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我不要了(三合一)


    “迟早的事?”霍粼的声音颤抖到变了调,“在你眼里这是迟早的事?”


    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从祝贻清嘴里说出来的话。


    祝贻清之前不是还在考虑他们的未来吗?之前不是特别特别喜欢他吗?怎么突然就……不想要他了。


    祝贻清没应答。


    霍粼在慌乱间想起祝贻清刚才对他说的前半句话——


    “你不喜欢我,也没打算跟我有以后。”


    他恍然大悟,像是找到了一个有力的支点,重新支撑起了祝贻清还对他有感情的论断。


    “我没有想跟你分开……”霍粼忐忑不已,他顺从本心去牵祝贻清的手,一双手抑制不住地在发抖,“你听我解释,不是你认为的那样,我没有讨厌你。”


    “不要分手,不要……”alpha喃喃自语,抓着最后一根稻草艰难求生,“你忘记了吗?我们还有联姻协议,我们根本就不可能分手……”


    霍粼凝视着祝贻清,试图在他的眼中找到答案,可祝贻清永远是那副清冷的表情,好像已经对他失望至极。


    酥麻和恐惧瞬间传遍alpha的四肢百骸,他凄声哀求:“你说句话好不好,你说你不想跟我分手,你说我们不会分手,你快点说……”


    “管着你的时候不高兴的是你,不管你的生活不高兴的也是你。”祝贻清叹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很想要自由。”


    “我不要了,不要了……”


    alpha不断地重复着,说到最后,他的尾音已经染上了哭腔,眼泪挂在眼角,看起来可怜得要命。


    他完全失态,和依然镇定自若的omega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如果这是一场心理战役,他注定溃不成军。


    祝贻清看着alpha全程的表情从一开始的紧张转为急切,逐渐变得不可置信、最后崩溃。


    他严重怀疑,他要是还不表现得高兴一点,霍粼会钻到死胡同里去,拉着他较真一晚上。


    肉眼可见,alpha现在的状况非常糟糕,很难让人不担心他的精神状态。


    更何况祝贻清后续还要继续治疗alpha的信息素紊乱症,到底还是不能把关系降到冰点。


    没办法,祝贻清冷着脸朝alpha张开了双臂:“别哭了,要抱抱吗?”


    霍粼红着眼睛,仔细观察了一番祝贻清的表情,总觉得这是一场鸿门宴,想抱又不敢抱。


    他不安地问:“……是不是抱完就要分手了?”


    祝贻清没忍住笑了。


    他上前一步环住了alpha的腰,用行动代替了回答。


    “我又没说现在要跟你分开。”祝贻清轻声抚平他的忧虑,“你就当我刚才说的是气话,不要当真好不好?”


    这次的alpha意外地没有犟嘴,祝贻清随手给他递了个台阶,他连滚带爬地就下了。


    霍粼快速地“嗯”了一声,立即乖乖地、郑重地回抱住了祝贻清,他把人圈在自己怀里,像捧着价值连城的宝物,生怕出了什么差错。


    “对不起。”霍粼还是想向祝贻清道歉,“我真的没有想说你不好,我只是怕你真的不管我了……”


    他也说不清楚自己今天为什么会这样,似乎祝贻清不在乎他这件事是他的逆鳞,稍微触碰一下都会让他发作。


    “没关系。”祝贻清倚在他肩头,“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我以后会多关心你一点。我们不吵了,好不好?”


    “好。”除了答应以外,霍粼顿时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他呆立在原地几秒,小声地、亲昵地叫他的名字,“清清……”


    祝贻清“嗯”了一声。


    霍粼还嫌不够,又用鼻尖蹭了蹭omega的鼻尖。


    亲密接触之间,omega的信息素悄然飘出一缕,清新温柔。霍粼被勾得完全不想松开手,小心翼翼地喊他:“清清,清清……”


    这么大个alpha,怎么还喜欢说叠词。


    祝贻清被他念得烦了,只好仰起头,凑到他唇边蜻蜓点水地亲了他一下。


    “亲完了。”祝贻清温柔地摸摸他的发顶,“这下可以了吧?”


    霍粼猝不及防被omega亲了一下,懵了。


    方才还空洞洞的心房被温润的暖流充盈,他感觉自己在祝贻清心里似乎又有了一席之地了。


    真好!


    真好真好真好!


    他本来想告诉祝贻清,其实他说的是“清清”不是“亲亲”,可话到嘴边,他什么都没解释,又傻傻地喊了一遍omega的名字:“清清……”


    于是祝贻清又无可奈何地亲了他一口。


    霍粼的大脑彻底宕机,完全听不清祝贻清在说什么了。


    他只能看见omega水润的唇,一张一合,如玫瑰含雪,性感得要命。


    真想毫无顾忌地吻上去。


    真想在他的下唇上狠狠咬一口,留下印记。


    真想让他那一双桃花眼里长久地氤氲着将落不落的水汽。


    祝贻清永远不会知道alpha此时的脑海中在想什么,他只知道alpha今晚愣住了一次又一次,看起来没有以前聪明了。


    “时间不早了,我先回房间了。”祝贻清从霍粼的怀抱中离开,“你也早点休息吧。”


    他刚走出去没几步,alpha很快就粘了上来,像条乖顺的小狗一样跟在他身后,没有说话,就是纯粹地跟着。


    两人之间隔着约莫半臂的距离,祝贻清没有回头,但他能感受到小狗的心情目前还算不错。


    祝贻清回到房间,熟悉又安静的空间让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但是这件事到这里还不能结束,还差最后一步。


    祝贻清从抽屉里找出一张便签纸,在上面写下了“我喜欢你”四个字,后面还画了个漂亮的小爱心。


    他拿着纸条,蹑手蹑脚地走到了霍粼的房间门口,确认屋内的alpha没有出来的倾向后,他把小纸条从门下的缝隙里塞进了屋内。


    只要alpha看见这张小纸条,多半就能对今晚的矛盾放下芥蒂。


    一切都在祝贻清的掌控之中。


    从今往后,alpha肯定会相信他们依然是两情相悦的,加之今晚发生的事情,alpha会因为担心他们再次吵架,心里有所忌惮,从而对他有求必应。


    这对信息素紊乱症的治疗非常有利。


    没过多久。


    祝贻清的房门被敲响了。


    祝贻清打开门,门外站着整张脸都红透了的alpha。他知道,alpha的脸色意味着那张纸条已经被看到。


    他明知故问:“你的脸怎么了?”


    “你……”霍粼羞赧地说,“我今晚能不能和你睡一起?”担心omega误会,他补充道,“我不做别的,就是盖着被子纯睡觉。”


    曾经不成文的规矩早已于无形之中被打破,如今他们除了正常疏导的时间之外,偶尔也会在一起睡觉,保持着彼此都心知肚明的暧昧。


    “可是我睡得很早。”祝贻清没有明确拒绝,“如果你想跟我一起,就快点去洗澡。”


    alpha急匆匆地离开了,祝贻清回到自己的床上躺了好一会儿,昏昏欲睡。


    睡眼惺忪之间,他感受到有人爬上了他的床,浅淡的柠檬气息在空气中浮泛,格外助眠。


    他裹着被子,懒洋洋地对alpha说:“躺好了就关灯吧。”


    霍粼却没关灯。


    他熟练地钻进祝贻清的被窝,想要抱住omega,却发觉两人之间的隔着什么东西,摸起来软软的、圆圆的,是很有分量的一个球形物体。


    他从被子里把球状物揪出来,才发现这是一头浅粉色的小猪玩偶,充棉很足,小猪闭着眼睛,看起来睡得非常香。


    “怎么又是它?你就这么喜欢它?”霍粼对小粉猪有印象,“我记得它好像有名字?”


    祝贻清点点头:“它叫祝小猪,跟了我很多年了。”


    祝小猪是沈芮云送给他的十岁生日礼物。


    后来沈芮云生病了,躺在床上再也起不来了,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似乎只剩下一只祝小猪了,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把祝小猪带在身边。


    想起沈芮云的情况,祝贻清难免忧心。


    他必须尽快治好霍粼,保障好沈芮云未来的医疗费供应才行。


    “你怎么开始发呆了?”霍粼和他贴在一起,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了一个小盒子,递到他面前,“你看看这个吧。”


    祝贻清接过盒子,但没有第一时间打开:“这是什么?”


    “你打开就知道了。”


    祝贻清谨慎地打开盒子,只见盒子里躺着一枚蓝宝石,颜色纯净而深邃,质感如天鹅绒般朦胧。


    他坐直了,拿着盒子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这是克什米尔矢车菊吗?”


    “对。”霍粼邀功似的问,“怎么样,好看吗?”


    “好看。”


    霍粼继续追问:“那你喜欢吗?”


    “应该没有人会不喜欢吧。”不过祝贻清有一个优点,就是从不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他关上盒子,递回给霍粼,“还给你,你记得收好,不要弄丢了。”


    “还给我?”霍粼没料到他会这样做,顿时皱起眉头,“为什么?你自己收好不就行了。”


    祝贻清怔愣片刻:“你要给我吗?”


    他哪里敢收这种礼物。


    产自克什米尔的矢车菊蓝宝石数量稀少,价格高昂,霍粼给他的这颗保守估计要上千万才能拿下,他如果收了,恐怕这辈子都回不起一份同等价值的礼物,这会让他有心理压力。


    “这是我给我的omega买的。”霍粼拐弯抹角地暗示祝贻清,“我看见这颗蓝宝石的第一眼就觉得很适合他。”


    祝贻清当然听懂了他的暗示,但他利用词不达意的信息差,假装半懵半懂。


    他只当这颗蓝宝石是霍粼给其他omega准备的,此时并不是想要送给他,而是短暂请他帮忙保管一下。


    “我会替你收好的。”祝贻清弯起眼,故意把话说得很有歧义“这颗蓝宝石很漂亮,你未来的omega和你在一起一定很幸福。”


    他一定会好好保管的,毕竟等他离开霍粼的时候,还要把这颗蓝宝石完璧归赵。


    “一定会的。”霍粼误以为祝贻清听懂了他的暗示,现在是在隐晦地向他告白,他连忙红着脸承诺,“我会一辈子对他好的。”


    祝贻清轻快地“嗯”了一声-


    时隔数日,祝贻清接到了霍夫人的电话。


    不过这通电话不是为了询问霍粼的状况,而是通知祝贻清立刻去医院的腺体科找她。


    “我和阅音已经到了,你也尽快过来吧。”霍夫人态度冷漠道,“阅音前两天告诉我,他和小粼的契合度非常高。恰好院里新引进了一台信息素契合度检测机,检测出来的数据比之前的极其精准很多,所以我打算用新机器测一下你们和小粼的契合度到底是多少。”


    祝贻清问:“如果他和霍粼的契合度更高呢?”


    “当然是让契合度更高的那个人留在小粼身边啊。”霍夫人铁石心肠,不念旧情,“我相信你能理解我,毕竟我是一个母亲,我只是想治好他的信息素紊乱症,仅此而已。”


    祝贻清沉默片刻:“我知道了,我现在过去。”


    他在去医院的路上,脑海里一直在不断地做假设。为了防止自己的心理防线崩坍,他向来会反复幻想最坏的情况,让自己提前脱敏。


    其实他不太相信沈阅音和霍粼的信息素契合度会更高,因为沈阅音那么喜欢霍粼,如果他们真的拥有那么高的契合度,沈阅音不会等了快三年才说。


    但他又难免担心是真的,假设沈阅音和霍粼的契合度真的更高,那么霍夫人肯定会让他离开,并且断掉沈芮云的医疗费。


    祝贻清这几年开烘焙坊赚了一些钱,如果不用于医疗费的话,也算得上小富,但是如果要用来吊着沈芮云的命,恐怕撑不到两个月就会全部花光,甚至负债。


    ……不行。


    霍粼的信息素紊乱症已经有明显好转了,只要他能治好霍粼,沈芮云终身的医疗费都有保障了。


    他一定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霍粼。


    抵达医院的腺体科后,祝贻清没有第一时间看到霍夫人的身影,只好四处找找。


    他路过楼梯口,意外听见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听音色像是沈阅音。


    祝贻清停下了脚步,立刻拿出手机尝试录音。


    “我知道我知道,我骗她的。”隔着沉重的楼梯间铁门,沈阅音的声音模糊地传出来,“我家在医院有关系,我到时候托人把样本换一下就行了,只要检测报告上显示我和霍粼的契合度更高就行了。”


    “废话,我跟霍粼的契合度肯定不够高啊,我要是能行还会等到今天吗?”


    “啊?霍粼能不能好起来不重要吧,我又不在乎这个,我只是想跟他在一起。他家有钱有权,我和他结婚是最好的选择了。”


    祝贻清贴着门,将沈阅音的话听了个大概。


    原来沈阅音跟霍粼的契合度根本就不够高,把他叫过来是为了空手套白狼。


    他直接用力推开了铁门。


    门开后,祝贻清目睹沈阅音的脸色发生了一连串的复杂变化,比翻页动画更迅速、更生动。


    他欣赏完沈阅音的变脸表演,开口道:“我都听见了。”


    “你……”沈阅音烦躁地挂了电话,“你知道了又怎样,你能改变什么?难道你能拒绝检测吗?如果你不测,就说明你心里有鬼!”


    祝贻清提醒他:“你做这种事迟早会露馅的。”


    “那又怎么样?”沈阅音反问,“到时候木已成舟,一切都来不及了。”


    “这是我的底线,我有我的苦衷,反正我必须治好他。”祝贻清不愿意解释太多,“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吧,医生说他的病已经好转很多了,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只要他痊愈,我会用最快的速度离开。”


    沈阅音眉眼间显露出纠结:“你每次都让我给你时间,我听得耳朵都起茧了。现在机会就摆在我面前,我有的是办法达到目的,你为什么还要答应你?祝贻清,你拿什么和我比?”


    “是,我跟你不同,论家世我比不上你。你被宠着惯着,而我什么都没有。”祝贻清的声线像淬了冰,“我已经没有可以失去的了,所以我什么都不怕了。刚才你说的话我全部录音了,我这个人不太擅长保密,说不定哪天就手滑发出去了。”


    ……真是疯子一个。


    沈阅音听得头皮发麻:“你威胁我?”


    “随你怎么认为,如果你想调换检测报告的话,可以试试。”祝贻清松开手,“我无法阻止你,但是这件事之后,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与其零和博弈,不如合作共赢,这件事到底应该怎么选择,我劝你好好考虑。”


    沈阅音装傻:“我听不懂你说的话。”


    “那你再仔细想想。”话音落下,祝贻清最后对沈阅音笑了一下,便云淡风轻地转身离去。


    他这张脸向来能够轻而易举地蛊惑人心,哪怕人走了,沈阅音的脑海中还印着他方才留下的那个笑容,挥之不去。


    沈阅音愤愤地想,这人简直是个恶魔……不,比起恶魔,倒更像是冷血的魅魔。又让人恨,又让人不由自主地渴望向他靠近。


    沈阅音跟着他离开了楼梯间,去找霍夫人的路上他一言不发,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


    直到两个人做完契合度检测,他也没再跟祝贻清说一句话。


    信息素契合度检测不是测完就立刻能出结果的,报告需要三天后来医院自行领取。


    祝贻清只能先回家等着。


    他离开医院后,脑子里控制不住地总在想这件事,心情持续稳定在低落的水平。


    他拿出手机,想确认一下今天的录音,却发现沈阅音最开始说的那一段话,由于隔着厚实的铁门,什么都没有录进去。


    他推开门后和沈阅音的对话倒是全部录下了,但是他们俩的对话并没有明显的指向性,他没有办法凭借这几句话去定沈阅音的罪。


    真是祸不单行……


    祝贻清突然觉得很迷茫。


    他不知道沈阅音最后的考虑结果如何,如果沈阅音固执己见,非要利用沈家的关系让医生调换他们的信息素检测结果,那他一点办法没有。


    正想着,他的微信收到了霍粼发的消息。霍粼给他发了一张粉钻的拍卖宣传图,随后问他:[你觉得这颗好看吗?]


    祝贻清没细看,敷衍地回复:[好看。]


    霍粼马上给他连发了好多消息。


    [你喜欢吗?]


    [这颗准备拍卖了,那我把它拍下来吧]


    [这颗我也打算送给我的omega,你觉得他会喜欢吗?]


    祝贻清只觉得很疲惫。


    他今天已经没有精力再和霍粼探讨珠宝,干脆不回复了。


    隔了十分钟,他又收到好几条消息。


    [祝贻清?]


    [你很忙吗?怎么不理我了?]


    [我今天下班了去接你好不好?]


    又隔了一个半小时。


    [你怎么还不理我?]


    [我都开完一个会了]


    [祝贻清,我讨厌你]


    祝贻清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完全不理人。


    霍粼等消息等得内心焦灼。


    [……我骗你的,我不讨厌你]


    [祝贻清,你不是说你会多关心我一点吗?]


    [你又骗我]


    事实上,祝贻清回完那一句“好看”就再也没看消息。


    他面对一连串的消息红点,只觉得头晕目眩,于是关上了手机,眼不见为净。


    回家的路上祝贻清一直在发呆,饶是他情绪稳定,也难以接受赤裸裸的、来自权利的不公。


    如果沈阅音没有听他的话,执意用关系调换样本,让他被霍夫人赶走,那沈芮云的巨额医疗费又该怎么解决?


    霍粼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没法为他说话。


    霍夫人看不起他的家世,非但不会挽留他,恐怕还会第一时间与他取消协议。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难道沈芮云就活该去死了吗?


    如果朝哪个方向走都是绝路,那他要从何凿出一条生路?


    祝贻清讨厌事情骤然失控的感觉。


    他几乎麻木了,回到家里,他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一阵无力感涌上心头,眼泪不自主地掉了下来。


    家里很空旷,除了他以外没有任何人,很适合大哭一场。


    可他居然连大哭一场都做不到,只能小声啜泣。


    他完全放空了自己,以至于没有听见家门被打开的声音。


    霍粼回家了。


    他看见祝贻清在阳台上的背影,有点生气:“祝贻清,原来你在家里,我差点以为你又出什么事了。我给你发了那么多消息,你怎么一句话都不回我?”


    omega没回头。


    霍粼又提高了声音喊他:“祝贻清!”


    祝贻清听见自己的名字,神经高度紧绷地回过头,猝不及防地和霍粼对视了。


    他还没来得及擦干眼泪,泪水静静地淌过脸颊,留下一道晶莹的痕迹。


    他想说话,可一开口就是哭腔:“你……”


    霍粼看见他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心脏顷刻间像被一只大手死死攥住了,简直喘不上来气,只要动一下就难受得要命。


    他从没见过祝贻清哭成这样,准确来说,他们过去的三年里,除了在床上,他从未见过祝贻清流眼泪。


    好奇怪的感觉,眼泪是水,应该是万般柔和的,此刻却能成为刺向他的利器,让他痛彻心扉。


    霍粼惶恐地问:“你怎么了?”


    祝贻清没回消息的这几个小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早知如此,他就算早退也要赶回家,至少不要让祝贻清一个人在家里难过。


    “发生什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告诉我好不好?”霍粼心痛得要命,又不知如何表达,只能无措地抱住祝贻清,一边抚摸他的头,一边释放安抚性信息素,“你看你眼睛都哭红了……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又急又气,到底是谁把祝贻清弄成这样了?祝贻清今天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为什么回来就成这个样子了?肯定是在外面受欺负了!


    霍粼控制信息素的能力还是不稳定,他不得章法地哄着祝贻清,同时还在拼尽全力地控制自己的信息素,只希望把信息素的浓度控制在最让omega舒适的范围内。


    他能清晰地看见祝贻清脸上的水珠,他想吻上去,又怕吓到祝贻清,最后还是用手指拂去了。


    “你看看我,你说句话好不好?”


    祝贻清的睫羽颤动了一下,如蝴蝶扇动翅膀。


    终于,他轻声开了口,或怀疑或茫然。


    “霍粼……如果我离开你,你会更幸福吗?”


    霍粼的眼睛瞬间睁大了。


    他的心里哪里有一点幸福可言,有的只是无休无尽仓惶和恐惧。


    “什么意思?”霍粼紧紧地抱着祝贻清,没注意到自己的嗓音开始颤抖,“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现在有多害怕。


    他们前几天好不容易才把分手这茬揭过去了,为什么祝贻清又提起了这件事?


    祝贻清默默垂下眼。


    霍粼听不到回答,只能惶恐地吻去他眼睑的泪水,生怕他再说出什么更让人无法接受的话:“是不是有谁跟你说什么了?还是我做错了什么让你不高兴了?你都可以跟我说。”他抵着祝贻清的额头蹭了蹭,“……有什么事都可以沟通,但是不要一上来就说想分手。”


    分手?


    祝贻清在心里揣摩这个词。


    说实话,他们既没有恋爱,也没有结婚,从没有正式确认过任何关系。连正常的关系都没有,就算分开了,其实也不能被称作分手。


    霍粼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


    他没追问祝贻清为什么哭,但他差不多能猜到,祝贻清难过应该是因为不想离开他,不然也不至于问他是否分开之后会更幸福。


    已知祝贻清特别喜欢他,不会主动和他分手,那么会导致他们分开的就只有外部因素了。


    霍粼敏锐地猜想,或许是联姻协议出了问题。所以祝贻清才误以为要和他分开了,难过到自己在家偷偷哭。


    “是协议出了问题吗?”霍粼摸出手机,“你别担心,我问一下。”


    祝贻清立刻按住他的手,顺势把手机推远了。


    他不想让霍粼去深查这件事,万一霍粼知道协议的真相就完蛋了。


    于是他贴近alpha的耳畔,说:“想做。”


    仅仅两个字,就让霍粼呆愣在原地:“现在?”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他觉得祝贻清现在想做纯粹是为了缓解压力,不是真的想和他亲近。


    “现在不行。”霍粼认真地说,“要等你真的想做了再做。”


    “你到底做不做?”祝贻清对霍粼的回答很不满意,他的手揪住alpha的衬衫,“你不愿意我就找别人去了。”


    “不可以!”霍粼无可避免地想起祝贻清小号里的那群alpha,霎时牙酸得要命,“你该不会想找你小号里的alpha吧?那群人里没一个好东西,你一个都不许理。”


    “是吗?”祝贻清继续撩拨他,“你觉得你能做得比他们都好?”


    霍粼笃定道:“我当然比他们都好!”


    祝贻清弯起眼,轻声道:“过来抱抱。”


    霍粼大概是怕他真的去找别人了,于是急切地抱住他、吻上他。


    浓郁的柠檬金酒气息在屋内迅速弥漫,祝贻清在alpha的唇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像是挑逗。


    霍粼不气不恼,反而如逢甘霖,不甘示弱地回吻他,只为了一点垂怜,便情愿做他欲海中飘摇的舟-


    三天后。


    祝贻清去医院取契合度检测报告。


    好事没有发生,他预料到的坏事全都成了真。


    拿到手的报告上清楚地写着他的名字,结尾却显示他和霍粼的契合度只有78.86%。


    毫无疑问,他和沈阅音的信息素样本到底还是被掉包了。


    “你还是没有选择相信我……”祝贻清的目光停在沈阅音正捏着的那张报告上,问他,“你的那张可以给我看看吗?”


    沈阅音似乎很不情愿,但还是翻开给他看了,只见报告的最后一行清晰地印着最终的结果:契合度为100%。


    100%?!


    祝贻清差点怀疑自己的眼睛。


    他之前和霍粼检测过契合度,最后的结果是99%,并不是完美契合,所以霍夫人才一直在寻找和霍粼完美契合的omega。


    “为什么会是百分百?”祝贻清僵立在原地,迷惘道,“为什么会跟之前测的不一样?我跟他之前测过契合度,只有99%……”


    “因为这个仪器是最新版本的。”霍夫人此时恰好找到了他们,她听见了祝贻清的后半句话,顺口解释道,“之前的机器最高检测限度只能到99%,就算是完美契合,也只会显示99%,而这次用的仪器不一样,它甚至可以精准到小数点后两位数。”


    霍夫人解释完,直接抽走了祝贻清手中的那份报告,开始仔细审阅。她看到报告给出的78.86%契合度,身形一颤:“为什么变得这么低了?之前不是显示99%吗?”


    她冷笑两声,眼里的怨气几乎要溢出来:“我就说霍粼怎么好得这么慢,这么低的契合度,能好才见鬼了。”


    下一秒,霍夫人扭头看向沈阅音,她凌厉的眼神还没收回,激得沈阅音打了个寒颤。


    霍夫人朝他伸出手:“你的给我看看。”


    沈阅音递出手中的报告,100%契合度直接让霍夫人瞪大了双眼。


    “完美契合?”霍夫人不可置信道,“你跟他居然是完美契合……”她很快有了决断,“阅音,你愿意和霍粼住在一起,给他当人体抑制剂吗?我这边少不了你的好处。”


    沈阅音甜甜地回答:“我当然愿意!”


    祝贻清看他们一副祥和的模样,不禁出声打断道:“到底谁是百分百,谁是百分之七十八,你们就不再想想吗?”


    “报告上都写了,还能有假?”霍夫人只当他是在垂死挣扎,不耐烦地摆摆手,“够了,我再给你半个月的时间,你找个合适的时间自己搬走吧,以后就让阅音给霍粼治疗。”


    “您觉得99%契合度会突然变成78.86%吗?”祝贻清善意提醒她,“您别忘了霍粼如今已经有好转了,如果我跟他的契合度只有78%,他连一点好转的迹象都不会有。”


    “正好您在,我不妨直说了,沈阅音调换了我和他的信息素样本,真正和霍粼的契合度为78%的人不是我,是他。”


    霍夫人眼底闪过浓厚的狐疑:“检测的工作人员都是我手下的人,怎么可能会帮忙调换样本?”


    “就是啊。”沈阅音小人得志地笑道,“阿姨你相信我,祝贻清就是个骗子,编理由都不知道编个好一点的。怎么可能会有人想不开去调换样本?真是好笑。”


    “别说了,就这样吧。”霍夫人姑且选择了相信沈阅音,“先让阅音和霍粼接触一下试试看。”


    “这是您自己的选择。”好言难劝该死的鬼,祝贻清由着她去了,“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现在是您不让我给霍粼治疗,而不是我不愿意给他治疗。这种情况下,我养母的医药费怎么算?”


    “霍家会支付到月底。”霍夫人凉声道,“我再给你半个月的时间,你找到新的住处就尽快搬走吧。”


    “半个月……”祝贻清思量片刻,追问道,“如果我在这半个月里治好了霍粼,医药费又该怎么算?”


    “那就按照我们之前约好的那样,霍家全额代付。”虽然霍夫人这么说,但她完全不相信祝贻清可以做到。


    “那就这么约好了。”祝贻清微微颔首,目光直直地落在沈阅音身上,“如果我失败了,霍粼就只能靠你了,我很期待你的好消息。”


    沈阅音心虚地低下了头。以他和霍粼之间78.86%的信息素契合度,估计一辈子都治不好霍粼。


    可是事已至此,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祝贻清拿着不属于自己的检测报告离开了医院。


    马路上的车川流不息,每个行人都有要抵达的目的地,而他却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何去何从。


    祝贻清拨通了林周的电话,问道:“周周,你家空出来的房间还在吗?我跟霍粼应该快要结束了,你那边能暂时收留我一段时间吗?”


    “真的假的?那你直接搬过来跟我住不就得了,我独居这么久了还是怪害怕的。”林周迫不及待地答应了,“我今晚回家就给你收拾房间,你什么时候搬过来呀?等你搬过来我们就一起出去吃火锅吧!”


    “不用急。”祝贻清说,“我半个月之后才走。”


    “这你就别管了,我明天就把钥匙拿给你。”林周说到这,猛地一拍脑袋,压低了点声音,“对了,我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讲啊……”


    “怎么了?”


    “刚才盛怀川来联系我了。”林周道,“你还记得他吗?我们之前的高中同学,总是对你献殷勤那个,我记得你当初跟他关系还挺好的,可惜后来他出国了。”


    “记得。”祝贻清问,“他跟你说什么了?”


    “当然是找我问你的事情啊!”林周一股脑地告诉祝贻清,“盛怀川问我你现在是不是单身,他说他马上要回国了,如果你单身的话,他想来找你叙叙旧。”


    “叙旧?”


    “对啊。不瞒你说,我跟他说了你是单身,因为我觉得你跟霍粼不算在恋爱,分开也是迟早的事……”林周反思道,“也怪我太冲动了,其实我应该问一下你再回答的,但是当时实在没考虑那么多。”


    “没关系,不怪你。”祝贻清毫不在意,“你别想太多了,他应该也就是随便问问而已。”


    “不!他绝对不是随便问问!你们曾经关系那么好,他当年明显想追你,我合理怀疑他这次回国有你一部分原因。”林周仔细分析道,“客观来说,他的性格比火爆辣椒好多了,至少为人处事都很温和,其实是个不错的alpha,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你在想什么?我跟他都快十年没见了。”祝贻清笑了笑,“人都是会变的,他随口一问,你不用当真。”


    话音未落,他的手机就收到了一条匿名短信。


    [贻清,好久不见,我是盛怀川。我明天回国,飞机大约下午六点半落地,你方便来接我吗?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见你一面,我很想你。]


    第24章 酸得冒泡


    “你把我的手机号告诉盛怀川了吗?”


    “没有啊。”林周赶紧道,“我怎么可能不经过你同意就告诉他!什么情况,他联系你了?”


    “他给我发短信了。”祝贻清又看了一遍短信内容,“他说明天下午落地,问我能不能去接他。”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他果然要去找你。”一切都在林周的意料之中,“去吧去吧,刚好你俩晚上一起吃个饭。”他倒吸一口凉气,“不过你要怎么跟霍粼说啊?他要是知道你去接盛怀川,会不会生气啊?”


    这虽然是个问句,但答案大家都心知肚明。


    毫无疑问,霍粼知道之后绝对会不高兴。


    “没关系,我今天晚上跟他说一声就好了。”祝贻清几乎能料想到霍粼的反应。


    不过无所谓,反正他快要离开了,也没必要继续在霍粼面前维持“联姻对象”的人设了。


    挂断电话。


    祝贻清盯着短信界面怔了好一会儿,回了一个“好”字。


    不可否认,盛怀川的确是一个很好的alpha,做事面面俱到,也很温柔体贴。


    其实盛怀川曾经暗示过他,希望跟他的关系可以更进一步,但他确实只把盛怀川当成关系还不错的朋友,于是假装没有读懂暗示,后来盛怀川也很识趣地不再提了。


    祝贻清在感情方面比较注重第一眼的感觉,第一眼没有感觉,从今往后就只可能是朋友。


    他回到家,家里非常安静。


    平时会准时来家里做晚饭的赵阿姨今天没有来。


    祝贻清觉得不太对劲,他往屋里走了几步,远远地看见阳台灯亮着。


    他边往阳台走,边出声试探道:“霍粼?”


    阳台上的alpha低低地应了一声,问他:“你今天去哪儿了?”


    祝贻清脚步一顿:“怎么问这个?”


    “我今天想接你出去吃晚饭,但是去店里没看见你。”霍粼从阳台走进来,“我问了林周,林周说你今天只有上午在,那你下午去哪儿了?”


    “医院。”祝贻清半真半假地说,“可能是最近蛋糕做多了吧,手腕有点痛,所以想去做个检查。”


    霍粼牵起他的手,揉了揉他的手腕,关心道:“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休息几天就好了,不是什么大问题。”


    “那就好。”霍粼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不好意思地说,“我还以为你去找别的alpha了。”


    “…………”祝贻清欲言又止,“说到这个,我确实有件事想跟你说。”


    霍粼一挑眉:“嗯?”


    “明天晚上我不回来吃饭了。”祝贻清心里泛起一阵心虚,“有个朋友明天回国,我要去留云机场接他,顺便吃个晚饭。”


    霍粼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远远没这么简单。


    “谁啊?我认识吗?是omega吗?”


    祝贻清挑着回答:“你不认识。”


    “不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那就不是omega。”霍粼的语气淡了点,“beta?”


    “…………”


    “不说话。”霍粼忽地笑了一声,阴恻恻的,听得人后背发凉,“总不能是alpha吧?”


    这话祝贻清简直没法接。


    他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地点了点头。


    “还真是alpha。”没想到霍粼反应平平,似乎没有太在意这件事,“你跟他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明天就只有你去接他吗?”


    “他是我很多年前的同学。”祝贻清如实道,“明天应该只有我去。”


    “我知道了。”霍粼松开他的手,“我们去吃晚饭吧。”


    看来这件事到此结束了。


    祝贻清放松下来,问:“我们今晚去哪里吃饭呀?”


    霍粼笑着说:“去留云机场。”


    祝贻清:“……?”


    完了。


    他抓住霍粼的衣角,解释道:“我跟他真的只是朋友。”


    霍粼瞥了他一眼:“我又没说你跟他不是朋友。”


    祝贻清顿时觉得自己还是不说话比较好。


    他不敢再问霍粼要带他去哪了,只是一味地跟着霍粼上车,然后一言不发地装哑巴。


    路上遇到红灯,车内的氛围焦灼又尴尬。


    霍粼指了指天上的月亮,问祝贻清:“你看今晚的月亮像什么?”


    祝贻清抬起头。


    看形状,今晚的月相大约是盈凸月。


    他谨慎地回答:“像鹅蛋。”


    霍粼小幅度地摇摇头:“我觉得不像鹅蛋。”


    祝贻清顺着他的话问:“那像什么?”


    “像留云机场。”


    祝贻清:“?”


    祝贻清:“…………………………”


    他就知道这件事没那么容易过去。


    “不像吗?”霍粼阴阳怪气地追问,“你再看看月亮,像不像那个alpha?”


    “你这么一说,还真的挺像的。”祝贻清故意刺激他,随口胡诌道,“你知道吗?这附近有家书城,我之前经常跟他一起去。”


    “祝贻清!”霍粼忍不住打断他。alpha整个人的脊背都弯下去了一点,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我讨厌你。”


    祝贻清唇边漾开一丝笑意:“嗯。”


    霍粼强调:“我说我讨厌你。”


    “我知道了。”祝贻清温柔地摸摸他的头,“我喜欢你,可以吗?”


    霍粼的耳尖泛起淡淡的粉红,他的嘴和脑子似乎在打架,隔了好一会儿才说:“你明天和那个alpha吃完晚饭回来,还喜欢我吗?”


    祝贻清说:“当然喜欢你。”


    红灯变绿,车辆重新启动。


    祝贻清趁着霍粼开车,用视线描摹了一遍alpha的侧脸轮廓。他很喜欢霍粼的长相,帅得极具侵略性,如果抛开霍粼的脸不谈,他当初大概率不会同意给alpha当人体抑制剂。


    车辆行驶了很长一段时间,停在了一家地理位置较为偏远的奢华酒店门前。


    吃个饭而已,有必要跑这么远吗?


    不过祝贻清今天不想去触霍粼的霉头,他选择什么也不问,继续老老实实地跟在霍粼身后。


    霍粼把菜单递给他:“你看看想吃点什么?”


    祝贻清随手翻了翻菜单,这家酒店的菜名走的是猎奇路线,光看名字根本看不出是什么菜。


    他毫无头绪,只能试探性地问霍粼:“你想吃火山飘雪还是乌云蔽日?”


    霍粼没绷住笑了。


    祝贻清睨他一眼:“你还好意思笑?这不是你选的地方吗?”


    “没什么。”霍粼的笑意还没完全收回去,“我记得有一道菜还不错,你看看菜单上有没有。”


    祝贻清有种不详的预感:“……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开了口:“留云机场。”


    霍粼没想到祝贻清能猜中,露出意外的表情。


    “你很介意是吗?”祝贻清顿觉好笑,“我只打算跟他吃一顿饭,你要是实在介意的话,可以直接告诉我。”


    “你想多了,我有什么好介意的。”霍粼故作大度,但酸得冒泡的语气出卖了他,“不就是你要去机场接一下别的alpha,顺便和他吃一顿饭,又顺便叙叙旧吗?你以为我会在意这些事情?”


    要不是他正咬着后槽牙,恐怕自己都要把自己骗了。


    “我只是希望你小心一点。”祝贻清云淡风轻地翻过一页菜单,“晚饭还没吃呢,不要把牙咬碎了。”


    霍粼:“…………”


    晚餐结束后,他们没着急回家。


    祝贻清被霍粼带上了酒店的天台。酒店天台上是直升机停机坪,此时上面正停着一架直升机。


    alpha牵着他一步步朝飞机靠近。


    祝贻清问:“什么意思?”


    霍粼不答反问:“你恐高吗?”


    “不恐高。”


    “那太好了。”霍粼笑着说,“想带你兜风的意思。”


    他们乘上直升机,伴随着主旋翼转动的轰鸣声,飞机逐渐升空,一路越过周遭的城市楼群,最后悬停在了人烟稀疏的地方。


    霍粼拉开了直升机一侧的舱门。


    虽然飞行高度不算高,但机舱门打开后,涌入的风依然凌冽,夜晚的风声鼓动着人的耳膜。


    风中吹来花木与泥土的气息。


    放眼望去,外面漆黑一片,唯有地面上星星点点,闪烁着渺小的万家灯火。


    开阔与自由感席卷了祝贻清的大脑。


    祝贻清玩笑似的问身边的alpha:“你应该不会把我丢下去吧?”


    “你在想什么?”霍粼的表情出现一瞬间空白,“在你心里我有这么坏吗?”他指了指舱外,“看那边,你很快就知道了。”


    十几秒后。


    不远处,无数绚烂的烟花齐齐升空,铺出一条星河。


    光芒划破黑暗,在空中绽开,随后万千光点如星般四散坠落,倾泻出一条流光瀑布。


    祝贻清的视线一刻都没有挪开过。


    他心里漫起难以言喻的情绪,或许是因为烟花,又或许是因为霍粼。


    祝贻清在看烟花,霍粼在看祝贻清。


    omega的发丝被晚风吹拂,露出完美的侧脸,恰逢烟花的光芒落入他的眼里,这一刻的他简直比天上的星星还要璀璨。


    霍粼瞬间有了想吻上去的冲动。


    不仅如此,他还想咬上祝贻清的唇,在声势浩大的风中和omega接一个漫长的吻。


    但霍粼最终只是悄悄地靠近祝贻清,在他的脸上克制地啄了一下。


    烟花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在祝贻清没察觉的时候,霍粼的手偷偷覆上了他的手。


    这是凉夜中触手可及的温度。


    随着最后一颗火星在空中消失殆尽,祝贻清还望着远方出神。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问:“……是你准备的?”


    这算是明知故问了。


    霍粼闻言轻笑了一声,没承认也没否认。毕竟有些话不用直说,自有人懂。


    “今晚的烟花很漂亮吧。”他从祝贻清身后抱住他,得意地说,“留云机场绝对没有。”


    这件事居然还没过去。


    祝贻清闭了闭眼:“霍粼,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想说?”


    霍粼又一次被看穿心思。


    他环着祝贻清的手臂逐渐收紧,图穷匕见道:“你们明天的饭局,我能不能去?”


    第25章 情敌聚餐


    接机这天。


    祝贻清提前了半个小时去机场等盛怀川,等来的却是飞机晚点的消息。好在只晚点了半个小时,想打发掉还是很容易的。


    上次霍粼说想跟他一起过来,最后还是被他拒绝了。他冥冥之中有一种预感,要是真让霍粼来了,霍粼恐怕会一路上都像鬼一样都盯着盛怀川。


    “清清?”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你怎么也在这里?”


    祝贻清一耳朵就听出来是祝让承。


    他不想搭理这人,干脆假装耳背没听到,加快步伐往前走。


    谁知祝让承非要厚着脸皮追上来,坚持不懈地喊他:“清清!祝贻清!”


    “……”祝贻清不情愿地转过身,“哥,你怎么也在这里?你比我想的更阴魂不散。”


    “我来机场送人的。”


    “人呢?”


    “已经送走了。”


    这话好不吉利。


    “已经登机了。”祝让承汗流浃背地改口,“我现在打算回去了,你呢?你要去哪儿?我可以送你一程。”


    “不麻烦你了。”祝贻清眉眼淡漠,“我还要等人。”


    “等谁啊?”祝让承拧眉,嫉妒在他心中疯狂滋长,“霍粼吗?他是没有司机还是没有脑子?难道他最近残疾了么?那可真是报应到了。”


    “不是他。”祝贻清制止了他继续发散思维,“我来接盛怀川。”


    祝让承瞬间站直了:“什么?谁?!”


    祝贻清瞥了他一眼:“怎么了?”


    “他不是出国了吗?”祝让承对盛怀川的印象很深刻,他很清楚那个alpha早些年对祝贻清是什么感情。


    曾经他误以为盛怀川对于祝贻清来说是特别的,无比害怕他们两个人会恋爱,一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好不容易才把姓盛的熬走了。


    ……可是为什么他又回来了?


    “你们什么时候又有联系了?我怎么不知道?”祝让承的手扣住祝贻清的肩膀,“你们之前不是已经断联了吗?什么时候又勾搭上了?”


    “你能不能不要把话说得那么难听?”祝贻清拨开他的手,“我来接我朋友,跟你到底有什么关系?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祝让承气急败坏地说:“我是你哥。”


    “我还以为你忘了呢。”祝贻清用食指点了点他的心口,笑着说,“既然记得,那就不要再做越界的事情了。”


    祝让承眼疾手快地抓住了祝贻清的手腕,阻止了他把手收回去的动作。


    时至今日,他从来没有牵过祝贻清的手,他曾无数次在夜里闭着眼睛幻想和祝贻清牵手是什么滋味,却一直没能找到将想象变成现实的机会。


    现在就是一个好机会。


    祝让承的另一只手急不可耐地摸上祝贻清的手背,张开手掌包裹住omega的手,刚想进一步摸下去,就被祝贻清甩了一巴掌。


    祝贻清收回手,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愿意给他了:“打你我都嫌手疼。”


    周围的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难免偷偷摸摸地用余光瞄他们二人。


    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并没有令祝让承知难而退,反而让他更兴奋了。


    他甚至还想再去抓祝贻清的手:“疼吗?我看看呢。”


    祝贻清还没做出反应,一旁突然窜出一道红色的影子,二话不说就给了祝让承一脚。


    把祝让承踢倒在地后,那人又补了一脚,狠戾地骂道:“变态!”


    看见这一头红毛,祝贻清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但还无法百分百确认。


    直到那人转过身来,彻底坐实了祝贻清的猜想。


    “段枭。”祝贻清问,“你怎么也在这里?”


    今晚的机场好热闹。


    “我心情不好就会来机场看一下午飞机。看飞机起飞和落地都很解压的,你也可以试试。”段枭殷勤地说,“天马上黑了,我准备回家了,你呢?要我送你去哪里吗?我去哪儿都顺路。”


    “不用了。”祝贻清婉拒,“谢谢你。”


    “你跟我客气什么?”段枭害羞地摸摸脖子,“我们都偶遇好几次了,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在你的微信大号混个好友位啊。”


    地上的祝让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慢悠悠地爬起来,搭上段枭的肩膀:“原来你们认识啊,我还以为你只是单纯喜欢多管闲事呢。”


    一句话的语调能拐出九曲十八弯,讽刺之意就摆在明面上。


    段枭听得拳头发痒,恨不得一拳把他打飞到外太空:“关你屁事。”


    “你怎么知道我是他哥。”祝让承无厘头地来了一句,“我是他有血缘关系的哥哥。你说关我什么事?”


    段枭从没听说过祝贻清还有个哥哥。


    他刚才远远地看见祝贻清,随后又发现这个该死的alpha在摸祝贻清的手,根本没有想过这个会跟祝贻清有血缘关系。


    同为alpha,他一眼就能看出这位“哥哥”对祝贻清的态度远非亲人那么简单。比起关心,更像是想把omega占为己有的觊觎。


    “你真恶心!”段枭嫌恶地说,“我都看见了,这也能算是哥哥吗?这他妈叫性骚扰!”


    “哦?证据呢?”祝让承精准地戳中他的痛点,“听你刚才的话,你连清清的微信大号都没加上,你到底在得意什么?你还评价上我来了?”


    段枭故技重施,可怜巴巴地垂下眼皮,指着祝让承向祝贻清告状:“你看他!他这人怎么这样啊!”


    这场面真是似曾相识。


    祝贻清好想逃。


    段枭不厌其烦地卖惨:“他好坏,他一直骂我,我好可怜!”


    “哪儿来的碧螺春啊?”祝让承的笑脸快要挂不住了,“你的戏可以像你兜里的钱一样少吗?”


    “对不起。”段枭垂着眼,“都是我的错可以了吗?”他扭头看向祝贻清,“其实我兜里的钱不少的……”


    祝让承真想抽死段枭:“你再装!”他也看向祝贻清,“你说呢,他是不是死装?”


    祝贻清无辜地眨眨眼:“我不懂这些。”


    祝让承:“……………………”


    就在此时,有人喊了祝贻清的名字。


    他们同时朝声源处看去。


    只见一个气质不凡的alpha从接机口走出来,来人唇边盈着温润的笑意,眼中似乎只看得见祝贻清。


    祝让承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个人,这就是他又恨又怨的盛怀川——


    这么多年过去了,盛怀川还是一副朗月清风的模样,死装的狗东西,真是令人作呕!


    祝贻清没注意到祝让承的表情管理已经失控,他朝盛怀川的方向走了两步:“欢迎回国。”


    “谢谢你来接我。”盛怀川的嗓音沉着而温柔,“可惜飞机晚点了,不然可以早点见到你。”


    “差不多得了。”祝让承在一旁阴阳怪气地开口,“真不知道是什么风把你吹回国了,你这次回来打算待多久啊?”


    盛怀川故作惊讶道:“好久不见了,我差点没看见你。”他的目光转而落在祝贻清身上,“我这次回来是真的回来了,不打算再走了。”


    “天啊。”段枭看得头皮发麻,口无遮拦道,“你们俩都好装啊!”


    尤其是这个未曾谋面的alpha,妈的,比他还能装!


    “哦,你不装。”祝让承翻了个白眼,“一日三餐只喝绿茶的人也敢说别人吗?有点意思。”


    盛怀川跟祝贻清并肩朝车库走去,他毫不在意其他人对他的评价,因此一点都没把祝让承和段枭当回事。


    “我预约了餐厅,我们直接过去吧。”祝贻清说,“你的行李就先放在我车上,吃完饭我再送你回去,可以吗?”


    “我当然听你的。”盛怀川的笑意一刻都没消散过,“这么多年没见了,你过得还好吗?”


    “还是老样子。”


    实际上早就物是人非了。


    只是祝贻清不知道该怎么跟他提起这些年来的变化。


    祝贻清愿意来接盛怀川,主要是因为他曾经把盛怀川当成很要好的朋友,仅次于林周,所以难免会对“盛怀川”这个名字有点滤镜。


    可时过境迁,如今见到盛怀川本人,他已经完全没有当年的表达欲了,这点滤镜算是彻底消磨完了。


    “老样子也挺好的。”盛怀川没让他的话落到地上,“贻清,不瞒你说,其实这么多年我都挺想你的。”


    “谁信啊。”祝让承的声音像幽灵一样飘过来,“盛怀川,你要是真想他,这么多年怎么会一次都不回来?你是穷到买不起飞机票了吗?”


    祝贻清被祝让承幽怨的语气吓了一跳,他回头,发现祝让承和段枭不知何时已经尾随在了他的身后。


    祝贻清:“…………?”


    “因为我以为清清不想见我了。”盛怀川想解释,“我怕我的出现会给他带来困扰,所以我……”


    “别说了你,天天找借口!”祝让承才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对了,你们去哪儿吃饭啊?刚好我也没吃饭,地址发给我,带上我一起呗。”他给盛怀川递了个眼神,“我知道你最大度了,你不会介意吧?”


    “那我也要去。”段枭急了,“我也还没吃饭,能不能把我也带上啊?”


    盛怀川笑了笑,笑得实在是很勉强:“当然可以,人多才热闹。”


    实则他根本不想答应。


    约会直接变情敌聚餐了,到底谁会喜欢这种热闹?


    祝让承看得出来盛怀川心里不愿意。


    不过谁要管盛怀川愿不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他非得尾随过去不可。


    四个人一起抵达了餐厅。


    祝贻清预订的是靠窗的位置。


    窗边刚好都是四人座,这意味着只有一个人能坐在祝贻清身边。


    祝贻清先挑了个靠着玻璃的位置坐下,另外三个位置都迟迟无人落座。


    他一看才知道,这三个人明里暗里都在互相使绊子,你推我一下,我绊你一脚,反正谁都别想好过。


    “你们在干什么?”祝贻清疑惑道,“为什么又打起来了?”


    “没有打。”段枭龇牙咧嘴地说,“初次见面,大家交个朋友而已。”他说着,又趁乱踩了别人一脚。


    踩到谁了不知道。


    反正另外两个alpha,一个low货,一个装货,俩人凑不出一个好货,踩死谁都赚翻了。


    忽地,祝贻清身边的玻璃被人敲了敲。


    动静不大,只有他一个人注意到了。


    他转眼,看见一道人影此时正站在玻璃外。那人将手机紧贴在玻璃上,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三个字:好玩吗?


    祝贻清当即感觉后背发凉。


    好巧不巧。


    手机的屏幕他很熟悉。


    握着手机的手他也很熟悉。


    祝贻清的心像是被人重重敲击了一下,泛起细细密密的心虚。


    他的视线缓缓向上,最终落在了霍粼的脸上。


    对视的一瞬间,万千种复杂的感情在视线中相逢。


    祝贻清弯起桃花眼。


    无人在意的角落,他朝霍粼勾了勾食指。


    第26章 明月独照


    三个alpha争执不休,还好餐厅里的每个座位都相隔较远,不然也是有够丢人。


    “我今天刚回国。”盛怀川试图讲道理,“你们本来就是跟着来的,于情于理都不应该和我抢吧?”


    祝让承拽着他的左边胳膊:“听不懂。”


    段枭抓着他的右边胳膊:“不许坐。”


    三个人互不相让。


    恰在此时,霍粼路过了他们,毫不犹豫地往祝贻清旁边一坐,不走了。


    三个alpha:“??”


    “不是,你怎么也来了?你也没饭吃吗?”段枭气得牙痒,“天凉了,霍氏马上破产了是吧。”


    “那倒不是。”霍粼冲段枭比了个“耶”的手势,“我吃两顿,不行吗?”


    他的视线向旁边移动,看见祝让承青一阵白一阵的脸,以及盛怀川那张破碎的笑脸。


    真有意思。


    霍粼自然而然地牵上祝贻清的手:“你不介绍一下他们吗?”


    这话无疑是在把祝贻清推向矛盾的中心点,是在把他架在火上烤。


    现在好了,四个人alpha的视线齐刷刷地落在了祝贻清脸上,期待他开口说话。


    “…………”祝贻清露出一个假笑,恨不得自己突然变成哑巴,“段枭你认识,我哥你见过。”


    “我知道。”霍粼对这两人还算了解——都是跳梁小丑,不存在什么实质性的竞争力。他针对的唯有自己不了解的那个alpha,“还有一个呢?”


    他一边装作游刃有余地问,一边又担心祝贻清说出他接受不了的答案。


    他从没刨根问底地问过omega曾经的感情经历,万一这人其实是祝贻清的前任或者是白月光怎么办?万一坏马想吃回头草又怎么办?


    “我不是说过吗?”祝贻清说话时根本不敢往盛怀川的方向看,“……我跟他是朋友。”


    霍粼总觉得不对劲:“真的假的?”


    他不太相信。


    祝贻清无奈道:“既然你不相信,那你为什么还要问我?”


    比起霍粼,反应更大的是盛怀川。


    他听完祝贻清的话,心裂出几道豁口,冷风呼呼往里灌,冻得他直发抖:“……你是真的只把我当朋友吗?”


    “贻清,你跟我说句实话好不好?这么多年来,从头到尾,你对我难道没有过特别的感觉吗?”盛怀川挣开另外两个alpha的的束缚,在祝贻清面前坐下,“可是上学那会儿你就总是帮我,有人觉得我穷,看不起我,也是你替我出头。你明明对我那么好,为什么……”


    “他对谁不好了?”一旁的祝让承轻嗤一声,“你怎么不说月亮天天照着你,月亮喜欢你。”


    祝让承的话直戳盛怀川的心窝,他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可是学校里那么多的alpha都喜欢你!你为什么不理他们,只愿意和我接触?”盛怀川急迫地问,语气再不似从前那般温和,“你对我难道没有过一秒钟的心动吗?”


    “你很好看。”祝贻清从不吝啬说实话,“我见你的第一秒,确实有被触动。”


    霍粼牵着祝贻清的手瞬间收紧。


    盛怀川得了一点安慰,但还不知足:“然后呢?”


    “但是我很清楚那不是心动。”祝贻清的声音轻飘飘的,“和你继续接触下去是我的错。我以为你和他们都不一样,我以为你对我就像我对你,是真心把彼此当朋友。”


    可事实教会他,一A一O之间根本不存在纯友谊。


    盛怀川仿佛遭受了很大的打击。


    他颓然地闭上嘴,不知还能再说些什么。


    或许祝让承说得对。


    祝贻清就像天上皎皎月华,月光抚慰他、亲吻他、垂怜他。


    他本以为这是他一个人的月亮,可他回过头,身后千万人,人人身上都落了辉光。


    他痛苦、他怀疑、他懊恼。


    可他做不到讨厌月亮。


    只恨明月不独照他。


    盛怀川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霍粼:“贻清,你还没有介绍他。他是谁?他对你来说算什么?”


    因为被告知过祝贻清目前是单身,所以他希望从omega口中听到差不多伤人的回答,以此获得“原来大家都一样惨”的自我安慰。


    段枭没想到盛怀川这么敢问,顿时觉得这人有点可怜了。


    他拍拍盛怀川的肩膀:“你说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到时候真知道了你又不高兴。”


    霍粼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凑近祝贻清问:“我算什么?”


    “那我呢?”祝贻清反问他,眼中满是澄澈,“你先回答我,我是你的谁?你喜欢我吗?你非我不可吗?”


    三个问句,其中竟然透露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天真。


    “我……”霍粼被所有人共同注视着,惯性思维导致他又想否认,“我怎么可能……”


    说了一半,又突然闭嘴了。


    他想起自己曾经承诺过祝贻清,不会再说这种话了。


    “是,你怎么可能喜欢我。”祝贻清替他补全了他没说完的话。


    “不是,你到底为什么喜欢他啊!”段枭目睹这一幕,气得疯狂跳脚,在一旁添油加醋道,“清清你清醒一点!他从来没说过喜欢你!我看他其实早就想跟你分手了!”


    “不是的!”分手两个字刺痛了霍粼的神经,恐惧即刻将他侵袭,“我没有这个意思。”


    他双手抓住祝贻清的手,急促道:“我刚才的话没说完,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我根本就没有想分手的意思!他在故意挑拨我们的关系,你不能相信他!”


    祝贻清疑惑:“嗯?”


    “他之前建过一个群,我误打误撞进去了。”霍粼急于证明自己,干脆什么都不瞒了,所有事情一并往外说,“他在群里说他喜欢你,还说他想当小三,想把我挤走自己上位!”


    霍粼拿出手机,打开相册,翻出好几张照片:“你看这些照片,全部都是别人偷拍了发在群里的,群里那么多人对着你的照片臆想,段枭完全没有阻止,因为他就是群主,一切都是他在主导!他一点都不尊重你!”


    段枭如遭雷劈,僵在原地:“你怎么……”


    他愣了半晌,猛然福至心灵,记起来之前群里的确进过一个莫名其妙的神经病,一进来就妄言祝贻清和霍粼不可能分手。


    他后知后觉:“霍粼!被踢出群的人原来是你?”


    “是我。”霍粼大方承认,“不仅如此,让你们的群被封的人也是我。”


    “清清,你信我,我没有不尊重你!”段枭乱了阵脚,“我跟群里的人说了,照片绝对不能外传,不要有非分之想,只能用来自己欣赏。”


    “你自己不是alpha吗?”霍粼质问到,“明明你自己也是alpha,alpha的心思到底干不干净,你自己不知道吗!这是你所谓的尊重吗?这是你的傲慢和自以为是!”


    “不是……”段枭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接连喊了好几声祝贻清的名字,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对不起,对不起……你别讨厌我……”


    “我还以为你不怕被我发现。”祝贻清提醒他,“你前段时间拉我进过一个群聊,你忘记了吗?”


    段枭心如死灰。


    他当然记得。


    自从那天发现祝贻清也在群里之后,他着急忙慌地去道歉,发了八百字检讨小作文,最后只收获了一个鲜红的感叹号。


    祝贻清把他删了。


    祝让承听了这么多,不可置信地看着段枭:“什么意思?那个群的群主是你?!”


    段枭惊呆了:“你他妈也在群里?!”他问盛怀川,“你总不可能在群里了吧!”


    盛怀川立刻摇头,连连摆手:“关我什么事?我刚回国。”


    他这会儿是越听越自信,毕竟他只是自作多情了一点,实际上并没有做错什么。哪像另外几个人,一个比一个逆天,全是旗鼓相当的对手。


    “还有一个群?”人在无语到极致的时候真的会想笑,霍粼问,“你们什么时候又建了一个群?”


    “我还想问你呢!”段枭狼狈地问,“之前那个群是面对面建群,你到底是怎么混进去的?你把群封了,我们当然要建一个新的。”


    言语间,有两位服务员端着盘子来上菜,看见四人座有三个人坐着,还有两个人站着,懵了。


    “您好,请问需要给你们换个桌吗?”


    霍粼道:“不需要,谢谢。”


    服务员上完菜,忍不住多瞄了他们几眼,一脸问号地离开了。


    “……算了。”祝贻清招呼道,“先坐下吃饭吧。”


    段枭马上坐到了盛怀川旁边。


    毕竟只剩下这一个位置了,四个位置五个人,总有一个人没位置坐——


    说的就是祝让承。


    “没你的位置了。”霍粼对祝让承说,“要不你另外找个桌子吃吧,我待会儿帮你买单。”


    祝让承笑了笑:“谁说没位置了?”


    他说着就想把霍粼从位置上拽下来。


    霍粼猝不及防被他拽了一下,下意识拍开了他的手,沉声道:“脸都不要了?”


    祝让承的计划没有得逞,只能忍气吞声地跟对面两个alpha挤在一起,大家的表情个个精彩至极。


    挤成一团的三个alpha又开始了第二轮的明争暗斗,信息素在不经意之间泄露了出来。


    饭吃到一半,祝贻清突然觉得头有点晕,还伴随着一阵不可忽视的灼热感。


    他意识到了什么,心重重一沉,伸手去摸了一下后颈的腺体,果然在发烫。


    显而易见,他的发情期要来了。


    如果一个高等级omega在四个alpha中发情,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不仅会强制诱发其它alpha的易感期,还有可能让自身沦为alpha手中的玩物。


    祝贻清当然明白这其中的风险。


    他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你怎么了?”霍粼恰好给他夹菜,看见他脸色不对,凑过去低声问道,“有哪里不舒服吗?”


    祝贻清点点头,用仅够两人听清的音量回应他:“我的发情期好像要来了。”


    第27章 你求求我


    “揽着我。”


    话音未落。


    霍粼毫不犹豫地抱起祝贻清,带着他往门外走去。


    祝贻清被alpha的气息包裹,后颈的温度变得更加灼热。


    他的脑袋在霍粼的心口蹭了蹭:“我有点难受……”


    霍粼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现在只想找个四下无人的地方,心无旁骛地和祝贻清待在一起。


    要知道祝贻清已经很久没表现得这么依赖他了,他很喜欢祝贻清依赖他的样子,这让他感觉自己被需要,让他感觉自己和祝贻清还会有很长久的未来,他享受这种感觉。


    然而下一秒,祝让承拦住了他们的去路:“饭吃一半,你们要去哪儿?”


    他气愤地问霍粼:“你要带清清去哪里?”


    霍粼冷声道:“让开。”


    “你不告诉我,就别想让我让开。”祝让承坚持道,“你突然把他抱走是什么意思?你到底要带他去哪里?!”


    “和你有什么关系。”霍粼微微仰着头,他本来就比祝让承高,此时垂眼睥睨他,更具压迫感,“滚开。”


    alpha对自己认定的omega占有欲极强,在和omega去酒店的路上被其他的竞争对手拦住去路,这无疑是变相的挑衅,随便换作哪个alpha都无法忍受。


    祝贻清被alpha抱在怀里,虽然一直没抬头,但白里透红的脖子还是出卖了他现在的情况。


    “你该不会要带他去开房吧?”祝让承冲霍粼低吼道,“你他妈是禽兽吗?他还没吃完饭你就带他去开房,你有没有考虑过他的身体?他本来就身体不好!”


    一直没说话的祝贻清突然开口道:“不关你的事。”


    祝让承听见这话,真恨不得把人抢过来:“祝贻清,你还袒护他?姓霍的到底好在哪里了?你为什么永远都在偏袒他?”


    祝贻清说:“我喜欢他。”


    区区四个字,就将祝让承钉在了地板上。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将怨气全部转换为对霍粼的愤恨。


    霍粼才不怕他,直接用力将祝让承撞开,大步离开了餐厅。


    “等一下。”祝贻清想起来一件事,“盛怀川的行李还在我车上,我答应要送他回去的,怎么办?”


    “我会处理好的。”霍粼微微低头,在omega的发顶嗅了一下,“今天不要再提他的名字了。”


    “那我不提了。”祝贻清说话算话,“对了,你今天怎么来了?我不是没告诉你餐厅地址吗?”


    “但是我知道机场在哪里。”霍粼说,“我到机场的时候刚好看见你们一起出来,就开车跟在后面,结果你们根本没人发现。”


    本来霍粼是很担心祝贻清和别的alpha单独吃饭的,结果他一到机场,看见祝贻清身边环绕了三个alpha。


    他放心了些。毕竟这三个alpha凑在一起,会暗地里互相给别人使绊子,反而不会掀起什么水花。


    而他只需要远远地跟着,等他们斗得三败俱伤了,再坐收渔翁之利就好。


    祝贻清:“…………”


    原来在他和盛怀川聊天的时候,身后不只是段枭和祝让承,再往后,还有个霍粼大摇大摆地跟在后面。


    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回到家。


    霍粼把祝贻清抱到了卧室的大床上。


    他怕omega觉得他在外面待了一天,身上脏,于是哄他:“我先去洗个澡,你在这里等我,好不好?”


    祝贻清小声问:“你不带我吗?”


    听上去竟然有点可怜。


    霍粼的脸瞬间热得发烫——在此之前,祝贻清从没向他提过这样的要求。


    其实祝贻清的提议对霍粼来说吸引力极大,但是霍粼完全不敢带他。


    要是他把祝贻清一起带进浴室,他们真的能安安稳稳地洗完这个澡吗?


    “不行。”霍粼内心斗争许久,才说了出拒绝的话,“等我洗完了,我再抱你去浴室,好不好?你不能跟我一起。”


    “为什么?”


    祝贻清无辜地眨眨眼,长睫毛像羽毛似的轻轻扑簌一下。


    面对这样一张脸,霍粼的行动直接顿住了。


    他根本经不起一点来自祝贻清的撩拨,很快就有了明显的反应。


    祝贻清也注意到了他的变化:“嗯?”


    “你说为什么?还能是为什么?”霍粼涨红了脸,破罐破摔地回答,“……我先去洗澡了,很快就回来,你就在这里待着,不要跟着我,听见了吗?”


    祝贻清乖乖点头。


    他听见了,并不代表他会遵守规则,因为霍粼忘记给他释放安抚信息素了。


    alpha离开没多久,屋内的信息素浓度就开始降低了,祝贻清觉得很不舒服,便下了床,一路尾随在alpha身后。


    由于卧室地上铺满了软毯,走起路来没有声音,alpha完全没察觉到祝贻清在偷偷跟踪自己,仍以为他还在床上躺着。


    霍粼拿着衣服进了浴室,回头想要顺手带上门。


    在门即将关上的时候,门缝后突然出现了omega的身影,吓得他立刻握紧了门把手。


    “你怎么在这里?”霍粼赶紧拉开门,“门没有夹到你吧?”


    “没有。”祝贻清问,“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是,你吓死我了。”霍粼色厉内荏道,“你差点把我吓软了。”


    祝贻清低头瞥了一眼:“这不是挺明显的吗?”


    “…………”


    “你怎么可能对我硬不起来。”祝贻清踮起脚,离alpha的双眼更近了一点,“霍粼,其实你很喜欢我吧。”


    omega的信息素渐渐缠上来,霍粼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催促道:“……你快点回去。”


    “可是我想在这里等你。”祝贻清真挚地望着他,“你的信息素让我觉得很舒服。”


    霍粼实在是受不了了,他慌乱地往后退了一步,迅速关上了浴室门,把祝贻清隔绝在了门外。


    天知道,omega一晚上都在说这种引人遐想的话,加上他们之间的信息素契合度那么高,但凡他再晚关门一秒,恐怕都洗不成这个澡。


    “霍粼,你能不能不要关门?”祝贻清敲了敲浴室门,委屈巴巴地说,“外面的信息素浓度好低,我有点难受。”


    “不行。”霍粼脱掉了上衣,打开花洒,对祝贻清说,“我很快就好。”


    然而祝贻清坚持不懈,在门外轻声细语地喊他:“霍粼,霍粼……”


    霍粼的底线一退再退,他拿了条浴巾裹在腰间,伸手把门打开了一条细缝:“我可以把门开着,但是你不要进来,听见没有?”


    “我知道了。”祝贻清推开一点门缝,对他说,“我什么都不做,我只是想看看你,想离你近一点。”


    想离你的信息素近一点。


    “可是我在洗澡。”


    祝贻清歪了歪头:“不能看吗?”


    “…………”霍粼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全身上下红得像是被煮熟了,“至少你不要一直盯着我。”


    其实祝贻清也没有那么变态,他的本意并不是偷看alpha洗澡,他只是想要一点信息素而已。


    既然霍粼已经把门打开了,他达到了目的,也就没有一直盯着alpha的必要了。


    发情期的前兆让祝贻清的双腿发软,他顺势在浴室门边坐下了,等着alpha洗完澡出来找他。


    没过多久,浴室门就被人打开了。


    一阵温暖而湿润的水汽的水汽涌出来,混杂着浓郁的柠檬金酒的气息,让祝贻清如逢甘霖。


    霍粼从浴室里走出来,全程都没低过头,自然没发现祝贻清的踪影。


    他没看见祝贻清,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祝贻清?人呢?”


    祝贻清开口:“我……”


    霍粼没听见他的声音,就这么几秒的功夫,alpha已经窜出去了快十米,丝滑地拐进了卧室。


    祝贻清坐在原地,大惑不解,又重新把嘴闭上了。


    卧室里传出霍粼的声音:“祝贻清!祝贻清!”


    祝贻清:“……”


    卧室里有人才有鬼了。


    “清清!”霍粼的声音变得更急促了,仿佛再找不到人就要报警了,“祝贻清你去哪里了!”


    alpha快步从房间里出来,这回他发现了在墙边蜷成一团的祝贻清。


    祝贻清也看见了他,笑着对着他张开双臂。


    霍粼看见祝贻清,瞬间舒出一口气。


    紧接着,他的脸上浮出愠色,板着脸走过去,把祝贻清从地上抱了起来。


    “我叫你那么久,你为什么一句话都不回我?”霍粼忍不住问,“耍我很好玩是吗?”


    “不是……”祝贻清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我就在原地没有动过。”


    alpha绷着脸不说话,看上去并没有被哄好。


    他洗澡的时候,还以为祝贻清会透过门缝一直看着他,所以故意不往门边看,以防和祝贻清对视。


    可他没硬气多久就憋不住了,他一想到回个头就能看见祝贻清,想回头的欲望就愈发强烈。


    终于,霍粼说服自己回头看一眼,就看一眼,绝对不多看,假装是不小心回头的就好,绝对不多留恋。


    他做好心理准备,超级不经意地回过头——


    连祝贻清的影子都没看到。


    霍粼懵了。


    祝贻清不是很想看他吗?不是特别希望他把门打开吗?可是为什么他把门打开了,祝贻清却走掉了?


    他有点焦虑,对着镜子审视了一番自己的身材,明明和以前没有差别,甚至练得比以前更好看了,祝贻清怎么反而对他不感兴趣了?


    霍粼以为祝贻清会在门口等他,他加快速度洗完澡,打开门却没发现祝贻清。


    他又跑去卧室,可卧室里空空荡荡的,更是不见半点人影!


    一个发情期的omega不在家里,还能去哪里?


    难道跑到外面去了?可是外面那么多乱七八糟的alpha!


    霍粼攥紧了拳头,手臂上青筋暴起,浑身的血液几乎要倒流。


    直到他打算出门去找人,才发现omega其实就安安静静地坐在浴室门口。


    霍粼想责怪祝贻清,又完全说不出重话。


    他一看见omega茫然的表情,和omega坚定不移望向他的双眼,他忽然觉得,千错万错,反正不能是祝贻清的错。


    “对不起。”祝贻清许久没听见霍粼说话,以为霍粼还在气头上,他闷声道,“霍粼,我是不是很烦人啊?”


    他又问:“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两个简单的问句,从祝贻清口中说出来,却比撒娇还要像撒娇。


    霍粼感觉自己的骨头都酥了,愣愣地回答了他两遍:“不是,不是……”


    “不是吗?那你抱我去洗澡吧。”祝贻清得寸进尺,用鼻尖蹭了蹭霍粼的侧脸,“你身上好凉快啊,霍粼,我好喜欢你。”


    故作冷酷的霍粼禁不住勾起嘴角,又飞快地压下嘴角。


    难以言喻的爽感在他的每一个细胞中蔓延,他心甘情愿地给浴缸放好水,试好水温,才把祝贻清抱了进去。


    “我先出去了,你有事再叫我。”


    “我有事。”祝贻清趴在浴缸边上,拽着他的衣角,不让他走,“你不要出去。”


    霍粼要是走了,浴室的信息素浓度该怎么维持?


    祝贻清依依不舍地向他请求:“你能不能留一点信息素给我?”


    霍粼说:“你求求我。”


    祝贻清面露纠结:“……”


    “我求求你求求我。”


    祝贻清马上对他说:“霍粼,求求你了。”


    霍粼满意了。


    他想释放适量信息素,但一时没收住,柠檬金酒的气息一刹那充盈了整间浴室,浴室里的浓度把两个人都浸成了微醺状态。


    祝贻清迷迷糊糊地拽了一下霍粼的手腕。


    恰好地板是湿的,霍粼没站稳,脚底一滑,毫无防备地跌进了浴缸里,砸出巨大的水花。


    第28章 想结婚吗


    恍惚间,祝贻清只觉得自己身上压了一个人。


    alpha掉进水里,全身都湿透了,他用力撑起身体,却发现手底下的触感意外的柔软,不是浴缸的质地。


    他低头一看,他手底下的果真不是浴缸,而是omega的大腿。


    “你在干什么?”祝贻清懵懵懂懂地抬起头,眼睫毛上还挂着水汽,“你……”


    “都怪你。”霍粼说,“是你把我拽进来的。我现在湿透了,怎么办?”


    祝贻清眨眨眼:“怎么办?”


    下一秒,霍粼毫不犹豫地吻上了他的唇。


    空气逐渐变得粘稠。


    他们几乎一晚上没睡。


    每当霍粼觉得祝贻清已经完全受不住了的时候,omega纤细的手臂又会缠上他的脖子,说还不够,让他快一点、用力一点。


    活像个欲求不满的漂亮艳鬼。


    没有人可以拒绝祝贻清。


    尤其是霍粼。


    两个人折腾了一整夜。


    回过神来的时候连天都亮了。


    霍粼环着祝贻清的腰,和他一起躺在床上:“累了就睡吧,明天我帮你跟林周说一声,你这几天发情期到了去不了。”


    祝贻清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即将沉入梦境。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他后颈的腺体如针扎般疼了起来。


    腺体的疼牵连到全身,他额上顿时渗出汗珠,嘴唇的血色全部褪去,只剩下了苍白。


    祝贻清开始不住地发抖,他强忍着不想发出声音,但后颈的疼痛如剥皮剜骨,让他痛不欲生,无意识地呜咽起来。


    “清清!”霍粼察觉到omega抖得厉害,如触电般坐直了,“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他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还以为是omega发情期的余韵,第一反应是释放安抚性信息素去安抚omega。


    但他太紧张了,导致过度释放了信息素。


    铺天盖地的信息素压下来,压得祝贻清无法呼吸,开始抑制不住地干呕。


    房间内的信息素浓度超标,且还在持续飙升,别说是祝贻清受不住了,就算另外换个alpha来这个房间,恐怕也得流着眼泪原地跪下。


    “不要,不要信息素……”祝贻清的手指死死攥着被子,紧紧蜷缩成一团,试图减轻自己的痛感,“求求你了……我好疼,霍粼,我好疼……”


    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仿佛下一秒就会原地晕厥。


    霍粼吓疯了。


    他伸手去摸祝贻清的脸,只摸到了一片冰凉。


    为什么会这样?!


    恐惧、心慌和自我厌弃即刻将霍粼裹挟,他满心只剩下了三个字:都怪我。


    霍粼拼尽全力去遏制自己继续散发信息素,与往常不同,这一次他好像没有花费什么力气,就成功收住了自己的信息素。


    但他来不及思考这些,又马不停蹄地打开了窗户,以及屋内的空气循环系统。


    不久后,信息素浓度才终于有了下降的趋势。


    “清清……”霍粼不断地用额头去贴omega的额头,尾音已经染上了哭腔,“对不起,对不起……你有没有舒服一点?”


    他是千古罪人,如果不是他信息素泄露,祝贻清怎么会这么难受?


    祝贻清短时间内没有说话。


    事情发生得实在太快、太混乱。


    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疼了很久,忽然舒服多了。他努力撑起上半身,小口小口地喘着气,单薄瘦削的肩膀显得他孱弱不堪。


    “清清,你好点了没有?”霍粼小心地把他抱在怀里,“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叫医生过来看看,好不好?”


    “我没事……”祝贻清混沌的大脑逐渐清醒过来,发生过的一幕幕如走马灯般在他脑海中放映了一遍,他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看向霍粼,“等一下,你刚才是不是成功控制住信息素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霍粼在短时间内就收回了自己的信息素,而且没有多余的溢出,这是他以前从未达到过的程度。


    像是信息素紊乱症痊愈的前兆。


    霍粼刚才急得要命,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做了什么,他一愣:“我记不清了。”


    “没关系。”祝贻清一边安慰,一边引导,“我们再来一次好吗?你再释放一点信息素试试看。”


    “不行。”霍粼皱着眉,他难免回忆起刚才的场景。


    他害怕自己还是控制不住,万一又出现信息素失控,让祝贻清无缘无故地多遭一次罪,那他肠子都要悔青了。


    “没事的,我已经不难受了。”祝贻清的两只手捧上霍粼的脸,“我知道你很厉害的,我们再试试,可以吗?”


    霍粼推辞道:“下次再说吧。”


    “不要等到下次了,好不好?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有没有好起来。”


    霍粼还想拒绝:“我……”


    “霍粼,我是真的很希望你能好起来。”祝贻清捂住他的嘴,倏地凑近了霍粼,轻声诱惑道,“等你的信息素紊乱症彻底治愈,我们就结婚吧。”


    霍粼听见这话,呼吸一滞。


    祝贻清说什么?


    结婚?


    结婚?!


    和祝贻清结婚。


    当祝贻清唯一的alpha。


    和祝贻清一辈子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每天睁眼、闭眼,祝贻清全都在他身边。


    无数甜蜜的想法打脸了霍粼的呼吸,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一点多余的信息都处理不了了。


    他的脸红得滴血,机械地吐出几个字来挽尊:“……谁要跟你结婚。”


    “你不愿意吗?”祝贻清故意道,“那当我没说吧。”


    “不行!”霍粼急了。


    他重新回过神来,脑子开始飞速运转。


    天呐。


    祝贻清说要跟他结婚!


    结婚要办订婚宴和正式婚礼,可是他们还没有买戒指、订场地、订礼服,没有婚礼全流程策划方案,甚至还没有确定好结婚日期和要请的宾客名单!


    怎么这么多事情都还没做?好急好急好急好急!


    霍粼暗戳戳地想,等他和祝贻清办婚礼的时候,他一定要把所有的情敌都请过来,让他们眼睁睁地看着祝贻清站在自己身边,却又无能为力。


    从今往后,所有人都会知道他才是祝贻清的正牌alpha,不是普通的舔狗,而且跟那些舔狗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他对祝贻清来说会是最最最特别的那一个。


    “你在想什么?”祝贻清问。


    霍粼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无法自拔,听见祝贻清的问题他一时嘴快,直接把真实想法说出来了:“我们明天就去领证吗?”


    祝贻清:“?”


    “不是。”霍粼紧急撤回一句话,“我说结婚不是什么小事,要慎重对待。”


    祝贻清没忍住笑出了声:“那你现在可以放一点信息素出来了吗?”


    霍粼点点头,小心翼翼地释放出一点信息素。


    释放过程中,alpha的信息素浓度很稳定,几乎没有波动,祝贻清置身其中,身心舒适。


    “霍粼,你是不是快要好起来了?”祝贻清心里冒出隐秘的期待,“我们明天去医院检查,好不好?”


    霍粼浑身被omega的香气包围,晕乎乎地问:“你很想让我好起来吗?”


    你很想跟我结婚对吗?


    祝贻清看向他的眼睛比星星还要亮:“当然啦!”


    霍粼紧紧盯着祝贻清的脸,满脑子只剩下了“好漂亮好漂亮好漂亮”。


    一晃眼,他看见omega一片白皙的胸口,上面印着暧昧后吻痕,他的心神又不自主地开始摇晃。


    霍粼咽了咽口水,一时不敢高声言语:“你好漂亮啊……”


    漂亮到全世界的形容词都无法描述。


    祝贻清没听清:“你说什么?”


    霍粼还没来得及复述一遍。


    他的鼻血率先流了下来-


    第二天,他们没能成功起床。


    第三天一大早,他们去了医院的腺体科做检查。


    之前长期给霍粼做检查的医生今天没值班,他们只好随便挂了个医生的号。


    医生看见他们两个人一起进了诊室,问道:“谁看病?哪里不舒服?”


    祝贻清把霍粼按在椅子上:“他看病。”


    “我们想来查一下他的信息素紊乱症有没有好转。”祝贻清把霍粼之前的就诊病历本递给医生,“这是他之前的就诊记录,他好像已经可以控制自己的信息素了,但还不能确定是否治愈,所以想过来再做一次检查。”


    “可以。”医生照例问了一句,“你跟患者是什么关系?”


    祝贻清暂时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表述他们之间的关系,准确来说,他们之间其实什么关系都没有。


    就在他犹豫的这两秒,霍粼开了口:“我是他的alpha。”


    反正他们马上就要结婚了,这么说也没有错吧。


    霍粼一想到结婚,又有点兴奋了,他恨不得马上做完检查,马上拿到信息素紊乱症已治愈的报告,马上开始规划婚礼。


    “我给你开了个检查。你们拿着单子,先去一楼缴费,然后再上四楼做检查。”医生把就诊单递给祝贻清,“做完检查等半个小时,然后直接去楼梯口边上的自助机取报告就行。”


    祝贻清收好单子。


    “对了。”医生补充道,“alpha的信息素紊乱症在治愈初期,必须有高契合度的omega信息素持续安抚,才能彻底保持稳定,且复发率不会高于百分之五。如果查出来还没有治愈的话,以后记得来复诊。”


    祝贻清点点头:“好的,谢谢医生。”


    不过他和霍夫人的协议中写明了,他只负责让霍粼痊愈,并不需要保证霍粼从今往后不会复发。


    所以后续的安抚工作其实并不属于他,而是属于沈阅音。


    离开诊室,霍粼假装不在意地问祝贻清:“你还记得你说过什么吧?”


    祝贻清装傻:“什么?”


    霍粼急得不行:“你前两天跟我说的,难道你就忘记了吗?”


    “结婚?”


    霍粼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但是你的信息素紊乱症还没有治愈,现在还不可以。”祝贻清吊着他,“你先去做个检查吧,要是痊愈了,我们再考虑这件事情。”


    其实他对这次检查的结果没抱什么希望,他觉得霍粼的病情应该正处在即将治愈的阶段,就差临门一脚,所以他不在乎给霍粼画饼。


    就算承诺要结婚又怎么样?


    反正这个条件根本不可能达到。


    信息素紊乱症的检测速度很快。


    霍粼检查完不到半个小时,医院app就提示他们去取报告。


    报告打印机有些年头了,使用起来相当卡顿,好半天才磨磨唧唧地吐出一张墨水不均匀的报告。


    祝贻清不抱希望地拿起来看了一眼,视线落在报告末尾。


    在检测报告最后,仅有一句诊断结果:经诊断,未见明显信息素紊乱症特征。


    祝贻清呆愣在原地。


    这是不是意味着霍粼的信息素紊乱症治愈了?拖了三年之久的病,把他们绑定在一起整整三年的病,竟然成功治愈了?


    简直不可思议。


    “太好了!”祝贻清的手指将报告边缘捏出一圈褶皱,喜悦之情溢于言表,“霍粼,你好起来了!”


    真的太好了,任务完成了,沈芮云的医疗费从此有着落了!


    而他和霍粼,也没有再继续下去的理由了。


    霍粼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你说什么?”


    “我说,你痊愈了,上一次的信息素泄露,是你这辈子最后一次了。”祝贻清把报告塞进alpha手里,随即踮起脚尖搂住他的脖子,扑进了alpha的怀中,“霍粼!我好高兴啊霍粼!”


    霍粼被祝贻清的笑意感染,还以为omega由衷地在为自己感到开心,他抱紧怀里的omega,没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心想,太好了,他们马上就能结婚了!


    第29章 心乱如麻


    祝贻清借口要去洗手间,实际上是找了个地方给霍夫人打电话。


    霍夫人接到他的电话,态度漠然,张口就问:“你的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吗?”


    “这就不劳您费心了。”祝贻清开门见山地告诉她,“我给您打电话只是想告诉您一件事情,霍粼的信息素紊乱症痊愈了。”


    霍夫人的音调猛地拔高了:“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霍粼的信息素紊乱症痊愈了。”祝贻清道,“我跟他刚刚来医院做了检查,检查报告已经出来了,挂电话之后我拍照发给您,您可以自行确认。”


    霍夫人喃喃自语般,连说了几个“好”字。


    “不过医生说了,痊愈初期需要高契合度的omega信息素对他进行安抚,否则会有复发的可能性。”祝贻清向她确认,“愈后的安抚不算是我的工作了吧?”


    “不算。”霍夫人说,“之后我会让阅音去安抚他,你就按照原计划离开吧。”


    “那就好。”祝贻清面不改色地说,“您确实不用担心,毕竟沈阅音和霍粼的信息素契合度那么高,只要沈阅音多给霍粼一点信息素,霍粼的信息素紊乱症肯定不会复发的。”


    话虽这么说,但他知道沈阅音和霍粼契合度并不高,因此他无比期待沈阅音安抚失败后,霍夫人气急败坏的模样。


    霍夫人心下疑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明明不久前祝贻清还说沈阅音是个骗子,怎么现在突然改口了?


    不过她也没太当回事:“好,我知道了,按我们之前的约定,你治好了霍粼,功劳自然算你的。不过就算如此,你该走还是得走。”


    “我知道。”祝贻清毫不犹豫地承诺,“我会按时离开,毕竟这也是协议的一部分。”


    “你倒是识趣。对了,等会儿我给你发个地址,还有一份计划书,这是你最后的任务了。”霍夫人心情愉悦,“只要你能做好收尾工作,你养母的医疗费我会按照约定负责到底,还会额外给你一些钱。除了这些,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祝贻清沉默片刻:“就要自由吧。”


    霍夫人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离开之后,我也会有我自己的生活,我想重新开始,不想被任何人打扰。”祝贻清慢慢道,“我跟霍粼分开之后……他应该会想找我,我需要您帮忙隐藏掉我的行踪,让他找不到我。”


    “可以,正合我意,我保证他一辈子都不会去打扰你。”这对霍夫人来说也是好事一桩,她与祝贻清一拍即合,“我最后再提醒你一下,你千万不要忘记看我给你的计划书,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合作了,你千万不要出什么岔子,以免功亏一篑。”


    “您放心。”


    “我对你当然放心。”霍夫人的笑声从听筒那边传过来,“合作愉快,祝贻清。”


    挂断电话,祝贻清看了一眼时间,距离他和霍粼分开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


    他连忙回去找霍粼。


    霍粼看见祝贻清的身影,立刻高兴地跟他分享:“我刚才让魏祈南把他们婚礼的策划公司推给我了,我们今天晚上可以回去研究一下,看看你喜欢什么风格的婚礼。”


    祝贻清万万没想到霍粼这么快就开始筹备婚礼了,他的笑容顿时有点僵硬,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其实我们可以多办几场,各种风格都试一试也挺好的。”霍粼兴高采烈地说完,偏过头,却发现祝贻清正在出神地想着什么,根本没有在听他讲话,“你怎么了?是我说的你不感兴趣吗?”


    为什么祝贻清看上去对婚礼完全没兴趣?就好像不想跟他结婚一样。


    霍粼赶紧扫去了这个想法,他才不信祝贻清会不想跟他结婚,毕竟结婚这件事就是omega先提出来的,omega心里肯定比谁都期待吧!


    “没有不感兴趣。”祝贻清回过神,“我只是觉得婚礼不需要办很多场。”他斟酌着提议,“你不用这么早就开始筹备婚礼的,毕竟八字还没一撇,再等一等吧,没必要这么着急……”


    “什么叫八字还没一撇?”霍粼完全理解不了,“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在他的视角里,他们之间有联姻协议,而且祝贻清喜欢他,再者他的信息素紊乱症已经治愈,祝贻清也答应了他只要病好久就结婚。


    在他看来,这根本不算他着急了。他们结婚明明就是一切事情必然导向的结果,说迟了还差不多,怎么能说早?


    祝贻清含糊道:“策划案什么时候选都来得及。”


    “但是提前策划的效果肯定比临时做出来的好。”霍粼才不愿意用过去的千百个人都用过的策划方案,他就想给祝贻清特别的、独一无二的婚礼,“没关系,你要是不想看的话,我可以自己先了解一下,到时候再跟你商量。后续的跟进也可以我去做,不会累着你。”


    霍粼越是这样,祝贻清越是心虚。


    其实时间已经到了改跟霍粼说再见的时候,但他看见alpha满腔热忱的模样,嗓子里像是灌了铅,完全发不出声音。


    他不敢说出任何会让霍粼的幻想破灭的话。


    还是再拖一拖吧。


    拖到死线再想办法离开。


    回到家后,霍粼果然一头扎进了婚礼策划案里。祝贻清说自己累了想休息,便先回了卧室。


    婚礼策划公司给霍粼发了许多不同的婚礼风格,霍粼脑补了一下,似乎祝贻清搭配所有风格都有独特的美感。


    他选得很认真,甚至想做笔记。


    霍粼拉开床头柜找本子,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他最近一段时间都没有使用过的积分本。


    翻到内页,里面还记录着祝贻清截至目前的积分:35分。


    他还记得自己制定的规则:满分结婚,零分分手。


    如今他们都在商量婚礼事宜了,这本子上怎么才35分?


    霍粼想都没有想,就开始往本子上添笔。


    [祝贻清治好了我的信息素紊乱症,+30]


    [陪我去医院,+10]


    [祝贻清送我生日礼物(虽然生日还没到,但他肯定会送),+10]


    [祝贻清会呼吸,好聪明,+10]


    [祝贻清好漂亮,+10]


    [他好可爱,+10]


    [他喜欢我,+10]


    ……


    霍粼一不留神就写了一大串。


    越是写到后面,他越是放飞自我,好在把分数凑齐了,甚至还有富余,现在达到结婚的分数线了。


    霍粼幸福地想,祝贻清就该是满分,早就该是满分了-


    另一边,祝贻清的卧室内。


    祝贻清收到了霍夫人给他发的计划书。


    除此之外,还有来自霍夫人的几条语音。


    “你一定要熟悉计划书,这一次的成败主要靠你。”霍夫人道,“你跟了霍粼那么久,说实话,我能看出来他对你有感情,但他并不是非你不可。”


    “如果你贸然离开,给他一个求而不得的印象,他反而会对你念念不忘。但你如果跟他闹个矛盾再离开,他就再也不会惦记你了。”


    “只有这样,你跟他才能彻底了断。”


    霍夫人说了这么多话,注定了他即将面对的不是一个简单的计划。


    祝贻清的心理压力骤增。


    他点开计划书,大致浏览了一遍,想先在心里留个大致的印象。


    计划书呈现了霍夫人的大致想法——


    由祝贻清把霍粼约到酒店,但他本人不用在霍粼面前露面。等霍粼抵达房间,就让沈阅音刷房卡进屋。


    说白了,就是让他给霍粼和沈阅音创造一个相处的空间。


    祝贻清觉得这份计划有漏洞,他回了霍夫人一条语音:“霍粼又不是傻子,他怎么会心甘情愿地和沈阅音共处一室?”


    “你以为我是让他们进去聊天的?”霍夫人笑他迟钝,“我手上有致幻药物,少量服用并不碍事。到时候我让阅音喷上你的信息素调制的香水,再加上药物作用,你觉得霍粼还能分得清你和沈阅音吗?”


    祝贻清艰难地问:“……您是想让他们生米煮成熟饭?”


    “这重要吗?”霍夫人满不在乎,“药物会让他记不清当晚发生过的事情,到时候我们三个人统一一下口径,黑的都能说成白的,我们说他做了什么,那他就是做了什么。”


    “就算他没做,那也是做了?”


    “对,能骗他接受阅音就行。他们的契合度高,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他好。”霍夫人不耐烦了,“反正到时候你听我指挥就行,别问那么多。你到底还想不想过你的新生活了?”


    “…………”祝贻清自知越界,“抱歉。”


    交流结束后,祝贻清心如乱麻。


    他没想到霍夫人狠起来连霍粼也算计,而这一切算计与伤害都打着“都是为你好”的旗号,令人窒息。


    犹如心灵感应,在祝贻清想到霍粼的时候,霍粼正好敲响了他的卧室门。


    “你还在忙吗?”霍粼带着一脸笑意打开他的卧室门,探出一个脑袋,“我目前敲定了三个策划案,你先看看你喜欢哪个风格,我们后面还会细化。”


    祝贻清的喉头泛起一阵酸涩。


    他朝霍粼张开双臂:“过来抱抱吧。”


    “你怎么这么粘人?”霍粼嘴上这么说着,身体却很诚实,已经在慢慢地向祝贻清靠拢。


    祝贻清朝他勾勾手:“快点。”


    霍粼立刻过去抱住了他。


    不是简单的拥抱,alpha直接把他整个人都举了起来,原地转了好几圈,眉眼间尽是满足与喜悦。


    祝贻清被转得头晕,下意识抓紧了alpha。


    天旋地转之间,他听见有人在说话。


    alpha诚挚地请求他:“别再等了好不好?我们早点结婚吧。”


    第30章 虚假罪名


    [今天晚上七点,按照定位地址过来找我,我在80018等你。]


    祝贻清收到消息时,距离他上一次跟霍夫人对话才过去了三天。


    他没料到霍夫人这么快就要开始行动了。


    过了好半晌,他才回复了一个字:[好。]


    祝贻清很忐忑,虽然他看过了计划书,但是计划书里缺少了很多细节,他无法确定自己具体会面临什么。


    最难受的是无论他面临了什么,都必须做好一颗棋子,不能妄图改变结局。


    入夜,七点。


    祝贻清按照霍夫人给出的地址找到了一家酒店门口,酒店高耸入云,装修极尽奢靡。


    他深吸一口气,快步迈入了酒店大厅。


    楼层越高的酒店,电梯往往越快。


    电梯不断上升,代表着楼层的数字飞速地跳动着,如同祝贻清的心率,愈渐升高,得不到片刻的宁静。


    今天的霍粼也给他发了很多消息。


    好像自从他上次和霍粼吵完架之后,霍粼就变得特别粘人,大概是害怕他再提“分开”,现在的霍粼喜欢报备,喜欢找他聊天,什么都想告诉他。


    一阵无力感涌上祝贻清心头。


    他一条一条认真回复完霍粼给他发的消息,连自己都解释不清自己现在是在做什么。


    做完这一切,他敲响了80018的房间门。


    “你来了。”霍夫人打开房门,邀请他,“快进来坐。”


    祝贻清走进房间,才发现沈阅音也坐在里面。


    看见他的到来,沈阅音露出上位者的胜利表情:“你来啦,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祝贻清在沈阅音对面的空位坐下,眼波平静如水,全然没有被他的语气影响。


    霍夫人紧随在祝贻清身后。她不是说话喜欢拐弯的人,讨厌猜谜和文字游戏,说话向来直入主题。


    她停在祝贻清身边,一声寒暄都没有,就对祝贻清下达了第一个指令:“你现在给霍粼发消息,约他八点钟在80016房间见面。”


    祝贻清给霍粼发了条消息,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干脆没多解释,只让霍粼一定要准时抵达。


    霍粼不明所以,还以为omega给他准备了惊喜,很快就答应了。


    “他答应了。”祝贻清随手熄屏,“接下来是不是没有我的事了?”


    “你倒想得美。”霍夫人按住祝贻清的肩膀,“这两天我想了很久,又优化了一下方案。我决定让你去见他一面,让他放松警惕,等你亲眼确认致幻药物对他起效之后,你再找机会出来,换阅音进门。”


    “致幻药物不可能只对他一个人有效果吧?”祝贻清嗓音凉薄,“那我怎么办?”


    “你不用担心,我这里有解药。”霍夫人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瓶子,从里面倒出一粒圆形颗粒,“80016房间里面已经提前布置过加了药物的香薰蜡烛了,你提前吃药,待会儿就不会被影响。”


    祝贻清吞下解药,只觉得喉头发紧。


    不是因为吞咽时造成了不适,而是因为他对自己即将做出的事情感到后悔——还没做就已经开始后悔。


    霍粼对他很真诚。


    可他转头就成了霍夫人的帮凶,帮忙一起算计霍粼。


    “你不用有太大的心理负担。”霍夫人似乎能听见他的心声,“等阅音进屋之后,你和我在外面等着,等药效结束后,我们俩一起进屋捉奸。在我和阅音跟霍粼对峙的时候,你只要全程保持沉默就可以了。”


    祝贻清神经紧绷地点了点头。


    “那你先去80016等霍粼吧。”霍夫人摆摆手,让他走,“只要拖到药物起作用,你就可以出来了。”


    祝贻清无言起身离开。


    他用霍夫人给他的房卡刷开了80016的大门,一进屋就闻到一股幽香。


    仔细观察后,他发现香气来自于洗手间里的香薰,也就是霍夫人所说的致幻药物散播源头。


    时间还不到八点,霍粼就来了。


    他走进房间,第一眼就看见了祝贻清。他扬起一张笑脸,问道:“你今天怎么突然让我来酒店?这算约会吗?”


    “不算吗?”祝贻清揽上alpha的颈,将脸颊贴在了他的心口处,“你不喜欢吗?”


    言语间,他还悄悄地释放了一点信息素。


    空气中暗香浮泛,夹杂着omega的气息,霍粼浑身都燥热了起来。


    他把祝贻清抱到床上,alpha的手撑在祝贻清身体的两侧,倾身半压了上去,虽然两人的身体没有全然相贴,但也离得极近。


    忽地,祝贻清用食指勾住自己的衣领,往下拉了拉,露出锁骨和那粒胸口痣。


    霍粼哑声问:“……什么意思?”


    祝贻清面露茫然:“你不是很喜欢吗?”


    霍粼低低地“嗯”了一声,眼底顿时欲望翻涌,他的视线就像粘在了omega的胸口上,一刻都挪不开:“喜欢。”


    话说到这份上,他索性不装了,抓着omega的肩膀,急匆匆地吻了那粒小痣。


    与之前纯粹的亲近不同,alpha现在早就无法满足于简单的亲吻,对着小痣一阵吮吸,薄薄的一层胸口肉被他磨出了星星点点的桃红痕迹。


    祝贻清没有推开他,一声不吭地接受了alpha的行为,甚至还伸出手,温柔地抚摸起了霍粼的头发。


    祝贻清真像一汪柔和的潭水,水中蕴藏着奇妙的魔力,吸引人前仆后继地前往,最后心甘情愿地溺死在他的温柔乡。


    他没有摸霍粼多久,就停下了动作。


    但霍粼不满意了,不断地用脑袋去蹭祝贻清的手心,像一条摇尾乞怜的狗,希望他可以再多关爱自己一会儿。


    祝贻清又重新开始摸霍粼的头。


    他能感受到到屋内的香气逐渐浓郁,可是不知道为什么,alpha此刻的眼神仍然清明,药物似乎还没有影响到他。


    原本祝贻清以为到这里就该差不多了,可惜药物起效的时间比他设想的还要久。


    没办法,他只能一边配合着alpha的动作,一边等待致幻药效发作。


    开过荤的alpha对omega的欲望很强烈,加上他们已经对彼此的身体非常熟悉,霍粼很快就轻车熟路地开始了下一步。


    祝贻清被里里外外弄了半天,肉眼可见的、不可见的地方,都留下了一时半会消散不去的暧昧证据。


    “清清……”霍粼的唇抵在祝贻清耳畔,沉声笑道,“你夹得我好舒服。”


    祝贻清脸上不可抑制地浮起潮红,整个人都羞耻到无法见人。


    他故意扭过头不去看霍粼,结果霍粼直接顺势亲上了他的侧颈,真心实意地夸他:“你真漂亮。”


    话音未落,霍粼感觉自己的力量被抽走,眼前花白一瞬,记忆也出现了一刻的缺失。他的手臂没撑稳,倒在了祝贻清身上。


    祝贻清立刻回过头去看他。


    只见alpha一只手捂着头,委屈地告诉他:“我难受。”


    祝贻清试探性地问:“是头晕吗?”


    霍粼无力地点点头。


    看来是药起效了。


    祝贻清给他盖好被子:“这样吧,我出去给你拿点药,你先休息一下,好不好?你乖乖在这里等我。”


    “嗯。”霍粼拉过他的手,轻轻在自己唇边贴了一下,“快点回来,好想你。”


    “我还没走呢。”祝贻清无奈地说完,想抽回手时,却发现霍粼已经安静地睡着了。


    他蹑手蹑脚地离开了80016,带着一身无法遮挡的痕迹敲响了80018的门。


    门很快被打开了。


    开门的人是沈阅音,他看见祝贻清脖子上的吻痕,眼里的神色晦暗不明:“你跟他做了。”


    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祝贻清有意忽略了沈阅音的话,他的目光落在对方脖子上,上面竟然也是一片暧昧的痕迹:“你的脖子又是怎么回事?”


    “特效化妆,还挺逼真的吧?到时候我就说这是霍粼弄的。”沈阅音笑了笑,“你快去用遮瑕把你脖子上的痕迹遮掉吧,不然不方面我们后面演戏。”


    祝贻清:“…………”


    “别不说话啊。”沈阅音向祝贻清伸出手,“80016的房卡呢?可以给我了。”


    两人交接完房卡,沈阅音刷卡进了80016,而祝贻清则留在80018,和霍夫人一起等待进屋的时机,顺便遮盖一下脖子上和霍粼亲密后留下的印记。


    他用遮瑕在脖子上反复遮了很多层,又对着镜子照了照,确认脖子彻底白净了才作罢。


    祝贻清和霍夫人一直等到了凌晨十二点半,他们相顾无言,周遭的空气中都弥漫着微妙的尴尬。


    在祝贻清快要待不下去的时候,沈阅音终于给他们发来了消息,说霍粼已经有了要醒来的预兆,让他们准备过去。


    “阅音来信了,我们走吧。”霍夫人站起身,招呼祝贻清一起,“待会儿你要记得随机应变。”


    祝贻清跟上她的脚步:“……我知道。”


    80018和80016不过几步的距离,他们很快就来到了80016门口,并且在沈阅音的接应下顺利进门。


    进屋后,霍夫人立刻变了副狠辣的面孔。


    她找到床上的霍粼,大步上前,用力拍打了他好几下:“霍粼!你给我起来!”


    没多久,霍粼醒了过来。他坐起身,脑子一时半会还没转过弯,难免搞不清楚状况。


    他环顾四周,看见面前站着三个人:面无表情的祝贻清、一脸受伤的沈阅音,以及他那火冒三丈的亲妈。


    ……怎么回事?


    霍粼努力回忆,只想起是祝贻清找他过来的,可过程中的记忆像是被清空了一样,再有记忆就是现在了。


    霍粼直觉大事不妙,谨慎地提问:“发生什么事了?”


    “你还好意思问?难道你忘记了吗?”旁边的沈阅音一秒入戏,开始给霍粼杜撰莫须有的罪名,他拉开衣领,露出脖子上的粉色痕迹,“你看着这些吻痕,真的有脸说自己全都忘记了吗?”


    “快点说说吧。”霍夫人催促霍粼,“你跟阅音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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