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到此为止
“我跟他发生了什么?”霍粼不可置信道,“我跟他什么都没发生!”
“什么都没发生?”沈阅音的声音陡然拔高,“睁大你的眼睛看看我脖子上的痕迹!除了你,还能有谁?你抱着我亲的时候可不是这个嘴脸。”
“人说话要讲证据。你在哪弄的自己清楚,怎么有脸来栽赃嫁祸给我?”霍粼气笑了,“我今天晚上一直和祝贻清待在一起,根本没有接触你的机会。”
他下了床,居高临下地看着沈阅音。直到此刻,他的心态也还算平和,因为他坚信假的事情没法变成真的。
更何况祝贻清还在这里,更是让他感到心安。毫无疑问,祝贻清一定会跟他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当他的人证、证明他的清白。
“你想要证据,我身上的这些吻痕难道不能叫做证据?”沈阅音一把抓住一旁祝贻清的手臂,“你说你和祝贻清待在一起?你的意思是你觉得今晚跟你上床的人是他?你要不要确认一下?”
霍粼厌恶别人挑拨自己和祝贻清的关系,冷声道:“你演够了没有?”
他靠近祝贻清,下意识想去牵他的手:“清清,今天晚上我一直都跟你待在一起,你要替我作证,我真的没有见过除了你之外的任何人。”
然而祝贻清一言不发地避开了alpha的手。
沈阅音冷笑一声:“霍粼,你就不要指望他了,你自己做错事了,还想让他替你说话?你自己看一下吧,他身上一点吻痕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是今天晚上和你上床的人?!”
霍粼急于证明,只能寄希望于祝贻清。
祝贻清为了让他死心,缓缓地拉下衣领,霍粼盯着他的胸口,眼睛都要望穿了,连半点粉色都没看见。
看不出来很正常,酒店的灯光把人的皮肤照得死白,光线晃眼,恰好能掩盖皮肤上涂抹过化妆品的迹象,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端倪。
但霍粼哪里知道这些,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指向着同一个事实——他和沈阅音有不当关系。
“不可能!”霍粼急道,“清清,是你叫我过来的,我今晚只见了你一个人!”
霍夫人给祝贻清使了个眼色。
“是我叫你过来的。”祝贻清的谎话与真话交织在一起,让人找不见真心,“但是我们见面之后你说身体不舒服,我就出去给你拿药了,回来就看见沈阅音在房间里。”
他实在说不下去了,亦不忍心再断章取义,毕竟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针对霍粼的骗局。
alpha僵在原地,如遭雷劈。
“我还以为你有多喜欢祝贻清呢。”霍夫人适时出声,讥讽道,“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忍不住出来找人了。”她铺垫了这么多,图穷匕见道,“我看阅音这孩子也不错,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就让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吧,你们的婚事我会尽快操办的。”
霍粼反驳道:“我跟祝贻清还有联姻协议!”
“协议是可以取消的。”霍夫人摆摆手,“主要是你都已经跟阅音好上了,你总不可能不对人家负责吧?再说了,是你有错在先,又凭什么要求贻清不计前嫌?他没有原谅你的义务,你跟他已经不是一路人了。”
霍粼听了这么多,也算是听明白了,霍夫人和沈阅音在他面前唱双簧,无非就是想逼他接受沈阅音。
这怎么可能?
情急之下,他死死拉住祝贻清的手:“清清,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我你不要相信他们的话,你相信我好不好,我真的是被冤枉的!”
祝贻清当然知道霍粼是被冤枉的,在场的每个人都知道他是被冤枉的,只有冤枉他的人才知道他究竟有多冤枉。
但是迫于立场,祝贻清现在没办法站在他那边,所以只能无休止地保持缄默。
“……你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今天晚上和我上床的人真的是沈阅音吗?可是我明明就闻到了你的信息素!”霍粼的大脑一片混沌,“祝贻清,我不要听他们说,我就听你的,我要你告诉我,我知道你不会骗我。”
其他人绝对是在骗他!他明明闻到祝贻清的信息素了,怎么会认错人?
祝贻清目睹霍粼痛苦的表情,心如刀绞。
可他还是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在他点完头后,alpha瞳孔紧缩,攥紧拳头,浑身发凉发抖。
“你说信息素?”沈阅音漫不经心地问霍粼,“我今天喷香水了,你是不是闻到我的香水味了?”
他把添加过祝贻清信息素提取液的香水递给霍粼:“你闻闻,是不是这个味道?”
霍粼看见了最后的希望,火急火燎地抓过来闻了一下,这香水的味道居然和祝贻清的信息素味道有九成相似……
“我说了,你闻到的就是我的味道。”沈阅音继续洗脑他,“今天晚上和你上床的人就是我,你在祝贻清那里已经不干净了,他不会再喜欢你了。”
香水成为了压死霍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眼神中的高光顷刻间便涣散了,成了一具被抽走灵魂的空壳人偶,只会崩溃地喃喃:“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他的目光飘渺地落在祝贻清眼睛上,却再也找不到与曾经相似的半分爱意。
在霍粼心里,沈阅音会骗他,他的亲生母亲也会骗他,惟有祝贻清不会。
祝贻清绝对喜欢他、爱他、心疼他,会一辈子陪着他。
别人说他做错了什么,他都不会相信,可怕的是就连祝贻清也默认了,还用那种从未有过的冰冷眼神看他。
这是不是证明,他是真的不干净了?
霍粼惶恐地想,祝贻清现在对他会是什么看法?祝贻清身边的舔狗那么多,还会喜欢一个不干净了的alpha吗?祝贻清会不会不想要他了?
他又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不会的不会的,祝贻清喜欢了他那么多年,才不会轻易丢掉他。
“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祝贻清的声音在屋内响起,他对霍夫人和沈阅音道,“我想跟霍粼单独聊一聊。”
说着,他走向了霍粼:“你愿意吗?”
“我愿意。”霍粼迫不及待地说,“我愿意。”
祝贻清看见霍夫人眉头紧锁,似乎在用眼神问他:刚才制订计划的时候没这一出啊,你想干什么?
他对此视而不见,又一次问道:“可以吗?可以的话麻烦你们回避一会儿。”
霍夫人纠结片刻,给祝贻清递了一个警告性质的眼神,随后叫上沈阅音:“我们先出去。”
房间门打开又关上,屋内只剩下了祝贻清和霍粼两个人。
很快,祝贻清收到了来自霍夫人的消息:[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自己心里清楚,违约对你来说没有好处。]
[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祝贻清回复,[事已至此,您只能无条件地信任我。]
他抬起头去看霍粼,霍粼恰好也在看着他,彼此的眼神都含着难以读懂的复杂情绪。
他们视线相撞,高大的alpha紧张得近乎晕厥,omega却仍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面孔。
“你也觉得……我不干净了吗?”霍粼眼眶通红,忐忑不安地问,“……祝贻清,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他好想捂住自己的耳朵,以免听到会刺痛人心的答案。
忽地,祝贻清笑了起来,如一阵温润的风轻拂而过。
在他的头顶,有一束白色的灯光打下来,光芒落在他头顶,像是给他披了一层婚礼的白纱,圣洁而昳丽。
祝贻清温柔地反问:“霍粼,你还记得我们之前的约定吗?”
“我记得。”霍粼被祝贻清的语气蒙蔽,误以为omega原谅了自己,霎时激动得全身都开始止不住地颤抖,“我们之前说好的,等我的信息素紊乱症治愈,我们就结婚。”
“我已经在筹备婚礼了。”霍粼的眼睛愈发明亮,“我对沈阅音没有一点感情,只要你愿意,我无论如何都选你。”
“是吗?”祝贻清问,“那沈阅音怎么办?你应该对他负责的。”
“我会跟他商量,我会给他很多钱,我会满足他的愿望。我看得出来,其实他对我也没有什么感情,他并不是非我不可。”霍粼的胸膛因为过度紧张而剧烈起伏,“这些问题都可以解决,只要你说还喜欢我,只要你愿意原谅我……”
霍粼用期盼到极致的眼神望向祝贻清,万般渴求他能够给出一个通向幸福的回答。
倘若祝贻清能够原谅他,他往后余生肯定会用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来弥补。
祝贻清听见alpha的话,内心煎熬、挣扎。
说实话,用霍粼的痛苦来换取他的自由,其实是很自私的做法。但他实在没有办法,他必须狠下心做个了断。
如果结束不了这件事,他从头到尾的努力都会化作泡影,恐怕连沈芮云也要为他的一时心软付出生命。
他不可能因为和霍粼同居了三年,就放弃养了他二十年的沈芮云,更何况救沈芮云是他最本质的目的。
退一万步来讲,自从最初他与霍夫人签下协议的那一刻,事情就已如开弓之箭,没有回头路了。
在霍粼万般期待的视线中。
祝贻清嘴角的弧度趋于平缓,他与霍粼对视,像一位不愿再给予凡人宽恕的神明。
“之前的约定不算数了。对不起,我不喜欢不干净的alpha。”祝贻清淡然道,“霍粼,我们到此为止了。”
第32章 别说分手
一瞬间,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霍粼心跳失速,心脏似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他想说点什么,他必须说点什么,他必须想尽办法把祝贻清留住,可他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怎么会说不出来?怎么会无话可说?
霍粼急得要命,身体因为焦虑开始不自主地轻颤,那股头晕目眩的感觉又上来了,连手心也冒出一层汗,四肢细细密密地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他越想冷静下来,越是不得其法,只得不断地深呼吸。他控制着想要停下来,想要保持冷静,然而呼吸的频率越来越快,他绝望地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停下来了,喉咙里像是塞满异物,几乎要让人窒息。
“霍粼!”祝贻清迅速反应过来alpha的状态不对劲,从反应上来看,恐怕是过度呼吸了。
他从酒店房间的抽屉里找出牛皮纸袋,套在了霍粼头上,alpha此刻的模样看起来很滑稽,但他完全笑不出来。
祝贻清扶着他在床边坐下,轻拍他的后背,温声哄着他:“你别着急,慢慢呼吸,我就在这里陪着你,不着急。”
“砰!”的一声,房门开了。
霍夫人和沈阅音急匆匆地冲进来,看见霍粼现在的状况,两人皆是一惊。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霍夫人冲祝贻清吼道,“你到底跟他说什么了?怎么刚才还好好的,现在就这样了!”
祝贻清瞥了她一眼:“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不……”霍粼的声音从纸袋里断断续续地传来,声嘶力竭,“不……分手……”
霍夫人听到这句话,算是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她恨铁不成钢,没想到一个S级的alpha能为情所困成这样。
祝贻清不就是一个漂亮的omega吗?脸蛋漂亮顶什么用,他们的信息素契合度低至78%!
“好,不分手,你不要着急,你冷静一点。”祝贻清没心思注意别人,他全神贯注地安抚着霍粼,不敢再说一句刺激霍粼的话,只能先假意答应下来,“慢慢呼吸,不要急好不好?我们先好起来再说别的……”
屋内回响着alpha用力喘气的声音,持续了不下五分钟。
终于,alpha渐渐平静了下来。
祝贻清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他摘掉alpha头上的纸袋,发现alpha额头上早已大汗淋漓。他抽出几张湿巾,温柔地帮alpha擦汗,嘴上还一直安慰着:“没事了,已经好起来了。你还有没有哪里难受?”
霍粼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身体舒不舒服,这些都不是当务之急。
他顺势抱住祝贻清的腰,执拗道:“我都听见了,你刚刚说不分手了。”
祝贻清的动作一顿。
霍粼急道:“你再说一遍,求求你了,你说。”
他知道,他绝对不能放开祝贻清。
他绝对不能和祝贻清分开。
他永远忘不掉有多少人在觊觎祝贻清,只要他跟祝贻清分开,会有千千万万个人来顶替他的位置。而他会像一片前浪,一瞬间就被后浪将存在过的痕迹悉数冲刷。
霍夫人气恼地看着霍粼这副模样,用口型对祝贻清道:“说吧。”
谎话说得太多,横竖也不差这一句了。
“……我们不会分手。”祝贻清一边摸着霍粼的头,一边出神地想,果然人一旦撒了谎,就要用无数个谎话去圆,“我之前是骗你的。”
现在也是骗你的。
霍粼又信了祝贻清,他还以为事情出现了转机,忍不住高兴起来。
“别笑了。”霍夫人冷脸道,“你确定喜欢他是吗?那这样吧,现在是凌晨一点半,你回去休息一下,下午四点的飞机,你去B市出个差。等你出完差回来,我就不管你们的事了。”
她让霍粼去出差,并不是真的想让霍粼去出差,而是想给祝贻清腾出充足的离开时间,确保他离开时不会被霍粼纠缠。
她认为自己也不算说了谎,毕竟等霍粼回来了,祝贻清早就走了,她自然没什么好管的了。
祝贻清自然也听出了霍夫人的言外之意。
全场只有霍粼一个人当了真。
生怕霍夫人反悔似的,他立刻答应了下来-
从酒店回到家。
祝贻清打算提前收拾一下行李,但霍粼一直跟在他的身后,非要跟他黏在一起。
祝贻清问:“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霍粼垂着头,不敢直视他的双眼:“今天晚上的事情,你真的不怪我了吗?”
“我当然不会怪你。”祝贻清唇角含笑,“霍粼,你不要自己过不去那道坎。人生很长,生命不是在逐渐消逝,而是在逐渐充盈。你还年轻,你有足够的试错成本,你现在觉得很遗憾很难过的事情,再过几年,也许就什么都不是了。”
“我听不懂你说的话!”霍粼总觉得这番话别有深意,他害怕地抓住omega的手,“你能不能不要突然说这些?我理解不了!”
“你会慢慢理解的。”祝贻清温柔地拍拍他的头,“你是一个很好的人,很有责任心,也很有能力,虽然有时候你说话不好听,但是我知道你其实很心软。”
霍粼被哄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他忽然觉得,只要祝贻清还在他身边,那么世界上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我想说,我还是不相信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霍粼不安地抬起头,“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调查清楚这件事情。不然你和我这样的人在一起,肯定会觉得很委屈。”
他会想尽办法找到证据,证明自己没有对不起祝贻清。
“我相信你。”这句话是真的,祝贻清重复道,“我从没怀疑过你。”
“那我们之前的约定……”
“我给你时间,你也给我几天时间吧。”祝贻清打断他,“等你出完差回来,我们再好好谈谈,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霍粼牵着祝贻清的手,“我尽快处理完事情回来找你,到时候我们再谈。你一定要等我回来,你答应我。”
祝贻清认真道:“我答应你。”
“还有。”霍粼得寸进尺地明示道,“你还记得吗?我马上就要过生日了。”
“我知道了,我会陪你过生日的。”为了防止霍粼怀疑,祝贻清在房间里找出一支笔和一张便签纸,“你要是不放心的话,我给你写个保证书吧。”
不等霍粼回答,祝贻清就落了笔。
【保证书:我一定会等霍粼出差回家,会陪霍粼过生日,还会送霍粼生日礼物。保证人:祝贻清。】
霍粼全程盯着祝贻清的笔尖,直到祝贻清写完最后一个句号,他立刻伸手要了过来:“这是你自己要写的,不是我逼你写的。”
“嗯,你拿着吧。”祝贻清弯起眼,故意逗他,“如果我食言了,你可以跟我分开。”
“不要!”霍粼果然马上反驳,“分手不能随便说!别的话你想说什么都可以,但是不可以随便提分手。”
“好吧,对不起。”祝贻清知错就改,“很晚了,你快点回房间洗漱吧,明天还要出差呢。”
霍粼站在原地不动。
祝贻清追问:“还有什么事吗?”
“还有最后一件事。”霍粼不好意思道,“生日礼物,你能不能送我袖扣?”
袖扣不是自己可以轻松扣好的东西,一般都需要爱人帮忙。
祝贻清读懂了他的小心思,心里顿时又酸又涩,他努力挤出一个笑脸,以防霍粼看出他情绪上的异样:“好,我会送给你。”
alpha总算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凌晨三点,祝贻清躺在床上,立刻开始在网上搜索有现货的袖扣。
霍粼下午就要出差,大概是三天后回来。也就是说,他需要尽快完成收拾完行李、搬运行李、拿到袖扣三件事。
收拾行李倒还好说,祝贻清自己的东西其实不多,大部分都是霍粼给他添置的,不属于他的东西他一样都不打算带走。
再者,霍夫人已经给他打了不少离开后的安置费,足够他随便找个地方生活五年,他也不缺这点生活用品了。
祝贻清一晚上没睡,把屋里的所有东西都收拾好了,然后把行李箱藏在了柜子里。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入房间,祝贻清眯着眼睛朝外看去,世界温暖而宁静,仿佛人的生命中不会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他精疲力竭地回到床上,闭上眼,沉沉地睡了过去。
时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见alpha在叫他,贴在他耳边说:“清清,我要去机场了。”
祝贻清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霍粼正站在他的床边。
他坐起身,用目光仔细描摹alpha的眉眼。这次分别之后,他们这辈子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上哪怕一面。
“你出差的时候,记得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祝贻清轻声道,“你晚上不要总是熬夜,不要太累了,身体最重要。”
“你在说什么?我就去三天,你说得好像我们三年都见不到面了一样。”霍粼笑起来,“你今天说话怎么这么奇怪?是不是睡太久了?”
祝贻清也笑:“应该是吧,我睡晕了。”
霍粼俯下身,用额头抵上他的额头:“你才是,每天不要睡那么久,睡太久也对身体不好,你本来就身体不好。”
祝贻清听得眼眶发酸。
他抬眼与霍粼对望:“除了这些,你还有别的话想对我说吗?”
“还要说什么?”
祝贻清凑上前去,在霍粼唇边亲了一下:“你应该问我,走之前能不能再亲一下。”
“我、我真的要走了。”霍粼的脸烧红了,他慌乱地站直身子,“我今晚给你打视频电话。”
“好呀。”祝贻清微笑着点头,“我送你到门口吧。”
很快,霍粼出门了。
祝贻清从一楼门口快步跑上二楼阳台,偷偷目送alpha乘坐的车从车库驶离。
等车辆彻底消失在视野中,祝贻清回到房间,从柜子里拿了出夜里收拾好的行李箱。
不多说,门铃响了,是他提前预约了要送货上门的袖扣——还好霍粼常用的牌子还剩最后一件现货。
祝贻清有条不紊地安顿好了所有物品。
在离开之前,他最后环视了一遍屋内的陈设,都与他初来乍到时别无二致。
时间就像静止了,可仔细一琢磨,竟然已经过去了三年。
不舍吗?
当然有不舍。
但是一切都不能阻止他奔向新生活。
祝贻清踏出大门,傍晚金色的辉光洒落在他的身上。他抬起头,目视着远方,拖着行李箱不断向前。
肆意的风吹起他的发丝。
这一刻,他比晚风更自由。
第33章 不要你了
[清清,我落地了]
[你现在在干什么?]
[给你看我的晚饭]
[你吃晚饭了吗?]
[你是不是又睡着了?还是去店里了?]
[你看到消息理我一下好不好,我想给你打个视频电话]
祝贻清再次有空拿起手机时,已经抵达了林周家里,并且收拾好了这两天暂住需要的东西。
他担心视频暴露的信息太多,不敢跟霍粼视频。为了不让霍粼起疑,他找了一面白墙,自拍了一张照片发给霍粼。
他告诉霍粼:[我今天临时来祝家了,不方便打视频。]
“你怎么回去了?”霍粼没怀疑,发来一条语音关心他,“祝让承在家吗?他有没有欺负你?有没有谁惹你不开心?”
祝贻清只回答了他的第一个问题:“老爷子年纪大了,事情总是很多,我也没办法。”
林周在祝贻清身边,全都听见了。趁着他们发语音的间隙,他问祝贻清:“你不想让霍粼知道你在我家?”
“还是不说比较好,免得我走了之后,他还要之后来找你。”祝贻清笑了笑,“更何况我本来就在这里住不了几天。”
“你确定你这么快就要搬走吗?你已经在新的城市找好房子了吗?”林周心里五味杂陈,“我们本来说好一起走,结果你非要后天一早就走,真的有这么着急吗?”
“我先过去安顿一下嘛,等你这两天把烘焙坊的事情全部解决了,就可以直接过来找我了。”祝贻清说到即将来临的新生活,心情好了些,“我会提前帮你收拾房间的,你快点说谢谢祝贻清。”
林周无感情捧读:“谢谢祝贻清——”
祝贻清满意地低下头,重新去看和霍粼的聊天小窗。
alpha发了好多语音,对他说了一些词不达意的话,表达的意思大抵有两个,一是好想他,二是今天去机场之前应该再多亲一下。
祝贻清按下手机录音键,将手机靠近唇边,对着手机吻了一下。
那边的alpha收到语音,只听见了混着暧昧与挑逗的声音一晃而过,但他具体听不出来是什么。
他又播放了一遍,突然福至心灵,明白了这是omega在吻他。是因为他说今天离开前应该多接一次吻,所以omega特意补偿了他一次吗……
霍粼捂着脸想,祝贻清怎么能这么好?
可能是大脑被亲到无法运转了,隔了好久,他才勉强恢复了冷静,回了祝贻清一条语音。
祝贻清的手机没插耳机,霍粼的声音便外放了出来。
alpha低声对他说:“我好喜欢你。”像是第一次恋爱,所以只能不得章法地表达感情。
林周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的妈呀。”
祝贻清赶紧把手机调成静音。
“不过话说回来了。”林周恢复正常,“你有没有偶觉得霍粼跟以前有点不太一样了?他现在就特别正常,你懂吧,就是正常到不正常!”
祝贻清:“嗯?”
“我总觉得你们俩分不掉啊。”林周意味深长地拍拍祝贻清的肩膀,“都已经分手了,还在这里互相发语音。你别跟我说什么他还不知道你走了,你现在只是怕他起疑心。你是认真在回他还是敷衍在回他,我认识你这么久了,我能看不出来吗?”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了。”祝贻清笑了笑,“至少我再也不用为医药费发愁了,不是吗?”
“这倒是。”林周一拍手,“这事儿还没庆祝呢!这样吧,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过去找你,我们在新的城市吃顿好的吧!”他高兴地躺在床上,“祝清清,我感觉我们理想的生活要来了呀!”
祝贻清说:“已经来了。”
他也在林周身边躺下,只是声音里少了几分雀跃。
祝贻清在林周家里休息了一天,很快就到了要去N市的日子。
N市是他们精挑细选后的城市,不是一线城市,但宜居,生活节奏很慢,风景很好,适合他们开一家烘焙坊,然后舒舒服服地过日子。
前往机场之前,祝贻清在阳台上深吸一口气,舒服到难以言喻。
就在此时,他想起来一件事。他从手机里找出了之前和沈阅音对话的录音,直接发送给了霍夫人。
很快,霍夫人回他:[?]
或许霍夫人现在不明白这条语音意味着什么,但是她很快就会知道了,因为霍粼的易感期快要到了,到时候霍夫人就会发现,沈阅音的信息素根本没办法安抚霍粼。
等到那时,霍夫人再听这条语音,一定会有所收获……不,追悔莫及的。
好在这一切从今往后都与他无关了,他现在只需要安心享受温暖的阳光和清新的空气。
祝贻清愉悦地笑了起来。
真好。
这日子居然坏端端地好起来了!-
冥冥之中,霍粼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他出差的第一天,祝贻清还在好好地回复他的消息。第二天,祝贻清隔了好久才回他一句。第三,也就是今天,他给祝贻清发了好多消息,可是祝贻清一条都没有回复,不像是因为忙,倒像是刻意已读不回。
好在今天要回去了,霍粼在心里帮祝贻清找了一大堆借口,又拿出祝贻清给他写的保证书看了好几次,才勉强稳下心神。
一下飞机,霍粼就心神不宁地往家里赶。
家中寂静一片,他以为祝贻清还在烘焙坊里忙,便想着先回房间洗个澡。
谁知还没回到房间,他就感觉身体一阵燥热,后颈的腺体灼热不堪,渴求omega信息素的安抚。
他转而去了祝贻清的房间。
打开房门的那一刻,他愣住了。
他曾经送给祝贻清的珠宝被omega装在一个首饰盒里,首饰盒放在床上,里面还有祝贻清留下的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里面是你让我保管的东西,现在还给你。
保管?
好奇怪的用词。
还?
这个字更是难听至极。
这些东西不是他送给祝贻清的吗?难道祝贻清以为是他只是想找个人保管这些东西?
可是为什么突然想起来要还给他了呢?
霍粼打开衣柜,里面的omega信息素气息扑面而来。
他一股脑地把里面的衣服都拿出来,想要用omega的衣服堆出一个暂时的巢穴,然而正是因为这个举动,让他发现里面的衣服少了一小半。
祝贻清经常穿的衣服都不见了。
霍粼环视一圈,绝望地发现祝小猪也不见了。
他顿时慌了。
要知道祝贻清很看重祝小猪,绝对不会轻易带走祝小猪。
房间内的所有线索,似乎都指向了同一个事实——祝贻清走了,不回来了,不要他了,不喜欢他了,抛弃他了。
他再也不是祝贻清的alpha了。
易感期的alpha很敏感,霍粼难以接受这个结果,他抱着祝贻清的衣服,手忙脚乱地给祝贻清发语音。
发送的瞬间,他得到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下面还有一行小灰字:清清开启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
霍粼的大脑“嗡”的一声宕机了。
难怪他离开的那天,祝贻清说对他说了那么多奇怪的话,一会让他好好吃饭,一会让他好好睡觉,原来祝贻清早就想走了……
可是祝贻清不是向他保证过了吗?不是已经给他写了保证书了吗?怎么这么轻易就食言了?!
真的就……一点旧情都不念吗?
霍粼又尝试拨打祝贻清的电话,对方迅速地切断了通话。
原来如此,祝贻清果然不是没看手机吧,只是不想理他了、不想跟他多费口舌了而已。
祝贻清好像真的打算就这么跟他断了。
所以祝贻清还是觉得他不干净对吗?
祝贻清不喜欢不干净的alpha,觉得他又脏又恶心,因为怕他纠缠,所以前几天一直哄着他,特意挑了他不在的时间逃跑了,是这样的吧?
霍粼痛不欲生地坐在床上,周围环绕着祝贻清没有带走的衣物。他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这几天来反复摩挲的保证书,打开便签纸,上面的每一个字似乎都在嘲笑他的单纯与无能为力。
他的视线落在保证书最后的署名上,泪水忽地滚落下来,恰巧掉在祝贻清的名字上,晕开了字迹。
霍粼慌忙去擦,然而纸上的眼泪越擦越多,他伸手去摸自己的眼睛,才察觉到自己原来已经流了这么多眼泪。
他好难受,如果说他的心是一片土壤,那么祝贻清就是曾经扎根在土壤中的一棵树。如今这棵树要与土壤分离,树全须全尾地抽离了,只留下扎根过的土壤满目疮痍。
祝贻清怎么这么狠心?
时至今日,霍粼不得不承认祝贻清是个蓄谋已久的骗子。
骗子骗子骗子骗子!
霍粼攥紧手中的便签纸,独自一人泣不成声:“你是……骗子……”
骗子去了哪里?
我好想你。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霍粼疲惫不堪地倒在了床上。
意识模糊之间,他听见有人尽量放轻了声音问他:“你是不是很难受呀?”
这音色陌生又熟悉。
霍粼朝门外看去,发现沈阅音站在房间门外,正含笑看着他,可眼底没有一丝真情,似乎只把他当成一件能使人走向荣华富贵的工具。
眨眼间,沈阅音越靠越近,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夸张:“你发现了吧?祝贻清走了,祝贻清不要你了。”
霍粼疯狂地摇头:“不是,不是……”
“你不相信也没用,这就是事实啊。”沈阅音在他身边坐下,“霍粼,我告诉你吧,其实祝贻清从头到尾都在骗你。霍阿姨说了,你跟祝贻清之间根本就不是联姻协议,而是治疗协议,只要祝贻清治好了你的紊乱症,他就要走了。他从头到尾都没喜欢过你,听清楚了吗?”
霍粼的眼睛逐渐瞪大。
“你才知道这些事情吗?那他们瞒得挺好啊,你也是怪可怜的。”沈阅音说着,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草莓软糖的味道立刻充斥了整个房间,轻而易举地盖过了祝贻清残留下来的气味,“现在你只有我了,我就是你的omega。”
霍粼闻到空气中的草莓软糖味,腻得想吐,瞬间止不住地干呕起来。
与此同时,他的信息素不可抑制地扩散开来,瞬间压得沈阅音滚落在地。霍粼想尝试着控制,却发现自己好像又控制不了信息素了。
沈阅音被高浓度的alpha信息素压得濒临死亡,恐惧席卷了他的大脑,他立刻连滚带爬地跑出了房间。
他浑身颤抖地摸出手机,给霍夫人打去电话,想告诉她霍粼失控了。
“怎么了?”霍夫人接起电话,“钥匙能用吧?你进去了吧?霍粼还没回家吗?”
沈阅音带着哭腔道:“不是的!他的信息素突然失控了,我不敢再进去了!”
“失控了?!”霍夫人厉声道,“那你还不快点给医院打电话!”
救护车很快抵达了霍粼家门口,一群人穿着信息素隔离服,合力将霍粼抬上了救护车。
沈阅音作为唯一一个受到了信息素压迫的人,也跟着上了救护车。
霍粼的信息素泄露很严重,到医院后被第一时间送去了隔离诊室控制,好在来得及时,很快就用药物控制住了。
霍夫人火急火燎地赶到医院,带着沈阅音进入诊室,不放心地问:“医生,他今天为什么会信息素失控?”
“这还不够明显吗?他的信息素紊乱症复发了。”医生眉头紧锁,“之前应该有别的医生跟你们说过吧,信息素紊乱症初愈的这段时间,必须要高契合度的omega的信息素安抚才行,你们不遵医嘱,想不复发都难。”
听完医生的话,沈阅音心虚至极,下意识攥紧了衣摆。
霍夫人看见他的反应,难免想起来祝贻清给她发过的那条录音,她暗暗一琢磨,此时就算是傻子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检测契合度那天,祝贻清说的都是真的?你真的调换了样本?”霍夫人的手猛地扼住沈阅音的咽喉,质问道,“你回答我!不然我就让你跟霍粼再测一次契合度!如果不是百分百,你自己知道有什么后果!”
沈阅音的脸白得像死人,他拼命去掰霍夫人的手,希望能得到一点氧气:“我……我……”
霍夫人短暂地松开了他。
只听沈阅音疯狂咳嗽了好一会儿,才面如死灰地承认道:“是,我换了。”
“什么!”霍夫人尖叫一声,甩了沈阅音一巴掌,“沈阅音!你这是在害人!你这是在杀人!你就是个杀人犯!你把他害成这样,都是你的错!”
她还不解气,又一次掐住了沈阅音的脖子:“你跟他的契合度只有78%,你到底怎么敢的!你等着吧,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你们一家都完蛋了!”
“怪我?全是我的错?”沈阅音被掐得涨红了脸,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嘶哑至极,像从喉管里拼尽全力爬出来的,“咳咳……你难道就没有错?”
霍夫人怒目圆睁:“错?!我有什么错?!”
“他……”沈阅音艰难地举起手指,指向霍粼,“他从头到尾选的都是祝贻清。”他的手指又指向霍夫人的鼻尖,“而你,选了我。”
越是细小的声音越是振聋发聩。
霍夫人骤然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差点瘫软在地,她扶着墙壁,崩溃地喘着粗气。
“你看,你又急。”沈阅音脱离了她的掌控,捂着自己的脖子,阴恻恻地笑出了声,“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他的笑声嘶哑尖锐,犹如万千蝇虫从耳膜上碾过。
诊室里的氛围诡谲又沉重,可霍粼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高兴——
信息素紊乱症复发了,太好了!
祝贻清的任务是必须治好他,那他的病现在复发了,是不是意味着他们还有再见面的可能性?
第34章 早有天意
祝贻清刚下飞机,就接到了来自霍夫人的电话。
说实话,他很意外霍夫人居然会在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
“你终于接电话了……”霍夫人的嗓音嘶哑,听起来似乎刚经历了一场极大的情绪波动,“你现在在哪里?”
“您忘记了吗?我们的合约已经结束了,我在哪里并不重要。”祝贻清避开了她的问题,“难道您还有事找我?”
霍夫人的声音急促了些:“难道你已经去别的城市了?”
“当然。”祝贻清推着行李箱朝机场出口走,“我再也不会回去了,所以您放心,我绝对不会纠缠霍粼。”
听筒那边沉默了很久很久。
“……我确实找你有事,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情。”霍夫人抬眼看向不远处的霍粼,“霍粼的信息素紊乱症复发了……再加上他的易感期刚好到了,他现在很难受,你能不能来看看他?”
距她不过几步路的隔离室里。
alpha正在被来势汹汹的易感期折磨,没有了熟悉的omega信息素安抚,他焦躁不安,浑身疼痛难忍,蜷缩在隔离室的角落,抱着一件早已没剩什么气味的衬衫。
那是祝贻清曾经穿过的衬衫。
“我?”祝贻清挑眉,明知故问道,“为什么是我?我跟他的契合度只有78%,就算去了也没有用。您不应该去找沈阅音吗?”
明嘲暗讽,字字带刺,扎得霍夫人支离破碎。
她曾经从来没有这么被人数落过,可是今天,沈阅音、祝贻清,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在嘲笑她的错误!
“沈阅音做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霍夫人深吸一口气,“祝贻清,之前误会了你,是我的问题……但是现在霍粼在隔离室里,一直在喊你的名字。你跟他三年的感情,真的连回来看看他都不愿意吗?”
祝贻清没回话。
“我有钱。”霍夫人急不可耐地对他加码,“我可以给你很多钱!如果你愿意回来陪他一段时间,我可以让你下半辈子都吃穿不愁!”
“谢谢您的好意。”祝贻清婉拒道,“但是我现在完全能养活我自己,下半辈子吃穿不愁其实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
“…………”霍夫人的目光从未从霍粼的身上离开过,她见这招行不通,又换了策略,“霍粼现在在隔离室里,他一直抱着你的衣服,你就算对我有意见,能不能不要撒在他的身上?”
“合约规定,我不能对霍粼产生任何感情,并且分开后不能再跟他有所牵连。”祝贻清似笑非笑,“您这是在诱导我犯规吗?我可不想支付违约金。”
“我不需要你出违约金!”霍夫人急得吼了出来。
其实听霍夫人的描述,祝贻清大概能想到霍粼现在的状况,alpha一定是独自待在隔离室里,因为易感期而痛苦、疯狂,他或许会蜷在冰凉的角落里,或许会因为难耐而抓挠玻璃、四处碰壁,将自己搞得遍体鳞伤。
说到底,祝贻清对霍粼没有办法完全硬起心肠。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他好心提醒,“之前给霍粼治疗紊乱症的时候,我在医院提取过信息素提取液,提取液应该还没有完全用完,您可以试着把剩余的提取液重新转换为信息素,对他应该会有安抚作用。”
“我试试看。”霍夫人立刻叫人去取祝贻清留下的信息素提取液,“你能不能不要挂电话?我可以给你钱,你再等一等,等我试试效果。”
“……可以。”祝贻清薄唇轻启,“您尽快吧,我的时间也不是很富裕。”
祝贻清留下的信息素提取液很快就取来了。
将提取液转换成信息素气体后,医生分批次把气体注入霍粼所在的隔离室内。
效果立竿见影。
原本在发抖的alpha停止了颤动,他像是尝到了甜头,又一次看到了希望。他抬起头,开始四处张望,寻找omega的身影。
但是没有人,omega不在这里。
……可是这明明就是祝贻清的味道。
霍粼坚信自己没有认错信息素,开始努力地在隔离室的各个角落翻找omega。
会在床底下吗?
会在隔离室的门外吗?
好奇怪,为什么哪里都没有?哪里都找不到?
可是omega的味道摆明了他就在这里!
霍粼混沌的大脑艰难地思考了一会儿,最后得出了omega生气了,所以故意躲起来不见他的结论。
他连忙对着空气说:“对不起……”
空气不说话。
“老婆……”易感期的alpha心灵脆弱,霍粼直接急得流下了眼泪,连连道歉,“老婆,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又惹你不开心了对不对?全都怪我,你别不理我……我好想你,老婆,老婆,你抱抱我……”
他难过到出现了幻觉,幻视祝贻清忽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真的伸出双手想要抱他。
“清清,你到底去哪里了……”霍粼立刻朝着幻影张开双臂,小心翼翼地哭诉,“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他们都说你不要我了,他们都笑我……老婆,我好难过,但是你来了我就不难过了……”
霍粼收紧了环抱住omega的双臂,却只圈住了一片虚无。
再眨眨眼,幻觉消失了,隔离室里还是只有他一个人。
“老婆……”alpha懵了,呆呆地喊了一声,可惜他再也找不到祝贻清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像是一场遥不可及的美梦。
霍粼崩溃了,笃定自己一定做错了什么。
他的动作停滞了几秒,突然毫无征兆地扇了自己一巴掌,清脆的声音在隔离室里回响。
霍夫人惊讶地睁大了双眼,下意识喊道:“霍粼!霍粼!”
“怎么样了?”电话那头,祝贻清听见动静,询问她,“信息素提取液有作用吗?”
霍夫人捂着嘴,心如刀割:“好像好起来了,又好像更坏了……”
祝贻清听不懂她打的哑谜:“什么意思?”
“他开始打自己了……”霍夫人的精神也在崩溃的边缘徘徊,“为什么会这样?到底为什么会这样?之前明明还好好的!”
“……您冷静一点。”祝贻清听见霍夫人的转述,尽力安慰道,“我们先解决问题,好吗?”
霍夫人自觉失态,尴尬道:“好,好。”
默然片刻,她心生一计,通过传递窗口把手机递进了隔离室,顺手敲了敲隔离室的门,招呼霍粼过来她这里。
霍粼没动。
霍夫人对霍粼喊道:“祝贻清!”
霍粼动了。
他忍着浑身的酸痛来到小窗口,看见一部手机正亮着屏幕,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祝贻清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见霍夫人喊了他的名字,便问:“又出什么事了?”
霍粼听见祝贻清的声音,眼睛霎时亮了起来:“清清……”
“老婆。”他惊喜地凑近了手机,转而又有点委屈,“我还以为你生气了,不要我了……”
祝贻清听见霍粼的声音,怔愣一瞬,气笑了。
合着他想帮霍夫人解决问题,人家直接把他卖了。难怪霍夫人说要给他钱,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钱果然不好赚。
电话那头的alpha没得到回应,又喊了他一声:“清清……”
祝贻清一言不发地挂断了电话。
他暗嘲自己一声,一开始他就不应该因为钱和一时的心软跟霍夫人周旋。他跟霍夫人合作了这么久,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他早该清楚的。
祝贻清收起手机,不再去想这件事了,继续大步往前走。
将要走出机场时,他后颈的腺体传来一阵刺痛,疼得他差点没站稳脚跟。
这种疼痛感很熟悉,与不久前霍粼能控制住信息素的那一晚别无二致,只是那一晚似乎痛得更厉害一些。
在此之前,他从未把腺体的疼痛当一回事,一直误以为这是alpha信息素浓度太高所带来的副作用。
可现在他已经离开alpha了,偶尔的疼痛还是消散不掉。
择日不如撞日,干脆今天就去医院的腺体科检查一下吧。
祝贻清在心里打定了主意,直接打车去了最近的三甲医院。
他对腺体科的检查太熟悉了,以至于医生让他去拍个片子的时候,他自己就能做好一切准备工作。
这天是工作日,但三甲医院里周内的人流量并不比周末少。祝贻清等了很久很久,才领到了自己的片子。
这时候他的心态还很好,完全没有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
医生端详完片子,神色复杂地问他:“我看你挺年轻的,才二十几岁?”
祝贻清点点头:“对。”
医生拐着弯问:“你的经济情况怎么样?”
“还可以。”祝贻清这些年攒的钱,再加上霍夫人最后给他的那笔,已经是一笔不算小的数目了,但他不理解医生为什么突然提起这茬。
“那你实话跟我说,你是不是抽过信息素提取液?”
“是。”祝贻清承认道,“最近这三年抽得比较频繁一点。”
“三年……我就这么跟你说吧,过量或者频繁抽取信息素提取液,可能会导致腺体病变。”医生的话一字一句地敲在他的神经上,“像你这种最近三年都在抽取提取液的,我基本上可以确定你的腺体病变了。”
紧接着,医生向祝贻清简要介绍了一下腺体病变,直到最后,他告诉了祝贻清一个有关腺体疾病的医学名词。
医生可惜地看着他:“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你不相信的话可以去做个病理切片确认一下,但是我说的话有90%以上的正确率。”
祝贻清的心陡然沉了下去。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医生说的病他再熟悉不过——沈芮云得的就是这个病。
虽然他不是沈芮云亲生的孩子,但他们的命运竟然惊人的相似。
仿佛在每日的风起云涌间,人生的一切早有天意。
“说实话,这个病的患者,大部分都是因为缺钱,所以想抽取信息素提取液去卖钱,说白了就是拿命换钱……你应该知道吧,omega信息素提取液是很珍贵的东西。”医生叹了一口气,“你说你不缺钱,又何必这样做?你做好心理准备吧,这个病的特效药非常贵,而且医保报不了。”
祝贻清对此再清楚不过了。
特效药极其昂贵,当初如果不是因为实在攒不够沈芮云的治疗费,他怎么可能会答应给霍粼当人体抑制剂。
“如果我不要特效药,只选择保守治疗呢?”
“只能延长生命周期。”医生听过太多相同的理由,已然无可奈何,“而且到了最后的阶段,你会很痛苦。”
“……我知道了,谢谢医生。”祝贻清笑着站起身,“我再回去考虑一下。”
说是考虑,其实他已经没有了可以选择的权利。
祝贻清走在回家的路上,脑海中不断回旋着医生说过的话,忽然,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医生说得这个病的人几乎都是因为过度抽取信息素提取液。
沈芮云很久之前对祝贻清说,她得这个病是因为家族基因遗传,那时候祝贻清就半信半疑,但又没有合理的反驳证据。
如今一想,沈芮云真正的病因,会不会是因为她曾经也抽取过信息素提取液?
祝贻清想起自己曾经不够的学费突然够了、手上没有多少钱的沈芮云突然有钱开烘焙坊了、他们突然从破旧的小楼搬进崭新的小区了……
原来沈芮云早就在用信息素提取液换钱了。
而过去的祝贻清听信了沈芮云骗他的场面话。沈芮云说她遇到了贵人、找到了机遇,所以有钱了,他竟然没有深究这件事情……
他不可抑制地设想,如果早点知道,如果早点发现,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了?
祝贻清迷茫地停下脚步,任由风将他的发梢吹得凌乱不堪——
和他跌宕的生活一个样。
第35章 欲盖弥彰
祝贻清回家后就把诊断报告收了起来,短期内他不打算再为这件事发愁了。
他想,其实一直这样若无其事地生活下去也很好,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每日活在当下,也可以度过一段舒适惬意的时光。
祝贻清自欺欺人地生活了一周,把屋内大扫除了几遍,终于等到了姗姗来迟的林周。
林周拖着行李箱,满头大汗地进了屋,他环顾四周,差点惊掉下巴:“不是,这么宽敞?这么一对比,显得我以前住的地方像狗窝……我记得你跟我说这个房子的租金还更便宜点?”
“便宜了不少呢,毕竟不是什么大城市。”祝贻清坐在沙发上,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你快过来试试,这个沙发超级软,我特意选的!”
“我来!”林周往沙发上一扑,“真的好舒服!”他赖在沙发上,完全不想动弹,“但是我等会儿还要出去一趟,我还没买毛巾和牙膏牙刷呢……早知道我就不要那么快把之前的东西都扔掉了。”
“基本的生活用品我买了,洗手间里有新的牙膏牙刷,我的衣柜里有新的毛巾,你不用再去买了。”祝贻清给他指了个方向,“我的房间在那里,你直接去衣柜里面拿吧,我记得我买了好多毛巾,你喜欢哪条拿哪条。”
“真的吗?”林周抓着祝贻清的手腕摇了摇,“我要爱上你了祝清清。”
祝贻清抽回手,又拍了拍他的头:“人之常情。”
“那是那是!”林周龇着牙乐,“我先去你房间找条毛巾哈,热死我了,我要先洗个脸降降温,不然待会儿原地爆炸了。”
“去吧。”祝贻清摆摆手,“我先把你的行李箱拖去你房间。”
林周送给了好心的祝贻清一个飞吻。
他快步走进祝贻清的房间,打开祝贻清的衣柜门,和祝贻清说的一样,衣柜里面的小抽屉里果然有很多毛巾,大小、手感各不相同。
林周以为不止这一层抽屉有毛巾,又拉开了下面一层的小抽屉,意外发现了里面躺着一本病历本。
白色的本子上印着红十字标识,格外显眼。再仔细看,病历本上写的日期正是一周前,而就诊人是祝贻清。
他心里“咯噔”一下,不由自主地朝门外望了一眼,目光所及之内没有祝贻清的身影。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随后翻开了病历本。
林周:“…………”
医生的字太复杂,看得懂0个。
林周不甘心,继续翻了翻,翻到了病历本中夹着的就诊单。他一目十行地往下看去,终于看见了诊断结果。
他完全清楚诊断结果上显示的病症。因为他和祝贻清认识了很多年,所以他也对沈芮云的病非常了解。此时突然看见熟悉的病症名称,他怀疑是自己看错就诊人了,第一反应是瞪大眼睛再看一遍。
可是纸上的字体没有变化,说明他没看错,这是真的。
……什么意思?
祝贻清真的生病了?生的还是和沈芮云一样的病?
林周还是不愿相信,他本来很热,此时却觉得后背发凉。
……这么大的事情,祝贻清为什么一句都没跟他提过?
林周的大脑已经无法思考了,他随手扯了一条毛巾,去洗手间洗了一把冷水脸。
“你怎么挑了这条毛巾?”祝贻清恰好路过,对林周说,“这条毛巾没有很舒服,你可以试试另一条白色的,那条的质量特别好。”
林周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动不动,一时之间不敢去看祝贻清。
“你怎么了?”祝贻清发现了不对劲,“你怎么整张脸都红了?还是很热吗?我已经把空调温度开得很低了,温度应该很快就降下来了。”
“……没事。”林周笑不出来了,他一看见祝贻清,就会想到那本病历,“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祝贻清的头顶仿佛缓缓冒出了一个问号。
“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他后退一步,“我们不是只有一周没见面吗?你是不是热傻了?”
林周是个心里藏不住事儿的人,心思通常都写在脸上,更何况有些事情他不吐不快,一直憋着只会浑身刺挠。
他内心剧烈挣扎一番,忍不住问道:“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祝贻清蹙起眉:“你到底怎么了?”
怎么还打上感情牌了?
林周一闭眼,一咬牙:“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什么?”祝贻清走到林周身边,看向镜子里的他,两个人通过镜子对视了,“你今天怎么支支吾吾的?”
“我看见了。”林周垂下头,颠三倒四地说,“我都看见了,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你衣柜里的病历本上写得清清楚楚,我全都看见了。”
“看见了就看见了,你怕什么?”祝贻清笑着伸手,让他把头抬起来,“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原来是因为这个呀。”
“这还不算什么大事吗?”林周红了眼眶,“你别想瞒我,我知道这个病跟沈阿姨的病是一样的,一针就要几十万,更何况还不知道要打多少针!你哪有那么多钱治?就算加上我的全部财产,也凑不够医疗费啊!”
祝贻清安慰他:“没关系。”
“什么叫没关系?这个一直拖着不治会死的!如果真的没关系,你怎么可能会去给霍粼当人体抑制剂!”林周站直了身体,“不行……霍家能付得起沈阿姨一个人的医疗费,肯定也能付得起你的,实在不行我们去问问他们,能不能借点钱给我们……”
“然后呢?”祝贻清问,“然后就还一辈子的债,永远跟霍家牵扯在一起?”他很清醒,“好不容易离开了,我不可能再回去了。更何况霍家没有借我钱的理由,他们想要的是我的腺体,现在我的腺体出了问题,我已经没有资本去跟霍家谈判了。
林周长久地抿着嘴,在原地不停踌躇,很快,他想到了办法:“还有霍粼!我们可以问问霍粼!他那么喜欢你,他不可能不救你!”
说干就干,他手忙脚乱地从兜里摸出手机,找出霍粼的微信,给霍粼弹了个语音通话过去。
霍粼秒接:“林周?怎么了?祝贻清呢?他现在怎么样?”
祝贻清听见手机里传出霍粼的声音,这才明白过来林周拿手机是要找霍粼。他还以为林周在行动之前至少会跟他商量一下!
他后悔又气恼,早知道刚才就拦着林周了!
祝贻清对林周说:“挂电话。”
“不行!”林周头一次这么犟,他直接跑进了洗浴间里,关上了玻璃门,“对不起,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就问一下而已,不会怎么样的。”
“我们再想其他办法,好不好?”祝贻清试图柔性劝导,“你先挂电话。”
他知道林周是为了他好,但是他不想一出事就去找霍粼,事情还没有走到这一步,他就不信世界上真的有绝路。
隔着一扇玻璃门,祝贻清听见林周开了口:“霍粼,你手上有多少钱?能不能借我们一点?祝贻清生病了,我们——!”
祝贻清听清林周的话后,拼尽全力拉开了玻璃门,把他的手机抢了过来,随即眼疾手快地挂断了电话。
“不要问。”祝贻清喘着气,坚持道,“不要找他,求你了。”
“我……”林周顿时好想哭,他慢慢抬起手捂住脸,颤栗着向他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但是你也知道的,这个病真的拖不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去死,祝贻清,我怎么可能看着你去死?!”
祝贻清根本怪不了林周。
他没有办法责怪一个真心在为他好的人。
“不要担心,我再想想办法。”他抱住林周,“其实我也有错,我的事情总是很复杂,你跟我做朋友真的很不容易……”
“没什么容不容易的……”林周声如蚊呐,“我们不是朋友吗,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吗……你会不会觉得我管得太多了?”
“怎么可能。”祝贻清笑着说,“好啦,不难过了,我们还是先解决今天的晚饭问题吧。冰箱里没菜了,要出去买菜才行。”
“那我去吧。”林周自告奋勇,“你在家里等着我,有空记得剥点蒜。”
祝贻清答应下来。
林周很快就出门了,留下祝贻清一个人在家里。
直到此时,祝贻清才有空看看手机上的新消息。霍粼给他打了很多个电话,但是他一个都没有接到。
除此之外,他还发现自己的账户收到了一笔数额不小的汇款,毫无疑问,也来自霍粼。
祝贻清打算把这笔钱转回去。
他做不到一边说着要走,又一边收着霍粼的钱,拖泥带水、藕断丝连的做派不符合他的性格。
“叮咚——”
忽然,门铃响了。
祝贻清朝门口走去。
林周刚走不久,应该没那么快回来,他最近也没有买快递,不可能是快递送货上门。
那门外会是谁?
手握上门把手的一瞬间,祝贻清心生出一种预感。
冥冥之中,似乎有信息素在所指引,告诉他门外的人与他有联系。
祝贻清打开了门。
门外赫然站着一个高大的alpha,来人眼下一片乌青,应该是最近一段时间的睡眠都很不好。
祝贻清的喉头忽地哽住了。他和对方对视了很久,才问:“你怎么来了?”
他从未想过他和霍粼会在这样的情景下再见,他不知道霍粼是怎么找到他的。
明明他早就跟霍夫人约好了,一定不会让霍粼过来打扰他的生活……可alpha还是来了,不仅来了,还来得这么快。
“打不通你的电话,担心你。”霍粼站在门外,甚至不敢请求进屋,“听林周说你生病了?”
“一点小感冒而已。”祝贻清转移话题,“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在这里的?”
“前几天就查到了。”霍粼忐忑地告诉他,“但是我怕你知道我查到了你的地址之后会走,所以没敢告诉你。”
他更不敢说的是,其实他最近两天都在祝贻清家附近转悠,他知道祝贻清不想见他,所以他不出现。
他害怕打扰到omega,又想满足自己的欲望,所以他经常守在离祝贻清家不远的地方,只要omega出门,他就能偷偷摸摸地看一眼。
“好聪明,连欲盖弥彰都学会了。”祝贻清了然地笑了笑,“其实你早就来找我了吧,不然也不至于今天来得这么快。”
霍粼被祝贻清轻而易举地戳穿,他连辩解都不知道如何辩解。
“要进来坐一会儿吗?”祝贻清主动给他让出一个进屋的空间,“坐一会就回去吧,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霍粼闻言,立刻定在了原地,小声道:“那我不进去了。”
祝贻清问:“为什么?”
“我不想进去。”霍粼望着他的眼睛,试图望穿他的心,“祝贻清,我以后还想来见你。”
第36章 是我的错
祝贻清把霍粼拉进了屋子里。
准确来说,alpha根本没有用力挣扎,任由祝贻清牵着自己。
霍粼垂下眼,看见他们触碰在一起的手,恍然间想到很久之前。
那时候祝贻清还和他住在一起,他每天一睁眼就能看见祝贻清,每天都会牵手,每天都会拥抱,祝贻清还会每天在他的耳边说喜欢他。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所有美好都是假象。那是他被骗得最深的日子,却也是他最幸福的日子。
“我去给你倒杯水吧。”祝贻清让alpha坐在沙发上,“你喝什么?”
霍粼回过神来,失落地回答:“白开水就可以。”
“好。”祝贻清松开拉着他的手,毫不留情地走向了厨房。
霍粼感受着手上残留的余温,又闻到屋内若有若无的小飞燕气息。omega的信息素像一片轻小的羽毛,不断撩拨着他的心。
他禁不住开始幻想,如果当初祝贻清没有骗他,他们是不是已经结婚了,每天住在同一间屋子里,可以很自由地表达爱与依赖。而不像现在,虽然相逢但也形同陌路。
霍粼出神之间,发现祝贻清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亮起了屏幕,是霍夫人来电。
他看见这个备注,顿时很不舒服。有时候他会想,如果霍夫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这件事情,他和祝贻清是否能够走向全然不同的结局?
鬼使神差,霍粼挂断了电话。
他担心霍夫人要跟祝贻清说一些不好的话,担心她要继续伤害祝贻清。
霍夫人又打了过来。
霍粼又迅速伸手挂断了。
伴随着厨房中的烧水声,霍夫人终于不再打了。
霍粼顺手删除了祝贻清手机上的未接电话提示。
片刻后,又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这次的号码只是一串号码,没有备注。难道是霍夫人换了个手机号打电话?亦或是骚扰电话?反正都不重要,霍粼毫不犹豫地重复了之前的操作。
厨房里的水壶“滴滴”两声,完成了烧水。
很快,祝贻清端着一杯水走出来,将杯子放在了霍粼面前:“家里没有凉白开了,这是现烧的,很烫,你等一会儿再喝吧。”
霍粼点点头。
他很乐意等一会儿。
只要他还在等待,离开祝贻清的时刻就一定不会到来。
祝贻清看着霍粼,许久未见,他连一句客套话都说不出来,除了沉默,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他甚至不需要问alpha过得好不好,从alpha的脸色来看,想必他这段时间过得很折磨。
“我很想你。”跟祝贻清不同,霍粼有好多话想说,“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我以前对你真的很不好,总是说不喜欢你,我……”
就在此时,祝贻清的手机屏幕再次亮了起来。
仍旧是霍夫人来电。
现在祝贻清本人就在这里,霍粼没有办法再挂断电话了。
祝贻清瞥见霍粼惶恐的眼神,没开外放,熟视无睹地接通了电话:“霍夫人。”
“祝贻清!”霍夫人急得要命,“你到底在干什么啊!我刚才给你打了那么多个电话,你为什么全都给我挂了!”
祝贻清懵了,他的手机明明没有一条未接记录:“发生什么事了?”
他马上去查找历史通话,发现自己有好几通没接到的电话,最早的一通在二十分钟前。
“你的养母病危了。”霍夫人语速极快地说,“特效药对她的效果越来越不好了,根本就遏制不住她腺体的速度!刚才她突然休克了,现在正在抢救。你有什么打算?你要回来看看她吗?”
祝贻清顿时愣住了,不可置信道:“什么?”
“你快点回来吧!”霍夫人催促道,“医生说你养母的情况很不好,很可能撑不过去了!你快点来看看她吧!”
祝贻清的大脑嗡鸣一声,随后整个世界像是消了音。他夺门而出。
霍粼跟在他身后,急急忙忙地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要去哪里?我的车就在旁边,我送你,清清,我可以送你。”
祝贻清慌乱打开购票软件,然而最近的航班和高铁都是明天的,倒是有今晚的火车票,但是火车要开二十几个小时,加上不短的辗转时间,他怕来不及。
“送我去A市人民医院。”祝贻清嗓音颤抖着抓住霍粼的手臂,仔细听,他的尾音里已经染上了哭腔,“尽量快一点,求求你……”
去A市人民医院,开车预计需要18个小时。这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霍粼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甚至没问祝贻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要去医院。
祝贻清自从上车之后就一直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一声不吭。尽管霍粼很想知道祝贻清去医院的原因,但他不敢开口。
直至行程过半,祝贻清又接到了霍夫人的电话。
“你到哪里了?你尽量快点吧。”霍夫人说,“我现在就在医院里守着,医生说她这次的恶化来得太猝不及防了,完全是意料之外的结果,现在手术没有任何意义了,特效药的效果也不尽人意,你千万尽快。”
“我知道了。”挂掉电话,祝贻清的脸色更差了。
霍粼瞥见omega的脸色,就知道肯定发生什么坏事了。他只能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尽量快地到达目的地。
最终他们比导航预估的时间早到了半个小时。
祝贻清先下了车,慌不择路地冲进医院,不小心撞到了好几个人,他一边道歉一边继续向腺体科跑去。
等他跑到腺体科,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护士台旁边的霍夫人,他跑上前去,喘着气问:“现在怎么样了?”
“…………”霍夫人抿了抿唇,不说话。
“现在到底怎么样了?”祝贻清跑得太急,此时每喘一口气,都会牵连着小腹感到一阵刺痛,“她在哪里?”
霍夫人于心不忍地将眼神瞥向别处,快速而小声地说:“你来晚了。”
“……什么?”
“她走了。”霍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就在十分钟之前。”她顿了顿,没忍住向祝贻清透露了更多细节,“医生说她的求生意志其实很强烈,明明已经到最后的时间了,但她一直没有咽气,我觉得她应该想要等你,想见你……可惜最后还是没有等到你。”
祝贻清霎时瘫软在地,大脑花白一片,手脚全都使不上力气,直接站不起来了。
晚了十分钟。
只晚十分钟。
却是无法弥补、无法逾越的十分钟。
“清清!”霍粼这时候才赶到腺体科,他在omega身边半跪下,想要把人扶到椅子上,“地上凉,你先起来好不好?”
祝贻清听见他的声音,又联想到霍夫人说的那句“你为什么挂我电话”,瞬间盯住了霍粼:“……是不是你挂了电话?”
屋里一共两个人,他没有挂电话,就只能是霍粼了。
祝贻清这么一问,霍粼自然想起来了。他心里泛出不祥的预感:“我看见是我妈给你打的,怕她为难你,所以挂了……发生什么事了?”
“你急匆匆地跟着过来,到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霍夫人冷哼一声,旋即悄声告诉霍粼,“他养母病危,十分钟之前去世了,他们没见到最后一面。”
“什么?!”霍粼瞳孔紧缩。
养母?
他竟然完全不知道祝贻清有一个病危的养母,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没人跟他说过!他还以为他已经知道了协议的所有真相,结果到头来他认知中的真相仍只是冰山一角。
霍粼万万没料到自己挂掉的会是这么重要的电话。他又想,错过了十分钟,岂不是意味着如果他当初没有挂断那几通电话,他们就可以早点出发,祝贻清就能赶得上?
恐惧令他的嗓音剧烈颤抖他顿时惊慌失措地在祝贻清面前低下头:“我没想到会这样……对不起……对不起……”
他简直不知道自己还能以什么样的形象出现在祝贻清面前。
谁都知道,对不起没有用。
祝贻清绝望地闭上双眼。
他看到未接来电时,距离第一通电话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如果他能接到最开始的那通电话,那么他就能提前二十分钟抵达医院。那他就不会是迟到十分钟,而是早到十分钟!
原本……原本……
原本他可以见到沈芮云最后一面,沈芮云明明一直都在等他……
“都怪你。”祝贻清凝视着霍粼说,“都怪你!”他终于承受不住,眼泪漫过眼眶,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在地,“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挂我的电话?!你凭什么挂电话?!如果不是你,我怎么可能见不到她?!”
“怪我……”霍粼悔恨至极,他由着祝贻清没轻没重地捶打自己,如同失去了所有的知觉,只是默默承受。
如果可以重来一次,他也想回去扇自己一巴掌,质问自己为什么要挂电话,为什么总是让祝贻清这么伤心。
“不……”祝贻清的手渐渐停了下来,他的眼睛里失去了高光,像一个失去了灵魂的精致玩偶,“怪我,如果我根本没有离开A市……”
如果他不去追求所谓的自由,又怎么会牵扯出这一串连锁反应?
“和你没关系。”霍粼把祝贻清抱得很紧,“你没有错,你怪我吧,恨我吧,都怪我挂了电话,你应该恨我……”
祝贻清摇摇头。
他的理智稍微回笼了部分。扪心自问,如果霍粼今天没有来找他,他选择公共交通,难道就能赶得上吗?他依然免不了错过沈芮云最后一面的命运。
所以霍粼其实没有什么错,他开来的路上已经尽量用了最快的速度。
可惜还是差了十分钟,区区六百秒,足够让祝贻清呼吸困难、痛彻心扉。
祝贻清被alpha抱到了旁边的椅子上,他全程一动不动,神情恍惚。回想过去的三年,他做了这么多,却得到了如今这般结果,显得他曾经的努力像个天大的笑话。
早知道结局会是这样,他从一开始就不会签下那份合同,不会选择和霍夫人同流合污。
“霍粼,其实还有一件事我没告诉你,当初我跟祝贻清签的协议是他给你治病,我给他养母出医疗费,结果到头来你们两个人没一个人治好了病,你说这算不算天意?”霍夫人继续在一旁拱火,“你以为他很喜欢你,其实他从头到尾都把你当成傻子一样骗,就你还跟没脑子一样对他念念不忘!”
霍粼听尽了霍夫人挑拨离间的话,但他还是坚定地向着祝贻清说话。
因为他了解自己的生母,霍夫人往往说得少,藏得多,既然她能说出来的这些,那她肯定还有更多没说出来的。
“你为什么总是把话说得这么难听?”霍粼气得眼红,“你怎么不说说你自己?你能不能坦白告诉我,你究竟还瞒了我什么!你到底在背后谋划了多少事情,利用了多少人?如果你不跟他签这个协议,他怎么可能会骗我,又怎么可能会走!”
“所以你现在是在怪我?我是你妈,我是为了你好,你怎么敢为了一个omega跟我吵架?!”霍夫人尖锐的声音几乎要穿透人的耳膜,“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我,如果我不把他送到你身边,你一辈子都不会认识他,你们会是一辈子的陌生人!霍粼,你怎么好意思恨我?你最应该谢谢我!!”
“……不要再吵了。”祝贻清听得脑仁疼,他疲惫地开口,“都是我的错,可以了吗?”
霍夫人和霍粼同时看向了他。
祝贻清先是霍夫人说:“我不该跟你合作。”随后,他又转头面向霍粼,轻声道,“更不该骗你我们有以后。”
第37章 我很爱你
祝贻清井然有序地为沈芮云操办了葬礼。
由于沈芮云早已跟家里人断了联系,又因生病卧床多年,几乎已经没什么人记得她了,所以来参加葬礼的人寥寥无几,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葬礼这天的天气很不好,准确来说,这段时间的天气都很不好,常常乌云蔽日,时不时就要下点阴冷的小雨。
祝贻清像是突然想开了,换了个人似的,不再显露出半点悲伤。他礼貌地跟每个来参加葬礼的人寒暄了一番,行事滴水不漏,完美得像一台机器,伪造出了一副开朗的假象。
然而他越是表现得若无其事,了解他的人就越是心慌,比如林周和霍粼。
他们两个人都觉得祝贻清如今的状态极其异常,如同一具行尸走肉,完全失去了情绪感知能力。
三天前,林周得知沈芮云去世的消息,他第一时间定了最早的机票飞到A市。
他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安慰祝贻清,换位思考,如果他是祝贻清,在得知自己身患重病后,又得知至亲离世的消息,他肯定会痛不欲生。
他知道祝贻清的心态比他好、情绪比他稳定,但他没想到祝贻清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隐去所有的情绪。
“他不对劲。”林周对霍粼说,“他这几天都没怎么跟我说话,结果他今天能跟这么多人说这么久话。他现在的状态太奇怪了。你觉得呢?他这几天跟你说什么了吗?”
“……没有。”霍粼哪里还敢去祝贻清面前刷存在感,虽然祝贻清说不怪他,但是他明白,他跟祝贻清的痛苦脱不了干系,淹没祝贻清的每一片海浪中,都有他构成的一滴水珠,“他现在应该很不希望见到我……我让他跟我回家,他也不肯,我甚至不知道他这几天住在哪里。”
“住酒店。”林周看着不远处正在跟人聊天的祝贻清,“我跟他住一起的,我这几天真的很怕他想不开。”主要是因为祝贻清本身就得了病,他担心祝贻清会觉得人生无望,最后做出什么傻事,“我一直都在盯着他,我都不敢让他离开我的视线。”
“如果有什么要帮忙的就告诉我。”霍粼也望着祝贻清,“对了,你那天给我打电话说祝贻清生病了,但是我问他,他说只是感冒,真的吗?”
“……真的。”林周猜测祝贻清暂时还不想说,于是帮他瞒着,“是我那天着急了。”
霍粼半信半疑。
“霍粼,我确实有件事要请你帮忙。今天葬礼结束之后,我有事要去医院一趟。”林周来之前拍了祝贻清的就诊记录,他想亲自去医院问一问祝贻清目前的情况,“我走之后,你替我去房间里陪他,多哄哄他,如果他不想说话就算了,你看好他,只要不让他出什么事就好。”
霍粼被转移了注意力,立刻答应下来,没再追问祝贻清生病的事情-
下午四点左右,葬礼结束了。
祝贻清和林周回到酒店休息,祝贻清不讲话,林周也不主动跟他搭话。
“我想去浴室洗个澡。”安静的房间里,祝贻清难得主动开了口,“你暂时不要进来。”
“我不进去。”林周马上说,“祝清清,我有事要出去一趟,刚好你可以自己待一会儿。”他很高兴,因为祝贻清今天跟他讲了很有生活气息的话,他感觉祝贻清正在慢慢变好,“我可能出去得比较久,我让霍粼过来陪你,可以吗?”
“不用找人来陪我。”祝贻清笑着摇摇头,“你有事就快去忙吧,不要担心我了。”
“那好吧。”林周背上包,笑眯眯地说,“我先出门了,晚上我们出去吃饭好不好?你晚上想吃什么?”
“都可以。”祝贻清眉眼弯弯,“林周,你要天天开心。”
林周的笑脸僵住了。
不安的感受愈演愈烈,他直觉事情没那么简单。他突然不想走了,但是医院挂的号有固定时间段,他再不出门就来不及了。
没办法,林周到底还是出门了。
他离开之后给霍粼发了酒店房间号,告诉他祝贻清去浴室洗澡了,让霍粼趁着这段空闲时间抓紧上去。
霍粼收到信息后立刻出发,他进屋之后在屋里转了一圈,没看见人,理所应当地认为祝贻清还在浴室里。
于是他坐在沙发上等着祝贻清出来,可是他等了十五分钟,还是没有等到祝贻清。
霍粼觉得很奇怪,他走向浴室,贴在浴室门上仔细听,诧异地发现浴室内竟然连水声都没有。
他急促地敲了敲门:“清清?清清你在里面吗?”
无人回应。
霍粼严重怀疑浴室里根本没有人。
他持怀疑态度打开了浴室门,却发现祝贻清正泡在浴缸里,背对着他,上半身赤裸,肉眼可见大片雪白的肌肤。
omega倚靠在浴缸的边缘,一动不动,明明是坐着的,却好像睡着了一样。
“清清……”霍粼瞬间红了脸,连忙解释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进来的,你没理我,我还以为你不在浴室里。”
他立刻退了出去,老老实实地关好门。
与他的慌乱不同,祝贻清全程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霍粼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仔细在脑海中复盘了一遍刚才看见的情景——
祝贻清像一尊泡在水中的雕塑,连细小的呼吸动作都没有。
霍粼怀疑自己看错了,但他又害怕自己没看错,因此他决定顶风作案,再打开浴室门看一眼。
他做好准备,第二次打开了浴室门。
这一次,他注意到了更多的细节。
比如说空气中浮泛的类似于铁锈的气味,混杂在omega的信息素,再比如说他突然开门的那一瞬间,祝贻清连头都没回一次,身体也没有下意识的反应,简直不符合常理。
“清清?”霍粼蹙起眉,“你睡着了吗?你理我一下,好不好?”
他慢慢走近祝贻清,奇怪的是越是靠近,那股生锈般的味道越是浓,甚至伴随着一点腥味。
霍粼不安的感觉愈演愈烈,很快,他看见了浴缸里的水。水中不完全是清透的颜色,还有半透明的红,红色占比不多,还没来得及弥漫到整个浴缸,只是区域性地染色了。
很明显,这不是沐浴露能达到的效果。
结合那股铁锈的味道,霍粼的脑海中冒出了一个他死也不想承认的答案——
浴缸里有血。
霍粼“唰”地起了一身冷汗,立刻绕到祝贻清身前,看见omega双眼紧闭的一瞬间,他失声大喊:“清清!”
他伸手去探祝贻清的鼻息,生怕指尖探不到一点气息。
片刻后,祝贻清艰难地睁开双眼,但视线没有聚焦,只是空泛地望着alpha。
幸好……
幸好还有意识。
霍粼松了一口气,连忙把祝贻清从浴缸里抱了出来,浴缸里的水凉了,omega的身体泡在里面,也冷得不行。
祝贻清的嘴唇动了一下:“冷……”
“你还知道冷?”霍粼想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又实在于心不忍。
他把祝贻清抱到床上,omega这个时候倒是很乖,任由他如何摆布,无骨架般软软地躺在床边,手臂无知觉地垂落下来。
霍粼下意识想去牵他的手,却在牵起他的手时发现了他手腕上错乱的几道刀口。伤口边缘被水泡得发白发皱,直到现在还在向外渗血珠。
红色刺痛了霍粼的眼睛,他的腿差点软下去。
他没猜错,浴缸里的果然是血,祝贻清的血……
他老老实实地在门外等祝贻清的时候,祝贻清竟然正在里面割自己的手腕,而且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霍粼竭尽全力保持冷静,他用房间里的纱布把祝贻清的手腕包扎好,又用浴巾把omega的身体裹了起来,紧抱在怀里,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omega。
今天距离沈芮云去世的那天,只过去了三天的时间,祝贻清好像瘦了很多,抱起来几乎没什么份量,仿佛风一吹就要消失了。
“你为什么……”霍粼哽咽着,“你是不是很疼?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样才能让你不疼?”
他的信息素控制不住地溢了出来,熟悉的柠檬金酒味包裹住了祝贻清。
“我不疼。”祝贻清靠在他的颈侧,“霍粼,你别难过……”
霍粼很享受和omega肌肤相贴的时刻,但他清楚他不能为此沉溺。
“我带你去医院。”他抱起祝贻清,快步带他离开了酒店房间,“等你好了我们再说别的。”
然而祝贻清轻笑一声,神情哀戚:“可是我好不了了。”
“什么?”霍粼嗓音发紧,“我们好好治病,没有什么治不好的。”
“我本来就活不长了,霍粼。”
霍粼呼吸一窒,连吐出的气都是断断续续的:“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说,其实我生病了,已经没有什么治好的可能性了……医生说这个病到后期会很痛苦,我不想死得那么不体面……”祝贻清缓缓地说,“霍粼,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等我死了之后,你能不能把祝小猪和我的骨灰盒放在一起?它陪我很久了,见不到我它会难过的。”
霍粼听得心脏揪着痛。
“那我呢?”霍粼忍不住问出了口,他眼眶一酸,眼泪瞬间便涌了上来。
他还想说他也陪了祝贻清很久了,见不到祝贻清的话他也会难过。
“……什么?”完全没料到霍粼会是这个反应,祝贻清愣愣地问,“你怎么了?”
霍粼带着哭腔说:“那我怎么办?我也会很难过……”
而且比祝小猪更难过。
不管祝贻清生了什么病,霍粼发誓他要想尽办法治好祝贻清。
如果祝贻清出什么事了,那他也找不到继续活下去的意义了。他可以接受一辈子跟在祝贻清身后,无名无份,一辈子不被祝贻清原谅。
但他接受不了永远见不到祝贻清。
霍粼开车带祝贻清去医院。
一路上,他一直在无声地淌泪。
祝贻清想安慰他,但不知道安慰的话要从何而起。
他的手腕很疼,身体也很疼。
祝贻清倦怠地掀起眼皮,却发现对向有一辆大货车正在左摇右晃地S形行驶,看上去像是停不下来了。
祝贻清的视线紧紧盯着那辆车,犹如感应到一般,大货车骤然失控朝护栏方向撞来,冲破了中间的隔断,变成了打横的朝向,拦截在了路中央。
霍粼猛地一打方向盘,但还是没能躲过去。
一刹那,天旋地转!
他们的车被撞飞出去好远,翻滚好几圈,最后擦着地板停了下来。
祝贻清再次反应过来时,下半身已经被卡在了车里,双腿痛到麻木无感,只剩下上半身还能勉强爬出已经扭曲变形的狭窄车窗。
不知为何,他下半身的知觉几近失灵,视觉和听力却变得异常灵敏。
他看见路上好几辆车都侧翻了,包括那辆大货车,马路上流了一地的油,不知道是哪辆车的油箱破损了。
除此之外,他听见了压在他身上的汽车的油箱在漏油的声音。
嘀嗒——
声音小而轻,但足够震颤他的神经。
“清清?”霍粼从驾驶座爬出来,他想救祝贻清,却发现祝贻清被压在车下面,动弹不得,“清清?!”
他立刻开始尝试把祝贻清从车里弄出来。但祝贻清的双腿不知道卡在了哪里,每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
“你快走。”祝贻清推了一把霍粼,“不要管我了,霍粼,你快走。”
不远处,马路上的汽油越流越多,但凡出现一点火花,这里会瞬间变成火场。
嘀嗒——
“我不走!”霍粼红着眼跪在地上,他只想带祝贻清一起走,“我自己能去哪里?我想陪着你,我怎么可能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嘀嗒——
“你快点走!”祝贻清咬着牙,额上流下一滴冷汗,他知道,如果他说这里很危险,霍粼更不会走,于是他故意刺激alpha,“霍粼,你非要我把话说这么明白吗?我恨死你了,我看见你就想吐,你能不能滚远一点,你还嫌你害得我不够惨吗?和你在一起的每一秒都让我觉得很晦气。”
祝贻清突然觉得好痛,但他已经分不清是哪里在痛了,好像每个地方都是钻心的痛。
他想,反正他本身也活不了多久了,就算死在这里也不可惜。但他不能带着身体健康的人跟他一起去死,他又不是阎王,没有带人下地狱的喜好。
嘀嗒——
霍粼顿时哭得更厉害了。
“不要……你不要这么说,求求你……”霍粼难受到大脑缺氧,但还是不肯走,他无助地问,“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样……对不起,清清,对不起……”他泣不成声,“可是我真的爱你……”
嘀嗒——
就在此刻,有一辆车从路上飞驰而过。
即将离开事故地时,车里的人恰好朝后丢出一个快要抽完的烟头,烟头上的火星还未完全熄灭,在那辆车高速驶离覆盖了汽油的地面后,烟头落地了。
火光冲天而起。
祝贻清目睹一切,他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腹在粗糙的沥青地面磨得皮开肉绽。
火快要烧过来了,再不走就要来不及了!
“你快点走!!”祝贻清崩溃大喊。
他拼尽全力将霍粼往外推,很快便泣不成声:“然后忘掉我……”
霍粼被祝贻清推倒,他迅速爬起来,跌跌撞撞地靠近祝贻清:“不要,不要……”
他要拿什么忘记祝贻清……
是要忘记他们曾经共度的每一个日夜?是要忘记他们曾经交换过的呼吸?还是要忘记祝贻清在他最绝望的时候毅然望向他的那双眼睛?
他忘不掉。
割肉剜骨都忘不掉。
霍粼义无反顾地将祝贻清抱进自己怀里,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再松手了。
火先是烧到了大货车,货车很快发生了爆炸,一团火焰云以货车为中心瞬间扩散。
大火顺着地上的汽油继续四处弥漫,顷刻间便吞噬了所有侧翻的车辆!
尖锐哀鸣的哀鸣不绝于耳。
灼热的火气扑天而来,世界滚烫不堪。
好热……
好痛……
好呛……
祝贻清被霍粼护在怀里,他能感受到alpha的身体因为疼痛而剧烈地颤栗。
焦糊的金属味混着骇人的黑烟,甚至还有若有若无的诡异肉香飘散开来。
隔着火海,外围的人似乎在惊声尖叫。
没有人可以救得了他们。
祝贻清无可避免地吸入了浓烟,呛得难以呼吸。
在彻底丧失意识的前一秒,他听见霍粼在他耳边轻声问道:“祝贻清,我下辈子还能不能认识你?”
第38章 擦肩而过
“清清!清清!”
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传入耳朵里,这声音听来渺远,却又格外真实。
“你还不起床吗宝贝?周周都来家里找你了呀,我让他进来了。”
“清清!你这孩子怎么叫不起来呢?这么爱睡懒觉,闹钟也不定一个,昨晚到底是几点睡的觉呀?”
“真是的……喊你不要熬夜,非不听,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起来,我让周周进来叫你算了!”
一大串话涌入祝贻清的脑海,他的大脑猛然剧烈地疼痛起来。
刚才似乎是沈芮云的声音。
祝贻清猜测自己大概是快要死透了吧,据说人死之前会看见走马灯,能听见记忆里的声音。如果不是因为快死了,他怎么可能听见沈芮云的声音?
“祝!清!清!”林周的声音贴着祝贻清的耳畔响起,嗓门巨大,吓得祝贻清一哆嗦,“起床了!!!”
祝贻清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他无意识地翻滚一圈,紧闭的双眼久违地有了光感,刺眼的阳光仿佛能穿透他的眼皮,照得他不得安宁。
好亮。
这是上天堂了?
祝贻清下意识用手捂住双眼,他小心翼翼地掀起眼皮,借着外面的光,半眯着眼观察了一下自己的双手。
手指修长,白皙匀称,皮肤上没有一点疤痕。
祝贻清疑惑地“嗯?”了一声。
好奇怪,他明明记得车祸的时候他的手指在地上磨破了,为什么会是完好无损的?更何况他记得他还被压在了车下,大火烧起来的时候他逃不掉,只能硬生生地承受着大火的炙烤。
他试图去回忆那时候的情况,但他的大脑出于自我保护机制屏蔽了那些记忆,他记不起更多细节了。
“你睡傻了吗祝清清?你说句话啊!你别吓我!”
祝贻清被人拍了好几下,他移开捂在脸上的手,第一眼便看见了站在他床边的、一脸担忧的林周。
他脱口而出:“我活了?”
那么大的火也能活人吗?
不应该吧,他感觉那场火和大型火葬场也没有什么区别了。难道是因为霍粼抱着他,所以他才活了下来?
不对,就算如此,他也不可能一点伤痕都没有吧。
“你在说什么呢?”林周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你死过吗?什么时候?”
祝贻清的大脑艰难运转一番,很快,他猛地坐了起来。
他先是试着动了动自己的腿,是完好的,不像是出过车祸的样子。
紧接着,他又开始环顾四周。随着他看到的东西越多,眼睛也越瞪越大,内心的激动无以言表。
他太熟悉这里了,这是六年前他和沈芮云一起住的小房子!
当时他和沈芮云还没有搬去特别好的房子,也就意味着当时的沈芮云还没有去卖自己的信息素提取液,她还是健康的!
等一下,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六年前的房子里?
做梦了?
祝贻清掐了自己一下,疼的。
难道不是做梦,都是真的?
什么情况?
难道他重生了?还重生到了一切都还没来得及发生的六年前?!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祝贻清迅速从床上爬起来,鞋都没穿就跑了出去。
但他在家里跑了一圈,没有见到沈芮云。
林周追出来问:“你要找谁啊?沈阿姨吗?”
祝贻清点点头:“她在哪里?”
“她刚才不是说她去买菜了吗?你没听到?”林周叹了一口气,“你到底几点睡的?我怎么感觉你今天这么呆啊!”
祝贻清难以向他解释:“我……”
“行了,别我了,快点回房间换衣服去吧。”林周推着祝贻清往房间里走,“今天还要去学校交档案呢,再不出发都要过截止时间了!”-
祝贻清再次走进六年前在读的学校,神情一阵恍惚。
许多被遗忘在记忆中的细节,此时在现实中复现。祝贻清一路走,一路看,风拂过他的脸颊,树叶落在他的头上,还有学生骑着自行车从他身边飞驰而过。
终于,祝贻清有了自己还活着的实感。
“快到了快到了!这个鬼天气真的要热死我了。”林周拉着祝贻清拐进楼梯口,他们开始往上爬楼,“就在二楼,交完档案我们俩出去买杯奶茶吧。”
祝贻清跟在他身后:“好啊,喝什么?”
“你想喝什么?”
他们抵达二楼,并肩往教室办公室走去。
“我想……”祝贻清脸上的笑意忽然僵住,他止住了话头。
在没有岔路口的走廊上,祝贻清看见了站在走廊半程的霍粼和魏祈南,而对面的两个人也看见了他。
祝贻清的第一反应是逃,但他转念一想,这个时间点他还不认识霍粼,对霍粼而言,他自然也是个不值一提的陌生人而已。如果逃了,反而欲盖弥彰,倒不如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当一个毫无存在感的路人甲。
林周顺着祝贻清的视线看去,自然也看见了走廊上的alpha,他抓着祝贻清的手臂,激动道:“祝清清,我感觉那个alpha好帅啊!你是不是也看到了?天啊,他应该不是我们学校的吧,我们学校要真有这么帅的,早就被人把照片挂在论坛上昭告天下了。”
“等一下,他好像在看你。”林周瞪圆了眼,小声惊呼,“祝清清,他怎么这样看着你?你说他是不是喜欢你啊?他该不会是特意来这里看你的吧?”
祝贻清反问道:“怎么可能?”
六年前他还不认识霍粼,霍粼怎么会特意来看他,应该只是碰巧遇见了而已。
“怎么不可能?”林周多看了远处的alpha好几眼,压低声音道,“你再看一眼嘛,他真的在看你……祝清清,你喜欢这种类型的alpha吗?我看你刚才都愣住了。”
“不喜欢。”祝贻清有意逃避这个话题,“我最讨厌这种类型。”
毋庸置疑,上天让他重生在和霍粼相识之前,就是在帮他修正错误,是在告诉他,上辈子那条路选错了,重来一次,千万不要再重蹈覆辙。
祝贻清也的确不打算重蹈覆辙了。他不会再走上一条明知错误的道路。
“好吧,我还以为你喜欢他呢。”林周笑着说,“那么多人喜欢你,结果你天天跟我待在一起。”
“这样不好吗?”祝贻清发自内心道,“因为我觉得你是最好的,你比他们都要好。”
“真的假的?”林周一愣,差点感动得哭出来,他抓着祝贻清的小臂摇了摇,“我太喜欢你了祝清清!”
祝贻清有些出神。
他面对这一世的林周,难免会想到上一世的林周。林周那么重视他,可他却在林周离开的那段时间中死在了一场车祸里。他不在了,林周要怎么办?
如果要说上辈子他对不起谁,其中一定有一个林周。
他们加快了脚步,离提交档案的办公室越来越近,同时也离霍粼越来越近。
忽地,林周停下了脚步,连带着声音也开始发抖。他无厘头地说:“祝清清,我今天没戴眼镜。”
“没事,你抓着我就好了。”祝贻清安慰他,“我帮你看着路,肯定摔不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周小声解释道,“我是想说我没戴眼镜,所以眼神不好,现在走进了我才看清脸……我刚刚说的那个alpha,你千万别理他,长成这样的百分之九十都是渣男,你听我的肯定没错。”
“你在想什么呢?”祝贻清轻笑一声,“我本来就不认识他。”
即将路过霍粼时,祝贻清强迫自己目不斜视,一门心思地朝前走,最后,他和霍粼擦肩而过,渐行渐远。
他想,这样就很好,他们这辈子就应该是这样,连萍水相逢都不要。
在他路过的这一分钟里,alpha炙热的目光死死地粘在了他身上,持续注视着他的身影。
祝贻清对此毫不在意,从小到大盯着他看的人太多了,其中有探究、有觊觎、有窥视、有欣赏……迄今为止,他早已能对所有或好或坏的目光全盘接受。
不过是再多一个霍粼而已,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更何况,这次意外相遇之后,他和霍粼恐怕未来都很难再有机会见面了。
思及此处,祝贻清听见有人试探性地叫他:“祝贻清?”
似乎不敢轻易相信他真的在这里。
是霍粼的声音。
只不过这道嗓音比他记忆中的音色青涩几分。
祝贻清慌了神。
按照上辈子的时间线来算,他和霍粼相识在三年后,这也就意味着他们现在是陌生人。可本应该是陌生人的霍粼却喊出了他的名字,难道霍粼也重生了?
祝贻清不敢再细想,他只想逃跑,快点消失在alpha的眼皮底下,以免牵连出更多他不敢想的事情。
可霍粼没打算让他走得这么轻易,仍锲而不舍地在喊他的名字:“祝贻清?”
祝贻清还是没有回应。
众目睽睽之下,霍粼望着祝贻清越走越远。他没想到这辈子的祝贻清完全不理人,成了他一句话都搭不上的存在。
霍粼不甘心,立刻追了上去。
“霍粼??”魏祈南看呆了,“你不是说你对omega不感兴趣吗?!”
霍粼说:“他不一样。”
祝贻清就是和别的omega都不一样,祝贻清对他而言永远有绝对的吸引力。
再次见到祝贻清,他很高兴。现在的祝贻清健康、鲜活,没有遭遇之后的那些坏事,被全世界捧在手心里。
霍粼每向祝贻清靠进一步,都愈发幸福且庆幸。
他很快就追上了祝贻清,拉住对方的手腕。温暖的体温从他们接触的每一寸肌肤上传来,霍粼鼻子一酸:“清清……”
祝贻清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他回过头,alpha离他那么近。
祝贻清表面镇静,心脏却加速跳动了起来。
他所熟知的时间线被霍粼靠近他的每一步打碎,他与霍粼对视一眼,简直能从对方的眼中窥探到在那场车祸中死去的自己。
冥冥之中,一种预感在祝贻清心中油然而生,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霍粼的确也重生了,而且还保留有上辈子的记忆。
祝贻清告诫自己,如果真是如此,他一定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能被霍粼发现自己也重生了,而且也有上辈子的记忆。
“清清……”两人离得近了,霍粼隐隐约约地闻到祝贻清身上的香气,他痴痴道,“是你……居然真的是你……”
要不是他们现在还是陌生人,霍粼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抱住他,迫不及待地吻上去,再凑到他的颈侧闻个够。
祝贻清大致能猜到alpha现在的想法,不过时过境迁,alpha的想法早就与他无关了。
他抽回自己的手,漠然地问:“你是谁?”
“我叫霍粼。”霍粼理直气壮地说,“我是你的alpha。”
祝贻清:……?
这是造谣。
祝贻清道:“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你只是现在不认识我而已。”霍粼用湿漉漉的眼神望着他,像一条趴在街边的,渴望被人带回家的小狗,“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我是从六年后穿越过来的,六年后我真的是你的alpha。”
祝贻清微微蹙起眉:“你疯了?”
“我没有!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相信我好不好?”霍粼急切地牵住祝贻清的手,“你以后真的是我老婆,按照之前的时间线,我们会在三年之后恋爱,在六年之后结婚。”
祝贻清的表情凝固了。
现场的空气是死一般的寂静。
路过的同学听见霍粼的话,忍不住说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卧槽,神经病!”
第39章 难以触及
“你是不是疯了?”林周把祝贻清拉到自己身后,“昨晚做梦没睡醒吧你,我们清清最讨厌你这个类型的alpha。”
霍粼着急地问:“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林周挥着拳头说,“因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魏祈南快步走过来,“你们认识吗?哪有一上来就骂人的?”
林周冷笑一声,他的食指在祝贻清和霍粼之间来回晃了好几次:“难道他们就认识吗?”他的食指定在霍粼面前,“他俩根本就不认识,结果他上来就说人家是他老婆,真是脸都不要了!这种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啊?”魏祈南震惊地盯着霍粼,“真的假的?你真这么说?”
他认识霍粼这么久,自认为非常了解霍粼,但霍粼今天的言行举止都突破了他对霍粼的认知。
不过话说回来,霍粼今天的反常行为似乎都是因为一个omega而起。
魏祈南的目光落在祝贻清身上,大脑空白了一瞬。他不得不承认,omega的这张脸确实没得说,属于就算作恶多端也能被人轻易原谅的程度。
“你说话呀!”林周催促魏祈南,“你不是喜欢评理吗?怎么突然变成哑巴了?”
魏祈南回过神,丝滑地拽走了霍粼:“真不是我说你,但是这事儿确实是你做错了。”他苦口婆心地劝道,“你要是喜欢人家,想追人家,你就问问我呀,我多有经验啊!”
“你有经验?”霍粼轻嗤一声,“是,你最有经验,你追了言桉两年都没追到。”
魏祈南破防了。
趁着他们说这两句话的功夫,林周迅速牵着祝贻清进了档案室。
“那两人还真是臭味相投。”林周把声音压得很低,但说起坏话来一点都不嘴软,“你信我,他们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追你的人这么多,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神经的,反正你一定要离他们远一点。”
“我知道。”祝贻清柔和地笑了笑,“不用担心,他们应该很快就走了。况且他们不是我们学校的,以后估计也见不到了。”
林周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我们学校的?”
祝贻清之前跟了霍粼三年,当然知道霍粼不是他们学校的。但他总不能跟林周说实话吧,不然林周肯定会觉得他也疯了。
他只好含糊道:“我猜的。”
“好吧。”林周没有过多怀疑。
他们交完档案,一前一后地走出了办公室,一出门就看见了等在门口的霍粼,而魏祈南已经不知所踪。
当祝贻清出现在视野里,alpha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几步凑到他面前,乖顺地喊:“清清。”
祝贻清没有为他停留,甚至没有为他侧目:“我说了我不认识你。”
林周:“听见没听见没?”
霍粼甚至来不及回应,祝贻清就已经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只留给他一个近在咫尺却又难以触及的背影。
祝贻清直视前方,走出去了好一段距离,才不可抑制地用余光朝后方瞄了一眼。
他根本没抱希望,没觉得自己真的能看见霍粼。
可霍粼打破了他的预想,alpha就跟在他身后约莫三步的地方,不远不近,不打扰也不疏离。
看见alpha身影的那一刻,祝贻清的视线像是被烫伤了,他心虚地收回自己的目光,脚下的脚步不自主地加快了,像是在逃离。
可霍粼也随着他的步频调整了跟随的速度,他们既无法接触,又无法彻底断开连接。
祝贻清骤然停下脚步。
他身后的alpha似乎在暗自思考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停下脚步,而是多往前走了两步,直到差点撞上祝贻清,alpha才慌忙回过神来。
由于霍粼多走了这两步,林周也发现了霍粼的存在:“你怎么一直跟在后面?你这是跟踪,是骚扰!”
祝贻清转过身。
现在他距离alpha只有一步之遥。
只要再更进一步,他们就会成为外人眼中热恋中的情侣。但祝贻清不会往前,霍粼则是不敢往前。
“对不起……”霍粼眉眼间闪过掩埋不住的惊惶,他怯怯地道歉,随后偷偷看了一眼祝贻清,最后垂下了头,“对不起,我只是想多看看你……”
祝贻清念出他的名字:“霍粼。”
霍粼马上抬起头:“我在!”
“我们之前根本就没有见过面,你又何必在我面前表现成这样。”祝贻清淡声道,“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霍粼倔强地摇摇头:“不行。”
“为什么不行?”
“如果你今天离开我的视线,我以后就找不到你了。”他们就算按照上辈子的时间线再见,最早也会是三年后了,霍粼无论如何都没法接受。他小声而又委屈地补了一句,“我真的没有骗你,但是你不相信我……”
“因为你说的话真的很难让人相信。”祝贻清说,“没有人会相信你。”
“有的。”霍粼眼里的光黯淡下去,“你以前就会相信。”
“你还要我说几遍?我跟你在今天之前连面都没有见过,哪来的什么以前。”祝贻清无奈道,“到底要怎样你才能不跟着我?”
“那就加个联系方式吧,可以吗?”霍粼见好就收,他向祝贻清保证,“我平时不会打扰你,也不会给你发太多消息。你就把我当成最普通的追求者好吗?”
“想加联系方式?你怎么不早说。”祝贻清熟练地点开一个微信二维码,“加吧。”
霍粼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这么轻易地就能加到祝贻清的微信,欣喜之情瞬间显露在脸上。
不过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曾经查过祝贻清的聊天记录,自然也记得祝贻清的微信头像——他现在扫二维码扫出来的账号,头像和六年后的祝贻清的小号头像一模一样——祝贻清把他分去了小号,半年都不登录一次的小号。
那这加了和没加有什么区别?
霍粼还记得,祝贻清很久之前跟他说过,会把想联系的人分到大号,把不想理的追求者分到小号。
现在他被分到了小号,不就意味着祝贻清完全不想理他,并且以后也不想跟他有联系。
“不行。”霍粼闷闷不乐地说,“我不要加这个号,我要加你另外一个号。”
祝贻清睁眼说瞎话:“我没有别的号。”
“你有。”霍粼笃定道,“这个是你小号。”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有两个号?”祝贻清探究得看向他。
霍粼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好在林周及时开了口:“他应该是在论坛上看到的吧。”
“对。”霍粼连忙点头,开始胡诌,“我看别人说你有两个号,小号基本不回消息。”
“不回你不是很正常。”林周“啧”了一声,“你还挑上了?大家都加的小号,你凭什么搞特殊啊?”
霍粼问:“你也加的小号吗?”
“?”林周说,“我当然加的大号。”
霍粼眼里的羡慕简直要溢出来。
其实他能背下来祝贻清大号的微信号,但是他不敢贸然去加,一是无法解释微信号的来源,二是可能会被祝贻清拒加,连带着被讨厌。
所以他必须要让祝贻清同意他加大号。
“就给你这一个号,你不加就算了。不过你要记住你自己的承诺,以后不要再跟着我了。”祝贻清不再管霍粼,他拍了拍林周,“走吧。”
alpha还算守信,这次没有再跟上来。
“对了,你刚刚说论坛。”祝贻清问林周,“你说的是什么论坛?学校论坛吗?”
他偶尔也会逛逛论坛,但从没发现过任何有关于他的信息。
“算吧……好像也不算……”林周迟疑道,“你居然不知道吗?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我不知道。”祝贻清茫然地摇摇头,“我没刷到过。”
“真的假的?你真的完全不知道?!”林周诧异至极,他拿出手机,给祝贻清发了一个链接,“你看看吧,你有你自己的论坛板块呀祝清清。这也算是学校论坛吧,但是大家不会把跟你有关的信息发在板块之外的地方,所以你平时应该刷不到。”
祝贻清点开林周给他发的链接。
在他的板块里,有关他的信息传得比他想的还要迅速。其中,最新的一条标题赫然写着“亲眼目睹!老婆被神经病抓着当场喊老婆”。
祝贻清点进帖子一看,发现刚才霍粼拦住他,说他们“会在三年后恋爱、六年后结婚”的那一段,已经被人绘声绘色地在论坛转述了一通。
底下的回帖正在飞速增加。
[看见标题我就想骂人了,点进来看完之后更想骂人了。]
[那人谁啊????三秒钟,我要那个alpha的全部信息]
[哈哈,老婆又有新狗了,好在我已经习惯了]
[不是,老婆没把他赶走吗?老婆居然还试图跟他讲道理?我老婆还是脾气太好了]
[也是见鬼了,我们所有人都是在论坛里口嗨喊老婆,还是第一次看见不知死活地跑去贴脸开大的]
[这才是大学最初的模样,所有人都有发神经的权利,包括二百五]
[那个alpha给我过来,我现在有点分不清大小王了,如果让我知道是谁,我一定打死他]
[报——查到了查到了!那人是隔壁学校的大一新生,叫霍粼]
[我操!!!那我有印象了,他不就是特别特别特别有钱的那个霍家的人吗???好奇的可以去搜!]
[搜完回来了,妈的,不止是有钱啊,他脸也挺权威的……]
[那又怎样,他甚至比不上我老婆一根手指头!alpha就是这样,容易见色起意!如果让他为了老婆去死,难道他会愿意吗?我可不一样,我就愿意]
[对了,之前那个说要打死他的,现在呢?分清大小王了吗?]
[这下分清了……]
[话说回来,老婆没有赶他走,是不是意味着老婆其实喜欢这一挂的?]
[好奇吗?好奇的话可以去试试]
[那我去试试了]
祝贻清看见最后一句,只当是句玩笑话。
毕竟他现在是大四,由于不在学校住宿,他平时很少会出现在学校,想要抓住他并非易事。
哪知道五分钟之后,有一个他毫无印象的alpha拦住了他的去路。
“老婆。”来人张口就喊,“其实我也是穿越过来的,之前那个人是骗你的,未来跟你谈恋爱的是我,不是他。”
祝贻清:“………………”
祝贻清冷脸道:“滚。”
林周也翻了个大白眼。
他翻完白眼,无意间注意到远处的一颗树后面,有个人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看。
“祝清清。”林周连忙提醒祝贻清,“我眼神不好,你快点看那颗最粗的树后面,是不是有人在看我们这边?”
祝贻清朝林周描述的地方眺去。
他很快看见远方的一棵树后面,有一个人探出了头,正在咬牙切齿的窥视着这边的一切,似乎已经窥探了很久了。
他霎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祝贻清忍着心里的恐惧感,定睛一看:“…………”
怎么是霍粼。
第40章 极致诱惑
祝贻清在一个十字路口跟林周道了别。
林周家离学校比较近,祝贻清跟林周分开之后,往往还要再独自步行十分钟左右才能到家。
他按照记忆中的路线,一路朝家的方向走去。
祝贻清回家的必经之路上有一条小巷,小巷中鱼龙混杂,偶尔还会遇到喝酒闹事的,他每次经过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加快步伐。
与以往不同,今天的巷子里倒是宁静。然而祝贻清刚走进小巷子没多久,一股如芒在背的感受就裹挟了他,仿佛有人正在暗处凝视着他。
祝贻清回过头,警惕地幻视了一圈身后的景象,但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霍粼,但他觉得霍粼还不至于偏执到要一路跟他到家的地步。
他干脆不想了,不断加快脚步,到最后几乎成了小跑,总算是离开了这条小巷。
他回到家时,沈芮云正在厨房里处理食材。
曾经在病床上长睡不起的沈芮云,如今健康地站在厨房里,回过头来笑盈盈地看着他:“清清回来啦,今晚想吃什么呀?我刚才去市场买了鱼和虾,我们清蒸还是红烧呀?”
眼前的情景和做梦一样。
祝贻清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这场梦被他扰碎了,他轻声回答:“都好。”
“你今天怎么怪怪的?”沈芮云笑他,“像丢了魂儿一样。今晚别再熬夜了,晚上还是早点睡比较好。”
祝贻清小心翼翼地靠近她。
好在周围的场景没发生有什么变化,沈芮云并没有因为他的动作而化作一串气泡。
祝贻清眼眶发热,他紧咬着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否则沈芮云如果问他为什么要哭,他大概率一句话都解释不出来。
祝贻清看着沈芮云的笑脸,呢喃道:“我好想你啊……”
“怎么了这是?”沈芮云变了脸色,“我看你今天神神叨叨的,说的话我都听不懂了。还说什么想不想的,你不是每天都能见到我吗?”
祝贻清:“我……”
“咚咚咚!”
三声沉重的敲门声打断了祝贻清还未说出口的话。
“谁啊?”沈芮云被门口的声音吸引,“清清,你看看去。这都快晚上了,还有谁来啊?”
祝贻清应声。
以防万一,他先从门上的猫眼往外看去。只见门外站着两个他再熟悉不过的人——祝老爷子和祝让承。
祝贻清顿时想起来了。
这件事上一世也发生过,祝老爷子和祝让承特意亲自登门拜访,不为别的,只为了说服他去跟一个素不相识的alpha联姻,从而通过他攀上高枝。
“谁呀?”沈芮云在他身后问道。
祝贻清完全不想开门,他漠然道:“反正不是什么好人。”
沈芮云疑惑地走过来:“到底是谁?”
她话音未落,家门又被人重重地敲响了,敲得比上一次更凶、更用力。
“沈芮云,我知道你在里面。”门外传来祝让承不耐烦的声音,“快点开门,别装不在家,这一套对我没用。”
他说着,敲门的频率更高了些。
沈芮云听得出祝让承的音色,她被吓了一跳:“他怎么来了?”
祝贻清低声道:“祝老爷子也来了。”
隔着一扇门,祝让承又拔高了声音:“沈芮云!”
似乎生怕楼上楼下的邻居听不见他们这层楼的动静。
祝贻清忍无可忍,猛然打开了门。
门外的祝让承原本还在用力拍门,由于祝贻清把门打开了,他忽地拍了个空,狼狈地踉跄一步,差一点跌进屋内。
祝让承抬起眼,看见祝贻清的那一刻,他脸上瞬间扬起了笑意:“清清?原来你在家。”
“我当然在家。”祝贻清对他冷眼相待,“如果我不在家里,都不敢想你会干出什么事。”
“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嘛。”祝让承讪笑道,“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难道我不请你,你就不进来了吗?”祝贻清冷笑一声,“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够了!”祝老爷子推开他们两个人,慢吞吞地走进了屋子,四处观望,如同野兽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他正面撞见沈芮云,隐没在胡须下的嘴角咧出一道弧度:“好久不见了,你们的日子过得还是这么拮据。”
沈芮云的表情僵了一刻,憋了半天才吐出一句:“关你什么事!”
她从小到大的教养实在不允许她对任何人出言不逊,以至于她很多时候都只能心怀不甘地受别人的气。
比如现在。
祝老爷子大笑几声,指着她道:“这么多年了,你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是,您倒是有长进,连身材都变好了。”祝贻清轻易地接过他的话头,“每天都在外面当跳梁小丑,挺减肥的吧。”
祝老爷子瞪大了眼睛:“祝贻清!”
祝贻清理都没理他,直接越过他,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点评道:“您进屋说的话没有一句不是废话。”
祝老爷子横眉竖眼,怒气冲冲地问他:“你在这里装什么?”
祝贻清耸耸肩:“自卑的人看谁都是装货。”
“别说了别说了。”祝让承赶紧挡在两人中间,生怕祝贻清再多说几句就直接把祝老爷子气晕了,“都是一家人,别说两家话。”
“一家人?”沈芮云忍不住反问道,“你们要是真的把他当成一家人,当年又为什么要把他丢出家门!”
“这都多久了,何必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祝老爷子摆摆手,示意她别再深究过去的事,“我今天来找你们是有正事的。”
沈芮云问:“又有什么事?”
她直觉不是什么好事,准确来说,只要跟这个倚老卖老的姓祝的扯上关系,就一定没有什么好事。
“你就不要管那么多了!就你手里那点钱,也就只够活着了,一年到头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祝老爷子对着她冷嘲热讽,“我也是没想到,你们竟然能在这栋烂房子里住这么多年!沈芮云,你怎么还有脸问我?难道你自己心里不明白吗?贻清跟着你就是活受罪!”
祝老爷子的话不好听,但对于沈芮云来说确实都是实话。
她张了张嘴,内心急迫,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你再说这种话,就别怪我把你请出去了。”祝贻清的声音像淬了冰,“自己的生活得多不如意啊,需要天天到别人身上找存在感。”
“…………”祝老爷子在祝贻清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努力装出和蔼的模样,“贻清啊,你听我说。是这样的,吴总他们家的儿子呢,很喜欢你,对你很感兴趣,想跟你交个朋友。你们改天加个联系方式,联系联系,差不多的话就在一起,反正你已经过了法定的结婚年龄了,成家的事儿也确实应该早点定下来了,等你们在一起了,我们家跟吴总的合作就稳了。”
“说话这么慢,是不是要得老年痴呆了?”祝贻清眼中不带一丝感情,“听你的意思,你是想我去联姻?”
祝老爷子有意忽略掉他的前半句,点了点头:“对对,就是联姻。”他兴冲冲地跟祝贻清介绍,“我跟你讲,如果我们能通过吴总加入这个项目,能赚将近九位数。”
“就这样?”祝贻清鄙夷地瞄了他一眼,“你的见识怎么越来越短浅了。”
“你什么意思?”
“你觉得我是什么意思,那我就是什么意思。”
谈话陷入了僵局。
下一秒,祝贻清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他收到了来自祝让承的微信消息。
[如果你答应平时多来陪陪我的话,联姻这件事情也并非没有周旋的余地,爷爷那边我会想办法解决]
[怎么样?考虑一下?]
祝贻清笑了笑,明知故问:[哥,你是不是喜欢我?]
祝让承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向他表明了忠心。
祝贻清看见祝让承给他发的消息,顿时觉得祝老爷子也够可怜的,一把年纪了,身边还尽是些阳奉阴违的人,没一个靠谱的。
[既然你喜欢我,那你帮我拒绝这次联姻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还是说,你其实很期待看见我跟别人在一起?]
祝贻清发完消息,熄了屏幕,掀起眼皮去看坐在对面的祝让承。
祝让承很显然看见了他发过去的那两句话,陷入了内心的挣扎。
“联姻这件事我再考虑一下,过几天给你们答复。”祝贻清的目光转向祝老爷子,“话说回来,你上门来求我办事,难道一点表示都没有吗?”
“你想要什么?”祝老爷子的眉头拧在一起,“这件事情没得考虑,你今天就必须给出答复!”
“还是给他一点时间吧。”祝让承没忍住,开始帮着祝贻清说话,“让他考虑清楚了也好,毕竟这不是什么小事。吴总那边也没有特别着急,应该还是能等几天的。”
“……行,那就三天。”祝老爷子被说服了,勉强退了一步,“三天之后,你必须给我答复!”
“可以。”祝贻清答应道,“但是你得给我一点表示,不然我凭什么要帮你。”他的话充满诱惑力,“你要知道,这件事如果成了,你可不少挣啊。更何况这件事情的成败关键在我,你怎么能在我身上省钱呢?”
他抽空望向祝让承,弯起眼笑道:“哥,你说是不是啊?”
祝让承毫无防备地对上了祝贻清的笑脸。
omega精致漂亮的脸色漾开明媚的笑意,祝让承光是看一眼就忘记了要怎么喘气,总觉得怎么呼吸都不得章法,越是呼吸,越是窒息。
祝贻清颦眉微蹙:“哥?你说句话呀。”
祝让承已经不知道祝贻清在说什么了。他只看见omega水润的嘴唇张张合合,每一下都对他具有极致的诱惑力。
“对,都对……”祝让承的脸“蹭”地升温,烧得他晕头转向,“你说什么都对……清清……清清……”
祝老爷子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这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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