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夜风海风在海平面上融为一体,月色缠绵撩人。
放在枕下的手机振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着周雨喆的来电。
思绪再三,苏祈安还是长按关了机。
腰间结实有力的长臂揽过,苏祈安落入温热的怀里。
柔软的床榻上,苏祈安被迫转过身,长腿开着,娇美身躯在强烈的刺激下不自觉仰起。
呼吸间充斥着后调回甘的气息,再抬头是谭斯京闭目抱她。
她几乎是很难不去想,谭斯京这样放肆嚣张的人,会陪她一起看蓝眼泪。
准确来说是,是他带她来看。
从前的仰望,没有想到有天会成了并肩。
很多年前,厦城一中曾爆过一条帖子,说是爆,也只是几个班级偷偷发着传。
帖子的主人公是教务处主任,有同学看到他开着一辆迈巴赫,车上还放着一堆黄金,私下开了个帖子讨论他多有钱。
明明讨论对象不是谭斯京,却有人提到他。
那人这样说:“你们懂什么?谭斯京知不知道,高二十四班的谭斯京,厦城鼎鼎有名的富二代公子,肆意妄为,你们看他身上穿的戴的?迈巴赫算什么,人家里车天天轮着开,还不重样。”
有人问谭斯京家什么地位,来学校这么久怎么没听过,贴主回复说都低调,又有人问贴主是什么人,怎么知道这么多,没有得到回复。
但底下已经被顶了二十多条回复,有人说谭斯京性子妄为散漫,荷尔蒙都快炸了,有人说谭斯京自由随性,上个学松弛感极佳,哪和他们这种普通学生一样,人一看就知道未来前程似锦,不受拘束。
苏祈安有幸看到过这条帖子,有关他的文字和那二十多条回复她都快翻烂了。
他们说得对,谭斯京有些与生俱来的松弛感,而他身上那慵懒气息,那是天赋,是底气。
学校球场上偶尔能看到谭斯京随手一投的篮球,三分,七分,无论是哪一个,他都那样的肆意。
有幸,班上的物理老师是教务处主任,那个帖子其实就是苏祈安班里传出去的,教务处主任办公室不和教学楼的老师一起,而是在球场旁边的致远楼,和学校其他主任一栋。
那天班上的物理课代表请假,物理老师随手点了名同学收作业,好巧不巧正是苏祈安。
苏祈安觉得那天真的很幸运,抱着作业到球场时,谭斯京和几名男生在打篮球,听说打的是一场班级赛,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总而言之都是班与班之间的一场较量比拼。
谭斯京在几声喝彩中,就那么抬手投篮,挺拔身姿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仰头,懒洋洋地做出一个抛物线,球就这么进了。
那喝彩声更响亮了,如流水潺潺。
她走得慢,没落下他任何一个动作。
球咚咚落地,几名男生动作迅速利索地抢球。
丝毫没注意到一旁的苏祈安,其中一个男生抱着球与苏祈安擦肩而过,说是擦肩而过,但还是撞到了她,作业本洋洋洒洒地丢在了地上。
左一本右一本,和开花似的。
男生只留下一句匆忙地道歉。
苏祈安站在球场边上,有些呆愣住。
还来不及反应,莫名觉得有些狼狈,下意识地去避开周遭的每一道视线。
尤其是谭斯京的,她不敢想象他是否有看到。
可余光还是捕捉到谭斯京的身影。
他五官立体精致,深邃眼眸晦暗带着初具成熟的淡倦,那身校服被他敞开,宽宽松松的,几分肆意简直是穿透了。
没人注意她,苏祈安俯身,着急忙慌地捡起练习本。
越急越容易出错,地上的没捡起来,手上的因为动作太快又掉了出去。
五十多本作业,丢了一地,半天捡不明白。
谭斯京发现她了,只看了一会那小姑娘脸上就泛出红来。
他走过去,捡起一本。
苏祈安的眼前蓦地出现一只手,替她捡起一本作业。
接着,漫不经心地笑了。
那笑落在耳边像羽毛挠了掌心,有些痒,还有些苏。
苏祈安连着耳朵都红了。
谭斯京手里的那本练习也跟着出现在她视野。
等球赛结束时,苏祈安也回到班上了,没想到不小心用球砸到苏祈安的男生会拦住她道歉。
苏祈安才知道他叫阮晋伦。
只是,她很难忘记,夏日午
后的课间,广播处正好放起歌,与球场上的嘈杂声此起彼伏。
阳光热烈刺眼,落在苏祈安的身上,风是燥热的,脸也是。
光也落在谭斯京手里的练习本上,模糊了名字。
那被模糊的一笔一画,正好是苏祈安。
只可惜,他不会知道苏祈安,是她的名字。
你看,他真的很肆意耀眼啊。
和如今对比,这样的人和她看蓝眼泪。
是无论如何都不敢想的。
所以,这样也够了。
倘若哪一天,他们再也见不到对方,有这样一段回忆也算是知足。
苏祈安拥有着千千万万个暗恋谭斯京的瞬间。
有了这样的瞬间,苏祈安会百次,千次反复爱上谭斯京.
乌云压顶,一场暴雨将至,没多久,雨水噼里啪啦打在窗上,伴随着清脆悦耳响声,窗前再看不清海边景色。
苏祈安醒时洗漱完进了厨房打开冰箱,找出钟点阿姨留下的几个番茄鸡蛋,拿了把挂面下锅。
番茄洗净煮熟剥皮切开,鸡蛋碰碗打了搅拌。
再进房间时,谭斯京站在窗前打电话。
雨声簌簌,却依旧清晰地听见谭斯京的嗓音,也听见了他在和电话里的人说着她的名字。
说‘苏祈安’三个字。
开门声音不大,谭斯京转了个身,目光在苏祈安身上放了半秒,打开落地窗走了出去,再拉上。
动作自然流畅,没有分毫拖泥带水。
隔音极好的卧室,只能透过落地窗望见谭斯京晦涩眉眼,修长指节揉了眉心,薄唇轻启。
没多久,那张扬而不羁的神色便出现在他的脸上。
听不见他说什么,但苏祈安注意到他的肩上落了雨点。
风雨交加,他的发被风带起。
苏祈安抿了唇,掀开被子一角,坐在床边。
之前也是这样,谭斯京避开她接电话,明明这是没有什么的事情,对于她目前的身份来说,太正常了。
但‘苏祈安’那三个字,很难不让她去想,是什么呢?
是说她什么呢?她耽误他了吗?
一旦产生这种想法,说不失落、慌张,是不可能的。
等谭斯京出来时,她强装镇定,面不改色地将谭斯京身上沾染的雨水擦拭掉。
苏祈安低头的模样温婉干净,小巧嫩白的手指攥着毛巾,再往上看,那净白手腕瘦削,只需松松一圈就可握住。
谭斯京有些怜爱地圈住她。
这样的拥着她,苏祈安有些情难自控,难自控的是她想问他,打电话的人是谁啊?她不可以听吗?
其实只要说他不可以,她就可以不听。
只要个答案罢了。
所想的疯狂涌上喉间,百转千回在唇边绕了半晌,最终,她只说:“嗯……我给你准备早餐了,番茄鸡蛋面吃吗?”
“不想吃。”谭斯京没多加思考,摸了摸她的手腕。
“哦。”苏祈安记得冰箱里还有其他的,好像是吐司吧,“那三明治呢?”
“别做了,我点个餐。”
苏祈安从谭斯京的怀里倒退一步,稍稍拉开与他的距离,看他:“可是冰箱里还有,别浪费了呀。”
她刚起床没多久,那模样像清晨森林里未散的雾,是有些朦胧的美。
谭斯京把手放在她的颈侧,大拇指摸了摸她的唇,粉嫩柔软,“来我这儿,别总是想着干活。”
雨声残响,气氛未免太好。
这样寂静的氛围,苏祈安沉默下来一会儿,终究是没忍住,喉间还是溢出那句问题:“刚刚是谁给你打电话呀?是你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要不要我避开?”
事实上她已经被避开了。
后半句声轻的几乎听不见,再仔细听,音是微颤抖的,也是涩的。
谭斯京眉梢轻扬,她这样的问题像质问,他有些失笑,只慢条斯理地摩挲她的唇。
那笑有些撩人,也有些动听,是显而易见的哄人意味。
“乖,等以后有时间了再告诉你。”
现在没有时间吗?
最终,苏祈安固执地不想浪费冰箱里的吐司,没听谭斯京的话,做了一份简单的三明治。
浪费了什么,没浪费什么,谭斯京不知道,她知道。
回到公寓余一婕抱着实习申请表敲苏祈安的门,撒着娇说在群里看到消息了,知道她选择了一品。
余一婕高兴得不行,为了庆祝两人又在一起住,专门点了个蛋糕庆祝。
边吃蛋糕,苏祈安边打开微信,没接周雨喆的电话她发了微信,苏父也是。
苏祈安撒了个谎说去了一品律所实习,没注意手机没电,这会儿才醒来。
之前周雨喆就让苏祈安实习选择在厦城,离家近,好照顾她,这会得知在一品,不仅没生气,还发了几个嬉笑的表情包。
苏父则是转了钱过来,说是生活费。
苏祈安没领,而是切到徐清落的对话框,告诉她自己选择了芙城律所,还问了她一个问题。
她说:“清落,我想要的越来越多了怎么办?”
她想要自由,想要爱,想要好多好多爱。
也想要谭斯京。
明明昨天还认为足够了,今天却想要得更多。
因为谭斯京叫她“贪心鬼”,所以,她真的成了一个贪心鬼。
越来越贪心,越来越想要爱。
为什么会这样呢?
她好像,不想要这仅仅只是情人,甚至不如情人的身份了。
第22章
实习申请是十六号递出,十九号苏祈安就收到了回执。
申请过了,苏祈安正式成为一品律所的实习生。
上班时间定为四月二十二,周一。
那天下了班,谭斯京说来接她下班。
上班第一天,苏祈安还不太熟悉流程,做得有些慢,加班了一小会,出来时天色已晚,日暮渐过。
一品律所在大学城附近,街道商铺繁多,车停的也多。
苏祈安走出律所时看了好几眼才找到谭斯京的车。
拉开副驾驶车门,开车的不是谭斯京,是阮晋伦。
他伸手朝苏祈安打了个招呼:“祈安,好久不见呀。”
自从阮晋伦知道徐清落是苏祈安的朋友后,他就不叫她“妹妹”了,改叫名字。
苏祈安关了车门,坐到后排,问他:“谭斯京呢?”
阮晋伦掉头,从充满车子的街道开出去,“他在酒吧,有点事耽误了,让我来接你,不过我正好也有点事问你。”
他说话的语气一本正经,导致苏祈安不得不紧了心。
“什么事儿?”
趁着红灯的间隙,阮晋伦偏头,看着苏祈安,唇边带笑问:“我想问问,徐清落喜欢什么?我想了解她,她老排斥我了。”
“上回带她去那什么芭蕾老师那儿,她给了我好脸色,之后根本不搭理我。”
阮晋伦长相是天生的渣男脸,高鼻薄唇,笑起来时上挑的眼尾充满魅惑。
因此苏祈安不怪徐清落排斥阮晋伦,她第一眼见他就觉得这人不正经,看着就是个花花公子。
女人堆里的行家。
但他问这话,又是怎么个事儿?
顶着一张渣男脸搞暗恋?
看着就不是。
即使是谭斯京的朋友,也不能出卖自家朋友。
苏祈安摇摇头,温声说:“抱歉,我得问问清落,她同意我告诉你我才告诉你。”
阮晋伦:?
这话什么意思?还不如他自个去问她!
阮晋伦有些纳闷,只好转移了话题和苏祈安说起别的,天聊地聊,不知不觉二十分钟的路程硬生生被缩短到十分钟。
平日里坐谭斯京的车是稳的,但今天阮晋伦开的车速太快,苏祈安胃里翻江倒海,小脸白了不少。
下车,呼吸到新鲜空气才堪堪缓过一些。
抬头,那原本暗黑的门头上多出了几个由
流畅线条构成的“star”,线条发着净白通透的灯光,叫人瞧了就想往里走。
心间溢出暖热,再往里走,是嘈杂的音乐声,灯光璀璨颜色繁多。
即使在这样的环境里,苏祈安依旧能看到,之前她说的那些不喜欢的都被换下了。
男人坐在沙发上,旁边坐着江苻。
昏暗环境,光忽然划过,隐去他的眉眼,瞧不清神色。
阮晋伦走过去,车钥匙丢在透明玻璃桌上,发出啪的一声。
“喏,人给你接过来了,这不得给我个跑腿费一千。”话跟着人埋在谭斯京旁边的沙发里。
谭斯京余光捕捉到走过来的苏祈安,踢了脚阮晋伦:“坐一边去,开那么快干什么?想找死别扯上她。”
阮晋伦瞬间从沙发上惊坐起,留出谭斯京旁边的位置给苏祈安:“卧槽,不好意思啊。”
苏祈安摇摇头,轻浅一笑:“没关系,我也想早点过来。”
“哥们儿,你瞧瞧人,多会说话。”阮晋伦庆幸苏祈安没事儿。
谭斯京没应会他,音乐声大,他揽过苏祈安坐下,稍稍颔首贴在她的耳边:“都是朋友。”
意思是不必那样拘束,他知道苏祈安会太过小心翼翼,让她放松。
阮晋伦摸了手机,不知道是划到什么,点了烟。
烟雾缭绕,江苻从桌上拿了个酒杯,边倒酒边说:“不好意思,我是谭斯京的朋友,上回说的话让你误会了,真的很抱歉。”
说完,他就这么倒了三杯酒喝下。
苏祈安看得愣愣的,连忙摆手说:“不用这样……我,我都不记得了。”
江苻态度极好,甚至还说:“我记得就行。”
堂堂商圈公子哥,什么事儿能让江苻道歉?这八卦听得阮晋伦耳朵都直了,马上掐了烟,“什么话啊?我怎么不知道?”
“有你什么事?让她晕了车,先自罚三杯再说。”谭斯京懒洋洋靠在沙发背上,撩了苏祈安一抹青丝在手里把玩,模样漫不经心。
在这夜场里,实在是浑透了,像是今晚能为人一掷千金的世家贵族,沾了点玩世不恭。
“哎哟,哥们儿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咯。”阮晋伦说着就要倒酒。
“不用的。”苏祈安说着就要拿过那酒杯。
“要的要的。”阮晋伦也喝下那三杯酒,说完面不改色地好奇:“我喝了你可得告诉我啊,不然你这就是不厚道,最近我帮你做了多少事儿,昨天那通电话,我马不停蹄把江苻给你从意大利喊过来。”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他妈闲出屁来跟你谈恋爱,这你不得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儿误会了?”
江苻点了烟,长话短说几句概括那事儿,没说苏祈安怎么了。
阮晋伦笑哈哈着说:“你这话说的,他身边就没出现过女人,祈安可是头一个,能让你有这态度,我可是要称她为姐的。”
江苻淡淡笑,举止行为慢条斯理,温文尔雅。
“听听,以后我朋友都要倒戈成你的阵营了。”谭斯京捏着苏祈安的脖颈,像提小猫,那柔和的音像情人间呢喃的细语,是无边的宠溺:“我还哪儿敢惹你呀。”
苏祈安哪见过这样的场景,谁不知道他这俩朋友个个都是难搞的对象,如今能给她道歉,其中的弯弯绕绕不都出自于谭斯京的手?
还有那百转千回的答案,什么电话,什么做事,谭斯京要是不想让她知道,能借阮晋伦的嘴说出来?
昨天那通电话,原来是他喊江苻回来给她道歉……
不过是更深层的她倒也不必知道,能了解到这浅显一层真就够了。
今晚的谭斯京简直快要把她捧上天了,昨天那点酸涩烟消云散。
所以,这就是他说的有时间吗?
谭斯京饮下半杯酒,和江苻说着她涉及不深的金融知识。
江苻吞云吐雾,给谭斯京递了支烟。
谭斯京接了,在手里把玩没抽,江苻瞧着那样,淡笑摇头没说话,只和他低语说话。
苏祈安望着谭斯京,看得入迷,一时没听清两人的对话。
阮晋伦又抽了支烟,抽完他问苏祈安:“你能不能告诉我徐清落喜欢什么?”
苏祈安转头,看阮晋伦。
无端地,她从阮晋伦的脸上看出了那么一丝真诚。
阮晋伦说他一月去了芙城二十二次,看了徐清落五场演出,想接送她上下班每一次都被拒绝。
微信被拉黑,朋友圈被屏蔽,转账不收,微信不回。
一点办法都没有。
苏祈安听着都有点心酸,只默默说了句:“你去了芙城这么多次,还不知道她喜欢什么啊?她什么时候给你过好脸色看啊?”
一语道醒梦中人。
阮晋伦脑子都快发光了,“卧槽,我他妈是脑残吧?”
苏祈安:“……”
难怪清落不喜欢他……
谭斯京问苏祈安觉得无聊吗?
苏祈安点头,说:“有点。”
捞过桌上的车钥匙,谭斯京起身准备走人:“走了。”
江苻抬头:“走了?”
“这就走了?祈安还没喝呢?这不得喝一杯?庆祝你实习?”
这桌上的酒没一瓶不是烈的,苏祈安倒了杯,嗓音糯糯:“那我喝一杯呀。”
八分满的酒,眼见小姑娘就要全饮下。
一只手拿过她唇边酒杯,剩下三分满。
“酒蒙子。”
酒杯被猝不及防地夺去,唇边酒液润过,晶莹红嫩。
苏祈安眼眸闪烁,“才不是。”
她才不是酒蒙子.
谭斯京喝了酒,没法开车。
他并不是一个特别爱走路的人,所以只和苏祈安沿街在附近逛了逛。
手牵着手在这繁华嘈杂的夜晚,周遭环境鸣笛声不少,推着小摊的摊主许多。
二十多分钟的路程,再往前走,就是厦城一中了。
周一晚上的九点钟,正是晚自习时分,教学楼灯火通明,校园寂静无声。
站在校门口,保安亭里的大爷正捧着手机刷着短视频,声音开得很大,传出老年dj的BGM。
谭斯京经过校门口,透过绿色围栏浅淡往球场上看了一眼:“我记得以前操场上还没有那些宣传标语吧?”
苏祈安也顺着谭斯京的目光看去,偌大的操场边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些铁牌宣传标语,说的是运动勤一点,健康多一点之类的小短句。
几个字,不禁勾起她很多回忆:“那个呀,早就有啦,我高三的时候换上去的,换的时候正好是五四青年节,学校还办了场活动。”
“那还真巧。”谭斯京平声,不自觉地看了几眼学校里头。
时光沉浮,下课铃响起,教学楼人影幢幢,致远楼的“致远楼”三个字早已不是记忆里的模样,变得焕然一新。
再看苏祈安,小姑娘笑盈盈的,秋水眼,看久了心也跟着软了,带着那股熟悉感。
丁香花瓣飘扬,悄然落在地上。
记忆涌过,谭斯京捏了捏苏祈安的手,嗓音是磁性的冷感。
“苏祈安,想起来了,我见过你。”
苏祈安眨了眨眼,耳边是他无法消散的音,震惊于他居然想起有她的校园时光。
又怕他记得她狼狈的模样。
苏祈安看他,压下那些乱糟糟的情绪,露出一个轻浅又柔和的笑:“你,想起了什么呀?在哪儿见过我?”
“高二还是高三的时候吧,你在哪个活动上跳了芭蕾。”谭斯京站在光下,眉梢微扬,一股子松弛劲儿,“后悔了,那时候怎么就没把你圈起来。”
他捏了把苏祈安的鼻尖,手感柔软舒适。
无人能把这样的浑展现得淋漓尽致。
而苏祈安的心跳早已震耳欲聋,什么暗恋什么遗憾。
那一页,早已被风吹过。
那些年被隐藏的夏天,在这一刻有了踪影。
第23章
想要进入厦城一中只需和保安登记就行。
登记完身后保安还在小声嘀咕:“好一对俊男美女,刚刚那个是谭斯京吧,以前的年级第一。”
苏祈安挽着谭斯京的手,笑得软糯俏皮,“谭斯京,保安都记得你呀。”
“那你记不记得我?”谭斯京看了她
一眼。
苏祈安捂着嘴轻笑。
她记不记得?当然记得呀。
晚自习最后一堂课,不知学生们是不是为了准时放学,格外的安静。
晚风拂过面颊,在酒吧里喝过酒的热意不知怎么的就涌上心头。
后知后觉的后劲儿。
春夜的风是柔和的,带着校园里的清新淡雅,一股子的抚慰。
不过是散步。
也不知道是谭斯京方才那句记起她来叫人背脊都窜上暖流,苏祈安问谭斯京:“那你以前只见过我那一次吗?”
除了胸针那次。
人好像都是这样,希望对方印象再深一些。
苏祈安也不例外,她希望谭斯京,对高中时的她,印象再深一点,多一点。
谭斯京墨黑眼眸看她,视线落在那粉红脸颊上,直截了当地问她,将那些弯弯绕绕又隐秘的少女心事挑开。
“你想让我见你几次?”
苏祈安的脸是热的,心也是。那些腐朽又摆明儿的心思根本敌不过谭斯京那一句话。
就好似他之前说的,她心思浅。
哪儿是心思浅,不过是她的少女心事露馅了,压根儿在这见过人情世故的谭斯京面前如同小巫见大巫。
心一下就软了,扑通扑通的,声也吴侬软语:“好多好多次。”
想见你好多好多次,不止从前,还有以后。
谭斯京把手放在苏祈安的腰上,揽着她走,低头亲吻了她的额头。
这样平静缱绻的时刻,月色温柔缱绻,操场灯光昏暗,模糊了谭斯京的脸庞。
他的身上混杂了一些朦胧酒味,独属于他的冷调在此刻早已变得回甘,气息混合,变得迷人温暖。
今晚太过美好。
苏祈安知道谭斯京是只想起了那一次她。
当年的芭蕾舞表演在学校里小火了一阵,有人录下视频在年级群里发,但在同学们的记忆里不过短暂停留两天,随后消失殆尽。
谭斯京应当是想起了那视频。
“谭斯京,你能给我折个纸飞机吗?”
谭斯京不知道纸飞机对于她的含义。
“要这个干什么?下回带你去看航天展。”
苏祈安不愿意,“不要,我就想要你给我折纸飞机,可以吗?”
谭斯京不明白,一纸飞机有什么好要的,也没太深想追问,只随口说:“没纸,一会回去找了折给你。”
“好呀。”苏祈安笑着,眼眸弯起。
只在操场边上逛了一圈,差不多到快放学的时间,两人就走回去了。
不太适合开车,谭斯京叫了代驾,先送苏祈安回去。
依旧是到学校公寓附近,苏祈安没让代驾开得近,到附近半公里的地方就下了车。
苏祈安弯腰在半降的车窗前挥手:“谭斯京,我明天还可以再见你吗?”
不知怎么的,明明如今两人想见就见,但苏祈安总怕打扰到谭斯京,不自觉地就问出这样的话。
那样亮的眼眸,粉嫩的唇微张,若有若无的薰衣草钻入鼻尖。
谭斯京喉间滚动,不知是在酒吧里的那烈酒后劲儿上头,他忽而有种吻她的冲动。
事实上,过了二十多年,谭斯京本就是个随性惯了的性子。
他下车,从皮夹里摸了几张大钞递给代驾司机,拉着苏祈安的手腕,在她瞪圆的眼里往公寓前的另一条巷子里走。
是之前那条卖烤红薯的巷子。
这会晚了,哪还有小摊,巷子里寂静无声,只剩下那快要散去的烤香味。
夜深,风吹过时是微凉的。
一路被谭斯京带到巷子里,她不懂他要做什么,只跟着走。
他人高步子大,走起路来都带着风,苏祈安只小跑着才不至于踉踉跄跄。
眼前是暗的,但光在她身上。
猝不及防地,步子停了。
谭斯京回头看了眼苏祈安,小姑娘一路跟着他小跑,呼吸都是颤的,微喘,发出细声,脸上的红未褪更深。
第一天上班,她化了淡妆,峨眉粉黛,更添清丽秀美,气质文静温软,当真是佳丽。
真不怪谭斯京把她带这儿来,谁见了她不我见犹怜一把。
谭斯京拉了她一下,将人就这么按在墙上。
走近她一步,俯身贴近,低头颔首,鼻尖几乎是触上她。
动作流水般流畅,在苏祈安还来不及诧异中,贴上她的唇。
猝不及防的吻,苏祈安发出细碎的声。
听了耳边都软得发麻。
谭斯京微松开她,却依旧是亲密的距离,他笑得撩人。
说话间呼吸都倾洒在苏祈安唇边。
“伸出来,让我亲够了再放你回去。”
瞧瞧,这又是什么浪荡的话。
谭斯京太浑了。
苏祈安的脸一下就更红了,偏生一句话都说不出,好似被欺负坏了,只低了眉把脸贴在他颈侧。
沉默地允许。
谭斯京伸手捏住她下颌,力不大却足够让她与他对视。
视线在空气交汇的瞬间,星火燎原。
火烧遍那气氛,沸点抵达。
唇与唇相贴,几乎是谭斯京掌控的主导权。
在这样隐秘又公众的场合,是刺激的,心也是悬着的,连吻都变得和平日里不一样。
感官无限放大,情绪波动敏感,听觉变得灵敏,一丁点声儿都容易被放大。
脚步声凑近,连带着几名大学生在讨论学校八卦的说话声。
苏祈安一下就打了退堂鼓,连忙与谭斯京分开,躲在他的怀里。
喘得厉害,又要强压下,嘴是干的,舌却是酸麻的。
眼眶也是湿润的,那股子情欲全被勾出来了。
几个大学生脚步离得越来越近,聊天声也大了起来。
苏祈安紧张的厉害,心跳怦怦,贴的谭斯京更近。
谭斯京却一脸的从善如流,坦然自若,眉梢扬起,低头半眯着眼。
几名大学生在学校里见多了这种搂搂抱抱,只快步离开根本没注意他们。
谭斯京兴致很高,揽着苏祈安,低头贴在她耳边,沉沉说:“苏祈安怎么这么可爱啊?”
迷人腔调环在耳边,苏祈安身儿都要被酥掉了,整个人一颤。
偏偏她还在喘着气。
谭斯京见她这反应,忍俊不禁地低笑,故意说:“亲了这么多回,怎么还喘呢?”
苏祈安贴在他胸前,听着他胸腔微震,耳边是强劲有力的心跳和他逗趣的话,忍不住反驳:“哪里多了?”
“哦。”谭斯京认真回应,像个乖乖听话的好学生,“那现在再多亲几回。”
被他骗了!他太坏了!苏祈安瞪他,小声喊他名字,让他别逗她了。
目光交织,是情与爱,是娇与媚,是缠绵悱恻的欲。
哪有什么攻击力啊,和棉花似的,谭斯京瘦削指节轻捏她下颌,食指素戒在这漆黑巷子里被遮去光,大拇指轻轻摩挲她早已没了口红的唇。
“乖,再让我亲一会。”动作亲昵,苏祈安只听见谭斯京那磁哑的音喊她名字,也听见她在车前告别的那句答案,“明天还有明天的份。”.
十一点半,苏祈安才回到公寓。
余一婕刚洗过澡,在客厅边涂身体乳边追综艺,脸上还敷着面膜,“卧槽,这他妈也太帅——祈安你回来了,脸怎么那么红啊?”
苏祈安“啊”了一声,立即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刚刚不是在外面等了一会吗,怎么还热着呢。
“今天刚去一品,和同事吃了饭。”苏祈安避开余一婕的目光,面不改色地说。
余一婕“哦”了声,“你这么快就上班了,我还得等几天呢。”
茶几上的综艺声还在播放,余一婕点了暂停,和苏祈安说着有的没的八卦。
忽然,余一婕看了眼苏祈安,“不对,祈安,你脖子上怎么有草莓!”
苏祈安大脑一下就暂停了,“哪里有!一婕你小声点!”
外面的监控听得见声音。
方才谭斯京亲得狠了些,情不自禁地在她脖颈处吻。
她让谭斯京亲一些,哪儿知道还是留了痕迹。
尽管衣领已经提上来了一些,遮去大半,还是被眼尖的余一婕看出。
板上钉钉的事儿没法掩盖,只能承认。
苏祈安没说话,余一婕眼睛里闪着八卦的光芒。
她用手指轻轻在嘴巴前做了个“嘘”的动作,小声问:“祈安,你谈恋爱了对不对,对方是谁啊?是我们学校的吗?你偷偷告诉我,我绝不会说出去,难怪这阵子你怎么经常出去。”
余一婕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堆。
苏祈安思绪飞扬地听着,没说话,恋不恋爱的她自己都不知道。
目前她和谭斯京的关系,是什么名分,用什么样的名词来形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答案。
苏祈安轻笑,一笔带过:“不是我们学校的。”
“啊,祈安,那是哪里的啊?你们认识很久了吗?是不是——”
“一婕,你别问啦,之后我会告诉你的。”
余一婕心里那点好奇没下去,难受得不得了,还想继续问,但苏祈安已经进了房间。
关上门,苏祈安抵着门,卧室里的灯还未开,漆黑一片。
心跳还在加快,细白手指触碰脖颈上的那一抹红。
仿佛谭斯京那点温热的气息还在。
白日里发生的一切在苏祈安的脑海里浮现,却被余一婕的几个问题打断。
什么关系,是她贪心得来的关系。
心里和明镜似的,倘若一开始没有她提出的‘情人’,压根儿就没有现在的亲吻。
一点缘分,珍惜得不得了,哪儿还要什么堂堂正正的关系?
她心甘情愿,甘之如饴,快乐得不得了。
成年人里的世界里也多得是没有名分的关系。
也多得是。
第24章
五一那天,苏祈安放了假回家,谭斯京在酒吧。
假期两个人没在一起。
不知怎么的,酒吧没做一点宣传偏偏却火了一把,说是有个老板巨帅,老板朋友也是。方圆十里的姑娘,网红千金都来了,都蹲着瞧。
大白天的,酒吧人满为患,服务员忙不过来,谭斯京临时加了几个工作人员来帮忙,自个儿却在包厢里落得个清闲,和苏祈安有一搭没一搭的打着电话。
那会苏祈安正在家帮周雨喆晒衣服,她侧着脸把手机夹在肩上,稍作沉思:“那那些来看你的女生,是不是都穿得特别好看呀?”
谭斯京半眯着眼,片刻后,他戏谑地笑:“不记得了,有几个挺好看的吧。”
苏祈安不说话了,直起身子把手里的衣服又重重放进洗衣桶,发出细碎声。
路过客厅的周雨喆恰好看到这一幕,声音扬了几分喊她:“你干什么呢,晒个衣服怎么还晒出脾气来了?叫你做个事情怎么这么慢,以后嫁了人这怎么办?叫你老公帮你晒吗?”
苏祈安唰的一下站直了身子,脸也跟着红了,耳边还挂着电话。
周雨喆哪知道她怎么回事,只说:“脸还红了,说两句都不行,还羞了,算了算了不管你。”
她挥挥手走了。
只留下苏祈安站在那儿,刚刚周雨喆那样大声,谭斯京必定听到了对话。
果不其然,不多时,耳边响起谭斯京那极其低沉的笑音。
缓慢的,一点一点振动着她的耳膜。
“苏祈安啊,急了,还发脾气了。”谭斯京慢条斯理地笑,还带着又浑又坏的,故意为之的逗趣,逗她的趣,调她的侃,“那怎么办,以后晒衣服都要叫她老公晒了?那是谁晒啊?”
隔着屏幕,谭斯京想也不用想苏祈安那脸一定漫上红。
她这小姑娘,不经逗,一逗就脸红,娇得很。
偏生苏祈安还不敢大声说话,怕被人听见,只小声喊他名字:“谭斯京!”
谭斯京没忍住笑,只沉沉应:“贪心鬼,尽占我便宜。”
明明一开始说的是他看那些酒吧里的姑娘,怎么最后又逗起她来了。
一点办法都没有。
苏祈安那点子娇媚在谭斯京看不见的地方肆意弥漫,咬唇半晌说不出话。
只发出几声细碎的声。这人怎么老这样坏,“明明,一开始……反正你不许说了!再说,再说我就……我就……”
“你就什么?”
想了半天,苏祈安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就不理你两小时……”
她话说得慢,说的还是毫无威慑力的话。
尽管一拳打下去像打到棉花,谭斯京还真就配合她,“贪心鬼,窝里横。”
听他这样说,苏祈安轻轻笑出声,明媚得很,还不忘提最初的话题,“那些女生好看吗?”
笑着,却是认真地调。
谭斯京收了性子不再逗她,回她最初的话,“逗你呢,没看。有你都不看。”
洗衣桶里的衣服冰凉凉的,苏祈安握在手里总觉得还有些湿漉漉的。不然怎么会觉得水漫了一手?
这样的调情打闹,怎么回事他们两个的关系做得出来的事儿呢?
这真的合适吗?代表什么呢?
也就在这一刻,苏祈安把谭斯京这句话记了很久。
以至于后来,这样小的插曲,也叫她记了很久,也缓慢地想起,谭斯京就是这样的危险,用着打趣的话语,掌控着主导权。
晒完衣服,周雨喆让苏祈安帮忙洗菜,于是她和谭斯京挂了电话。
在厨房洗菜的间隙,放在一旁的手机亮起。
苏祈安洗了手擦干点开,是徐清落发来的信息。
一条语音,苏祈安把声音开小放在耳边听,五一舞团表演多没有放假点,背景嘈杂听不清,白皙手指点了转文字。
“宝贝,我昨天头有些疼,总感觉脑子里多了些模糊的片段,好像要想起来了。”
后面还跟着几个猫咪头疼的表情包。
苏祈安回徐清落:“那你现在会难受吗?如果难受就要去医院哦。”
她还加了句:“这几天正好放假,我过去陪你。”
苏祈安发的是语音,不知道上回余一婕在公寓说草莓的事儿周雨喆有没有听见,也不管她知不知道,如今做好的只有在周雨喆面前掩盖这件事。
果不其然,周雨喆在苏祈安的背后说:“五一多出去玩玩,别整天闷在家里。也别整天就和清落手机聊天。”
周雨喆逮到机会就要说上几句,“平常多和朋友搞好关系,别跟你爸一样,在学校里多少年了,同事就是同事连个朋友的关系都没搞到,现在好了吧,有一点事儿都找不到朋友帮忙。”
苏祈安已经习惯周雨喆这种啰唆,她松了口气,和逃似的说,“那我下午去找芙城找她。”
周雨喆没看她,倒是和终于懂事了一样的语气说:“明天就回来,不许去太久。”
“长这么大,还是听话的时候懂事,惹人疼。”周雨喆感叹。
苏祈安低眉,认真地继续洗菜。
她不懂这种放开束缚半秒又紧紧抓住的意义在哪里。
笼中鸟,放飞时在脚上拴绳,打开笼,鸟儿扑腾展翅的瞬间拉住绳。
这便是更好的管教。
苏祈安买了下午的高铁票,六点抵达芙城,徐清落八点半的演出,除去高铁到舞团的车程,恰好还能和她说上两小时的话。
节假日下午的高铁人满为患,她运气好买到了张二等座。
苏祈安坐在位置上给谭斯京发了信息,她说她要去芙城,徐清落身体不舒服。
不多时,谭斯京回了信息,问她说这会五一买得到票吗?买不到他安排人送她。
苏祈安说买得到,只是要两天见不到他了。
这话乍一听有些黏人,却听着几分叫人心不暖也软了。
徐清落在忙,苏祈安发去信息时她没回。
APP上买了舞团的票,苏祈安截了张图发给谭斯京分享。
下高铁站,苏祈安打车到舞团。
正值晚间高峰期,加上最近徐清落的小火,车子在临近舞团的
那条路上堵了车。
司机有些烦躁“啧”了一声,最终在抵达舞团门口时忍不住一顿输出,说刚刚他想买舞团的票买不到,现在还堵车,倒霉到家了。
苏祈安不知怎么回答,只快速下了车。
舞团门前,乌泱泱的人从一旁的取票机取票后排着队在检票,抬眼望去差点看不到头。
也是在这时,苏祈安与懒洋洋站在一旁的谭斯京对上了视线。
他逆着灯光站着,清风霁月的模样几乎有些失真,眉眼冷淡,却在瞧见苏祈安时神色忽而带了笑。
小姑娘有些一愣,是瞬间的惊喜,行动比大脑更快向他小跑。
“你怎么来了?”
谭斯京耸肩,是散漫地笑,展示自己手里的票:“路过,顺手买了张票。”
什么人会从厦城路过到这里?
苏祈安明晃晃地看着谭斯京,“哦,那好巧呀,那你陪我进去嘛。”
徐清落的表演,总不会少了阮晋伦。
他倒和上回说的一样,场场不落,只是不知道送到徐清落心仪的礼物没有。
不过苏祈安从后台里两人的相处看来,徐清落和阮晋伦从之前的两句话就吵起来变成了四句话,是有好转的。
苏祈安给徐清落倒了水。
徐清落兴致不高,见到苏祈安来还有些惊讶,说自己没看到信息。
“宝贝你来得正好,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儿?”
“我们舞团里有个人崴了脚,没法上台,你可以替她吗?现在七点钟距离上台还有一个半小时,你可以先试试,我已经叫了人过来帮忙但她来的路程时间没办法保证。”徐清落眼神放光,充满鼓舞,“我们今天表演的是《天鹅湖》第四幕,不是独舞的。”
“宝贝,你以前最擅长这个了不是吗?”
苏祈安听着她的话,脊背涌上热意。
她是跃跃欲试的,但已经很多年没有跳过芭蕾。
作为这么多年的朋友,徐清落又怎么会不懂她,那点心思不猜也知道,苏祈安怎么会轻易放下芭蕾,也信她足够完成这台表演,所以才提出让上台表演这回事儿。
“会不会影响不好呀?团长允许吗?”
这话一听便知苏祈安同意了,徐清落满不在乎地挥手:“怕什么?我去说。”
徐清落如今在舞团的地位有目共睹,舞团对于今天表演缺人的事儿早已火烧眉毛。
在徐清落的担保下,苏祈安换上芭蕾服,开始试着磨合。
舞员们见到团里忽然多出了个人,也不惊讶,他们早已在舞团后台多次见过多次苏祈安。
音乐响起,在记忆里重复过无数次的动作比大脑还要快做出,流畅、标准、优美,犹如盛开的画幅,完美地配合。
团长几乎是在苏祈安做出动作的瞬间露出笑容。
演出八点半准时开始,阮晋伦在得知谭斯京来时立即调换了座位,坐到他身旁。
谭斯京落座在第一排,侧影冷白如玉,慢条斯理地摩挲把玩手里那张属于苏祈安的票,不疾不徐地和阮晋伦说着话。
后排女人不知第几次看过来,视线惹眼。
谭斯京漫不经心,冷淡看过去一眼,后排女人反而被吓得收回了目光,不敢再看了。
小姑娘说好去后台,这会人却没了。
头顶光影暗下,漂亮的芭蕾舞女演员鱼贯而出,谭斯京几乎是不需要思考,一眼识出在末尾的苏祈安。
她穿着和其他人一样的白色芭蕾舞服,柔软舒适的舞裙完美衬出她纤细腰身,笔直的腿被白色丝滑袜裤裹着,显得更加细长。
随着她的动作,暂停的瞬间,精致细腻的美背暴露无遗,白皙的长臂在空中划出优美弧线,优雅被淋漓尽致地展现,却又透露出几分典雅的破碎美感。
分明独舞的不是她,但谭斯京目光沉静,仔细端详起苏祈安。
身姿轻盈,动作柔和,美得不可方物,叫人看了呼吸都忍不住放轻。
一旁的阮晋伦忍不住低语:“徐清落就喜欢这啊,这票怎么才卖158,最起码也得翻倍吧,她没日没夜地练。”
薄薄票根被指节压下翻折,记忆里模糊的舞姿与这一刻台上的苏祈安重叠,谭斯京眉梢微扬。
继而,阮晋伦听见谭斯京清冷微沉的音。
“这票,倒是千金难求了。”.
表演完美呈现,苏祈安去后台换了衣服,出来时有几个舞蹈演员忍不住边换衣服边夸她,夸赞声充满后台。
就连团长也忍不住拍拍苏祈安的肩膀:“清落跟我说你很多年不跳了,完全看不出来,今晚的舞台呈现状态非常好,真想把你留在这里!有没有兴趣啊?”
徐清落在一旁笑,“就是就是,偶尔练练,时间不多嘛。”
这事儿不是苏祈安能决定的,倘若被周雨喆知道了,怕是会大闹一场,惹起没必要的事端。
苏祈安眼睫轻颤,温和地笑:“我会好好考虑的。”
后边还有很多事儿,团长让徐清落跟着她去办公室。
一时半会暂时无人,苏祈安卸了妆在后台等她
有个崴了脚的女人缓慢走进后台,坐在苏祈安身旁。
苏祈安盲猜她就是那个临时无法上台的人员。
两人没说话,倒是女人还化了表演妆,她在桌上捣鼓半天没找到卸妆水,最后开口问苏祈安:“卸妆水可以递给我一下吗?”
苏祈安递给她,女人却在接手的瞬间松了手。
玻璃瓶在落地的瞬间炸开,液体流了一地,甚至溅了苏祈安一腿。
声响不大,但女人却冷嘲一笑:“拿都拿不好。”
故意为之的挑衅,女人边说边瞪,苏祈安却皱起了清丽的眉,脚踝处传来细密不适。
应当是那玻璃瓶被炸开的瞬间,玻璃碎片碰到了。
徐清落的同事苏祈安不好说些什么,职场的妒意她不是没听过。
本打算咽下这口气,弯腰撩开裤腿查看。
也是在那瞬间,谭斯京身上的情冽气息比他的声音还要更快到。
“怎么尽窝里横。”谭斯京无声轻笑,那矜贵散漫的模样叫人无端有几分疏离,走近苏祈安时那声是无边纵容:“打回去。”
第25章
女人见谭斯京出现,先是莫名了一阵,却又在看到他那浑然天成的矜贵气息时顿住。
显而易见的松弛感,绝不是普通人能够有的。
“什么啊。”苏祈安听谭斯京这样随意的语气,亲昵柔和,她摇摇头,“别乱说。”
外人面前,他怎么可以说出这样亲密的话。
什么窝里横啊。
女人见自己被忽视,也见谭斯京气场强势,有些生硬又虚张声势地扬了声,“你们发什么疯啊?这是什么地方知道吗?舞团,公共场合,给我道个歉得了,没见过狗乱跑还怪别人的。”
什么人,光抢人风头。
谭斯京冷然看女人一眼,摸了摸苏祈安的头,她的头发乌黑亮丽,从没做过什么烫染,摸起来丝滑舒适,手感很好,像上好绸缎。
弯腰,小心翼翼地掀开已经湿了大块的裤脚,白皙柔嫩的脚踝上多出几条划痕,殷红血珠冒出。
在这样净白肌肤上,像是多出了瑕疵。
谭斯京的目光瞬间淡漠,他眼皮耷着,把裤脚的布料轻盖下,说出的话却是轻的,却有着十足的分量,他说,“打回去。”
苏祈安低头看他,说不尽的冷淡,阴厉,还有欲。
说到底还是顾虑太多,这是在芙城,在徐清落工作的地方。
女人正是因为这一点才敢为所欲为,见多了各色各样的人,苏祈安这种温软的
人什么性子她一瞧就知。
苏祈安依旧没说话,谭斯京站起身,摸出黑色手机,在手里稍微把玩了会儿,还是等不到苏祈安的回话,电话就这么打了出去。
几分钟后,苏祈安忽然悬空而起,周遭一切在眼里旋转,化妆间,更衣室。
她落进谭斯京的怀里。
谭斯京居高临下地俯视女人,耳边是他那样蛊惑又危险的话语,“不打啊,那就只能换人出手了。”
苏祈安哪儿见过谭斯京这样的语气,才发觉那通电话意味着什么,用手紧抓着他胸前的衣服,不忘怯生生地补一句:“你,你记得让人轻点都是小事。”
她从来都不是个和人计较的人,但在今晚,在谭斯京的眼里,那早已蒙尘已久的心生出枝桠,忽然就蠢蠢欲动了。
哪有什么人喜欢没由来的气。
谭斯京没有直接替她撑腰,而是教她自己反击回去。
苏祈安生出的枝桠,又长出好高好高,缠绕在一起。
谭斯京抱着苏祈安走了。
只剩下在后台里的女人,后知后觉的恐惧与猜测自己惹到了什么人。
比得知后果更恐怖的,是刽子手即将下刀前,耳边传来的簌簌磨刀声。
苏祈安被谭斯京放在副驾驶前。
他绕去主驾驶,手机开了导航,一脚油门踩到附近药房下了车。
趁着谭斯京下车的功夫,苏祈安给徐清落发了消息,说自己先走了,交代了在后台的功夫,还说又麻烦到她了。
方才在车里,谭斯京的神色平静,苏祈安的心跳怦怦,莫名觉得气氛死寂般,哪儿敢出声。
副驾驶车门忽然被打开,谭斯京丢了碘伏棉签在她腿上,苏祈安立马收了手机。
哪儿知谭斯京半个字都没出声,就这么弯腰掀开苏祈安的裤脚,折了支碘伏棉签,小心翼翼地涂抹在她脚踝上。
冰冰凉凉的触感在脚踝处蔓延开来,苏祈安下意识叮咛一声。
“嘶——”。
不知是不是错觉,明明是很小的伤口,但被谭斯京这样温柔地捉着脚踝,荡出细细麻麻的疼痛感来。
弯腰在苏祈安眼前的男人笑了。
“苏祈安,人都欺负到头上了,才知道疼?”谭斯京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到底要吃几次亏,才会长记性?”
“我……我哪儿知道。”苏祈安吸了吸鼻,她哪里知道上台表演还会被人嫉妒,事情后续根本猜不到,她不是先知嘛。
湿透的裤腿被谭斯京折了三折,棉签被丢进附近垃圾桶。
谭斯京上了车,见苏祈安用着湿漉漉的眼眸看他,他才笑,故意透着恨铁不成钢的无奈,“那我是不是应该夸你?不长记性的小孩。”
“喊你苏祈安小朋友?安安还是宝宝?”谭斯京捏了把苏祈安的脸颊,“有没有小名?嗯?”
谭斯京从来没喊过苏祈安这样亲昵的称呼,他总是连名带姓地叫她。
因为高中时期从来没喊过他的名字,所以她也是,也是那样连名带姓地叫他。
那这几声玩笑似的称呼呢?那声‘安安’像揉碎进骨子的呢喃,是春夜里的晚风吹拂过湖面,荡起层层涟漪。
“没有小名。”
“那喊你——”谭斯京贴着苏祈安的耳畔,又低又酥地喊她。
苏祈安陡然红了脸,心尖儿都麻了。
谭斯京瞧不得她这模样,卸了妆,素面朝天的脸颊清纯娇柔,他拉过她。
使得苏祈安一下撞进谭斯京怀里。
谭斯京长吐一口气,感叹般在苏祈安耳边呢喃:“看来还是喜欢这个称呼,嗯?”
“是不是?”
他那样心潮澎湃地叫她。
叫一声,她的耳朵就漫上一抹红,到最后谭斯京使坏似的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喊她。
一声比一声轻,一声比一声都迷人。
哪有人喊过她这样亲密的名儿啊。
喊得她红着脸推他,鼻尖贴着他的胸腔,小小声喊:“谭斯京,别念了。”
谭斯京“哦”的一声,捏着她温热的耳垂,还没忘先前的事儿,让她下回欺负回去。
苏祈安晃着谭斯京的手臂,心里那点子蠢蠢欲动熄了火,故意撒着娇,“有你给我兜底嘛。”
谭斯京捏着苏祈安的手,勾着她腰。
苏祈安背脊一下就挺直,距离比方才还要近。
胸前温热贴着谭斯京的胸腔,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谭斯京的视线停留一瞬,忽而想起台上苏祈安穿的那芭蕾舞裙,贴身布料勾勒出那抹弧度。
恰好是他手掌的大小。
目光交汇之时,车窗升起,在隐秘性极好的车内,气氛点燃。
星星之火,早已燎原,火势愈演愈烈。
吻落在苏祈安的唇上,唇贴着唇,呼吸被掠夺,侵略进口腔。
舌尖纠缠,一下比一下用力,叫人遐想的声音在车内此起彼伏。
衣摆上撩,谭斯京瘦削指节钻进苏祈安的腰间,丝滑柔嫩的肌肤手感,食指素戒贴在上头,冰凉触感,她身儿跟着颤了一瞬。
叫谭斯京心潮涌动,眼眸瞳仁染过欲.色。
唇与唇分开时,苏祈安的唇润泽,眉梢动人可欺,双手还撑着谭斯京的双腿。
分明就是我见犹怜,娇媚到骨子里。
再往上贴,逐渐有失控的趋势。
苏祈安忍不住低软:“嗯……”
谭斯京停了动作。
拿起放在车座的手机,订酒店。
脚踩油门,一路直达酒店。
房卡在门前嘀一声,谭斯京倒是没动苏祈安,问她洗不洗澡。
方才到酒店的路程没有二十分钟也有十五分钟,那点火被压下,苏祈安点了点头。
谭斯京在吃穿住行这方面从不委屈自己,酒店从来都是应有尽有,再差也是个小套房,一次性的东西备齐了,水乳护肤彩妆小样架子上应有尽有。
苏祈安洗过澡,乖乖在床上等谭斯京。
隔音极好的浴室,听不到哗哗水声,苏祈安打开手机。
徐清落说知道了那女人的事儿,团长收到消息把她赶去其他地方了,徐清落早就看她不顺眼,在团里常常搬弄是非,还让苏祈安受了委屈。
哪里是苏祈安给她找了麻烦,简直是除去了个大痛快。徐清落还说那女人脚崴了是活该,谁叫她表演之前和另一个同事争吵想去打人结果摔了个狗吃屎。
这话听着苏祈安都忍不住笑。
谭斯京说的“出手”,是替人做好事去了?
蓦地,一只手从眼前出现,夺去苏祈安的手机。
银白手机在谭斯京手里转了个圈,丢在一旁:“笑什么?”
“没有啦。”苏祈安抬头看他。
谭斯京没穿浴袍,用一条浴巾裹着下半身,上身裸着,露出宽肩窄腰的极好身材,肌肉线条流畅,一览无余的腹肌,叫人看了都忍不住停下。
苏祈安还记得,薄肌上曾是是如何被留下过痕迹,触碰到那儿是结实有力的手感,再往下……
那点心思全浮在脸上。
真真的心思浅。
谭斯京轻拍苏祈安的脑袋,“想什么呢?”
苏祈安抿唇,不太好意思说话。
谭斯京掀了被子,里头被苏祈安暖过,是热的,进去时万分舒适。
她洗过澡,用的沐浴露是同一个牌子。
都说异性之间用同一间浴室,同一个牌子的沐浴露,那一定是亲密无间的行为,那此刻呼吸间无疑是充斥着浮想联翩的气息。
在车里被抑制住的火再度燃起,苏祈安碰到什么硬得不得了的东西。
几乎是下意识,苏祈安想到什么。
进了被窝,谭斯京倒是直截了当,双手被他单手捉住,反手压在枕头上。
不由分说,下一刻苏祈安的呼吸再度被夺去。
另外一只手不用思考,轻车熟路地钻进布料里。
一次性的贴身衣物,摸起来手感一般,总归是没有丝绸好,干脆利落地将它脱去。
谭斯京使坏地在上头打圈,是热的。
她紧得厉害,声儿也是娇娇软软的。
谭斯京松开她,笑的浪荡混账,嗓音暧昧缱绻。
苏祈安哪儿想到到这种时候了,谭斯京还会说出有关舞团表演的事儿。
他压着苏祈安净白纤细的手腕,薄唇轻启,说的话也是叫人听了耳根子都一颤。
“原来今天
上台跳舞了啊。”谭斯京贴在苏祈安耳边,“那柔韧性一定很好吧。”
长指握着苏祈安盈盈一握的腰身,悄然在她肌肤上抚摸,最后那么一揉。
净白腰间就那么薄粉了。
接着,那低哑声线消散在空气里。
“所以今晚,是奖励吗?”
第26章
苏祈安按照周雨喆给她的时间内回到了家。
周雨喆从冰箱拿了几个苹果切成块,拿了几根牙签放在盘子里,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和苏祈安说:“最近实习得怎么样?”
这是每月一行的交心环节。
苏祈安点头:“还可以。”
周雨喆点了点头:“之前你说要学习,现在实习了应该有时间了吧,张姨最近推荐了几个品行还不错的男生。”
又是相亲,苏祈安一下就站起身:“妈,我现在还小,不想相亲!”
“你怎么总想早早把我嫁出去?”
“怎么就把你早早嫁出去了?相亲没让你结婚,不想相亲你想干什么?我又不是害你,我是怕你被外面那群男人骗,每一个环节都给你把关的好好的,先谈恋爱,过得去了我才会同意结婚,这不是为你好是什么?”
周雨喆听苏祈安这副抗拒的模样就来气,“你现在恋爱了吗?没有恋爱相亲怎么了?找个人接触一下也没什么的。”
苏祈安沉默下来,她早该知道,这么多年不都是这样吗?抗拒有什么用。
周雨喆看向苏祈安,那副低眉的脸庞忽而就让她想起了许多年前苏祈安瘦弱地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地吸着氧气。
她忽而就有些心软,“别摆出那委屈巴巴的样子,不去就过阵子再去。这两天和清落去哪里玩了?”
“看她表演。”
“嗯,清落是个好孩子,就是脾气硬了点,看她跳可以,你别给我有点歪七扭八的想法就行,你跟她不一样,不要逞强,身体是自己的。”周雨喆吃着苹果,时不时地看一眼苏祈安。
苏祈安有点烦躁,没法再听周雨喆说下去。
因为身体,所以这辈子就没法拥有自己喜欢的东西了吗?
她闷闷地回了房间,离开之前说:“知道了。”
周雨喆哪知道苏祈安怎么想的,打开手机,随口嘀咕:“公寓监控怎么回事?是不是插头松了,不然最近怎么看不到视频?”.
一整个五月,苏祈安的实习都还算顺利,律所里的同事都还算不错,觉得这小姑娘文静,做事倒是干脆利索,说话也是说一不二。
谭斯京倒是忙得很,但苏祈安看他忙的却不是酒吧的事儿。
徐清落来过厦城几回,偶尔有几次是和阮晋伦出去的。
期间阮晋伦来找过苏祈安一次,问徐清落半年前是不是出过什么意外,否则她怎么会不记得自己。
苏祈安是真的不知道徐清落和阮晋伦之间有过什么渊源,但她清楚地记得,徐清落说过她不记得阮晋伦。
苏祈安把失忆和那天在后台里徐清落打开手机查记录的事儿一字不落地告诉阮晋伦。
也把这件事告诉了徐清落。
徐清落说除了上次有过模糊的记忆片段外,她依旧没有想起什么。
阮晋伦闻言,有些失望,临走之前他说漏嘴,不小心告诉苏祈安,说谭斯京这阵子很忙。
很忙?忙什么呢?
苏祈安不知道,这阵子她发给谭斯京的消息,他有回,但都是散落的回。
也是在这会,她才恍惚地想起。
她在谭斯京的身边待了这么久,半点了解他的机会都没有。
依旧处于最初她从报纸,旁人口中了解他的状态。
连他为什么不学法,开起了酒吧的缘由都不知道。
也很难不去想,上回他们那样肆意已是五一。
谭斯京贴在她的耳边,用那样炽热的嗓音和她说:“苏祈安,是最厉害的舞蹈家,是吗?”
所以,这也太符合情人,甚至炮、友的身份了吧,一点也不用了解对方.
苏祈安回了公寓,门口的摄像头黑漆漆的。
她不知道为什么上回周雨喆说监控看不见了,也许是线松了,又或许是其他原因。
本来以为这事情会不了了之,她的行为周雨喆不会再追问,以为都躲过一劫。
谁知当天晚上周雨喆就风风火火的从家里赶过来检查监控,等能清楚地看到苏祈安在门口进出,她才放下心来。
“好了好了,不用走了,能看到你了。”
周雨喆现在在客厅,挥手让苏祈安进来,顺便倒水给坐在一旁的余一婕:“一婕,她性子太静了,没你灵活。”
“哪能啊阿姨,祈安性格不是静,是淑女。”余一婕捂着嘴笑。
苏祈安一声不吭。
“一婕,麻烦你平常帮我多照顾照顾祈安了,我平常都照顾不到她,只能看监控了,现在女孩子合租,搞不好很危险,变态太多了,又想让祈安提升成绩,一个人在外不放心。”周雨喆叹气,“干脆让祈安出国留学,我陪着她一起去。”
“这样一边提升学历,我还能在身边陪着,也安心。”
后一句话说得小声,余一婕没听清,还在回答周雨喆的前半句,说着对啊对啊,阿姨你说得太对了。
苏祈安却听清了,出国的事情办起来麻烦得很,一句随口的话而已,没必要当真。
等周雨喆离开了,余一婕捧着水杯,凑近苏祈安在她耳边说:“祈安,那个监控的线上回是我拔的。”
苏祈安难以置信:“你怎么把它拔了呀?”
“因为你是我的好朋友呀,我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我不想你经常被监控束缚,现在你穿得漂漂亮亮的在我面前,我看着舒服。”余一婕理所当然。
苏祈安不知道说什么,有些啼笑皆非:“下回不要啦,要是被我妈妈发现了,会说你的。”
“我不怕。”
余一婕不了解周雨喆,苏祈安可太了解了。
她是个一旦意识到有些松懈时,就会抓得更紧的人。
就譬如,她说的出国。
苏祈安以为周雨喆是说说而已,没有想到。
周雨喆是真的要把她送出国,以礼物的名义.
五月中,厦城气温开始上升,暮夏逐渐到来,街道人也多了起来,空气都变得燥。
那天是十二号,母亲节。也是周雨喆的生日。
苏祈安提前订了花,买了蛋糕,送了条8.66克重的金项链。
周雨喆兴高采烈收下后立马就拉着苏祈安去找留学中介机构,说这两年她陪她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她这行业竞争力越来越大了,最好换个专业。
苏祈安拒绝了。
这国要是出了,往后少不了一堆麻烦事,她再也逃不了周雨喆的说教。
苏祈安拖着不肯出门,但按捺不住周雨喆的架势。
说她是白眼狼,多少人想要出国留学,苏祈安却一副害苦了她的样子,骂完了她还骂苏父。
苏父戴着眼镜从房间里走出来,一脸的生无可恋,最终苏祈安还是屈服了,被周雨喆拉着出门。
一路上周雨喆说今天苏祈安生日,她看了日子,是顶顶好的良辰吉日,还说已经看了中介,就等今天给个惊喜。
从东说到西,一路说到了机构。
机构里的中介见二人进来,立马笑开了花。
为了不让中介看低她的预算,周雨喆今天特意穿了件高定旗袍,黄金项链玉手镯全戴着,苏祈安却穿得朴素,路上还被说了一通。
周雨喆心情很好,和机构在一旁聊了许多,从国外学校、文书、签证聊到学习专业,总共选了三所学校。
苏祈安像个孩子,坐在一旁压根儿没有兴趣。
了解完一些,周雨喆发挥了她那儿通天的砍价优势,说什么自己有人认识这儿的经理,硬生生打给了几百年不认识的亲戚给中介看,叫来了经理,嗓门大的惹了一众目光,最后拿到了个内部折扣。
她叫苏祈安过来看。
中介弄了个文书,说是周雨喆看的那所学校。
“怎么样,这学校不错吧?我选了五所,
其中哥伦比亚这个学校不错,其他的你看看。到时候我跟你住在一起也可以照顾你。”周雨喆指着文书,没看苏祈安的脸,“这决定我跟你爸商量好了,挺不错的。”
一旁的中介紧跟着周雨喆的话,说他们价格很优惠,这学校很多人都去,环境啊什么的是真的好,教学也不错,选的是真的好一堆人抢着要呢。
苏祈安抗拒得不行,“妈,这事儿太早了吧,我根本不想去。”
周雨喆看着苏祈安的样子就烦,“什么早,哪里早了?!你懂什么,现在出国多好?你那个专业在国内吃香吗?现在竞争力多强,各行各业都在卷,不出国镀个金回来能干嘛?或者你直接换个专业。你就是不懂,书读了那么多有什么用,跟你爸一个德行。前两天我看新闻有个什么男的出国读法,开个工作室多牛逼,就是无缘无故脑子坏了关门。”
一句比一句窒息,压得苏祈安快喘不过气。
顶着个母亲节的名头,说是给她出国读书,没有一丁点问过苏祈安愿不愿意的意思,说她的生日费尽心思还给苏祈安送礼物,天底下有哪个母亲愿意这样?
她不过是被迫接受礼物罢了。
苏祈安摇头,内心的牢笼困得她浑身疲惫:“妈,这事儿不急,我想再看看。”
周雨喆仍然在说:“看什么?这文书我已经商量好了,你还想怎么样?”
母女俩的争辩引得周围好多人注目,旁边的中介面露尴尬,不知是劝好还是不劝好。
没见过到这儿了还在商量还要不要出国?这不是耍他们呢?
苏祈安没说话,不知道如何争辩,那些注目礼看得她好想遁地。
周雨喆说到最后,抬眼一看苏祈安,她的眼眶泛红,神色悲哀。
“不是,你多大了还不听话。算了算了。”周雨喆一拍大腿,和中介说,“我先定下哥伦比亚,加个微信先,我们先定下。”
不管如何,中介只听这买卖订下了,立马露出笑脸和周雨喆去定合同。
结局无法判定,苏祈安只觉得苦涩得不行,趁着周雨喆和中介去了解手续的时间,出了机构。
一路逃似的打车去了酒吧。
酒吧服务员早已知晓苏祈安身份,在她一进来时就联系了负责人,负责人当即给谭斯京发去了消息,顺带拍了张她的照片。
苏祈安坐在前台,当初“招宝”的风铃随着她轻碰的动作,叮当响。
她百般无聊地向调酒师点了杯酒。
她今天穿得太过朴素,简单的短款T恤搭配微喇裤,白净脸颊没有半点脂粉,连口红都是裸色,看起来要多寡淡就有多寡淡。
徐清落发了消息过来,转账五千二,说五月底马上就要离校毕业了,毕业快乐呀,还说她到公寓的话会有惊喜,快递可能已经上门了。
苏祈安说了谢谢。
徐清落还问她,谭斯京有送毕业礼物给她吗?
苏祈安没回这条消息。
谭斯京吗?
她从来没有和谭斯京说过学校的事情,也没说过什么毕业,谭斯京又怎么会给她毕业礼物呢?
况且,她还没有从阮晋伦那听说谭斯京不忙的消息,甚至他们的微信消息还停留在上午。
那条谭斯京说他困了,要去睡个觉的消息。
苏祈安关了手机,没回徐清落。
调酒师调了杯不是很烈的酒上来,清透浅蓝的酒液上甚至还加了层酸奶,模样精致,在这昏黄灯光下十分有氛围感。
白日里酒吧并不是很多人,倒是依旧还有很多女士,酒吧老板的热度还没有下去,多的是想看谭斯京的人。
调酒师这会也闲的拿着白布擦酒杯,和苏祈安聊起天来。
“怎么一个人?今天我们老板不在店里。”调酒师也认得苏祈安。
苏祈安有些诧异,“我知道。”
她尝了口桌上的酒,酸甜可口,酒液在味蕾上弥漫开来,有些上头。
调酒师说:“你知道还来啊。这酒不烈,叫富士山下,但得慢点喝。”
苏祈安没说话,忽然问他:“你觉得你老板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话可给调酒师问懵了,私底下可不敢乱议论老板,他接触的也不多。
但还是转身从酒架上拿了瓶酒,放在吧台上。
“喏。”调酒师仰头,“我们老板和这酒一样。”
“麦卡伦,烈,但又迷人。”
“酒吧里不知道多少女人来看他。我们老板一个都没看。”
“这酒还是他最爱喝的,酒如其人。”
苏祈安看向吧台上的酒,光线下,她想起在哪儿听过这酒的介绍。
“以其复杂的香气和绵长的余味征服了无数威士忌的爱好者,是味蕾的冒险。”
苏祈安笑,看向调酒师。
这调酒师一定是新来的,否则又怎么会和她说这样多的话。
“那给我倒一杯吧。”
“好嘞。”调酒师拿了酒杯倒酒给苏祈安。
只不过她刚饮下,顺滑口感后浮现出香甜味道,随之而来的是回甘时带着苦涩与冷调的橡木。
复杂,深邃,却又清淡的烈酒。
当真有如谭斯京。
她不知不觉地贪杯,和调酒师聊了许多。
只是没想到,在数不清是第几杯时,她手里的酒杯被夺去。
鼻尖随之而来的是她熟悉的清冽气息。
“酒蒙子,又背着我喝酒。”谭斯京揉了把苏祈安的后颈。
苏祈安抬眸看他,浓浓惊喜从瞳仁里穿过,“你回来了?”
谭斯京半眯眼看她,“回来抓酒蒙子,贪心。”
苏祈安却坐在高凳上,把头靠在谭斯京怀里,手抓着他的手。
“谭斯京,为什么我连你喜欢什么酒,都要从其他人嘴里知道啊?”苏祈安泪眼蒙眬,“谭斯京,我不想,不想被隔绝在外,我不想不在你身边。”
“不想……不想……不想……”不想出国,不想见不到你,不想接受安排。
谭斯京低头,看她。
小姑娘眼里几分苦涩委屈全落进他眼里。
“谭斯京,你能不能,亲自告诉我,告诉我好不好?”
第27章
苏祈安那双漂亮杏眼,水润雾气,下一刻,直接溢出泪水。
晶莹泪水划过谭斯京曾捏过的白皙脸颊。
小姑娘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分明是得知了他最喜欢的酒是什么,本该是件高兴的事儿。
偏偏到了她这儿,好似受了什么不得了的委屈般。
谭斯京有些难以理解,怎么会有这样静,这样沉闷的姑娘?什么事儿都紧着,把委屈都藏在心里,当个宝贝,非要受到了刺激才肯小心翼翼地崭露一角,倘若得不到回应,恐怕下辈子都不会再拿出来说。
这么多年,在他面前说委屈的姑娘不是没有,大多都是小事往大了去说,像苏祈安这样的,他没见过。
谭斯京伸手,指腹擦去苏祈安眼眶下的泪水。
酒吧里的女人目光在注意到这一瞬时早已转移目光,连调酒师都不敢看了。
苏祈安哭着,泪水止不住似的流,也克制不住。
谭斯京平静看她,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带她离开酒吧。
外头不比酒吧的燥热,空气新鲜,街道上各式各样低头快走的人群,远处广场有行人喂白鸽,白鸽展翅高飞。
谭斯京把苏祈安往车里塞,数不清这是第几次把她往车里带。
苏祈安却异常地听话,只是还流着泪。
趁着谭斯京往驾驶座上走,她用力地止着泪,把脸都擦干。
这点动作也没从谭斯京的眼里逃过。
和苏祈安相处了几个月,她这点哭,那点泪,为了什么
倒是显而易见。
从前觉得苏祈安心思浅,手段单纯和没有似的,如今一看,心思浅倒成了坏事儿。
什么都看得出。
谭斯京没说话,苏祈安也没开口。
半天,谭斯京忽然就觉得燥,各种燥,不仅躁还燥。
车里放着烟,长指翻出,打火机“啪——”的一声,就这么点燃了。
夹在指尖,袅袅烟雾缭绕,烟草气息就这么从那点星火开始弥漫。
苏祈安悄无声息地偏过头,避开那烟味。
注意到她的反应,谭斯京掐了烟,丢进烟盒,轻吐一口气笑了,意味深长,“大白天喝酒,苏祈安,你可真行啊。”
这话听着像宠,也不像。
联合着那点烟的行为倒像是在说,喝酒,抽烟,说的话全当放屁。
像谭斯京,烈,睚眦必报。
苏祈安更委屈了,一点声儿也不愿意出,连谭斯京那句话也不肯应。
偏谭斯京拉过苏祈安,直视她:“苏祈安,为什么你想要什么,总要绕一个圈?”
“没人教过你,嘴是用来说心里话的吗?”
苏祈安低了眼,描过的眉柔和怜美,移开谭斯京目光后说话的声音小小的,“没有啊……”
谭斯京低头,再度与苏祈安对视,“没有的话,我教你。”
“苏祈安,要什么直接说,听见没有?”他的手捏上苏祈安的脸,“没听见就把这句话重复百遍千遍,牢牢地记在心里。”
这句话落在心里,很烫又很重,烫得苏祈安眼眶又湿润了,她哽咽:“可是,我想要什么,也太难了,说出来也好难,想要得到也很难。”
谭斯京没想到小姑娘还能这样硬生生地接下去。
苏祈安的泪半落不落,谭斯京再度擦过她的泪水,而那泪水从眼眶溢出,在指尖淌过。
是热的,温热的,谭斯京没觉得一个人的泪水是这样的热,热的叫他觉得烫进手心里去。
从未觉得心口有这样的情绪涌动,谭斯京轻叹一口气,拍拍苏祈安的背,哄她。
“那就慢慢说,我听着,给不了的我也想办法给你,行不行啊。”
谭斯京这样温柔的声线像是一股春风,撞破冬夜的寒冷,落在新开的枝桠上。
叫人听着就心尖发暖。
苏祈安吸了吸鼻,今日的委屈都涌了出来,她强压下那情绪,点头。
哭过,哄过,苏祈安只觉得累得不行,浑身却都软了,觉得轻飘飘的像踩在云间上。
仅有的意识在告诉她,她喝醉了。
那点大胆又冒出来,有的没的全和谭斯京说了,说的全是芝麻大的事儿。
没说出国,没说其实她要实习离校毕业了。
说完,苏祈安又沉沉睡去。
谭斯京有时真觉得疑惑,苏祈安这样的性子是怎么做到在酒吧三番两次地喝醉?
又怎么做到在喝醉后什么都说了和什么都没说做到一个样?
又怎么做到在他怀里温温软软,要人命的.
夜色暗涌,晚风吹过,海面浪潮翻滚。
谭斯京接过谭仲言几个电话,无非不是那点子事儿,听得他耳朵都快起茧子。
倘若不是他妈在世时的那点遗言,恐怕他早和谭仲言成为陌路人。
美国的律所被注销,谭斯京成了彻头彻尾的闲散少爷。
一时兴起开的酒吧,倒是经营得风生水起,圈子里少不了闲言碎语,说的不是厦城谭家独苗的贵公子好好的法不学,转头开起了酒吧?莫不是家财万贯闲出屁了?又或者说的是谭家那位是真没那个本事,偌大一个家族事业,未来要被儿媳妇继承?肥水流了外人田。
无风不起浪,众多真假名媛,网红千金,家族企业拼命想和谭仲言起交集,他谭斯京成了头一个敲门砖。
江苻笑骂让谭斯京马不停蹄来意大利,成为他手里的炙手可热的利器。
“闲出病了?”谭斯京平淡回应。
江苻忍俊不禁,“你爹那德性,学法是没的说,那就真学商呗,不想在家来我这儿?半个企业都给你。”
这话他可不是真吹,要是谭斯京愿意,是真愿意给他。
在这儿无人的夜晚,江苻那斯文儒雅的外表被撕碎,剩下的是洒脱自如。
“上回你让我道歉那事儿,我可是一句话没说就应下了。”
谭斯京没应他,而是淡淡说:“江苻,跨国电话费,真挺贵的。”
江苻当即就沉默了,还想再说什么,却听到一声长嘟。
电话挂了。
柔软长臂穿过谭斯京精瘦有力的腰间,背脊贴上温热身躯,随之而来的是淡淡薰衣草香。
白日里那点酒味早已消散,小姑娘收拾过,这会清新淡雅。
谭斯京转过身,苏祈安当即落入他怀里,手还圈着他。
他看她,眼眸深邃,嗓音比夜色还要缱绻,“酒蒙子,这会醒了?”
苏祈安带着初醒时的惺忪,她刚醒就下了床寻他,一路凭借着本能反应过来。
她有些懵懵懂懂地看他:“什么呀?”
说话时的音软软糯糯,叫人心之所动。
谭斯京失笑,看着眼前的苏祈安,起了逗趣的心:“苏祈安,喝醉了就开始咬人,咬不到还哭,像小狗。”
苏祈安怔住,她信了谭斯京的话,大脑断了线,拼命回想白日里发生的事儿。
好半天才发觉谭斯京在逗她。
小小哼唧一声,扑进谭斯京怀里,又软又乖,“你骗我!”
谭斯京很轻地笑了,那笑声酥耳,撩人无比。
苏祈安贴在谭斯京胸前,抱着他。
谭斯京低头看小姑娘,冷光下她的侧影清秀,不施粉黛的脸庞净白。
他忽而想起苏祈安之前要的那纸飞机。
那天送苏祈安回去,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这阵子身在国外,时至今日才想起。
好不容易找了张薄薄的书纸撕下折了,递到苏祈安手里时,她眼里闪过几分喜悦,光线下,那架纸飞机被折射出清冷的光。
小姑娘把纸飞机捧在手里,虔诚又仔细地查看。
像对待什么珍宝。
这副模样倒是让谭斯京心潮澎湃,他忽然问她:“去酒吧做什么?”
他说的是今天白天的事儿。
去酒吧做什么?苏祈安从来没想过这件事。
当时只觉得委屈得不得了了,明明哪哪儿都不想去,却在打车的瞬间向司机报出地址。
“start酒吧。”
开始,即开始。
那点子有些不堪的事儿怎么能向谭斯京说,她自个听了都觉得有些好笑。
父母送她出国留学深造,给她当作生日礼物,她不要,还觉得委屈上了?
说出去都觉得不知好歹,不懂享清福。
苏祈安摇摇头:“就是有些想你。”
明月当头,夜色愈来愈深,天空如黑幕。
苏祈安问谭斯京:“谭斯京,你能不能带我出去玩呀?”
没说由头,谭斯京应下,“去哪儿?”
“楼下海滩?”
十二点的钟声即将到来,苏祈安在抵达附近沙滩的那一刻把手机关机。
无人知晓,无人问候的时刻,她和谭斯京手牵着手走在沙滩上。
附近的小店此时此刻依旧在放着歌。
放着一首苏祈安耳熟能详的歌曲。
海风微凉,耳边是海浪拍打礁石的声响,裹挟着宁静轻柔的纯音乐钻进耳道。
气氛良好,沁人心脾,少有的让人能放下烦恼的时刻。
苏祈安睫毛轻颤,她不知道谭斯京是否听过这首歌。
而谭斯京却忽然问她:“柴可夫斯基-六月船歌。”
苏祈安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
谭斯京无奈地笑:“不允许不懂艺术的人听艺术曲?”
这话听着倒是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没有呀,只是有点惊讶。”
苏祈安走到海滩礁石上坐下,习习海风吹拂。
谭斯京也跟着坐在她身旁。
睡了一觉,苏祈安的心情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差。
海浪拍打礁石
,银白月光照的海面如霜,水下的贝壳隐隐发光。
这样漂亮的夜晚,像展开的画卷,在眼里绝美绽放。
苏祈安鲜活了起来,那点剩余的不高兴都没了。
却又觉得有些胆大妄为,又有些贪图这样的瞬间。
这片刻,海是无边无际的,风是自由随意的,而她也是。
也是自由的。
贝壳依旧在月下闪烁,苏祈安起身抬腿想去捞,耳边悠悠钢琴声,脚下的小小礁石上覆盖着湿滑礁膜,叫她一时没站稳,脚踝扭到。
谭斯京捉住苏祈安的手臂,给她重心。
苏祈安没忘记那个贝壳,从水里捞出,贝壳出水,带起好一阵水花,哗哗落海。
她的眼睛澄亮,“谭斯京,好漂亮的贝壳。”
扇形浅紫渐变的贝壳,像宝石,月光下闪烁光芒。
谭斯京捏了捏苏祈安的脸,温热指腹贴在她被海风吹凉的脸颊,“过来,看看脚。”
苏祈安踩在礁石上弯腰捞的,鞋没湿。
她稍稍嘟嘴,坐在礁石上,任由谭斯京脱了从罗伯威上穿下来的拖鞋。
白皙柔嫩的脚踝,没红没肿,也不痛,倒没什么大事儿。
谭斯京的指腹在肌肤上轻揉,引得她一颤一颤的,“好痒。”
“苏祈安,笨死了。”谭斯京的目光停留在苏祈安的脸上。
苏祈安才不回应他那句话呢,“这贝壳不好看吗?”
“差了点。”
“差什么?”
“招宝。”
苏祈安忍不住笑。
谭斯京问苏祈安,“喜欢芭蕾,为什么不继续学了?”
提到这个,苏祈安忽然想起周雨喆,这不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
她不愿意说,也不想说。
苏祈安手里攥着贝壳,紧紧的,“谭斯京,你知道你送我的《皇家芭蕾》里,有一个作品叫《天鹅湖》吗?”
“《天鹅湖》说的是公主奥杰塔在天鹅湖畔被恶魔施法,变成了一只白天鹅,公主想要变回人形,但一点办法都没有,她很无奈,很无助。”
“有一天,王子齐格费里德来到了天鹅湖畔……”
“他爱上了奥杰塔变成的白天鹅?”谭斯京问她。
苏祈安惊讶:“你怎么知道?”
谭斯京唇边挂着若有若无地笑,拉了把苏祈安。
她跌到他的怀里,“下回告诉你。”
那故事没说完,也说不了了。
因为,谭斯京在苏祈安的眼里看到了从她嘴里说出的那和奥杰塔一样的,无力,无奈。
他不想看见这种无力无奈,从苏祈安的眼里。
第28章
第二天下午,谭斯京把苏祈安送到了一品,车依旧挺的远,还需要步行五分钟的路程。
车刚停稳,在苏祈安还未解开安全带时,很轻地亲了下谭斯京。
然后快快解开安全带,站在车窗外和他挥手,告诉他她昨天很开心。
这话谭斯京听着是舒服的,也觉得苏祈安这姑娘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
简单是她那心思摆在脸上,想跟他,复杂也是,只想单凭苏祈安她这个人跟他,其余的一切不允许有挂钩。
就譬如,他知道她人,知道她学校,但凡问仔细了,问哪个班,谭斯京还真回答不上来。
谭斯京没忘记昨晚在酒吧的事儿,他没想到小姑娘倔得厉害,也万分认真。
这心思勾的谭斯京在酒吧里喝酒都少了点滋味。
看着那酒架上摆放着的麦卡伦都能联想到苏祈安昨天坐在这吧台上,一副泪眼婆娑的模样。
可怜巴巴地说:“谭斯京,你告诉我,告诉我好不好?”
酒杯“啪”的一声放在吧台上,清脆悦耳。
酒液在灯光下,晃出弧度。
阮晋伦被惊得一颤,正在喝酒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压着声问:“干嘛呢?和苏祈安处得不开心?”
倒没谈得上不开心,相反谭斯京从没想过从苏祈安身上索取过什么,她乖,也识得分寸,但也没向他要过什么,除了那枚他看不上的胸针。
圈子里有几个狐朋狗友曾说过几句,女人一旦想要的多了就可以踹了,逢场作戏嘛,不必当真,谁还真给名分了不是?那是给自己惹得一身腥,自讨没趣,烫手山芋赶紧丢进炉子,免得烫得天崩地裂。
苏祈安昨晚那句话,倒提醒他想起这事儿。
但她醒来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也好,倒省了他搁这多想一通,自作多情。
“什么开心不开心?”谭斯京看阮晋伦,“人开心了不就行了?”
她开心不就行了.
周雨喆在一品律所大厅和几个前台聊天,门被推开时,响起欢迎光临的机械女声。
苏祈安进来时有些诧异,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周雨喆当即开了口。
“今天我给你请假了,和我去机构,已经和你老师说过了。”
一锤定音,砸的苏祈安脑子都晕了,当场愣在当地。
前台言笑晏晏:“祈安,没事儿的,你去吧,好羡慕你可以出国,你妈还说你愿意的话回来给你全款买房!躺平万岁!”
周雨喆面露骄傲,十分满意这样的话。
在别人都满意的情况下,她以为苏祈安该懂事了。
苏祈安静静地看周雨喆,尽管骨子里已经开始烦躁了,不愿在这种地方发生争辩,最终还是和周雨喆离开一品,前往机构。
手续还没办完,但是可以先在这儿再谈谈其他的事情。
哥伦比亚大学周雨喆很喜欢,事实上苏祈安连学校是什么样她都不了解。
苏父也被周雨喆叫来了。
从前,苏祈安总是默认周雨喆的强势行为,认为与她争辩,是不应该的举动。但似乎这回不说的话,永远都是这样。
她不想接受既定安排,接受了代表着永远都在接受。
硬塞是被迫接受,是被通知。
已经被定下,了解时周雨喆拉着苏父和中介谈天说地,签证申请表已经填了。
周雨喆拍了照片,发了朋友圈,配文是“母亲节,送给女儿的礼物。”
一圈下来,还在外面吃了晚饭。
等到家时,周雨喆在门关处换鞋,“要不是你昨天晚上跑出去,一家人高高兴兴还能给你庆祝,现在好了,什么都没了,要不是我知道你不在公寓,还去不得一品蹲你。”
苏祈安站在客厅,有种铺天盖地的撕扯感向她扑来,每一个细胞都被扯开,塞入各种各样的安排。
她像个布娃娃,毫无自主。
终于,在周雨喆说了一大堆,像倒豆子似的,苏祈安说了话:“妈妈,我不想出国,我就想等我毕业了,我去找工作,我就在国内。”
周雨喆愣了一下。
苏父轻轻“啧”了一声,“你怎么不早说,手续都定下来了。”
“你昨天在机构怎么不早说,你不喜欢我会强迫你吗?现在买都买了。”周雨喆忍不住扬起声,“手续,文书,签证,申请表我都联系好了,现在去哪里退?”
一条龙服务已经安排上。
苏祈安忍不住垂眸,苦涩似的眨了眨眼,声音放软:“不管是出国还是干什么,都取消了吧,那些钱我会想办法解决。”
她从来都没有拥有和人争辩的勇气,这么多年总是缺少了这一块,无论发生什么,苏祈安总是下意识地一再退让,骨子里早已经形成逃避的反应。
周雨喆一顿数落,口头上说着不会逼迫她,但所有人依旧默认这国是出定了。
事到临头了才说,无可挽回。
周雨喆给苏祈安煮了碗青菜面,煎了两个荷包蛋。
热腾腾的面放在桌上,周雨喆忽然就叹气,还拿过苏祈安垂在双膝上的手,温声说:“不喜欢什么就要说,不要憋在心里。”
听这话,苏祈安忽然就很想哭。
不是因为这温情的时刻,是她很早很早之前就说过了,她不是不说,是说过了,现在也不是不说,是早就丧失了那说话的资格。
也不是不说,是从
来就没人听过。
但原生家庭好像就是这样,她没有勇气割舍,却在看到周雨喆软了姿态的时候萌生出愧疚,觉得自己这样是不是太过分?
也质疑自己是不是应该接受这样的安排?
是不是真的要出国?是不是再也见不到谭斯京了。
是不是这阵子接近谭斯京,真的就是最后一次?
说了那么多次最后一次,就真的一语成谶成了最后一次。
那碗面条苏祈安吃了一半,吃到一半感觉胃里翻江倒海,干呕一下,眼眶湿润。
吃过后,周雨喆又对苏祈安说事已至此,也不需要让她用钱解决,老老实实出国,下次不喜欢就再说。
苏祈安没应话,踩着拖鞋就回了卧室。
手机里弹出两条消息,是余一婕发来的信息。
她问苏祈安:“安安,你要出国留学啦!好开心,真的替你开心!!”
“那以后我们是不是就不能住在一起了,好难过啊。”后面跟着两个哭泣的emoji。
苏祈安有些疑惑,快速地回了消息。
“你是怎么知道我要出国啦?”
她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出国留学的事儿,包括徐清落都没有说。
苏祈安有个毛病,没有十足的把握,她是不会把事情告诉任何一个人。
出国这件事她是觉得还有挣扎的余地所以没说,如今好像不太行了。
手机振动两声,余一婕快速回过来:“我从你妈妈那儿知道的呀,她不是发了朋友圈吗?”
发出来不到两秒钟,又被撤回了。
苏祈安看到了。
周雨喆会加身边好友的事苏祈安知道,但从没有听余一婕说过这事儿。
所以苏祈安默认余一婕没有加周雨喆好友。
聊天界面上头一直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不多时,余一婕又发来消息。
“不好意思啊,祈安,一直忘了告诉你,你妈妈加了我微信。”
“没事儿。”
一时半会,余一婕没再发消息过来。
直到半小时后,她说:“祈安,那你不和我住了吗?你妈妈要给你安排出国啦,要是我,我就直接抱着我妈妈亲亲呜呜呜,还可以去国外看看。”
“暂时还没有啦。”
回完余一婕,苏祈安整个人躺倒在床上,身心俱疲。
闹心似的凌晨,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半梦半醒到了天明,苏祈安赶地铁去了一品。
她家离一品远得很,换乘一号线还要走上十五分钟,最后还是提早十分钟到了一品。
昨天周雨喆那一闹,整个律所都知道苏祈安有个贴心的妈给她安排出国,外加一套未来的房,人都说财不外露,这下全世界都知道一个实习生出国和买房,有钱得很。
谁不知道一学生有钱会在职场是什么下场。
苏祈安不得不扯谎,说那房子她家要还上五十年的房贷,包括出国都是借钱的事儿,这才免去了一些麻烦。
下班回到公寓,苏祈安拆了徐清落的快递,满快递她喜欢的风格衣服,还有各大牌子的化妆品,一双chacott的芭蕾舞鞋。
苏祈安爽心悦目地拆开,给徐清落发了很多消息,说等她生日一定会准备很多礼物。徐清落说不用,只要她开心就好。
这话是掏心窝子的,苏祈安听着心头暖得不行。
和徐清落说要出国的消息时,余一婕也走了过来。
她敲了敲苏祈安卧室的房门推开说:“祈安,昨天你不在公寓,所以没给你说,周导让我给你的,还有其他同学给你的毕业礼物。”
余一婕递来一本书和一些小玩意。
苏祈安受宠若惊,温柔地笑了:“谢谢。”
等收完礼物,苏父和周雨喆分别发来一笔转账,都五位数,转账上都做了备注,毕业快乐四个大字。
苏祈安把钱收了,感慨地想,怎么其他人都是毕业时收到祝福,而她反而提前了。
研究生找到实习工作后,就要申请毕业离校,离校手续苏祈安之前一直都在办了,但是公寓是一直租着,所以离校不离校的对她没有所谓。
离校截止在五月底,苏祈安早早地就办下来了,刚好是今天。
离校也相当于是毕业了,除了后头还要回来参加个毕业典礼。
全世界的祝福都收到了,独独少了个人的。
事已至此,事后再说显得和找茬似的,过去就过去了,苏祈安也没打算说这事。
偏偏人知道了,满嘴的说不清。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谭斯京知道苏祈安那天不开心已经是凌晨两点的事儿了,都过去一天一夜多了。
而毕业这事儿,还是从阮晋伦那儿知道的。
阮晋伦从芙城回来,说是庆祝和徐清落不吵嘴的第三天,硬生生借谭斯京酒吧凑了个局。
请了几个圈子里谭斯京还算眼熟的朋友热场子。
happy的不行,站在沙发上开啤酒,啤酒气洒了一身,有个人穿着白衬衫湿了一大块,肌肉线条隐隐约约可见,几个朋友带的女人脸红耳赤的。
偏偏气氛高潮,一群人呜呼一声,DJ打碟,喊麦串烧,那人直接脱了衬衫,举着手拿着打转。
灯照在身上璀璨又昏暗的,醉生梦死,不醉不休。
谭斯京嫌吵,倘若苏祈安在这儿,指不定的怎么脸红和他说走啦。
他出了包厢,干脆在走廊上醒酒,方才几个人簇拥着他,不免喝了几杯,算不上醉,偏偏想醒。
阮晋伦手拿着酒过来,揽上他的肩,“我跟你说,前两天苏祈安毕业离校那天不是不开心吗?徐清落居然托我去日本代购买什么东西为了哄苏祈安来着,她说别人买她不放心怕买到假的,卧槽,那是我第一次听到徐清落和我说谢谢两个字。我当场就打了我那个在日本的朋友买那个什么什么chacott的芭蕾舞鞋。”
“对,就chacott的芭蕾,卧槽我居然能记住名儿。”
“为这事儿,徐清落三天没骂我,哥们儿你说要不再让苏祈安离校一次?或者你问问她缺什么,我去买,毕业典礼那天我送她。”阮晋伦要被自己感动哭了,“话说那天她毕业,你有没有送她东西?”
谭斯京听了半天,最终平声说:“她毕业是哪一天?”
阮晋伦听这话脑瓜子嗡嗡地响,明明他才喝了三瓶酒啊,怎么跟醉了似的听到了假话?难不成这酒是假酒?
“不是。哥们儿你不知道她毕业啊?”阮晋伦说这话,他自己都有点不信。
苏祈安看着就喜欢谭斯京,怎么可能不跟他说这件事儿。
谭斯京没说话,酒吧大厅灯光昏暗,吧台酒架上放着十几瓶苏祈安喝过的麦卡伦。
这设计都他妈是苏祈安喜欢的。
他去了洗手间,给苏祈安打了通电话。
谭斯京从来都是随心所欲的性子,也觉得他还真该继续醒酒。
否则怎么会把阮晋伦那句话听了进去,不是没人说过苏祈安那性子乖,也不是没人说过苏祈安性子单纯。
但只有谭斯京知道,他被苏祈安耍了几回。
这姑娘哪儿乖了?有点事儿心里跟明镜似的,压根儿就不和他说。
谭斯京靠在墙上,脊背稍弯,指节夹着的烟燃着,灰白的烟灰悄无声息落了地。
他漫不经心地和电话那头的小姑娘打着电话,嗓音微扬,喉结缓慢滚动,声线迷人危险,说出的话跟讨债般。
“苏祈安,白对你好了,合着儿连毕业都只瞒着我一个人呢?”
第29章
试问苏祈安,为什么毕业离校不告诉谭斯京?
其实她自己也寻不到这答案。
也许是内心在幼稚地和谭斯京暗暗较劲儿,较劲儿什么?
较劲儿她不了解谭斯京,所以她也觉得不必告诉他。
幼稚,又青涩。
但她又有什么资格去较劲儿?他们本身就是不该了解的关系,所以也干脆不说了。
又或者是那天太过狼狈,经历了周雨喆一通胡乱操作,早已疲惫,失去了一些分享欲。
又或者是怕麻烦谭斯京,他本身就不爱听这些事儿,她觉得自己无趣,又怎么能给他徒增烦恼。
无论是哪一个,那天都已经过去了。
也无论是哪一个原因,苏祈安都不想再去深究,因为那天晚上,她都很开心,也很自由。
那天晚上的场景,海边芭蕾,自由肆意地浮现在苏祈安脑海里,覆盖过周雨喆的强势。
苏祈安清甜又软声地说:“谭斯京,那天,你不是已经送给我毕业礼物了吗?”
这话说得谭斯京有些茫然,再细想,那天晚上苏祈安那样仔细地捧着纸飞机,提出了想要去海边散步的想法。
有点像撇清关系的意思。
谭斯京嘲弄般笑了,过了二十多年,头一回碰到苏祈安这样的姑娘。
人一有什么节日恨不得宰他一顿,她倒好,干脆瞒着他。
和藏着什么似的。
偏偏苏祈安越这样,谭斯京越想给她什么。
“苏祈安,你给我省钱呢?”谭斯京嗓音缱绻,“谢谢你啊。”
这样漫不经心的音钻入苏祈安耳里时,带着几分危险,“我生气了,苏祈安。”
苏祈安大脑“嗡”的一声,没有想到谭斯京会生气,也害怕他生气。
有些慌乱,像海边浪潮涌过她,将全身都包裹,无法呼吸,瞬间急了:“谭斯京……我……”
下一秒,他说。
“低头,哄我。”
苏祈安吸了吸鼻,不知所措。
她哪里知道要去哄谭斯京啊。
“谭斯京……我……。”苏祈安一下就绷不住了,声音无助地颤,好像遇到了什么天大的困难。
谭斯京真真笑了,那尾音撩人得很。
“苏祈安,是不会哄?还是不想哄?”
苏祈安是真怕谭斯京生气,所以在和他说话的期间,就根据他的电话背景声,判断出他在酒吧。
夜幕即将降临的厦城,夕阳渐渐淡去,街道两旁的路灯亮起,灯红酒绿,繁华嘈杂。
苏祈安下了车,一路快步到酒吧。
谭斯京出了洗手间,站在先前的走廊上,有些意兴阑珊,电话里苏祈安没说要过来,但那和风一起小跑的喘息,和司机报地址却听得一清二楚。没阻止,就这么任由她过来。
生气是说着玩的,至于心里那点茫然空缺是什么,谭斯京不想去想。
视线里多出一抹白,小姑娘就穿着一身简单的短袖牛仔裤站在他眼前,手里还拿着手机贴在耳边。
漆黑的阶梯,被小姑娘哒哒哒的踩出声儿,墙上挂着的几幅艺术画,忽然就成了衬托她的背景。
半步都不肯朝她走近,就等着苏祈安过来。
谭斯京忽然就醒了酒,唇边挂了笑。
苏祈安小跑到他面前,仰头看他,几分无措就这么一瞬不瞬地落到眼里,“谭斯京,我来哄你了。”
落入眼里,小姑娘眉眼清丽,素白肌肤因为一路跑着,透着淡淡粉红。
她来的路上一路上都在各大app搜索怎么哄人会消气,心里预演了半天,左右顾虑,偏偏就是觉得难。
谭斯京垂眸,无声看她。
“苏祈安,你笨死了。”
苏祈安一下扑进谭斯京怀里,淡淡烟草味混着那些冷调清冽气息熏来。
谭斯京今日穿的柔软白衬衫,裁剪得当的面料将他平直宽肩衬的极具立体,整个人泛着矜贵散漫的气息。
双手攥住谭斯京衣角,周遭声音躁耳,苏祈安却没想那么多。
踮脚,仰头,轻吻谭斯京的唇。
蜻蜓点水的触碰,不过转瞬即逝。
苏祈安睫毛轻颤得厉害,落在耳边是她软糯清甜的声音:“谭斯京,你才笨。”
谭斯京:“觉得笨,那你来做什么?”
他故意学着她说话的调调,还学得有模有样。
刚刚那下已经拿出苏祈安这辈子的勇气了。
虽然在这酒吧里,亲嘴拥抱的人多了去了,但苏祈安不是那一挂里头的。
苏祈安面露羞愧,一咬牙,抬头还想再亲亲谭斯京,“来哄笨蛋。”
酒吧喧闹嘈杂,很难注意到一些细微的声响。
就在苏祈安再次踮脚时,身后的包厢门开了。
由阮晋伦为首,后头跟着几个苏祈安叫不出名字的人。
几个人身上湿漉漉的,腹肌隐隐约约显露。
见到苏祈安和谭斯京,还有些诧异,但混惯了场子又怎么不会说话,几人笑嘻嘻地打招呼:“哎呀,百闻不如一见,早说谭先生身边有个妹妹,这妹妹果然漂亮,真配!”
谭斯京冷淡地看过去,伸手捂住了苏祈安的眼睛。
阮晋伦也是个来事儿的,“啪”一声关上包厢门。
又恢复安静了。
谭斯京松开了捂着苏祈安眼睛的手。
几人打趣,苏祈安虽没从前那样拘谨,但总觉得这点小插曲还会再出现。
苏祈安拉了拉谭斯京的衣角,“你和他们一起玩吗?要继续吗?”
“不了。”
“那……我们走吗?”苏祈安问他。
谭斯京明知她有些不好意思了,可还是敛眸,故意淡淡说:“这就哄完了?”
装得一副冷脸,最佳男演员的奖不给他真是可惜了。
摆明儿了让苏祈安再亲他一下。
这人性子焉坏,又浑,但哪个女人不被他这副样子迷倒?
苏祈安哪儿经受得住谭斯京这样,左顾右盼,在光线朝他们洒下的瞬间,立即踮脚,唇与唇相贴。
原本以为只是春风拂面,哪儿知谭斯京忽然扣住苏祈安的脑袋,攥去她的呼吸。
呼吸交换,苏祈安睁大了眼,但还是屈服于他,在这儿朝生暮死,纸醉金迷又让人沉醉的star酒吧闭上了眼。
肆无忌惮的荷尔蒙在挥霍,谭斯京一下又一下地攻略苏祈安。
舌尖胀酸,苏祈安忍不住发出叮咛声,喘息沉重。
在唇与唇分开时,苏祈安半身瘫软,而谭斯京低声轻笑。
尾音沉哑,叫她停了意识都停住一瞬。
“哄好了。”
苏祈安耳畔薄红,胸腔里的心跳声大得不行,怦砰砰的。在这样的地方接吻,是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尤其是和谭斯京。
只之前是在小巷子里,这儿不同,总感觉有人在注意着他们,偏偏又觉得刺激得不行。
在这样的地方接吻,是把她宣之于众吗?好像是,好像又不是。
酒吧楼上就是酒店,明目张胆的商业机会。期间谭斯京就有一间,最顶楼,最里头的套房是方便他自己休息的地方。
苏祈安坐在沙发上,明知故问地说:“为什么酒店老板会给你打半价啊?还是长期的?”
“在我酒吧楼上开酒店,收我的生意,还不允许给我打折?”谭斯京凑近苏祈安,仔细看她。
距离太近,苏祈安双手放在他胸腔,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样近的距离,让她想起在酒吧肆意的吻,莫名红了脸,她推他,想要再多一些的距离:“那我哪儿知道嘛,男欢女爱,万一你也……”
“男欢女爱?你说的是哪种欢?哪种爱?万一什么?”
“你继续说。”
谭斯京扣住苏祈安,清隽眉眼微扬,压根儿没让苏祈安推开他半点距离。
“就是异性之间做的那种亲密欢爱啊。”苏祈安还真回答上谭斯京了。
“哦,这种啊。”谭斯京眼眸晦暗,不疾不徐地捏了下她的鼻尖。
苏祈安就忽然抬手拂过谭斯京的手,那清丽的眉一下就皱了起来,装得凶巴巴的,“不许凑我这么近。”
谭斯京顿了一下,忽然笑了。
苏祈安不明白,觉得有些莫名。
“苏祈安,你胆子大了,还敢凶我了?还嫌我?”谭斯京丝毫不留情,轻手在她屁股上拍了下。
这比亲密还亲密的行为,苏祈安哑然,脸蛋都热了起来,“你你你,也不许拍我屁股。”
谭斯京觉得好笑得不行,“在床上拍了多少回了,这下知道害羞了?”
“啊啊啊,你不许说了不许说了。”苏祈安当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脸,她坐起身,伸手去捂谭斯京的嘴,“现在,现在不是那时候,你不许说这种荤话。”
谭斯京是真笑出了声,又叫出那令她魂牵梦绕的称呼,“我们
祈安啊,真可爱。”
说话间的温热气息都倾洒在苏祈安的掌心里头,酥酥痒痒的,像羽毛揉心,浑身都痒了。
他说这话时,温柔缱绻,苏祈安总觉得这样随心又自然的话在谭斯京嘴里说出,像极了情人之间最常最动人的亲昵。
苏祈安把手收回,垂在身侧悄无声息蜷缩了一下,继而轻打他胸口,“不许逗我了。”
谭斯京忍俊不禁,摸了把苏祈安的脑袋,停顿,轻叹一口气,感慨万千:“苏祈安,打我的时候,不怕我生气?”
苏祈安转头,才不肯看他,“刚刚不是学会了,可以哄你吗?”
谭斯京短短地笑了一下,心情好,他在这儿有几件常服,从衣柜里摸了套浴袍就去冲澡。
独留苏祈安坐在沙发上,心思游离。
这间酒店的隔音没有上回在芙城的好,但也算极佳,只是还能听到细微的哗哗水声。
谭斯京冲过一身的酒气烟味,出来时苏祈安已经自动钻进被窝里。
掀开被子一角,谭斯京捞过苏祈安,忽然问她:“苏祈安,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苏祈安下意识地想摇头,却在与谭斯京对上视线的那一瞬间犹豫。
倘若真问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有,她想要的太多了。
想要自由,想要好多好多爱,想要谭斯京。
还不想要只要一个无名身份呢。
她后悔啦。
但是又有什么,是她能得到的呢?
好多年前,她和谭斯京曾意外上过一节课。
那时候教学楼停电,学校改为自习课。
恰好班里老师有事,让谭斯京班里的老师代上,哪知这老师和他班里的老师商量好两班一起去阶梯教室看电影。
那儿没有停电。
那节课很多同学在聊天,她听到有人问谭斯京去过亚城吗?四季如春。
谭斯京懒洋洋地说:“去过。”
印象深刻,那唯一的一堂共同课。
所以,这时候,她忽然又有了想要的。
苏祈安没说话。
谭斯京伸手拍她的脑袋,很轻,落手时甚至不像拍,像抚摸,“说话,嗯?”
苏祈安好轻地笑一下,“怎么忽然问我这个呀?”
谭斯京无声叹息,“以前有胆子向我讨东西,现在没胆子了?”
“想要什么我没给过你?说出来。”
“嗯?”
那声“嗯”,缱绻缠绵,如同轻声细语的唤音,落在耳畔边太过撩人。
从前接近谭斯京,她是有胆子的,但不多。如今接近了,那点小心翼翼好像少了不少。
其实也有原因是,周雨喆的出国,苏祈安总觉得和谭斯京的日子在倒数,所以她在放肆。
放肆,放肆。
他这样说,苏祈安才说:“我可以48小时都和你待一起,可以吗?”
这样是不是又太过明显,虽然明知道明显也没什么的,但苏祈安还是补上一句:“如果清落也可以来就好了,我很久很久没有和她一起玩过了,你朋友也可以来呀。”
谭斯京食指轻弯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尖:“想要的不少。那我也有想要的。”
苏祈安还在思考着如何补全她的话,谭斯京猝不及防的问题叫她大脑一时拐不过弯,“什么啊?”
“先告诉我,异性之间的男欢女爱是什么?”
“谭斯京!!”苏祈安指甲在谭斯京肩上划过,留下一道红痕。
谭斯京把苏祈安压下,让她翻身抓着枕头,“这回允许你使劲儿打我,我不生气,不用你哄。”
第30章
48小时都待在一起,是有些不可思议的事情,无论出于哪方面。
只是这样的安排处理起来太突兀,所以这事儿一直拖到了六月初。
谭斯京说,可以带她去亚城玩两天,不多不少,两天,48小时,就在附近的城市。
徐清落早早就打了电话给苏祈安,说阮晋伦和她说了这事儿,由于最近她勤劳工作,舞团的假一下就批了下来。
“所以宝贝,你那儿怎么说呀?”
电话里清晰传出徐清落懒懒的音,苏祈安顿了一下,“应该可以的。”
徐清落吃着切好的果盘西瓜,侧躺在沙发上,浑身舒适,“那你妈那里怎么说?”
“而且六月二号是你的生日,你妈会允许你在外过生日吗?”
是的,时间就是六月一,六月二,赶在六月三上午八点回来。
一语中的,问到了中心点。
苏祈安一直没有去考虑这个问题,她一直在逃避。
公寓里的监控自从上回周雨喆说插头是不是松了后被胶布贴的牢牢的。
余一婕听说苏祈安要去亚城,马上跳到客厅沙发上和她唠嗑。
“我的天哪,祈安你最近怎么打算去亚城了,和你上回说的那个男生一起去的吗?好幸福!”
“去多久,啥时候回来?是他邀请你去的吗?上次离校他给你送啥了呀?”
各种问题抛过来,苏祈安并不是很想回答。
不是不想回答余一婕,而是不想被监控听到。
苏祈安说:“一婕,你别问我啦,我微信跟你说。”
“哦哦哦,好。”
苏祈安低头,发微信给余一婕,说她和几个朋友一起去亚城,具体时间还没定,因为假还没批下来。
倒是徐清落的假期请了下来,多得很,哪几天去都可以。
余一婕听了好羡慕,发了很多表情给苏祈安,还问她能不能一起去。
苏祈安说不好意思啦,你下次早点和我说,这次不行啦。
和余一婕发完消息,苏祈安开始思考如何和周雨喆说。
谭斯京说要换时间也可以,都听她的。
苏祈安在内心预演了千万遍理由,给周雨喆打去了电话。
不敢当面说的苏祈安,在电话响起机械的嘟嘟声时心跳加速,头皮发麻。
“喂?怎么了祈安。”电话那头周雨喆正在看电视,背景音乐是都市家庭剧,主角正在吃饭,热闹无比。
“嗯……妈妈。”苏祈安面色自若,手指却在蜷缩,“这周末我就不回去了,我和清落去亚城过生日。”
“就你们两个人一起去?”周雨喆皱眉,“为什么突然要出去亚城?”
“嗯…亚城漂亮,就周末去两天,过个生日就回来。”
周雨喆不同意,说去外面她不放心,要过生日来家里过。
苏祈安胸口闷得厉害,一阵吸气,和周雨喆千保证万保证最后才得到了同意。
周雨喆数落,“你就和她两个人去,要保护好自己,算了算了,你之前也去芙城找她。过个生日,好好玩。”
“我会的,谢谢妈妈。”
电话挂了,苏祈安长舒一口气,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平静。
距离周五还有两天时间,苏祈安忍不住开始提前收拾行李。
没有想到的是,在确定完时间后徐清落就过来陪她,和她一起收拾行李。
徐清落和苏祈安挤在公寓小床上,两个人聊到半夜三更,话题一如既往地多。
从聊高中时两人在一起跳芭蕾,到谭斯京,再到阮晋伦。
徐清落说她最近又多了些模糊的片段,只不过还是没想起来,只是那些模糊的片段会重复忘记又重复想起。
苏祈安让她别着急,慢慢来。
凌晨四点,余一婕敲了敲苏祈安的门,她睡眼惺忪,“祈安,我七点睡到现在才醒,想洗个澡,
你的沐浴露可以借我一下吗?”
打开苏祈安门的时徐清落,“不好意思呀,祈安的沐浴露今天用完了,你用我的可以吗?”
徐清落是八点来的,余一婕不知道她来了,还有些惊讶,“可以呀。”
门被徐清落关上之前,余一婕听到苏祈安问她:“清落,你怎么不给她我的沐浴露呀?”
“宝贝,我用了你的呀,今天我想跟你是一样的味道啦。”徐清落笑得温柔,“快告诉我,你刚刚要和我说的秘密,去亚城他到底是怎么跟你说的?”
“那你快过来我告诉你啦。”.
苏祈安准备了很多去亚城的东西。
阮晋伦知道要出去旅游,还知道徐清落也去,当天晚上就做个攻略,这人天生爱热闹,有八百个点子,什么烧烤看电影,漂流雪山,各项一条龙服务全都安排,还拉了个四人群。
尤其是得知徐清落来了厦城,第二天就把她约出去了,甚至还在公寓楼下等她。
“发什么疯啊,在楼下喊我,你是怕整栋楼都不知道我的名字吗?”徐清落无语了,站在窗台上看阮晋伦。
“那你昨晚不要拉黑我呀,我又说错什么了吗?你说出来我改。”阮晋伦认错态度良好,“你别生气嘛,我们去超市采购东西啊,我租了别墅,到时候一起烧烤呗。”
“昨晚我和宝贝聊天,你一直发信息吵死了,在楼下等着,化个妆。”徐清落翻了个白眼。
阮晋伦几乎是和村口大妈一样笑,“没生气就好,那我在车里等你啊,车牌5868。”
“知道了知道了。”徐清落挥挥手进屋,看正在收拾行李的苏祈安,“宝贝,你有买披肩吗?”
“没有耶,来不及买。”苏祈安摇摇头。
“我还想要个披肩,美美拍出片?”徐清落啧啧摇头。
“那怎么办,现在重新买也来不及了。”离周五就一天了,苏祈安考虑,“我一会儿在外卖上搜搜。”
徐清落涂了口红,“一会我出门看看。”
等徐清落化完妆出了门,苏祈安也给谭斯京打了电话。
谭斯京那会儿正在谭家。
少有的回家,一年数不了五个指头。
客厅里仅坐着三个人,用不了几个人伺候,偏生一旁跟着三个仆人。
谭斯京颓懒地坐在沙发上,眼眸垂着,没半点兴趣。
谭仲言看着谭斯京这模样就来气,恨铁不成钢:“不想回来就别回来,没人逼你。”
这话可说到谭斯京心坎上了,他求之不得:“行,那我走了。”
“你要气死你妈我吗?小京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还说这话。”谭淑华立即拉着谭斯京的手阻止他走,接着用眼睛瞪了一眼谭仲言,“还有你,回来也不去看看我那些花草。”
谭淑华人老珠黄,宠了谭斯京小半辈子,没想到会闹成这样。
谭仲言烦得很,“也就您宠他,其他的事您不记得吗?”
“还提那干什么!多少年了?”谭淑华瞪了谭仲言一眼,比刚刚那眼还用力。
“得了,回来就来这套,您二位少操心我,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谭斯京漫不经心,“别说,下回再回来看您那花。”
自由自在随心随意活了二十多年,没有什么能够让谭斯京烦的,除了这会来事儿的谭家。
挂名似的厦城谭公子,倒是有些羡慕起平常老百姓的生活。
谭斯京走出谭家,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片刻,苏祈安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小姑娘满心期待地喊他:“谭斯京,你在做什么呀?”
谭斯京淡淡地应:“没做什么。”
这语气平的不行,苏祈安“咯噔”一下,极快地捕捉到他细微的情绪。
“谭斯京,你不开心吗?要开心呀,我们马上就要出去玩了哦。”
得,还有个姑娘惦记他。
这话无端叫谭斯京心潮澎湃,竟有股暖流涌过全身,冲过大脑,叫他浑身烦躁都散去大半。
“知道了。”他懒洋洋地应着,走进车里,开动引擎。
苏祈安自觉谭斯京的情绪,心也被他带去,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天。
聊阮晋伦在楼下喊徐清落还被她拉黑的事儿,聊那泳衣,还聊对亚城的期待。
不知道什么时候,明明从前还在犹豫,在谭斯京面前总要考虑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还觉得自己没话硬说的她。
如今也能自然而然地分享。
谭斯京一一听着,忽然发话,“苏祈安,开个视频。”
苏祈安“啊”了一声,“怎么啦?”
“有点想你。”
他这样直白地说想念她,倒让苏祈安有些不好意思了。
但苏祈安又怎么会拒绝谭斯京。
挂了电话,特意用手拂过头发,稍微整理过后还涂了个裸色口红,才又重新地打给了谭斯京。
视频接起,苏祈安挑选了个看起来还算满意的角度,把手机放在桌上,露出半张脸和谭斯京视频。
而谭斯京那头,清晰可见的车厢,相对于苏祈安来说,他的角度随意,甚至有些仰。
但依旧好看,精致锐利的下颌线,冷光侧影,犹如上好的羊脂玉。
小姑娘瞧着谭斯京,仔细地看他,“你在哪儿啊?”
怎么会在车里呢?
“外面。”谭斯京应着,苏祈安只露出的半张脸,占据了屏幕三分之二,视频左下角是个垃圾桶,里头丢着衣服。“在干嘛?”
“我在收拾行李,去亚城的。”
“这么早收拾啊。”谭斯京说着,“很期待?”
“嗯……我特别特别期待和你一起去。”苏祈安看着视频里的他,嗓音清甜认真,“和你去。”
谭斯京漫不经心应着。
直到卧室门突然被打开,“祈安,昨晚的沐浴露我——”
余一婕拿着沐浴露,边说边进。
苏祈安被吓一跳,立马将书桌上的手机倒扣按下,“一婕,你怎么不敲门进来?”
余一婕嘿嘿一笑,连忙挥手道歉:“不好意思祈安,昨晚没睡好,一时之间忘了,你在收拾行李吗?需不需要我帮忙的?我是来还你朋友的沐浴露的。”
“不用。”苏祈安被她一闹,有些意兴阑珊,“你放那儿吧,下次记得敲门进来,我不喜欢这样。”
“好的好的。”余一婕挠挠头,“刚刚是打扰到你和你喜欢的男生视频了吗?我看你手机放在那儿。”
苏祈安看她:“你别问了。”
余一婕“啊”一声,关上门。
苏祈安坐下,再度把手机拿起来,屏幕里的谭斯京慢条斯理地笑。
“那是你室友?”
苏祈安很轻地嘟了一下唇,“是啊。都不敲门进来,好烦哦。”
小姑娘因为无故推门,趴在桌上,角度也比刚刚刻意寻找的大了许多,整张脸全都暴露出来。
“那怎么办,打扰到你和你喜欢的男生视频了。”
随着谭斯京的话,那点心思昭然若揭,苏祈安抬头,对上谭斯京的目光。
他的嗓音透过电流声低沉磁性地缓缓传入苏祈安耳里,震动着她的心脏。
谭斯京看着小姑娘水润杏眼,故意问她:“是吗?”
苏祈安点头:“是呀。”
然而,比谭斯京的逗趣还要来得更直接的是苏祈安的直白:“你是我喜欢的男生呀。”
谭斯京没想到苏祈安这样直白,有些错愕,却在对上她那无辜又清丽的眉眼时唇角带了笑:“贪心鬼,又被你得逞了。”
他的声音缓慢而又偏冷,明明是他逗趣,却又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会像个受害者一样,说自己被她占到便宜了。
苏祈安没来得及回应谭斯京。
谭斯京顿住,看她半晌,忽然说:“怎么办呢苏祈安,还真挺想你的,想亲你。”
他的声调有点酥,还带着笑意,此时说出的还是这样思念她的话,苏祈安的心陷下去一块,带着温热。
苏祈安没法不承认,他太浑太坏,也太迷人了,以至于这一刻谭斯京把那点心思揭开时,她不受控制地想要爱他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
偏偏他在此刻又重复了一遍又一遍,说想她,想见她,想亲她。
说得无比缠绵,无比温柔。【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