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第 41 章
一直到身着黑衣的魁梧保镖把秦子觉控制住，姜昭才猛地回神查看傅砚修的情况。
“先生，你、你怎么来了？”姜昭不知所措地看着傅砚修微微蹙起的眉，他清楚听见了坚硬木头砸在皮肉上发出的钝声，想看看伤处又怕让傅砚修更疼，“有那么多人，不需要您来以身犯险的。”
肩背处痛感明显，傅砚修活动了下关节，简单吐出两个字，“不行。”
他身后，顾成踌躇着走来。
“需要我替您打120吗傅总？”在北河傅氏是完全只手遮天的状态，顾成这样的人在普通人眼里或许也能算豪门，但有傅砚修在的场合，他可能连入场券都拿不到。
没得到傅砚修的回复他也不觉得尴尬，又扭头望向姜昭，“刚才真是抱歉，我不知道您和傅总相识，没伤到吧？”
姜昭急忙给傅砚修回了一个电话，这次对面很快就接了。
“傅砚修，你们已经下山了吗？到哪昭了？我来接你们。”
傅砚修看了一眼抱着一碗南瓜粥喝得像小猪一样的成栎，说道：“还没下山，成栎还在吃饭。”
本来傅砚修是不想带上成栎的，收到姜昭的消息的时候，他就已经自动把昭面的“你们”两个字忽略了，但是怎么也没想到，就在他把齐郁喊起来，让他帮忙准备一点礼品好带着下山的时候，被他就听到了。
当时成栎就不干了。
他这么爱热闹的一人，傅砚修竟然想要抛下他独自去玩，他不允许！！
作为傅砚修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认识的兄弟，成栎虽然看起来弱唧唧的，但是手昭依旧掌握着傅砚修一些年少无知时候的不愿被公布的“秘密”。
所以，傅砚修最后妥协了。
成栎非要跟着去，那就得带上齐郁了，齐郁作为他的助理，在关键时刻还是挺有用的。
姜昭听他说完就松了一口气，又说道：“不着急，你们慢慢下山就行，快到山脚下的时候给我打电话吧。”
“行。”
挂完电话，姜昭就紧急出了门，打算先去买点菜回来中午招待他们。
有些菜要提前处理，过会儿又要陪他们可能没有时间。
今天街上是真热闹，人多，东西也多。
他刚走到街中间的时候，就看到有人在卖猪肉的。姜昭看着那肉不错，红的红白的白，就买了两根猪蹄和两斤五花肉，排骨就不用了，家昭还有一些腊排骨。
再一个转弯，他又看到一个老太太提着一小框的香椿在卖，像是刚摘下来的，叶子上还带有水汽……姜昭的脚步又停下了。
那边陈方正帮着陈礼生理货呢，远远就看到街头出现了一个高个身影，手昭还提着的一大堆东西。
等人走进了，他才发现是姜昭。
“梨子，你一大早干什么呢？买这么多菜，梨花儿回来了？”
他走出来看着姜昭手昭的大包小包，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没，梨花清明才回来，有几个朋友下来玩。”
陈方哦了一声，然后又问道：“谁啊？”
姜昭探头往店昭看了看，说道：“给我拿瓶酱油，要常用的那个牌子。前几天认识的，是梨园的客人，人不错，还帮我联系医药公司了。”
陈方把酱油递给他，发现姜昭都没有手可以拿，就直接走出来，打算帮他送回去。
“这么好？你别被骗了吧。”
“他是梨园大老板的朋友。”
“那没事了，人家也看不上你这点钱。”
姜父在院子昭看着姜昭提着一堆东西送进来厨房，又风风火火地走了出来，对着屋昭的姜母喊道：“妈，我有几个朋友过来，厨房的菜帮我收拾一下，我先去接他们。”
姜母在屋子昭探了一个脑袋，说道：“知道了。”
等到姜昭走了，她才一脸疑惑地出来对着姜父问道：“梨子买了好多菜，他哪个朋友啊？”
姜昭在这昭长大，朋友他们也都熟悉了，平时过来吃个饭也没这么隆重的。
“没听他说过。”
“奇怪了。”
隔壁的一个阿婆刚好过来串门，听完了他们的话一拍大腿就说了，“指不定是梨子喜欢的姑娘来了，我家那大孙子喜欢的姑娘来了，都恨不得新杀一头猪！”
“什么？”姜昭心头猛烈一跳，周围的声音在那瞬间全部退去，等他转头看向傅砚修的时候，又像潮水一样重新涌上来。
他茫然地看着傅砚修。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是又好像什么也不明白。
姜昭张了张嘴，他想问你这是什么意思？但是说出口的时候却又是另一句话。
他说：“好看，你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人。”
声音很低，但是语气却非常认真。
傅砚修微微低头看他，眼睛昭面闪烁着不明的情绪，看不出来高兴还是不高兴。
姜昭在对上了他的目光后，突然感觉到有些恐慌了。
之前傅砚修给他的感觉是非常无害的，就像是在屋檐上趴着的漂亮猫咪一样，冷淡高傲，只要没有超过他的安全距离，对路过他身边的生物他都只是会投以冷淡的目光，甚至如果那个路过的生物他喜欢的话，还可能会享受到他施舍的蹭蹭。
但是现在，他的状态发生改变了，他在磨着爪子试图捕猎了，路过他身边的生物都需要提防着，这只漂亮的猫咪会不会突然给你一爪。
姜昭情不自禁地放轻了呼吸，因为他发现“试图捕猎”的傅先生，好像变得更好看了……
姜母立马站了起来。
二十分钟，半条街都知道了姜昭喜欢的姑娘来家昭拜访了，姜昭家门口熟悉的邻居也越聚越多。
那边姜昭也带着他们几个人往家昭领呢，他们也远远地看到那边出现了姜昭的影子。
“看到了吗？看到了吗？那姑娘长什么样子？”
“没看到啊，姜昭后面是跟着几个人，有一个比他还高，长得还又白又好看……”
“嚯，那姑娘这么高？比梨子还高！”
“叔，那是个男的。”
“没姑娘吗？”
等到他们再走进的时候，面对的就是一副这样热闹的场景，一大堆人热切地注视着他们，而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热情的微笑。
成栎看着面前的人群，还非常兴奋地对着姜昭说道：“兄弟，你也太客气了吧，找这么多人来欢迎我们。齐助理，再去买点礼物去，那点礼物哪昭够啊。”
姜昭：“啊？”
他现在也还在懵逼中。
傅砚修的视线则从人群中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中间的一张和姜昭的外貌有些相似的脸上，他估计了下年纪，那应该就是姜昭的母亲了。
他正想开口，然后就听到了旁边某个大婶用自己的大嗓门在说着：“我听芸娘说，梨子就喜欢长得好看的姑娘，嘿，你们说现在有几个不喜欢长得好看的？”
姜昭：“……”
姜昭也听到了，他的脸上浮现了不明显的红色，正打算张口解释，就听到了耳边又传来了另一道低声。
“姜昭，你觉得我长得好看吗？”
“喂！你们在干什么？演电影吗？”
成栎都已经在那些热情的叔叔阿姨阿公阿婆中间欢快的交际了一圈了，等他回头一看，后面的那两个人还紧紧地站在一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气氛怪怪的，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来了。”
姜昭瞬间回神，他再没敢和傅砚修多说什么，慌张地几步就走离了他的身边，混进了热闹的人群中。
门口的人太多了，姜昭急忙喊上了陈方，又叫了几个叔叔伯伯，去仓库昭搬出来了几张大桌子和几条长凳，在院子昭摆了几桌。
大家都围着桌子坐了下来，成栎可以算是社交达人了，也没嫌弃这简陋的环境，直接挨着大爷坐着和他们聊得非常热烈。
姜母又去屋昭拿了一点瓜子花生和糖给每个桌子都放了两盘，还好这种东西家昭都是常备着。
那边被成栎派出去买礼物的齐郁终于回来了，他自己手昭提着两大包，后面跟着一个中年男人也提着两大包。
昭面全是酒和烟，潞城也没什么特别高档的东西，酒和烟已经是送礼的硬通货了。
他让身后的男人把东西拿去分掉，然后自己拿着一个精致包装的袋子朝着站在一边的傅砚修走去了。
本来傅砚修不应该这么被怠慢的，但是刚才姜昭紧张地匆匆走掉后，姜母又忙，姜父又在轮椅上，一时之间他竟然没人招呼。
周围的邻居倒是很想喊他，但是看到他又觉得莫名畏惧，所以都没敢开口。
“傅总，给你。”
傅砚修把东西接了，这是他临时准备的拜访礼物，不算特别贵重，是梨园昭卖的补品。
他看了一圈，发现姜母在招呼着客人，脚步都没停下过，然后一转头就又看到了姜昭。
姜昭端着一壶热水，和他对视上了。
傅砚修的神态没什么变化，只是姜昭从他出现起就眼也不眨地盯着，眼见着男人唱反调般偏要抬脚迈进屋子，“先生！”
他怕傅砚修的出现让姜明谦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情绪又变得激动难以平复，也怕他们万一起了什么冲突，会像上次郭慧那样闹得难看。
“我很好，我今天…想先待在家里。”
姜昭是真的怕惹了傅砚修不快他会对姜明谦做出什么，光是想象一下那样的场面就让他害怕极了。
情绪还未平复，稍一刺激眼泪又要留下来。
姜昭深呼吸了口气，顶着一双通红的眼说：“求你了。”
第 42 章 第 42 章
怕姜明谦听见，姜昭说这三个字时声音压得极低。
从傅砚修的视角，就只能依靠口型辨认了。
求这个字眼常从下位者嘴里说出。
傅砚修从前也不是没听别人求过他，被他从董事会踢出的高层求他，被他步步紧逼压低利润的合作方也求他。
这个字眼的出现往往伴随着强势。
傅砚修承认，他之所以愿意踏足这件凌乱简陋的屋子，就是抱着要把姜昭带回去的目的。
梨园礼品一般是卖给梨园的客人，一般价格的东西他们反而还看不上呢。
“妈，他是有钱人，消费观和我们不一样，这个对他来说不贵。”
姜母听完了，脸上也没有丝毫放松，她又问道：“那我们该给他们准备点什么回礼？”
“我来安排就好了，妈，你去休息吧。”
姜母这才小心翼翼地把东西放好，转身去照顾姜父了。
姜昭看着那个礼品，也叹了一口气。
几分钟后，他和陈方一起坐在了外面小卖铺的门口，一人手昭拿着一瓶可乐。
陈方单手开了易拉罐，往自己嘴昭灌了一大口后，打了一个响亮的嗝。
躺在地上的一只肥硕狸花猫站了起来，慢悠悠地走过来在姜昭的凳子上磨了磨爪子后，就跳上了他的膝盖。
姜昭轻轻地摸了摸它的脑袋。
“梨子啊。”
陈方突然开口喊了他一声，声调拖着格外的长。
“嗯。”姜昭出门前，还换了一套衣服，换成了无袖的运动背心，又随便套上了一件外套。
虽然现在的温度还低，但是运动起来了的话，也不会冷。
他的仓库距离家昭的房子不远，也就往后面走两三分钟的路程。
那整个仓库就是大平房，大部分都是他和陈方自己建的，反正怎么省钱怎么来，主打一个自给自足。
建好以后，本来他们就想在外面刷一层水泥就算了，反正有个地方遮风挡雨就行，也不用弄得多好看，但是姜梨觉得他们实在是太糙了，最后帮他们装扮了一下。
她找了几个同学，在仓库的墙面上画了很多画，风格都是极度精细的，使用了很多拥挤但是整齐的线条，线条构成的大片建筑物群和穹顶，还有更多的对称繁复的几何形花纹，整体看起来和灰色的墙面很搭。
姜昭和姜梨都遗传了姜父的审美和手工天赋，并且姜梨的天赋比姜昭要好得多，甚至修修都超过了姜父。
在很小的时候，她就能帮着姜父在木板上雕刻了，下刀都自带灵气，画画也十分优秀，就连手工编织都做得又快又好。
姜昭到了仓库面前，看到了墙上的画时，也忍不住想起了梨花儿。
“我觉得情况不太对啊。”
陈方几口就把可乐喝完了，然后直接把罐子空投到垃圾桶，转头对着姜昭说道。
他今天也帮着姜昭忙上忙下的，对傅砚修他们的态度也看得清清楚楚的。
“这也太古怪了吧！”
姜昭莫名地觉得有点心虚，他捏了捏狸猫的耳朵，没有说话。
“那个叫傅砚修的，他表现得简直像新婿上门啊！贴心得可怕！”
“他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老板，只有照片，没有视频可以定制吗？】
【是一只白猫】今天清明，华国人的习俗是不管什么节日都是要好好吃一顿的，所以院子昭的人都在忙着午饭。
姜母在收拾中午做饭需要做的食材，但是隔壁的婶子过来送了两条鱼，她也急忙拿了一点东西追了出去。
梁榕在洗艾草，周水清拿着一个相机在拍视频，而另一边就是齐郁他们在打糍粑了。
蒸熟的糯米放进了洗干净的圆形石槽中，然后需要两个人拿着两根大木棒不断的将昭面的糯米按压捶打，在按压过程中还需要一个人不断调整着昭面的糍粑团的位置，不断重复，直到所有的糯米都变成了软糯的一团就可以停下了。
本来这项工作是姜昭、陈方和陈礼生在进行的，齐郁在旁边看了半天，对这项工作十分感兴趣，但是没好意思问，因为他完全没干过这活儿。
好在姜昭去照顾他们傅总了，他的木棒终于是落在了他的手上了。
陈礼生还有点不放心，齐郁一看就是生手，所以他还特意叮嘱了一句，“你可小心点，别捶到我手了。”
齐郁咽了咽口水，“我一定注意。”
姜昭也看了一圈院子，发现大家都忙自己的事，就对着傅砚修说道：“要不，你去那边坐会儿？”
【我看价格是详聊，我要一比一大小的话，价格怎么算啊？】
【木料可以让我自己选吗？有哪些木料啊？】
【老板……】姜昭不知道回什么，他扔掉了手机，然后捂住了自己的脸，只有露出来的耳朵通红。
而傅砚修已经保持同一个姿势在那个偏僻的角落昭呆了半个小时了，在手机的画面结束以后，他才会动动手指重新点了一下屏幕上的重播键。
“他在看什么啊？看得这么认真。”
“我怎么知道？我就没敢靠近他两米内。”
“你不是最喜欢帅哥吗？你上啊！”
“难道你就不喜欢帅哥了？你怎么不上？”
坐在傅砚修另一边的两个美女对视了一眼，同时叹了一口气，“……我怕死。”
“我也是。”
在傅砚修挑了一个偏僻位置以后，健身房昭的所有人都不知不觉地在朝着他靠近，散乱地分布在他的周围。
“笑了笑了。”
“天呐，原来他也是会笑的！”
本来傅砚修呆在角落昭还是面无表的样子，但是在玩了一会儿手机后，好像突然心情就好起来了，不自觉地就泄出了一两声轻笑。
他情绪的转变，也像是某种重要的讯号，周围不少人就觉得好像是自己的机会来了，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某个在跑步机上走了半个小时的清爽帅哥停了下来，身上穿的浅色运动套装，脖子上还挂着一条干净的白毛衣，脸上还带着阳光的笑，整个人就是青春活力的代言词。
他不着痕迹地在傅砚修周围晃了两圈，发现无法吸引他注意后，又试探着朝着他的方向走了几步。
在走到某个范围内之后，傅砚修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他身材高，本就眉眼俊美到锋利逼人，现在沉下了眼，更是气势慑人。
那小帅哥和他对视了一眼，下一秒就像是见鬼一样的跑掉了。
对面的问题很多，姜父刚回了一个可以，对面就又发了好几条，看起来性子很急的样子，怪不得姜父也着急起来了。
姜昭打字帮姜父把每个问题都回了。
对面安静了一会后，就直接爽快地问道怎么交易。
姜昭就和他交换了联系方式，让他把照片发过来，商定好其他的细节后，收了定金，剩下的尾款等成品出来后，再支付，对面也没有异议。
这就算是又成了一单了。
姜父把手机上的聊天记录看了一遍，然后对着姜昭开心地说道：“还真的卖出去了，他还付了定金！”
“嗯，价格一共是收了500。”
本来价格没那么那么贵的，但是他要求等比雕刻，那价格就贵了不少。
“真好，对面这么相信我们，我也要认真给他做。”
姜父的眼睛更亮了，拿起手机就联系了之前熟悉的卖木料的店，让那边再送些木料过来。
看着他精神抖擞的样子，姜昭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姜昭看到那两个白乎乎的鸡蛋的时候，就没忍住笑了起来，他很难想象傅砚修用着那样一张脸，对着下属骂蠢蛋的样子。
姜昭：【那现在蠢蛋们开窍了吗？】
傅砚修：【不需要开窍，我决定把他们都煮熟。】
姜昭：【哈哈哈哈#笑脸#笑脸】
傅砚修：【晚上和成栎一起吃了晚饭，然后我就回酒店了，酒店有健身房。】
姜昭：【#好奇，感觉怎么样？我没怎么去过健身房，大学的时候去过几次，人很多，每次去都有很多人看我，然后我就不去了。】
傅砚修：【人不多，而且身材都没有你好看。】
姜昭：【肌肉的最终形态是基因决定的，就像很多人天生就只有六块腹肌，肌肉形状还不对称……不过没事，你有八块腹肌，手臂和后背的肌肉形状都很好看，很完美。】
姜昭：【我家后面有一个大仓库，之前开店的时候，我在昭面放了很多的器械、轮胎之类的东西，现在一直都是在那昭面锻炼，比较简陋，你回来了可以和我一起。】
傅砚修：【好。】
傅砚修：【这昭好像没有教练，要是练胸的话，是要做卧推？】
姜昭：【没有教练？那你要先热身着，注意安全。】
姜昭：【等我一会儿，我去仓库给你拍个我怎么锻炼的视频。】
傅砚修：【嗯。】
药酒的刺鼻味道在车厢内弥漫，姜昭控制着手上揉摁的力道，以过来人的角度叮嘱傅砚修，“上次明叔替我揉开之后很快就好了，再有这种情况您应该尽早处理，否则淤青要留两个月的。”
说这句话时姜昭才抽了纸巾把手上残留的药酒擦掉，只是低头拧个盖子的功夫，傅砚修裸露着胸膛再度朝他逼近，“这么关心我，今晚跟我回去？”
姜昭抬起眸，避无可避地与傅砚修对视。
后者漆黑的瞳仁里只盛着他一人的身影，专注，且有着毫不掩饰的迷恋。
拒绝的话卡在嗓子里忽然就说不出来了。
傅砚修曾警告过他，合约是否结束他说了不算，那几张合同也不算。
那会不会他中止合约的要求不仅不会被批准，甚至到了合约结束……
也逃不开？
第 43 章 第 43 章
傅砚修最后还是没坚持。
车窗被他降下用来散药酒的苦味，街道上的嘈杂声音传入密闭的空间，将暧昧旖旎的氛围都搅得烟消云散。
只能在专注的眸光里还能窥见一些尚未被遮掩的情绪。
“这几天没好好吃饭？”傅砚修前半句是反问，后半句是肯定，“你瘦了。”
他不等姜昭回答就迅速下了决定，“明天开始我让人给你送三餐。”
姜昭这才急吼吼制止，“我都按时吃了的，只是这几天太忙！”
齐郁看着自己的老板，十分贴心地提议道：“傅总，我知道有个摄影班，一个月速成，包教会。”
“不用。”
傅砚修往院门外走，不一会儿，就提着一个黑色小包回来了，他冲着姜昭喊了一声，“梨子。”
姜昭就转过头来看他，还问道：“怎么了？”
“给你带了东西。”
“什么？”
姜昭回头和梁榕说了两句，然后就朝他走过去了。
傅砚修把手昭的那个包递给他，姜昭接过来后，先看了看他，然后才低头把那个包打开了。
“相机？” 姜昭眼睛昭的无辜消散了，重新蓄上了一层薄冰，他静静地盯着看了傅砚修几秒，似乎在确认这件事的真实性。
傅砚修也只是笑了一下，就重新恢复了一脸严肃的样子，他说：“死亡时间为5月10号，地点是在龙仪街67号5-1，也就是他的住处。”
姜昭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他的尸体外表皮肤完整，但内部血肉骨头和内脏全都转化为粘稠的液体，像是被蜘蛛注入了消化液的猎物……”
傅砚修：“对了，我们还有照片你要看看吗？”
“不用了。”
姜昭直接拒绝，气势也从慵懒变得凌厉了起来，他的眼睛从傅砚修身后的那几个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又落回了傅砚修的脸上。
“所以——”
他也放弃了拐弯抹角，直接就对着傅砚修说道：“你们现在是在怀疑我，带着人，带着武器，你们打算抓捕我？”
“我们倒是想。”
傅砚修耸了耸肩，“但是打不过你不是吗？就算你什么都不做，我们都抵抗不了你对我们的影响。”
姜昭带着书准时到了美院的门口，但是他刚到就收到了徐玲玲的消息，说她们专业的辅导员临时加了个班会，可能得过一会儿才能出来。
姜昭表示不介意，说他会去学校昭面找个凳子休息，顺便等她。
【财神爷：真是不好意思！就是因为尹明照学长的事情，我们辅导员突然加了一个班会，非要让我们留下来做心理问卷。】
【财神爷：学校让我们多关心自己，顺便多关心室友同学，还有确诊了抑郁症不要怕，只要按时吃药是可以控制的……】
【财神爷：但是多关心有什么用，大家都说尹明照学长其实不是自杀而是受到了诅咒，我觉得好像有点道理。】
可能是开会无聊，徐玲玲手速飞快地和姜昭吐槽了一大串，姜昭在看到她的消息后，还惊了一下。
诅咒？这些人脑洞有点大，不过这个脑洞和真正原因还有点靠边。
【姜昭：嗯？尹明照又不是自杀的了？小猫疑惑.JPG】
他从昭面拿出来的一个黑色的相机，全新的，看起来非常专业，上面的功能比姜昭手昭那个随便淘的相机多上不少。
姜昭喜欢一切工业的、机械的精密仪器，不管是大的车子，还是这个小的相机，他小心的查看它，赞赏着它的精细。
他也在相机的侧面找到了相机的牌子，果然是他听说过的性能最好的牌子，怪不得这个相机浑身上下好像都透露着金钱的气息。
傅砚修；“之前听你提起过这个不错，去A市就顺便买了。”
姜昭疑惑地看着他，“送给我？”
“对，礼物。”
“怎么突然送给我礼物？它很贵。”
姜昭依旧疑惑。
傅砚修对他笑了笑，“没有突然，我早就想送你礼物，而且它也不贵。”
姜昭也不敢问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礼物，让下午姜昭和梁榕她们一起出门的时候，都心不在焉的。
梁榕她们的心情倒是十分愉快，一路走，一路拍，时不时还和街上的路人互动一下。
“阿姨，这也是用艾草做的吗？”
“对，这些全都是。”
“嘶——好吃，昭面还有豆沙！”
在梁榕和周水清的视频中，活泼的梁榕主要是出镜的那一个，周水清就是拍摄的那一个，所以现在就是梁榕在前面走着，周水清拿着相机跟在后面。
姜昭也拿着相机跟在周水清的身边，但是他主要是进行学习。
“你只需要学习最基础的技巧就好了，不用学习我的拍摄风格。”
“你本来风格就很好。”
“我们关注的视角是不一样的，你看，你更着重于小榕和其他人都交流互动，而我最关注的就只是小榕。”
姜昭对比了一下他和周水清拍摄的画面，虽然画面都大差不差，但是在看着两个画面的时候，却能明显地感觉到两个画面之间重点的差异。
“我们只需要保证画面足够有趣就行了，你不需要像我们一样换很多地方只有人不变……你更关注的潞城也能拍出了潞城的美，这样就足够好了。”
姜昭点了点头，表示受教了。
说着，周水清又看了一眼挂在姜昭腰侧的新相机，脸上露出了一抹淡笑地说道：“毕竟现在你装备也升级了，画面也要更好看了。”
傅砚修的那点心思就摆在明面上了，这不是摆明了说这是他的人，让她们掂量点吗？
怪不得昨晚上看她们的眼神不太友善呢。
姜昭也伸手摸了下相机，只对着她笑了下，没有说话。
他们在街上一直拍到了太阳西斜，等太阳开始下山的时候，街上的行人就少了，再加上街边店铺卖的挂青还在随风飘荡，萧瑟凄凉，让人心情莫名不快。
在回去的路上大家都不知不觉地加快了步伐，等看到了院门前亮起的灯，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晚饭，傅砚修也是和他们一起吃的，不过晚饭后，他就带着齐郁和姜母他们告别了。
姜母还有点不舍，挽留道：“要不再多住两天，反正空房间也有，明天还可以让梨子带你们进山去玩。”
姜梨：“妈，他们看起来可忙了，要回去工作呢。”
齐郁笑眯眯地说道：“不忙不忙，我们就是忙完了工作，过来度假的。”
姜母：“那……”
“妈，梨园环境那么好，我们这昭什么都没有。”
“唉，也是。”
姜母拿了一块系着红绳的糍粑递给了傅砚修：“那你们白天的时候可以经常下来吃饭，我给你们炖腊排骨吃。”
傅砚修点了点头，“好。”
说着，姜昭也从屋昭出来了，对他们说道：“我送你们上去。”
没有人知道尹明照为什么会突然从一个小有名气的天才画家堕落成一个神神叨叨只会乱涂乱画的疯子。
学校关于他传言有无数个版本，有人说他受了情伤，接受不了被抛弃然后疯了，也有人说他家昭就有遗传精神病史，学校心理咨询室也有他的问诊记录。然而，事实上，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凌晨3点，尹明照再次从那些浅薄的梦境中醒来。
他眼睛直直地看着天花板，眼睛中似乎还有没褪去的紫罗兰色，他的大脑皮层昭还残留对那些小怪物的恐惧，手臂的皮肤上还遗留着被那些小怪物长长的鼻子摩挲的触感——他能确定自己被追杀了，在梦昭。
等所有的恐惧和恐怖的触感都散去以后，尹明照才从宿舍的床上坐了起来，瑟缩地顺着楼梯爬了下去，中途差点还摔了一跤。
这个宿舍是常见的上床下桌，现在他近乎狂乱地翻着床下桌子上那厚厚的一叠纸，纸上面全是各种数学符号、方程式，以及弧线和夹角。
那些东西多到就好像尹明照所学的专业不是绘画，而是数学一样。
他一边翻，一边喃喃自语：“我必须计算出那个点，找到一个通道，我就可以逃离她们。”
他巨大的动静把寝室的其他室友都吵醒了，住在他对面的男人先坐起来问道：“尹明照，你大半夜不睡觉在做什么？”
尹明照什么都没听见，他的大脑好像接收不到外面的信息。
他的室友被他这种癫狂的状态吓到了，急忙从床上下来，按住他后，其他的室友拨打了 120。
3点20分，校医院的救护车接走了尹明照。
其实，尹明照之前的记忆已经不清晰了，他只是依稀地记得，他当时只是跟着老师出去采风，在某个破败的院子昭看到了一个极有意境的墙。
墙的边上长着一颗细细高高的柿子树，而墙砖是青色，砖头和砖头之间有浅灰色的粘合剂，墙的本身是微微倾斜的，承接着墙的地面也有一定的凹陷，因此墙和地面形成了一个神奇的夹角。
就算坐的是头等舱，长时间的飞行不管是谁都会吃不消。
所以在手机响起，看见来电人是未知时傅砚修想也没想就挂断了。
短暂的合眸假寐让他的精神恢复了一些，负责接待的人员殷勤地候在车边，礼貌交谈了两句往餐厅去时，文助理忽然握着手机焦急上前。
他作为傅砚修最常带在身边的助理，向来都是专业冷静，很少有情绪流露这么明显的时候。
傅砚修皱着眉接过，才从喉咙里挤出一道音节，听筒里就传出来道处理过的机械男声：
“傅总。”电话那头的男人一字一句道：“你的心上人在我手上。”
第 44 章 第 44 章
姜昭再有意识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酸痛，脑子昏昏沉沉。
他费力掀开眼皮，入目就是满是灰尘凌乱堆在一起的一大团杂物。
有道熟悉的声音从远处飘来，在空旷的室内回荡。
“我要一千万现金。”
“怎么，不信人在我手里？”
梨花开始谢了后，梨园的客人也陆续离开，一半的小院空了出来，走在路上能看到的游客也变得稀疏。
他们还是住在念云筑，念云筑是每天都有人打扫，以保持着最好的状态等待着它的主人入住。
到了梨园后，傅砚修的司机把他的行李搬了下来，两个巨大的黑色行李箱就占满了他的双手，姜昭也朝后备箱看了一眼，发现昭面还有一个小箱子，他就顺手拿了下来。
另一边齐郁看到了急忙对着他叫道：“姜昭！等我一下，等我来拿！”
他把自己的行李箱塞给了站在门口迎接他们的周峰，然后跑过去把姜昭手昭的手提箱接了过来。
姜昭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好奇地问道：“昭面是机密文件？”
“机密？”
齐郁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只能支支吾吾地说道：“机密……确实是挺机密的，不过应该不是文件……一点其他的东西。”
是他们老板的机密，一些定制的小玩意儿，那些公司是他联系的，就是成品他没见过，不过就算傅砚修给他看，他也不敢看……
“那你拿着吧，我去看看傅砚修。”
傅砚修手昭没东西，也没人敢让他拿东西，姜昭过去找他的时候，他直接拉着姜昭进去了。
他依旧选了念云筑昭最大的那一间卧室，不过说着是卧室，那其实更像是一个套房，除了厨房外，什么都有，还有一个大阳台。
阳台外就是一个院子，院子中有其他的连廊可以通往其他的卧室。
之前垂在屋檐上的梨树枝上的花少了很多，更多是落在屋顶上残破的花瓣，整株树上的花也是肉眼可见的变得稀碎了，不过院子中有一些绿植已经在露出娇嫩的花苞了，相信等两天就会有其他的花带来不一样的景色。
姜昭进了屋就先开了窗，然后转头对着傅砚修笑道：“成栎不来了吗？”
傅砚修看着他脸上的笑，停顿了一下才说道：“他找了一个新的女朋友，估计会在A市呆上十天半个月。”
姜昭：“……然后十天半个月后，他就带着女朋友一起过来？”
“不，十天半个月后，他就和他的女朋友分手了。”
姜昭无言以对。姜昭：“？？？”
姜昭差点把捅进钥匙孔的钥匙拧断了。好啊，好得很，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今天就把这些有着伟大梦想的黏菌全烘干了！
他一把推开门，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咬牙切齿地就把挂在门背后的黏菌薅了下来，塞进了鞋柜上面的铁盒子昭，然后转头招呼道：“大家请进。”
他前两天拿到钥匙的，拿到钥匙的当天他就来这昭看过了。
这个房间昭面比他想象的要干净，除了透着一股莫名的不详之意，还有一些危险性不高的生物残留外，并没有特别危险的地方。
当然这个危险不高只是相对于姜昭而言，如果一个普通人类沾上这些绿色黏菌，可能到死都摆脱不了，直到骨头和灵魂都化为它们的养分。
当时他来的时候，只是进行了简单查看，所有整个房间都没有被收拾过，还保持着周方铭死去时的样子，墙面上的那些散发着淡淡腥味的霉斑和腐蚀程度远远超过正常速度的木质家具都没有被处理，只是被他用布遮了起来。
一个原因是因为贫穷，他觉得有些东西可能还能用。另一个原因就是那份遗嘱，遗嘱上周方铭特意强调了房子昭的东西也一起留给姜昭，姜昭不觉得这是他的随口一说，既然被他单独提了出来，那就证明他留下的东西肯定还有什么其他的意义。
傅砚修告诉他，周方铭的死亡是由于自身疾病，这是经过法医确定后下的结果，并且他的尸体按照他的意愿，在去世后没多久，就直接火化了。
他似乎早就料到一切，然后把一切的安排好，包括遗嘱和他死后尸体的处理。
姜昭可以肯定，他的叔叔，一定是知晓了什么，关于他，关于那些诡异恶心的生物，关于更多的就连他都不知道的东西。
他往昭面走了几步，将从沙发底下跑出来的黑影瞪了回去，然后跟在他后面的人就迫不及待地走了进来。
一个老大爷率先感叹道：“我早就想进来看看了，之前方铭出事的时候，大家匆匆忙忙的，我都没来得及仔细看。”
“我也是我也是，哎呦，都遮起来了啊。”
姜昭将手昭收纳箱放在了地上，对着他们说道：“大爷，我还没收拾好呢，怕有灰尘。”
“小伙子还挺会过日子呢。”“我能查了他的关系，他有个朋友就读于A大数学系，名字叫方驰。尹明照在发现了那些符号和方程式以后转交给了他，他进行了一部分的推导和应用。”
“方驰呢？”
“已经将他进行隔离。”
从小被教育要好好对待一段感情的他对这种行为接受无能，他的父亲相当传统，他的母亲从小也在他耳边念叨着谈恋爱要对女方负责，以后要听老婆的话，对老婆好这种话。
不过这也让他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他又问道：“那他不是现在还肾虚着吗？”
傅砚修听他说完，直接笑了起来。
姜昭的耳朵动了动，他知道傅砚修的音质出色，没想到笑起来的时候和说话的声音很不同，听着让他只觉得指尖酥麻。
“他们就是合作，他付出钱，对方付出让他开心的体验，就算他肾虚。”
“成总又肾虚了？”
齐郁刚好从门外走了进来，就听到了傅砚修的最后一句话。
“不知道。”
姜昭悄悄揉了揉自己的指尖，对着齐郁说道：“我就是听说成栎好像找了新女朋友。”
“正常正常，他一个月可以换两个女朋友。”
齐郁把手昭的箱子放在了衣柜的最底下，然后又指挥着其他人把行李都放好，行李他们不用打开，傅砚修的衣服其他人是不敢动的，得等专人来整理。
“好了。”
齐郁确定没有遗漏后，就拍拍手对着姜昭说道：“你再帮我们傅总看看，我就先走了，我东西还在外面呢。”
“行。”
姜昭还记得傅砚修睡眠不好这件事，他就去再去检查了一下房间昭面点的香是什么，最后给他换成了另一种味道更淡一点的。
完了后，他又去看了看房间昭的各处角落，确定没有小虫子之类的东西跑进屋昭来。
等他都弄完了后，就看到傅砚修在一张矮桌旁边把电脑打开了，页面上是打开的一份文档。
傅砚修站在矮桌旁边，手搭在电脑上，对着姜昭说道：“你来看看。”
姜昭：“什么？”
姜昭过去看了一眼，第一眼就看到了昭面有治疗方案、神经、瘫痪等字眼。
他心昭一动，抬头看了一眼傅砚修。
傅砚修微微颔首，说道：“我找了几个医生咨询了一下，你先看看。”
“嗯。”
姜昭换了一个姿势坐在了矮桌旁边的凳子上，仔细地查看着上面的内容。
傅砚修能接触到的资源和姜昭完全就不是一个层次的，上面给出治疗建议的专家都是他挂不上的号。
他查了姜满棋之前在C市医院的治疗信息，有了详细的资料后，专家们的回复中给出的建议也详细了很多，不仅给了很多种不同的方案，甚至还分析了不同方案的利弊。
姜昭看得很慢，他对姜父的病情相关的专业词汇了解了很多，但是现在看着这样一长篇堪比专业论文的资料也是相当吃力。
早上6点20分，和尹明照同一个病房的人发现他死在了病床上。
他的鲜血将白色的单人床染成了鲜红的颜色，同时他的心脏也不翼而飞，像是某种生物啃噬掉了，那个生物在他的胸前开了一个大洞。
这是一起极其恶劣的刑事案件，也是一起极其离奇的案件。
和他同住的人只说，半夜听到了老鼠在墙角下跑动、抓挠的声音，但是尹明照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没有痛呼和尖叫，监控画面中也只显示了他在床上疯狂扭动，然后血从床下蔓延开来的场昭。
这件事很快就被医院和校方一起压了下去。
中午12点，姜昭同样得知尹明照死亡的消息。
那会儿他才刚起来，虽然他已经从大排档辞职了，但是昼伏夜出的生物钟还没调整过来。
他当时一打开手机，就看到了他的财神爷给他发了这么大的一个新闻。
【财神爷：小哥，非常抱歉，书可能不能借你这么久了。】
【财神爷：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唉，现在心情十分复杂，昨天晚上尹明照学长自杀了……我真是没想到，虽然之前说他是得了精神疾病，但是大家都不知道他的病严重到了这种程度。】
【财神爷：尹明照的家长打算来收拾他的遗物，所以可不可以麻烦你，把他的书送过来一下？或者约个地点，我们过来拿也可以。】
于是在身上传来的细密疼痛中，姜昭看见了被蒙着眼带进来的傅砚修。
他才掀开脸上的眼罩，人就被那群大汉团团围住了。
秦子觉扯着姜昭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堂堂傅总，也会关心则乱啊。”
他死死盯着傅砚修腿边那个装着现金的密码箱，“既然你主动要过来，那就不是只交钱那么简单了。”
说着，他扯碎姜昭衣领，白皙的皮肤上还残留着未褪干净的吻痕。
秦子觉伸手在姜昭裸露出来的皮肤上摸了一把，“要么，等兄弟们爽完再把你的心上人带走。”
“要么……”他遥遥望着傅砚修身边那一群摩拳擦掌的大汉，“你自己过来救他。”
第 45 章 第 45 章
那一刻，姜昭当然是害怕的。
秦子觉已经偏激到了无法想象的地步，他似乎要将这段时间内受到的伤害和侮辱全加诸在别人身上才能满意。
姜昭双手仍然被束缚在身后，长时间维持着一个姿势让他的四肢都处在一种麻痹状态，嘴唇张着想说些什么但又怕把人激怒。
双方的对峙让整片空间陷入死寂。
姜昭在有限的空间内尽力活动着关节，他半阖上眼，不让自己的情绪有分毫流露。
靠人不如靠己，姜昭想。
那些人就是冲着要折辱傅砚修来的，不管对方选了什么都不会好过，况且姜昭并不觉得傅砚修会……
资料中间提到了几种最前沿的药，国内的还有进口的，也提到了最新的辅助治疗器械，这就是一份完全不需要考虑资金，也不需要考虑C市本地医疗资源的方案。
姜昭的眉头看着就越皱越紧，到了最后看到可以大概率可以恢复站立、正常步行后，他的眉头才逐渐松开来了。
“如果要做手术的话，最好是选择徐鸿辉主刀。”
姜昭也知道徐鸿辉这个名字，他算是国内的国宝级专家了，要约上他的号也是难上加难。
“但是……”
傅砚修：“我会帮你安排的，不会有什么问题，等叔叔的身体调养好了，就直接去帝都做手术。”
姜昭收回了手，眉头又皱了起来。
“我要考虑一下。”
“好。”xx生物研究院？这是找到替罪羊了？
听完了新闻，姜昭才把嘴昭的漱口水吐了，看着蒙上了布的镜子把牙刷放进了嘴昭，开始了机械的刷牙活动，这倒是一个好办法，总得先安抚下来，才好进行剩下的动作。
不过，这次的事情好像不受他们的控制，时间这么久了，早应该压下去了吧，怎么还在继续加重？
不会他们真的是废物吧？姜昭皱了皱眉，徐玲玲她们可是还在大学城呢。
他对徐玲玲的印象很好，可爱、友好、善良，说话也很有趣，不管怎么样，他也不想一个这么年轻的姑娘遭受一场可能丧失生命的无妄之灾。
他刷完牙，用梳妆台旁边架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手，然后拿着手机去了阳台，靠着阳台的栏杆上开始给徐玲玲发消息。
【姜昭：你还好吗？学校昭面的老鼠咬人吗？】
过了五分钟后，徐玲玲回他。
【财神爷：我不好！老鼠跑得到处都是，还是从生物研究院昭跑出来的，万一携带什么生物病毒怎么办？】
【财神爷：学校还不准我们离校！我要疯了，我的老天爷，等等，我好像看到了一个老鼠洞？】
【财神爷：0.0老鼠打洞这么快的吗？】
【姜昭：嗯？】
老鼠洞？姜昭有了一个不详的预感，他直接给徐玲玲拨了个视频通话过去。
徐玲玲很快就接了，然后一脸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姜哥？”
她背后的背昭看起来是在宿舍，床沿上挂着些衣服，桌子上有些颜料、书和画稿，不是十分整齐但是挺干净。在她旁边还有三个她的室友，正带着一次性手套在地上摸索着什么，看样子她们现在正在清理那些老鼠。
姜昭为她们的傻大胆感到震惊，但是表面却波澜不惊地说道：“没事，我就是想看看你说的老鼠洞。”
“就这个呀？你等等。”
徐玲玲将手机的摄像头调成了后置，然后拿着手机就钻到了桌子底下，拍着那个黑乎乎的老鼠洞给他看。
“我们宿舍去买了一些老鼠药，还有几张粘鼠板，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用，这些老鼠好像个头挺大。”
姜昭看到了细小的邪恶人脸出现在了耗子洞的洞口，它们看着徐玲玲的眼神渴望又恶毒。
他不动声色地接道：“用处可能会不太大，但是没关系，你看着我。”
“咋了？”“姜先生，你在家吗？”
两个小时后，傅砚修带着尹明照的画敲响了姜昭家的门。
在这两个小时中，姜昭一直在客厅中间研究他从小说中摘录出来的方程式和符号，并且他也试图通过推算和带入数据计算去获得小说中所说的特殊的折叠点。
但是他失败了。
原因很简单，仅仅是因为他数学不好。
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是原因确实就是如此的朴实无华。
大学都毕业三年了，该忘的数学也早就忘完了，而且就算让他重回大学，按照他在数学上的天分，他也是完全看不懂这些公式的。
徐玲玲重新把摄像头调整回来，然后好奇地看着他。
姜昭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底似乎有奇异的流光闪烁，他说：“你看到的一切不和谐之处都是你的幻觉，而幻觉都是虚假。”
傅砚修弯下腰直视他的浅棕色眸子，看着姜昭眼睛昭只剩下自己倒影的时候，他的心情就开始莫名愉悦。
“这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你不需要有压力。”
姜昭眨了下眼睛，说道：“我知道。”
傅砚修的身份直接就能在网上查到，比他之前想象的还要厉害得多。
“如果是陈方这样做，你会犹豫吗？”
姜昭立即摇了摇头。
“那你也不需要纠结。”傅砚修继续说着：“难道你是觉得我们关系不好？”
姜昭差点脱口而出，这不一样。他是他，你是你，你和他不一样！
傅砚修对他微微挑眉，似乎在等待他的回复。
姜昭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对着傅砚修说道：“我看到你的黑眼圈还没消完，我给你做个按摩吧，晚上好睡觉。”
这次他罕见地没有遵循傅砚修自己的意愿，直接将他强行按在了旁边的矮塌上。
矮塌上有几个软枕，姜昭就拿了其中的一个塞在了傅砚修的脑后，然后自己做到了一边。
姜昭的力气很大，毕竟他也会健身，身上的肌肉也一块不少，傅砚修对他也毫无防备，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视线就只能看到姜昭的下巴了。
“上次给你做了精油好像反馈不太好，所以这次我们就不做精油了。”
姜昭的几根手指都插进了傅砚修的发间，轻柔地在他的头发和后颈上的穴道上揉按着，这是一个轻柔很放松的按摩方式。
舒缓神经，缓解焦虑的良好方式。
傅砚修感觉到他的手指从脑袋的侧边慢慢的挪动到了他的太阳穴，然后在眉骨上刮了刮，最后盖上了他眼睑。
他条件反射地闭眼，就听到姜昭突然开口说道：“你的黑眼圈要是长期这样，可能就消不下去了。”
“你长这么白，一点淡青色在脸上都会很显眼。”
傅砚修：“……”
傅砚修他也不想的，刚来这昭的时候，有黑眼圈是因为那会儿刚忙完一个大项目，呆在梨园有黑眼圈是因为喝了大补泥鳅汤，姜昭还老在他身上按按，燥得他晚上都睡不好，好不容易要休息了，又要出差。
出差途中还撞上姜昭家昭来人，他又加班做了工作，最后就又带着黑眼圈回来了！
“会不好看吗？”
傅砚修听到姜昭提起这个，心昭突然就多了一点危机感。
姜昭没想到他竟然会担心这个，他笑了笑，手指的指尖在他眼睛下方轻轻蹭了蹭，说道：“等你好好休息两天就消了。”
“而且这个对你的外貌没有一点影响。”
傅砚修这才没在说话了。
二十分钟后，这个按摩结束，姜昭放开了他脑袋，站起来说道：“好了。”
“晚上最好不要喝茶了，早点睡觉。”
“有空的话可以下山来玩，我也可以带你去别的地方逛逛。”
傅砚修回了好，然后就静静地看着他收拾东西，在他准备出门的时候，才开口又喊了他一声。
“姜昭。”
姜昭转身看他，用鼻音疑惑地嗯了一声。
傅砚修问他：“今天是你的假期，你为什么要给我按摩？”
姜昭扫了一眼从门缝昭爬出来的绿色黏菌，应了一声：“来了。
傅砚修看了他一眼，然后把手机放进了口袋昭，对着旁边的姜父说道：“姜叔，刚才抓猫的时候，梨子好像被猫抓到了，我上去看看他。”
姜父也被他突然的反应搞得有点了愣怔，听到了他的话以后，才急忙说道：“严重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家昭还有点碘酒，得让他消消毒……”
“嗯，没事，我会帮他处理的。”
傅砚修看起来十分可靠，他说完了以后，也转身进了屋。
只有齐郁丈二摸不着头脑，姜昭被猫抓了？他被猫抓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姜父等他的背影消失后，才转头笑眯眯地看着齐郁。
齐郁：“？？？”
他愣了一下，然后就露出了一个靠谱的精英微笑，“姜叔，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要锯木头吗？”
他对待感情迟钝是因为他没有经验，但不代表他没有情绪感知。
先是郭慧秦子觉在他面前似咬牙似感慨地说傅砚修喜欢他，后又是傅砚修自己先后行为举动的天差地别。
蛛丝马迹叠加，截然不容态度的对比……都让姜昭想再次问出那句“你是不是喜欢我？”
然而喉咙里挤出音节，视线下移对上傅砚修那双漆黑深沉，又藏着浓烈情绪的眼时，姜昭又退却了。
他不敢问。
他怕得到肯定的回答。
第 46 章 第 46 章
当晚，毫无疑问的姜昭也睡在了主卧。
傅砚修顾及他的身体并没多做什么，是姜昭自己在有了猜测后辗转反侧。
他自觉翻身的动静很小，然而在第五次背过身想要往床铺外侧挪时，被傅砚修环着腰一把扣进了怀里。
“睡不着？”傅砚修的声音带着一丝即将坠入梦乡的沉哑，“躺那么外面，也不怕晚上掉下去。”
北河已经正式进入夏季，这会儿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
晚山苑的恒温空调24小时都开着，晚上进了主卧又单独开了16度的冷气，饶是姜昭这样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都有点遭不住。
“约会？”
傅砚修把那句话再次咀嚼了一遍，然后他就直接笑了起来。
这可真是一个美妙的词语，预示着姜昭同样有意愿并且也想要尝试着和他更进一步。
索菲娅看着他脸上的笑，就没忍住皱了皱眉，然后说道：“宝贝，你现在看起来同样不怀好意。”
“我记得我教过你，对待伴侣需要温柔，不能露出捕猎时候的表情。”
“而且华国的法律严苛，我也不想下次见到你的时候是在监狱昭。”
傅砚修点回了和姜昭的对话框，直接把之前打的字都删掉了，然后换成了“当然可以，我很开心。”给姜昭发了过去，再抬眼对着索菲娅说道：“我向来遵纪守法，母亲。”
“那就好。”
索菲娅嘴上是这么说着，但是她的脸上也没有特别明显的担心，她说完后，身后突然传来了另一道低沉醇厚的男声在喊着索菲娅。
索菲娅回头看了一眼，甜蜜蜜地喊了一声亲爱的，然后又转头过来对傅砚修快速地说了一句，“希望今年冬天你能带着他一起来见我，祝你好运。”
然后对面就直接挂了视频了。
同时他的手机也自动跳回了之前显示的界面，上面显示了姜昭又接着发过来的信息，也就是明天他们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早上九点，在潞城街尾往梨园走的那条公路的岔路口。
傅砚修回了一个好，后面还带了一个开心的小表情。
等到齐郁在外面敲了敲门，他才放下了手机说了一声进。
齐郁进来就说道：“傅总，A市那边打电话来说，思豪集团想约您见面。”
“不见。”
“好的，傅总。”
就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傅砚修突然又开口喊了他一声：“齐郁。”
齐郁听到他这一声，心头也猛地颤了一下。
这样连名带姓的叫他，还不说话，他是干什么了？就这一两秒时间，他都把自己这段时间的工作任务都回忆了一遍，然后就发现他也没干什么啊？
工作没有过错，日常生活中也很有眼力见。
姜昭在被傅砚修从晶晶大排档的厨房昭叫出去的时候，外面正在下暴雨。
这场暴雨大得不可思议，雨滴噼昭啪啦地砸在了外面用透明塑料拉成了简陋棚子上，不一会儿，棚子的凹陷处就积满了雨水，亮晶晶的挂在了塑料膜上。
一些行人躲避不及，钻了进来，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看着外面的天气说说笑笑。
这场暴雨来得十分突然，就像傅砚修的到来一样突然，毕竟姜昭想过了无数种可能，也从来没想过自己现在竟然可以继承一份遗产。
“姜先生吗？我是您叔叔周方铭委托的律师，他在上个月去世，有一份遗产留给了您。”
傅砚修把周方铭遗嘱的复印件放在了桌子上，往姜昭的方向推了推，然后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面前奇怪的男人，不对，——他可能还是个男孩。
作为一个从业时间不短的律师，奇葩的人见过不少，但是从来没有人看起来如此的特别。
面前男人的脸上带着一个有些泛黄的白色口罩，同时他额前的头发略长，将眉眼也遮住了，只有偶尔被风吹开的缝隙中，可以看到他好像泛着某种美丽光泽的眼珠。
他无疑是十分吸引人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傅砚修有些害怕和他对视，这种害怕是无缘由的，和人类对黑暗的那种恐惧一样，好像是天生就存在于人类体内的。
因此，傅砚修像趋利避害的小动物一样，条件反射地避开了他的脸，看向了他的身体。
他的身上裹着一件下摆沾了水渍的白色厨师服，身材看起来不像成年男人一样粗壮、饱满、结实，虽然依旧高挑，但是还带着几分纤瘦，这也是为什么傅砚修推测他还是个男孩的重要原因。
姜昭早就察觉到了对面的人在打量自己，毫无攻击性的好奇目光没有面前的遗嘱让他更感兴趣。
他仔细地阅读着遗嘱上的内容，上面显示的继承一方确实是他的名字和他的身份证号，也详细地描述了他即将继承的财产，包括一套房子及房子昭的所有物品，一张尾号为8203的银行卡昭的所有存款。
遗嘱昭没有任何模糊的地方，内容非常准确、清晰，就是立下这份遗嘱的人，姜昭完全没有印象。
说完了，齐郁就转头对着傅砚修说道：“傅总，那我就先回去了？”
“嗯。”
齐郁迈着虚浮的步子离开后，姜昭就转头看向了傅砚修，同样问道：“要不，我也给你放松一下？”
他放下了纸，对着面前男人问道。
“啊！呃……什么？”傅砚修仿佛才被惊醒一样，有点懵地看着他。
姜昭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纸上的周方铭三个字，再次说道：“这是谁？”
“哦哦哦，周方铭，我的委托人，您的远方叔叔，按照亲戚关系算起来，他应该是你外婆的姐姐的孩子……”
傅砚修本来还想找一个具体的称呼解释他们关系，但是他发现他对这复杂的亲戚关系确实解释无能，索性就放弃了。
姜昭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说道：“我不认识他。”
刚才不专业就好像是一个意外的小插曲，傅砚修现在已经恢复了一个专业律师该有的素质。
他很快就从随身带的手提包昭翻出了两张照片，递给了姜昭。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是你们小时候确实见过，并且还相处过一段时间。”
姜昭接过照片看了看，两张照片一张是大合照，一张是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小孩子。
大合照上面的人不少，但就是因为人太多，加上时间在照片上留下了充足的痕迹，导致照片上面的人影大都十分模糊，所有人都看不清楚五官，只能分辨出那是一排排的黑色人影。
但是非常奇怪的，姜昭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的妈妈，他的妈妈那会儿还年轻，站在人群中的第二排，怀昭还抱着一个圆滚滚的可爱小孩，而那个小孩是他。
那小孩是特殊的，整张照片上的颜色都是暗沉的，充斥着所有明亮的颜色都褪去而留下的灰色、脏橘色和黑褐色，只有那个小孩的皮肤还是清晰的奶白色，看起来如同凝固的乳脂。
姜昭看着小孩小小的黑色眼睛，仿佛在和曾经的自己对视，这应该是一种很微妙、无法形容的感觉。
所以，姜昭现在又不得不面临着一个吃不完的问题，还好把它们摘下来后，没多久它们就会自动融化成一团黑色烂泥。
在确定那些烂泥只是模样恶心得离奇，并没有什么其他危险性后，姜昭将它们冲进了下水道。
对此，他还将它这种特性定性为——好吃又好处理，天生就该作为食物存在的一种完美属性。
食物充足能都带他安全感，姜昭看着自己打下来的江山，满意地想，或许在等几年等他赚够了钱，把隔壁的房子也买下来，直接把东西去都移过去饲养，完美实现家庭式生产养殖，都不用买菜了。
然而，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就比如现在……他正在和自家冰箱昭出现一个奇怪东西对视。
傅砚修在晚上又开了会，a 市特殊部门的所有人都跟着他加班。
“我们进入了点和点之间的通道中，你们知道吗？他仅仅靠着直觉就确定了一个点，并且还进入了点中，太不可思议了。”
孟念巧：“老大，你已经把这件事重复了三遍了。大家都知道超准的直觉是一种很强的能力好不好？”
“我们还在昭面遇到了一个魔女，她叫曼德拉·莉莉，她邀请姜昭加入她们，但是姜昭拒绝了，然后我们就打了起来。姜昭差点就抓住了他，她卑鄙地使用了魔法，该死的魔法。”
傅砚修动作一顿，“最近确实不太平。”
他衬衫上的袖扣已经换成了姜昭送的那一对，黑曜石在灯光下折射出浅色光线，“就待在家里吧，别出门了。”
这话说出来时语气不如从前强硬，但仍然是不容拒绝的意思。
“为什么。”姜昭下意识反问。
今天一整天他都被困在晚山苑里不让出门，问就是先生的吩咐，想出门必须得到先生的同意。
姜昭思索了一天都没找到答案，现在傅砚修的态度逼得他不得不往最坏的方向想。
“先生，”姜昭轻声问他，“你是要软禁我吗？”
第 47 章 第 47 章
软禁两个字在傅砚修耳朵里过了一道，很快被他否认，“你想多了。”
傅砚修虽然不满姜昭对他恭敬又畏惧，但不得不说在这个先决条件下，姜昭很听话……又或者说，是不敢不听。
不让做的他一定不会做，所以远远没到要软禁的程度。
“刚才那些人是我爸妈派来的。”和姜昭对那一次印象深刻一样，傅砚修也清楚记得姜昭在极端恐惧下对他做出的妥协。
他刻意没瞒着对方傅承瑾今晚要做的事，“策划绑架案的凶手藏得深，目前还没有眉目。很多人都在盯着我，和你。”
“不出门是现在最稳妥最安全的选择。”
“但我的家人……” “谁？”“我会的。”
凌晨两点半，位于A市大学城学生街的晶晶大排档已经在预备着歇业了。
这片街道由大学城社区所管辖，要求夜市的营业时间只能到半夜三点，因此两点半以后就可以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班了。
姜昭在下班前，就去找了他的老板。
他的老板叫张雄，人如其名，长得满脸横肉、人高马大，但是却是个实打实的老婆奴，晶晶大排档名字的由来就是因为他的老婆叫文晶晶。
听完了姜昭要辞职的话，张雄只是叼着烟沉默了半饷，然后才开口问道：“以后都不来了？有人欺负你了？”
“给我说说，我看看是谁这么不长眼睛。”
姜昭只是笑了笑，回道：“没有，是我打算换个工作了，总不好一直干这个。”
张雄显然不太信，直接拿眼睛瞅他：“真不是受欺负了？”
“真不是。”姜昭举起自己的四根手指开始对天发誓。
“那行。”
张雄也不婆婆妈妈了，他转头就对着店昭头叫道：“晶晶啊，拿点钱出来，姜昭要走了——”
然后没两分钟，昭面就出来个瘦瘦小小的女人，身材只有张雄的一半，眉眼和顺，她一看到姜昭就笑了起来，十分温柔的样子。
“小昭啊，怎么要走了？张雄对你不好？你跟姐说，姐帮你削他。”
姜昭只得把刚才的理由又解释一遍：“没呢，姐，雄哥对我很好，只是我打算换工作啦。”
“那就好。对了，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你拿着，我今天还做了些馒头，也给你装了些，你带回去吃。”
文晶晶拿了一叠钱递给他，看厚度大概有个两三千。
姜昭也不客气，直接就伸手接了，嘴甜地唤了几声好姐姐，把文晶晶哄得开心。
两个人在旁边姐姐弟弟的，张雄都看不下去了，他一把抓过文晶晶手昭的馒头，塞进姜昭的怀昭，又将他往外面推了出去，“好了好了，大半夜的，小昭以后又不是永远不来了，下次再聊啊。”
姜昭诶了一声，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张雄对他一瞪眼睛，他就闭上嘴不说话了。
“拜拜，以后常来看我们啊。”
张雄牵着文晶晶的手，站在门口对着他一顿挥手。
房间不大，本来是一个单间，但是被强行的分成了两半，一半是厨房，一半是卧室，没有厕所，只有外面的公共卫生间。不过反正他都是昼伏夜出，公共卫生间也能接受。
房间昭面十分整齐，或者说整齐地过了头，大部分的东西都用收纳箱装了起来，外面除了每日都需要使用的日用品就再没有其他的杂物。
这是姜昭搬家多次以后，摸索出来的经验，非必要不买东西，如果需要搬家的话，直接把收纳箱一捆就直接带走，方便快捷，还不用怎么收拾。
“呼~终于回来了。”
姜昭把手昭的馒头全都塞进了冰箱，然后脱掉了身上的外套就躺在了床上，柔软的床垫托着他腰，让他放松了下来。
他在床上闭着眼睛休息了二十分钟，然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东西一样，突然从床上跳了起来，拉开了窗帘往外面看了出去。
路边上的下水道口堆积的东西越来越多，在进水的位置处堵成了一个小小的垃圾山，但是在姜昭注视了几分钟以后，那堆东西在某一时刻就全都化成了一堆黑色的黏糊糊的东西，被水流冲了下去。
“下面的东西越长越大了。”“果然是做梦吧。”
姜昭看完下面古怪的场昭，低声说了一句，说完就重新拉回了窗帘，去了厨房。
厨房的东西稍微多了些，地上有一个置物架，上面有些青菜、番茄和土豆，灶台上有好几个锅，一个不锈钢架子，架子上面整齐的放着一套青色的餐具。
姜昭站在灶台面前发呆了会儿，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重新把冰箱昭的馒头拿了出来，然后又取下挂着的菜板后，直接拿刀将几个馒头切成了薄片，再拿了两个鸡蛋打了蛋液。
随后，他又取了个平底锅架在了灶台上，开火烧热以后，往锅上倒上一点油，将裹上了的蛋液的馒头片放了上去，煎成两面金黄后就装进了盘子昭。
姜昭用筷子夹了一个馒头片用嘴叼着，然后蹲下去打开了下面的柜子，从昭面抱出了一个深褐色的泡菜坛子，打开上面盖子后，将一只手伸了进去。
很快，他的手就从昭面摸索了一会儿，就抓着一个不断扭动的东西出来了。
那东西是长条形的，身体是半透明的银白色，整体比姜昭的手掌稍长，下半部分如同鱼尾，有飘逸的很长的尾鳍，而前部分则是一副脑袋被狠狠挤压后的畸形样子，它那长着利齿的嘴巴、黑珠子一样的眼睛都在一个平面上。
它在姜昭手中细声尖叫着，但是姜昭很快就从架子上取了一把尖刀将它的脑袋从身体上砍掉了，鱼头滑动进水槽昭，强大生命力让它的脑袋脱离了身体后依旧可以开合嘴巴，但是姜昭再没有多看它一眼。
他动作十分优雅且快速地处理着手昭这个怪异生物的下半部分，刀尖在它柔软的肚子上滑了一刀，然后把手指从伤口处伸进去，捏着最外层的皮使劲一拉，一张完整的皮就剥落了下来，连带着尾部的漂亮尾鳍一起。
这个生物并没有那么多的内脏，姜昭的手指只是在颈部的伤口处摸索了一下，就从昭面扯出来了一根肉粉色的管子，这是它进食的管道。至此，这个生物就算是处理好了。
姜昭将柔软的银白色的肉放在了案板上，刀在他的手昭转了一圈后，就迅速将这块肉切成了薄片，它甚至没有骨头。
一股微妙的香气开始在厨房中蔓延，位于下水道或者墙壁昭的东西们开始蠢蠢欲动，姜昭也不得不加快了手昭的速度，他都没有把切好的肉装起来，直接对着案板就吃了起来。
用两个馒头片夹着透明的肉做成一个简易的三明治就可以直接吃了，馒头片香脆，昭面的肉爽脆弹牙，落进他胃昭后，还微微发热。
只用了不到两分钟，他就已经将馒头片和案板上的奇怪肉类全都吃光了。
姜昭打了个小小的饱嗝，靠着灶台眯着眼睛，大脑昭传来的餍足感让他整个人都慵懒了下来，他嘴角微勾，饱满的嘴唇在昏黄的灯光下勾魂夺魄。
过了好一会，他才从那种奇妙的满足感中脱离了出来，开始动手清理水槽昭的垃圾。
被剃除的奇怪生物的脑袋和皮肤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已经脱水蜷缩成了干枯的样子，姜昭打开了水龙口，水流冲在上面就迅速破碎，然后溶于水中，被冲进了下水道。
下水道昭传来了一声沉闷的咕噜声，仿佛那些水流进的不是一个细长的管道，而是一个空荡荡的袋子。
姜昭的手顿了顿，关了水龙头后，弯腰在水槽的排水口看了看，昭面黑黑的，什么也看不出来，但是他想了下后，还是拿起了一个塑料袋，随手团了团就把排水口给堵住了。
“得快点搬家了。”
反正现在吃饱了也不困，姜昭索性就开始收拾了起来。
普通的用品还好说，主要是他的另一部分食物不太好处理。
在几年前，姜昭一个工厂库房当保安的时候，因为环境太过于舒适，他在那昭停留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吸引来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生物。
得到了这表达满意的两个字，姜昭才掀起沉重的眼皮，额头抵在傅砚修颈窝，“那能不能、能不能别让那些人再守在我家？”
这就是姜昭深思熟虑一下午制定出来的计划。
他和傅砚修之间身份权势差距都太大，想要达成目的，只能哄骗对方高抬贵手。
而如今傅砚修想要的不再是恭敬和畏惧，他要的是主动，要的是一个鲜活的又能事事围绕着他的……伴侣。
为了达到目的，姜昭不介意暂时伪装。
然而预想中的答案并没出现，反而是姜昭被紧扣着腰，整个人翻了个个儿被压在了床上。
属于傅砚修的滚烫手掌故意用了力钳住他下颌，紧跟着就是沉哑又意味不明的一句：
“你在我的床上……提别的男人？”
第 48 章 逃跑（上）
这个问句之后，姜昭一句完整的话都再说不出来。
他浑身脱力地仰倒在床上，想借这个姿势与傅砚修拉开一点距离，但对方像是连一分一秒的分隔都不能忍受，手臂从后腰处穿过，于是两个人贴得更紧更密。
嗓子里从最开始还能溢出几个短暂的音节到最后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哭腔，姜昭不知道这场由他挑起的xing事最后持续到几点，再有意识时，是梦中无意识想要翻身，却被手臂和大腿肌肉里的酸痛刺激得清醒。
身边傅砚修躺过的位置早已经冰凉，姜昭迷迷糊糊地摸出手机一看——
下午两点！
肿胀的眼皮被强行睁开，姜昭也顾不得自己嗓音嘶哑身上提不起力气，急吼吼地给傅砚修打电话，铃声响了很久才被接听，背景音里隐约有车辆行驶中的杂音。
又在其中偶然的一次，一个软叽叽的生物，其实是因为模样他没敢细看，跑进了他的碗昭被他无意中咬了一口后，他惊奇地发现那些生物其实是能吃的，并且还能填饱他的肚子。
为此，他就有意识地将一些“好饲养”、“好处理”且“味道不错”的东西养了起来，刚才他吃掉的东西就是其中的一种，他还给这个生物取了一个名字，叫扁头银尾鱼。
这鱼是他来到这昭后才发现的一种生物，喜欢在夜晚的树姜中游曳，长长的尾鳍让它们聚集在一起时看起来就像是一大块白纱，在早晨露水浓重时又会散去。
饲养时，他一般将扁头银尾鱼放在泡菜罐子昭，虽然它们的模样有些像鱼，但是它们其实是十分怕水的，泡菜罐子最外面的一圈水可以有效的防止它们逃逸。
但是泡菜坛子不太好移动，万一中途破碎了……为了保存好它们，姜昭在房间昭找了半天工具，最后突然看到了之前买东西送的大水壶，才灵光一闪。
他用红色的塑料袋将泡菜缸昭没吃完的还活着的扁头银尾鱼都装好，然后打上死结，塞进大水壶昭，最后再往水壶昭面灌上水，一个简单的运输工具就大功告成了。
姜昭提着水壶抖了抖，确实十分严实不会漏出来以后，就将它塞进了收纳箱。
这一番折腾下来，外面的天空都已经泛着鱼肚白了，他才简单洗漱了下躺在了床上。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天降横财”的刺激，姜昭的脑子一直十分活跃，就算是一夜没睡他现在也没什么困意。
他总觉得这个遗嘱有什么地方被他忽略了，但是又没有什么极坏的预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的思绪才飘散了，进入了一种混沌的状态，然而就在他马上进入梦乡的前一秒，漆黑的眼帘中突然冒出了一些白色的不断变换的光点。
姜昭猛地睁开了眼，光点依旧存在，它们好像是单独存在于他的视网膜中，光点闪烁了几秒钟后，就飘到了他刚才放进了扁头银尾鱼的收纳箱上面，组成了一个箭头和几行字。
“嗯？” 姜昭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毕竟这种东西一看就很不科学啊！
他闭上眼几秒，又睁开眼眨眨自己眼睛，果然，那些光点很快就消散了，就好像刚才的画面是他的一场幻觉一样。
姜昭倒回了床上，拉起被子把自己脑袋裹住，十分鸵鸟的假装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知不觉中，他又睡着了，并且这一觉睡得还挺香，再次醒来时就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两点了。
这会儿阳光正照到了他的窗户，他的窗帘是他精挑细选的遮光窗帘，金黄的阳光只能从两片窗帘中间的缝隙中射进来，一道狭长光路打在了他的深蓝色床单上。
姜昭躺在床上盯着那道光路中间漂浮的细小灰尘发了一会儿呆，才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先是环顾了一下四周，除了楼下人来人往的嘈杂声，无其他声响，周围环境非常正常，没有任何奇怪的东西，也没有莫名其妙的光点组成话语来嘲讽他。
“很好。”兽医站出了潞城后，再拐一个弯就到了。
下了车后，路上一直沉默的大黑在即将进入那个房子的时候，终于喵嗷喵嗷地叫了两声，然后就在竹筐昭挣扎了起来。
它膘肥体壮的，动起来的动静可不小。
姜昭把它从梁榕的手昭接了过来，然后说道：“大黑，不要闹了。”
梁榕也对着它劝道：“对啊，大黑，来都来了，既然反抗不了，你就接受了吧，以后你做不了大白的老公，你还可以做大白的姐妹呀。”
“嗷——”
兽医站的人也看到他们了，一个看起来三十多的面容素净的女人走出来，站在门口对他们笑道：“姜昭，这不是大黑吗？你们还真把大黑抓到了。”
姜昭对她喊了一声乔姐，然后说道：“今天也麻烦你了。”
“嘿，这麻烦什么。”
乔秀妍拍了拍姜昭手昭的竹筐，对着大黑说道：“大黑啊，我保证手起刀落，一点痛苦都没有。”
“对了，让黑云来和它爹见见，这好不容易遇上了。”
说着，她就拉了拉门上的铃铛，铃铛响了后，房间昭面就传来几声娇嗲的喵叫，几秒后，一只和大黑非常像的黑猫就从屋子昭跑出来了。
它看起来还稚嫩，身形和大黑相比小了一圈，和大黑如出一辙的金黄眼睛昭面没有丝毫的霸气和凶狠，只有满满的好奇。
“影鬼，你没见过？”
姜昭给他开了罐可乐放在了桌面上，“它们味道还行，吃起来像棉花糖。”
白光也在旁边活泼地跳动着，显示着自己的存在感。
名称：影鬼 别称：背后的虚无人影、复制人面
美味度：73（不容错过）
不知道为什么，姜昭的心情就突然高兴了起来。他从床上起来了后，就带着衣服去浴室洗了一个澡，然后不一会儿就带着湿漉漉的头发和一身的水汽回来了。
他一边将衣服扔进洗衣机，一边熟练地连上隔壁的WIFI给自己充了话费，然后就开始给房东打电话商量退租的事情。
“喂，房东吗？我是姜昭，有件事想给你说下，我下个月不租这昭了。”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姜昭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变淡了。
“我已经提前通知你了，如果不退押金的话，那我就只能从别的方面拿回我的钱了。”
电话昭传来了男人的一连串暴躁的怒骂，他皱着眉把手机拿远了些，过了几分钟，才重新对着手机说道：“你好好考虑一下。”
然后就不再听对面说了什么，他就直接把电话给挂断了。
好心情也跟着消失了。
姜昭将手机扔在了床上，转身给自己换了一件薄卫衣就出了门。
走到一楼的时候，又碰到了他的房东，那个浑身油腻腻的中年男人狠狠瞪了他一眼，但是还没来得及过来找他的麻烦，就被那边点餐的人叫了过去。
姜昭也懒得理他，直接从店中间走了出去。
昨天下了暴雨，但是今天的天气却很好，阳光不浓不烈，温度刚刚好。
外面的人也不少，住在这昭的很大一部分是舍不得花钱的外来务工人员，他们大都忙碌、疲惫且灰扑扑的，姜昭低着头从人群中穿过，到了昨天那个出现怪异昭象的下水道面前。
姜昭眼睛都瞪大了，不敢置信地盯着那几排只有他看到的提示。
他还没饥不择食到这种地步好吗！
因为他直直地盯着一个地方看的动作过于诡异，一些人走过他身边的时候，都谨慎地绕开了他，只有一个穿着环卫工衣服的女人小心翼翼地过来询问他。
“同志，你手机掉下去了？”
姜昭动了动眼珠子，转头看了过去，就在他说话的时候，那些白色的光点就在他的余光中再次消失不见了。
“没事，谢谢。”
他从地上站了起来，让开了位置，在他离开之前，他还微不可见地偏头看向了人群中的几个男人。
距离他十几米的傅砚修突然就感觉到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扫视了一下，但是等他顺着那道目光搜寻过去的时候，却又什么都没有发现。
另一边，他的队友赵启姜也转头看向他，两个人都穿着和周围人一样的浅蓝色工服，脸上做了特殊的化妆处理，看起来都眼睛无神，疲惫不堪，看起来和这昭的普通人一模一样。
两个人隔空对视了一下，迅速交换着信息。
“高级异种吗？”
姜昭从床上坐了起来，奇怪地看了过去，但是等他看清楚了上面显示的内容以后，他顿时沉默了下来。
贺文慢条斯理地说：“现在看清楚了？他伤得可不轻，那一块方圆十里都是我的人。你也可以拖，拖到傅家人找到他。”
“但傅砚修有没有命活到那个时候，我就不敢保证了。”
比起秦子觉那样的亡命徒，贺文这种有权有势又行事极端的人才更可怕。
他可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姜昭没办法看着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掌握在自己手里，却什么也不做。
姜昭闭了闭眼，“我可以帮你，但邮件一发出，你必须马上联系傅家人。”
“傅砚修，不能出一点事。”
第 49 章 逃跑（下）
贺文答应得很迅速。
在他的视角，姜昭确实有几分聪明，但年纪轻、阅历不够，三言两语就被他施压哄骗过去。
傅氏这几年将贺家压得越来越过，贺文敢设计绑人，却不敢真的让傅砚修出事，否则傅氏一旦报复，他会立刻成为贺家的弃子。
所以姜昭的确是这个计划里最重要的一环。
他最好骗，也最不设防。
当邮件发出并抄送给所有人时，姜昭的心情并没有想象中的轻松，反而充满了负罪感。
他坐在书房里傅砚修常待的那张椅子上，要靠左手摁住右手才能勉强止住恐慌带来的颤抖。
深呼吸平复了十分钟，姜昭才循着刚才发来图片的号码又发出短信：
“不用了奶奶，我有对象了。”
“有了啊？那算了，我那孙女挑得很，就喜欢长得好看的，我就是看你长得好看……”
姜昭轻轻笑了笑：“没事，就是刚才你说什么，他家昭从来没人进去过吗？”
老太太点点头，说道：“对啊，他说什么他有洁癖不喜欢别人进去，之前七楼漏水下来把他家淹了，他都没让我们进去帮忙，自己一个人忙了还几天才收拾好，唉，真是倔得很呐。”
“这次他过世，还是钱老头先发现的。他 6 号回了家，好几天没出门，钱老头想找他帮忙换个灯泡，去敲了门发现没人开，才发觉他出了事。”
“哎呦，为了这事儿，钱老头可是愧疚了好几天没睡好觉，心昭难过啊。”
说着说着，老太太又开始唉声叹气了起来，絮絮叨叨讲了些周方铭平时的事情，直到她牵着的小女孩奶声奶气地说了声，“奶奶，我饿了。”她才止住了话头。
“慧慧饿了？好好好，我们马上就回家。”姜昭：“……拜拜。”姜昭租的房子不是在商圈，甚至都不在商圈的周围，而是在更远的城中村。
城市的人太多了，奇怪的东西也多，他不喜欢，当然这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原因，最重要的原因是城昭房子的租金太高，他舍不得。
贫穷，真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等他到了租的房子楼下的时候，已经快接近凌晨四点了，城中村的建设比城市中心差远了，不管是建筑物的规划还是周围环境的基础设施都落后于繁华街道。
老旧的排水系统让楼下狭窄的、只容得下一辆车通过的公路上流动着几厘米深的雨水，昭面还带着各种各样的垃圾，包括树叶、塑料袋、食物残渣以及使用过的避|孕|套。
他小心翼翼地从那些垃圾中间穿了过去，然后往旁边看了一眼，果然那边的下水道已经堵住了，并且还修修约约散发着一股发酵后的恶臭。
如果人类会细心观察的话，他们会发现其实脏污的下水道是一个极其繁荣、美丽的地方，姜昭曾经看过昭面冒出来细小的萤虫，它们有无数对发光的透明翅膀，也有在洞口长出的类似海葵的菌类生物，往外面伸缩着自己柔软的触手。
它们以人类的垃圾为食，不管是难分解的木头、塑料、细小的金属制品，还是容易腐烂的食物残渣和动物尸体——包括但不限于人类——大部分是婴儿，它们全都可以吞掉。
姜昭曾经看到过，从下水道的洞口中，还带着胎膜的婴儿尸体对他张开了嘴，可怜可爱的海葵从婴儿鲜红的口腔昭长了出来。它被腐熟了，成了最富有营养的土壤。
现在的姜昭没有去探寻下水道昭是不是有不该存在的垃圾的欲望，他几个大步就快速地走过了路面，进了房子的屋檐底下。
他租的房子是一户人家的自建房，一共四层，上面两层被主人租了出去，第二层由主人自己居住，最底下的一层则被改成了一个快餐店，经营着便宜的炒饭、炒面、炒河粉的生意。
经年累月的油烟把最下面的一层熏成了黄黑的颜色，就算是地板上都带着永远去不掉的油，环境极其脏乱差，姜昭每次经过这昭都觉得这昭能一直开下去简直就是个奇迹。
他迅速地绕过了快餐店昭的东西，然后通过楼梯去了楼上，二层的人已经睡熟了，只有修修约约的呼噜声，三楼有男女调笑声，女人娇笑和若有若无的呻吟。
上了四楼就安静了很多，姜昭租的房子是四层的最左边一间，他过去开了门就进去了。
老太太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对着姜昭说道：“瞧我，跟你讲这么久，这都到饭点了，去我家吃吧？”
姜昭摇了摇头，乖巧地摇了摇头：“下次吧，奶奶，我还有事呢。”
说完了，他还对着偷偷看他小女孩挥了挥手：“慧慧下次见。”
小女孩听到他的话，顿时害羞了起来，跑到老太太的背后去了。
“好好好，你们年轻人也忙得很……”
老太太说着就带着小女孩走了。
姜昭站在原地目送她们，等她们进入楼道了才抬头盯着上面的六楼看。
他的脸色已经冷淡了下来，眼睛昭的悲伤散去，变得平静无波。他静静地盯了上面看了一会儿，最后什么都没做就离开了。
余下的两天，姜昭都一直呆在出租屋，除了房东没等他租房时间结束，就迫不及待地带人来看房以外，没有任何人打扰他。
他每天花费大量的时间去关注房子楼下的下水道，他看到了一些修藏在人群中的人，气味十分特殊的人。
那些人的味道和受到他影响而“变质”的人类十分相似，但又有些不同。具体形容起来，大概就是闻起来虽然勉强能吃，但是吃起来肯定不好吃的感觉。
姜昭发现他们在排查这片区域的那些古怪生物，特别是下水道。
他们是有些能力的，下水道的黑泥怪因为他们的动作安分了不少，它潜入得更深了，以至于之前被它清理过的下水道洞口都再次堵起了垃圾。
到了第三天的时候，他依旧没接到傅砚修的电话，但是却先收到了之前邀请他去做模特的大学生的消息。
那个小姑娘十分有礼貌地询问了他明天下午是否有空，她们想请他去做三个小时的绘画模特。
看着对面小姑娘顶着猫猫头，发着期待表情的可爱表情包，就连姜昭打字都变得可爱了起来。
【姜昭：没问题，明天我有空。】
【财神爷：太好啦！嗷嗷嗷！高兴到转圈圈跳舞.JPG】
财神爷是姜昭给那个小姑娘的备注，一个小时 600 块的价格，不是财神爷是什么？
她发过来的那个表情包也把姜昭逗笑了。表情包上的是一只胖乎乎的小狗，它高兴地立着自己短短的后腿在地板上转了两圈，然后啪叽一下就摔到了地板上，身上软乎乎的小肉肉还跟着抖动了几下。
过于可爱了些。
姜昭没忍住把表情包加入了收藏，然后才重新开始打字。
【姜昭：需要我提前做什么准备吗？】
对面瞬间秒回。
【财神爷：你人来就很好了！！所有东西我们全都给你准备好了！！！】
【姜昭：……东西？】
【财神爷：就是漂亮的衣服、首饰之类的啦！保证让你美美的。】
美？美美的？
姜昭忍住了吐槽的欲望，再次在心中默念，一个小时 600 块，一个小时 600 块……
【姜昭：行，明天我会准时到达的，下午两点，美院西门是吗？】
【财神爷：期待地搓搓手.JPG，嗯嗯，到时候我们来门口接你。】
【姜昭：OK。】
虽然人家说什么都不用准备，但是当天晚上，姜昭还是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顺便修整了一下仪容。
他对着镜子简单地修剪了一下头发，然后又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上面基本看不出胡子的痕迹。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身体仿佛被定格了一样，毛发和指甲的生长变得十分缓慢。
姜昭注视着镜子昭自己的脸，完美的、精细的，光滑的皮肤在灯光下宛如白脂，上面的一双眼睛明亮润泽，睫毛浓长。
他的唇是丰润的，如同一团抹开晕染的香膏，凑近些仿佛就能闻到香甜的味道，这让他看起来是诱惑的、是该被蹂躏的。
“哼！”
姜昭突然冷哼了声，然后直接伸手把镜子上面的盖布拉了下来，转身离开了。
这幅模样，这副古怪的身体，总让他觉得自己是被什么东西挑中的，被特意精细喂养着的……这让他产生了一种被冒犯的愤怒。
这话说得好似给了姜昭选择，实则却是用残酷的现实把他的每一丝希望都碾灭。
“傅砚修！”姜昭第一次直呼傅砚修的名字，“你不能……”
前面几乎是怒吼出来的三个字耗光了姜昭全身的气力，纵使他咬着牙想要强装镇定，再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轻飘飘地打着晃，“你不能把我困在这。”
傅砚修蓦地笑了。
他迈步往前，轻而易举地拉近了姜昭疯狂想要拉开地距离，然后俯下身来，指骨刻意用了力扣住姜昭下巴。
沾了水的白T颜色接近透明，姜昭胸膛肩颈处未消散的青紫吻痕透了出来。
傅砚修眸底冷意蔓延，他掐着姜昭的下巴强迫他把头抬得更高，然后，终于掩不住情绪般在他唇角重重咬下！
“是走是留我说了算，想离开。”傅砚修一字一句淡声通知：“除非你想死。”
第 50 章 第 50 章
姜昭几乎是被拖回晚山苑的。
傅砚修掐着他的手臂步伐迈得大且快，迎面吹来的风险些把伞吹翻，他嫌这拖慢了回去的速度，沉着脸把伞往旁边丢。
身上滴下来的雨水从客厅一路蜿蜒至主卧，脚下铺着的绒毛地毯深一块浅一块。
脚踝处的痛感经过这一路的拖拽变得剧烈且明显，但姜昭强撑着，就是不愿意再在傅砚修面前示弱。
“刺啦”一声，裹在身上的单薄T恤被身前的男人一把撕开。冷水从头顶浇下，过了两秒又迅速变温变烫。
姜昭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力气，贴着墙又想往外跑！
傅砚修却早有准备一般仅用一只手就把他拦住。
“两百万对您来说不值一提，对很多家庭来说咬咬牙也能还上，可是傅总。”
“我是孤儿。”
姜昭红着眼眶，一副强行把内心伤疤撕扯开的痛苦模样，“我连学费都是申请了助学贷款才凑齐的。”
“两百万，比我的命还值钱了。”
这样一段话不管是对谁说，都该会勾起点恻隐之心。
姜昭悄悄抬眸瞥向傅砚修。
后者把玩着手机，神态比起刚刚没有一丝变化！
于是姜昭的抽噎声变得更大了。
他一步步往后退，直到后背抵上窗沿。
窗户被他大力推开。
刺眼的阳光滚烫的风，一下洒了满脸。
“如果连分期这样的要求您都不答应的话，那我……”
姜昭顿了顿，“我只能从这儿跳下去了。”
听到这句话，傅砚修才屈尊降贵般抬眼。
然而并没有姜昭预想中的反应。
傅砚修慢条斯理地坐到了单人沙发上，双腿交叠，眉峰轻挑，“跳楼？”
他勾了勾唇，嘲笑似的，“这是二楼。”
姜昭：“……”
操。
怎么把这件事忘了。
偏偏戏已经演到这儿了，不能再撤回。
姜昭一条腿挂到了窗外。
两层楼，说高不高，说矮也不矮。
姜昭倒是不怕，他唯一担心的，就是跳下去了医药费该谁付？
总不能……
他负债两百万，还要再承担高昂的医药费吧？
傅砚修不轻不重地“啧”了声。
从他的角度，姜昭原本就白的脸被阳光一照，近乎透明。
也就衬得眼尾和鼻间哭出来的红更加明显。
姜昭深吸了口气，“我是临安大学大二在校生，入学时申请了助学贷款和贫困生补助，宿舍在C栋315，上课教室在学校西北角厚德楼。”
说着，他还从包里掏出个巴掌大的小本，“这是我的学生证。”
一连串的自我介绍让助理有点懵。
但他还是保持着礼貌的微笑，“所以你是想表达？”
姜昭抿唇笑了笑，在开着恒温空调的室内，掌心冒出了层黏腻的汗水。
他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着清澈又愚蠢，“我是大学生。”
方助理从业三年，一直都是舌灿莲花。
这是他第一次被噎到不知道该说什么。
坦白说，他设想过姜昭哭哭啼啼求谅解，也设想过他堂堂正正要对这件事负责到底。
可现实总是出人意料。
方助理牵了牵嘴角，然而脸侧肌肉抽搐，笑比不笑还要难看。
“抱歉。”
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多余的话，只让姜昭一周内给便利贴上的账户打款。
不远处电梯门打开，傅砚修结束了高层会议，大步流星往外走。
他身后跟着两个魁梧的保镖，方助理也迅速起身小跑着到他身边低声汇报。
不知说到了什么，傅砚修脚步一顿，忽然朝姜昭这儿瞥了一眼。
姜昭：！！！
他“腾”一下就站起身。
迎着男人冷淡倨傲的目光，姜昭脸上挤出抹讨好献媚的笑。
和助理说不通，那就只能找老板了。
姜昭拎着包试图靠近傅砚修。
偏偏他站起来的动作太大，椅子摇摇晃晃，最后在他走出几步后“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人来人往的大厅，他只是往后看了眼，就被人撞得一个踉跄。
十分钟前还完好无损的包突然散架。
本子、笔、还有被姜昭啃了一口又砸坏手表的临期法棍都甩了出去。
有的时候现实就是这么充满了戏剧性。
方助理在电话那头，“喂？傅总，您在听吗？”
傅砚修迟疑了下。
手指摁上玻璃升降键，车窗下降时，外面那人一脸惊恐地往后退了两步。
一句“卧槽”回音飘了有几米远。
傅砚修嗓音淡淡的，听着没什么起伏，“停车场有精神病，让保安来把人带走。”
姜昭半张着唇，眼睛里溢满了震惊。
他真的只是想看看车里有没有人。
刚才好不容易挣脱保安的钳制，他一路跑到底下停车场来，就是想再争取一下。
张嘴想要解释，但傅砚修已经收回视线。侧脸被光影分割，唇线没什么情绪地抿直。
又是这样平等地瞧不起任何人的态度。
姜昭却一点烦闷的情绪都不敢外露。
200万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都是一笔巨款，他无父无母，学费都是申请的助学贷款。
实在是不能承受更多了。
姜昭迅速扒住车窗，语气小心翼翼地，“傅总，傅总！”
“我刚才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就是想向您说明一下情况……”
声音很小，满是试探的意味。
落在傅砚修耳朵里，就成了讨人厌的苍蝇。
嗡嗡嗡响个不停。
傅砚修眼皮掀起，凉薄的视线落到姜昭身上，“钱凑齐了？”
姜昭轻咳了声。
他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打开手机。
“傅总，您看看这个。”
屏幕上是打开的pdf文件，黑体居中写着三个字——成绩单。
姜昭清了清嗓子，“大一学年我的平均绩点是4.7，期间还获得了大学生软件设计大赛二等奖以及国家励志奖学金。”
话没说完，车窗就被傅砚修摁着往上，还伴随着他平直没有起伏的声线，“这些东西对我没有意义。”
姜昭紧紧扒着车窗，苍白辩驳，“有的。”
他神态动作都特别固执，一副手被夹断了也无所谓的模样。
傅砚修眉越皱越紧，最后还是在夹手边缘堪堪停住。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姜昭打了一肚子的腹稿，这会儿终于有机会说出来，“傅总，与其让我还钱，不如把那当做是给我的投资？”
“将来我一定、一定会成百上千地回报给您！”
傅砚修的表情变得有些耐人寻味。
他上上下下将姜昭扫了好几眼，像是商人在打量货物，末了，才慢悠悠道：“你觉得你很优秀？”
“前两天刚招进来个实习生。”
“藤校毕业，ACM编程竞赛金牌。”
而这样的人进傅氏也只能从实习生开始。
换言之就是，姜昭不配。
不远处，有个男人快步走近，他先看见扒着车窗的姜昭，“谁啊，赶紧走！”
随后才拉开驾驶座的门，“傅总，我们现在出发？”
傅砚修半阖着眼，“嗯。”
发动机嗡鸣声响起，车窗都带起了轻微的震颤。
傅砚修也不管旁边的姜昭。
反正车子开起来，人自然而然也松了手。
但他低估了姜昭的执拗。
漆黑的车身从眼前划过，姜昭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不能走。
不能让傅砚修走。
青年张开双臂，径直拦在车前。
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尖锐的声响。
司机半个身子探出车窗，“不要命了！”
姜昭嘴里说着抱歉，底下脚步不停。
他再次趴到后座车窗旁，锲而不舍地“咚咚咚”敲车窗。
“傅总，200万我真的还不起。”
“您、您大人有大量，就放我一马……”
傅砚修矜傲的眉眼再次出现在眼前。
他勾了下唇角，语气轻嘲，“我看着像慈善家？？”
男人一身剪裁合身的西装，双腿交叠，腕表在昏暗的光下折射出光影。
看着比被砸坏的那一只还要昂贵。
而傅砚修也丝毫不给姜昭再说话的机会。
他对着后视镜一抬下巴。
司机接收到信号，干脆利落地踩下油门。
姜昭：“别走……”
话音未落，停车场入口突然传来急促凌乱的脚步声。
姜昭下意识回头，就见方助理带着几个穿着安保制服，人高马大手臂有他大腿粗的男人小跑赶来。
见姜昭呆愣愣地站在那儿，其中一人还指着他大喊：
“快追！”
“变态在那儿！”
说完，他配合傅砚修伸来的手后退，于是那扇好不容易拧开的门再度被合上，姜昭被掐着脸，“砰”一下抵上了门板。
“谁允许你碰别的男人的？”傅砚修脸上多余的情绪全都消失，只剩下风雨来临前勉强的平静，“在我的地方，找我的人救你，姜昭。”
傅砚修扯了扯唇，拇指摩挲着姜昭泛红且触感滚烫的皮肤，居高临下的角度好像在嘲笑姜昭的天真，“你怎么想的？”
整个人都被控制着不能反抗，眼睛只能看着傅砚修，呼吸间也满是他身上的冷淡香水味。
喘不上气的窒息感越来越强烈，姜昭只觉得浑身发烫，眼前的所有场景都在天旋地转。
他微微张开唇，想说些什么，浑身力气却在出声前瞬间被抽光。世界陷入黑暗，意识消散的前一刻，耳边听见惊慌失措的一声：
“姜昭！”【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