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和我小说网 > 青春校园 > 师尊她不似无情剑修 > 7、第 7 章(修)
    苏拂雪将化作铃铛模样的破空重新挂回腰间,转头问印梵:“到饭点了,师兄要跟我一起用晚膳吗?”


    印梵哼了一声,没理会。


    旧金门那群年轻后生只隐约听门中长辈提过一嘴,知道长生仙门辖下有这样一个地方,但这确实是他们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踏足这里,所以还真没见过这阵仗。


    一行十几人小声交谈过后,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姑娘从人群中走出来,站到了苏拂雪和印梵面前。


    姑娘盯着苏拂雪腰间的铃铛看了一阵,这才一抱拳,道:“在下旧金门梧枝,见过道友。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苏拂雪略感诧异,不明白这姑娘为何过来攀谈?但稍稍一想,她便明白了——也许是先前的举动引起了这群年轻后生的注意。


    可这不是百家人尽皆知的事情吗?尤其旧金门离长生仙门这样近,他们不该不知道啊。


    想归想,苏拂雪却没有说话,而是伸手拽了拽一旁印梵的衣袖,冲他使了个眼色后站起来。


    一同站起身的印梵语气不善道:“她是个哑巴,不会说话。”


    苏拂雪:“……”


    苏拂雪默了一瞬,心中只觉好笑。


    就没见过当人面造谣的,真的,多少有些离谱了。而且,他们刚才的谈话,人家姑娘未必没听见吧,睁眼说瞎话真的好吗?


    吐槽归吐槽,她还是尽心扮演着一个哑巴,用手朝梧枝比划了一通。


    梧枝见此,赶忙道歉:“是梧枝唐突了,还望道友勿怪。”


    印梵没说话。


    苏拂雪摆摆手,示意没事。


    “那……”


    “抱歉。”


    梧枝的视线在苏拂雪和印梵身上转了一圈,张口欲再说什么时,就听印梵低声说了句抱歉,然后师兄妹二人重新坐下,自顾磕起瓜子,喝起了茶。


    梧枝知道这是赶人的意思,很识趣地没再问下去。不过,转身离开前,她还是细细打量了苏拂雪几眼。


    有些熟悉,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却又实在想不起来。


    苏拂雪等梧枝坐回去,那群年轻后生也没再往他们这边看了,这才瞪了印梵一眼,用秘法与他传音。


    “二师兄,你莫不是忘了,他们是来参加仙门大比的?就算现在认不出我,早晚也会认出来的。你现在说我是哑巴没问题,我配合。可到时候怎么办?闹笑话吗?”


    印梵回敬一个白眼,喝了口茶没说话。


    苏拂雪当他气没消,想想这也确实不是什么大事,便没再继续提。她招来人上了晚膳,结束后就撇下印梵出门遛弯去了,到很晚才回来。


    ——


    第一日,客栈只接待了旧金门一行十几个年轻后生;后续两三日,到晚间时分,才终于有几个门派的长辈带着弟子入住。


    印梵接待的,还与各派的长辈攀谈了一番。被问起为何会在此处时,他答:“诸位道友一路辛苦,兄长特派我在此处等候,为诸位接风洗尘。”


    这确实是分配给他的任务,不然也不会在客栈逗留这么久。


    第五日,印梵遣了门中被派下山的弟子招呼各派的人,自己没再露面。他在房中吃饱喝足,也不生苏拂雪气了,又见她这几日只窝在房里,通过水镜看客栈内人来人往,免不得有些好奇她在看什么。


    他凑上前,小声问:“小五,你这都看了几日了,到底在看什么?莫不是有相熟的人?”


    苏拂雪闻声看过来,却没说话。


    印梵与她对上视线,道:“我猜中了,是吗?可是小五,你除了外出历练,加上偷懒这近百年,何曾与什么人有过交集?是在人间游历那几十年?还是后来游历认识的?”


    记忆中,十六岁前,苏拂雪成日只知道待在守静峰上修炼。莫说与旁人结交,便是他们师兄妹四人也甚少理会。


    十六岁那年倒是下山游历了一趟,一待就是几十年。回来后,人是有了很大转变,却鲜少再出门了,出去也是为了历练——走的是鲜有人走的路,去的是危险重重的古地秘境——就更难结交到朋友了。


    “……应该是吧?小五,莫不是人也来了?还是说这些人里你有看上的,打算抢先收了做徒弟?”


    苏拂雪听完了,还是没说话。


    真要论起原因,不过是她越来越不喜欢与人寒暄罢了。来来回回就那几句场面话,虽然只是偶尔听一下,可也听了几百年,耳朵早听得起茧子了,不如呆在房里清静。


    印梵不放弃,继续问:“小五,总有个原因吧?”


    苏拂雪叹一口气,道:“人多,吵。”


    印梵:“……”


    印梵也叹了一口气,心道,果然如此啊。


    第六日,天刚蒙蒙亮时,有人叩响了客栈的门,但许久无人应,还是旧金门的梧枝早起去练剑,帮忙开了门。


    来人身形清瘦,穿一身黑,兜帽斗篷将周身上下围得严严实实,辨不清面容。但直觉告诉梧枝,这是个姑娘。


    与这姑娘擦身而过时,梧枝下意识停了脚步,回头看一眼,这才背着剑出门。


    一上午,又陆续赶来了不少来参加开山门的散修。


    苏拂雪依旧没有露面。


    印梵则遣人安排了他们的食宿,也趁这个机会,他没事就往人堆里扎,打听这个,打听那个,倒真让他发现一个有天资的人。


    那是个姑娘,兜帽斗篷披着,将整个人藏在其中,显得很没存在感,但周身的气势却怎么都掩盖不住。


    她一整天都窝在角落里,对周围的一切漠不关心,有人上前攀谈也不理会,只望着二楼的方向,许久不曾移开视线。


    印梵注意很久了,眼见那姑娘赶走一波又一波攀谈的人,真给勾起了上前的心思,又怕也吃瘪,便先喊来一个本地人,让上些好酒好菜。


    本地人应声而去,没多会儿,端着酒菜回来了。


    印梵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见那姑娘没有拒绝,这才松了口气。


    他打算等那姑娘酒菜下肚了再上前攀谈,却忽听那姑娘道:“仙长,不过来一同用膳吗?”


    声音很轻,也很淡,透着一股子说不上来的感觉,又很悦耳。


    印梵循着声音,直直望向角落。


    那声音虽轻、淡,却直达他意识深处,没有金丹修为绝做不到。可看这姑娘的年纪,不过二八年华,是如何有现在修为的?


    印梵忍不住想,难不成又是一个像小师妹那样的变态,不用苦修,修为便能一日千里?如果真是,那这姑娘绝对是拜师小师妹的好苗子,甚至是不二人选。他得好好跟人联络联络感情,看能不能先骗回山去。


    他笑着上前,在对面坐下,道:“我叫印林凡,敢问姑娘芳名?”


    林凡既为梵,这是他在人间游历时的化名。


    “祁云筝。”


    祁云筝倒了酒,将酒杯推到印梵面前,比了个手势:“仙长请。”


    “歌扇但疑遮月面,舞衫犹记倚云筝。祁姑娘好名字。”印梵也不客气,端起杯酒,仰头一饮而尽后问祁云筝:“祁姑娘是一人来此,还是与师门同行?”


    祁云筝没答话,只给印梵重新满上酒。


    印梵笑起来:“祁姑娘这是打算灌醉印某人吗?如果是,那可就太小瞧印某人的酒量了。”


    说完,他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祁云筝笑而不语,第三次将印梵面前的酒杯倒满。


    印梵直接饮尽。


    等杯落下,两人都笑了。


    苏拂雪透过水镜看着一切发生,并未听见他们说什么,只看到一杯接一杯的酒水下肚。


    她有些莫名,但心思全不在此,故而没有多想。只是,那姑娘确实有些面善,以前似乎在哪见过?但着实想不起来。


    这是很常见的事,像他们这种活了成百近千年的修行之人,遇到的人不知凡几,记不得也是常事。


    可她还是仔细想了一会。


    确实没有。


    苏拂雪移开视线,将通讯符箓收起,提笔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名字。


    水芊凝。


    她在这方世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


    后来,苏拂雪又见到了水芊凝,在独自游荡的第三天,在镇上唯一那家客栈。


    水芊凝见到她很惊喜,直接迎了上来,不顾礼仪牵住她往桌旁坐:“我当你不愿与我同行,所以迟迟不来。没想到你竟真的来了。”


    苏拂雪记得那日的话,所以并未挣脱,而是低低说了声抱歉:“那日,我家中有急事,来不及与你告别……我们并未约定好,你其实不必等我的。”


    水芊凝却摇头,道:“我既说了等你,就绝无反口的道理。倒是你,三个月过去,家中事情可处理好了。”


    她家中早已没了亲人,是师尊将她救走,抚养长大。她很羡慕苏拂雪能见到亲人,可苏拂雪脸上的忧色也不似作假。


    苏拂雪眸中情绪染上复杂神色,好半晌点点头,轻“嗯”一声。


    水芊凝看得出她情绪不高,但还是当即道:“那之后我们便可同行了。”


    苏拂雪不习惯与人同行,并不想答应,说出来的也是拒绝之语。可耐不住水芊凝炮语连珠的劝说,最后只能答应下来。


    她们结伴同行数十年,去过许多地方,打过很多架,也救过许多人。


    长生镇便是那时候出现的——救人之后,那些无家可归的老弱妇孺,苏拂雪会帮助他们,或是就近安家,或是寻些人持她手书,将人送往长生仙门寻求庇护。那些有修炼天赋的,她更是在手书中言明,可收入门中,传师门传承。


    但是,她不再参与其中。


    她越来越像一个旁观者,看着一切发生、发展,走向未知的结局,和她必死的既定结局。


    水芊凝曾问过,在苏拂雪第一次给出手令时:“阿雪,你这做样,你的师尊不会因此责难你吗?”


    在世间游历这些年,她多是施以援手,极少将人带回山门。


    苏拂雪不知道答案,但那群人里确实有资质不错的孩子。冲着这个,料来清音真人不会多加责难,最多见面之后说上几句。况且,她只是让人为他们寻一处安身之所,山门下那绵延上百里的空地正合适。


    等这些人安定下来,随着时间的流逝,那里会成为一片人间净土,岂不正好?


    她摇头,道:“不知道。也许会吧,但不重要。只要这些孤苦之人能有一处安全的栖身之所,再多责难我都一力承担。”


    水芊凝低叹一声。


    怪只怪这世道太乱,战乱、病痛、瘟疫,很多很多,在她们不知道的地方时有发生。她们一直在做的,也不过是尽人事罢了。或许凭她们的微薄之力难以将一切消弭,可总要有人去做。


    “也许你是对的。这世间苦难太多,以你我之力,或许终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可你在做,我在做,我们不知道的其他人也在做。只要有人做,总有将一切消弭的一天。阿雪,你觉得呢?”


    苏拂雪安静听着,并不言语。


    离开村子后,她对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世界疏离感更重。也因此,那些阿雪加之在她身上的情绪,仙人加之在她身上的情绪,随着时间一日一日过去,在慢慢消失。


    却又不全然如此。


    因为原本属于她的情绪占据了主导地位,让她懂了那些情绪,又没全懂。


    总之,她形容不了那种感觉。


    就如此刻水芊凝的话,她有些理解不了,但并不妨碍她继续做那八年间做过的事情。


    而彼时,她们栖在一间破庙里。面前篝火跳动,烤肉架被轻轻翻动,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很久,苏拂雪轻轻点点头:“对。”


    水芊凝很轻地笑一下,带着欣慰。


    再见到苏拂雪时,她明显察觉到了她与之前的不同,却又不好问,只能借着经历的事情与她说些简单道理。她相信,天长日久的,苏拂雪一定能明白她的用心。


    苏拂雪也跟着笑了一下。


    水芊凝想了想,又道:“阿雪,我一直很好奇,似你这般年轻,修为剑术又了得的剑修,必然付出了很多吧?”


    苏拂雪无法告诉水芊凝现在的一切是白得来的,只能沉默以对。


    隔很久问:“那你呢?芊凝姐姐,以你的天资,剑道是最佳修习方向,为什么要修治疗术呢?”


    水芊凝亦沉默。


    苏拂雪以为她不会回答,可最后,她听到了这样一个故事——一个原本阖家幸福的小女孩,因为战乱,因为灾病蔓延,双亲先后离世,留她一人孤苦无依。后来,整个村子亦没能幸免,被灾病吞没了。


    小女孩也是。


    弥留之际,是路过的仙师将小女孩救走,带回师门收徒,教授法术医术。


    “竟还有这样一段过往。”苏拂雪恍然大悟,道:“怪不得芊凝姐姐你会在人间四处游历,济世救人。”


    受过他人恩惠,如今有能力了,便尽己所能的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这样很好。


    水芊凝点头。


    学有所成后,她离开师门,从极西之地出发,一路走走停停,见到太多这个时代下的悲剧。那些人和事让她生出恻隐之心,甚至倾尽全力去救助。


    苏拂雪声音听不出情绪,只在陈述一个事实:“可这世间苦难太多,以你我之力,终究是杯水车薪。”


    “以你我之力或许无济于事,可不止你我在做,还有许多我们不知道的其他人也在做。这些年一路走来,我们听到过许多,不是吗?”


    水芊凝望着苏拂雪,眼中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在最后化做一句:“阿雪,我辈修士行事,当有所为,有所不为。你能明白吗?”


    在她看来,如苏拂雪这般聪慧的姑娘,只有她愿不愿意,没有可不可以。


    只要她愿意。


    苏拂雪当然明白,只是她后来行事全凭本心,也不过多在意了而已。但她还是冲水芊凝点点头,隔一会儿道:“芊凝姐姐,有件事我瞒了你,现在应该向你坦白了。”


    “什么?”水芊凝问。


    苏拂雪道:“我本名苏拂雪,师承清音真人,是她最小的徒弟。”


    这话简洁,水芊凝却听的一愣。


    此前,她只知道苏拂雪师承长生仙门,是个剑修,师承何人却没听她提起过,没想到她的师尊竟是名动仙门百家的清音真人。


    清音真人其人,名头不可谓不大。


    细细往前追寻,最重要的一点原因是她于数千年前,在与魔族的那一战中诛杀了当时的魔尊。最后,更是合数位先辈之手,将魔族封印在了封魔谷。


    自此,天下大定。


    水芊凝看着苏拂雪没说话,一时之间似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之后,她将烤架翻个身,等了一阵,确定烤肉可以吃了,便取出随身匕首,将烤肉一分为二。


    她连着烤架一起递给苏拂雪,斟酌道:“你还年轻,既在人间行走,那防人之心便不可没有。我能理解的。”


    苏拂雪接过烤架,拿来手里没动。


    她听水芊凝这样说,才稍稍安心一些。推己及人,她不喜欢被人欺骗,料来水芊凝也是如此。


    还好,她能理解。


    之后十几年,她们又一起去了很多地方,见了许多人,许多景,也认识了一些与她们做着同样事情的人。


    到有一刻,苏拂雪忽然明白,不完美的东西始终存在,可只要有人努力,终有一天,陈旧的事物会被打破,为人们带来新生。一切或许依旧不完美,可得以新生,才会有完美的机会。


    就像后来遇见的那对祖孙——年迈生着病的祖母;瘦瘦弱弱,穿着单薄,仍不忘照顾祖母的孙女——只要她们还陪伴在彼此身边,只要一切在变好,她们终会沐浴在阳光之下,将爱传递下去,传给更多人。


    就如水芊凝对小女孩说的那话:“我曾经被人救过,如今我有能力了,自然也想尽一份绵薄之力去帮你。我希望有朝一日,你有能力时,也可以尽你所能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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