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兰波笑的牵强,“对不起,嫂子,你能忍,你接着忍吧,我走了。”


    兰波烦躁起身,远离令他头疼的雄虫,留下伊萨罗坐在那喝茶,维持体面。


    泳池畔依然喧嚣,夜晚空气燥热,像是有一场暴雨。


    年轻的雄虫们像开屏的孔雀,竭尽全力展示着自己饱满的肌肉、华丽的翅翼,或是故作深沉的眼神。


    夏尔坐在一张舒适的软椅上,手里端着伊萨罗吩咐送来的果汁,黑眸平静地扫过眼前的活色生香,像是在观察一群奇特生物标本。他偶尔点头回应几句介绍,姿态疏离却又不失礼节。


    一只来自蜂族的新贵雄虫正倚在池边,他并未像其他雄虫那样急于靠近虫母,而是隔着一段距离,用那双含情脉脉的紫罗兰色眼睛凝视着夏尔。


    他的前触如同藤蔓般,极其缓慢地缠绕上夏尔裸露的脚踝,无声地汲取着虫母的气息,舒服地眯起复眼,水下的身体颤抖着。


    几乎是同时,另一侧,一位身材矫健的雄虫“恰好”从水中跃出,水珠顺着他线条分明的腹肌滚落,他甩了甩湿漉漉的墨绿色短发,笑容爽朗,眼神却极具侵略性,直接得多:“母亲,光是看着多无趣?水质经过特殊净化,温度也刚好,对安抚虫卵很有好处,如果您允许,我可以护卫您浅游片刻,绝不会让任何虫打扰您的雅兴。”


    他伸出手,臂刃收敛,只露出骨节分明、充满力量感的手掌。


    夏尔无意下水,“不了,谢谢。”


    他们的举动像是一个信号,更多精心打扮过的雄虫开始有意无意地缩小包围圈,言语和姿态间的暗示愈发大胆露骨。


    夏尔觉得有些无聊。


    这些手段,在他看来稚嫩得可笑。


    …然而,这一切都分毫不差地落入了远处阴影里,那双沉静无波的复眼中。


    “……对夏尔,就算费尽心思勾引他,也没用。”


    厄斐尼洛手中端着一杯未动的酒,与周围放纵的氛围格格不入。


    他想,夏尔只会考虑有关于虫族发展的内容,冷淡、强硬、冷酷,对雄虫的示爱视而不见。何尝不残忍?


    雄虫们求偶的费洛蒙浓度高得让厄斐尼洛窒息,他的视线越过喧嚣的泳池,精准地锁定在第一王夫伊萨罗身上。像一只时刻在寻找破绽的猎狗,准备在蝴蝶试图飞起之前进攻。


    今晚,伊萨罗的表现完美得近乎虚假。


    一个宽容、大度、恪守规矩的第一王夫,完美无瑕。


    但是这只是表面现象。厄斐尼洛远在审判庭审理案件时,也听说了王宫里发生的虫母卵意外。


    他不想听这些消息的,他一听到就掩饰不住烦躁。但他是虫母的王夫,他必须保持冷静并且提供法律援助,看管伊萨罗,避免伊萨罗邀功请赏,阻止虫母宠幸其他雄虫。


    毕竟,贾斯廷至少为虫母修筑了三座王宫、西瑞尔积极建设边境基站、黄金蜂将蜂族军队提升了一大截,他们都对夏尔做出了相当大的贡献,厄斐尼洛不能显得自己很没用。


    尽管伊萨罗什么也没做,夏尔也像是对身边的莺莺燕燕毫无感觉,他甚至抬手,敷衍地拍了拍那只还在努力展示肌肉的螳螂雄虫的肩膀,说了句什么,对方瞬间受宠若惊,脸颊泛红。


    也就在夏尔抬手的一刹那,厄斐尼洛清晰地看到,伊萨罗僵硬了一瞬。


    尽管他立刻恢复原状,顺势拿起茶壶添了半杯茶,但这是雄虫领地与所有权被触犯时,最本能的反应,无法隐藏。


    厄斐尼洛慢悠悠地注意到了别的东西——


    伊萨罗的视线,其实从未真正离开夏尔。每一次有雄虫过于靠近,伊萨罗搭在桌面上的那只手,都会极其轻微地敲击一下。


    夏尔的视线也时不时落在伊萨罗身上。


    厄斐尼洛觉得自己是在拆散他们。


    这很酷。


    就是不知道第一王夫对这场泳池派对还剩下多少耐心?


    厄斐尼洛喝着酒,任由酒液辛辣,流进心室里,慢条斯理地想。


    他心理不舒服,他就要让伊萨罗也不舒服。


    让伊萨罗知道,第一王夫可不是那么好做的。


    …


    夏尔关注的话题与派对无关。


    他对那些过于直白的身体展示和隐晦的邀约兴趣缺缺,目光掠过眼前一位正热情介绍其族群新型能源技术的甲虫种雄虫。


    他展示肌肉与翅翼的同时,不忘提及自己种族的科技突破。


    “很有趣的技术,”夏尔打断了他,声音平淡,却让那雄虫立刻噤声,受宠若惊地聆听。


    “你们目前的生物基因研究,是否还借鉴了帝国生物科学研究所IIBS的旧数据库?”


    那雄虫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虫母会突然问起这个几乎被尘封的名字。


    他有些支吾:“这个…陛下,IIBS的资料很多都已被封存或销毁,我们主要是基于公开的资料进行研究。”


    夏尔点了点头,没再追问,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毫无意义的回答。


    IIBS仍然擅长做生物试验,目前虫族的科技都无法超越他们,他们不仅能精准操控基因序列,更能在极端环境中培育出兼具攻击性与适应性的生物兵器。


    夏尔当年以优异成绩进入军部后,很快便注意到了IIBS的特殊性。


    他们的生物试验成果既未公开技术原理,也从不参与星际间的科技交流,始终保持着神秘的封闭状态。


    出于对潜在威胁的警惕,他主动申请牵头,对IIBS展开了秘密调查:先是调阅了军部存档的近百年合作记录,试图从零星的试验数据中找出异常;


    接着又安排卧底潜入其外围实验室,收集他们私下进行高危试验的证据;


    甚至曾亲自伪装成技术顾问,近距离观察过IIBS核心实验室的运作模式。


    只可惜对方防范极严,每次调查都在触及关键信息前被迫中断,至今仍有不少谜团未被解开。


    …


    洛希一直安静地侍立在稍远的位置,观察着一切。


    见夏尔似乎失去了耐心,他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信号,适时地走上前,微微躬身:“母亲,您似乎对IIBS机构很感兴趣?我恰好得知一些消息。”


    夏尔揉了揉眉心,闭着眼睛说,“说来听听。”


    洛希喜欢虫母对他说话的嗓音,冰冷中带着兴味,他的触角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保持着恭敬的姿态:


    “蝉族在信息侦测和军工情报方面,或许能提供一些不同于常规渠道的线索。如果您允许,我可以稍后向您单独汇报。”


    夏尔沉默了片刻:“派对结束后,你来书房找我,我等你。”


    “是,陛下。”洛希低头应下,眼中闪过亮光。


    这个小插曲短暂而隐秘,却落入了好几双关注的眼睛里。


    …


    泳池边的音乐变得更加激昂,又有几只雄虫试图借着气氛靠近夏尔,但这一次,夏尔只是抬了抬手,一个简单的手势便止住了所有雄虫的野心。


    “够了。”他的声音不高,却瞬间压过了现场的安静,“我今晚就到这里,你们继续。”


    雄虫们脸上兴奋的表情僵住了,错愕和失望还未来得及浮现,便被虫母平静却极具压迫感的眼神逼退。


    他们愤怒地看向伊萨罗。


    伊萨罗甚至还在喝茶,稳如冰山。


    夏尔也是服了他,走过去,伊萨罗几乎同时起身,所有目光聚焦在他身上。也许,他也有压力吧,嘴唇抿这么紧,脸上都没有笑意,像是一直坐冷板凳所以在默默生气。


    夏尔盯着他的脸,心里很是想笑。


    他揉了揉脸,憋住笑意。


    “我要做的事都做得差不多了。”夏尔说,语气平淡,“回去吧。”


    伊萨罗颔首,极其自然地伸出手。


    夏尔将手指搭在他的掌心,紧接着十指交叉相扣。


    “你满脸写着生气,不是你自己说的吗?第一王夫要在这种场合回避。”走远了之后,夏尔说。


    伊萨罗摇头说:“有那么明显吗?我没那么小气。”


    夏尔尖锐地指出:“你一直在试图引起我的注意,虽然你什么都没做,但你坐在那里,我的注意力就被你转移。”


    伊萨罗眉眼轻抬,并不否认这一点,“那也要你肯注意我才行,就算你一个眼神,也把我放在妒火上烧了一整晚。”


    夏尔恼怒地捏了捏他的手指,伊萨罗若有所思地笑着:“谢谢你的冷落,我感受到了你的爱,小猫。”


    …


    回到政务厅,夏尔心情沉重,松开伊萨罗的手,走到窗边,望着窗外似乎即将落下暴雨的沉闷夜空。


    “我要去见洛希,他提到了IIBS,”夏尔背对着伊萨罗,“他说蝉族有特殊渠道的信息。”


    伊萨罗走到他身后,能感觉到夏尔平静外表下涌动的暗流。


    IIBS是夏尔不愿触碰却无法真正摆脱的过去,是刻印在他生命里的烙印。


    “需要我介入吗?”伊萨罗问,声音低沉。


    夏尔知道他的方式会更直接,也更彻底。


    转过身,黑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暂时不用,先听听他怎么说。”


    夏尔顿了顿,视线落在伊萨罗依旧苍白的脸上,语气略微放缓,“我一直想问,你怎么脸色这么白?”


    伊萨罗微微一怔,随即把这些天发生的事隐瞒下来,摇头:“我没事,可能昨晚没睡好。”


    夏尔半信半疑,走近一步,抬手,指尖轻轻拂过伊萨罗的眉睫:“抱歉,那种无聊的派对,辛苦你陪着我一起忍受。”


    伊萨罗握住他的手腕,夏尔和他温存片刻,抽回手,走向书房的方向,“我去见洛希,你去休息。”


    命令的口吻,不容拒绝。


    伊萨罗看着他的背影,最终没有跟上去。


    关于IIBS,这是夏尔必须独自面对和厘清的领域。


    他站在原地,直到夏尔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转角,才缓缓抬手,按了按刺痛的太阳穴。


    泳池边强行压制精神力的反噬开始隐隐作祟。


    “坚持不住了吗?”


    厄斐尼洛的声音从拐角传来,语气里带着点说不出的冷意:“为什么不告诉他?你在强行压制你们的小虫母卵,如果不是你,那枚虫母卵会要他的命。”


    “和你没关系,别管闲事。”伊萨罗微微皱眉,有些沉倦:“怎么,审判长,都追到这里来了,刚才你没捉到我的错处,很失望?”


    “我不失望,我站在你的角度替你考虑,殿下,你知道待会儿洛希会怎样做。”


    厄斐尼洛走近了伊萨罗,没在乎两侧站岗的虫仆,停在他身边,“洛希想要权力、地位、想要虫母疼爱,他会利用这个夜晚,对夏尔极尽讨好。你我都知道,饥渴了小半辈子的雄虫能做到什么程度,他们恨不得把虫母从头舔到脚。”


    雨夜微凉,伊萨罗这几天消耗很大,忍着虚弱,淡淡说:“不用虚情假意,你我之间从来没有情谊可言。你直接说你想要说什么。”


    “你还是很直接。”厄斐尼洛低声道,“殿下,你是殿下,我只是虫母的王夫,我承认我对你仍然有敌意,只想说,别以为结了婚就是童话的完美结局。”


    “夏尔是虫母,虫族的王,他不是公主或者王子,他注定会有无数的追求者。婚后等待你的,只有无穷无尽的争夺、日夜不安的恐惧,无数条规则加诸在你头上,你不能嫉妒、暴怒、尖酸刻薄,你必须温柔、大方、贤惠驯顺,只会有无休止的争抢,今天这个虫来找事,明天那个虫来挑衅,你连夜里睡觉都得提心吊胆,这种日子,你确定自己在安抚虫母卵的情况下,还能扛得住?”


    伊萨罗缓缓放下按着太阳穴的手,看向厄斐尼洛:“审判长,你是在提醒我身为第一王夫的本分,还是在教我如何做一个合格的正夫?”


    厄斐尼洛与他对视:“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殿下。虫母的意志高于一切,包括你我的感受。他选择今夜单独召见洛希,无论洛希怀揣什么心思,只要陛下需要雄虫的抚慰,那就是被允许的。你我的敌意或情谊,在陛下的身体需求面前,不值一提。”


    他身体前倾,声音压得更低:“还是说,强大如伊萨罗殿下,其实也害怕了?害怕自己耗尽心力孕育的虫卵、苦心维持的婚姻,最终抵不过新鲜的血液?”


    伊萨罗沉默了片刻,忽然极轻地笑了一声。


    “害怕?”他重复道,绿眸深处是翻涌的、被强行压制的暴风雪。


    “无穷无尽的争夺、日夜不安的恐惧,正是我存在的意义。”


    他微微停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审判长,我才是他的丈夫,请你记清楚这一点。”


    在厄斐尼洛沉默的注视下,第一王夫冷漠转身,向书房走去。


    …


    书房内。


    夏尔坐在宽大的书桌后,窗外闷雷滚动,暴雨前夕的风吹动着厚重的窗帘,他看书等洛希来,书看到了最后一部分,洛希才姗姗来迟。


    他换下了一身派对华服,穿着浅墨绿的常服,拿着加密文件袋,神情恭敬却难掩兴奋。


    “陛下。”他躬身行礼。


    “说吧,你知道了什么。”夏尔开门见山,没有丝毫寒暄的意思。


    洛希上前几步,将文件袋放在书桌上,却没有立刻打开:“陛下,蝉族的特殊情报网络近期得知,IIBS这所研究机构在购买死去的虫卵。”


    夏尔合上书推到一边,拿出光脑搜索地图,扩大,指向这座基地:“是这里对吗?”


    “是。”


    “购买的虫卵是可孵化的,还是可食用的?”


    “可孵化的。”洛希说:“更重要的是,我们追踪到这些订单交易,发现都采用了同一种编码。”


    “什么?”夏尔的声音冷了下去。


    “是名叫[母体]的代码,”洛希解释道,目光紧紧锁住夏尔,“我们认为,这很可能是指……虫母。或者,特指您,陛下。”


    书房内陷入死寂,只有窗外的风声越来越急。


    夏尔靠在椅背上,面无表情,但洛希能感觉到,空气中无形的压力正在攀升。


    洛希悄然释放出一点费洛蒙,试图缓和这紧绷的气氛,“陛下?”


    “这些情报很有趣,洛希小领主。”夏尔回过神,“蝉族的能力确实出乎我的意料,今晚我们的对话很有意义,至少我知道了,他们仍然没有放过我。”


    “能为陛下分忧,是蝉族的荣幸。”洛希低下头,姿态谦卑,眼神却热切地向上望着夏尔,脖颈线条优美地舒展着。他向前又迈了一小步,距离书桌更近。


    “陛下,IIBS对您的觊觎让我不安,蝉族愿意成为您最锋利的刀,为您清除这些隐患,深入那些灰色地带,获取更多消息——”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因为夏尔忽然站了起来。


    虫母的身形并不算极其高大,但当他站起身,那股源自血脉和力量的绝对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书房。


    洛希的费洛蒙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瞬间被驱散得干干净净。


    夏尔绕过书桌,走到洛希面前,抬起他的下巴,黑眸如同最深沉的夜,俯视着他。


    “洛希,”夏尔的声音很轻,冰冷而审视,“你的忠诚,和你想要得到的,分别是什么?说给我听。”


    洛希的心脏狂跳起来,机会就在眼前!


    他单膝跪地,仰起头,声音因激动而微微沙哑:“陛下,蝉族和我,所求的唯有您的垂青和信任!我渴望能为您效力,渴望……能离您更近一些,在我把您和伊萨罗殿下从茅草屋里救出来时,您就该意识到,您是我的主人,是我的母亲,我任由您驱使摆布,我是您的。”


    他大胆地伸出手,指尖即将触碰到夏尔垂在身侧的手背,眼神充满了渴望与暗示:“只要您允许,我可以为您做任何事。无论是探查IIBS,还是……做虫奴。”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碰触到的前一秒,夏尔打算让他回家洗洗睡觉,“我结婚了,暂时没有再娶的计划。”


    然而。


    “砰!”


    书房的门被一股大力猛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巨响。


    伊萨罗站在门口。


    他换了一身浅灰白色的柔软家居服,白发还有些湿气,似乎是刚刚洗过澡,温和而沉静,但是目光淡淡落在洛希头上:“还没说完?”


    洛希的手僵在半空,脸色唰地变得惨白,触电般收了回来,慌忙低下头:“伊、伊萨罗殿下……”


    伊萨罗没有看他,他的视线越过洛希,直接落在夏尔身上。


    “看来我打扰了你们的重要谈话?”


    夏尔微微挑眉,瞥了一眼吓得魂不附体的洛希,他还没说话,伊萨罗已经迈步走了进来,径直走到夏尔身边,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揽住了夏尔的腰,将人微微带向自己怀里。


    然后,他才仿佛刚看到洛希一样,垂下眼帘,绿眸中没有任何情绪:


    “洛希领主,看来你汇报的事情确实至关重要,重要到需要深夜单独面见母亲,甚至需要行如此大礼?”


    洛希跪在地上,头埋得更低,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制服。


    他确保伊萨罗看透了他的勾引。


    …他感受到的不仅仅是第一王夫的怒火,更是一种近乎恐怖的、随时能将他碾碎的精神力威压,虽然那力量被控制得极好,没有真正释放,却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我、我只是想对母亲表达忠诚之心。”他声音发颤:“顺便关心母亲的身体健康。”


    夏尔感受着腰间手臂的力道,忍不住极轻地笑了一声。


    这一声笑,伊萨罗揽着他腰的手瞬间收紧了一分。


    夏尔抬手,轻轻拍了拍伊萨罗的手臂,像是安抚一只炸毛的大型猛兽。


    然后,他看向跪地不起的洛希,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淡漠:


    “情报我收到了。洛希小领主,你先退下吧。后续如何,我会让西西索斯联系你。”


    洛希如蒙大赦,几乎是连滚爬爬地站起身,仓惶行礼,看也不敢看伊萨罗一眼,跌跌撞撞地退出了书房,仿佛身后有亿万只掠食者在追赶。


    书房门轻轻合上。


    只剩下夏尔和伊萨罗。


    窗外,酝酿已久的暴雨,终于轰然落下,密集的雨点猛烈敲击着窗户,发出嘈杂的声响。


    夏尔微微侧头,看向依旧紧紧搂着自己、下颌线绷得死紧的伊萨罗:“不是让你去休息吗?”


    伊萨罗低头,绿眸深深地看着他,里面翻涌着压抑不住的暴戾和一丝……委屈。


    “休息不了。”他声音沙哑,“一想到有虫正在对我的爱人献殷勤,试图用他在意的消息换取靠近他的机会,我就觉得……难以忍受。”


    夏尔很想调侃一下:“说好的第一王夫不能嫉妒呢?你犯禁了。”


    “我没有格局。我小气,善妒,我不完美,我还是死过一次的雄虫,我破破烂烂,随时会精神力崩塌。”伊萨罗轻声说,“可我仍然希望你爱我,我知道这很自私,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不去爱你……我打扰到你,很抱歉……”


    夏尔没有挣脱他的怀抱,反而抬手,指尖轻轻抚过伊萨罗紧绷的下颌线:“所以,你就这样闯进来,打断我的正事?”


    “对不起,我道歉。”伊萨罗声音沉闷,“但我不后悔。”


    错了,但是不改是吧?


    夏尔任由他抱着,微微放松了身体,靠进他怀里,听着窗外狂暴的雨声。


    伊萨罗激烈的心跳却让他心安。


    “他的情报有价值。”夏尔平静地陈述,“关于IIBS购买虫卵,以及[母体]的代码,这对我而言很关键,我想要知道他们干什么,是不是看我离开了帝国,打算再复刻一个我出来。”


    “我知道。”伊萨罗的下巴抵在夏尔的发顶:“他们有可能这样打算。”


    夏尔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你洗澡了?”


    伊萨罗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嗯。试图冷静一下。”结果显然失败了。


    “身上是我的沐浴露的味道。”夏尔轻轻嗅了嗅,语气听不出情绪,“很好闻。”


    这看似无关紧要的话,却像一根细针,轻轻戳破了伊萨罗紧绷的神经。


    他僵硬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些许。


    “小猫……”他低声唤道,近乎疲惫地依赖,手指很有威慑力地覆盖在夏尔肚子上,里面的虫母卵因此不敢压榨母亲。


    伊萨罗没有将此事告诉夏尔,夏尔无需知晓,只需要安心生活即可。


    “伊萨罗,”夏尔抬起头,直视着他,“你是我选择的第一王夫,是我的丈夫,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他的话语清晰而肯定,没有任何犹豫。


    伊萨罗的绿眸剧烈地闪烁了一下,所有强撑的暴戾和尖锐在这一刻仿佛被这句话悄然抚平。他低下头,额头抵着夏尔的额头,呼吸交织。


    “但我还是会嫉妒,”他坦白道,声音沙哑,“看到他们靠近你,看到他们用那种眼神看你……我就会失控。厄…有些雄虫说得对,这种日子没有尽头,这是一种煎熬。”


    “那就煎熬着。”夏尔靠在窗前,望着外面,“你是我的王夫,你有资格嫉妒,也有资格宣示主权,就像刚才那样。”


    伊萨罗猛地抬眼看他的侧脸。


    夏尔的脸颊在云雨朦胧间白的像雪纸:“虽然方式粗暴了点,但效果不错。”


    他顿了顿,回眸,轻笑道,“你可以表达你的不满,不需要压抑自己,在我这,你不是第一王夫,你是我法定唯一的丈夫,我给你占有我的权力,只给你。”


    窗外暴雨如注,狂乱的雨声敲打玻璃,却仿佛成了这句话的盛大伴奏。


    伊萨罗耳膜嗡鸣,心脏狂跳。


    彻底点燃的占有和渴望,近乎疯狂。


    “这是你说的。”他的唇几乎贴着夏尔颈侧的皮肤,声音压抑而危险,“不许反悔。”


    夏尔没有躲闪,甚至微微仰头,将自己更脆弱的部分暴露在他的气息之下,黑眸里映着窗外划过的闪电,亮得惊人。


    “我什么时候反悔过?”他语气平淡,却像最烈的催化剂。


    伊萨罗不再说话。


    他直接用行动回应。


    他猛地俯身,将夏尔打横抱起。动作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却又在手臂交错处,细致地垫上了自己的掌心,避免硌到他。


    夏尔猝不及防被他抱起,下意识地揽住他的脖颈,书桌上关于IIBS和“母体”代码的文件被轻微带起的风拂动了一角,但此刻,没有任何事情比怀里的虫母更重要。


    伊萨罗抱着他,大步离开书房,穿过被暴雨声充斥的走廊。


    沿途的虫仆早已恭敬地垂首退避,并不去想,为什么进去的是洛希小领主,出来的是王虫殿下。


    看来,王虫殿下,手段了得。


    第157章


    寝宫的门被伊萨罗用肩膀撞开,又在他身后轰然闭合,外界喧嚣的暴雨和所有潜在的窥探,都被他彻底隔绝。


    室内只亮着一盏壁灯,光影在伊萨罗的脸上跳跃,照出他眼底毫不掩饰的侵略性。


    ……不该小瞧新婚的雄虫,夏尔有些后悔。


    他被轻轻放在宽大的床上,阴影随即笼罩下来。


    伊萨罗单膝跪在床上,双臂撑在夏尔身侧,将他困于方寸之间,银白的发丝垂落,扫过夏尔的脸颊。


    没等夏尔理清纷乱的思绪,伊萨罗的气息便压了下来。


    他没有急着触碰,只是先用鼻尖轻轻蹭过夏尔的鼻尖,带着一丝试探,却又在夏尔想偏头躲避时,用指腹捏住了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


    唇瓣相触的瞬间,夏尔只觉一股灼热的温度顺着唇瓣蔓延开来,伊萨罗的吻带着侵略性,却又在触到他微微颤抖的唇时,放轻了力道,像在安抚,又像在宣告主权。


    夏尔的手抵在伊萨罗的胸膛,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里有力的心跳,那心跳与自己的渐渐重合,震得他指尖发麻。


    壁灯的光将伊萨罗垂眸时眼底的温柔与占有欲都映得愈发清晰。


    夏尔轻声说:“慢一点,伊萨罗……”


    “小猫,你明知道我现在,可能控制不好力度。”伊萨罗的声音沙哑得厉害,精神力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而有些躁动不安,“我会伤到你。”


    夏尔抬手,指尖插入他微湿的白发,轻轻梳理了一下:“那就别控制啊,我给过你允许了,你还在矜持什么?我了解你的性格,做你想做的。”


    伊萨罗难掩控制欲,他的精神感知缠绕上虫母的意识边缘,轻柔地与虫母共感。


    精神力一旦连接,他便能清晰地感知到夏尔的放松与依赖。


    “我怕你会觉得我醋意太大。”伊萨罗的呼吸骤然加重,环在夏尔腰间的手臂肌肉绷紧。


    他低下头,鼻尖深深埋入夏尔的颈窝,嗅闻着独属于他的、此刻已被自己气息彻底标记的味道。


    夏尔的乌眸深不见底,低声说:“我需要的是伊萨罗,不是那个完美无缺的第一王夫,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这句话彻底击碎了伊萨罗最后的克制:“那就不忍了。”


    他的吻落在夏尔敏感的颈侧,带着暴雨般的急切和掠夺性,充满了宣示主权的意味。


    他又吻到夏尔的唇,触及那份柔软时,低声说:“回吻我…立刻……”


    夏尔不得不回应了他。


    偶尔的反客为主,便轻易点燃伊萨罗更深的火焰。


    “夏尔……我的夏尔……”


    夏尔被他亲的险些窒息,双眼半睁开,有些失焦。


    他愣了很久,才缓缓低下头,看着伊萨罗的头顶。


    “我在。”夏尔轻声说,“伊萨罗,你别紧张,我一直在你身边,你触碰到的我…是真实的,这只是一个平凡的夜晚,控制好你的精神力,别让它失控。”


    伊萨罗的精神力有些暴躁,他让雷声轰鸣,暴雨倾盆,仿佛要洗净整个世界。


    “幸好洛希还没来得及对你做什么。”伊萨罗忍了忍,“否则蝉族会少一只小领主。”


    “别杀他。”夏尔轻声说,“他只是无法压制雄虫本能,他对我的喜欢源自于雄虫生理,你也知道他还小,别和他一般见识,好吗?”


    夏尔温柔地哄着他。


    最主要的是,夏尔怕他精神力失控,那会很可怕。


    “……所以现在,你在怜爱他?”


    “不,我是在安慰你,你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伊萨罗确定暗处的雄虫不止洛希一个,这也只是一个开头。


    他不再保留,放任自己的嫉妒、不安、渴望,他拥抱着,亲吻着,用行动一遍遍确认着夏尔的存在。


    可是还不够。


    夏尔被他抱起,坐在窗前,看着眼前令他眼睛瞪大的一幕。


    蝴蝶形态的伊萨罗翅膀铺天盖地,将整个房间都塞满了柔韧的虫翅,一眼望去,到处都是,连一点空隙都快没了。


    “……”


    夏尔紧闭双眼,紧咬双唇,忍住了才没求饶。


    今晚怕是不好过。


    半人半虫形态的雄虫狂野霸道,伊萨罗轻轻地捏着夏尔的下巴,一点一点将他的脸扳向自己:


    “小猫…老婆…看着我……你看看我……”


    可夏尔偏着头,眼睫垂得低低的,只肯露出泛红的狭长眼尾,一声也不出。


    伊萨罗只能看见这些,克制不住地在喉间发出一声嘶哑的叹息,妥协道:“……小猫,叫我的名字……”


    夏尔终于无法忍耐:“……伊萨罗…够了…”


    一声,足矣让伊萨罗血液灼热沸腾。


    他将夏尔紧紧搂在怀里,不肯放松分毫,仿佛无声地圈禁着自己的所有物。


    他将脸埋在夏尔颈窝,贪婪地呼吸着对方身上此刻彻底与自己交融的气息:“你是我的。”


    他低声呢喃,像是在陈述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求你了,别让我再保持理智,我要疯了。“


    夏尔闭着眼,闻言,只是极轻地“嗯”了一声,准确无误地摸了摸他汗湿的头发。


    “知道。”夏尔声音沙哑,“我随便你。”


    伊萨罗低头,再次吻了吻夏尔的唇角。


    “明天,我会亲自去查IIBS和虫卵的事。洛希能接触到的灰色地带,蝶族能更深,别太担心。”


    夏尔终于睁开眼,看了他一会儿。


    “好。”夏尔应允,“你去做吧,我相信你。”


    伊萨罗这才真正心满意足,他将夏尔更深地拥入怀中。


    在雨声和彼此交织的呼吸中,只余窗外雨声潺潺。


    …


    不知多久。


    夏尔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眸子里氤氲着水汽和困倦,似乎还没完全理解状况。


    他只是本能地感到伊萨罗熟悉的侵略感再次笼罩下来,他被拥抱着,可他刚才他累到不行,睡着了。


    “伊萨…罗?”他的声音含混不清,带着浓浓的睡意,“…天亮了?”


    “没有。”伊萨罗的声音低沉,“雨还没停。”


    伊萨罗拉过丝被,将夏尔裹紧,自己则侧卧在一旁,手臂依旧占有性地环着夏尔的腰,把他抱紧在怀里。


    夏尔终于清醒了些许。


    “伊萨罗…够了……”他断断续续地抗议,“我很困,你让我睡觉吧……”


    “不。”伊萨罗应得模糊,理直气壮地低语,“如果你困到睡着,明天就没精力再去见其他雄虫。”


    夏尔要被气笑了,只好配合着亲吻。


    一直亲到他受不了了。


    “明天……还有事……”夏尔做着最后的、徒劳的抵抗,手指无力地抓住伊萨罗的手臂,“真的!我真的有事!”


    “没关系啊。”伊萨罗保证道,动作却丝毫没有放缓,“……不影响你去办事。”


    雨声敲打着玻璃,这一次,伊萨罗没有完全释放虫形,但那巨大华美的翅翼却在他身后若隐若现,投下笼罩一切的阴影,将夏尔紧紧包裹在其间,形成一个绝对私密的空间。


    夏尔仰望着那虚幻而震撼的翅翼,最终放弃了所有抵抗,伸出手,主动环住了伊萨罗的脖颈,将自己彻底交付。


    “……伊萨罗…”夏尔叹息般地说道,“我真是怕了你了,下次你要吃醋的时候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伊萨罗低笑,吻去他眼角的生理性泪水:“很快就可以睡觉了,小猫,再等等。”


    夏尔看向他的眼睛,却看见一片几乎要将他溺毙的温柔与满足。


    ……宠爱无言。


    伊萨罗小心翼翼地拨开夏尔额前被汗水濡湿的黑发:“小猫,忘了和你说,能与你结婚,我很高兴,但并不知足。”


    他低声呢喃,“我确实介意和其他雄虫分享你的爱,但我必须时时刻刻提醒我自己,我不能独占你,这对我来说太难了,难得我想杀死他们所有雄虫。”


    “……”


    夏尔没有回答。


    就在伊萨罗以为夏尔已经睡着时,却听见怀里的人用极轻、带着浓重睡意的声音模糊地开口:


    “……下次…直说,不许再说要杀死那些小雄虫的话…你是大蝴蝶了,你要懂得谦让孩子们,不要和他们计较,知道了吗……”


    伊萨罗一怔,随即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震动,惹得夏尔不满地蹙了蹙眉。


    他连忙收住笑声,安抚地拍着夏尔的背:“好,听你的,不和他们一般计较。”


    他从善如流地应道,尽管语气里听不出多少诚意,但这是他的风格,夏尔并不感到意外。


    夏尔只是害怕伊萨罗会走到肆意杀虫的境地,对他的能力而言,那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伊萨罗和夏尔想着不一样的事情。


    他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精神力濒临爆发,危机迫在眉睫。


    偏偏虫母卵在这时候出问题……他不想夏尔出事。


    厄斐尼洛说得没错,未来的日子,这样的挑衅和争夺绝不会少。


    夏尔是虫母,他的身份注定了他永远是所有雄虫渴望的焦点。而第一王夫这个位置,荣耀与束缚并存,他必须时刻保持冷静、大度,甚至要亲手为夏尔安排某些事宜。


    但这又如何?


    夏尔给了他独一无二的许可,这比任何承诺都更让伊萨罗安心。


    这就够了,足够他有力气去面对所有不安分的觊觎,如果夏尔要他压制,他就压制。


    至于IIBS和那所谓的“母体”代码……确实是个问题。


    不过任何试图将夏尔视为“研究对象”的势力,都该被彻底铲除。


    他会动用蝶族乃至所有他能调动的力量,将那些阴沟里的老鼠连同他们的肮脏计划一起,连根拔起。


    伊萨罗轻收紧了手臂,将熟睡的夏尔更紧密地拥入怀中。


    夏尔一向喜欢雨声,他睡得很熟。


    伊萨罗闭上眼,下颌抵着夏尔的发顶,终于也沉入了梦乡。


    长夜漫漫,风雨虽未完全止息,但彼此相拥的温暖,足以抵御一切寒潮。


    …


    翌日清晨,雨停了。


    暴雨洗刷过的草地带着湿漉漉的气息,阳光透过玻璃洒入寝宫。


    夏尔先醒来。


    他动了动,身体并无想象中的酸倦,反而有种被充分滋养后的松弛感,腹中那枚躁动的虫母卵也异常安分,懒洋洋的暖意。


    他侧过头,看着身旁仍在沉睡的伊萨罗。


    伊萨罗睡得很沉,眉宇间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脸色比昨夜更苍白几分,连那双总是引人注目的蝶翼都显得有些黯淡,软软地垂落,边缘甚至微微卷曲,失去了部分光泽。


    夏尔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伸出手指,怜惜地拂过伊萨罗眼下淡淡的阴影,他没有惊醒伊萨罗,悄无声息地起身。


    虫母强大的恢复力让他精力充沛,但他敏锐地感觉到,今日王宫外的氛围有些不同寻常。


    一种……隐约的兴奋和期待感,即使隔着厚重的墙壁和结界,也能被虫母的感知捕捉到。


    他换上常服,走出寝宫。


    走廊上来往的虫仆们见到他,纷纷更加恭敬地行礼,眼神里闪烁着比平日更亮的光彩。


    “陛下,日安。”


    “母亲,愿您今日愉悦。”


    问候声中,似乎都裹着一层节庆般的轻快。


    夏尔略一颔首,走向餐厅。路上,他遇到了正指挥仆虫悬挂锦旗的西瑞尔。


    “母亲,”西瑞尔见到他,眼睛一亮,立刻上前,温柔地问:“您醒了?昨夜……是不是累得不行?”


    “没关系。你们在准备什么?”


    西瑞尔昨晚一夜都没睡,他完完整整听到了夏尔和伊萨罗的事情,脸上勉强露出笑容:“陛下,您忘了?今天是纪念虫族长出翅膀的翅日,是一个节日。”


    “翅日?”夏尔搜索记忆,并无这个概念。


    “是近百年才在贵族雄虫间兴起的一个小节日,”西瑞尔解释道,“源于古老的‘晾翅日’。传说在这一天用特定花露和矿物泉水清洗、滋养翅翼,能带来一整年的好运和力量。后来逐渐演变成一个展示翅翼之美、祈求繁荣的庆典。很多雄虫都会在这一天精心打理自己的翅膀,期待能得到您的注目。”


    最后一句,他说得含蓄,但意思明显。


    夏尔立刻联想到了昨晚泳池边那些拼命开屏的“孔雀”们。原来如此。


    “所以,今天他们会格外活跃?”夏尔挑眉。


    西瑞尔抿唇一笑:“何止活跃。陛下,按照新兴的习俗,今天中午之后,在中央喷泉广场会有盛大的翅翼展示和祈福仪式,许多雄虫都盼着能在您面前展现自己最华丽的一面。而且……”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有传言说,若能得到您的亲吻,或是仅仅被您的目光停留片刻,便是无上的荣耀。”


    夏尔顿时觉得有些头疼:“这听起来比昨晚的泳池派对还要夸张。”


    就在这时,洛希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另一端,他似乎等候已久,见到夏尔,立刻快步上前,恭敬行礼,眼神却不敢如昨夜那般放肆,带着明显的心有余悸。


    他往后看了一眼,确认伊萨罗还没醒来,松了一口气:“陛下,日安。”


    “嗯,什么事,小洛希?”夏尔语气平淡。


    洛希受宠若惊,双手奉上一份以特殊金属箔封口的信函:“陛下,这是今早通过加密渠道,直接送达蝉族情报站的急件,指定要呈交给您。发送方的标注是IIBS。”


    夏尔眸光一凝,接过信函。


    金属箔冰冷,上面蚀刻着帝国生物科学研究所(IIBS)的徽记。


    他撕开封口,里面是一张质地坚硬、工艺精湛的邀请函。


    【您好,陛下。


    我以IIBS现任主管的名义,正式邀请虫母陛下进入基地进行友好访问与技术交流。


    我们获悉陛下对新生物技术甚为关切,我们愿意把成果与陛下分享。


    日期就在三天后。】


    夏尔捏着邀请函,指尖微微用力。


    IIBS不仅知道他在调查,甚至主动发出了邀请。是陷阱,还是试探?还是某种形式的宣战?


    或者,真的如他们所言,是“交流”?


    夏尔抬起头,看向洛希:“你怎么看?”


    洛希谨慎地回答:“陛下,这很反常。IIBS从未如此公开主动地接触任何外部势力。”


    夏尔将邀请函收起:“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陛下。”洛希低头退下,姿态比昨夜规矩了无数倍,显然是怕了伊萨罗。


    西瑞尔担忧地看着夏尔:“陛下,IIBS突然邀请,恐怕……”


    “我知道。”夏尔打断他,“但这或许是一个机会。”


    一个直接深入虎穴,弄清他们目的的机会。


    他需要计划,需要准备。


    然而,眼下,他还有一个虫翅节要应付,雄虫们躁动的费洛蒙即便隔着距离也开始丝丝缕缕地飘散过来,这简直是在考验他的耐心。


    他几乎能想象到,那些精心打扮的雄虫会如何争先恐后地涌到他面前,昨晚泳池边的景象恐怕只是开胃小菜。


    唉,先去洗澡吧。


    夏尔独自来到洗浴场所,一整片洗浴场安静空旷,夏尔特意选择这个时间来洗澡,早上向来没有虫,他可以独享这里。


    昨晚太激烈了,他不想被任何雄虫看见这些难以启齿的秘密,因此,他坐在一间独立的更衣室里换衣服,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地方。


    …


    神官来到浴场,在单独更衣室里脱去了衣袍,走进了相连的独立淋浴间,这里的淋浴间都是全封闭的,前面有一道防水帘,可以保证隐私。


    神官打开了镶金淋浴头,热水冲过肌理,他长舒了一口气。


    这一晚上他都没有睡觉,他听说夏尔的虫母卵有些问题,查了一夜的资料,却没得出任何结论。


    也许只能让伊萨罗先用精神力养护着一大一小两只虫母?


    不知道能坚持到哪一天,但只有伊萨罗的精神力可以安抚他的孩子。


    和他一起来洗澡的还有贾斯廷,就在隔壁的淋浴间。


    说到这个,他们俩也曾是反对夏尔联盟的好兄弟,现在一个成了王夫,一个成了虫母的老师,也是够好笑的。


    浴场的另一半,无数道更衣室的门中,打开了三扇。


    兰波和黄金蜂走出来,西瑞尔在他们中间。


    他们似乎刚刚有过不愉快,西瑞尔一直在劝他们,黄金蜂受不了西瑞尔在他耳边唠叨,举起双手投降,“好了,我输了,你说的对,我比兰波大,我应该让着兰波,好了吧?”


    西瑞尔点点头:“这就对了,我们要和平共处,别给母亲找麻烦。”


    黄金蜂吐了口气,“行,现在我去洗澡,我的蜂翅已经一天没清洗了,你,赶紧把兰波带走!”


    兰波冷笑一声:“你以为我愿意和你一起?我也要洗澡,你出去。”


    淋浴区那边的一道白帘子后,贾斯廷忍不住了,探出头,不耐烦道:“你们两个小屁虫,吵什么?要洗就洗,不洗就滚出去。”


    神官的声音在一旁响起:“贾斯廷阁下,对孩子们温柔点,他们还很年幼,你曾经也是这样暴躁。”


    黄金蜂闻言狠狠瞪了黄金蜂一眼,转身扯过另一间淋浴间的帘子,“哗啦”一声将自己与外界隔绝:“还是神官阁下有远见。”


    兰波也不甘示弱,重重拧开热水阀,水流撞击瓷砖的声响瞬间盖过了周遭的动静,他显然还在为刚才的争执赌气,一言不发。


    贾斯廷懒得理他们,拉上了帘子,靠在淋浴间的瓷砖上。


    温热的水流顺着他线条分明的肩颈滑落,他闭着眼,听着隔壁此起彼伏的动静,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当年和神官一起反对夏尔到虫族来的时候,谁能想到如今他们会挤在同一间洗浴场所,身边还围着这群吵闹的年轻雄虫?


    真是受够了。


    他侧头看向神官的方向:“查了一夜,还是没头绪?虫母卵的异常情况我都听说了,你不用瞒着我。”


    西瑞尔也关小水流,黄金蜂、兰波同时保持了沉默,竖起耳朵。


    显然他们都知道伊萨罗在为夏尔保护虫母卵,以及其他雄虫的卵……


    也许有西瑞尔的、艾斯塔的、神官的。


    但已知的是,他孕囊还有一只小蝴蝶,这些虫卵都在伊萨罗的庇护下安然生长。


    神官抬手抹掉脸上的水珠,语气里藏着难掩的疲惫:“既然你们都知道,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资料里只提到虫母卵的异常多与精神力失衡有关,可夏尔的情况特殊,他的精神力本身足够稳定,问题似乎出在他的另一半人类基因里。所以目前能做的,也只有靠伊萨罗殿下的精神力暂时压制了。”


    “那IIBS的邀请呢?”西瑞尔忽然问道,“洛希今早把消息传过来时,我正好在旁边。他们突然主动接触,太不对劲了。”


    黄金蜂抖动着湿漉漉的蜂翅,语气难得收起了平日的骄纵:“我已经让蜂族的情报局盯着IIBS的动向了,他们最近调动了不少运输舰,似乎在往基地运送什么东西,而且对外封锁了所有进出通道。”


    神官动作一顿,水流顺着他的指缝滴落在地:“恐怕是冲着虫母卵来的。IIBS这些年一直在研究虫母,他们邀请他过去绝对是不怀好意。”


    “哥哥决定要去吗?”兰波担忧问道。


    “以他的性子,大概率会去。”神官叹了口气,“他从不喜欢被动等待,更何况这事有关于你和他。”


    兰波沉默,“我不会让哥哥独自前往,我要陪他去。”


    “你就别去了,你知道你哥哥最牵挂的就是你。而且,伊萨罗殿下醒来后,肯定会第一时间知道,他也不会允许陛下独自涉险。”西瑞尔轻声说,“但他的情况不太乐观,我昨天听医疗官们私下说,他把精神力都消耗在保护虫母卵上,简直在挑战阈值极限,可能随时会疯掉。”


    贾斯廷对昨夜寝宫发生的事并非一无所知,若有所思道:“那只蝴蝶昨晚闹出那么大动静,今天怕是得瘫半天,他以为他是铁打的?一只蝴蝶而已,还能撑多久?”


    黄金蜂闻言,翅膀不自觉地高频振动了一下,溅起细密水珠,语气酸溜溜的:“那个洛希,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真是便宜伊萨罗了……算了,我不该说他,如果是我代替他安抚虫母卵,我可能会受不了精神压力而犯疯病,虽然那样我可以撒娇,让哥哥更爱我——”


    就在这时,洗浴场入口处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


    更衣室与淋浴区之间的珠帘被一只苍白修长的手轻轻拨开,


    伊萨罗一醒就来洗澡,丝质睡袍换下,雪白的长发随意披散,并未完全束起,几缕发丝垂落在额前,让他少了些平日的冷峻,多了几分慵懒。


    他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眼底带着倦色。


    “IIBS的邀请函,”伊萨罗对看不见的四只雄虫说,“我已经知道了。”


    神官先开口:“殿下,您的身体怎么样?”


    “无碍。”伊萨罗说。


    贾斯廷问:“你打算怎么做?强行阻止夏尔去是不可能的。”


    “当然要去。”伊萨罗斩钉截铁,“我会亲自陪同夏尔前往,你们各自麾下的力量,也需要动员起来。西瑞尔,负责王宫内部安保与信息过滤,绝不能让任何可疑分子趁虚而入。兰波,我要知道他们每一艘运输舰的最终目的地。泽莱莎,蜂族的快速反应部队待命,随时准备接应或强攻。”


    几只雄虫仿佛回到了被伊萨罗硬控的岁月:“……是的,殿下。”


    神官沉吟片刻:“我再查查,或许能有新的发现。”


    伊萨罗颔首:“有劳。”


    他安排完这些,眉头一紧,才想起今天是“翅日”。


    “……至于今天的庆典,保护好陛下,别让那些被本能冲昏头脑的家伙靠得太近。若有过界者……你们手下留情,别太过分。”


    四只雄虫心中一凛……希望今天能平安度过吧,虽然希望渺茫。


    而此刻,在独立的隔间内,夏尔走进了淋浴间,听见了其他淋浴间的水声。


    今早居然有雄虫来洗澡吗?


    但是有帘子阻隔,也没关系。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夏尔闭着眼,长长的睫毛上挂满水珠。


    水流声掩盖了他极轻的一声叹息。


    他抬手,轻轻抚过自己的小腹,那里温暖而平静,好像自从那晚之后,疼痛就再也没有过了,真的很神奇。


    黄金蜂却立刻就闻到了虫母的气味,猛地拉开这道帘子,一抬头,恰好与夏尔打了个照面。


    黄金蜂的眼睛猛地瞪大,他张了张嘴,几乎是脱口而出:“……哥哥?!”


    这一声不算大,但在相对安静的洗浴场里,足以让所有虫听见。


    水声似乎都停顿了一瞬。


    紧接着,旁边几个隔间的帘子被接二连三地掀开。


    西瑞尔探出头,很惊讶:“陛下,您也来洗澡?”


    夏尔:“……”


    此刻,夏尔仅穿着简单的沐浴衬袍,黑发微湿,几缕贴在光洁的额角和颈侧。


    尽管他已经尽力遮掩,但某些痕迹在氤氲的水汽和光线下依旧难以完全隐藏,尤其是颈侧和锁骨处,依稀能看到些许暧昧的红痕。


    更重要的是,他身上浓郁而纯粹的虫母味道无法掩盖,而这气息里,还有另一只强大雄虫的印记,霸道、绵密、宣告着绝对的所有权,如同无形的茧将他包裹。


    兰波也是雄虫了,他受不来这个气味,血液开始滚烫的同时,他冷着脸看过来,在看到夏尔时,冰冷的表情瞬间融化:“哥哥……你怎么……你昨晚……”


    贾斯廷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啧了一声,没说话,但眼神也看了过来,愣在当场。


    连神官也关掉了水,隔着朦胧的水汽望来,眉头微蹙,目光流连在虫母隆起的腹部,和……其他不该看到的东西。


    雄虫们诡异地沉默着。


    夏尔:“……”他只想安安静静洗个澡,从哪冒出来这么多雄虫?


    第158章


    封闭潮湿的浴室里,每一只雄虫的眼睛和神经都被大力挑逗着。


    虫母就在他们眼前,黑润润的眼眸盯着他们看,那样纯洁、无辜、美丽,像一只洁白的羊羔。


    衣物完全无法遮掩他的身体,他的皮肤不再白皙,有些地方在水光和蒸汽的润泽下,粉红到发亮。


    一切的一切都在刺目地提醒着,昨夜虫母遭到了王虫殿下疯狂的疼爱,以至于他不得不大清早就来清洗自己的身体。


    就算这样,虫母的王夫们也不愿意被虫母排除在外。


    夏尔赶时间,不打算理睬他们,冷淡地低头,打算继续洗自己的澡。


    首先,他是个男的,他们的身体没有区别,他们爱看就看。


    其次,他们是他的王夫,什么都看到过,也没什么好害羞,夏尔不擅长“害羞”。


    “你们好。”他用湿毛巾擦拭着手臂,肌肉修长而有力,十分华丽,“要么一起洗吧。”


    雄虫们盯着他的肌肉线条看,他们已经很了解夏尔的思维逻辑是怎么样的了,夏尔说这种话并没有别的意思。


    但是雄虫们听到这种话,会立刻判断为是虫母的“邀请”。


    “邀请”他们加入他的淋浴间,一起享受虫母的虫蜜。


    泽莱莎的脸瞬间红透,血液轰地一下冲上头顶。


    “不行,不能一起洗!”他猛地意识到自己把虫母暴露在其他雄虫前,他想将帘子拉回去,眼神却像被钉住一般无法从夏尔身上移开,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哥、哥哥,好巧,你也来洗澡?”


    泽莱莎咬了下舌尖,暗自懊恼。


    多蠢的问题啊?哥哥昨夜被…被伊萨罗那样疼爱过,早上当然要洗澡。


    “是。”夏尔淡淡说:“确实很巧,你怎么也来了?”


    “今天是翅日嘛,过节了,当然得保持清洁,因为…翅日就是为哥哥你提供机会,挑选赏心悦目的雄虫的…就算我是王夫,也想再一次得到哥哥的宠爱呀…”


    泽莱莎低着脑袋,“哥哥你、你闻上去……很香甜,是不是也为了翅日准备的香水?”


    夏尔若有所思地点头,“哦,那倒不是。我最近蜜很多,好像是怀了虫母卵的缘故,能吃能喝又能睡,蜜多到往下流。”


    泽莱莎不敢看那些一直在慢慢流出蜜的地方,他的蜂翅根部一阵发麻,不受控制地微微张开,心里焦躁得快要烧起大火。


    伊萨罗一定占尽了哥哥的好……哥哥这么温柔,这么好,伊萨罗会得到多少宠爱?真是想都不敢想。


    泽莱莎嫉妒的要命,他想,自己也是虫母的王夫之一,此刻却只能旁观另一个王夫留下的印记,这不公平。


    “哥哥,昨晚你居然纵容伊萨罗殿下,在你身上留下这么多痕迹……”


    泽莱莎低声说,手指轻轻攥紧帘布的一角,上前一步,挡住夏尔的唯一去路:“你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和我做了,你是不是把我忘了?你不爱我了吗?你该怎样补偿我,哥哥?”


    夏尔谨慎地思考了片刻。


    他身边有两只随时会发疯的雄虫,一只伊萨罗,一只黄金蜂,虽然疯的方式不一样,但疯起来结局都是一样的。


    夏尔感到棘手。


    “莎莎,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乖,先出去,我等下再跟你解释。”


    夏尔安抚了泽莱莎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准备把帘子拉上。


    泽莱莎却一把攥住他的手,挤进浴室,支起一条腿卡在他膝盖间,把他抵在浴室的瓷砖上:“哥哥,你说的话这么好听,其实都是骗我的吧?”


    夏尔到这个时候脾气还是很好,“不会的,我会和你解释。”


    “哥哥。”泽莱莎皱着眉头说,“我知道你把我当孩子,你和我上床,和我生虫崽,都是在哄我开心。在你心里,兰波第一,伊萨罗第二,我排在什么位置?”


    夏尔没预想过泽莱莎会突然发难,但也有可能泽莱莎已经憋屈很久了,才有此一问。


    夏尔抚摸着泽莱莎湿漉漉的金发,盯着那双少年意气的灿烂金瞳,温声安抚:“不要这样说自己,你很好,所以我会纵容你做的一切事情,小泽莱莎。”


    泽莱莎怔然地看着他,下意识地张开了嘴唇,温柔地吻着夏尔的侧颈。


    夏尔没想到会被他亲吻,但是并没有挣扎,手指轻轻叉进他的发丝里,抚摸着,抓握着,声音在水汽里温柔回荡:“你值得温柔的对待,小泽莱莎,我永远不会生你的气,所以你可以对我提出任何要求,我会尽我所能的满足你。”


    泽莱莎看了他很久,确认他没在玩弄自己的感情,这才舒缓了表情:“我就知道,你舍不得虐待我。”


    夏尔笑着点头:“嗯,我舍不得欺负你,你这么可爱,我宠着你、心疼你还来不及。”


    泽莱莎舒服地眯起眼睛,身体贴在夏尔身旁,像只小动物一样蹭来蹭去,显然是被哄好了。


    “……哥哥,我好爱你。”他小声说,“我好喜欢和你贴在一起的感觉……你很温暖,那里……在包容我的时候,也很温柔。”


    夏尔轻叹一口气,“不要说这种话。”


    黄金蜂意识到这浴场里还有其他雄虫活着呢,不满地“嗯”了一声,“等晚上回去,我们在被窝里偷偷说,不给他们听。”


    西瑞尔看见了黄金蜂领主罕见的一面,很诧异。


    像黄金蜂这种嚣张跋扈的雄蜂也会像一只温顺的野兽一样臣服,也只有夏尔可以做到。


    谁敢惹蜂族?宁愿惹怒蝶族,也不愿让蜂族发疯。


    事实上,西瑞尔自己也感到耳根发热。


    青年的蜜香让他心跳失序,他快速地看了一眼和黄金蜂纠缠在一起的夏尔,随即强迫自己垂下眼帘。


    他理解雄虫对虫母的占有欲,更何况伊萨罗是第一王夫,就算他占有虫母的每一个黑夜白天,都没有雄虫敢说一句不行……


    但想象和亲眼感受到是两回事。


    怎么能,不嫉妒?


    他也是虫母的王夫,虫母的爱意本该也有他的一份。


    西瑞尔盛妒之下并没有忘记身为王夫的美好品德,强行压下燥热,恭敬地说:“陛下,请恕我们无礼,之前并不知道您在这里,您需要我们出去吗?”


    夏尔无意叨扰他们,只是被黄金蜂缠得头痛,无奈地摇头:“你们别管我,去洗吧,我不介意。”


    泽莱莎却更紧地磨蹭着他,手牵住了他的手腕,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又把夏尔的手腕往自己身侧带了带,脸颊蹭过他温热的小臂,声音软下来,却仍带着执拗:“我不管你前一夜在和谁在一起睡,但今晚我要和你一起睡,你答不答应我?”


    夏尔无法立刻答应黄金蜂,只能推辞,委婉表达:“我可能有别的事情要做,乖莎莎,别生气,我们改天再搂在一起睡觉?乖啊,宝宝。”


    “哥,你别惯着他的脾气,他比你想象的坚强,他就是欺负你心软。”


    兰波一看到他哥身上的痕迹,就承受不住般猛地移开视线,却眼神又不受控制地落回,如此反复数次。


    他喉结艰难地滑动,声音低哑得几乎听不清:“……泽莱莎,从我哥哥身体上滚开,就算你要发/情,也看看场合。”


    “哦,你现在有脾气了?”泽莱莎冷笑道:“昨晚哥哥被睡得不要不要的时候,你在哪?在抱着枕头哭鼻子吗?”


    “你以为我是你吗?”兰波完全不想忍耐,反唇相讥:“你懂不懂尊重隐私?我哥愿意和谁睡和谁睡,那都是那个虫子的荣幸。”


    夏尔出声阻止:“兰波。”


    “没关系,让他说吧,哥哥,我理解他的不愉快。”泽莱莎慵懒地搂着夏尔的腰,勾起唇角,头也不抬地吻着。


    他吻够了,才漫不经心地说:“抱歉,我不需要懂得,我是虫母的王夫,你只是他的弟弟,我们思考的角度不一样,你从来不知道,哥哥有多温柔,有多美味,我的小哥哥让我爱不释手,只想没日没夜地伺候他愉快一次又一次。”


    兰波眉心一条:“弟弟,是啊。”


    兰波很想说,他是哥哥最爱的弟弟,他和哥哥也上过床,哥哥的好,你们只能窥见一二,而他得到了哥哥完整的爱。


    哥哥毫无保留地爱了他前半生,后半生依旧会爱着他。


    在他发/情期、或是筑巢期之类的特殊生理阶段,哥哥都会全无保留地接纳他的占有。


    哥哥会用最柔软、最宠溺的语气,忍着泪水,把不懂得轻重的他,抱在怀里一遍一遍地哄。


    “是啊,我只是弟弟。”


    兰波隐秘地兴奋着,语气平淡地说:“对不起,泽莱莎阁下,我不该冒犯你的王夫尊严。”


    兰波的退让让泽莱莎摸不到头脑,但此刻,他满脑子只有夏尔,所以并没有计较太久。


    他抱着夏尔的腰,温和又亲密地贴合着,像一株藤蔓攀岩在虫母身上,就连西瑞尔也不知道该不该阻止,或是加入。


    西瑞尔说:“要不先让母亲洗澡吧。”


    泽莱莎仍然不愿把虫母拱手相让:“再等一会,一会就好。”


    贾斯廷听了半天白戏,听到这,这澡终于是洗不下去了,干脆嗤笑一声:“你多大了?泽莱莎,等下是不是还要发疯耍赖,求着妈妈喂你吃奶啊?”


    黄金蜂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神官听不下去,厉声打断他们:“好了,别吵了。”


    神官的威严犹在,贾斯廷和泽莱莎噤声,神官关掉了水,拿起一旁的软巾裹住自己,确保自己的身体不会被其他雄虫看到,才拉开了浴帘,眉头紧锁。


    他的目光敏锐地扫过夏尔被泽莱莎抱住的身体,尤其是在他的小腹处停留了一瞬。


    小宝宝,有至少五只。


    蛾族、蜻蜓族、蝶族的气息,还有自己的幼崽。


    孕囊已经被虫卵填满,也被伊萨罗的精神力温和而霸道地笼罩着,任何雄虫都感知的出来。


    神官的喉头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才用尽量平稳的语调问:“陛下,您的身体,我是说虫母卵,最近是否有什么不适?”


    夏尔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把这群雄虫全都扔出去的冲动。


    他面无表情地把泽莱莎推开:“我很好,承蒙伊萨罗的照顾,每晚都能睡个好觉。这也给我带来了新的问题,我不知道伊萨罗是不是因此而身体虚弱。”


    神官不知道该不该实话实话,因为伊萨罗的意思是瞒着夏尔,“……我也不知道,我可能需要亲眼看一下您的状况。”


    然而,泽莱莎似乎被浓郁的气息刺激得有些本能失控,他非但没有退开,反而又下意识地抓住了夏尔,翅膀不受控制地发出高频微鸣,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夏尔:“哥哥,神官那老古板就是看不得我跟你好,你别上他的当。”


    兰波有些压抑不住烦躁,拦了他一把,“那是哥哥的老师,他不会害哥哥。”


    黄金蜂被拽得一个趔趄,顿时恼火地瞪向兰波,金黄色的复眼里跳跃着战意,“你找打架?”


    西瑞尔夹在中间,试图安抚他们:“黄金蜂!兰波!你们冷静点!陛下还在呢,要打出去打!”


    泽莱莎恶狠狠道:“怎么打?光着身子出去打吗?他不要脸我还要!”


    兰波头疼道:“谁想和你打?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贾斯廷本来不想卷入纷争,但他感觉自己的神经也被这群年轻的王夫同僚吵得突突直跳,忍不住一步迈出来,站在几只雄虫眼前,健硕高大的人身开始虫化,威慑意味十足。


    “够了,泽莱莎,别像没碰过夏尔似的,都是侍奉陛下的王夫,吵架有意义还是打架有意义?你们都死了,还有别的雄虫可以做王夫。如果你还是想缠着夏尔,好,我不拦了,你和兰波打吧,我压兰波赢。”


    神官讶异地看了贾斯廷一眼:“你的发言超乎我想象,你成长了。”


    “放我以前的脾气,我非得把这两个小崽子撕了。”


    贾斯廷重重叹了口气,声音里充满了无力感:“但是他们都被夏尔宠爱着,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已经很久没有和他睡了,我觉得他不爱我了,我可不想惹恼他。”


    夏尔的眉头彻底拧紧,贾斯廷桀骜不驯地一挑眉,看向他:“你说呢,夏尔,你还爱着我吗?”


    夏尔说:“你要是神经正常的话,就别和孩子们一般计较。”


    贾斯廷摸了摸鼻尖,神情低落:“我还以为,你愿意跟我去行宫里单独约会呢。”


    “为什么不?”夏尔问。


    贾斯廷一愣:“你说什么?”


    “我愿意和你去你修建的王宫里约会。”夏尔说,“正如我所说,我娶了你,就会对你的未来负责。”


    贾斯廷笑意里的桀骜终于散了些,染上点不易察觉的柔软,“早知道你这么好说话,我就该早点跟你提。”


    他走到夏尔面前,伸手想去碰夏尔的发梢,指尖却在半空顿了顿,最后只轻轻蹭过他裹着水汽的耳廓:“那我们什么时候动身?今天?现在?我等不及想要你。”


    “贾斯廷,你是在趁火打劫!”泽莱莎气得蜂翅高频震颤,发出危险的嗡鸣,“夏尔的夜晚是我的。”


    神官揉了揉眉心,他原本只是想确认虫母陛下的身体状况,结果却演变成了王夫之间争风吃醋的混乱场面。


    突然安静了。


    神官不解:“……陛下?”


    原来是夏尔抱着泽莱莎亲了亲脸颊,算作安慰,泽莱莎安静下来之后,他思考了一下,回答道:“等翅日庆典过后吧,我需要时间安排。”


    贾斯廷轻笑:“好,那就说定了。”


    夏尔被两只雄虫夹在中间,腰腹和肩背同时传来不同的温度,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他想推开左边的泽莱莎,右边贾斯廷的力道又压了上来;刚要提醒贾斯廷别太用力,泽莱莎又踮着脚往他颈间凑,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下颌。


    “哥哥,你看他!他故意占你便宜!”


    “我占陛下便宜?”贾斯廷挑眉,干脆得寸进尺,手指轻轻勾了勾夏尔的腰,“总比某些虫只会用蛮力强。母亲,你说我这手法,是不是比泽莱莎温柔?”


    泽莱莎气得翅膀嗡嗡作响:“你敢跟我比?我能把哥哥伺候得舒舒服服!你只会用你那破爪子乱摸!”


    说着就想伸手去拍开贾斯廷的手,却差点拍到夏尔的胸口。


    夏尔终于忍无可忍,在他发作之前,神官抬手同时按住他们的手腕:“你们别闹了。”


    夏尔被他们欺负地只能靠在瓷砖上,神官帮忙按住了他们,轻柔地摸了摸夏尔的小腹:“陛下别乱动,我来看看虫卵们的情况。”


    那里已经不算很平坦了,能清晰地感知到几只小生命的搏动。


    西瑞尔不确定他们要对夏尔做什么,走了进去。


    此刻,他看见小小的淋浴间里挤满了雄虫,夏尔正被贾斯廷抱在身上,僵直着一个姿态被神官看肚皮,而贾斯廷对下面的黄金蜂怒目而视。


    黄金蜂并不在意他的视线,跪在地上,在地上磨蹭了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松开了夏尔的脚腕。只是眼神还黏在夏尔身上,活像只被抢了糖的幼蜂。


    夏尔身边的神官也在跪着,但是他的位置在黄金蜂之后,一旦夏尔动了一下,黄金蜂就会得到奖励。


    夏尔不敢乱动。


    但神官在抚摸他的肚皮,他又很容易痒,不得不乱动。


    他闭着眼睛:“……”忍了又忍黄金蜂。


    西瑞尔走过来按住黄金蜂,喉咙干渴:“……适可而止。母亲今天还要享受节日。”


    贾斯廷摇头笑笑,随后亲吻着夏尔,夏尔被贾斯廷亲着,蒙住了眼睛。


    黑暗里,只有被放大无数倍的感官,他不敢动,有种站在悬崖边,不得不谨慎小心的错觉。


    他不确定是黄金蜂还是西瑞尔。


    “莎莎……还是西瑞尔?”他急促地说:“真的不可以,我有事情要忙。”


    无虫回答。


    水汽氤氲,视野模糊,夏尔被剥夺了视觉,而贾斯廷的吻带着掠夺性的热度,印在他的唇上,简直像是在确认所有权。


    更让夏尔神经紧绷的是下方。


    泽莱莎虽然被西瑞尔按着肩膀,但他并未完全屈服。


    夏尔能清晰地感觉到,一只温热而带着细微颤抖的手,正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抚过他的脚踝,向上,停留在小腿肚上。


    “他”的指尖带着蜂族的细微绒毛,刮擦过湿滑的皮肤,有非人般的惊悚感。


    ……是泽莱莎,是虫族,是蜂。


    同时,另一只截然不同的手正停留在他的小腹上。


    那只手稳定、干燥,甚至带着一丝凉意,与周遭的湿热格格不入。


    他的指腹有常年处理文书留下的薄茧,动作神圣而虔诚。


    是神官。


    他的抚摸不像是在爱抚,更像是在仔细感知其下孕育的虫卵的状态,每一次轻缓的按压都让夏尔感到被治愈。


    西瑞尔的手还按在泽莱莎肩上,试图维持秩序,但他自己的呼吸也明显变得粗重。夏尔甚至能感觉到他靠近时,蜻蜓族翅根散发的震颤。


    ……太多了。太近了。


    各种雄虫的气息,混杂着湿热的水汽和他自己浓郁的虫蜜甜香。


    他被困住了。


    被困在他的王夫们织就的、充满渴望与嫉妒的网中央。


    “兰波呢,你在哪?唔……”


    贾斯廷似乎不满他的分心,亲吻变得更具侵略性,舌头撬开他的齿关,加深了这个吻。


    几乎同时,神官的指尖在他小腹上某个点稍稍用力按压了一下,似乎在确认什么。


    “呃!”


    夏尔猛地一颤,不是因为疼痛,而是一种突如其来的酸软感从脑袋里炸开,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让他几乎要跌倒在地。


    是虫卵对神官的探视出现了反抗吗?


    这一刻,泽莱莎猛地挣脱了西瑞尔的钳制,夏尔立刻感觉到小腿上一阵湿热。


    是泽莱莎的嘴唇,带着近乎哭泣的颤抖,贴了上来,细细碎碎地亲吻着。


    “哥哥……别只让他们爱你……”


    泽莱莎的声音模糊不清,被水声和贾斯廷的亲吻声掩盖了大半,但那其中的焦灼和妒意清晰可辨。


    西瑞尔低喝一声:“泽莱莎!”再次用力想将他彻底拉开。


    混乱中,不知道是谁的手肘或是翅膀边缘蹭过了夏尔的腰侧。


    那里本就因为昨夜的疯狂而异常敏感。


    夏尔控制不住地又是一缩,身体下意识地向后躲,却更深地嵌入了贾斯廷的怀抱和冰冷的瓷砖之间。


    视觉的剥夺让这一切变得混乱,他不知道下一次触碰会来自何方,又会带来怎样难以预料的反应。


    …


    神官确实注意到,虫母卵一直在异常波动。为了虫母的安全,也许摘除虫母卵才是对的。


    神官把这个想法和夏尔说了,“但是流产有危险,可能您要休整至少三年时间。”


    夏尔偏头,挣脱了贾斯廷的亲吻,被手蒙住的双眼徒劳地转向神官的方向,冷静道:“……我要留下它。”


    这下轮到神官不理解了:“……为什么?陛下,您一向选择最有利于您的事情,这次为什么要留下虫母卵?您是对这未出生的虫母卵心疼了吗?”


    确实,虫母好不容易才有这只虫母卵,心疼它也很正常。


    “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老师,我对没出生的虫卵没有眷恋。”夏尔心平气和地说:“我不想有三年政治空窗期,我一刻也休息不了。”


    雄虫们动作一顿,都听到了夏尔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回答。


    难道并非出于母爱,而是出于……政治考量?


    神官险些破音:“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强行留下可能不稳定的虫母卵,一旦它在孕育过程中汲取您的生命力过多,或者孵化时出现任何意外……”


    “我知道风险。”夏尔说,“但三年的空窗期,老师,您认为虫族现在能承受得起吗?”


    他微微偏头,似乎能“看”向在场的每一位王夫。


    “伊萨罗能独自压制所有星域的躁动吗?泽莱莎的蜂群能确保边境永不告急?西瑞尔的蜻蜓舰群能巡视每一寸星轨?还是说,贾斯廷的矿星和乌利亚的财政支持能安抚所有内政?而您,老师,您能确保不会在我休养的三年里,又出现类似于厄斐尼洛和乌兰之类的囚禁事件吗?”


    每一个问题都那么尖锐。


    虫母不仅是欲望的中心,更是权力的基石。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关乎整个虫族的稳定,休养三年意味着权力会出现真空,意味着各方势力会蠢蠢欲动,意味着他辛苦维系的平衡可能在他归来时已面目全非。


    他赌不起。


    短暂的寂静后,贾斯廷率先笑了一声:“说得对。没你坐镇,那些虫怕是要翻天了。”


    泽莱莎坐在水里,仰起脸,满是崇拜,“哥哥,你是我的偶像,我为你自豪。”


    兰波松开了按着泽莱莎的手,沉默地后退了半步,神色凝重。


    是啊,他不想让哥哥辛苦努力的结果都泡汤,哥哥是王,不能倒下。


    神官缓缓收回了放在夏尔腹部的手,他深深吸了一口潮湿的空气,声音恢复了以往的沉肃:“是我考虑不周,陛下。您的担忧……确有道理。”


    也许虫族希望夏尔会是一个因为母爱而偶尔软弱的虫母,而非眼前这个永远将种族利益置于首位的、冷静得可怕的统治者。


    但,夏尔的魅力也正在于此。


    他的身体是战场,他的孕囊是政治筹码,他的每一个决定都牵动着无数命运,他不能软弱,不能倒下。


    第159章


    “陛下,虫母卵有异常波动是事实,我不能装作没看见。”


    神官坚持道,语气放缓,“我需要定期为您检查,确保它不会对您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不用。””不可以。我为了虫族至高无上的您的安全,可以牺牲一切,包括您的喜欢。”


    他不怕夏尔生气,就像他说的那样,哪怕夏尔因此生他的气了,不再和他说话,他也要保护夏尔。


    “好吧。”夏尔只好叹着气,同意了,“老师是为我好,我只能接受了。”


    他在雄虫堆里轻轻推动了一下,想站直:“所以,你们现在可以出去,让我好好洗澡了吗?”


    贾斯廷低笑起来,声音沙哑:“当然,陛下。需要我为您效劳吗?”


    他的手滑到夏尔的脊背,意味不明地轻轻按压,夏尔拍了拍他的脸,用来警告他别再靠近。


    “看来各位的耳朵濒临失聪,没听见陛下说什么吗?都、滚、出、去,立刻。”


    慵懒倦意的声音响起,水帘再次被拨开。


    伊萨罗已经快速冲洗过,一身黑色常服站在那,眸中的寒意凛冽。


    夏尔本想给这群雄虫一虫一个大耳雷,看见伊萨罗的一瞬间立刻得到了救赎。


    “感谢你的到来,我终于不用杀死他们了。”夏尔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


    第一王夫的绝对权威让雄虫们心不甘情不愿地后撤几步,伊萨罗因此准确找到了夏尔的位置。


    夏尔被紧逼在墙角,瘫软在贾斯廷身上,到处都是淋漓的水和蜜,甚至身前还站着四只裸虫。


    伊萨罗想,自己要是再晚来一步,估计夏尔直到今天晚上都别想离开浴室,这群雄虫会把他吃的渣都不剩,也许第二天,他的孕囊里又多出几只虫崽。


    夏尔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再怀孕,伊萨罗的眼神骤然沉了下去。


    “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神官。”伊萨罗淡淡道,“陛下的健康劳你费心。但现在,请你放手。”


    神官的手指微微一动,最终缓缓收回。“伊萨罗殿下,虫母卵的情况需要持续监测。”


    “我知道。”伊萨罗走上前,无视其他雄虫,径直来到夏尔面前,把他抱到怀里来,“所以,我会亲自负责。”


    夏尔颤动的睫毛缓缓睁开,氤氲着水汽的黑眸对焦在伊萨罗脸上,松了口气:“你终于来了。”


    “嗯。”伊萨罗用指腹擦去他眼角的水痕,视线扫过夏尔身上各处细微的痕迹。水珠正从他湿漉的发梢滴落,沿着被吻得微肿的唇瓣,滑过布满新旧痕迹的脖颈,最后没入胸膛。


    伊萨罗眸色一暗,脱下自己的外袍,将夏尔包裹着,打横抱起:“我带他走。”


    夏尔的身体瞬间僵硬,又很快放松下来,将脸侧靠在他肩头,罕见地依赖着伊萨罗。


    伊萨罗心头一软,抱着夏尔,转身面向淋浴间内沉默的雄虫们,“庆典即将开始,各位是否该去准备自己的美丽了?而不是聚集在这里,让陛下为难。各位不要忘记,你们的首要身份是臣子,其次才是王夫。”


    他的目光特意在贾斯廷身上停留了一瞬,带着审视和威压:“贾斯廷,你对‘王夫’的职责有什么特别的误解吗?你可以向神官请教,我相信他很乐意告诉你。”


    贾斯廷这才用浴巾围住自己那地方,懒懒地回应:“不敢,殿下。”


    泽莱莎张了张嘴,似乎想抗议,但在伊萨罗冰冷的注视下,最终只是抿紧了唇,愤愤地踢了下水洼,也抓起浴巾裹住自己,低着头快步走了出去。


    西瑞尔和兰波沉默地紧随其后,神官走在最后,在门口停顿片刻:“殿下,陛下的身体……”


    “我有分寸。”伊萨罗打断他,“今天的事,我不希望再有第二次。否则,即便是您,神官,我也会请您远离陛下寝宫。”


    神官深深看了他一眼,最终颔首离开。


    在伊萨罗绝对的力量和名正言顺的第一王夫顺序面前,任何雄虫的醋意和僭越都必须收敛。


    从现在,到未来,只要伊萨罗不死,他们终究要臣服于第一王夫。


    淋浴间内终于只剩下夏尔和他。


    淋浴头不知被谁关停,只有未散的水汽依旧浓重,伊萨罗将夏尔轻轻放在铺着软巾的休息椅上,单膝跪地,用干燥的软布仔细擦拭他身上的水痕,心不在焉地问:“刚才他们有没有弄疼你?”


    夏尔摇摇头:“没有。”


    伊萨罗先是擦过泽莱莎亲吻过的地方,向上,经过敏感的小腿肚,再到微微隆起、承载着整个虫族未来的小腹。


    夏尔安静地坐着,任由他动作,目光落在伊萨罗低垂的眼睫上:“大蝴蝶,最近我们的小虫母卵好像有点太不听话,你知不知道这个情况?”


    伊萨罗没有抬头,声音低沉:“知道。”


    夏尔问:“神官建议我杀死它,你的意见呢?”


    伊萨罗说:“我刚才听到,你已经做出了决定,要留下它。”


    夏尔说:“是,我们好不容易才有了这只小虫卵,我不想把它弄死。”


    伊萨罗的指尖抚过小腹上被神官按压过的地方,轻声问:“为什么留下它?它确实不大乖巧,是我们的孩子里最不乖的一只。”


    伊萨罗在逼问夏尔那个答案。


    夏尔坚定地回答:“因为,它是你和我的孩子,我一定会留下它。”


    伊萨罗握住他的手腕,唇贴上他内侧细腻的皮肤,“我知道,我们的孩子永远是最好的。但是小猫,你的安全高于一切,神官说的对,对虫母卵的监测和护卫必须加强,你不能反对,一旦出现任何异常,我们必须抛弃它,这不是商量。”


    “我知道,我也是这么想,但不到万不得已,我还是希望留下它。”夏尔轻轻叹了口气,发觉气氛特别安静。


    他略一思考,伸手抬起伊萨罗的下巴,迫使他看向自己:“蝴蝶,你语气不对,你现在是在生气吗?”


    “是的,小猫咪,我在生气。”伊萨罗坦然地承认,“我气他们的放肆,更气你的纵容。你明知道他们无法抵抗你,尤其是在怀孕虫母卵的时候,还让他们肆意散发信息素,这太危险了,看来我真的要下一道禁令,在你怀孕小虫母期间,不许他们靠近你。”


    “他们是我的王夫,伊萨罗。”夏尔试图和他商量,“这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工具。”


    “包括我?”伊萨罗抬眼看他。


    夏尔俯身,吻了吻他的额头,声音里带着一丝柔和:“你不一样。你是我的蝴蝶,也是我名正言顺的丈夫。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放弃这一切,什么王不王的,我本来就不稀罕。我们可以回到帝国,过温馨和平的生活。”


    伊萨罗咬了下嘴唇,沉声说:“……我也不是一定要你做到这种程度,但禁令我一定要下。”


    夏尔完全知道症结所在,也不打算求他撤回想法,只是温声说:“那我答应你,等这一切结束了,我们就回帝国生活一段时间,过只有我们的生活,好吗?”


    伊萨罗凝视他片刻,最终将脸埋进夏尔的膝间,深吸了一口让他疯狂迷恋的虫蜜甜香。


    他没有说话,夏尔却很清楚他心里是开心的。


    尽管夏尔说的美好愿景确实很难实现,但伊萨罗还是被轻易地哄好了。


    夏尔刚才还说过不能因为打胎而修养三年,但为了哄自家大蝴蝶开心,他也不后悔做出去帝国度假的承诺。


    夏尔的手指插入他浓密的发间,轻轻揉了揉,“现在心情好一点了吗,大蝴蝶?”


    伊萨罗闷声“嗯”了声,“好多了,宝宝。”


    夏尔好心提醒:“节庆日要开始了,走吗?”


    “走。”


    伊萨罗和夏尔出去,来到节日广场上。雄虫们的翅膀堪称百花齐放,夏尔无心欣赏,应付着各种寒暄。


    直到晚上,翅日庆典的喧嚣尚未完全散去,夏尔谎称自己有事提前离开,回到房间,他换上一套常服,开门正想走,被伊萨罗堵个正着。


    “去哪里?”伊萨罗看清他身上的装扮,“你要离宫?”


    夏尔勒紧了腰带,“嗯。我要提前去那座基地,看看他们在做什么勾当,否则按他们的意见,我若是三天后才到,很可能遭遇不测。一起吗?”


    “一起。”伊萨罗毫不犹豫。


    趁夜,他们悄然离开了王宫。


    …


    凭借蝉族情报网提供的身份信息和路线,第二天,他们伪装成一对被IIBS临时招募的底层工作人员,顺利混入了这座戒备森严的庞大基地。


    夏尔换上了一身略显宽松的白色研究服,柔顺的黑发简单梳在脑后,脸上戴着一副平光眼镜,遮掩了过于锐利的眼神,和那张过于显眼的脸,整个人颀长清瘦,肤色是常年不见光的不健康冷白,看上去和普通的实验员没有区别。


    伊萨罗则是一身深蓝色的维护工装,银白的长发被仔细藏进工作帽里,脸上做了些许修饰,淡化了容貌,只留下一双沉静的碧绿眼眸。


    他们的任务很明确,夏尔负责潜入保育区,近距离观察并尝试获取IIBS关于虫卵培育和“母体”代码的核心数据,搞清他们在做什么实验。


    伊萨罗则凭借其曾经伪装潜入的经验,混入核心实验区,寻找IIBS进行高危生物试验及觊觎虫母的直接证据。


    分离前,伊萨罗紧紧握了一下夏尔的手,指尖冰凉,低声嘱咐:“一切小心,要是有任何不对,立刻撤离,我会感应到。”


    他的精神力如同最纤细坚韧的丝线,悄然缠绕在夏尔的精神核心上。


    夏尔没有接话,他能感觉到伊萨罗精神力的细微震颤,那绝不仅仅是情绪波动,更像是力量透支后的不稳定。


    伊萨罗看上去苍白冷戾,这在他高大挺拔的身材上看来,有种非人的诡异感。


    夏尔憋了一会,忍不住问:“你最近到底怎么回事,你快和我的工作服一个颜色了,你没睡好,还是身体虚弱?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夏尔毫不怀疑这个可能性,伊萨罗就是喜欢隐瞒。


    伊萨罗自然地夏尔揽得更紧些,语气依然温和柔情:“我很好,应付他们绰绰有余。”


    他试图表现得轻松,夏尔沉默了片刻,还是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伊萨罗眼下淡淡的阴影:“蝴蝶,别硬撑,不论发生多么恶劣的情况,都有我在。”


    伊萨罗抓住他的手腕,低头将微凉的唇贴在他的指尖上,眼眸深邃地望着他:“我知道,我也可以依靠你,小猫。”


    …


    潜入过程比预想的顺利。


    IIBS内部等级森严,底层工作人员大多沉默寡言,行色匆匆,很少交流,这为他们提供了很好的掩护。


    夏尔被分配到的任务是【协助安抚近期躁动不安的实验体虫卵】,这正合他意,他还想着要近距离观察到那些可怜的虫卵,如果能搞懂它们都用来做什么就最好了。


    保育区内温度湿度都严格控制,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营养液的特殊气味。


    那里面,一排排透明的培育舱排列整齐,夏尔观察到,那里面浸泡着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虫卵,有些安静,有些则微微震颤,散发出焦躁不安的精神波动。


    “这就是我们的保育区。”


    带领夏尔的是一名神色冷漠的中年研究员,他语速极快地向夏尔交代着注意事项和操作流程,显然没把这个新来的“临时工”放在眼里。


    “……尤其是B-77区的这一批,”他指着一排剧烈撞击着培育舱壁的深色虫卵,眉头紧锁,“它们的情况极不稳定,我们的安抚剂效果很差,再这样下去只能提前销毁实验虫卵了。你去试试安抚它们,记录下反应,不行就上报。”


    “是。”夏尔低声应道。


    那名实验员走后,他来到那排虫卵前。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贴在透明防爆的高密度舱壁上,尝试着和它们交流:“你们很不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们如此不安?”


    几乎是瞬间,虫卵们感知到了母亲的力量,狂暴焦躁的精神波动像是找到了宣泄口,猛地向他涌来。


    夏尔感受到了它们的痛苦、恐惧、饥饿。


    对于普通工作人员而言,这种精神冲击足以造成严重不适,可能会当场呕吐。但夏尔是虫母,这对他来说是小意思。


    “乖,宝宝们,听话,妈妈来安抚你们。”


    他轻柔地说,闭上眼,极其细微地调整着自己的精神力频率,如同暖流,缓缓包裹住那些躁动的虫卵。


    那不是强硬的压制,而是源自生命本源的共鸣与抚慰。


    虫卵的震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平复下来,变得温顺,依赖。


    它们本能地贴近夏尔手指所在的方向,发出叽叽喳喳的声音:


    【……饿……母亲……好饿……】


    【我已经好久没吃饭了……母亲……他们虐待我们……】


    【妈妈……呜呜……快点把我们救走吧……】


    【母亲……我们不想再被关着了……母亲,我爱你,我好爱你——】


    夏尔微微蹙眉,意识到IIBS显然找不到虫母的蜜,所以一直让这些虫卵处于半饥饿的应激状态。


    难道这种状态的虫卵能够用作某种实验?


    夏尔沉默片刻,走到培育舱的侧面,那里是监控的一个微小盲区。


    他背对着摄像头,解开研究服最上面的两颗纽扣,侧过身,指尖极其轻微地按压了自己胸前。


    几滴散发着浓郁甜美气息的蜜乳渗出,被他用早已准备好的无菌采集器极快地接住,然后迅速通过舱壁的微型输送口,注入虫卵所在的营养液环境中。


    几乎是立竿见影的效果,那几滴蜜乳如同最顶级的安抚剂和能量源,瞬间被虫卵吸收。


    所有躁动不安彻底平息,虫卵甚至散发出满足的微弱波动,安静地沉在营养液底部,进入了前所未有的稳定状态。


    夏尔面无表情地系好纽扣,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但他腹中的虫母卵,却在此刻剧烈地躁动起来。


    夏尔:?


    那枚属于他和伊萨罗的小小小蝴蝶,似乎被外界的“兄弟姐妹”分享了本该独属于自己的珍贵滋养,爆发出了强烈的不满和嫉妒。


    一阵尖锐的抽痛从小腹传来,让夏尔瞬间脸色一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伊萨罗的精神力丝线立刻传来焦急的波动:【夏尔?你怎么了!】


    【……没事。】夏尔强行稳住呼吸,按住小腹,【小家伙闹脾气了。】


    夏尔立刻离开了这里,走之前,他和虫卵们发誓,要把虫卵们救出来,小虫卵们不吵也不闹,乖乖地答应了妈妈。


    但是现在,他必须找个地方安抚这枚被宠坏的小虫母卵,否则它的躁动很可能会引来异常注意。


    “你好,”夏尔声音略显虚弱地对不远处的实习生说,“我突然有些不舒服,可能是这里空气太闷了,我能去休息室稍微待一会儿吗?”


    实习生正忙着记录虫卵奇迹般稳定下来的数据,闻言谄媚地挥挥手:“您客气了,请耽误太久,B-77区的情况还没完全记录完呢。”


    “谢谢。”夏尔低声道,忍着不适,快步走向员工休息室。


    …


    而与此同时,在核心实验区。


    伊萨罗的处境也并不轻松,他凭借记忆和谨慎,模仿着其他维护人员的行为,试图接近那些权限更高的区域。但他略有些生疏的行为,还是引起了一个脾气暴躁的实验室主管的注意。


    “喂!你!新来的!”主管指着伊萨罗,语气恶劣,“动作慢吞吞的没吃饭吗?赶紧把这批器材送到三号高温实验室,耽误了博士的实验,有你好看的!”


    伊萨罗碧眸深处冷光一闪,但立刻低下头,哑着嗓子应道:“是,马上就去。”


    他推起装满沉重器材的推车,走向指示的方向,每一步都感觉太阳穴在突突地跳。


    他必须尽快找到一些线索,夏尔那边……他不知道能撑多久。


    …


    夏尔推开休息室的门。


    这是一个狭小拥挤的房间,只有几张简易的椅子和一张桌子,空气里弥漫着廉价咖啡和汗水的味道。


    里面已经坐了两个正在休息闲聊的工作人员,夏尔尽量降低存在感,找了个角落的椅子坐下,闭上眼,集中精神试图安抚腹中闹腾的小家伙。


    【安静点,宝宝,】他传递着意念,试图威胁小虫母卵:【宝宝,你再闹,妈妈就生气了,妈妈很爱你。】


    但小虫母卵显然不理解“爱”,依旧委屈地折腾着夏尔,它在孕囊里撞来撞去,孕囊在夏尔腹间轻轻凸起,又随着撞击迅速平复。


    夏尔实在是头疼,他从来没养过这样的小虫崽。


    这只小蝴蝶生来娇气,极难安抚……这可怎么办?


    夏尔感觉到疼,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闷哼,额角渗出细汗,惹得隔壁两个工作人员频频看过来。


    其中穿蓝色工服的人先开了口,语气带着几分关切:“兄弟,你脸色不太好,是不舒服吗?”


    夏尔猛地回神,指尖下意识按在腹间,勉强扯出个浅笑:“没事,就是有点累。”


    话音刚落,腹中的小家伙像是故意作对,又撞了下孕囊,他腰腹一紧,差点没坐稳,险些叫出声。


    另个戴眼镜的工作人员瞥见他的小动作,了然地笑了笑:“是不是胃病犯了?现在的年轻人三餐都不规律,我这儿有温水,你要不要喝点缓缓?”


    夏尔连忙摆手,怕再多说会露馅,只低着头轻声道:“谢谢,不用了,我歇会儿就好。”


    这时,休息室的门又被推开,刚才那个训斥伊萨罗的实验室主管骂骂咧咧地走了进来,拿起桌上的咖啡杯灌了一口,显然气还没消。


    “妈的,一个个都不省心!新来的那个维护工,笨手笨脚,脸色惨白得像鬼,看着就晦气!还有保育区那边,刚才居然有人说自己不舒服跑去偷懒了?真是……”


    他的目光扫过角落,恰好看到闭眼休息、脸色同样不太好的夏尔。


    主管的眉头立刻竖了起来,指着夏尔:“喂!说你呢!你就是那个刚从保育区过来的吧?不舒服?我看你是想偷懒吧!这才工作多久?赶紧给我滚回去干活!”


    夏尔缓缓睁开眼,黑眸透过平光眼镜,冰冷地看向那名主管:“我只是休息一下,没有犯罪。”


    主管被那眼神看得莫名一怵,但随即更加恼怒:“看什么看?说你还不服气,信不信我立刻上报,让你卷铺盖滚蛋!”


    休息室里的其他两个工作人员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夏尔的手指在小腹上轻轻按着,压制着内部的躁动和外部的不悦。


    他不能在这里暴露身份,但也不能任由这个主管呼来喝去,引起更大的骚动。


    就在他思考如何应对时,一个熟悉的精神波动由远及近。


    休息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伊萨罗推着空了的器材推车站在门口,脱下沾了油污的手套,随手扔在推车上,迈步走到夏尔身前,不着痕迹地挡住了主管的视线,然后看向那名主管,声音低沉而平静:“主管,我刚刚完成三号实验室的配送。”


    主管这才平静了一点:“嗯,然后呢?”


    伊萨罗侧头,用余光扫了一眼身后低着头的夏尔,“他身体不适,在我们的规章里,并没有规定员工短暂休息需要被辱骂吧?”


    主管理亏,嘟囔了几句,“……休息完了就赶紧干活,别磨蹭。”


    说完,他悻悻地拿起咖啡杯,快步走出了休息室。


    休息室内剩下的两名工作人员大气都不敢出,也赶紧溜了出去。


    门轻轻关上。


    伊萨罗立刻转身,扶住夏尔的胳膊,精神力细细探查他的状况,声音里是压不住的焦急:“怎么样?是不是它又闹你了?”


    “嗯,”夏尔靠在他身上,缓过一阵抽痛,“我刚才喂了别的虫崽一点蜜乳,谁知道小家伙醋劲很大,差点要了我的命。”


    伊萨罗眉头紧锁,心疼又无奈,掌心小心翼翼地覆盖在夏尔小腹上,温和却有些虚浮的精神力缓缓渡过去,试图安抚里面那枚骄纵的小虫母卵。


    然而,那枚被宠坏了的小小蝴蝶似乎格外抗拒父亲的安抚。


    虫母卵固执地在夏尔柔软的孕囊内鼓起一个小小的鼓包。


    小虫母崽崽像是在里面打滚,宣泄着被“兄弟姐妹”分走蜜乳的强烈不满和委屈。


    【……我的……都是我的……母亲……讨厌……】


    【为什么……要分享……】


    小虫卵模糊而稚嫩的精神意念断断续续地传递出来,带着浓浓的哭腔,夏尔都听到了,可是他实在没力气安慰它。


    “那就不要闹了……”夏尔轻声说:“你的哥哥们都比你听话……”


    【呜呜……母亲……对不起……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因为它继承了伊萨罗的SS级精神力。


    伊萨罗也能感觉到夏尔正在承受的不适,他那一瞬间想直接打掉小虫母卵算了。


    但是夏尔一定不会同意,他是那么珍视这个孩子。


    “乖,听话一些,”伊萨罗低声哄着,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恳求,“别闹你母亲…他怀你很辛苦,你知不知道现在是在哪里?我们的处境实在不能让你这样闹。”


    伊萨罗养育过那么多只小虫卵,却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可是就算小虫母卵再不听话,也是他和夏尔的宝宝呀。


    伊萨罗默念:对待小虫母卵要温柔一些,不能像对待其他雄虫一样强硬。


    回应他的是小虫卵在肚皮里一拱一拱的,十分不安。


    伊萨罗不得不释放出更强硬的精神力对这颗幼小的虫卵进行压制。


    最近他为了安抚小幼崽,已经消耗了太多的精神力,现在对待小虫母卵,他依然保持着相当良好的耐心,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可是,正如每一只天生就该出生在虫族的小虫母一样,夏尔肚子里的虫卵也实在是骄纵极了。


    夏尔捂着怀孕的小腹,那里面的小幼崽一直折腾他,他咬着嘴唇,疼到失尽了血色,下意识蜷缩起来。


    他额际的冷汗滑落脸颊,落在伊萨罗手臂上,冰凉一片,却也强忍着不叫痛。


    伊萨罗看见夏尔被怀孕的反应折腾,心脏更是揪紧般地疼。


    夏尔最近这几次孕期不适症状,伊萨罗都用强制手段镇压了,这次也不例外。


    “小蝴蝶,别再欺负你母亲了。”伊萨罗压低声音,严肃警告:“你是不是忘了,我和你的‘约定’?”


    小虫母虫卵似乎想起了被父亲威胁的往事,像是一只闹够了脾气感到疲惫的小兽,在夏尔的孕囊里安分下来。


    夏尔的身体这才一点点放松下来,瘫软在伊萨罗怀里,双目失焦,慢慢地看向伊萨罗:“……谢谢,孩子他爸。”


    伊萨罗心脏酸涩,摇了摇头,注意到他的研究服领口在挣扎中散开,便为他扣上衣领,用指腹拭去他眼角的泪水和额角的汗:“小猫,肚子感觉好点了吗?”


    夏尔缓了好一会儿,才极轻地“嗯”了一声,声音依旧没什么力气:“……这小家伙真是……比你还能折腾……”


    “像我不好吗?”伊萨罗试图让气氛轻松一点,心却疼的要命。


    “……不好。因为……”夏尔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像是梦呓,“你总是让我心疼……”


    第160章


    小虫母卵在父亲的警告和母亲的疲惫双重作用下,终于不情不愿地彻底安静下来。


    夏尔腹部的抽痛渐渐平息,躺在伊萨罗身上像死尸,连手指都懒得动。


    “死了,我这次真的死了。”夏尔一边喘息着,一边认真地说:“伊萨罗,看看你干的好事,这可是你的孩子,要不你把它收回去吧,我不生了。”


    伊萨罗无奈的气笑了,吻了吻他汗浸的额头:“别说胡话,死什么死?你要死,也得等我先死。”


    夏尔瘫够了,艰难地在他身上爬起来,“算了,后悔也来不及,不说丧气话,等这小混蛋出来,我非得打它屁股开花。”


    伊萨罗一笑,表示赞同。他听着门外的动静,低声道:“我们不能在这里待太久,那个主管可能会回来找麻烦,你还能坚持吗?”


    夏尔深吸一口气,试图坐直身体:“可以。我们必须尽快行动,拿到证据就离开,这里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伊萨罗立刻察觉到他的异常,“小猫,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夏尔看着他,双眼似乎陷入到回忆的情绪里。


    基地内部的消毒水味无孔不入地钻入他的鼻腔,勾起了夏尔深埋心底快要被遗忘的记忆和血腥。


    尽管现在的他不再像以前一样脆弱,但他仍然对这里感到排斥。


    伊萨罗发觉他呼吸急促,绿眸深邃而坚定,如同暴风雨中唯一稳固的灯塔,“小猫,看着我,呼吸,跟着我呼吸……”


    夏尔下意识地遵循着伊萨罗的指令,深深吸气,再缓缓吐出,紊乱的心跳逐渐找到节奏。


    他闭上眼,将额头抵在伊萨罗的肩上,声音沙哑而疲惫:“……我恨这个地方。”


    “我知道。”伊萨罗轻轻拍着他的背,“所以我们才要来彻底毁掉它。但首先,我们必须保持冷静,拿到我们需要的东西。但如果你状态不行,我们现在就撤离,计划可以再制定,你的安全最重要。”


    夏尔陷入到回忆里,闭着眼睛说:“……金属贴片……紧黏在太阳穴和胸口,电流会窜过四肢百骸,头疼欲裂,双目失明,能做的只有忍耐。”


    伊萨罗意识到,夏尔在说起过往,那段他唯一缺席的岁月——夏尔身为帝国重点培养的杀戮机器的岁月。


    “……极限体能训练场,是一种重压舱,你能相信吗?那里面几乎没有氧气,肺部像要炸开,肌肉撕裂一样疼痛,你只有机械地重复着杀戮指令,他们才有可能放你出来。”


    伊萨罗没有出声,夏尔似乎也不需要他回复什么,他说着说着,语气就慢慢平静下来,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


    “还有,他们会把不明成分的药液推入血管,让身体成为测试反应的容器,有人会看,会评估,记录,如同观察一只实验动物,你的所有的反应都只是数据。”


    “他们会告诉你,站起来,你不是人,你是武器,感情是多余的。我一直到进军部才逐渐从那种噩梦里脱逃。”


    夏尔沉默了几秒,再次睁开眼,尽管脸色依旧难看,但眼神已经恢复了锐利。


    他推开伊萨罗的手臂,自己站稳,整理了一下凌乱的研究服。


    “走吧,”夏尔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淡漠,却比平时多了一丝淬冰般的寒意,“来都来了,空手而归不是我的风格,去找点能让这座基地彻底关门的好东西。”


    伊萨罗深深看了他一眼,确认他是真的恢复了控制,而不是在硬撑,“好。”


    他握住了夏尔微凉的手,指尖用力,传递着无声的支持。


    夏尔捏了捏他的手指表示安抚。


    他们分头行动。


    伊萨罗进入一条标有“废弃物处理通道”的阴暗岔路。


    越往深处,通道越发肮脏破败,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腐臭和化学试剂的味道,这里的守卫反而稀疏了,似乎IIBS自己也放弃了这片区域。


    伊萨罗解决掉两个落单的巡逻人员,虫族视力优越的复眼在昏暗的光线下扫视四周。


    前方是一个巨大的、像是废弃实验室的处理间,有极其微弱的生命波动。


    他悄无声息地潜入,空间内堆满了废弃的仪器和生物残骸,中央是一个破裂的培养槽,粘稠的营养液淌了一地,而在污秽之中,蜷缩着一个苍白的身影。


    那身影似乎感知到外来者,微微动了动,抬起头。


    伊萨罗的呼吸骤然一窒。


    ——那是一张和夏尔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但仅仅是“几乎”,它的眼神空洞麻木,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死尸青白色。


    它的身体结构也略显怪异,某些部位有着不协调的虫族特征,像是拙劣的拼凑品,它看着伊萨罗,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无意义的声音,试图模仿什么,却只流出涎水。


    这是一个失败的人造虫母实验体。


    “卑劣的人类。”伊萨罗的眼中杀意沸腾。


    那失败的实验体似乎本能地感到恐惧,向后缩去,发出呜咽般的声音。


    伊萨罗无法容忍这个亵渎夏尔的存在多存活一秒。


    然而,这个“夏尔”挣扎起来,用那双与真夏尔极其相似的黑眸,楚楚可怜地望向伊萨罗,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眶,顺着苍白的面颊滑落。


    它瑟缩着,抱紧了自己畸形的身体,朝伊萨罗露出虫母的繁殖器官——尽管那地方腐烂生蛆,伊萨罗强忍着才没吐出来。


    它用颤音的语调开口,那声音竟也努力模仿着夏尔的声线:


    “……别……别杀我……我是虫母,我可以给你享用……”


    它微微仰起头,遵循着人类为它输入的虫母思想,对雄虫表示臣服,祈求怜爱。


    “好疼……这里好冷……好黑……”它啜泣着,声音断断续续,“放我出去……求求你……放我走……”


    它甚至试图向伊萨罗的方向艰难地爬行了一小段距离,营养液和污秽拖曳在身后,仰起的脸上混合着泪水、涎水和哀求。


    “你……你是来救我的吗?像……像他们说的那样……会有虫子来带我离开这里的,对不对?”


    这张脸,做出这样的表情,发出这样的声音,任何一个对夏尔怀有爱意或欲望的虫族,恐怕都会产生一瞬间的动摇和心软。


    伊萨罗的动作确实停滞了一瞬。


    不是因为被诱惑,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恶心达到了顶峰。


    IIBS不仅制造了这个怪物,甚至还将如此卑劣的诱惑指令刻入了它的底层逻辑,这简直是对夏尔最大的亵渎侮辱。


    “闭嘴。”伊萨罗的声音低沉沙哑,蕴含着风暴前的死寂,“你不配用他的脸,发出任何声音。”


    那实验体似乎感知到策略失败,脸上的哀求瞬间扭曲,变成了怨毒的疯狂:“……你需要我!我可以像他一样!我可以满足你!我可以为你孕育虫卵!放我出去!我比祂更听话!我不会反抗!我——”


    它的话语戛然而止。


    因为伊萨罗的精神力已经如同最坚硬的枷锁,死死扼住了它的咽喉——如果那结构能称之为咽喉的话。


    伊萨罗冷冷道:“你们的一切都令我作呕。”


    话音落下的瞬间,强大的精神力毫不留情地碾压而下。


    “咔嚓——噗——”


    骨骼碎裂声和组织被彻底破坏的闷响同时响起。


    实验体甚至连惨叫都未能发出,头颅便与身体分离,滚落在地,那双空洞的眼睛最后映出的,是伊萨罗毫无怜悯的、冰冷厌恶的脸庞。


    它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两下,最终软倒在那片污秽之中,再无声息。


    伊萨罗甚至没有让它把话说完。


    他站在原地,胸膛愤怒地微微起伏,闭了闭眼,将那张扭曲的脸从脑海中强行驱逐。


    几秒后,他再次睁开眼,眸中已恢复冷静,把碎石块收拾起来,当作IIBS侮辱虫族的核心罪证。


    …


    与此同时,夏尔也在复杂的通道中穿梭,他深入到了基地另一侧的通道,这里的标识显示是【样本观察与适应性测试区】。


    两旁的房间不再是透明的培育舱,而是一间间密闭的观察室,就在他经过一扇厚重的隔离门时,门上的指示灯突然由红转绿,气密锁发出轻微的泄气声,门缓缓滑开,他猛地停住了脚步。


    门内阴影晃动,一个身影踉跄着扑了出来,似乎极为虚弱,差点摔倒在地。他扶住门框,艰难地抬起头,银白色的长发有些凌乱地散落,眼睛抬起,看向夏尔。


    夏尔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脱口而出“蝴蝶”,但下一秒,强烈的违和感扑面而来。


    雄虫穿着基地的拘束服,但领口被扯开,露出锁骨和一小片胸膛,上面似乎还有新鲜的伤痕。


    “救……救我……”他喘息着,语气急切又虚弱,带着令人心碎的颤抖,他向着夏尔伸出手,手臂也在发抖,哀求地凝视着夏尔,仿佛他是无边黑暗中唯一的光。


    这张脸,这种神态,这种声音……


    夏尔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了一下。


    如果是别人,或许真的会被这极致的、精心设计的脆弱所迷惑,生出强烈的保护欲。毕竟,谁能抗拒高高在上的第一王夫露出如此依赖和哀求的神情?


    但是夏尔笑了。


    “模仿得还算用心,知道利用他的脆弱样子来博取我的同情,不得不说,你很聪明。”


    那个“伊萨罗”的表情瞬间僵硬了一下,眼中的脆弱如同潮水般褪去,闪过一丝程序错乱般的困惑,但很快又强行切换回哀求的模式:“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是伊萨罗啊,夏尔,是我。”


    他甚至试图向前一步,想要抓住夏尔的手,“你认不出我了吗?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闭嘴。”夏尔冷酷道,他上下打量着这个赝品:“他就算真的重伤濒死,也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在我面前,摆出一副摇尾乞怜的废物模样。”


    那个合成体似乎终于意识到诱惑失败,脸上的哀求瞬间扭曲,它猛地朝夏尔扑来,手指扭曲成爪状,显然是内置的战斗程序被激活了!


    但夏尔的速度更快。


    他甚至没有后退,只是侧身避开扑击的瞬间,右手快如闪电般探出,不再是人类的指甲,而是彻底异化成漆黑锐利的虫族指刃,精准无比地扼住了“它”的咽喉!


    夏尔的身影倏忽掠过,利爪精准地刺穿了合成体的胸膛,那里本该有一颗温暖跳动的心脏,此刻却只有人类血红色的精妙机械和花瓣一样的仿生组织。


    合成体的动作僵住了,碧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混乱的电光,然后迅速黯淡下去。


    它低头看了看胸口的破洞,又抬头试图继续模仿伊萨罗的表情,却最终只能无力地倒下,变回一堆无生机的零件和材料。


    夏尔面无表情地松开手。


    “伊萨罗”的复制体软软地倒在地上,脖颈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皮肤下露出断裂的线路和金属结构。


    夏尔甩了甩手,仿佛刚才碰触了什么极其肮脏的东西。


    IIBS的卑劣,一次又一次地挑战他的底线,他们用伊萨罗的脸,做出那种低贱的姿态,简直是对他的蝴蝶最大的侮辱。


    必须彻底毁掉这里,真不敢相信,假如三天后自己真的来到这里,可能会遭遇到更可怕的事故。


    腹中的小虫母卵立刻感受到了母亲的恨意,这份恨意与它自身被“兄弟姐妹”分享蜜乳的嫉妒、以及被父亲“警告”的委屈混合在一起,瞬间点燃了它体内与生俱来的、属于SS级精神继承者的狂暴力量。


    【母亲讨厌这里么?】


    小虫母卵的意念如同燃烧的流星,砸进夏尔的脑海,慢声细语,像是温柔的呢喃在脑海中环绕:【那我就将他们毁掉好不好?母亲,我把它们全都毁掉,所有欺负母亲的,都该消失。】


    它无法理解复杂的阴谋和罪恶,它只感知到母亲的痛苦和憎恶,它不能接受母亲受到威胁,它会怎么做呢?


    它只是一只幼崽,无视规则与法律的幼崽,它想要以最直接、最暴烈的方式,清除一切让母亲不适的源头,哪怕,这很任性。


    但,它乐在其中。


    “等等,宝宝,你听我说。”夏尔试图压制虫母卵,但这股力量太过蛮横霸道,完全超乎他的控制范围。


    与此同时,整个IIBS基地的警报系统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最高级别的尖啸!


    【警告!警告!检测到无法识别的超高能量反应!位于C区通道!能量等级急剧攀升!超过临界值!危险!极度危险!】


    【结构完整性失效!能量屏障过载崩溃!请所有人员立即撤离!重复,立即撤离!】


    基地各处,灯光疯狂闪烁,然后接连爆碎!金属墙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开始扭曲、融化,地面剧烈震动,玻璃上的裂缝如同蛛网般蔓延!


    刚刚收拾好罪证、正准备离开废弃处理间的伊萨罗脸色剧变,他感受到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恐怖能量波动正从夏尔所在的方向传来——是小虫母卵!


    伊萨罗再也顾不得隐藏,他太了解自己的孩子有多难搞,倒也没太慌,强行用精神力轰开前方所有障碍,以最快速度飞向能量爆发的中心!


    而此刻,在能量爆发的核心点,夏尔跪在地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悬浮起来。


    以他为中心,肉眼可见的精神力波纹如同毁灭的潮汐般向外层层扩散,所过之处,一切皆化为齑粉。


    合金墙壁、坚固的隔离门、复杂的仪器、来不及逃跑的研究员和安保……所有的一切,都在精神力中无声无息地分解、湮灭,连一丝灰烬都未曾留下。


    通道在崩塌,天花板成片成片地砸落,却又在触及夏尔前就化为乌有。


    夏尔艰难地抬起头,黑眸中倒映着这末日般的景象。


    他能感觉到,腹中的小家伙正在无差别地摧毁一切,这股力量纯粹、原始、且充满了独占和守护母亲的极端意志。


    【母亲讨厌的,我会都杀掉。】


    它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它也根本不在乎什么证据、什么计划。它只知道,这里让母亲痛苦,所以这里必须消失。


    就在这时,伊萨罗的身影如同撕裂风暴的银色闪电,冲到了他的身边。


    “老婆!”伊萨罗一把将他搂进怀里,强大的精神力瞬间张开,形成一个护盾,抵挡着毁灭性精神力的冲击。但他立刻发现,这能量并非来自外部,而是源自夏尔体内……那些孕囊里。


    他看向夏尔痛苦而震惊的脸,瞬间明白了过来:“……是咱们的小混蛋在炸基地吗?”


    夏尔紧咬嘴唇,艰难点头:“想想办法……”


    伊萨罗没有试图去对抗那股力量——那无异于直接攻击夏尔和他们的孩子,他紧紧抱住夏尔,将自身的精神力温和却坚定地包裹过去,引导着虫崽:“你是要替你妈妈报仇吗?”


    【报仇?……好呀,报仇!】


    夏尔腹中狂暴的能量似乎稍微滞涩了一瞬,夏尔抓住这一瞬的机会,集中全部意志,向那懵懂却强大的意识传递信息:【宝宝,可以了,我现在很安全,你快点停下来。】


    外部的精神力渐渐减弱,但并未完全停止,小虫母卵似乎意犹未尽:【可是母亲,坏东西还有很多,我要杀了他们,为你报仇。】


    整个IIBS基地已经一片狼藉,以夏尔刚才所在的位置为中心,大半个基地结构被彻底蒸发,露出了上方冰冷的岩层和虚假的人造天空投影,边缘处还有融化的金属和岩石,如同岩浆般滴落,幸存下来的零星区域警报哀鸣,火光四起,彻底陷入了瘫痪和混乱。


    夏尔中肯地评价一句:“咱们这个孩子,恐怕比我想象的还要特殊危险。”


    伊萨罗当机立断,抱起脱力的夏尔往外飞,“不用管它,抱紧我。”


    夏尔靠在伊萨罗怀里,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几乎被夷为平地的罪恶之所。


    虽然过程完全出乎意料,但结果……确实是彻底毁掉了。


    被他们还未出生的孩子,亲手毁掉的。


    【干得好,宝宝。】夏尔温和地想,【虽然你们父亲不赞同,但我觉得很解气。】


    母亲温柔的安抚让肚子里的虫卵们都活跃起来,一直沉睡的另一只小蝴蝶睁开眼,他蜷缩着白珍珠般的闪蝶翅,在隔壁孕囊里看见犹如一团火焰的虫母崽弟弟。


    他发觉弟弟有一双与众不同的红翅,似乎在警戒着其他虫,不要靠近,它很危险。


    弟弟望着他,甜甜地叫:“哥哥?你是我的哥哥!”


    白珍珠闪蝶温柔地撞了撞弟弟,他知道弟弟脾气很差,但是弟弟的嚣张肆意他也愿意包容:“嗯,我是你的哥哥。”


    远古巨蛛的幼崽也苏醒过来,和蜻蜓幼崽,还有飞蛾幼崽,一起围观小虫母崽崽。


    “哇,是宝宝诶?“


    哥哥们相当有哥哥样,他们的弟弟可不是普通的雄虫呀,而是独一无二的小虫母!


    但是没有规定说虫母就一定是温柔的,他们的虫母妈妈沉稳而温柔,而虫母弟弟嘛……好像不拆家就很好了。


    伊萨罗的精神力屏障隔绝了最后的震荡和坠落的碎石,他稳稳落地,将夏尔小心放下,却仍用手臂环着他的腰支撑着他。


    “感觉怎么样?”伊萨罗低头审视着夏尔苍白的脸:“它还在闹你吗?”


    夏尔深吸了一口基地外相对清新的空气,摇了摇头:“没事了,只是有点脱力。”


    伊萨罗绿眸深沉,看向那片仍在持续崩塌的基地:“看来我们省了不少事,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无奈。”


    夏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IIBS这个巨大的罪恶温床正在它自己挖掘的坟墓里哀鸣着走向终结,他沉默片刻,轻声道:“谁知道呢,一个尚未出生的虫母幼崽,拥有这种规模的毁灭性精神力,这在整个虫族历史上都闻所未闻。”


    伊萨罗摸着他的肚子:“我们的孩子,恐怕会成为一颗动荡的星辰,无论是福是祸,都注定不凡。”


    夏尔把手覆盖在伊萨罗的手背上,懒洋洋道:“你怕了?”


    伊萨罗闻言,挑眉轻笑一声:“我只是在思考,以后我们的宫殿可能需要特别加固,尤其是它的育婴房。”


    夏尔忍不住弯了一下嘴角:“或许还需要一个专门的训练场,免得它拆家。”


    “听起来是个好主意。”伊萨罗赞同道。


    夏尔靠在伊萨罗肩头,感受到腹中几个小家伙活跃的精神波动,尤其是那只刚刚发完脾气的小虫母卵,此刻像是耗尽了力气,慵懒又有点小得意,紧紧依偎着隔壁孕囊里温柔的白珍珠闪蝶哥哥,对其他好奇围观的雄虫哥哥们爱答不理。


    【母亲开心了吗?】小虫母卵细声细气地问,带着点求表扬的意味。


    夏尔无奈地叹了口气,用精神意念轻轻拂过它:【但是下次不许这样了,太危险,知道吗?】


    小虫母卵似乎不太理解“危险”是什么意思,但它感知到母亲没有真的生气,便撒娇似的蹭了蹭:【哦,可是他们欺负母亲,我不能不管呀。】


    【母亲自己会处理。】夏尔试图给它建立规则意识,【你要学会控制力量,而不是被力量控制。】


    小虫母卵似懂非懂,但还是很给面子地传递了一个【好吧】的模糊意念,然后继续腻着它的闪蝶哥哥去了。


    伊萨罗感受到夏尔精神力的细微波动,低头问:“又在和那小混蛋交流?”


    “嗯,试图跟它讲道理,效果存疑。”夏尔揉了揉额角,“它好像特别黏老二。”


    伊萨罗轻笑:“看来是个需要哥哥管教的脾气。它的力量必须保密,一旦消息走漏,会引起恐慌,甚至觊觎。”


    夏尔叹息:“是啊,一个尚未出生就有如此毁灭性力量的虫母,对于虫族内部某些派系、乃至其他星际势力来说,既是巨大的诱惑,也是极致的威胁。他们可能会想方设法控制、利用,或者毁灭它。”


    伊萨罗温柔地说:“在我弄清楚如何引导和控制这小混蛋的力量之前,咱们先回帝国吧,我们的家特别大,特别软,能睡下你我,还有那群无忧无虑的小虫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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