咱回去租辆面包车吧?”
“行啊,我没意见。”明爸比了个“OK”的手势,“到时候我跟月月换着开,多下几次服务区就行。”
“那提前一天回去吧。”对于老年人而言,坐车是很累的,明月还是担心爷爷奶奶的身体会吃不消,“先开到石家庄,休息一晚上再回家。”
减掉了最后一天的行程,并不影响今天的计划。
一家五口带狗,打车并不方便,他们已经提前租好了一辆京牌七人座商务车。
明女郎在天幕上交接着车辆,刘彻在下面感慨万千:“后世怎么什么都能僦赁?竟然连神车都可以。”
卫长公主低下头,嘴角牵出一丝冷笑,没有说话:父皇也不必羡慕后世,她知道有样东西,在后世肯定是禁止租赁的,但在本朝却是能合法僦赁到的。
她摩挲着手心的茧子,脑海里闪过那些因战争而贫困,“不得已”把妻子像商品一样僦赁出去的男人们,女人们的眼睛里充满着麻木,似乎已经接受了自己被“典”给其他男人生子的现实。
卫长公主的心中竟升腾起了一丝迷茫:就算自己最后问鼎江山,难道就能改变这一切了吗?
不会的。
元明清三朝都在本朝法典中明令禁止“典妻”,但生存的压力消解了法律的效力,除非改变经济结构,否则底层人民只能延续这一制度,甚至基层的政府也会默许这一制度。
因为第二天要看升国旗,酒店就定在景点附近。把行李箱搁到宾馆里后,一行人随便找了一家小店吃饭。
食物的口感一般般,但价格非常美丽,两位老人不可避免地念叨了两句,明月早有心理准备,就当他们是在夸自己孝顺了。
这几个景点都是禁止宠物进入的,如果步行的话,天安门前面的那条路,也是不允许小狗进去的。
明月也没打算进景点,毕竟这一趟的主角是爷爷奶奶,这些地方她都已经看过一遍了,就算想看第二次,她还那么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
和年年一起目送其余四人的背影掩没在人群之中,明月从包里拿出一双非常保暖的手套,抱起小狗,转头去找共享单车。
关于如何拍年年和天安门的合影,明月也事先做好了攻略:把狗狗放到共享单车的车篮里,再把手机支架安装在车把上,把手机的角度调整好,骑着车从天安门前面那条路上经过,只要不刻意停留,就没有任何问题。
事实确实如此,从这段能听到自己骑车喘气声的视频里,明月不仅截到了小狗的人生照片,而且惊喜地发现,这张照片里还能看到城楼上爸妈爷奶模糊的身影。
把共享单车恢复原样,明月连忙把照片发进了家庭群里,怕他们看不见背景里的自己,还附带了一条语音:“快看快看,离这么远我都拍到你们了!”
很快明月就收获了一堆大拇指,点开老妈发来的语音,陈女士听起来心情也很不错:“不错不错,有你这张照片,一个人十五块钱,就没白花。”
虽然小狗看不懂照片,但明月还是很开心和他分享,可年年把头一扭,表示对这个玩具没有兴趣。
年年没有兴趣,但诸朝人都很有兴趣,尤其是明朝君臣。
刚刚明月骑车经过天安门广场和天安门城楼之间的这条路时,为了方便她拍视频,年年的脸正对着手机,后背对着的才是天安门。
第74章 故宫景点,诸朝皇宫 “故”宫,不就是……
这也没什么不好, 诸朝人刚刚可是看见了高高飘扬的国旗和人民英雄纪念碑呢!
可惜他们并不明白这都意味着什么。
年年对照片不感兴趣,明月也不会强迫他看。
诸朝人对于那张照片,就只有刚才那一次“惊鸿一瞥”的机会。
即便如此, 眼力惊人的朱元璋, 还是一眼就看清了“天安门”的形制,脱口而出:“这不就是承天门吗?”
朝堂之上一片寂静,跟朱元璋一样看清了照片的大臣并不少,但敢回答的人, 就寥寥无几了。
朱棣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大哥的神色, 太子殿下的笑容依旧光风霁月,丝毫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没让皇帝的话撂地上太久, 宋濂缓声道:“回陛下,先前明女郎惋惜这几日燕地并不下雪时,曾经说过一句话, 似乎与此事相关。”
朱元璋显然记得这一茬, 当时他们只顾震惊于后世能够预测天气,明女郎说的其余闲话, 倒是未曾在意,但宋濂这家伙过耳不忘, 想来那时便已经发现了端倪:“你说。”
“明女郎说,一下雪, 北京变成了北平, 故宫变成了紫禁城。”宋濂老迈,声音中也带着历史的厚重, 这句话就这样沉沉地砸在了明朝君臣身上。
“紫禁城”这个名字是朱棣取的,当然不是现在这个燕王朱棣,而是历史上那个永乐帝朱棣。
所以对于明朝人而言, 这是一个新词,明月说的时候他们没有注意到,也是人之常情。
但猛然注意到“紫”可能对应着象征天帝的“紫微星”后,朱元璋感觉身体里所有的血都疯狂地涌向了自己的大脑,让他的手脚都有些冰凉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故”宫,不就是过去的皇宫吗?自己早该想到的。
因为后世的雅言是燕地语,明朝君臣很早便猜出,在明女郎世界的历史里,朱棣登基后定都北平,这一都城一直沿用到清朝乃至后世。
迁都后,朱棣当然会在新都建造一座新的皇宫,这座皇宫和应天府的南京宫城形制相似,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们还知道,后世已经没有了皇帝,后世人都像明女郎一样,对皇帝没有丝毫敬畏。
但他们从未想过,她一直念叨着要去玩的故宫,竟然就是皇宫!
承天门的城楼,变成了十五块钱就能上去的“景点”,还没有明女郎一顿饭花的钱多。
明月觉得十五块钱上个城楼已经很贵了,反正她之前和室友一起过来玩的时候,两人都没花这个冤枉钱。
爷爷奶奶想上天安门城楼,显然也并不是因为它隶属于曾经的皇宫,而是因为城门前挂着的那张照片,和与个人无关、与千千万万民众有关的两个“万岁”,以及开国大典上,那句带着湘地口音、振聋发聩的话——他们真的站起来了。
纪念堂不让带包,正常排队一个小时起步,好在有老人绿色通道,七十岁以上可以有一位家属陪同,刚好让爸妈各带一个老人进去。
明月扛着大包小包和一只狗,蹲在远处刷手机,蹲了一会儿腿都酸了,正想站起来活动一下,一抬头看见远处爸妈爷奶正朝自己走过来。
“怎么不多看一会儿?”明月知道,爷爷奶奶身为地地道道的老农民,对伟人一直非常崇敬,还以为她要再等上一段时间呢,“里面有时间限制吗?”
“哪能看那么久哦。”叶奶奶笑眯眯地拽了拽孙女的毛衣下摆,蹲的时间太久,衣服都耸在上半身了,不捂严实可能会凉到肚子,“主要是进去让他看我们嘞,他看到我们老百姓过得好,肯定就放心啦。”
奶奶的方言带着浓厚的乡土气息,听得明月肃然起敬:没想到她的思想竟然如此先进,觉悟如此之高。
陈女士给闺女掖了掖围巾角,笑着拆台:“你奶奶是怕你在外面冻着了,着急忙慌地就出来了。”
“月月的衣服厚实得跟个球一样,有啥好担心的,我是担心咱们年年。”傲娇奶奶拒不承认,并用小狗当挡箭牌,“咱们年年可只有一层毛,冻坏了可怎么办?”
一直被明月扛在肩上的年年歪歪头:听不懂啊听不懂。
诸朝人也被这温情一幕感染,只有朱元璋沉浸在“承天门”的打击里难以回神,其余几位皇帝虽然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但也不至于把这“天安门”联想到“皇宫”之上。
不过第二天的行程里就有故宫,想来离他们破防也不远了。
住在这个宾馆里的,大多数都是想早起步行过去看升旗的旅客。
明月睡前叮嘱其他四人,如果找不到路,就跟着人流走,肯定不会走错的。
这么冷的冬天,明月很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肯定起不来,所以预约的时候只填了他们四个人的信息。
果不其然,冬日暖阳的光芒从窗帘的缝隙里溜进房间,明月被手机的频繁震动声吵醒,发现是爸妈在家庭群里发消息。
首先是夫妻俩从两个不同角度录制的升旗视频,还有爷爷奶奶和国旗、朝阳的合影,最后是老妈发的语音,明月点开转文字,发现他们竟然要去品尝老北京豆汁儿,还准备给她打包一份回来。
明月连忙回了个“不要给我带!”,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床边坐着笔直、疯狂摇尾巴的年年,又再次倒下了。
诸朝人眼见着明女郎的回笼觉又睡了将近一个小时,若不是粥和包子的香气,她恐怕还要在床上磨蹭好一会儿才彻底清醒。
陈娘子抱怨着他们只要了一碗豆汁儿,四个人一起吃都差点没吃完。
听着语气,原因应该不是分量大,而是太难吃了。
辽宋时期,豆汁儿这一小吃就已经在这地界流行了,不过成为宫廷饮料是乾隆时期才发生的事情。
陈娘子这么一说,加上明女郎之前敬谢不敏的姿态,许多诸朝人都对豆汁儿产生了好奇之心。
秦汉唐三朝是没人尝过这玩意,但宋明两朝去过燕地的行商都对陈娘子所言感同身受:“除非是地地道道的燕地人,否则真的很难把这东西当饮料喝。”
人类自古以来都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劣根性,豆汁儿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在这两朝火爆了起来,最先尝到的肯定是皇帝。
赵匡胤喝了一口,突然感觉收复燕云十六州一事,或许也不是那么着急了;朱元璋喝了一口,只觉老四那一脉能坐稳江山,肯定有这豆汁儿的几分功劳,毕竟成天喝这个,锻炼忍耐力的效果和勾践卧薪尝胆真的相差无几。
“我和年年在午门外头等你们。”攻略里说,午门检票口会比其他检票口快一些,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可以走爱心通道,即便如此,明月看他们四个还是排了十几分钟的队才进去。
明月叮嘱他们进去了记得租一个自助讲解器,人生短暂,不留遗憾,出来旅游,该省省,该花花,二十块钱也不算太贵。
抱着年年和午门合了张影,明月准备找个人少的地方继续蹲着,但溜溜达达地走到角落里,突然被两个穿着清宫旗装的美女搭讪了:“你好,想问一下,你这小狗合影什么价啊?”
明月懵了一下,看了看怀里傻乎乎的年年:“啊?”
两个小姐姐也懵了一下,意识到她只是一个普通的遛狗人之后,连忙红着脸给她道歉。
过年穿新衣,年年也不例外。
他今天穿的胸背就是明月在某宝网购的,通体都是大红色,还印了一些金色的龙凤图案,看上去像年画娃娃一样喜庆。
出发旅游前,明月刚给他做过造型,因为一直抱着,腿上的毛一点也没脏,看上去卖相确实不错,被误以为出来“讨生活”的打工狗也不奇怪。
得知她们想要借狗拍照,并且愿意把学生证抵押给她后,明月也是哭笑不得。
果然是单纯的大学生啊。
明月接过学生证,大方地借出了自己的年年小模特,一看学校名,嚯,怎么会有人聪明努力还漂亮啊?
两个可爱的女孩拍完照后,礼尚往来一般给明月和年年也拍了几张合影,隔空投送到了明月的手机上。
瞧着这个成片,看来这俩人在摄影技术上也颇有一番造诣。
明月这边一片祥和,诸朝却是一片沉肃。
秦汉唐宋四朝人后知后觉这“故宫”就是明清两朝的皇宫后,确实都大为震惊。
几位皇帝环顾四周,痛惜地看着自己心爱的殿宇:既然这两朝的皇宫都被征用为“景点”了,恐怕本朝的皇宫也不会例外。
那他们就想错了,事实上,大部分的皇宫都毁于战乱、天灾,能保留下来的才是少数,比如秦咸阳宫遗址里如今只剩下了一些建筑构件,汉唐皇宫也都只存在于考古发掘之中。
就连朱元璋现在正住着的南京明故宫,在后世也只保留了不足十分之一的部分,主体建筑几乎全部被毁。
但这点痛惜很快就被他们抛之脑后了,故宫门口随处可见的鲜亮旗装,深深刺痛了这些皇帝的眼睛。
诸朝人都在婚纱店里见到过“旗装”,那时他们就已经知道这是那清朝异族的服饰,但图片带给他们的冲击,远远比不过这些活生生的人。
刘彻忍不住骂道:“这朱元璋是怎么回事?这不是明清两朝的皇宫吗?他不是自称汉人吗?为什么这里的女郎们穿的都是清朝的衣服?”
第75章 龙袍衮服,万园之园 【请宿主讲解圆明……
朱元璋也在破口大骂, 只是被骂的人变成了朱棣而已。
朱棣心里委屈,但朱棣不说。
穿明制汉服的小姐姐也有几位,但在一众旗头当中并不显眼, 不过很快朱元璋就不那么在意这些“格格装”了——一抹亮丽的明黄色身影正在向明女郎靠近。
不是?后世怎么还有人穿龙袍啊?
准确来说是衮服。
肩挑日月, 幽而复明,腰悬山河,袖藏星辰,走近一看, 面白无须, 开口说话,哦吼, 还是位年轻姑娘。
这位“皇帝”显然也看中了明女郎的“神兽”,离老远就开始“嘬嘬嘬”。
明代的龙袍和隋唐时的龙袍很是相像,唐宋两朝显然认出了这是陛下祭祀时的朝服, 秦汉两朝的龙袍形制倒是与这套衣服完全不同, 但明女郎一开口,他们也明白了这件衣服代表的身份。
明月抓着年年的小爪子挥了挥手, 夹着嗓子玩笑道:“陛下,年年给您行礼了。”
“皇帝”心花怒放, 一边摸小狗的头,一边笑出鹅叫:“朕心甚悦, 就封年年为悦贵妃吧。”
“悦贵妃”一脸享受地在明月怀里扭来扭去。
诸朝皇帝破防之际, 那些没见过龙袍的普通人都恍然大悟:原来皇帝的衣服长这个样子啊。
这对于明月而言,不过是旅游中发生的小插曲。
绕着故宫外围走了一圈, 刚好和逛完故宫的其他四人汇合,明月看着奶奶略显疲惫的神情,灵机一动:“要不给奶奶租个轮椅吧?”
奶奶的腿骨折过, 有轮椅代步肯定会轻松很多,大部分景点都有无障碍通道,也不用担心会有什么不方便。
这个提议当然得到了除叶奶奶之外三人的赞同,老人抱怨着他们又乱花钱,但真坐到了轮椅上,被孙女推着往前走,她看起来还是蛮开心的。
下午的计划本来是去圆明园,但叶奶奶的体力已经告罄,一家人匆匆忙忙地吃完了午饭,商量了一下,决定让明月陪着奶奶和年年留守在宾馆里休息一下,爸妈带着明爷爷去看圆明园。
明月有些懊恼地推着奶奶回了宾馆,自己做计划时攻略看得挺多,行程安排得也挺充实,就是没考虑到老人的身体状况。
叶奶奶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立刻睡着了,看来上午的两项活动是真把老太太给累到了。
明月抱着年年坐在床头守着奶奶,刷了会儿手机感觉很是无聊,索性小声唤出了系统,准备把今天的题目给做了。
本以为肯定又是数学题,不曾想她的眼前出现了这样一行字:
【请宿主讲解圆明园。】
又是开放类题目。
明月的近代史学得还算不错,但具体到圆明园本身,她在学校里获得的知识就略显捉襟见肘了。
好在她在制定旅行计划的过程中补充了很多知识,现在刚好可以用上。
系统是故意的吗?明月心中自然而然产生了这样的疑惑。
如果它在上个月问她圆明园的历史,自己能回答的东西就很有限了,但它偏偏在自己为了旅行查过资料之后才问出这个问题
系统是不是也希望她能答好题呢?
那是不是代表它并不介意自己上网查资料?
想到这段时间几乎全部答错的物理化学题,明月“作弊”的心蠢蠢欲动。
但转念一想,今天的行程里本来就有圆明园,系统也一直喜欢从她的生活取材出题,说不定这只是巧合罢了。
系统心,海底针。明月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立足于现实,先把这道题答了再说。
出来旅游,明月肯定是没有带笔和纸的。
但以她对老妈的了解,陈女士肯定不会忘记带这两样东西。
果不其然,问过陈女士之后,明月从旅行背包的某个夹层里面翻出了本和笔,撕下一页打了一个简单的草稿,她便准备开始答题了。
刚把手机放在支架上,怀里的年年突然扭动起来,“噌”地一下跳到了地上往自己的身后跑去。
明月一扭头,原来是奶奶睡醒坐起来了。
“月月干嘛呢?”叶奶奶一边慢吞吞地往洗手间走去,一边好奇地问道。
“准备录视频。”明月庆幸自己之前为“签到答题”套上了一层自媒体的皮,“录好发到网上,给别人看。”
叶奶奶了然地“哦”了一声,她经常在某音上看各种土味视频,还让明月给她关注了一堆豫剧名角的账号,显然是个时髦的老太太。
明月用脚拦住年年想要跟进洗手间的步伐,将厕所门虚掩着。
洗手间地滑,安全起见,她应该扶着奶奶进去才对。
但叶奶奶显然并不服老,自尊心很强,并不喜欢晚辈侵犯自己的“隐私”,明月一般会退而求其次地等在门口。
叶奶奶慢吞吞地走了出来,明月下意识地伸手扶她,靠近才听到她非常小声地问了一句:“我能跟你一起录视频吗?”
“当然可以啊!”明月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话音还未落,奶奶的高兴就已经顺着胳膊传递过来了。
等坐到手机摄像头前,她才后知后觉地局促了起来:“要不还是算了吧,再影响到你喽,那多不好。”
叶奶奶刷视频的时候,经常会听到那些人要“小红心”、“大拇指”,她也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但都抢着要的,肯定是好东西。
老人又总是担心自己给晚辈添麻烦,叶奶奶此时就担心她会影响到孙女的“小红心”。
明月深谙自己奶奶的心思,连忙安慰道:“有啥影响不影响的,我也是拍着玩的,之前发出去都没人看的。”
叶奶奶高兴地点了点头:“那我说啥啊?”
“想说啥就说啥呗。”明月在草稿上划了几条线,表示这些地方可以用对话的形式表现出来,奶奶平时可比自己健谈多了,根本不用担心她没话说,真有说得不好的地方,自己回头剪掉就是了,“圆明园要提前七天预约,咱这次肯定是去不成了,我现在就给你当个隔空小导游,讲讲这地方。”
“等我爷回来,你跟他比比,看看是你孙女讲得好,还是那个讲解器讲得好。”
正常情况下,自己这个水平肯定是比不过讲解器的,但如果评委是爷爷奶奶的话,明月觉得还是自己略胜一筹。
毕竟明爸和陈女士都曾多次吐槽过她:“在你爷爷奶奶眼里,你头上长的虱子都是双眼皮。”
“当然是咱们月月讲得更好!”她还没有开始讲呢,叶裁判就已经宣布胜者了。
看着奶奶信誓旦旦的样子,应该已经不紧张了。
明月小声地说了一句“开始答题”,随后点开了手机上的视频录制:
“每日一问,今天来讲讲圆明园的故事。”
“圆明园是满清五位皇帝的皇家园林,一百五十多年来,这座帝王宫苑经过了一次又一次地扩建、修缮,是古今中外建筑艺术大成之作,也被誉为‘万园之园’。”
明月停顿了一下,看向奶奶。
嗯,这个神情,看来自己的用词,对于她而言,有些晦涩难懂了。
感受到孙女的目光,叶奶奶有些慌乱地“啊”了一声,局促地拽了一下自己的衣角:“皇帝的菜园子竟然要建一百五十多年,这得种多少菜啊?”
不能笑。明月咬住了下腮帮子,她搜攻略的时候,可没少看到因为在圆明园里面露出笑容而被挂到网上的人:“奶奶,圆明园不是种菜的。”
“那是种树的?”奶奶强迫自己忽视掉眼前的镜头。
“嗯”明月停顿了一下,“种的是有树,雍正那时候可能也有菜,湖里可能还有鱼,但主要还是建筑,大部分都跟你去故宫看的那些房子差不多,还有一些跟你以前去欧洲旅游的时候看的那些房子差不多。”
这么说应该没错吧,明月连忙扯回正题:“圆明园最开始是康熙赐给雍正的园子。”
她不着痕迹地看了奶奶一眼:“我爷老爱看那《康熙王朝》和《雍正王朝》,你记得不?”
“哦——”叶奶奶拖了个长音,连点好几个头,“记得记得,他俩都是皇帝。”
“嗯嗯,雍正是康熙的四儿子,圆明园就是爹送给儿子的。”明月简单解释了一下,“这园子大,里面还有好多湖,比你上午去看的那个故宫好,后来的皇帝都喜欢住这个园子,不喜欢住故宫。”
叶奶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明白了,跟故宫一样,也是皇帝住的地方。”
明月欣慰地点了点头,又听奶奶说道:“那这园子再好,也跟咱老百姓没关系啊。”
“当时确实是搜刮民脂民膏建成的,毕竟是剥削阶级嘛。”明月看了一眼奶奶迷惑的神情,又说道,“甭管以前这里头住的是谁,这一直都是咱华国的东西,里面的东西都特别值钱,肯定不应该被别的国家抢走,对不对?”
给奶奶讲艺术价值是行不通的,这样说她才听得懂。
听明月说东西值钱,叶奶奶立刻紧张又痛惜地问道:“当然是咱们华国的啊!你的意思是,这园子被小日本抢了?”
“嗯”明月又停顿了一下,她记得最开始是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但后来八国联军侵占北京的时候,应该也没少抢,上学的时候背过这八个国家分别是“英美俄日法德意奥”,奶奶这样说,也不算冤枉小日本吧?
“不止小日本抢,好多国家都抢了。”明月尽量用奶奶能听懂的语言解释道。
第76章 日出之处,惊喜一万 好好一个系统,怎……
“最开始是英国法国, 抢完还放火烧,一下子烧了三天三夜。”明月义愤填膺道,“后来八国联军侵占北京, 实行了第二次抢劫。”
叶奶奶猛地一拍大腿, 疼得她自己呲牙咧嘴:“这不就是土匪吗!”
“对,他们就是土匪。”明月点了点头,“不只有帝国主义列强,很多地痞流氓也趁火打劫。圆明园里的建筑的木材和名贵古树都被砍伐殆尽, 全部烧成了木炭, 整个园子几乎全部被毁。”
叶奶奶不敢再拍自己的腿,只能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想起来了, 之前我跟你爷坐飞机去那几个洋地方旅游的时候,好像是看过一个什么馆,里面有好多咱们华国的东西, 导游当时就说都是从咱们这抢的, 是不是就是这时候抢的?”
“可能是大英博物馆。”明月点头,“里面有很多名画、陶瓷都是从圆明园拿走的。”
在海外展出的文物, 是没有尊严的。
明月不知道怎么给奶奶解释这个道理,犹豫之际, 却听奶奶再次语出惊人:“那本来都是咱的东西,现在强大了, 不能把那些东西抢回来吗?”
明月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尬笑了两声,含糊道:“这个事情, 比较复杂有很多重要的文物其实已经被买回来了咱们要珍惜现在和平的日子”
记忆中,似乎确实有华人在拍卖会上拍下文物后拒付,这事还在国际上闹得不可开交, 不过最后的结果是好的,侵略者们不占理,国家又强大起来了,文物安全回到了祖国的怀抱。
叶奶奶还在为这段屈辱的历史耿耿于怀,从前她只知道小日本坏、“洋人”坏,杀了很多华国人,抢走了很多华国的东西。
如今听孙女讲才知道,原来他们在那时抢走的东西,到现在还没有还回来,一时之间只觉得心里堵着一口气,怄得慌。
只有小学学历、没什么文化的老太太都这样生气,天幕之下那些认为自己身负华夏道统的诸朝人,显然更加痛苦了。
捶胸顿足哭嚎者不计其数,上牙下牙咬得咯咯作响者亦是不少,朱元璋当然是后者,气恼之余,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些隐蔽的线索:“这叶老妪为什么第一反应是‘日本’?”
聪明人显然不止朱元璋一个。
叶老太太的反应,足以证明“日本”曾经对华国人造成非常大的伤害,这种伤害程度远超其他国家,广度几乎辐射到了所有华国人身上,即使是对历史不太了解的老妪,都将这种仇恨深刻在了骨髓之中。
嬴政和刘彻确实没听过这个国名,此时一听,不禁冷然道:“这名字起的,口气倒是挺大。”
秦朝这个时间点,岛国之上的国家形态还尚未成型,等到了汉武帝这个时期,岛国进入了弥生时代,不久之后,九州岛上的某位国王会向汉朝朝贡,并获赐金印,在史书之中,它被称之为“倭”,意思是矮小猥琐的样子。
几百年后,日本的前身“大和国”战胜了其余小国,征服了中部绝大部分地区,首领自称天皇。
因为不满“倭”这个带有贬义的称呼,他们向隋炀帝杨广寄出了一封国际邮件,自称“日出处”,之后更是锲而不舍地坚称自己是“日本”。
李世民、赵匡胤和朱元璋俱眉头一皱,颇为不解:“这日本不过是一蕞尔岛国,怎么会有能力反过来侵略宗主国呢?”
但这段时间在天幕上见到的诸多奇物闪过他们的脑海,几位皇帝意识到,他们最害怕的事情,应该还是发生了:
若是这小国掌握了如同后世一般神奇的器物,诸如神车等等,普通人对上,又岂有一合之力呢?
天朝上国的自尊心碎了一地,拼起来变成了渴望变强的迫切感,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发展成后世的样子呢?
想到进展缓慢的“物理”、“化学”两门学科,几个皇帝恨不得冲进天幕里告诉明女郎:“天幕真的不在乎你‘作弊’,快去查资料告诉他们正确答案吧!”
可惜明女郎听不到他们的呼声。
其实只看题目,诸朝人就已经意识到物理和化学的重要性了:这两门学科包罗万象,物理真的能够解释世间诸多事物的内在道理,墨家学徒几乎每天都抱着“力学”的题目研究得两眼通红,道士们更是完全拜倒在化学这门学科之下。
诸如“卤水点豆腐、入海口处三角洲的形成、不同品牌的墨水不能混用等现象都和什么有关?”之类的问题勾起了无数诸朝人的好奇心,也让他们明白:后世已经摸透了这些现象背后的原理,并且将它运用到了生活中,这才创造出了这么多神奇的东西。
明月按照草稿本上写的顺序介绍了圆明园的主要景点,她最感兴趣的是九州清晏,其次就是只剩下十二个人身铜像的海晏堂,前者是因为某电视剧,后者显然是因为心系十二铜首的去向。
这些铜首本来可以按照顺序,每一个时辰喷一次水,是一个水力钟表,可惜现在只剩下了“残躯”。
叶奶奶听了也很是气愤,得知如今还有五个铜首流落在外,更是扼腕叹息。
明月以“落后就要挨打”作为视频的总结,而诸朝的几位皇帝不约而同地传唤起了墨者和工匠,询问起建造一个相似“水力钟表”的难度。
就连时代最靠前的秦墨巨子都表示,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复刻一个水钟出来完全没有问题,精度方面可能差一些,甚至还需要人力经常校准,但功能上绝对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
嬴政听了他的话,眉头皱得更紧了。
溱洧太子轻叹一口气:“那清朝离明女郎的后世如此之近,也就代表着离咱们有将近两千年”
巨子意识到了她的言下之意,想到明女郎从前说过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他们墨家的传承,难道早早断绝了?
断绝倒不至于。
刘彻之前费了好大心思才找到了如今的墨家巨子,即便这些人在秦末战乱中丢失了许多传承,但在“物理”方面的天赋显然还是比普通工匠更胜一筹。
不管谁更厉害,都要为天子服务。
墨家学徒和工匠们都被送去强制研究起了“物理”,原本在未来会成为“骗子”的炼丹师们都投入了“化学”的怀抱。
剩下三个朝代的皇帝行事也相差无几,明女郎最后的那句忠告振聋发聩,对落后的恐惧和对可能会挨打的愤怒交叠在一起,整个朝廷都开始向物理和化学倾斜资源,为研究投入了更多的金钱、时间和精力。
而天幕之上,明月看着手机上的“+10000.00”,感觉自己要被吓晕过去了,健步如飞地冲进了洗手间,惊恐地小声问道:“系统,你是不是多打了一个0啊?”
明月对自己抽奖的运气一向很有自知之明,对系统奖励的规律也有一定的了解:今天答题的水准,系统奖励自己一百块刚刚好,如果奖励了一千块就很惊喜了,她能因为这笔意外之财高兴很长时间,但一万块真的是惊吓了。
没有等到系统的回复,明月显然更慌了,蜷缩在淋浴头下方的角落里,咬咬牙继续小声道:“系统你不要搞我啊,要不我给你交九千块钱的保护费吧?”
九千块钱,好几个月的工资呢明月觉得自己已经大出血了,但系统的沉默似乎在嘲笑她的天真。
明月只觉自己已经看透了系统的阴谋,气冲冲道:“都给你,这段时间吃的都给你吐出来行了吧?”
说完心中一片悲凉,忍不住忿忿道:“好好一个系统,怎么光喜欢敲诈勒索宿主啊?你这天天白嫖我的劳动成果,完全是黑恶势力行径啊!”
明月抱怨完心里还是很不爽,本以为抠门系统会和上次一样,恬不知耻地弹出一个需要她同意的“自愿赠予”对话框,但又等了好一会儿,系统依旧毫无动静。
明月的心这才沉到谷底:完蛋了,系统不会真的准备干什么大坏事吧?自己收了这一万块,是不是就算上了贼船了?
明月失魂落魄地走出厕所,因为在角落里蹲了太久,两条腿都麻麻的,只能扶着墙缓慢蠕动。
叶奶奶显然没有发现孙女的不对劲,只以为她是因为便秘而心情不好,好心提议道:“这轮椅按天收费,不用不就浪费了嘛。你推着我下去走走吧?”多走走路,就不容易便秘了。
明月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努力把对这一万块钱的担忧踢出脑袋。
推着轮椅坐电梯下了楼,宾馆旁边的麻花小店正在搞抽奖活动,叶奶奶乐呵呵地和店主聊了几句,对方热情地向祖孙俩推荐着自家的香酥小麻花,三个口味各拿出来两个给她们试吃。
明月尝了一个甜的,味道确实不错。
不过她之前买过这类小零嘴,吃两三个还挺香,吃多了就很腻了。
看奶奶的样子,她应该也有点心动,买一点尝尝也无妨。
五香的、椒盐的和甜的各称了五块钱,总共凑够了一斤,店主热情地拿出盒子让她们抽奖。
明月现在对“抽奖”有点犯怵,正好她一手掂着袋子,一手扶着轮椅,根本没有多余的手,索性抬抬下巴示意奶奶伸手进去抽。
第77章 再来一斤,更改顺序 【[化学题]请宿……
叶奶奶干枯的手伸进了盒子上方开出的那个洞, 拿出来的球上赫然写着“再来一斤”四个大字。
老太太眯着眼睛念出声,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中奖了。
明月也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奶,你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店家同样满脸都是惊异, 看样子抽到“再来一斤”的顾客并不多。
能把生意做红火的肯定不是小气人, 对方麻利地又给她们称了一斤麻花。
明月掂着六袋子麻花一脸恍惚,一个非常靠谱的猜测,油然而生了:自己今天能抽到一万块,不会是因为奶奶的欧气吧?
“我倒觉得, 这与叶老太太并无关系。”长孙皇后淡笑道。
李世民凝重地点了点头:“若和叶老太太无关, 那便代表明女郎的回答,对‘系统’完成任务一事, 大有益处。”
据此,诸朝许多人都推测出了天幕的意图。
明月不知道自己的回答被系统另作他用,既然已经找到了一个勉强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 这一万块钱拿在手里也不那么亏心了。
而天幕之下, 又到了五位皇帝抽取弹幕的环节。
可惜五条弹幕中,其中四条都是在骂明女郎视频里面提到的那个“帝国主义列强”, 此词何解诸朝人众说纷纭。
另有一条是在讨论雍正皇帝到底有没有在圆明园里种菜,再没有其他有用的信息了。
吸取了今天的教训, 明月修改了他们的旅行计划,一天只逛一个景点, 大家肉眼可见地轻松了很多。
但此时又出现了一个新问题:临近除夕, 许多餐馆老板都包袱款款地回家过年去了,一时之间吃饭竟成了一个大难题。
一向对“外卖”深恶痛绝的四位家长只能暂时妥协, 就连年夜饭也不得已在某团上点了几道大菜。
这个时间段,配送费可不便宜。
除夕晚上,一家人熬夜在宾馆里看了春晚。
明月周末经常通宵, 倒是没什么感觉,但除她之外的四人猛地一熬夜,后来都歇了两三天才缓过来劲。
年后的景点,明月安排了好几个宠物友好的公园,一家人又痛痛快快地玩了几天,这次旅行便已经接近尾声了。
过年出来旅游可以不用走亲戚,但明月刚好有个表姑住在燕郊。
来都来了,不上门看看也说不过去。
两边电话里商量了一下,约了明月他们临走前一天,也就是大年初六的中午过去吃顿饭。
表姑家也养了一只小狗,不是宠物店里买的,而是前年冬至,明月表弟出门溜达时捡到的一只流浪狗,后来就起名叫冬至。
冬至和年年是第一次见面,好在两只狗狗脾气都还算不错,相处得非常和睦。
饭桌上聊天,首当其冲的就是学生。
明月的表弟又刚好是高中生,一桌子人都开始在他耳边念叨着成绩、成绩,小孩肉眼可见地萎靡了起来。
明月正“幸灾乐祸”之际,火又烧到了自己头上:她这个年纪就是催婚了。
当着亲戚的面,明月不好意思跟爸妈“翻脸”,但嘴角的笑容显然也有点挂不住了。
还是表弟讲义气,给明月使了个眼色,说他俩要去书房看书,带着她一起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至于看的什么书?姐弟俩心照不宣地打开了Timi。
小狗虽然黏主人,但前提是没有食物诱惑他。
年年在饭桌下面跑来跑去,讨好着每一个愿意给他一口饭的“好人”,根本没注意到主人跑掉了。
诸朝人虽然看不到书房里的情景,但凭借这段时间对明女郎的了解,也能猜出她肯定不是过去看书的,亲爹亲妈对此就更心知肚明了。
大过年的,长辈们也心照不宣地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姐弟俩双排狠上了一波分。
“明女郎的表弟在上高中。”诸朝人之前的疑惑得到了解答,先前明女郎讲那“胤礽”时有提到过小学生和初中生的年纪,如今看她这高中生表弟十六七岁的模样,关于学制方面的拼图正在一点一点补齐。
欢声笑语过后,明月一家踏上了归途。
在夕阳西下前,他们开着面包车到达了石家庄,休整一夜后,又开车回到了家乡,第二天就是大年初八,打工人要开班了。
上班第一天,大家几乎都还沉浸在假期的氛围里面,工作效率低得吓人。
明月打开了一堆工作表格,半天没有动静,心思显然也没放在手头的东西上。
她在思考:系统出题的规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改变了。
自表姐婚礼过后,系统一直以“物数数数化数数数”的顺序循环出题,初雪那两天出的诗词题穿插在中间,并没有改变它出题的顺序。
但自圆明园那道题后,整整十二天,明月都没再见到过物理、化学题,答的全是数学题。
这对她而言当然是个好事,因为前者她答不出来,只能拿一块钱,还给捐出去了,后者她琢磨琢磨回答正确,得五捐一还能把剩四块钱呢。
可是,明月拿了一万块钱之后就一直心惊胆战,遇到“好事”也只觉事出反常必有妖。
今天是第十三天。
正当她以为今天依旧会是数学题时,唤出系统后,眼前赫然出现了一道化学题:
【[化学题]请宿主说明为什么在湖面冒气泡的地方钓不到鱼。】
为什么?明月叹气。她又不钓鱼,上哪知道为什么去啊?
叹气声是会传染的,尤其是在办公室里,其他几位财务也跟着她发出了此起彼伏的叹气声。
明月自己反倒笑了。
年前因为请假的事跟领导吵了一架,本以为年后来了会继续这场大战,但结果开班第一天领导根本没来公司。
明月心里既不失落也不庆幸,反倒有种破罐破摔的洒脱感:不仅对工作,也对答题。
于是乎,中午刚到家,她就开口问道:“系统,之前十二天都是数学题,今天突然变成了化学题,和之前的规律、顺序完全不同,你想要干什么?”
语气严肃得称得上是质问了,但系统丝毫不问所动,继续保持着自己神秘感,和往常一样气定神闲,并未给她答复。
明月的情绪也控制得很稳:“不要装聋作哑,回答我。”
尾音中已经带着些许威胁的气息,蓝色光屏闪了闪,依旧没有回复。
有反应就好,起码不是自己在唱独角戏。明月心中暗喜,脸上却故意作出三分不屑,三分冷然,四分嘲弄的神情:“不回答是吧,那这题我也不答了。”
生怕刚刚那句话的威胁力度不够,明月又恶狠狠地补了一句:“之后的题我也不答了。”
说出这句话时,她的脑海里闪过无数女频小说里系统的“恶行”:不愿意攻略某人就电击宿主,任务失败就直接人道毁灭宿主,还有清洗宿主记忆直接夺舍的,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系统会怎么惩罚自己呢?
如果灵魂在一瞬间湮灭,是不是也感受不到疼痛?
系统闪了闪光屏:
【正在反馈,请稍候】
明月不着痕迹地放松了身体:看来自家系统不是网上的那些法外狂徒统,看起来有点像有点像一个客服统?
明月甩了甩脑袋,把“您反馈的问题我们已经记录下来了,稍后会有专人负责枪决您”这个梗甩出脑子:系统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更换顺序吗?还是说,系统和人类一样,也不过只是一个打工统,遇到事情需要先向上级反馈,才能确定能告诉自己什么,不能告诉自己什么?
和某宝秒回的客服不同,明月都睡完午觉准备去上班了,系统的蓝色光幕上依旧还是只有刚刚那短短的一句话。
还没反馈完吗?不会准备用“拖”字诀吧?
卡着明月的忍耐限度,系统给出了它的解释:
【由于某种不可告知的原因,系统调整了题目中数学、物理、化学三个学科的占比,并在题目中增加了地理、生物等学科,文史类题目不受限制,新顺序将于今日生效,请宿主知悉。】
这一段话看下来,明月心里就有数了:
这系统真是催一下动一下,自己不问它就不说,自己问了它又开始搁这儿“请宿主知悉”了,真是让人无语。
趁着系统搭理人,明月赶紧又问了自己一直关心的问题:到底能不能上网查资料答题啊?
这个问题明月已经问过太多次了,每次系统都避而不答。
如今她故技重施用上威胁大法,竟然也没用。
不应该啊!明月心中疑惑更甚。
直到下午综合办某位新来的同事不清楚财务制度,专门发信息问她“某某事可不可以这么干”时,明月这才豁然开朗。
她也是傻了,竟然问系统“能不能作弊”,它肯定不可能回答一个“能”留下证据啊。
系统还真是一个好统,自己问这么多次,都没有回答“不能”。
但财务是没有“好”人的。
明月啪啪啪打字给这位同事回了一句“按照制度是不可以的哦”,后面还加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
第78章 奖励翻倍,系统教学 天幕的离去,一定……
你要问我可不可以, 那肯定是不可以的。
心念通达,明月连忙把题目敲进电脑的搜索框里,发现排在前几的词条都是钓鱼佬的发言, 一时之间也是哭笑不得。
加了个限定词“化学题”后, 她才搜到了真正的答案。
于是,下班回家后,明月胸有成竹地回答了系统的问题。
答题完成后,蓝色光屏上并没有跳出任何警告, 她就这样顺顺利利地、如愿以偿地拿到了今天的五块钱。
明月心花怒放, 只觉自己这个签到答题的副业已然步入了正轨:
每天都能稳定收入五块钱,一个月就是一百五十块钱, 一年多赚一千八,十年就是一万八。
就算要捐出去百分之二十,也还剩下将近一万五。
这还是没把文史类题目收入算进去的情况。
照例熬到凌晨十二点, 明月唤出系统, 蓝色光屏上出现年了新的签到题目:
【[物理题]请简述足球、乒乓球拐弯的原理。】
她和昨天一样,直接去寻求了某度的帮助, 迅速拿下了今日份五块钱奖励。
稳定总能带给人安全感,明月美滋滋地计算着, 未来十年她能从系统那里薅多少羊毛;诸朝人却不觉得天幕会像明女郎想象的那样,长久地陪伴在他们身边。
自明女郎抽到一万元那日起, 五位皇帝隐约都有一种预感:天幕的任务快要完成了。
“祇”要走了。
这一猜测在时间的流逝中愈发清晰起来。
诸朝人眼见着明女郎的奖励从五块钱变成了二十五块钱, 五天之后又翻了五倍变成了一百二十五,再过五天更是直接变成了六百二十五, 明女郎的脸色也从惊喜逐渐转变成了惊恐。
“看来天幕是真的快要走了。”上位者们喟叹连连,心绪复杂。
这段时间,他们通过明女郎窥见了未来的一角, 但始终未能获知全貌。
即使是对天幕最警惕最抗拒的朱元璋,也不得不承认,本朝的命运已然因为天幕发生了改变。
被天幕改变命运轨迹的人很多,诸如武曌之类者,都怅然地望向天空。
他们明白:天幕的离去,一定会是一场盛大的落幕。
以五天为一个周期,系统开始了“物化数地生”循环出题。
第一个周期,题目多是从生活出发,摘撷身边小事,有点像小学时的兴趣课;第二个周期,题目便涉及到一些基础性的概念了;第三个周期,系统开始问起了公式定理
明月察觉到,系统似乎准备带着她,重新系统地学一遍这几门学科的知识。
但它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明月心不在焉地滑动着手机,因为缺失了最重要的“直播”信息,她实在猜不出系统到底准备干什么。
会不会是未来星际人想要了解自己这个时代的受教育情况,跨时空传送了一个系统过来搜集信息?
明月脑洞大开,越想越对劲:系统一道英语题都没出过,幕后之人肯定是华国人,说不定,星际的官方语言就是汉语,未来的人们根本不用学习英语了。
一想到未来的华国人可能会用她的答题情况,来判断这个时代的受教育情况,明月答起题来就更用心了。
所以在第四个周期抽到二十五块钱时,明月只觉得对方看到了自己的努力,这是自己应得的报酬。
第五个周期抽到一百二十五时,明月就有些心虚了。
按照这个日工资水平,自己的副业马上就要超过主业了!这会加深自己上班的怨气的。
第六个周期抽到六百二十五时,明月决定收回自己从前对系统的所有评价:
它一点也不抠门,绝对不是黑恶势力,更不是卑微的客服统;它是自己的衣食父母,是天底下最善良的统子,阿弥陀佛,贫尼愿皈依统门。
要知道,她们公司的财务总管——年近五十、手握中级会计和CPA的张总,月薪也才刚到一万五,自己照着网上查到的正确答案答个题,就直接赶上他了?
第七个周期抽到三千一百二十五时,明月已经有些麻了,把其中百分之二十捐出去的时候,她都感觉有点手软,忍不住颤声询问系统:“统统,你给的这个奖励,是合法的吧?”
系统并不回复,明月惴惴不安:难道星际人也需要洗钱?现在向警察叔叔自首还来得及吗?
好在第八个周期,奖励并没有继续翻五倍,明月真的长舒了一口气:
世界上富豪这么多,每天账上多两三千块钱并不显眼,但是多翻几个五倍,就很难不被发现了。
到时候自己怎么解释?
小时候就读过棋盘上放麦子的寓言故事,皇帝都拿不出二的六十四次方减一粒麦子,系统要是真陪自己十年,她每天能拿到的钱可比麦子还多。
虽然系统停止了奖励的指数级增长,但明月也模糊地察觉到,它已有去意了。
那这突然暴涨的奖励,应该算是离开之前的补偿?
好巧不巧,明月前几天刚瞄到了一本小说,女主每天都能从神豪系统里拿钱,和她一样呈指数级增长,花不完就要被系统消灭。
明月颇具忧患意识地询问系统:“你确定你不是神豪系统?花不完钱不会惩罚我吧?”
系统这次倒是没当闷葫芦,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签到系统全称为签到答题位面直播系统,其中签到答题模块由宿主明月绑定,位面直播模块由其他宿主绑定,并不存在神豪模块,请宿主放心。】
“欸?”明月还是第一次知道,系统竟然有一个位面直播模块,“其他宿主?他跟我在同一个位面吗?他是给星际位面直播吗?”
系统没有再回复,明月却因为它突然披露出来的这个“其他宿主”做了一夜噩梦:
先是梦到一个长得和名柯小黑一模一样的人,狞笑着对她心脏插了一刀,嘴里念叨着一山不容二虎。
心脏噗噗往外冒血,一个蓝色的小人从伤口处钻了出来,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对着小黑谄媚地喊了一声“宿主”。
画面一转,小黑变成了帅哥,深情款款地对她说道:“千里姻缘系统牵,我们有绑定同一个系统的缘分,简直就是天生一对!”
一番油腻发言把梦里的自己吓得直接飞奔出去二里地。
正跑着,这帅哥又出现在了自己前面,得意洋洋地告诉她,他已经靠给星际直播得到的奖励,成为了马爸爸级别的富翁。
梦里自己正嫉妒不已,却见云雾之中走出来两个警察,一左一右辖制住了他,告诉她此人有大笔资金来路不明,政府怀疑他参与了非法洗钱活动,犯下了扰乱金融市场等等罪名,现剥夺他的一切权利,并对他进行拘捕。
明月越听越害怕,一回头,身后也出现了俩警察,其中一位还是之前在河滩上见过的赵警官,但噩梦里的赵警官,表情可不是现实里那样和蔼可亲,她严肃地宣布明月给外星人传递了地球的情报,直接导致了地球的毁灭,犯下了“通敌卖球罪”,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明月就这样吓醒了,一看手机才凌晨五点二十分,本想立刻倒下睡个回笼觉,但又怕自己继续做噩梦,灵机一动唤出了系统:
今天是第八周期的第二天,应该是道物理题。
明月瞪着眼睛看了半分钟题目,越看眼睛越睁不开,仿佛回到了高中的物理课堂,困得非常安心,一觉睡到八点四十,果然没有再做噩梦。
睡醒后,明月熟练地自我安慰起来:
要不是自己问起来,系统估计直到解绑都不会告诉她还有另一个宿主,说不定这个“其他宿主”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就算他知道自己的存在,系统一向守口如瓶,应该也不会暴露她的身份。
既然如此,她完全不需要考虑另一个宿主到底是成了富翁还是成了阶下囚,自己打定主意和他井水不犯河水,就可以把这货抛之脑后了。
但最后一段梦象征的事情,就有些棘手了:系统究竟是不是外星人的走狗,自己又是不是真的当了球奸?
想不出答案,明月心烦意乱,忍不住破罐破摔:地球毁灭就毁灭了,难道还真能怪到她答的这几道题上?
这样一想,眼前就豁然开朗了。
诸朝人不知道明女郎心中的纠结,但也能理解她抗拒系统给予过多的奖励:
小儿抱金于市何其危险,更何况这金还来历不明。
得益于这几个周期里系统化的问答教学,诸朝终于意识到了这几门学科的重要性。
从明女郎口中得知杂交水稻的产量后,将生物这门学科加入科举之中,已然势在必行。
学习地理之后,诸朝人对于日本的战意便不仅仅来源于叶老妪那一句话了,那岛国之上,可是埋藏着大量银矿的!
此外便是海外的良种了,皇帝们自诩天朝上国之主,如今才知道天外有天,这个世界竟然还有那么多他们没探索到的地方。
第79章 开始考公,女子科举 昌黎县中,年幼的……
朱元璋不再想着海禁, 诸朝的民间也兴起了出海的浪潮,大航海时代即将从东方开启。
当副业的收入远远大于主业后,明月的心思不可避免地活络了起来。
别误会, 她可不打算干一些不靠谱的事情。
系统给的这些大额奖励, 明月都单独存到了一个不常用的银行卡里,一直没有动用。
虽然不敢花,但账上有钱的感觉,肯定跟没钱是不一样的。
明月先前斩钉截铁地回绝了老爸老妈考公的提议, 但如今生活压力骤减, 对于工作中遇到的奇葩事、奇葩人的忍受能力也跟着降低了,换工作的想法逐渐占了上风。
省考的报名时间刚好是在三月, 爸妈早就开始锲而不舍地往家庭群里发报名链接了。
明月刚透露了一点意向,他俩连夜就把岗位给她选好了。
三月份报名,四月份考试, 明月可不觉得一个月的备考时间能学出什么名堂, 就算是全职考公,也得准备三五个月才有把握上考场吧, 更何况她如今只能在上班的间隙里学习,效率实在不敢恭维。
再三向父母强调自己只是试一试, 这次肯定考不上后,明月便卯足了劲投入了备考之中。
豫省的孩子对应试教育都很有心得, 听课和做题对她而言都不算难事, 最麻烦的反而是报名:
公告上要求考生提交有公司盖章的《在职人员同意报考证明》。
明月已经想象到,自己这边刚提交一个“用章申请”, 马上全公司人都知道她要去考公了。
本来公司审批流程就非常冗长,各级领导都需要三催四请,才愿意抬起他们尊贵的小手点一下“同意”。
她这边又刚跟直属领导吵过架, 对方完全可以卡着审批不通过,等报名时间一过,黄花菜都凉了。
跟爸妈说了自己的难处,爸妈建议她给领导低个头认个错,先把这事糊弄过去再说,毕竟是国企,领导肯定也不愿意跟你撕破脸;跟闺蜜吐槽,对方给自己出了个馊主意——给别的工作资料盖章的时候,顺便盖一下自己的证明不就好了?
前者明月憋着一口气不想采纳,后者完全是违法行为,明月担心自己盖完章,当天晚上睡觉就做噩梦。
很多事情都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明月正想发挥自己遇到困难就放弃的特长,转头爸妈就又给她找了几个不需要“前任”同意的报名链接。
就这样半推半就地往前走着,明月学习的间隙总是有些迷茫: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
这是她们想要的。
诸朝之下,不管是四位皇后,还是有志向的公主,又或是和武曌一样有才智的官宦富商之女,乃至街头巷尾、田间地头大字不识一个的普通女人,都目光炯炯地望向天幕:
这就是她们想要的——女子也可以科举,也可以做官。
“那位赵警官,应该也是通过这种方式,进入了后世的朝廷。”长孙皇后喃喃道,“真是令人向往的世界啊。”
“多则一两千人争夺一个岗位,少则一二百人,比之科举,也不差什么。”武曌垂眸掩盖住目中锋芒,“后世也并未做到完全的公平,明女郎前夜还抱怨过,担心面试时考官会偏向男子。”
“你又跟着明女郎熬夜了。”长孙皇后温和地责备了一句,“你年纪尚小,每日睡足五个时辰才好。”
话音未落,李世民步入殿中,神色上看不出他在外廊上听了多久:“那你应该也听到了,明女郎的好友说她杞人忧天。”
两人都要起身行礼,被他挥挥手拦下。
“自身实力才是最重要的。”李世民别有深意地看了武曌一眼,自己这个未来儿媳,就是最好的例子,“先前你建议我实行科举糊名,朝野上下对你可是骂声一片。”
“陛下圣明。”武曌垂首,显然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这些质疑者真的是在骂她这个垂髫小儿,还是在指桑骂槐,想必他心里也清楚,“这是‘天幕五科’第一次科举,朝廷需要找到真正的人才。”
李世民敲着桌案闭眼沉思:“所以,只有糊名还不够。”
长孙皇后和武曌不着痕迹地对视了一眼,沉默片刻,后者缓声道:“陛下,若是从字体入手呢?”
唐朝的科举制正在飞速地完善,秦汉两朝的科举制也逐步走上了正轨,从无到有的过程是艰难的,但他们可以一步到位,一开始就将“天幕五科”作为重点考核科目。
报名者络绎不绝,刘彻本以为诸子百家的门徒都在战乱中消亡得差不多了,一看名单,合着之前都隐居起来不想搭理他这个皇帝是吧?
值得一提的是,卓文君也报名参加了这次科举,理由非常正当:也没有规定说,这科举只有男子能参加,女子不能参加吧?
事情报到陛下案头,刘彻面无表情:“这点小事也来烦朕?”
在皇帝的默许下,无数女子蜂拥至科举报名之处。
报名截止期的前一日,长门宫的大长秋求见陛下。
翌日,誊写名单之人愕然发现,报名者中有一陈氏女子,有郡主爵位,系陈午刘嫖之女。
陛下御笔朱批,见者皆三缄其口。
卫子夫从女儿那里知道这个消息时,唯余一声长叹。
无独有偶,嬴政的妃妾夫人之中,也有人请托到了太子面前。
《溱洧》出自《郑风》,溱水洧水当然也在郑国境内。
但战国初年,韩哀侯便已灭郑,这首民歌自此流传于韩地。
溱洧的母亲是韩国王室的公主,嬴政起名时显然也考虑到了她的身份。
可惜这位夫人早年便已去世,并没能亲眼看到自己女儿成为太子的光荣时刻。
想要报名科举的这位夫人,同样出身韩国王室。
她是溱洧母亲的侄女,也是溱洧的表姐。
更是溱洧的庶母。
她还很年轻。
正沉思着,门房来报,扶苏公子请见。
溱洧迎了出去,笑问道:“大兄也是受了某位夫人的请托?”
扶苏一板一眼地行了面见太子的礼节,才答道:“扶苏唯太子殿下马首是瞻。”
请托自己的,是母亲的幼妹。
姨母在父皇宫中并不受宠,即便有外甥的照拂,也免不了郁郁寡欢。
父皇宫中多六国王室之女,自幼教养精细,多有才智。
推己及人,被请托的弟弟和姊妹们应该不少。
但诸位庶母报名科举一事,绝非自己一人能做主。
思前想后,扶苏下定了决心:太子殿下如何做,自己便如何做。
扶苏的态度在溱洧的意料之中,她暂时也没想好该如何处理此事。
既然大兄都找上门来了,索性把有此想法的庶母们都统计出来,之后她再去试探父皇的想法。
吕雉报名科举是父皇暗中授意不假,但诸位庶母因此心思浮动,应该不在父皇计划之内。
一切还要以父皇的心思为准。
嬴政此时也在苦恼科举一事。
随着科举政令一起下发的,是对六国遗民的限制:
六国王室五代以内不得参加科举,六国侯爵官宦将领三代以内不得参加科举,六国平民庶民一代以内不得参加科举。
老秦人一片欢欣鼓舞,六国遗民也赞美陛下的宽容,嬴政自觉无遗漏之处,转头就收到了刘季的报名。
嬴政深知此人之才,一时之间颇为头疼。
秦汉两朝的第一场科举,就这样如火如荼地展开了。
宋明两朝的女子,其实也在蠢蠢欲动。
越靠后的朝代,改革起来越复杂,牵扯到的利益群体越多,好在赵匡胤和朱元璋都不缺魄力,为了避免“圆明园”的惨剧,为了世界地图上的矿产良种,为了后世的种种神奇之物,他们坚定不移地抬高了“天幕五科”的地位。
但面对企图“染指”科举的女子们,两人的态度就有些微妙了。
赵匡胤最开始是有些犹疑的,本以为臣子们又会像之前反对立皇太女一样抗拒,但没想到朝会之上,赞成者的声音竟然更大。
这种情况也很好解释。
毕竟在这方面固执己见的人,早就已经死于赵匡胤的铡刀之下了。
五代十国终究在汉人身上留下了印记,剩下的这些人或是只在意江山社稷者,又或是只在意自身利益者。
他们并不在乎自己的上司和同事是男是女,只要能达成自己的目的就行了。
这也是赵匡胤想要的局面。
教授皇太女的几位先生,以及太女太傅、太女少傅都是被他赶鸭子上架的大臣,赵匡胤本以为他们要“摆烂”很长时间才能找准自己的位置,没想到这才过去几月有余,他们就已经开始齐心协力,为势单力薄的皇太女谋取利益了。
而明朝这边,昌黎县中,年幼的马蓬瀛正在跟随父亲一同学习天文历法。
初得知“天幕五科”加入科举时,一家人俱欢欣鼓舞。
马蓬瀛之父在算学一道上颇有天赋,但“明算”这一科在宋时便已删去,本朝更是只设“进士科”。
这段时间算学因天幕而崛起,如今朝廷总算是把它落到实处了。
但当在这一道天赋更胜于他的女儿问出“我能不能也去参加‘数算’这一科的科举”时,这对父母都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本朝有一套完整的女官选任制度,一是从民间选取品貌端正、知书达礼、才德兼备的未婚女子充任,二是从宫女之中选取精明强干者充任。
天幕尚未出现前,有志向的女子大多会走上这条道路。
第80章 命运无情,视频掉马 在刘彻眼里,明女……
哪怕在宫中会受到严格的控制, 哪怕无法成婚无法生子,甚至有可能会老死在深宫之中,但她们有了可以施展自己才华的地方, 也有了可以青史留名的机会。
但天幕出现了。
按照历史原本的走向, 马蓬瀛未来也会成为一位女官,她在算学、天文历法学上的才华将得到上位者的认可,有品级,有俸禄, 甚至能为皇太孙朱允炆讲学。
朱棣登基后, 马蓬瀛还会被二召进宫,屡获赏赐, 两代帝王青眼相加,谁人不艳羡?
如今的马蓬瀛就不会艳羡。
当女子们从天幕中得知后世女子也能做官,不是困居于内廷的女官, 而是台面上、史书里挥斥方遒的朝廷大官, 她们就很难再说服自己认命了。
但,命运就是那么无情。
她们的皇帝朱元璋, 是一位完全不容许任何忤逆的君主。
若是他铁了心不允许女子科举,任何人的阻拦与劝说都无济于事。
在这方面, 马皇后一直深有心得,先前和朱元璋的两次交锋, 既利用了相伴多年的夫妻情分, 又倚仗了天幕之势。
如今“系统”的去意如此明显,她也摸不准朱重八对女子参与科举一事究竟有什么考量。
开始学习行测后, 明月惊喜地发现,常识题中的大部分题目都已经难不倒她了,数量关系题算起来速度也很快。
感谢系统之余, 明月也想起了之前在视频评论区劝说她考公的那些好心人,如今自己真的走上了考公之路,给他们发几句感谢的话也花费不了多少时间。
时隔几个月,明月私信回复的“感谢”大多石沉大海,也有人哭笑不得:“你怎么现在才开始下定决心考公啊?搞半天,你之前发这些视频,真的只是兴趣爱好?”
明月汗颜,并非爱好,只是被系统逼迫,不得已而为之。
正犹豫如何回复之际,对方又继续提点道:“如果真上岸了,你这个兴趣爱好就要放弃掉了。”
明月傻眼:“为什么啊?”
“这我也说不清楚。”对方坦言道,“但网上很多考公博主上岸后都断更了,你也做好心理准备。”
明月悻悻道:“也不用想那么长远,短时间内应该是考不上的。”
说不定自己上岸之前,系统就已经跑路了,那她也就不用每天发视频为答题留痕。
陌生的网友看到这些视频,明月感觉影响不大;但如果是一起工作的同事看到这些视频,明月觉得自己会裂开的。
怕什么来什么。
又是一个周一,怀念着幸福的周末时光,明月无精打采地来到了公司。
公司的领导们倒都很有精神,陆陆续续到公司后,聚集在会议室里准备开周例会。
不知道会前他们聊了什么,一墙之隔,明月听到了许多人响亮的笑声。
明月不以为意,刚打了个哈欠,就感觉财务室里的其他几人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太对劲。
耳边是她们噼啦啪啦的打字声,明月一看社交软件:好家伙,这么多人都在给自己通风报信啊,自己这是惹了什么大麻烦?
现在是月中,肯定不是报表的问题,跟银行那边应该也没关系,难道是自己报税报错了?
明月一时心乱如麻,最先打开的,是综合办同事的对话框。
倒不是说跟她关系更好,而是因为她这个位置消息最灵通。
刚看了两句,明月就感觉已经要原地去世了:不是?自己发的视频既挡脸又变声,竟然都能有人认出来?
再一看,果然是她的直属领导干的好事,这人在开会之前把事挑到了书记面前:“我手底下那个小姑娘,在咱公司上班一年多,竟然在半年前,就开始在网上发考公视频了,不愧是在首都上过学的高材生,这志气就是高啊。”
令人窒息的操作,您真是比我爸妈还关心我啊!
但这状告的,除了“高材生”这点是捧杀她之外,别的明月都很难反驳。
同事把话传得惟妙惟肖,明月只能苦笑:“书记估计都不知道我是谁。”
“那你想错了,书记虽然记不住你的名字,但他肯定知道你们俩年前的时候吵过架。”同事客观回答道,“这眼药上得其实不好,书记直接以开玩笑的形式把这事揭了过去,但态度肯定是不赞成的,你还是小心点吧。”
明月回了个表情包表示明白。
会议结束后,明月的直属领导果然拿着鸡毛当令箭叫她过去,一脸和蔼可亲地告诉她:“你想上进呢,公司也支持,但在网络上公开发视频就没必要了吧,这影响多不好啊。”
明月沉默不语,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对方贴心地让她回去再好好想想,稳操胜券,不外如是。
回到财务室,一众同事目光炯炯地看向她,明月眨了眨眼睛,表示这次没掉眼泪,也没有发生他们期待的抓马场面。
上次因为请年假吵架,明月泪失禁体质当场爆哭,对方也气得把好厚的一摞资料直接摔到了地上,可怜的“老张头”进来劝架时,差点没被吓死。
吃午饭的时候,一位斗争经验更加丰富的同事一语道破天机:“你以为领导愿意跟你吵架啊?领导上面还有更大的领导呢。”
“明月这样多爽啊!”另一位趁着干饭的间隙羡慕道,“你没发现吗?年后财务室其他人都好几次加班到晚上十点,只有明月一次都没加班过。”
明月心不在焉地点着头。
大家都没把“领导不让她继续发视频”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她完全可以阳奉阴违,换一个平台,甚至是用父母的信息注册一个新的账号发视频。
这次狠狠心,直接使用那种能把脸和身子都挡住的特效,变声器选择大叔音,谁也无法证明这是她本人。
所以明月此时心中所想也与此无关。
她在想,自己究竟要不要继续上这个破班?
大家都知道,一个好工作有三大要素,钱多、事少、离家近,但自己这份工作,工资不高还经常不按时发,任务繁重经常加班还不给加班费,如果自己不在公司旁边租房子,每天骑电动车上班需要一个小时的车程,乘坐公共交通的话,算上等待的时间,也需要一个小时。
而留下来她可以得到什么呢?一份稳定体面的工作,和一颗极度内耗的心。
冲动是魔鬼,明月打算询问一下身边人的意见。
爸妈在体制内耕耘多年,电话里,两人都建议女儿申请转岗,领导要给你穿小鞋有一万种办法,明月又显然没有一颗大心脏。
闺蜜则表示,自明月工作以来,跟她聊天时百分之八十都是在抱怨,她已经苦苦忍耐了这么长时间,终于可以解脱了吗?
明月连忙往上翻聊天记录,发现自己确实给好友传递了非常多负能量,心中不免愧疚。
把头埋在年年身上好一会儿,明月才重新振奋起来,想了想,还是决定给奶奶打个电话。
本来是不准备把今天这糟心事告诉奶奶的,但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奶奶苍老的声音传来,明月忍不住就哽咽起来。
断断续续地说出了上午发生的事,奶奶气得直骂人。
因为用的是乡下土话,有些字眼明月都听不懂,只意会到了这几句骂得应该都挺脏的。
叶奶奶的同仇敌忾大大抚慰了明月的内心,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诸朝人也都和她奶奶一样,义愤填膺。
对于一直把明女郎当作神仙的诸朝人而言,那个只存在于她哭诉中的“领导”,毫无疑问是恶毒的妖怪。
对于知道明女郎是后世人的诸朝人而言,她就像天幕这出戏剧中的女主角一样,“领导”则是带给女主角苦难、让她成长的反派。
对于皇帝们而言,就更简单了,哪怕在对明月观感最一般的朱元璋眼里,和那个没见过的“领导”相比,明女郎也是自己人啊。
也有人嘲讽道:“明女郎确实是冲动了一些,怎么能和上官吵成这个样子呢?”
见无人搭话,又讪讪道:“这上官也是不知事,情绪也太不稳定了。”
刘彻对那“领导”不满之余,难免有些幸灾乐祸:“明女郎说起来那苏东坡头头是道,怎么轮到自己身上就想不明白了?”
在汉朝,得罪上官的后果还挺严重的,一个很有名的例子就是辟阳侯审食其,吕雉要杀淮南王刘长的母亲,审食其作为吕雉的宠臣,因为没有求情,便被淮南王怀恨在心。
多年后,刘长去审食其府上求见,后者惨遭铁椎捶杀,刘长“愧疚”地疾驰入宫向刘恒请罪,给审食其安了三条罪名,又剖析了自己为母亲复仇的孝顺之心。
刘恒当然是选择原谅他了。
所以,在刘彻眼里,明女郎这事和辟阳侯那事有异曲同工之妙:
后世虽然看上去不能杀人,但那“领导”能拿捏明女郎的地方可太多了。
人活在世上是不可能不出错的,连辟阳侯不为刘如意抗争、不劝阻吕后封吕氏族人为王都能算成是他的罪名,恐怕明女郎只犯下一些小错,也会被那人渲染成大错。
不管明女郎在“领导”那里受多大的委屈,那个更高级别的“书记”也会和皇祖父一样,选择原谅对方。
刘彻能想到的事,其他几位皇帝不会想不到。
后面几朝当面锤杀的事少见,但得罪上官被贬谪的事可是很常见的。
后世奇物虽多,但在这些事上,与诸朝别无二致啊。【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