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很多事情如果凭借本能的话,发生就会变得理所当然。
夜风吹散热气,窗户半开,压下一双影子,夏尔于亲吻一事上并不很擅长,很快便被伊萨罗反身压了回来。
他始终抓紧了对方的头发寻找着力点,不想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吻失去自我,只不过心里的理智和行为的相互拉扯之下,只能先屈服于原始的冲动。
口腔里满是血腥味,夏尔本该不喜欢这种味道,然而雄虫的血液对虫母而言有致命吸引力,他越是抗拒,越是吸引,最终,他咬住了伊萨罗的唇舌,用力地吮吸着,眼睛闭起来,不愿意直视这样的自己。
伊萨罗抚摸着夏尔的背,给予安抚。
被咬伤的感受哪怕是虫族也会觉得疼痛,伊萨罗忍着疼,温柔地勾住小猫的舌尖,将更多的血哺入小猫的口中。
如同虫母喂养幼虫,雄虫在喂养虫母。
虫母失去雄虫的滋养,会枯萎,会凋谢,会憎恶,会消瘦,会干涸,甚至会失去地位。
没有雄虫做奠基的虫母,会沦为雄虫的玩物,会沦为权力者的共妻,会沦为不停怀孕的囊袋。
不敢承认吗?
最原始的虫子们就是这样的。
明明就是雄虫基因里携带的本能,伊萨罗失忆之后,反倒是把这些想起来了。
变成虫母这种事本身就够为难小猫的了,小猫吃点喝点不也是很正常的事吗?
伊萨罗忍着痛意,并没有推开夏尔,反倒是把他拥进怀里,猝然抬眸,利眉压眼,盯着窗户外的一抹雄虫身影。
他是谁?
无尽的困惑涌上心头,却在没有想起来对方身份之前,迅速演化成了残酷的敌意。
窗外是一只坐着轮椅的雄虫,不知道看了多久,不知道要干什么,他不进来,也不说话,而是守在窗外,眼底的波涛暗涌不止。
伊萨罗顿时就意识到,这绝对是虫母的追求者之一。
夏尔魅力无限,哪怕用着别虫的脸,整个圣境学园里的雄虫,每一只都无法把视线从身上移开。
伊萨罗依稀记得在自己身上发生过什么,身体的情况越来越不好,像一根绷紧的弦随时会断裂,无尽的攻击欲几乎要泯灭神智。
他想要杀死那只坐轮椅的雄虫,不管那是谁。
再这样下去,他会变成怪物吗……一只,无法自控的虫子?
可是夏尔咬了一下他的嘴唇,似乎是难以遏制食欲,颤抖的手开始解他的袍子。
“……”
那一刻,理智回笼,伊萨罗惊诧地看着怀中的青年,犹如提线木偶一般被青年拉到了桌子边。
伊萨罗极力压抑着呼吸,手指吊着夏尔的手指,慢声细语地问:“小猫,要对我做什么?”
夏尔看着他,“不做什么,看你不开心,哄哄你。”
他垂眸时,夏尔可以看见他雪白纤长的眼帘,头发像枯草一般蓬松,这样一只近乎于支离破碎的雄虫,根本无法让人把他和蝶族的领主、帝国最忌惮的梦幻之主联动起来。
伊萨罗是为了自己才变成这样的。
夏尔不愿这样想,太累。
“冷静,看着我。”夏尔扼制着情/欲迭起的呼吸,把他按在椅子上,“还记得吗?你曾经和我链接精神力,提高了我的耐受程度?”
伊萨罗眼中有迷茫,艰难地回忆着他们的过去,“好像,有过。”
当时过度的精神力给予导致了伊萨罗精神力模块受损,夏尔深呼吸了一口气,替他做决定:“现在轮到我帮你了,你打开精神网,让我治愈你。”
伊萨罗温顺照做,雄虫的精神力在链接到虫母精神网的一刹那开始温和,逐渐降低了波折强度。
这对夏尔而言是一个挑战,可他已经是虫母了,总不能原地踏步一辈子,他总要了解自己的优势,善于利用优势,不论是为了救人,还是救…虫。
这是他曾经没有思考过的问题,是伊萨罗让他开始转变了想法。
他居然会主动救一只虫?
伊萨罗抓着夏尔的手,指尖深深陷进青年温软的皮肉里,像是溺水的小虫子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窗外的月光斜斜切进来,将夏尔苍白的脸色衬得愈发透明,仿佛下一秒,他就会消散在这精神力的风暴中。
夏尔感受到了深深的痛意。
精神力链接比预想中更加汹涌,伊萨罗失控的情绪如潮水般涌入他的意识,那些被压抑的恐惧、孤独与占有欲,此刻都化作滚烫的岩浆灼烧着他的神经。
当时的伊萨罗是不是也承受着这样的痛?
伊萨罗喉咙里溢出破碎的低喘,碧绿的竖瞳中翻涌着混沌与清醒的厮杀,“停下…你的精神网会被我撕碎的。”
可他的身体却违背意志地向前倾,贪婪汲取着夏尔精神力中独有的清凉气息,那味道像初春融化的雪水,浇熄了他血管里沸腾的熔岩。
夏尔不言不语,抬手抚上伊萨罗紧绷的后颈,像安抚炸毛的幼兽,主动加深了这场精神交融,“乖,很快就不痛了,你要是太疼了,就吃一点我的蜜。”
痛是存在的证据,他甚至庆幸还有这份痛。
他虽然成了自己最厌恶的虫母,可他在救一个生命,哪怕是虫,也足够了。
无数光丝在空气中织成细密的网,伊萨罗猛地颤抖起来,那些在意识深处肆虐的暴戾因子,竟在夏尔精神力的包裹下渐渐蜷缩成团。
夏尔盯着他,主动撩开衣角。
伊萨罗迫不及待地寻到了地方,夏尔闭了闭眼睛,忍住了喉头的攒动,隔着衣服,安抚着伊萨罗的头发。
“慢、慢一点……”夏尔难以忍耐。
伊萨罗像一只寻求安慰的孤虫,夏尔亲眼看着现在这只受伤的困兽,正毫无保留地将脆弱暴露在他面前。
伊萨罗大概吃掉了全部的储蓄,实际上夏尔需要这些蜜来做直播,不过给伊萨罗吃掉了也不算浪费。
“好一些了吗?”夏尔抹去他嘴角的蜜珠,平静而温和的语气说,“别失控杀了我,我死在这里,没人会来给我立碑祭奠,所以你珍惜一下我吧,我只有一个,死了就死了,你最好不要成为我的遗物。”
伊萨罗抬起头,冷绿瘆人的眼眸里惨淡无光,却有一点寒芒闪烁着,夏尔转身想要走,却被伊萨罗拉住了手腕。
“小猫,我可能要自己想一想。”伊萨罗把头埋进他颈窝里,“我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来处理我的情绪。”
他在颤抖,他在害怕……?夏尔不知道他害怕什么,似乎对伊萨罗来说,很少有令他感到害怕的事情出现。
伊萨罗却没有说一个字,他只是站起来从背后搂住了夏尔的腰,夏尔的心感到一刹那的痛意。
伊萨罗失忆后,他们的关系很难再回到从前去,那些亲近的夜话没有了,伊萨罗变得沉默,变得更加温柔。
如果夏尔是个多情的性格,自然不用担忧这份关系的存续,温柔也很好,伊萨罗不再需要坚守什么,也不需要理想与守护,那些东西太重,轻轻松松有什么不好?
偏偏夏尔寡言少语,要他安慰伊萨罗不要在意实在是太为难他了。
和伊萨罗在一起的时候,可以不思考自己是虫母这件事,可以忽略虫族对虫母的狂热痴迷,可以只做自己。
夏尔有很多话想说,可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突然很想抱住他的蝴蝶,告诉他慢慢来,着急以这种事急不得。
可是拥抱能掩盖的只是情绪,更深层的落寞感时时刻刻存在着,无人能够站在伊萨罗的角度上体会,失去记忆,失去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就只剩下无止境的飘荡。
他没办法安慰伊萨罗。
伊萨罗放开了夏尔的腰,在他耳畔深深一吻,没再对要离开的夏尔做挽留。
“我爱你。”
也许他应该死去,不应该活下来给夏尔找麻烦。
极度自卑自厌自弃的心理让伊萨罗飞出窗外,他今晚不想和任何虫见面,他想一只虫静一静,找自己。
…
厄斐尼洛望着他的背影,嘲讽似的一笑。
那是伊萨罗对吧?
早知道这一天会发生的,伊萨罗以为转生就是好事吗?
没有了前因的现在,就是一盘散沙,再怎么追忆过往,也回不到曾经的时光。
厄斐尼洛欣然看见这样的场景。
虫母是虫族的王,若是不能被自己拥有,也不能被其他虫独占。
王可以宠爱无数雄虫,唯独不能只宠爱一虫。
伊萨罗离场后,有力竞争者却也不在少数。
没关系的,争夺虫母的手段再肮脏又如何?赢家才可以拥有虫母的宠爱。
…
一个小时前,梅塞守在论坛前,第一时间看见了夏尔写的同虫文。
知道内情的虫看一眼就知道是伊萨罗,只有伊萨罗占有过夏尔且没有遭到夏尔的抗拒。
梅塞转着钢笔,眸色森然。
他就在圣境里学习,从乌兰那知道了夏尔住在哪,去找夏尔也很方便。
他黑着脸,开着轮椅去找夏尔。
是该履行之前发的誓了。
没想到刚来到夏尔门前却看见夏尔和某只雄虫相拥的场景。
……那只雄虫长相平平,气息薄弱,看上去随时有精神力崩塌的迹象,比黄金蜂领主还要不可控,简直是一颗定时炸弹,唯一值得一提的,大概是他的战斗价值。
他有什么好,值得虫母如此对待?
算了,梅塞想,他也没资格嘲笑对方,他连腿都断了,他还有什么可骄傲?
至少,这只雄虫是足肢健全的,虫母可以在他身上得到肉/体上的愉悦,他连这一点都无法做到。
梅塞攥紧了拳头,一直在外面等着夏尔结束和那只雄虫的缠/绵。
直到那只惨白的雄虫飞走,他直接进了房间,他要去质问夏尔,为什么要写他的同虫文?是不是心里还有他?
如果没有,那么一只冷漠的虫母到底还要糟蹋多少颗真心才够?-
另一边,乌兰在圣境议事厅接见了各族领袖,包括领主理事会的主席贾斯廷。
“帝国与虫族建交,派出人类外交官,由我暂为接见,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希望我们暗杀夏尔,保全帝国名誉,您居然希望在这个节骨眼拥立虫母为王?”贾斯廷慵懒地靠在躺椅上,“夏尔同意了吗?”
乌兰,“我再接见你之前见了其他十一位领主,他们都同意了,只差你的意见。”
“那我的意见就不重要了吧,十二票,十一票通过,只要是为夏尔好,我当然没意见。”
乌兰说:“毕竟你是领主理事会的主席,你的意见很重要。”
“不,我的意见不重要,夏尔的意见最重要,”贾斯廷身体前倾,慢条斯理地说:“夏尔要是仍然想回到帝国去,你打算怎么办?”
“帝国已经容不下他了,他还会想回去吗?”
乌兰说,“陛下害怕的不就是虫族对他的态度?这个时候正好是虫族发力的阶段,我们对陛下体贴入微,陛下会愿意留下来的。”
贾斯廷的笑容在脸上渐渐消融,“你的意思是,不服从的,杀?”
乌兰点头。
贾斯廷似笑非笑地说:“我只怕夏尔是虫母的事情传出去,帝国容不下夏尔,更是要杀他。”
乌兰:“那有什么关系?反正陛下知道的话,也不会回去了。”
贾斯廷心存疑虑,下意识想问伊萨罗怎么想,是否相信乌兰,这才想起来,伊萨罗已经死了。
贾斯廷说:“我这一票先持保留意见。”
乌兰一笑:“可以,没问题。”
贾斯廷起身离开,乌兰望着他的背影,一言不发。
虫母是虫族的共妻,应当有无数的王夫陪伴左右,尽管虫母本人并没这个意愿,但这是成王的必经之路,夏尔不喜欢的话也没办法。
乌兰只想要建立一个虫母乌托邦,亲手把理想国奉上。
是啊,他骗了伊萨罗又怎么样?
如果是曾经的伊萨罗,一定会选择反对,但如今的伊萨罗,只会知道夏尔会是虫族唯一的王,这就够了。
夏尔可以拥有自由,但是,只能在虫族的范围里-
梅塞进门,本想着要循序渐进地问夏尔,“菲尼克斯”和“一只雄虫”这两个马甲是不是你?
只要夏尔点头,他立刻就把夏尔抱在腿上草了。
最近的治疗很有效果,他已经不再需要片子辅助就能出来。
为此,他在家里放了许多的虫母蜜腺复制品,时时刻刻激发尾钩活力,那些样品大大小小,深深浅浅,有很多是模拟夏尔的真实零件1:1立体打印出来的,连蜜味也调试地近乎一模一样,他现在只要一闻到夏尔的气味就想站,养胃几乎是治好了。
只是面对夏尔的时候,还会有紧张的感觉。
但是夏尔居然在看书,好像刚才那只雄虫来与不来都无法撼动他的读书计划,只是他眼尾红红,不是哭过,就是在暗自神伤。
梅塞的心被狠狠揪了一把,学长怎么了?为什么不开心?
虫母不开心,雄虫都应该被判有罪。
梅塞下意识放慢了轮椅的转速,停在了夏尔身后。
“坐在那别动。”
夏尔冰冷的嗓音响起,翻动书页,“我在看《虫母繁育期指南》,专业术语很多,你不要发出噪音。”
梅塞就这样停在原地,看着夏尔抱起书转身来到轮椅前。
梅塞忍不住问出那句话:“学长,你是不是“一只雄虫”?”
夏尔没抬眼皮,在书上划了一道红笔,“我是虫母,你不知道吗?”
梅塞百口莫辩,刚才汹涌的气势在看见夏尔的一刹那化为乌有,“我知道,您不想要别的虫知道您是虫母,所以才留在圣境里读书,我想问的是,您有没有在网站上写同虫文?”
夏尔不动声色摇头,这种秘密怎么可能叫梅塞知道?
梅塞推着轮椅往后退,轻声说:“不是您也没关系,我只是好奇想问问而已。”
夏尔看到他要走,一把按住他的轮椅,张开膝盖坐在他上面。
梅塞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因为夏尔刚好坐在他复建的尾钩上。”学、学长?”
“你自己动。”夏尔情绪不高,仿佛只是公事公办,语气平平,又翻了一页书,“我现在很容易就会饿,但我需要尽快学完课程,所以不能饿了就吃一次,这样太耽误时间了,你只要温柔点就可以了,其他的我无所谓。”
事实上他最希望的办法是雄虫能先鹿到99%,他再吃上去,这样省时省力又高效,结束了之后雄虫就可以离开了,他继续看书,也不会耽误时间。
他没有兴致陪雄虫做。
他把这个想法和梅塞说了,梅塞脸色铁青。
夏尔问他:“你要拒绝吗?”
这一晚上发生这么多事,青年面容苍白,面带憔悴,却坚守如同冰山,脸部微表情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几乎是冷到失去了温度,是他的心没有办法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动摇。
梅塞望着那张清冷到毫无风情的脸,知道他的心跟着那只雄虫走了。
看他的眼睛就看得出来,他眼睛里只有字,只有书,只有毫无波动的情绪,只有因为饥饿才闪出的惨光,甚至有……一丝说不出来的压抑。
他在压抑着什么?
……
饿意,还是别的什么?
梅塞突然一阵心火腾生。
凭什么?他把自己当成了什么?玩具吗?
他在乎自己的感受吗?只是因为饥饿,所以需要一只雄虫解围,而他的心就根本没有其他雄虫一点点位置吗?
他可真是虫母呀。
…不,他比虫母还要无情,虫母至少会宽容地爱着每一只雄虫,可他,只是把除了伊萨罗以外的雄虫当成慰藉甚至是使用的物品,虫族深深地渴求着他,他却丝毫没有作为虫母的意识,不仅躲藏,还一心想要逃。
梅塞看见虫母的肚子,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软,或许那里有了其他雄虫的卵,或许是虫母被别的雄虫喂饱了一次。
没关系。
他今晚出现在这里,有了这样一个艰巨的任务,他会做的很好,不论是不是觉得憋屈的要命。
梅塞轻声说:“夏尔,说你需要我。”
梅塞需要听到这句话。
他不确定自己的尾钩治愈到了什么地步,可时间紧迫,任务繁重,虫母耐心有限,一旦告罄,极有可能让他出去。
夏尔淡淡的说:“需要你这件事,是要我用语言来证明吗?”
梅塞执着地盯着他,“我需要认同,否则我会觉得自己和其他雄虫没有区别,只不过多有了尾钩,所以才能短暂的拥有你,我是你的,你就算是要我,也要给我一个仪式感。”
这话说的也不尽全对,梅塞知道夏尔更喜欢和伊萨罗待在一起,他们更有共同语言,更有一样的人生目标,哪怕夏尔是人,哪怕伊萨罗是虫,可他们心意相通,时刻都理解对方想说的是什么,想做的是什么。
梅塞知道自己差了很多,他不能和伊萨罗比,可是越是这样虐待自己,他越感觉到力量的崛起。
伊萨罗死了,小虫母隐姓埋名,却香喷喷地坐在他怀里,被他抱着,还允诺什么都由着他。
哪怕今晚可能换一只雄虫也可以,青年无所谓。
可是对梅塞来说,事情发展好的不能再好了。
“我需要你。”夏尔知道他想听,低声说,“行了吗?”
他忍了很久,饿得晕厥,趴在梅塞肩上,把书立在梅塞的后脑勺,眼睛看过去,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能快点吗?我坐不住了。”
青年听上去就很不情愿,不停地磨蹭着,吐着气,语气也有气无力的。
梅塞被他双臂环抱着,心里憋着一股气,窝窝囊囊地摘下了夏尔的皮带,同时也弄开自己的金属搭扣,然而,忍了半天也不进去。
梅塞在找位置停车。
夏尔一直在看书,非常赶时间,梅塞看见他桌面上那一摞摞的书籍,有种憋屈的无力感,愤怒的拳头打在棉花上,一点回音也没有。
虫母天生冷脸,梅塞不能确定他有没有真正高到,他轻声说:“你往下面一点,可以继续看你的书。”
其实还没有进去,因为夏尔的要求是先到99%。
可是这样僵持着也不行,真的到了100%再进行,青年会吃到吃不下,甚至真正的问题迟迟无法得到解决,还不如先从0%开始,一点点推动到100%。
梅塞问青年可以吗。
理由是,他养胃,不知道调理的怎么样,只能凑合用一用,不能指望鹿到99%,恐怕那个时候虫母已经饿晕了。
所以可能要从头开始。
夏尔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没什么想法,像是要麻痹自己似的,答应了,坐下去。
他知道这样不对,可是伊萨罗走了,他没办法阻拦他的脚步,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
让梅塞帮忙,可以屏蔽失落感吗?
也许可以吧。
夏尔知道他和伊萨罗之间发生了什么,分歧,隔阂,记忆缺失带来的伤害,以及不信任的危机。
伊萨罗没有在和他发脾气,只是需要时间冷静,需要时间接受失去记忆的过程。
夏尔没有失忆过,他猜,失去记忆的时间一长,大脑会感受到生命的虚无,尤其是看见熟悉的虫族依次出现在身边,自我虚无的感觉会越来越深,甚至于迷失自我,抑郁成疾,与整个社会层层脱节。
为什么要让伊萨罗变成这样?
他还是想要曾经那个偶尔使坏但大多数时候都温柔体贴的伊萨罗。
也不是说伊萨罗现在就不体贴,相反,比原来还要体贴,甚至有种支离破碎的脆弱感,只是他眼底的迷茫,让夏尔看了心疼,他偶尔的失控,更让人担心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崩塌。
伊萨罗在哪里?……这个混蛋,居然真的抛下他跑了。
夏尔垂了垂眼睛,心烦意乱地扔了书,抓住梅塞的长颈,不愿再想伊萨罗,不想的话,心情能更轻松。
“学弟,”夏尔轻声说,“对不起,我在使用你,但是你做的很好,很棒。”
梅塞没有告诉小虫母,自己经过了治疗,所以终于能派上用场。
他眼里的夏尔在发光,他从来没觉得一个人类会发光,但是夏尔会。
他受伤的时候会发出白光,高兴的时候是红光,悲伤时是绿光,他在战场上发光,在平静生活里发光,他有情绪时发光,面无表情时也发光,爱着虫族的时候发光,甚至于不爱着虫族的时候,也发光。
他就像彩虹,时时刻刻照亮了他的心。
梅塞拥紧了疲惫的帝国上将,“你喜欢?”
夏尔淡淡回答:“嗯。”
梅塞额头上有汗,睫毛上也挂着汗珠,温声说:“学长,好像要再放进去一点,如果我一动也不动的话,可能很久都不能完事。”
夏尔用袖子擦了擦他流到眼睛里的汗,望着俊逸面庞上熠熠的眼睛,觉得梅塞像一只眼睛雪亮的小狗,因为残疾而自卑,而狂野,而谦虚。
给他一次也无妨。
至于会不会怀孕,无所谓了。
梅塞的要求,夏尔都照做了,甚至梅塞到了最后停不下来,他都没有说什么,梅塞说要看着他的脸才能行,他就盯着梅塞看,目光平静如同深水潭。
梅塞为他的眼神而着迷。
他的不屑,他的高高在上,他的瞧不起,和他骨子里不动声色的高傲。
也为他眸中偶尔一闪而过的失神而着迷。
梅塞庆幸自己被打断了腿,否则,该怎样得到虫母的怜惜?
夏尔看出他的吃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没有表情,平和的说:“别着急,你留下吧,但是你把自己捆上,其他的我自己来。”
夏尔觉得这样太不尊重学习了,梅塞没有想象中那么废物,3分钟就结束了,时间刚刚好满意。
但是梅塞却一脸不满意的样子,夏尔不觉得时间短有什么不好,像伊萨罗那样动辄3-7个小时才是真的控制不了,就算是虫母也受不了高强度做那个,所以夏尔偶尔也会用别的事情打断伊萨罗,否则那里也会冒火花的。
梅塞把自己捆起来,到现在还没有平复呼吸,懒倦地靠在檀椅上,连眼睛都蒙了起来。
“彻底把我当成工具吧,陛下。”梅塞心甘情愿地接受了设定,“我只要不看见您的脸,就不会做出令您不悦的事,我会尽量满足您的需求。”
梅塞什么都看不见,全身上下穿戴的整整齐齐,只有一处不是。
夏尔再次坐上去。
青年一边看书一边读,坐的累了就歇一会,把梅塞的耳朵弄的越来越红,一直到最后,他察觉到梅塞还是没有结束,只好催促:“怎么还没出?再不出,就把刚才那只雄虫找回来,或者找我的虫仆,你出去。”
梅塞登时无法接受,“不能这样,陛下,我…我什么都可以,请您稍等。”
梅塞尽最大的努力争取到了30分钟。
夏尔也很累,坐着休息到了大概十分钟才站了起来,就让梅塞保持这个状态,等到什么时候饿了再继续吃。
夜晚的时间很漫长,适合学习新知识。
夏尔回到书桌旁看书,顺便做笔记。
梅塞被晾在一边,被迫蓄力,等待下一次喂饱虫母。
这一晚上过得简直是煎熬,到了早上,梅塞甚至都没说上一句话,在夏尔要把他赶走之前,他拉下了眼罩,红着一双眼,拉住了夏尔:“一晚上了,你就不能和我说点别的?”
夏尔:“你想听什么?”
“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梅塞依依不饶地问。
第92章
梅塞的脸庞因羞赧而泛红,可嘴唇却亮得惊人,像是燃烧着某种隐秘的火焰。
夏尔鲜少听见这样的话,如果是从别的雄虫嘴里问出来,他会感到震惊,但如果是梅塞说这句话,他能理解。
毕竟梅塞是因为他才变成残疾虫的,对他有不合理的请求也正常。
这句话里藏着的自卑像一根细针,轻轻刺进夏尔的胸口,夏尔突然意识到,梅塞的强势从来不是无的放矢,只是在恐惧被抛弃时,本能筑起的防御墙。
昨晚把梅塞留下来,是正确的选择吗?
“梅塞。”夏尔伸手,指尖轻轻抚上他的眼眶,语气淡然到近乎无情,“知道我为什么选择你吗?”
梅塞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当然不知道答案。
因为他从未相信自己有被选择的资格。
只是梅塞僵了一瞬,最终还是顺从地偏过头,虽然看不见,但他能清晰感知到夏尔的动作,就像过去无数次在战场上,他凭借声音和气息就能判断敌人的位置。
他爱极了虫母的抚摸。
夏尔凑近他耳边,声音轻得像叹息:“因为当你拉着我的手时,我感受到的不是欲望,而是你在拼命确认我是否真实存在。”
梅塞的呼吸骤然停滞。
那些从未说出口的恐惧,那些在深夜里啃噬他的自我厌恶,此刻被夏尔用最温柔的方式撕开。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以为隐藏得很好的脆弱,其实早就被夏尔看透了。
“你总是害怕这一切是梦。”夏尔继续道,“怕我哪天醒来就会消失,怕你配不上我的认可。在你心里,我眼高于顶,从来不把你这样的雄虫放在眼里。”
“别说了。”梅塞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但夏尔没有停,他凑得更近,在梅塞唇上擦了一抹:“如果我心里没有你,那昨晚就不会是你。”
梅塞浑身一颤。
他从未想过,自己那些不堪的、阴暗的一面,会被夏尔如此珍视。
说什么爱不爱的,他根本不值得。
他已经很满足。
夏尔平静地说,“你到这里来,不会只是来找我做的吧?”
梅塞摇摇头,“圣境举办独立日,你知道吗?”
夏尔不知道有这种活动,“干什么的?”
梅塞用遮眼布卷住他的手腕,把他拉到自己身边,语气很好:“我也不清楚,一起去看看好吗?”
夏尔答应下来,梅塞收起疲惫了一夜的尾钩,大有一种养胃治好了但是纵欲过度的劳累感。
夏尔看穿了他,安慰了一句:“没关系,一晚上四次也很棒了。”
梅塞偏过头,脸颊绯红,眼角写满了不安,拉着夏尔的衣袖不松手,“你不嫌弃就好,我也想满足你。”
梅塞对这样的自己不齿,甚至想象不到夏尔喜欢自己哪一点,他确实深爱夏尔,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可是扭曲的占有欲让他无法接受夏尔与其他雄虫有互动,甚至可能因嫉妒做出极端行为。
也许是潜意识里觉得自己不配被爱吧。
如果夏尔不能引导他建立健康的亲密关系,他可能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彻底崩溃,甚至伤害夏尔或自己。
梅塞盯着青年的肚子,幻想着里面有了自己的幼崽。
……或许不该这样妄想,他能得到学长的关爱已经足够幸运。
夏尔到了圣境里头才发现,独立日是为了给虫母登基设立的新节日,等同于前几任虫母的纪念周,区别在于,虫母成为了虫族的王。
夏尔笑着说:“我要当王?我怎么不知道这事?”
是乌兰的意思吗?要他留在虫族,用王位来挽留他,以为施加恩惠,就能让他放弃自由吗?
活了那么多年的雄虫为什么还如此天真?
夏尔笑笑,回去跟神官上课,梅塞等在外面,夏尔让他走,说不看纪念日活动了,他要学习。
神官盯着梅塞的背影,门一关,夏尔就问:“独立日是你的意思,还是乌兰的意思?”
提到这个,神官无可隐瞒说:“他想让你留在虫族,我说你不会同意,他不信。”
“我同意不同意都改变不了什么,他可以立虫母为王,王位空置,来日我不登基,也有下一任虫母登基,和我没有关系。”
夏尔倒是很心平气和,他逃累了,再说,虫卵快要出生了,这种情况下应该找个地方生产,他还能往哪逃?
神官和他想到一处去了:“今天学习如何生产好吗?我听到了虫卵成熟的声音,他们在孕囊里活泼发育。”
这里面五只幼崽,可是五位父亲都不知道小虫母要生产了。
神官的手指轻轻覆在夏尔的腹部,指尖微微发烫,仿佛能透过皮肤感知到虫卵的跳动。
夏尔垂眸看着自己的肚子,那里已经比之前明显隆起,像是一颗孕育着生命的果实,沉甸甸地坠在腰间,难以想象这一天终究是要来了。
他要生虫卵了……
夏尔看着逐渐隆起的腰腹,冷静了十秒钟说:“你知道吗?在我们人类世界,我应该是爸爸的角色,哪怕在动物世界,我应该是海马的角色,但在你们虫族,我是妈妈的角色。”
神官:“在虫族,您就是妈妈,万虫之母,您的身体孕育奇迹,每一颗虫卵都饱含虫族的期待,他们会叫您妈妈,您不必害羞,虫子们喜欢这样的称呼。”
夏尔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自己的腹部,指尖下的肌肤温暖而柔软,却能隐约感受到里面微弱的搏动,五颗虫卵正在他的身体里缓慢成长,像五颗沉睡的星辰,等待着破茧而出的那一刻。
人类世界里的父亲,虫族里的母亲。
多么非人类的差异。
神官的手还覆在他的腹部,掌心滚烫,仿佛能透过衣料传递某种安抚的力量,他的声音低沉而虔诚:“陛下,虫族的繁衍是神圣的奇迹,您孕育的不仅是生命,更是整个种族的未来。”
夏尔轻轻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疲惫的疏离:“神官,你见过人类分娩吗?”
神官微微一怔:“未曾。”
“那你就不会明白,”夏尔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刃,缓慢地剖开表象,“在人类世界里,分娩是血腥的、痛苦的,甚至可能致命。母亲们要承受撕裂般的疼痛,而新生的婴儿往往健康圆润。”
神官:“陛下,您是在恐惧吗?”
夏尔没有回答。
恐惧?或许吧,但他更深的情绪是迷茫,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扮演这个角色,人类世界的父亲不会经历分娩的痛苦,可虫族的“母亲”却必须承受这一切。
他既不是真正的人类父亲,也不是真正的虫族母亲,而是被强行塞进这个位置的矛盾体。
“上课吧,老师。”他最终只是这样说,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波澜,“既然今天要学生产,那就开始吧。”
神官盯着他看了很久,最终微微颔首:“好。”
接下来的课程比夏尔想象的还要生动,神官详细讲解了虫族生产的每一个步骤,从孕囊的破裂到幼崽的孵化,再到母体恢复的周期。
夏尔坐在椅子上,听着那些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知识,平静的像是个雕塑,神官试图从他的五官上找出恐慌的痕迹,然而没有,他镇定到没有情绪波动。
前几任虫母都很恐惧生卵,他们会哭着倒在心爱的王夫身上,一边撒娇一边享受着雄虫的安慰,虫子们总是不吝啬关爱,尤其是小虫母们都生活在精心呵护的环境下,稍微有一点不顺心就会发脾气,动辄打骂,雄虫们反倒是甘之如饴。
神官一时间摸不清夏尔的脾气,不知道他是真的毫无恐惧还是在掩饰。
“陛下,您可能会经历轻微的痉挛,但不会太痛苦,虫卵的孵化过程是温和的,您的身体已经为此做好了准备,我想可能今夜或是凌晨会生产。”
夏尔这才抬眸看了他一眼:“这么快?我还以为要等到独立日结束。”
神官说:“那时候确实结束了,您可以用更轻松的方式看待这件事。”
“我没有看待它,”夏尔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神官,“我只是习惯于接受,如果我不能忍受,我会改变它,但我在打胎那天就决定了要接受他们,对我来说这不是什么可怕的事,甚至不重要。”
神官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爱着这具灵魂,比爱他的身份更具挑战性。
爱他的冰冷,胜过爱他的温柔。
夏尔转身走向窗边,望着外面逐渐暗下来的天空,圣境的灯火次第亮起,像一片漂浮在夜色中的星海。
光描摹着他的轮廓,令他看上去那样疏远,像是要飞到广阔的天空中去,神官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
独立日的庆典应该已经开始了吧?
虫族的子民们应该在欢呼雀跃,为一个新的节日,为一个即将诞生的王。
“老师。”青年忽然开口,“如果我拒绝生产呢?”
神官甚至没有因为这句话而产生心理波动,他太了解夏尔说这句话背后的含义:“陛下,您是一个永远会选择对您来说最有益方式的人,您不会拒绝生产,若您拒绝,我们不会站在这里讨论这个问题。”
“为什么不能?”夏尔打断神官,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虫族把希望寄托在一个不愿意当母亲的人身上,是不是太可笑了?”
神官站在他对面,只是静静地望着他,摇了摇头,“你认为虫族就不痛苦吗?”
“你是我们的敌人,你杀过数以万计的军虫,每一只,都是基因池里层层选拔出来的精英虫族,就算你不停不休生一辈子,也不可能生出这么多的高等种,没有虫会质疑你的狠心。”
“只是,在虫族认同你是虫母的那一刻,你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我喜欢听真话。”夏尔最后说,“你们需要一个万虫之母的神话,而我,只是恰好被选中的容器罢了。”
神官走过去,夏尔望着他,此刻夏尔的表情是平静的,神官抱住了他。
这个拥抱超脱了现在的师生关系,可如果再忍下去,神官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作出无法挽回的事。
“之前的事,每只虫都会觉得抱歉,只不过你并不在意我们是否感到抱歉。”
“但是你回来之后,这一切都改变了,虫族给你的歉意不够弥补什么,以至于你连生卵都不想告诉我们。”
夏尔在他怀中安静闭上眼,“你知道就可以了,老师。”
“我要请假一周,回去生产。”
神官想挽留他,可是夏尔已经走了-
伊萨罗行尸走肉一般来到了藏骨窟。
一地的白骨插在泥土里,如果组装起来,应该是一只巨大的蝶族。
伊萨罗想,为什么不能是其他的种族呢?
因为白骨上舒展的翅骨,形态极富蝶类独有的特征,修长且轻薄,骨节间分布着细密的脉络,如同天然雕琢的镂空花纹,与蝶翼的结构如出一辙。
翅骨边缘残留的凸起与凹陷,恰似蝶翼边缘特有的齿状或波浪状结构。
此外,白骨周围还散落着一些细小的鳞片形状的骨片,在蝶族身上,蝶翼便覆盖着大量类似结构的鳞片,这无疑是判定其为蝶族的有力证据。
伊萨罗站在原地,沉默地看着这一切,他的手指微微颤抖,却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像是认出了什么,又像是被迫面对一段被尘封的记忆。
那是他的尸骨,或者说,曾经是他的尸骨。
如今,它们沉积在此地,被泥土侵蚀,被时间消磨,最终成为土壤花卉的养料。
多么有趣,一个曾经强大的蝶族,如今却连自己的尸骨都无法保全,只能在这阴暗的藏骨窟中慢慢腐朽。
伊萨罗缓缓蹲下身,指尖轻轻触碰那些白骨,冰冷的触感透过指腹传来,像是某种无声的嘲笑。
他忽然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自嘲和决绝。
如果不能把以前的事情记起来,那就遗忘吧。
他在心中默念,低沉而坚定。
记忆是沉重的枷锁,那些碎片般的过往如同锋利的刀刃,每一次回想都会在心上划出一道新的伤口。
既然无法拼凑出完整的过去,那不如干脆将它们全部抛弃,就像这些白骨一样,让它们成为土壤的一部分,成为新生的养料。
一切从头开始,也没有多难。
毁掉过去的自己,新的自己就会重生。
伊萨罗站起身,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他亲手研磨的骨灰,那是他用自己的方式“处理”掉的过去。
他抓起一把骨灰,任由细碎的粉末从指缝间洒落,随风飘散在空气中,像是某种无声的告别仪式,接着是第二把、第三把……他的动作很慢,却很坚决,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献祭。
“新的伊萨罗。”他在心中低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从这一刻开始,你是自由的,哪怕这份自由是用遗忘换来的。”
骨灰渐渐覆盖了那些白骨,像是为它们披上了一层薄纱,伊萨罗站在原地,望着这片被骨灰掩埋的土地,眼神平静而空洞。
他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他知道,从今天起,他将不再是过去的影子,而是一个全新的存在,哪怕这个存在没有任何记忆,没有任何羁绊,哪怕他终将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伊萨罗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了禁地-
夏尔下了课,抱着书本离开教室,刚走到走廊,就听见一阵熟悉的口哨声。
黄金蜂?
果然,拐角处,黄金蜂正懒洋洋地靠在墙边,手里捏着个纸团,一见夏尔,立刻笑得阳光灿烂,吹了个响亮的口哨,手指一弹,纸团精准地砸向夏尔肩膀:“小哥哥,等等我!”
夏尔:“……”
他现在可没心情应付这只精力过剩的雄虫,尤其是——他微微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五只小家伙正在里面安静地发育,他可不想被某个冒失鬼撞见自己“特殊时期”的样子。
“让开。”他冷淡地开口,抬脚就要绕过去。
然而黄金蜂反应极快,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还顺势搭上他的腰,笑得一脸得意:“哥哥,我好不容易才和你说上一句话,别这么冷淡嘛。”
嗡——
一道黑影闪过,乌利亚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身后,面无表情地伸手,一把将黄金蜂拽开。
黄金蜂踉跄两步,差点摔个狗啃泥,抬头怒视自家哥哥:“你干嘛?”
乌利亚淡淡道:“你挡路了。”
黄金蜂:“……”
夏尔:“……”
他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乌利亚已经拦在他面前,微微低头,目光落在夏尔的小腹上,声音平静:“夏尔,你打算怎么办?”
夏尔:“……”
果然那天晚上还是被发现了。
他叹了口气,抬眸看向乌利亚:“生。”
夏尔转身离开走廊。
而黄金蜂站在原地,盯着夏尔远去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像是愤怒,又像是失落,还有一丝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的难过。
“他怎么了?”
黄金蜂有些委屈,“为什么不理我?”
乌利亚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低声道:“他可能心情不好,别打扰他了。”
黄金蜂沉默地点头,但眼神却一直追随着那个逐渐消失的身影。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感觉哥哥有了妈妈的气质呢。
…
夏尔以最快速度回到山洞。
没错,山洞,不是宿舍。
不能在宿舍产卵是底线,虫母产卵喜欢在阴湿角落,最好是黑暗无光的洞穴…可怕的基因密码,夏尔快步离开,并且打算一晚上都不出去了,然而刚一迈进山洞就看见一道身影。
伊萨罗在打扫尘土。
他们刚刚吵过一架,夏尔没想到他会出现在山洞。
夏尔望着伊萨罗的背影,突然觉得喉咙很干,“你怎么会在这里?”
声音在空旷的山洞里泛起细微回响,伊萨罗动作一顿,慢慢转过身来。
夏尔看见他红着的眼眶。
他垂下眼睫,像是不敢直视夏尔,又将扫帚往墙角一靠,从衣兜里掏出个裹着兽皮的包裹,“我找了些柔软的苔藓和干净兽毛,垫在地上会舒服些。”
夏尔还没等说话,大蝴蝶就飞过来抱住了他。
夏尔心里泛起微妙的涟漪,被伊萨罗突然的拥抱惊得浑身一僵。
这只平日里总是沉默寡言的大蝴蝶,此刻却像抱住救命稻草般紧紧箍住他,翅膀微微发颤,夏尔能清晰感受到他指尖的温度,比平时更烫,像是压抑着某种即将喷涌的情绪。
“”
山洞里很安静,只有他们交错的呼吸声,夏尔低头看着伊萨罗扣在自己腰间的手,觉得这只平日里骄傲的蝴蝶此刻竟像个害怕被抛弃的虫崽。
“伊萨罗。”他轻声唤道,“呼吸不顺畅了。”
大蝴蝶这才如梦初醒般松开手,慌乱地后退半步,翅膀慌乱地收拢又展开:“对、对不起,我”
夏尔看着他微微发红的耳尖,这才发现,原来这只骄傲的蝴蝶也会无措到这种地步。
“我知道。”伊萨罗声音低哑得不成样子,“我知道你不会永远留在我身边。”
夏尔愣住了。
“但至少现在,”伊萨罗的指尖微微发抖,轻轻覆上夏尔的脸颊,“至少现在你在这里。”
山洞里亮起微弱的光,夏尔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飞进来几只发光的蝶族幼虫,正绕着他们翩翩起舞,那些微光映在伊萨罗眼中,像是点燃了两簇小小的火焰。
“你脑子什么做的。”夏尔轻声骂道,却忍不住伸手回握住他的手。
伊萨罗突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这个表情太过耀眼,以至于夏尔有一瞬间恍惚,仿佛看到了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蝶族领主。
“我去生火。”伊萨罗松开手,声音轻快起来,“你坐着别动。”
看着他离开山洞去捡柴火的背影,夏尔忽然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被填满了,这只总是故作坚强的蝴蝶,此刻正用自己笨拙的方式,努力让这个山洞变得温暖起来。
今天晚上,他们的第一个宝宝就出生了?
夏尔失笑,捂着额头感到荒唐,决定至少休学一周-
与此同时,圣境的庆典正进行到高潮。
黄金蜂站在宫殿的露台上,手里捏着个空酒杯,远处灯火通明,虫族子民们正在为即将诞生的新王欢呼,可他的目光却穿过喧嚣的人群,落在圣境边缘那片幽暗的山林。
听乌兰说,那里有个山洞,藏着那个总是一脸冷淡的虫母。
“还在想他?”乌利亚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黄金蜂没回头:“关哥哥什么事?”
乌利亚轻笑一声:“听说梅塞今天去找他了。”
酒杯在黄金蜂指间转了个危险的弧度:“所以?”
“所以你现在像个被抛弃的雄虫一样站在这里。“
玻璃碎裂的声音格外清脆,黄金蜂转过身,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你以为我想这样?”他咬牙道,“他明明说过…”
“说过什么?”
“说会一直等我。”黄金蜂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结果现在倒好,抱着别的雄虫过夜。”
乌利亚静静地看着弟弟扭曲的表情,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不要想着独占虫母,厄斐尼洛的下场你看到了,要我说,你该庆幸。”
“哈?”
“至少那个冷冰冰的虫母没答应你。”乌利亚拍拍他的脸,“否则你现在会更痛苦。”
黄金蜂愣住了。
月光下,乌利亚的身影显得格外高大,他望着山林的方向,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有些情感,不是靠纠缠就能得到的。”
“我不管。”
黄金蜂说,“我现在就要去见他,我见不到他今天晚上就睡不着。”
黄金蜂不顾一切地飞去洞穴的方向,乌利亚眉头一凛,紧随着飞了过去。
乌兰也在看着那个方向,厄斐尼洛注意到那里,心中有不好的预感,而台下的贾斯廷干脆离场。
伊萨罗抱着一摞柴火往山洞走,干枯的树枝在他怀里发出细碎的摩擦声,洞外的风卷起几片落叶,打着旋儿钻进他的袖口,他下意识加快脚步,生怕耽误了给夏尔生火取暖。
还没走到洞口,一阵急促的振翅声从身后传来,黄金蜂喘着粗气,翅膀上沾着几片草叶,显然是一路横冲直撞飞过来的。
他一把拽住伊萨罗的肩膀:“喂!夏尔是不是在里面?”
伊萨罗怀里的柴火差点散落,他皱着眉把黄金蜂的手甩开:“别碰我。”
“少废话!”黄金蜂急得直跺脚,“我知道他在里面,你让我进去!”
“不行。”伊萨罗将柴火护在胸前,整个虫挡在洞口,“他需要休息。”
“休息?”黄金蜂冷笑一声,眼神扫过伊萨罗泛红的眼眶和凌乱的衣角,“你是谁?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是不是趁我不在……”
他的话没说完,乌利亚已经追了上来,一把捂住他的嘴。
“够了。”乌利亚沉声道,冲伊萨罗点点头,“抱歉,我带他走。”
“我不走!”黄金蜂挣扎着甩开哥哥的手,“凭什么他能留在里面?”
他越说越激动,翅膀剧烈扇动,卷起的气流把地上的枯叶掀得四处乱飞。
“小疯子又要发疯了?”
贾斯廷抱起双臂,似笑非笑:“乌兰阁下,看看他吧。”
乌兰望着远处争执的三只虫,眼神深沉如古井,他轻挥衣袖,一道透明屏障无声无息地笼罩住山洞周围,隔绝了黄金蜂失控时掀起的气浪。
厄斐尼洛盯着洞口,心跳怦然不停。
夏尔要生卵了。
虫族的第一只虫母幼崽一定是他的孩子。
第93章
伊萨罗背对着洞口,宽阔的蝶翼完全展开,形成一道墙。
“滚开,”黄金蜂的声音带着火星,他根本不管挡路的是谁,只想往里冲,“他在里面,你凭什么拦着?”
伊萨罗纹丝不动,声音冷硬:“他需要休息。”
多一句话都懒得说。
“休息?”黄金蜂嗤笑,眼神刮过伊萨罗微颤的翅膀和泛红的眼尾,“你心虚了,你知道他在干什么。”
他猛地发力,乌利亚的手铁钳般扣住黄金蜂肩膀:“够了,”他看向伊萨罗,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你们都在隐瞒着这个山洞的存在。”
“呵,”贾斯廷靠在老树阴影里,声音凉薄,“小疯狗又开始吠了,乌兰阁下,您的独立日真够精彩,看见了平时看不见的节目。”
乌兰站在月光下,发间流淌清辉,目光沉静,穿透混乱,落在那道沉默守护的背影和幽深的洞口。
出于矛盾的心理,他在是否要进去之间犹豫,怕进去之后夏尔不高兴,也怕不进去会错失好机会。
厄斐尼洛一言不发,像块寒冰,触角细微颤动,捕捉着空气中任何一丝异样。
山洞……夏尔……一种美妙的预感缠绕上来,他盯着洞口,算是唯一一只冷静的雄虫。
伊萨罗承受着所有目光,愤怒、审视、冰冷,他像扎根的磐石,后背肌肉绷紧。
洞内压抑的喘息是他唯一在乎的声音。
他隔绝一切。
“乌利亚,你拦着我没有用,”黄金蜂几乎挣脱,金瞳赤红,“他需要我,让我看他一眼!”
乌利亚手臂如铁箍:“你进去只会添乱。”
“添乱?”黄金蜂冷冷道,“他什么时候嫌过我?他答应过等我,现在呢?和这只莫名其妙的雄虫同居在一个山洞里,他以为他是谁?他是伊萨罗吗?”
贾斯廷凉凉接口:“省省吧,小黄金。你自己愿意等,他的心可从不属于任何雄虫,他只是……”他瞥了眼乌兰,“一个象征,是不愿意承认自己是王的王。”
“贾斯廷,你闭嘴。”黄金蜂怒道:“你对这事根本就不了解。”
乌兰权杖顿地,一声脆响,无形的压力让空气一滞,他看向伊萨罗,声音平稳沉重:“他怎么突然回到山洞了?”
伊萨罗摇头,“你们在我这得不到任何答案。”
厄斐尼洛向前一步,阴影无声蔓延:“我再问一次,你让不让?”
伊萨罗:“我不让,你会杀了我?”
仇虫见面,恨不得把对方撕碎。
…
洞内,夏尔听见他们在吵,并不想出去加入战局。
他的腿变回尾巴了,暖流带着生命初始的温润潮汐感流淌过去。
要生虫卵了,夏尔额头上的汗不停地冒,把头发都打湿了,一缕缕地贴在发烫的脸上。
缓了好一会儿,他慢慢睁开眼睛,眼眶里还含着泪水,眼前有点模糊。
…生完了?
夏尔低头一看,尾巴边的苔藓上,躺着一颗差不多鸽子蛋大小的东西,外面裹着一层会轻轻跳动的透明膜,周围还沾着黏糊糊的羊水和淡淡的血丝。
薄膜像最柔韧的果冻,透出里面一团极其微小的、蜷缩着的生命。
那小小的雏形正散发着极其柔和的光,如同初生嫩芽般的荧蓝色微光,温润地晕开一小圈光晕,映亮了周围湿润的苔藓绒毛。
虫族的卵。
山洞里弥漫着一种潮湿的、新生命降临的奇特气息,混合着苔藓的清新和一丝极淡的、温暖的铁锈味。
夏尔看着那颗刚刚脱离他身体,被柔和光晕包裹的小卵,眼神里翻涌着一种近乎空茫的疲惫。
生…真的生了。
青年沾着粘液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震惊的轻微颤抖,极轻、极轻地碰了碰那温热的、搏动着的卵膜。
指尖传来生命独有的、湿润的暖意。
……真像果冻。
夏尔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后退了十步。
大概过了几分钟,戳了一下,又戳了一下。
卵膜表面微微凹陷,很快又恢复成饱满的弧形,就像按下去会弹起来的布丁,指腹还能感觉到里面传来细碎的震动,像是有什么小生命正在隔着薄膜轻轻挠他。
他不敢用力,只敢用指甲尖试探地刮了刮,没想到卵膜突然剧烈摇晃起来,里面隐约浮现出一个蜷缩的蓝影,吓得他猛地缩回手,后背撞上身后的石壁。
“……”-
洞外。
那声湿漉漉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呜咽,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穿透岩壁,清晰地撞入洞外每一只雄虫敏锐的听觉。
争吵的漩涡瞬间凝固,离洞口最近的雄虫耳朵猛地竖起来,爪子下意识地抠进了泥土里,其他雄虫也围了过来,一个个伸长脖子往洞里张望,爪子在地上蹭来蹭去,急得直打转。
他们来回踱步,时不时凑近洞口想听听里面的动静,却又不敢冒然闯进去,只能干着急地守在外面。
黄金蜂的嘶吼卡在喉咙里,脸上的狂怒僵住,化作一片空白的茫然,“……夏尔?”
乌利亚箍着他的手臂猛地一紧,沉稳的眼底第一次掠过清晰的震动。
贾斯廷嘴角的讥讽瞬间冻结,抱着的手臂缓缓放下,复眼锐利地锁死洞口方向。
厄斐尼洛周身的阴影剧烈地翻涌了一下,像被投入滚石的寒潭,阴鸷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疑。
乌兰握着权杖的手指无声收紧,平静的表情出现一丝细微的裂痕,目光如电射向幽暗的洞口。
“不一样的气味,”他低声,“虫母怎么了?”
挡在洞口的伊萨罗身体骤然一僵。
小猫。
那声音像一根柔软的羽毛,带着湿漉漉的水汽,轻轻搔刮过他的心脏,带来一阵莫名而剧烈的悸动,一种强烈的、无法言喻的冲动驱使着他猛地转过身,双眼死死望向那吞噬了声音的黑暗深处。
“……发生了什么?”
“夏尔!你给我出来!”黄金蜂金瞳爆亮,像一道失控的金色闪电,不管不顾地撞向洞口!
贾斯廷的身影在原地模糊,下一瞬已如鬼魅般出现在洞口另一侧,速度快到留下残影。
厄斐尼洛周身的阴影如活物般暴涨,瞬间缠绕向挡路的蝶翼。
乌利亚低喝一声,强横的精神力场骤然张开,试图压制混乱,但目标也明确指向山洞!
乌兰的权杖重重顿地,无形的冲击波荡开,不是为了攻击,而是为了推开挡路的伊萨罗,同时加固屏障防止山洞崩塌。
伊萨罗成了风暴中心,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蝶翼爆发出刺目的光芒,硬生生抗住来自四面八方的冲击。
贾斯廷的利爪擦着蝶翼边缘掠过,厄斐尼洛的阴影触手被强光灼烧得滋滋作响,乌兰的冲击波让他闷哼一声,黄金蜂更是直接撞在了蝶翼最坚韧的部分,被弹开几步。
“滚开!”伊萨罗怒吼,蝶翼剧烈震颤,鳞粉如烟雾般散开,带着强烈的迷幻气息。
夏尔的样子虚弱无比,他不能退。
就在这混乱到极致的瞬间,夏尔从洞里走了出来。
他捧着一枚虫蛋,脸色有些苍白。
在场所有雄虫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虫母诞下了第一颗卵。
黄金蜂撞得头晕眼花,看到那雪亮的光却瞬间震惊。
“是……你刚刚生下的虫卵吗?”
他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我、我的吗?”
贾斯廷冰冷的复眼锁定了那枚蛋。
他觉得自己清晰地感知到一丝与自己同源的精神力波动混杂其中。
“不可能是你的。”
厄斐尼洛认定那里面是白蚁,无声无息地绕过蝶翼,精准地探向虫卵。
“还给我。”
乌利亚也看到了蓝光,沉稳如他,心中也掀起波澜。
那波动中一丝坚韧浑厚的气息,让他无法忽视。
倒真是像他的孩子。
伊萨罗被这骤然亮起的光晃了一下眼,心中那股莫名的悸动和恐慌感更加强烈,他奋力振翅,鳞粉迷雾更浓,强行逼退最近的黄金蜂和贾斯廷。
趁着这瞬间的空隙,他猛地回头…
洞口哪里还有夏尔的身影?
只有那颗潮湿柔软的虫卵,孤零零地躺在草丛上,下方是夏尔脱力时留下的淡淡水痕和血污,蜿蜒着指向山洞深处一个不起眼的、被藤蔓半遮掩的狭窄裂缝-
夏尔几乎是爬着来到这里的。
生产后的脱力和剧痛(虽然虫母的过程稍显柔化,但挪动身体依然痛苦)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他凭着最后一点意志力,躲进了这堆叠的白骨深处。
这好像是伊萨罗的埋骨地?
管不了那么多了,夏尔背靠着一根巨大的、弯曲的肋骨,冰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让他滚烫的皮肤稍微舒服了一点。
冷汗浸透了全身,湿漉漉的黑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他大口喘着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腹部的钝痛。
夏尔垂眸,颤抖的手下意识地抚上小腹。
里面还有四个小家伙在不安分地动着,刚才剧烈的逃跑似乎惊扰了它们,一股强烈的、带着浓郁信息素味道的暖流突然不受控制地从胸口涌起,带来一阵酸胀。
哺乳的本能,在身体最虚弱的时候汹涌而至。
夏尔咬紧下唇,生理性的泪水混着汗水滑落。
怎么回事……直男也要喂奶吗?
他狼狈地低下头,看到自己的衣料已经被濡湿了两小片深痕。
他尝试着用精神力去安抚体内躁动的小家伙们,却收效甚微,那信息素的味道在冰冷的白骨堆里显得格外突兀和……甜美。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的振翅声由远及近,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探寻。
夏尔猛地抬头,尽管他现在虚弱得像一片落叶,眼神依然锐利如刀。
一道身影轻盈地落在白骨堆边缘,月光照亮了他沾着尘土和草屑的脸庞,以及那双即使在易容后也难掩焦急和困惑的绿色眼眸。
是伊萨罗。
他一路循着夏尔留下的微弱气息和血腥味追来。
他看到蜷缩在巨大肋骨下、浑身湿透、胸前狼狈濡湿、眼神却依旧冷冽警惕的青年时,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了一下。
“小猫,”伊萨罗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一步步走近,动作放得极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你别怕,是我。”
“我知道。”夏尔微微摇了摇头,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感觉到胸口熟悉的酸胀感又涌了上来,眉头痛苦地蹙起,喉间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他下意识地想用手臂遮挡,动作却牵动了腹部的疼痛,闷哼一声,脸色更白。
伊萨罗瞬间慌了:“怎么了?又疼了?还是……”
他的目光落在夏尔濡湿的痕迹上,瞬间明白了。
混杂着心疼、无措和某种悸动的情绪再次猛烈冲击着他。他失忆了,但他不是傻子,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青年需要……哺育幼崽。
这个认知让伊萨罗的耳根瞬间滚烫,心跳如擂鼓,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慢慢地、极其缓慢地单膝跪在夏尔面前,保持着一点距离,声音放得前所未有的轻柔,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笨拙的哄劝:“好,我不过来,你别动,别用力,”
他解下自己还算干净的外袍,试探性地往前递了递,“冷的,但或许能遮一下?或者垫着?”
夏尔茫然地看着他,没有接。
胸口的胀痛和腹部的抽痛让他烦躁无比,体内的小家伙们似乎也感受到了外界的“威胁”,动得更厉害了。
伊萨罗看他痛苦地蹙眉,抚着小腹的手微微发抖,他快速撕下自己里衣最柔软干净的内衬布料,团成一团,小心翼翼地、像捧着什么易碎品一样,轻轻塞进夏尔手里。
“垫着会舒服点?”他的声音带着不确定的恳求,绿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夏尔,里面盛满了纯粹的担忧和一种近乎虔诚的渴望提供帮助的急切,“小猫,我能做什么?”
夏尔看着手中柔软干净的布料,又看看眼前这只大蝴蝶焦急得快要哭出来的眼神,以及他递过来的外袍。
青年沉默了几秒,最终,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我自己来。”
他接过那团柔软的内衬布料,没有去垫,而是有些粗鲁地按在了自己酸胀的地方,试图缓解那难堪的濡湿和胀痛。
伊萨罗把外袍小心翼翼地覆盖在夏尔的肩头,
“这样会不会温暖一点?”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浓浓的歉意和小心翼翼,耳根红得不行,却直视夏尔的眼睛,“别怕,我在。”
夏尔感受到身上覆盖的柔软袍子,看着伊萨罗那双写满了担忧、愧疚和纯粹关心的眼眸,看着他赤裸上身为自己取暖的举动,看着他笨手笨脚却无比认真的样子。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混杂着疲惫和一丝奇异的酸涩,涌上心头。
夏尔闭上眼,几不可察地,轻轻“嗯”了一声,紧绷的身体,似乎在这一声轻应中,微微放松了一点点,更沉地向伊萨罗支撑着他的胸膛靠去。
伊萨罗用颤抖的双手,稳稳地抱住了夏尔。
一种难以言喻的、汹涌澎湃的情感瞬间淹没了他。
是震撼,是心疼,是守护的欲望,还有一种,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失落的熟悉感和归属感。
夏尔缓过一口气,微微睁开眼,正对上伊萨罗隐忍的眼神,以及他眼中无法掩饰的近乎要溢出来的温柔。
青年疲惫至极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伸出沾着粘液和血污的手,轻轻碰了碰伊萨罗的脸,指尖冰凉。
“为什么不去看看我们的虫卵?”夏尔安静地说,“那是我和你生的小小猫。”
伊萨罗愣了。
“我的?”
他只顾着来照顾夏尔,根本就把那颗卵忘了。
夏尔恨不得抬手给他一巴掌让他清醒清醒,伊萨罗却把他狠狠抱住。
“小猫,你吓死我了,”伊萨罗的心跳隔着胸膛扑通,看上去是吓得够呛,“下一次不生了,你不能有事。”
夏尔的手碰到他的心窝,却感受到一块凹陷,像是一根肋骨的缺失。
夏尔不知道怎么,心狠狠一痛。
他只好说:“小蓝被我放在门口,否则我就跑不出来了,现在不知道小蓝怎么样了。”-
洞口。
小蓝乖乖躺在虫卵里,距离他孵化还有一段时间,他需要温暖的巢穴。
但是豹豹猫猫丢下他跑啦。
小幼崽在卵里哭唧唧的,看了一圈,看见了一圈雄虫正在看着他。
诶?
都…都是爸爸吗?
小蓝眨了眨眼睛,动动和人类相似的小手,他毕竟是人类虫母的孩子,还没出生就有了人形,白白嫩嫩,那小五官要是张开了,简直和夏尔一样。
黄金蜂的金瞳骤然点亮,像熔化的太阳金,他身形微动,并非莽撞冲撞,而是以一种蓄势待发的锐利姿态锁住洞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炽热:“让开,我的小蜜蜂在呼唤着它的父亲。”
他抱起了小蓝,然而贾斯廷的身影在原地模糊,下一瞬已如幽影般精准出现在洞口内侧,恰好夺走黄金蜂怀里的虫卵。
他修长冰冷的手指并未触碰虫卵,只是悬停在半空,声音都在颤抖:“宝宝属于我们螳螂族……”
厄斐尼洛并未移动分毫,目光扫过黄金蜂和贾斯廷,明知道那是自己的小白蚁,却不能暴露身份,实在是令他烦躁。
乌利亚眉头微蹙,一步上前,沉稳如山的精神力场温和却坚定地铺开,试图抚平混乱的能量涟漪,“无谓争执,虫母陛下的初卵意义非凡,其归属,当由蜂巢审慎监护,确保万无一失。”
“蜂巢?”厄斐尼洛低声说,“他万一是只小白蚁呢?去你们蜂巢,不就被你们的低劣子代给污染了?”
乌兰立于风暴边缘,冷眼旁观这场“父亲”们的优雅角逐,眸深邃,仿佛在看一场精心排演的荒诞剧。
这小幼崽根本就是一只蝴蝶,蓝色的闪蝶。
真正的父亲早就带着虫母跑了。
小蓝在几股无形的力量拉扯下微微震颤,无辜地搏动着。
呜呜呜……爸爸们不要吵啦,宝宝头好痛!就是你们,让宝宝在孕囊里睡觉也睡不好,三天两头来敲宝宝的小脑袋瓜,头那时候就好痛!
坏爸爸!
小蓝不想理爸爸们了,他想要找妈妈,可是妈妈到底去哪里啦?妈妈是不是真的不要他啦?
小蓝难过地蜷成一团,想见妈妈,宝宝饿啦!
“你哪来的自信,凭什么认定这是你和虫母的孩子?”黄金蜂冷笑,金发无风自动,周身气势锐利如刀锋,直指贾斯廷,“你看他这么可爱,哪里像螳螂?”
“你是个疯子,连什么时候和虫母做的都不知道,”贾斯廷寒气几乎凝成实质,“你才是应该离开那一只。”
他复眼转向乌利亚,“乌利亚,这孩子不可能交给蜂巢,你死了心吧。”
“够了。”乌兰忍无可忍地打断他们,“虫卵给我,先去找夏尔。”-
夏尔闻到空气里一丝极其诱人、带着浓郁信息素甜香的奶味,那是哺乳期的虫母特有的气息。
完全控制不住流蜜啊!
虫族的孩子一出生就要吃蜜,他的身体已经为哺乳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他的心理并没有。
他想不到他给孩子喂蜜是什么样……
就在这时,数道强大的气息由远及近,迅速逼近藏骨窟。
黄金蜂、贾斯廷、厄斐尼洛、乌利亚,甚至乌兰,都循着伊萨罗留下的气息和那股无法忽视的、属于虚弱虫母的独特信息素(尤其是蜜奶香)追来了。
他们刚闯入这片白骨磷磷的禁地,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画面:
幽冷的月光下,巨大的蝶族肋骨如同扭曲的王座,黑发的青年虚弱地靠坐在王座根部,身上裹着明显不合身的外袍,脸色苍白如纸,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地垂着,透着一股惊心动魄的脆弱。
而那只大蝴蝶赤裸着精壮的上身,单膝跪在他身前,温柔而笨拙的,小心翼翼地抱着青年,青年似乎默许甚至依赖着这份照顾,微微向他怀里靠去。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新生虫卵的潮腥气,以及那股挥之不去的、诱人又昭示着某种状态的浓郁奶香。
几只雄虫瞬间僵在原地,表情各异。
黄金蜂眼睛瞪大,震惊、心痛、还有一丝被眼前亲密画面刺痛的无措,“……这什么气味?”
贾斯廷复眼幽光闪烁,冰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裂痕,是难以置信和一种被排除在外的阴郁。
厄斐尼洛死盯着夏尔胸前和虚弱的脸上。
乌利亚眉头紧锁,沉稳的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担忧、审视,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
乌兰的目光最为深沉。
小蓝也抱在他怀里,就好像他主动给小虫崽当继父似的。
当然,小蓝只想找妈妈。
乌兰心里一阵说不出的酸涩,他怎么会抱着其他雄虫的幼崽呢?他应该杀死伊萨罗才对。
乌兰扫过夏尔虚弱的模样,扫过伊萨罗那充满保护欲的姿态,最后落在夏尔依旧隆起的小腹上。
还有虫卵没有出生。
因此,虫母的小肚子仍然圆鼓鼓的,裤子还有产后的蜜残留。
“夏尔!”黄金蜂最先忍不住,带着哭腔就要冲过去。
“站住!”伊萨罗猛地回头,如同护崽的凶兽,充满了暴戾的警告,蝶翼瞬间张开,将夏尔牢牢护在身后,“谁再敢靠近一步,我撕了他!”
乌利亚上前一步,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不论你是谁,请你冷静,夏尔的状态很不好,他需要最专业的治疗和照顾,你一只虫在这里,能做什么?”
乌兰的声音带着掌控一切的威压,清晰地回荡在森森白骨之间:“虫母陛下产后极度虚弱,腹中仍有虫卵未诞生,圣境之外,环境恶劣,危机四伏,无法确保陛下与未来虫族继承者的绝对安全。”
他扫过在场的每一只雄虫,最后落在被伊萨罗护在身后的夏尔身上,语气不容反驳:
“即刻起,护送陛下返回圣境核心,以圣境守护者之名,我将为陛下开启静谧之巢,那是虫族历代虫母产后休养之地,拥有最完善的保育设施与最严密的防护,在陛下完全恢复健康,所有虫卵安全诞生之前,任何虫,”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伊萨罗和黄金蜂等虫,“不允许接近静谧之巢。”
夏尔在听到“静谧之巢”几个字时,紧闭的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苍白的唇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第94章
乌兰看出夏尔脸上的不信任,解释了一通:“静谧之巢是虫母产后最安全的保障,可以防止其他雄虫偷走虫母幼崽,你们随时可以去探望虫母陛下。”
乌兰抱着的小蓝不安地搏动着,似乎察觉到母亲气息的远离,像是在无声哭泣。
乌兰垂眸,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卵膜,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怜惜的温柔,但那温柔之下,是冰封的决断。
“每一只幼崽都是虫族的宝物,您也是,我不能让您拖着产后虚弱之躯,在危机四伏的禁地里待着,暴露在各种威胁之下。”
他顿了顿,银眸中掠过一丝锐利的光,“我不希望帝国发现你的行踪。”
“你什么意思?”夏尔沉声问,威严隐隐散发。
乌兰的目光重新落回怀中的小蓝,指尖注入一丝温和的能量安抚着躁动的小生命。
“没什么意思。在那里,陛下会得到最精心的照料,最严密的守护,直到你完全恢复,直到所有虫卵安全诞生,而外界不会知道您的去向,这样不好吗?”
夏尔对此倒是没有意见,他确实想要休息,“好。”
乌兰的目光扫过雄虫们,“我是虫母的守护者,我能确定,这是确保虫母和未来虫族继承者绝对安全的最优解,静谧之巢能保证陛下活着,安稳地生下所有虫卵。”
伊萨罗显然是不放心,低头看向怀中的夏尔,“你真的愿意去吗?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
夏尔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在伊萨罗紧抱着他的手臂上,点了两下。
这是去的意思。
伊萨罗不知道夏尔有什么想法,但他说的话,他不会怀疑对错,只有执行。
“好,”伊萨罗说:“我同意。”
乌兰眸中闪过一丝意料之中的微光,随即恢复了无波:“明智的选择。”
命令不容置疑。
伊萨罗看向乌兰怀中的虫卵。
“他是陛下的血脉。”乌兰低头,指尖温柔地抚过卵膜,“他需要最妥善的照顾和隐藏,我会把他带回去,亲自抚养他。”
乌兰垂眸看着夏尔苍白安静的面容,眸深处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
他是黑蝎侍。
他是虫母的管家乌兰。
他是骑士。
他会照顾虫母的一切,不需要其他雄虫插手。
“走吧,陛下。”乌兰的声音低沉,“静谧之巢在等待它的主人。”
他怀揣着小蓝,转身,在几只雄虫或愤怒、或冰冷、或担忧、或复杂的目光注视下,身影融入藏骨窟更深的阴影中。
原地,只剩下新生的潮气和未散的奶香虫母-
静谧之巢。
这地方像个巨大的花园,藤蔓垂落成天然的帘幕,粉白的绣球花团挤在篱笆上,风一吹就簌簌抖落几片花瓣,中央是一汪温泉,氤氲着湿润的热气,空气里弥漫着草木的清新和一种能安抚精神的宁静香氛。
无形的能量场如同最轻柔的蛛网,笼罩着整个空间,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窥探和精神感应,只有乌兰掌握着进出的密钥。
乌兰将依旧不安搏动的小蓝虫卵轻轻安置在一个铺满最柔软星苔和恒温晶石的小型育卵巢中,巢穴就放在温泉边一张温润的玉石台上,小蓝似乎被周围温和的能量和熟悉的母体气息安抚,光芒渐渐平稳。
“陛下,这里的一切都为您准备妥当。”
乌兰转身,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只是介绍一处度假胜地。
他伸出手,姿态优雅而无可抗拒,“可以将虫母放下了。”
伊萨罗感受到怀中夏尔极其轻微的颔首示意,动作轻柔地将夏尔安置在温泉边的摇椅上。
夏尔靠坐着,脸色依旧苍白,湿透的黑发贴在额角,长长的睫毛低垂,掩去了眸中所有情绪,他疲惫地闭着眼,仿佛已无力关注周遭。
乌兰走上前,单膝跪在夏尔身侧。
他并未触碰夏尔,只是伸出修长的手指,指尖凝聚起一点温和纯净的银白色能量,悬停在夏尔隆起的小腹上方几寸处。
“您腹中的孩子们很健康,只是刚才的奔波受了些惊吓。”他低声说,声音低沉悦耳,带着安抚的力量,“生命之泉的雾气能舒缓您的疲惫,加速恢复,我已为您调配了最适合产后虫母的蜜露和滋养药剂,稍后会送来。”
他的动作细致,无可挑剔,如同最虔诚的侍者侍奉他的神明。
但那眼眸深处,凝视着虫母脆弱姿态时一闪而过的幽深,却泄露了什么。
“小蓝……”夏尔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微弱,眼睛却依旧闭着,只微微偏头朝向育卵巢的方向。
乌兰:“小蓝是谁?”
夏尔:“我的虫卵,这是他的名字。”
“我知道了,”乌兰立刻回答,语气带着一丝奇异的柔和,“他很好,就在这里,在您的视线之内。我会亲自看顾他,确保他得到最好的孵化环境。”
他顿了顿,补充道,“直到您有力气亲自哺育他。”
“哺育”二字,他说得极其自然,却让闭着眼的夏尔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乌兰的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这细微的反应。
怎么,不喜欢哺育虫族的幼崽吗?
如果是不想要哺育伊萨罗的幼崽就更好了。
“您无需忧虑任何事,陛下。”乌兰的声音放得更轻,如同耳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在这里,您是绝对安全的,没有任何威胁能触及您,也没有任何纷扰能打扰您。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安心休养,等待小虫崽们平安降生。”
夏尔抬眸看着他,“这是软禁吗?”
乌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晶石柔和的光芒下投下一片阴影,恰好将倚靠在摇椅上的夏尔笼罩其中。
他的领域,他的庇护,他的囚笼。
只想要把他的虫母陛下笼罩其中。
“伊萨罗阁下,”乌兰转向一旁如同守卫般沉默伫立的蝶族,语气恢复了疏离的礼貌,“感谢您护送陛下至此,现在,请您移步外厅休息,陛下需要绝对的静养。”
他抬手示意,一道藤蔓无声滑开,露出旁边一个稍小的、同样布置舒适但显然属于“访客”的隔间。
那里能看到主厅,却无法轻易进入。
伊萨罗的蝶翼边缘神经质地翕动了一下,他看向夏尔,夏尔依旧闭着眼,没有任何表示。
“……好。”伊萨罗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深深看了一眼夏尔和他身边育卵巢里的小蓝,才转身,像一座移动的、压抑着火山的小山,走进了那个隔间。
藤蔓在他身后悄然合拢,形成一道柔软的屏障。
主厅内,只剩下乌兰和闭目假寐的夏尔,以及育卵巢中散发着微光的小蓝。
乌兰并未离开,他走到玉石台边,拿起一个镶嵌着星钻的银壶和一只水晶杯,动作优雅地倒出一种金琥珀色的粘稠蜜露。
浓郁的甜香瞬间弥漫开来,他端着杯子,再次走到夏尔身边,单膝跪下。
“陛下,请用些蜜露。”他将水晶杯递到夏尔唇边,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种近乎催眠的魔力,“这对您和孩子们都好。”
夏尔实在太疲惫了,刚刚生完了蛋,又没有完整休息过,“……不喝。”
乌兰举着杯子的手,稳稳地停在半空。
他没有催促,也没有收回,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夏尔不得不抬眼看他。
晶石的光芒流淌在他的发丝和沉静的侧脸上,在花香与雾气中无声流淌。
水晶杯稳稳停在唇边,金琥珀色的蜜露散发着诱人的甜香,那是浓缩了顶级花蜜与精华的滋养圣品。
乌兰单膝跪地,指尖微微调整了杯子的角度,确保杯沿离夏尔的唇瓣只有毫厘之遥。
“您需要力量,为了您自己,也为了孩子们。”
夏尔凝视着他。
乌兰的目光掠过夏尔紧抿的唇,又落回他依旧隆起的小腹。
那里面还有四个亟待降生的生命,他们躁动不安。
这份源于母体虚弱的躁动,让他眼底的幽深又浓重了一分。
乌兰的声音放得更轻,却字字清晰,“您是在惩罚自己,还是……在惩罚我?”
他顿了顿,指尖的银白能量似乎浓郁了一丝,并非威胁,更像是一种无形的施压,“您知道的,我有责任确保您的健康,如果您执意拒绝,我只能用别的方式喂您。”
就在这时。
“嗡……”
一声如同蜂鸟振翅般的嗡鸣,突然从玉石台上的育卵巢中传来。
小蓝混合着委屈和饥饿的精神波动精准地缠绕上了夏尔的精神感知。
“妈妈……饿……”
这并非语言,而是最原始的生命本能传递出的情绪。
夏尔紧闭的眼睫猛地剧烈颤动了一下,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幼崽呼唤狠狠刺中。
乌兰的银眸瞬间锁定了躁动的小蓝,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这颗卵对虫母的依赖和感应竟如此强烈?远超他的预期。
果然,伊萨罗的孩子和伊萨罗一样难缠。
乌兰的目光重新落回夏尔脸上,捕捉到他因幼崽呼唤而动摇的瞬间,手中的水晶杯再次向前递了半分,杯沿几乎要触碰到夏尔苍白的唇。
“您听,小蓝在呼唤您,您忍心让刚刚诞生的孩子因为母亲的虚弱而无法得到及时的哺育吗?”
乌兰将“哺育”二字咬得格外清晰,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夏尔胸前那被宽大外袍遮掩、却依旧隐约透出湿润痕迹的位置:“这份蜜露,是您能给予他力量的第一步。”
夏尔紧闭的唇,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张开了一条缝隙。
那缝隙极小,几乎看不见,但足以让一滴粘稠的金琥珀色蜜露,顺着杯沿,滑落下来,恰好沾湿了他干燥的下唇。
乌兰眼睛“唰”地亮起来,手稳当得很,轻轻一歪杯子,蜜露就跟小瀑布似的往夏尔嘴里灌。
夏尔躺在那儿跟个木偶似的,动都不动一下,蜜露顺着喉咙往下滑,烫得他浑身发颤,这玩意儿一下肚,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贪婪地汲取这份能量,极致的疲惫感被强行驱散了一部分。
直到杯中蜜露见底,乌兰才缓缓收回手。
“很好,陛下。”
乌兰掏出一方洁白如雪的丝帕,极其轻柔地拭去夏尔唇角和下巴沾染的蜜露痕迹,“您为孩子们做了正确的选择。”
他站起身,俯视着摇椅上闭目喘息、眼角犹带泪痕的夏尔,以及玉石台上光芒似乎因感受到母亲“进食”而稍微平稳了一点点的小蓝。
“请好好休息,下一份药剂,我会在合适的时间送来。”
乌兰微微颔首,姿态优雅如昔,转身走向育卵巢,开始仔细检查小蓝的状态。
但是夏尔还没有洗澡。
刚生完小蓝哪里都湿漉漉的,夏尔受不了,挣扎着站起来,感觉自己好了一点,缓缓走向温泉。
伊萨罗以最快速度飞到他身边,牵着他一起进入温泉。
夏尔需要疗愈,闭上眼睛就想睡觉,伊萨罗搂着他,一边给他擦洗身体,一边不让他浸泡到水里。
虫母生蛋是件很重要的事,但除了几只雄虫以外没有虫知道,伊萨罗没问为什么,心里多长了个算计。
于是乌兰回来的时候刚好看见这一幕。
氤氲的雾气中,夏尔背对着他,湿透的衣物被随意丢弃在池边光滑的玉石上。
青年苍白却线条优美的脊背暴露在湿润的空气里,水珠沿着肩胛骨滑落,没入窄瘦的腰线。
他正缓缓步入温泉,水流轻柔地漫过他的脚踝、小腿,直至包裹住他依旧圆润隆起的孕肚。
疲惫似乎被温暖的泉水驱散了一些,他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喟叹。
而让乌兰瞬间血液逆流的,是那个紧紧贴在夏尔身后的身影。
伊萨罗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夏尔身边,他同样赤裸着精壮的上身,宽大的、闪烁着幽蓝光泽的蝶翼完全张开,如同两扇巨大的屏风,将夏尔牢牢笼罩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他的手臂虚虚地环在夏尔腰侧,并未真正触碰,却形成一个绝对保护的姿态,如同最警惕的哨兵,盯着乌兰,眸中翻涌着毫不掩饰的敌意和警告。
他拒绝小猫在最脆弱的时刻被凝视,哪怕是静谧之巢的主人乌兰。
空气仿佛一瞬间被点燃。
乌兰问:“谁允许你进来的?”
粉白的绣球花瓣被精神力气流卷起,纷乱地打着旋儿坠落。
伊萨罗的蝶翼边缘瞬间硬化,如同最锋利的刀锋,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嗡鸣,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将羽翼收拢得更紧,几乎将夏尔完全包裹在自己形成的安全空间里。
“你不能照顾好虫母,最好离开这。”
他们的幼崽已经被带去了安全的地方,不论是不是真的安全,但伊萨罗不敢离开夏尔一步,生怕夏尔失踪。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乌兰离开。
乌兰是不可能会离开的。
他好不容易才把夏尔带回了静谧之巢,还把神官叫过来,就是为了给夏尔打造一座绝对封闭的花园式巢穴,不许夏尔走的。
“要走的是你,伊萨罗。”乌兰说,“我们这里不需要其他雄虫帮忙。”
乌兰用倍增的精神力隔绝了一道墙,隔开了除却虫母外的一切雄性。
乌兰进入温泉池中,喉头发紧。
那些藏在心底的渴望,在这一刻如潮水般翻涌而上。
夏尔挣扎着推他,却被乌兰扣住双手举过头顶。
夏尔:“你?”
乌兰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夏尔脸上,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为什么?为什么一只失忆的雄虫可以,我作为您的黑蝎侍,就不能来安慰您吗?”
不等夏尔回答,乌兰狠狠吻住那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嘴唇,带着蜜露甜香的舌头强行撬开牙关,掠夺着每一寸柔软。
夏尔皱眉,牙齿咬在乌兰的唇上,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乌兰却浑然不觉,只是更用力地吻着夏尔,仿佛要将心底的隐忍、嫉妒和渴望,全部倾泻而出。
夏尔的腿变成了尾巴。
乌兰寻到了他的尾巴,手还扣着夏尔的手腕,尾巴上的银链就硌得夏尔生疼。
乌兰的靠近毫无预兆,但似乎也早有预料。
夏尔意识到水下的乌兰对他做了什么的时候,整个人…啊不是,整个虫母都懵了。
刚刚生蛋过的口特别松软,很容易进去。
夏尔甚至都没有什么感觉就被……他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乌兰脸上。
“……拿出去,”青年低声嘶哑,“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乌兰:“知道。”
“……虫母生产后体力空虚,需要雄虫饲养投喂,这个时候刚刚好。”
夏尔屏息,水下的失重感让他对发生的事难以置信,忍不住弓起背,后腰却被乌兰的手掌牢牢按住。
…
…
“陛下的尾巴在发抖。”
乌兰拭去他眼角的水汽,“别躲了,您明明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我并不贪图做您的王夫,我只求您的怜悯。”
夏尔即便被乌兰这般紧逼,也未曾显露出过多的慌乱,他只是微微垂眸,发丝垂落,保持着一种疏离的姿态,仿佛只是在容忍,而非顺从。
“你这样,”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却因产后微弱的嗓音而显得格外轻,“迟早会后悔。”
乌兰低笑一声,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脉搏,感受着那微弱却稳定的跳动,他凑近夏尔耳边,呼吸灼热:“我早已后悔,后悔没有更早将您锁在身边。”
夏尔闭了闭眼,尾尖在水下不耐烦地甩动了一下,却被乌兰伸手按住。
乌兰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松开钳制,转而捧起他的脸。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乌兰低声道,拇指轻轻擦过他的眼尾,“像是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疯子,或者是看蝼蚁的眼神。”
夏尔终于抬眸,瞳孔平静无波:“你本来就是疯子。”
没有雄虫会在虫母生产之后和虫母做。
乌兰呼吸一滞,随即笑意更深,低头吻住他的唇,这一次的吻不再急切,反而带着耐心,仿佛要将夏尔每一分抗拒都温柔地碾碎。
夏尔没有推开他,只是任由他吻着,指尖却始终垂在身侧,未曾回应,直到乌兰退开些许,他才淡淡开口:“接下来你又要做什么?”
他太平静了,毫无感觉,看待乌兰时,就真的像看待自己的管家一样冷淡。
乌兰呼吸微乱,却还是依言起身,将夏尔抱到软榻上,“帮您挤出蜜,喂小蓝。”
他不想让小蓝趴在夏尔身上吃蜜,因为那是伊萨罗的孩子。
但是虫族的幼崽不吃蜜会死,他只能给小蓝挤出来喂给他。
夏尔躺下后,乌兰便跪在一旁,伸手解开青年凌乱的衣襟,露出苍白却柔软的肌肤。
他的动作很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蜜流入杯子。
“很快就结束了,陛下。”乌兰低声道,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柔软。
夏尔侧眸看他,目光终于不再那么冷淡,他望着乌兰专注的侧脸,忽然发现,这个总是强势到近乎霸道的黑蝎侍,在面对虫族的幼崽时,眼神竟会柔软成这样。
“你很喜欢小蓝。”他轻声说,“为什么?”
乌兰抬头,对上他的视线,不得已说了半句真心话:“因为它像您。”
夏尔蹙眉还未开口,乌兰已经俯身,指尖轻轻抚过他的孕肚:“也像您一样美丽,让我想把全世界都捧来,送给您当玩具。”
乌兰的尾巴在水下轻轻缠住了夏尔的尾巴。
他知道,此时此刻,虫母的肚子里,应该有了蝎族的幼崽。
夏尔也许不知道,刚生育之后交/配,也是最容易受孕的时刻。
乌兰不想再让夏尔离开静谧之巢,虫母这样虚弱,需要很好的照顾,可以借此机会留下他。
乌兰温柔的抱起夏尔,夏尔眉头立刻皱起。
“放我下来。”他声音沙哑,但产后虚弱的身体连这点力气都显得勉强。
乌兰充耳不闻,径直走向寝殿:“您现在需要休息。”
夏尔盯着他的眼睛:“怎么,现在你要把我关起来养,金屋藏娇吗?”
“我只是不想让您到处奔走冒险,所以这段时间,我不会让外面的雄虫进来打扰我们,包括伊萨罗。”
乌兰把柔软的小虫母放在自己的床上,拿出月白色长袍,哄着青年说:“陛下,您的衣服湿了,我来帮您穿新的袍子。”
第95章
乌兰的指尖划过夏尔微凉的皮肤,替他系上月白长袍的最后一根系带,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琉璃。
“陛下,只是保护而已,别太有压力,”乌兰的声音低沉悦耳:“我在圣窟里沉寂多年,历代的虫母陛下都经过我的悉心照料,他们有的骄纵,有的温柔,我对他们从来没有心动过,唯独您,您不一样。”
“陛下,您并不是真正的虫母,你是人类夏尔,你是帝国在逃的上将,您的魅力无法抵挡。我知道你厌恶虫族,是为伊萨罗而回到虫族,但是他已经站在我这一边了。”
乌兰将夏尔安置在铺着最柔软云丝绒的床榻上,拉过同样质地的薄被盖至他腰际,确保他腹部的隆起和虚弱的身体都被妥帖包裹。
“我和伊萨罗一样,都只是想要保护你,这有什么错呢?我又没有像那只死去的白蚁一般囚禁着你,陛下,我承诺,您可以在静谧之巢的各处飞行,任何一只雄虫,若是有虫胆敢拦截您的行动,我会将他肢解在您面前,所以,不必担忧。”
乌兰在夏尔额头上轻轻一吻,接连吻了他的眼睫,脸颊,脖颈。
他隐忍多年,某些不可说的瘾发作,更加想要占有生育过后温软甜美的青年。
他要用金银、陨晶、能源,堆砌丰衣足食的母巢,为虫母下一次产卵做准备。
真奇怪,青年不是真正的虫母,却比真正的虫母还要鲜甜。
只温泉里那一次,并不能让雄虫得到满足。
虚弱的虫母在逃跑的过程中力量耗尽,尾巴也抬不起,自然是由乌兰主动喂养虫母身体的亏空。
大量的喂养,才能快速的补充能量,平常这种事是由无数只雄虫接连喂养虫母的,但是这一次只有乌兰自己,乌兰也不需要其他雄虫和他分享虫母产卵之后脆弱而美丽的样子。
夏尔倚着床头,也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没觉得饱,也不觉得饿。
刚生产后的虫母真的需要摄入大量的食物吗?夏尔不知道有没有科学依据,反正神官没有讲过。
乌兰看着美丽的虫母,心里徒生怜惜,却还没有到怨恨的地步。
因为青年只是把他当成奴仆而已,那个眼神很容易分辨。
夏尔放平了上半身,在不停晃动的视线里,看着四周的布景。
乌兰的寝殿温暖而舒适,简直是夏尔住过最华美的地方,可是如今,华美也成为樊笼。
夏尔克制了一次呼吸。不行,做不到,只能轻声说:“…要…把我…关…在这…里…吗?”
乌兰倾身亲了亲他的耳垂,情动不已,“这地方不够好,配不上您。”
夏尔冷淡地看着他,“你…在让…我受…孕吗?”
乌兰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很久,才点头承认:“只是想要和您有一只小蝎子。”
夏尔伸出手,却发现手被绑住了。
虫族的老传统了,知道他的手能握枪,能杀虫,很危险,所以干脆就束缚住?
不论是否出于这个目的,反正是绑上了。
夏尔把手放下,坦然接受自己失去了一切手段,脑筋也转得很快。
“好乌兰,慢一些,我快承受不住了。”
乌兰心里虽然酸涩,却诡异地泛起甜蜜,同时,发觉青年的眼睛很美。
清澈的瞳孔和冷艳的眼廓奇妙的杂糅成一份极美的风情,薄薄的唇,淡淡如水,冰冷孤傲的眼睛不说话,深黯的眼底充满了平静。
乌黑的头发散在耳边,脸棱廓分明,皮肤雪白,鼻子高挺,纤薄而红润的嘴唇,长剑般的眉毛,都不及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似蕴含着万千星辰,让人深陷其中。
青年闭上眼睛,低声说了一句:“……你想要虫卵,想要给蝎族延续血脉对吗?可以,我给你生,生完之后,放我走好吗?”
乌兰眸色受伤,温柔地抚摸着夏尔的脸颊,“对不起,我不能再放你出去迷惑那些雄虫。”
不是为了延续血脉,是因为爱你,才甘愿做傻事。
如果他想要给蝎族留下高等种,早就去侍候前三位虫母陛下了,怎么可能忍到今天还是只处虫?
……该怎么办呢?
他不愿让小虫母走,他舍不得看不见青年,一想到那样的日子,心就如刀割,如刀剜。
他喜欢青年的冷厉。
历代虫母陛下都离不开雄虫,也许……他们睡着睡着,陛下就知道他的好了。
不论是床上还是床下,他的能力都不比任何一只雄虫差劲。
乌兰轻声说:“陛下,您是不喜欢这里的布景吗?我以为您会喜欢的,特意布置的像是人类的王宫,窗纱和地板都是从帝国定制采买的,还有,壁画是你们那著名的艺术家手绘,灯,每一颗都是水晶打磨,还有地毯,全部是金线丝绸手织,您到底不喜欢哪一样?”
“都一样。”夏尔闭着眼睛说,“要这么讨好我吗?哦,我应该感谢你,没把生育工具放进培养皿里,或者是什么铁笼子里?还让我睡床,谢谢你,我最忠诚的黑蝎侍。”
乌兰想说不是这样的,我根本就不爱虫卵,我只爱你。
可是就算他说了夏尔也不会信。
他低头继续做他的事,他只要看见青年隐忍不发的甜蜜样子就心动,因此愈发用力,汗如雨潮,末了,极尽柔和地紧扣着青年的掌心,尽数遗留。
青年脸皮发红,润泽漂亮,乌兰身为一只雄虫的心情得到满足。
夏尔…真是一个漂亮的男人,微微隆起的腹部,更是为他增添了几分母性的柔美,乌兰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顺着夏尔的脖颈向下游移,落在那微微起伏的胸口,又缓缓扫过纤细的腰肢,最终停留在那垂落在床边的尾巴上。
雪白银亮的尾巴,尾纱如丝般柔软,泛着微微的光泽,偶尔轻轻晃动,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属于虫母的独特韵味。
这样的青年,美得让人窒息,也让乌兰心中的占有欲愈发浓烈,他暗自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将这份美好永远留在身边,让这世间最漂亮的男人,只属于自己一人。
…
结束之后,乌兰细心地把小虫母擦洗干净,让青年在床上休息,才叫来“虫仆”厄斐尼洛。
因为厄斐尼洛不能将真实身份告诉夏尔,他这行为,颇有一些耀武扬威的意思。
厄斐尼洛踏进来的那一刻怔然了,他看见床上以虫母形态躺着的青年,自然也看见他腰下盖着的毛毯。
雪白银亮的尾巴已经拖到了床沿,柔软的尾纱垂下,滴着水,不知道是水,还是产后过于丰富的蜜水……
厄斐尼洛忍着震惊和愠怒,又看着乌兰,“阁下,什么事?”
“你留下照顾陛下。”乌兰说,“我要出去。”
乌兰单膝跪在床边,执起夏尔微凉的手,唇落在夏尔的手背上,“陛下,帝国遣派了外交官试图监测我们的行动,虫族觊觎您和幼崽的力量从未消失,只有这里,静谧之巢,才是绝对安全的净土,让您远离纷争,安心休养、孕育,这就是我唯一所求。”
夏尔抬起头,那双黑眸静静地看着乌兰,里面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只是保护,”他重复着之前的词,语气平淡无波,“好啊,保护。”
在这件事上,唯一能谈得上保护这两个字的是神官。
哦,神官也把尾钩笼摘掉了,夏尔亲手摘的。
那就只剩下伊萨罗了。
乌兰抬起头,眸中翻涌着复杂而炽热的情感,那不再是单纯的忠诚。
“我知道自己在越界,陛下,我对您的爱,早已超越了界限,我不需要您立刻回应,只求您允许我留在您身边,照顾您的一切。”
他的指尖轻轻抚过夏尔的手腕内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这样就够了。”-
乌兰走后,厄斐尼洛留下服侍仍旧虚弱的青年。
夏尔睡了过去,他坐在他身边,手颤抖着掀开毛毯,果然看见尚未完全合拢的尾巴那处。
静谧之巢是为虫母而建立的,雄虫在这里没办法释放精神力,可是乌兰可以做到。
乌兰是真正的精神力进入高阶空间的雄虫,他完全可以不受管控。
厄斐尼洛深深愤怒。
他却不敢唤醒沉睡的青年。
可是青年却警惕地睁开了眼,在确定虫仆没有什么要说的之后,夏尔把他赶了出去。
厄斐尼洛不走。
他就那样执着地站在寝殿的角落里,直勾勾地盯着青年看。
夏尔不知道这群虫有什么毛病,直接睡着。
无所谓,这又不算什么打击,顶多算是困境,他暂时还没有办法破局。
虫母的身体恢复能力还是很强大的,毕竟它本身就是为不断的怀孕、生育、再怀孕、再生产的流程而生,这一点夏尔早就确定了,因此和任何一只雄虫发生这种事他都不认为自己必须得要死要活,他从未把自己当成受害者,如果在这种事情里真的有受害者,那一定是爱上他的雄虫。
夏尔翻身,只是尾巴仍旧有些酸软。
没关系,先把身体养好才是最重要的,否则晚上乌兰回来可能又要睡他,照这个架势,不翻来覆去睡到他生蛋都不会结束。
他要是真的接受不了这点小折磨就自杀了,他就不是夏尔了。
夏尔手边什么武器都没有,更别提用精神力控制乌兰了,他完全就是任由雄虫睡,他一点都不怀疑,如果这个时候有其他雄虫看见他,肯定也会来睡他一下。
但是估计乌兰不会允许。
那就可以了,被一只雄虫欺负也好过被那么多雄虫欺负,乌兰还算温柔,做的事是偏激了,但还不至于杀了他。
夏尔只要确认自己不会死就放心了,闭眼就睡,甚至还打起了呼噜-
乌兰说到做到,静谧之巢成了与世隔绝的孤岛。
据夏尔观察,他并非无所事事,而是借着“守护虫母,稳定虫族未来”的名义,通过隐秘的渠道,推行一系列“温和”的政改。
表面上,这些政令是为了“肃清隐患,保障虫母回归前的秩序”,加强星域戒严,限制高阶雄虫的跨星系活动,设立直属“守护者”的安全审查机构,对任何可能威胁虫母安全的“不稳定因素”进行严密监控甚至秘密清除。
实际上,夏尔认定,这是在编织一张巨大的网,乌兰利用虫母失踪引发的短暂混乱和圣境的权力真空,悄无声息地剪除异己,安插亲信,将安全系统的关键节点逐渐掌握在自己手中,切断一切可能泄露静谧之巢位置或夏尔状态的渠道。
这也是有印证的,外界得到的消息,永远是“虫母陛下在秘密地点静养,由最忠诚的黑蝎侍守护,一切安好,请勿打扰”。
除了虫仆之外,唯一允许进出的“外人”,只有那位中立且拥有强大治愈力量的神官。
夏尔根本就没机会离开这座寝殿。
神官定期前来,为夏尔检查身体,安抚腹中虫卵,有时也为小蓝带来特殊的滋养药剂。
至少在仆虫们看来,他沉默寡言,对巢穴内微妙的气氛视若无睹,只是尽职地完成治疗,然后离开。
乌兰对他的信任,建立在他对虫母职责的绝对虔诚和对政治毫无兴趣之上。
伊萨罗则被彻底隔绝在外。
那道由乌兰精神力构筑的、融合了静谧之巢本身能量场的屏障,成了他无法逾越的天堑。
他能透过藤蔓的缝隙,隐约看到温泉边摇椅上闭目休息的夏尔,看到玉石台上散发着微光的小蓝,甚至能感知到夏尔偶尔流露的疲惫和腹中虫卵的脉动。
但这感知如同隔着一层磨砂玻璃,模糊而遥远。
伊萨罗看不到夏尔的眼神,听不到他的声音,更无法触碰到他分毫。
每一次看到乌兰靠近夏尔,无论是恭敬地奉上蜜露,还是“体贴”地为他整理鬓发,抑或是单膝跪地、专注地检查机器摇篮里小蓝的状态,伊萨罗的蝶翼都因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震颤,那双总是燃烧着野性火焰的眸子,此刻只剩下冰冷的杀意。
他尝试过无数次,用尽全身力量撞击屏障,精神力如同狂暴的风刃切割藤蔓,甚至试图寻找能量场的薄弱点进行定点爆破。
但乌兰布下的防御坚不可摧,每一次冲击都如同石沉大海,只换来屏障更强烈的反震和乌兰隔着屏障投来的、冰冷而嘲弄的一瞥。
“省省力气吧,伊萨罗。”
乌兰的声音会通过精神力直接传递过来,带着胜利者的傲慢,“你的每一次徒劳挣扎,都在消耗陛下的精神力,让他无法安心休养。”
这句话精准地刺中了伊萨罗的软肋。
他像一头困在笼中的凶兽,只能隔着无形的栅栏,用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关押了小猫的黑蝎侍,将“杀死乌兰”的念头刻入骨髓,成为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执念。
他在外厅的隔间里日夜守候,如同蛰伏的毒蛇,等待着那几乎不可能出现的、屏障碎裂的瞬间。
直到十天后,乌兰将夏尔带离外厅,他什么也看不见了。
最淡定的永远是夏尔-
这天,神官再次到来,他如往常一样,先为小蓝检查了状态,注入一丝温和的能量,然后走向倚在花圃边闭目养神的夏尔。
“陛下,请让我为您检查一下腹中的虫卵们。”神官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
夏尔微微颔首,没有睁眼,困的要命。
好不容易有了完整的时间用来睡眠,可以随心所欲看看书,他得过且过,顺水推舟做了个闲散的人。
神官伸出手,指尖凝聚起柔和的乳白色光芒,悬停在夏尔隆起的腹部上方。
轻柔纯粹的治愈之力,渗透进青年的皮肤。
然而,就在那治愈能量即将接触到夏尔皮肤的前一刻,夏尔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
因为神官抓住了他的手。
他低声而快速地说:“静谧之巢的核心屏障由乌兰的精神力编织,其最关键的节点并非在巢穴外围,而是在他自身的精神核心,要撼动屏障,必须从内部影响乌兰的精神核心,使其剧烈波动,屏障才会出现瞬间的的薄弱点。”
“下一次我来时,会带来一种催化剂,能短暂激发你的精神链活跃度,你需要在乌兰精神最松懈的时刻,集中全部意志力,将这份被激发的精神力,精准地冲击乌兰的精神核心弱点,哪怕只有一瞬间的漏洞,我也能知道你成功了。”
信息传递只在瞬息之间,夏尔紧闭的眼睫几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仿佛只是被检查的能量流扰动。
神官的手指离开夏尔的手腕,治愈光芒重新覆盖上他的腹部,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错觉。
他站起身,恭敬地行礼,声音依旧毫无波澜:“陛下,虫卵状态尚可,只是能量消耗稍大,您需要更多的休息和补充,我会为您调配新的滋养剂,下次带来。”
乌兰一直站在不远处,看似在欣赏窗外精心布置的“人类风格”庭院,实则精神力如同无形的蛛网,严密地监控着整片静谧之巢的一举一动。
神官的动作、能量波动都符合治疗程序,没有任何逾越。
他走过来,审视着神官平静无波的脸,又看向闭目养神的夏尔。
“辛苦了,神官。”乌兰的声音听不出情绪,“陛下需要什么,请务必准备周全。”
“职责所在,乌兰阁下。”神官微微躬身,带着他的药箱,如同每一次一样,安静地离开了。
寝殿内只剩下乌兰和夏尔。
乌兰走到秋千边,俯身,指尖怜惜地拂过夏尔额前的碎发。
他的目光落在夏尔隆起的腹部。
那里孕育着他渴望的“小蝎子”,一个融合了他强大基因和夏尔独特存在的证明。
占有欲和保护欲在他胸中翻涌,“陛下,您会喜欢它的。”
他想象着夏尔抱着小蝎子时的画面,想象着血脉相连带来的更深层次的羁绊,这份想象让他感到一种满足,仿佛这样就能将夏尔永远留在身边。
夏尔依旧闭着眼,呼吸平稳,仿佛已沉入梦乡。
只有他自己知道,平静的躯壳下,思维如同最精密的仪器般高速运转。
神官传递的信息碎片被他反复咀嚼、分析、整合。
只有一点。
幼子无辜,雄虫有罪。
“乌兰,”夏尔开口,声音带着刚睡醒般的沙哑和一丝若有若无的依赖,“你过来一些。”
这微妙的语调变化让乌兰的心猛地一跳。
夏尔微微侧了侧头,仿佛本能地寻找着乌兰的气息,“……我尾巴,有点酸。”
这句抱怨,带着一丝平时罕见的、近乎软弱的示弱,精准地戳中了乌兰心底最柔软也最贪婪的角落。
他几乎是立刻单膝跪在秋千的玉石上,宽厚温热的手掌小心翼翼地抚上夏尔垂落的长尾巴。
“是我疏忽了,陛下。”乌兰的声音瞬间变得无比温柔,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怜惜,“我来为您梳理。”
他的螯肢如同最柔顺的丝绸,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缠绕上夏尔的尾巴,试图缓解那份“酸软”。
夏尔感受着乌兰精神力在尾巴上的流连,放任自己的呼吸放缓。
此刻,他只需要扮演好这个温顺、虚弱、需要“保护”的虫母陛下。
乌兰的手指在夏尔冰凉的尾尖上打着圈,感受着那细腻鳞片下蕴含的生命力,心中一片滚烫的满足。
乌兰将脸颊轻轻贴在夏尔的尾尖,低声呢喃:“只要陛下能好受些,我做什么都愿意。”
夏尔微微睁开眼,看向乌兰专注的侧脸。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夏尔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困惑。
乌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因为您是陛下。您知道吗,在遇到您之前,我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深陷,看着您,守护您,对我来说就是最幸福的事。”
夏尔别开眼,他知道自己不能被这份温柔迷惑:
“也许,在这孤寂的静谧之巢,唯有你的陪伴能打破无边的寂静。”
就在这时,夏尔腹中的虫卵突然轻轻动了一下。
乌兰立刻紧张起来,将耳朵贴在夏尔的腹部。
看着乌兰欣喜若狂的样子,夏尔只是盯着他的脑袋看。
“我累了。”夏尔说。
乌兰立刻将夏尔抱到一旁的躺椅上,小心翼翼地为他盖好毛毯,正要离开时,夏尔抬头拉住他的衣角:“别走,陪我一会儿。”
乌兰浑身一震,眼中闪过惊喜的光芒。
夏尔朝他露出一个不算笑的笑。
乌兰却像是被这抹浅淡的笑意击穿了心脏,缓缓跪坐在躺椅旁,将额头抵在夏尔微凉的膝盖上,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哽咽:“陛下,您终于肯对我笑了。”
夏尔任由他保持着这个近乎卑微的姿势,手指无意识地卷着他栗子色的长发,“你精神链接的范围,能覆盖整个巢穴吗?”
乌兰的脊背瞬间绷紧,却不敢抬头:“理论上可以,但为了不打扰您休息,我只在必要时刻开启。”
夏尔摸了摸他的头发,乌兰却一把扣住夏尔的手腕按在墙上,声音低沉而危险:“陛下,您总是试图掌控一切,这样很累。”
夏尔意识到乌兰不是他遇见过的任何一只雄虫。
乌兰清醒、很难被迷惑,也很难放松警惕。
是很难掌控的烈性雄虫。
夏尔清冷的声线变得柔软:“放开我吧,乌兰。”
乌兰一只手搂住他的腰,将他牢牢禁锢:“不要,您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
夏尔努力笑了一下:“别闹了。”
乌兰低头,轻咬上他的颈侧,声音沙哑:“我没有闹,我只是病了,疯到想把您锁在怀里,让所有虫子都看着您是我的,可以吗?”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藤蔓被撞裂的声音,伊萨罗的怒吼隐约可闻。
“差点忘记了他。”
乌兰温柔有力地抱着夏尔来到外厅,站在藤蔓后方。
这个位置刚好能看见伊萨罗。
夏尔瞳孔一缩,挣扎起来。
屏障之外,伊萨罗几天几夜没睡觉,声音嘶哑:“……乌兰,放开我的小猫。”
乌兰头也不回,反而低头狠狠吻住夏尔的唇。
夏尔狠狠咬破他的舌尖,推他。
至少在伊萨罗面前,他演不出来。
乌兰吃痛,却更加兴奋,手指收紧,伊萨罗怒极,精神力暴动,乌兰抬头,眼眸里却只有夏尔,声音轻柔却残忍,“陛下,既然选择了我,就只能放弃他了。”
“您不是说,喜欢和我待在一起吗?”
乌兰轻笑着,“吻我,让他死心,证明给我看,陛下。”
第96章
“让他看看,您最终选择的是谁。”
屏障外,伊萨罗目睹这致命的一幕,目眦欲裂。
蓝紫色的蝶翼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而疯狂震颤,每一次拍打都带起狂暴的精神力旋风,狠狠撞击在那刚刚被他撕开一道细小裂缝的能量屏障上,但也仅仅只出现了一道裂缝。
“别逼他选择,我可以退,我什么都可以做,”伊萨罗声音嘶哑得可怕:“乌兰,敢伤害他,我会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
他像是在通知,不像是在威胁。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凶兽,不顾一切地再次凝聚力量,深紫色的精神力如同燃烧的陨石,狠狠砸向那道裂缝!
“砰——咔嚓!”
这一次,不再是藤蔓断裂的声音,而是能量屏障核心结构遭受重击发出的、如同昂贵水晶碎裂般的脆响,那道细小的裂缝在伊萨罗拼尽全力的撞击下,猛地扩张了一倍。
狂暴混乱的精神力流如同泄漏的高压蒸汽,从裂缝中嘶嘶喷涌而出!
但,也仅此而已。
屏障剧烈地闪烁、扭曲,却顽强地没有彻底崩溃。
乌兰构筑的防御,其坚韧程度远超想象。
夏尔心里很清楚。
破局,还需从内部寻找办法,急是急不来的,伊萨罗再这样下去只会撞死在屏障外。
救人惯了,夏尔总是忘记,人最该学会的自救。
果然,伊萨罗精神力透支,精神反噬让他眼前发黑,只能死死盯着屏障内,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嗬嗬声。
夏尔看见他眼眶里积蓄的泪,看见他破碎的衣袍,心里说不出的酸楚。
为什么……
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看见一只虫难过,他也会跟着难过?
“想好了吗?”乌兰问,“陛下,我们时间有限,您不能在外耽搁太久,您的身体需要休养。”
夏尔微微侧头,目光平静地穿过那道扭曲的裂缝,与伊萨罗燃烧着痛苦火焰的复眼对视了一瞬。
伊萨罗也望着他。
青年的眼神里没有求救,没有软弱,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和一种……一种近乎自毁般的决绝。
伊萨罗瞬间读懂。
心脏骤然冻结。
伊萨罗太了解夏尔了,了解他那颗在绝境下会迸发出怎样可怕光芒的心。
“夏尔……”伊萨罗下意识地想告诉他,不要自毁,不要自伤,不要为了摆脱困境就做出不可挽回的事。
但话到了嘴边,却死死卡住。
因为他同样看懂了夏尔的眼神。
停下。
这份清醒的认知,比任何直接的拒绝都更让伊萨罗痛彻心扉,他抿了抿唇,最终只能无声,眼睁睁看着夏尔转回头。
夏尔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他抬手,不是去推拒乌兰,而是开始整理自己刚才因挣扎而略显凌乱的月白长袍领口。
他的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仿佛在进行一场庄重的仪式,纤细的手指抚平衣襟的褶皱,将散落的一缕黑发别到耳后,每一个动作都优雅而从容,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力量,让乌兰的呼吸都不由自主地紧了一瞬。
“阁下,”夏尔的声音清冷依旧,却不再带有之前的抗拒或讽刺,反而透着一股奇异的平静,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他微微抬眸,那双蕴含着万千星辰却又深黯如寒潭的眼睛,直直望进乌兰翻涌着占有欲和一丝不易察觉紧张的蝎瞳里,“现在,回答我一个问题。”
乌兰被夏尔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弄得微微一怔,“陛下请问。”
夏尔向前逼近一步,几乎与乌兰呼吸相闻。
他身上那股清冽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甜香的气息,如同最上等的迷药,让乌兰的心跳陡然加速。
夏尔的目光锐利如刀:“你费尽心机,编织权力之网,隔绝内外,甚至不惜以伊萨罗的命来刺激我,你想要的,究竟是掌控虫族的政治权柄,还是掌控我?”
这个问题,如同一把精准的钥匙,瞬间捅开了乌兰内心最隐秘的门。
掌控政治?不过是运筹帷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快感。
但掌控夏尔,这更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本能。
从第一眼看到这个伪装虫母、眼神冷厉如冰刃的人类上将起,某种沉睡的、属于顶级掠食者的占有欲就被彻底点燃。
夏尔的强大、他的脆弱、他的倔强、他此刻因孕育而流露的独特风情,一切都让虫族着魔,他渴望将这份独一无二的美丽彻底据为己有,将他锁在这座用权力和珍宝堆砌的金丝笼里,让他只为自己绽放。
“我,”乌兰的呼吸变得粗重,夏尔近在咫尺的容颜和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让他引以为傲的理智出现了裂痕。
政治与私欲在他的脑中激烈交战,夏尔此刻的平静和主动靠近,更是给了他一种致命的错觉。
也许,他的陛下终于开始正视他的力量和他的感情?
就在乌兰心神动摇、精神核心因激烈的内心冲突而出现一丝不易察觉的紊乱波动,对屏障的绝对掌控出现刹那松懈的瞬间。
夏尔动了。
他并未攻击,反而身体一软,带着一种仿佛被巨大压力击垮的脆弱感,主动将额头轻轻抵在了乌兰的肩上。
这个动作充满了依赖和示弱,与他之前冷傲的姿态形成强烈的反差。
“乌兰……”夏尔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如同濒临崩溃边缘的低语,“我好累,这里的一切都让我窒息,只有你能给我一丝宁静。”
这突如其来的投诚和依赖,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乌兰本就摇摇欲坠的警惕心。
巨大的狂喜和满足感瞬间淹没了乌兰,他几乎是本能地、急切地想要回应这份脆弱的依赖,想要将他心爱的陛下紧紧拥入怀中安抚。
乌兰张开双臂,将这个主动靠近他的小虫母彻底圈入自己的保护圈。
乌兰眼底猩红一片,打横抱起夏尔走向寝殿:“那就做到底。”
他踩过满地的白鹅卵石小路,声音温柔,房门重重关上时,屏障外传来寂静与无声-
伊萨罗望着他的背影,深深的痛楚上涌,被他铭刻在心。
极致的痛楚,似乎突破了记忆的屏障,他突然想起那些帝国边境地区的夜晚,青年擦拭着武器,眼神永远冷静而坚定。
他在……在青年的窗口,是一只蝴蝶!
伊萨罗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背重重撞上身后的石柱,他伸手按住心口,那里空荡荡的,却又似乎在积蓄着什么。
是……记忆。
借由SS级精神力,不断突破的记忆-
从这之后,静谧之巢更加静谧。
乌兰的守护更加密不透风,连夏尔在花圃里多停留片刻,都能感受到那道如影随形的精神力。
夏尔表现得越发顺从,甚至称得上慵懒。
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醒来便倚在秋千或躺椅上,目光放空地看着那些精雕细琢却冰冷死寂的人类风格装饰,偶尔,他会对乌兰展露一丝极其浅淡、近乎虚幻的笑意,或是用带着倦意的沙哑嗓音抱怨肚子难受,需要安慰。
每一次示弱,都精准地撩拨着乌兰的心弦,他会立刻放下手头所有事务,单膝跪地,用那双能轻易撕碎星舰的螯肢,小心翼翼地捧起夏尔那截闪烁着月华光泽的银白尾尖,轻轻吻上。
这时,乌兰的警惕性会降到最低,全身心沉浸在照料和独占的巨大满足感中,那双深邃的蝎瞳里盛满几乎要溢出来的痴迷。
夏尔乐于钻研他偶尔放松的时刻,并且试图寻找规律。
“陛下,您今天感觉如何?”
夏尔半阖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声音轻得像叹息:“……好些了,乌兰。只是有些闷。”
他微微侧头,目光掠过那些华丽却毫无生气的壁画和水晶灯,“这里太安静了,只有我们,每天不是吃饭就是睡觉,可能最有趣的事,就是上床。”
这句无心的抱怨,却让乌兰心头一紧。
他不想让他的陛下感到丝毫的不适,他的本意是让陛下安心养胎,怎么会这样?
“是我的疏忽,”
他立刻承诺,“我会想办法。也许……可以为您播放一些人类世界的音乐?或者,请神官下次带来一些新的书籍?”
因为他不想让夏尔玩光脑。
帝国目前的政治生态极其恶劣,他们似乎忌惮夏尔功高盖主,想要除掉他。
“嗯,好啊。”夏尔含糊地应了一声,似乎对此兴趣不大,他微微蜷缩了一下身体,更深地埋进乌兰柔软的怀抱里。
夏尔安安静静地摆烂,每天当咸鱼,只等神官来临,绝地一击-
等待的日子在表面的平静下暗流汹涌。
伊萨罗不再做突破,而是等。
一直等待。
即使隔着层层阻隔,也用精神力一直一直撼动着静谧之巢的能量场。
乌兰对此只是冷笑,甚至刻意在夏尔能感知到外厅动静时,将他抱到能看到伊萨罗模糊身影的位置,然后当着他的面,烙下带着占有意味的深吻。
“看,陛下,”乌兰喘息着,舌尖舔过被夏尔咬破的唇角,眼神却炽热如火,“他只能无能狂怒。您注定是我的。”
夏尔只能闭上眼,隔绝那令人窒息的视线。
其实他应该有事可做,比如抱抱小蓝。
不过乌兰不允许,夏尔本身对虫崽的爱也很有限,于是没再坚持。
他从产卵后就没怎么喂养过小蓝,哪来的感情?
但他也怀疑这是自己在骗自己,因为他一看到小蓝就想到伊萨罗,心就跟着酥麻,痒痒的。
真是太奇怪了-
终于在翻来覆去、昏天黑地、不停被睡的日子里,神官再次到来。
他依旧穿着那身素净的长袍,脸上是万年不变的悲悯平和。
神官在进入花园的那一刻,险些被里面的信息素交融气味呛红了眼睛。
长椅上躺着个懒散的虫母,身上的气味浓郁得像是熟透的果子,又甜又沉,闻着就让雄虫挪不开鼻子。
兴许是青年刚刚度过产后的虚弱期,又恰好在孕期的状态下,闻上去是彻底成熟了,满是被雄虫灌满的气味。
哪怕是这种被束缚的极端情况下,也备受雄虫的疼爱吗……
可是青年看上去一脸不在乎的样子,丝毫没把自己的困境放心上。
该说没心没肺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神官深吸一口气,先为摇篮里沉睡的小蓝注入了新的精神力。
小蓝身上微弱的精神力似乎因此稳定了一些,也终于睁开了眼睛,复眼上方有一层翳膜,还看不见东西。
神官柔和地摸了摸他的头,发觉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讨厌其他雄虫的孩子。
因为小蓝是那样像夏尔,看着他,就好像在看年轻的夏尔。
走向坐在花圃暖玉长椅上的夏尔。
“陛下,日安。”神官躬身行礼。
乌兰站在不远处,看似在修剪一株从帝国移栽来的名贵花卉,精神力却如同最精密的雷达,严密锁定着神官的一举一动。
夏尔和神官说话,他看着,远远的看着,什么也不做。
因为这里的日子太平静了,他只想要沉浸在和夏尔的每时每刻。
“神官。”夏尔微微颔首,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麻烦你了。”
神官走近,指尖再次凝聚起柔和的光芒,悬停在夏尔隆起的腹部上方。
治愈的能量温和地探入,如同温暖的泉水包裹住腹中的虫卵,夏尔能清晰地感觉到,虫卵在接触到神官纯净的能量时,瞬间变得异常活跃,疯狂地汲取着,甚至隐隐传来一种贪婪的“吸吮”感,让夏尔眉头微蹙。
“孩子们状态尚可,但能量消耗确实超出预期,他们都非常活跃。”
神官的声音平稳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普通的事实。
他收回检查的手,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用特殊晶石密封的透明小瓶。
瓶内是粘稠如蜂蜜的液体,闪烁着星星点点的金芒,散发出一种奇异而蓬勃的生命气息。
“这是新调配的生命原浆,陛下,它蕴含强大的活性精华,能有效补充您和虫卵的消耗,促进孕囊恢复成原来的大小。”
神官先是将小瓶递向乌兰,“请阁下过目。”
乌兰接过晶石瓶,强大的精神力瞬间扫过。
瓶身和瓶内的液体都没有任何异常能量波动,只有纯粹到极致的生命能量,甚至比他为夏尔准备的顶级滋养品还要精纯浓郁。
他仔细检查了封印,确认完好无损。
“有劳神官。”乌兰将瓶子递回给神官,眼神示意他可以开始。
神官点点头,用精神力小心地引导着瓶口。
他并没有解除晶石封印,而是指尖凝聚一点微光,在瓶口的封印上轻轻一点。
一道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金色流光从封印缝隙中逸出,瞬间没入了夏尔的眉心。
夏尔的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震,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如同爆炸般在他精神核心深处炸开!
那不是疼痛,而是极致的“清醒”和“活跃”。
仿佛沉睡了亿万年的火山被瞬间点燃,沉寂的精神力海洋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的感知力瞬间被放大到极致,能“听”到花圃里植物根须汲取水分的声音,“看”到空气中灰尘的流动轨迹,甚至能清晰地“触摸”到乌兰此刻笼罩着整个巢穴、如同蛛网般的精神力链接网络。
这就是神官所说的精神链接催化剂吧?
夏尔闭上眼睛,再次体会。
“感觉如何,陛下?”神官收回空瓶,平静地问道。
夏尔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和精神上的极度亢奋。
他点点头,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沙哑:“……很好,很温暖。”
乌兰的精神力扫描再次扫过夏尔全身。
青年体内的能量确实在快速充盈,状态明显好转,精神波动虽然比平时活跃一些,但也在产后恢复的合理范围内。
神官的治疗过程无懈可击。
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丝。
“那么,我就离开了。”神官再次行礼,如同来时一样,安静地走出静谧之巢。
整个巢里再次只剩下他们。
磅礴的生命能量在夏尔体内奔涌,被点燃的精神力在催化剂的作用下如同沸腾的岩浆,在他平静的外表下疯狂涌动。
他需要目标,需要释放,需要那个瞬间的破绽。
机会只有一次,应该要好好珍惜才对吧。
夏尔微微侧身,睁开眼睛,露出一个平和的微笑。
那就,开始吧?
一条银亮的尾巴从毛毯下完全滑出,轻轻搭在暖玉长椅的边缘。
“乌兰。”
小虫母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被能量滋养后的慵懒和奇异的磁性,比之前的任何一次示弱都更自然,更……撩人。
“尾巴……还是有点酸,刚才神官的能量似乎刺激到它了。”
他微微蹙眉,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一副不胜其扰的孱弱模样,“安抚我一下,好吗?”
乌兰的目光几乎瞬间就被那条散发着致命吸引力的尾巴锁住了。
夏尔此刻的状态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好,脸颊甚至因为能量充盈而透出健康的粉晕,这让他看起来更加鲜甜诱人。
他们昨夜还交.配到凌晨三点,青年这会儿的嗓音有些沙哑,不过里里外外都是他的气味,闻上去十分的安心。
那句带着轻微抱怨的求助,像羽毛轻轻搔刮在乌兰心上最柔软的地方。
“让您不适了?是我疏忽。”乌兰立刻上前,单膝跪在长椅旁,动作比以往更加轻柔。
他小心翼翼地捧起那截微凉的尾尖,试图抚平那并不存在的“酸软”。
他完全沉浸在满足陛下需求的巨大责任感和独占这份美丽的巨大幸福之中,警惕性降到了最低点。
他甚至低下头,脸颊近乎依恋地蹭了蹭尾尖光滑的表面。
就是现在。
被夏尔强行压制、在催化剂作用下已沸腾到极致的精神力,不再是涓涓细流,而是化作了一柄无形无质、却凝聚了夏尔全部意志和求生本能的“精神之矛”,攻击向雄虫尾钩与脊柱连接的精神中枢!
轰——!!!
没有声音,却仿佛在夏尔和乌兰的灵魂深处同时炸响了一声惊雷!
夏尔的精神冲击精准、狠戾、毫无保留!
它并非物理攻击,而是纯粹的精神意志的碰撞!
它像一把烧红的尖锥,狠狠刺入了乌兰精神核心最脆弱、最不设防的节点!
“呃……”乌兰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闷哼,他捧住夏尔尾巴的手骤然收紧,蝎瞳猛地瞪大,瞳孔因极致的痛苦和精神核心遭受重击而剧烈收缩!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无形的巨力狠狠撕裂、碾碎!
精神链接网络瞬间变得一片混乱、模糊,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
就是这一瞬间!
整个静谧之巢的能量场猛地一滞,那道坚不可摧、隔绝内外的精神力屏障,如同信号不良的全息投影,剧烈地闪烁了一下!
虽然只有不到零点一秒的瞬间,但对于屏障外那个日夜守候、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弓弦般的蝶族来说,这无异于黑暗中的惊雷!
在伊萨罗蓄力已久、带着毁天灭地般愤怒的全力一击下,连同那瞬间不稳的能量场,硬生生被撕裂开一道巨大的、扭曲的裂口!
伊萨罗的身影如同燃烧的紫色流星,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直扑向内,那双燃烧的复眼里,只剩下被乌兰禁锢在长椅上的夏尔!
而几乎在屏障裂开的同一刹那!
那个这些天一直沉默地侍立在角落阴影里,如同真正虫仆的厄斐尼洛,猛地抬起了头!
他伪装出的卑微姿态瞬间消失,属于高阶雄虫的凛冽气势如同出鞘的利剑轰然爆发!
他眼中压抑已久的震惊、愤怒和某种更深沉的痛苦彻底化为实质的杀意!
他不再掩饰,身形快如流星,目标直指精神核心遭受重创、正痛苦蜷缩的乌兰!
长椅上,夏尔在发出那惊天一击后,脸色骤然变得惨白如纸,他看着从两个方向、带着滔天怒火和杀意扑来的伊萨罗和……一只虫仆?
虫仆会有四支独一无二的白蚁翅膀吗?
虫仆会有……额头挺翘的粗长圣角吗?
虫仆会……有足够击败乌兰的实力吗?
“厄斐尼洛……”
是你啊。
胆敢欺骗我?
夏尔冷淡地想。
那就欢迎从地狱回到新的地狱。
裂痕已生,樊笼已破。
混乱,才刚刚开始!
乌兰捂住剧痛的头部,艰难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剧痛、被背叛的暴怒,以及一丝面对三方杀意时本能升起的、属于顶级掠食者的疯狂凶戾。
他发出受伤野兽般的低吼,蝎尾因本能和痛苦而高高扬起,闪烁着致命的毒芒!
而夏尔在思考怎么杀了他的时候正好饿了。
他发誓过不吃雄虫的。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混乱的意识。
但下一秒,更强烈的饥饿感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
理智的堤坝在生存本能和虫卵贪婪的驱动下,轰然崩塌!
什么誓言?什么底线?在活下去、在积蓄力量挣脱这绝境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夏尔涣散的瞳孔骤然聚焦,带着一种近乎兽性的冰冷光芒,死死盯住了近在咫尺的、乌兰因痛苦和咆哮而剧烈起伏的脖颈。
吃了他……吃了他……
那脖颈里跳动着雄虫强大生命力的源泉,流淌着蕴含着磅礴精神力的血液。
吃了他……吃了他……
…
…
那就吃了他。
没有犹豫,没有怜悯,只有最原始的掠夺本能。
夏尔张开嘴,露出了不属于人类的森白而锐利的尖牙,狠戾而精准地咬了下去!
“噗嗤——!”
利齿穿透坚韧皮肤和肌肉的声音,在混乱的战场中显得异常清晰而恐怖!
温热的、带着浓郁精神力气息的血液瞬间涌入夏尔的口腔。
乌兰的身体猛地僵直,蝎瞳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剧痛。
他低头,看着埋首在自己颈间疯狂吮吸的夏尔。
混乱的战场,在这一刻,因这血腥而残酷的噬咬,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夏尔吞咽的细微声响,和乌兰因剧痛与失血而变得粗重艰难的喘息,在废墟中回荡。
在静谧之巢彻底碎裂的前一刻。
“吃掉我吧……我亲爱的陛下……让我成为你的腹中养料……”
乌兰温柔地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吞吃他血肉的虫母,一直到连心脏也被啃噬干净,嘴角的微笑也仍然上扬。
第97章
夏尔从一滩蓝血中悍然起立,目光朝向厄斐尼洛的方向,迈动步伐。
厄斐尼洛甚至觉得虫母要来吃掉自己,他的眼神比看军虫还要锋利。
厄斐尼洛心痛至死,本能上前一步。
“站在那。”
夏尔嗓音阴沉,犹如和他耳边私语,“你算什么虫仆?你骗我,演奴隶演得很起劲嘛?”
“夏尔,我本来不知情——”
“滚。”
夏尔重复道:“滚,我不想听你解释。”
乌兰的血肉之身已经化为食物,他的精神力回到了圣窟,这次化形本身就浪费了乌兰的一个茧,估计他千年以内是不能再以人形的出现了。
乌兰好像有可能出现在脑海中,像他们一开始认识那样。
夏尔冷笑。
死虫而已,就算乌兰能以黑蝎侍的灵魂体状态日日夜夜在脑海中,也是不想见就不见,等到小蝎子出生,乌兰也只能看着小蝎子叫伊萨罗当爸爸,根本不记得他存在过,也许还会好奇为什么自己的父亲是蝴蝶。
但是,至少乌兰的死真真切切,没有欺骗自己。
厄斐尼洛才是真正的骗子。
“厄斐尼洛。”
夏尔垂眸看着他羞红的脸,看着他愤愤悔恨的眼神,走近了一步,“你太让我失望了,你有无数的机会可以亲口告诉我,你好不容易死而复生,我应该没残忍到再杀死你一次,我会放你离开,但是你居然用这么长时间来骗我。”
“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夏尔绕过他,哪怕他跪直了腰背如同松柏,也不想再看他一眼。
伊萨罗迎上来,搂住他的肩膀,手掌心盖住他的后脑勺,顺着脖子一路抚摸下去,在肩胛停下,更加用力地把他抱在怀里。
伊萨罗什么都没问。
夏尔觉得,他应该问乌兰都对自己做了什么,尽管答案显而易见,再问一次也只是揭开伤疤。
虽然夏尔也不知道该不该和他说,肚子里有了蝎族的子嗣。
但是伊萨罗不该不问。
算了,男人之间,计较那些做什么?
夏尔回敬一个同样紧密的拥抱,察觉到伊萨罗瘦了,心里一紧,有些酸涩。
“都过去了。”
伊萨罗低声说:“我什么都想起来了,之前的事是我的错,不该错信他,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陷入困境。”
夏尔拍拍他的后背,“你做的够多了,我没有责怪你,别把什么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我们是兄弟,这点挫折不算什么,也是我自己太过于轻信他,你我都有错,我不怪你。”
伊萨罗说不出话来,艰难地说:“你在里面……乌兰对你……”
夏尔忍不住打断,顺便推开他,“别磨叽了,去看看小蓝是不是还活着。”
伊萨罗眸色一暗,对夏尔的逃避心知肚明。
他很心疼,却不知道该怎么样弥补,因为夏尔显然保持逃避态度。
这些天,乌兰一定逼迫他怀孕了蝎族幼崽。
虫母刚生产过后就怀孕虽然合理,但不合适,伊萨罗心疼小猫,他的小猫本该在星光升起处发光发热,本该是人类最重要的一部分中坚力量,却在生完虫卵后被囚,这对人类夏尔阿洛涅上将来说,怎么能不算一种折磨呢?
一定要让人类夏尔接受虫族的思想是一种残忍,偏偏小猫还很迟钝,丝毫不觉得痛苦,甚至还因为打赢了而兴高采烈。
伊萨罗闭了闭眼,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只恨不能鞭尸乌兰,毕竟乌兰已经被夏尔吃了。
他们相互扶持着去看小蓝。
经过这一战,俩虫都受伤不轻,夏尔挥霍精神力到头晕目眩,腿站不稳,夏尔顺势把身体重量压在伊萨罗身上,一副没骨头的懒样子。
伊萨罗是雄虫也没好哪去,连脖子都划过一道伤痕,血珠一串串冒出来,身上露出来的部分基本没一块好地方,但是搀着夏尔的腰也半点儿没松懈,闷着头往前走,谁也没说话,直到夏尔忍不住了。
“你就不想问点什么?不是顺利逃出来了吗?现在搞得像是打了败仗一样。我告诉你伊萨罗,我还从来没有这么狼狈的时候,都是因为回来找你。”
这其中的辗转曲折太多了,还险些双死,夏尔都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好在伊萨罗什么都想起来了,不用他责怪太多,大蝴蝶就够愧疚的了。
伊萨罗的脸因多个夜晚的不眠不休而苍白,此刻流汗大喘,谈不上优雅,慢慢牵起一个略带疲惫的笑,挑了挑夏尔的下颌,说话的时候嗓子里还带着粗重的喘息和疲劳的沙哑。
“……对不起,谁让我的小猫宝宝这么厉害,根本不需要我做什么,倒是我给你拖后腿了。晚上我给你捏肩捶腿,端茶倒水,全方位无死角地犒劳你,好不好?”
伊萨罗越说越酸楚,咽着嗓子,忍住泪意,怕被夏尔听出来,咳嗽两声,若无其事地说。
“那是你应该做的,少在这邀功请赏,”夏尔心里却不是滋味,有点生气,却不知道气从何来,只好挑眉说:“不过也不用太谦虚,我能杀了乌兰,你也有一半功劳。”
伊萨□□咳了两声,擦掉嘴边血迹,摇摇头,“我哪有什么功劳,不过。”
他们走到摇篮旁边,伊萨罗俯身,温柔地把小蝴蝶的卵抱在怀里,“这个小家伙倒是有我一半功劳。”
夏尔看着他满是血但是沉和的侧脸,有种预感他会是一个好父亲。
都说蝶族是恋爱脑,除了讨好虫母陛下没有别的追求,但看伊萨罗这耐心的架势,应该不会虐待小蓝吧?
夏尔抱起双臂对虫族幼崽敬而远之,忍不住好奇自己肚子里生出个什么东西,也瞥了一眼小蓝。
丑丑的卵膜,里面是毛毛虫吧?蝴蝶破茧之前不都是虫子?一想到伊萨罗小时候也这么丑,夏尔捂着脑袋直摇头。
虽然没有唤起什么母爱,但是伊萨罗把透明卵壳里的小蓝抱在怀里的时候,夏尔莫名其妙有种老婆孩子热炕头的错觉。
没娶到老婆也就算了,还娶了一只虫族当男老婆……
就算这男老婆温柔可人又体贴,他毕竟还是个雄性不是?
夏尔用无语的眼神看伊萨罗。
伊萨罗抱小蓝的动作很生疏,但十分柔和,他用了蝶形,用触须轻轻揉搓着包裹着小蓝的最外面一层膜,信息素腺体不受控地分泌出安抚性气味,前颚无意识开合两下,学着抚育工虫的样子,把小蓝捧进前肢关节凹陷处,像要把怀里的小家伙晃进安全的育婴室。
那层柔韧的卵皮就这样轻轻脱落,无色无味的保护液体撒落一地,弄湿了伊萨罗的衣襟。
小蓝终于睁开了眼睛,水汪汪的绿眼睛,像极了伊萨罗。
夏尔屏住呼吸,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就破膜了?而且,怎么是人类幼崽的样子?像童话里面的小精灵,他不是该是个蠕动的毛毛虫或者带壳幼虫吗?
小蓝第一个看向了夏尔,张开了手臂挥舞小胖胳膊:“……妈妈?”
他只有手掌大小,光着小身子和小屁股,后背有一对银蓝色的蝴蝶翅膀,一猛子飞向夏尔的怀抱,软软的小触须碰了碰夏尔的下颌。
他捧着夏尔的脸,小脑袋贴了上去用力地蹭了蹭:“妈妈!”
夏尔能清晰感受到那颗小小头颅蹭过下颌的柔软触感,以及那对嫩得几乎透明的触须,轻拂过嘴唇的微痒。
“……”
夏尔浑身僵硬得像一块铁板,双手虚悬在空中,完全不知道是该推开这个扑向他的小生命,还是该学伊萨罗那样伸手接住。
他脑子里只剩下巨大的问号在尖叫。
夏尔下意识地想否认“妈妈”,可是那双和伊萨罗如出一辙却更显懵懂清澈的绿眼睛正直勾勾地望着他,充满了雏鸟般的信任和天然的依赖,他就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
沉默,无尽的沉默。
小蓝见夏尔没反应,粉嘟嘟的小嘴一瘪,眼眶立刻漫上一层水汽:“妈妈……”
小虫崽这次带了点委屈的哭腔,小触角委屈地耷拉下来,明明在小房子里的时候妈妈很温柔,怎么一出来妈妈就对他这么冷淡?一定是他做错了什么,妈妈不喜欢他了……
这声音“妈妈”比刚才那声更具备杀伤力……
夏尔只觉得头皮发麻,一股陌生的电流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
不是恶心,不是愤怒,而是一种让他手足无措的巨大荒诞感。
他生的?
夏尔下意识地摆动手臂,后退半步,“你别叫我妈妈,我不是你妈妈。”
这个动作让小蓝差点掉地上,眼中的水光瞬间凝结,眼看着就要变成泪珠滚落雪白小脸蛋。
就在这时,一股温和而坚定的力道托住了他僵硬的手臂。
是伊萨罗。
他左边手还是前肢,右边手是人类形态的手臂,不知何时环了过来,稳稳地托住夏尔的小臂,同时也支撑住了半空跌落的小蓝,避免了小家伙摔下去。
“别怕,”伊萨罗的声音低沉而平稳,近距离传入夏尔的耳中,“小蓝刚破卵,非常需要安全感,他接触到的第一个强烈的同源生命能量来源于你,母亲这个词,是虫族血脉深处最原始的认知映射,没有恶意的。”
夏尔艰难地转动眼珠,对上伊萨罗近在咫尺的眼眸,“你说真的?”
那双深绿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戏谑,只有理解、包容,和温柔的请求。
他甚至看到伊萨罗额角的银色蝶鳞微微亮了一下,似乎在安抚谁的情绪。
也许是他自己,也许是夏尔,也许是小蓝。
总之是手足无措的一家三口。
“可我……”夏尔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涩而沙哑,“我不是……”
他想说“我不是妈妈”,“我不是雌性”,甚至想吼一句“老子是个军人”!
但看着小蓝近在咫尺、泪光盈盈的绿眼睛,看着那双像艺术品般的银蓝蝶翼因为委屈而微微颤抖,看着伊萨罗那只稳稳托住他手臂,传递着稳定力量的前肢……这些辩驳都堵在了喉咙里,显得苍白无力。
就在这时,小蓝似乎被伊萨罗的声音和气息安慰到了,他停止了抽泣,小脑袋扭过去看伊萨罗,然后努力扇动了一下湿漉漉的小翅膀,伸出短短胖胖的、带着小窝窝的手臂,努力地向上够,含糊地嘟囔着另一个词:“Pa…Papa……”
这个称呼显然指的是夏尔身边,给他带来稳定感和相似气息的伊萨罗。
绿宝石般的眼睛瞬间点亮,伊萨罗的呼吸几不可察地加重了一些,那双漂亮得不似凡俗的蝶翼,倏地完全展开又轻轻收敛,一种极度满足和骄傲的光芒从他眼底透出来,瞬间冲淡了所有紧张的氛围。
他甚至忘记了保持人类形态的某些微表情控制,薄而锋锐的下颚自然地放松下来,露出一个纯粹的微笑,就像冰川在瞬间融化,只留下温柔的春水。
他伸出另一只手,用指背极其轻柔地碰了碰小蓝同样柔软的银蓝色触须尖端,喉结滚动了一下,才低低地应道:“嗯,爸爸在。”
看着身边这位气质瞬间从华丽蝶族切换成新晋奶爸的“男老婆”,感受着怀里这个温温热热、混合了人类幼崽和蝶族特征、还执着地认定他是“妈妈”的小生命的奇妙触感,夏尔忽然觉得眼前的情景魔幻得不真实。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额角的青筋。
行吧。
夏尔放弃了挣扎,眼神彻底放空,任由这柔软温热的“小包袱”占据了他最靠近心脏的位置。
小蓝似乎满足于同时贴住“爸爸”和“妈妈”,用脸蛋蹭蹭这个,又用触须轻轻碰碰那个,喉咙里发出幼兽般满足的呼噜声。
“妈妈……papa……”小蓝重复着,安心地闭上那双绿宝石眼睛,贴在夏尔颈窝处不动了,小小的翅膀像疲惫的蝶蛹般轻轻叠合起来。
“陛下,这边来。”
神官早就准备好了飞艇,带他们离开静谧之巢的废墟,在听说乌兰死去和厄斐尼洛身份暴露的时候,神官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十分钟后,他们回到圣殿附近的一处疗养基地。
神官:“我没料到小蓝破膜了,并没有准备幼崽用品,而且小蓝怎么会是人类幼崽?”
“这不重要了,”夏尔心累地揉着额角,指缝间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去买点婴幼儿用品,尿布之类的总要有吧?你不能让我用树叶或者军装当尿布吧?”
“可是,”神官皱紧了眉头,显得很为难,“虫族领域内没有人类形态婴幼儿用品,虫族的幼崽破卵而出是虫形,需要特定的保育囊和营养液,直到幼年期甚至少年期才初步具备拟人态和模拟人形所需的东西,这里根本没有婴儿装、奶瓶、尿布这些东西卖。”
“没关系,”伊萨罗立刻接话,声音沉稳,目光投向远处,“我去人类帝国买。”
他亲手把小蓝放进圣境的育虫室里,在夏尔额头轻轻一吻,抚摸着他的脸,轻柔地理了理夏尔鬓边汗湿的碎发,“小猫,我会尽快回来,别太担心,好吗?休息一下。”
经历了连番变故,夏尔对他此刻的保证充满怀疑,直接拍开伊萨罗的手,“不行,我也去,万一你半路再出点什么状况,我不能再救你一次。”
虫族的幼崽只能在虫族养大,而且夏尔想留在这里看看帝国到底有什么诡计,乌兰不是说帝国在弹劾自己?这个回头再问问贾斯廷,最好能进到外交部里,探探帝国的虚实。
伊萨罗看着夏尔眼底的坚决,知道再反对只会增加他的不安,笑着伸手将他额前一缕翘起的头发捋顺:“好,一起。”-
伊萨罗用自己的办法去了帝国,片刻后,他们抵达了帝国边境一个繁华中产星城的大型连锁母婴商城,一进门他们就被包围上了。
两个高大的男人。
一个拥有非人的面孔,漂亮而失去特色。
一个拥有一头华丽的白发,像是世袭贵族或者帝国高级官员。
这俩人就这样突兀地站在琳琅满目的货架间,某位穿着得体制服、笑容无比标准的圆脸年轻女店员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欢迎光临贝比星球母婴店,两位先生是为家里的小宝贝添置用品吗?”
当然,没人会觉得这孩子是夏尔生的。
夏尔闭紧嘴巴,不想承认这件事。
伊萨罗温文尔雅地点点头:“是的,需要一些基础用品,新生儿用的。”
他的声音平稳,带着特有的悦耳腔调,完美掩盖了异族身份可能带来的不自然,同时自然地将询问的主导权接了过来。
“太好了!”店员脸上的笑容瞬间放大,眼睛闪闪发亮,“恭喜两位!新生儿啊,那真是太珍贵的小天使了!您是宝宝的父亲吗?还是小舅舅?”
她热情地在伊萨罗和夏尔之间看来看去。
伊萨罗看起来显然更符合父亲的形象,而夏尔那一身冷硬气质让她倾向于认为这位是……军人亲属?
伊萨罗从善如流,轻轻颔首:“我是孩子的父亲。”
他从容的态度没有丝毫破绽,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事实。
店员立刻将大部分火力对准了他:“啊!我就说气质这么好!新手爸爸这么用心,亲自来挑选,真是模范家庭呢!”
她毫不吝啬地送上赞美,然后麻利地侧身带路,“新生儿的基础用品在这边哦!需要纸尿裤、湿纸巾、奶瓶、洗护用品、小衣服、包被……我们品牌非常齐全,两位先生有什么特别偏好的品牌吗?或者是女宝宝男宝宝?”
夏尔跟在后面,看着店员对伊萨罗喋喋不休的热情介绍,再看看周围投射过来的或好奇或善意的目光,简直像被放在火上烤。
现在他觉得自己像个走进粉色棉花糖森林的悍匪。
夏尔不自然地抿起嘴巴,望着伊萨罗的背影。
真有他的,真会演,什么“模范家庭”?店员还用那么闪闪发光的崇拜眼神看着伊萨罗,夏尔额角的青筋忍不住又跳了两下,无声地磨了磨后槽牙。
他插不上话,也完全不想加入这种关于婴幼儿用品的探讨,只能双臂环抱,冷着脸,像个煞气未散的保镖,目光锐利地扫过周围。
他只想尽快结束这场噩梦般的购物。
伊萨罗对店员铺天盖地的热情应对自如,脸上始终挂着恰到好处的、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性别?嗯,是的,我们家小宝宝很活泼可爱,和他的妈妈一样,像只傲娇的小猫。”
“……品牌方面吗?我们没有特别偏好,烦请推荐口碑好的基础款吧,纸尿裤先要最小号,透气性是首要的……”
他开始具体而详细地描述需求,精准地引导着话题,从尺寸、材质到功能,条理清晰得像在做商业谈判。
夏尔目瞪口呆。
他什么时候学会的?
店员简直心花怒放,“诶呀,遇到您这么帅、这么温柔、还这么懂的爸爸简直是太好了,我可以早点下班啦!我给您拿我们店王牌的超透气体感型纸尿裤试用装,还有这款硅胶仿乳母质感的宽口径奶瓶也是必入哦!”
伊萨罗一笑:“奶瓶吗?他妈妈娇气,怕疼,不喜欢喂奶,我们确实很需要。”
夏尔不自然地眯着眼睛,冷冰冰地瞪了他一眼。
我劝你收敛。
这时候店员目光如电,猛地盯住旁边气场格格不入的夏尔,笑容满面:“这位先生看看衣服吧?要不要挑挑?宝宝爸爸眼光这么好,您也来给点意见嘛!一家人共同参与才有意义呀!”
夏尔感觉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一家人?共同参与?他硬邦邦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他挑就行。”
他能给什么意见?怎么挑选更适合幼虫蜕皮或者虫族啃噬的材质?他现在只想掏出枪对着自己脑袋来一梭子。
伊萨罗看着夏尔几乎要爆裂的臭脸,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像是在安抚一只随时要挠人的炸毛猫,“好啦,买完了,我们走。”
他转向店员,温和而笃定地说:“这些基础包先各拿两份,另外,”他的目光落在远处一些布置温馨的哺乳用品区,“独立包装的婴幼儿纯净水、便携式保温消毒器、以及……”他顿了顿,自然地补充道,“我的伴侣最近身体也比较疲惫,有推荐的保健药品吗?”
店员眼睛更亮了,立刻get到了重点,露出一副“我懂我懂”的了然表情:“当然有!产后恢复妈妈用品我们也有专区哦!”
夏尔闭了闭眼,觉得等这场该死的购物结束,他必须得把伊萨罗按在墙上好好“理论”一番!
终于出了门,夏尔一把攥住伊萨罗的衣襟口给他按在墙上,咬牙切齿的:“你刚才什么意思?真把我当你老婆了?”
伊萨罗后背猛地撞在墙上,疼得一皱眉,脸上却在笑,攥住夏尔的手腕,亲了一口,“老婆,离开虫族就不承认了?”
夏尔:“……”
夏尔咬了下嘴唇,“你就不好奇我在静谧之巢里面发生什么了?你最好别问,永远也别问,我也不想告诉你。”
伊萨罗猛地抓住他的腰,翻身把他压在墙上,手在他腰胯和大腿根处流连,嗓音温沉:“小猫,我等了你这么久,我也很委屈,也很痛苦,是你先逃避解决问题的,我以为你不想说,我晚上再去问你,没想到你率先发难,脾气还是这么不好,现在咱们在你的地盘,你收收脾气,咱们好好谈谈这事,好不好?”
夏尔用胳膊挡着脸,别过头,后脑狠狠抵在粗糙的墙面上,满头是汗,大口喘着气,“你等我?我还等你呢!谈什么?有什么可谈的!”
伊萨罗拿掉他的手腕,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之前为什么不吃了他?你明知道他会心甘情愿让你吃的。”
夏尔恶狠狠地说:“我恶心,我不吃虫子!”
伊萨罗的大拇指擦过夏尔的唇角,“那最后为什么又吃了呢?只是饿了吗?当初你也只是杀掉了厄斐尼洛,没有吃掉他,却对乌兰给予赏赐。”
“小猫,你说的好听,我怎么知道,你对乌兰真的没有一点动情?”
夏尔震惊之余,狠狠扇了一把他的脖子,没打脸,虽然他经常打伊萨罗的脸,但这一次还真没打。
“你吃哪门子醋?”夏尔吼他,“你这个混蛋,今天出门是打算和我吵架?你不如滚回去不用跟来!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爱上他了?早知道你这样,我还不如把你吃了!”
伊萨罗任他打,脸都被打疼了,嘴角出血,心知夏尔的怒火应该发泄出去了。
他很怕夏尔揣着心事不说憋坏了身体,故意说些话来气他,果然很有效,看夏尔气红了眼睛,简直是怒不可遏,他更心疼,愈发认定只有更强大才能保护小猫。
“我混蛋?”伊萨罗轻笑,“可是你给混蛋生了孩子。”
夏尔掐住他的脖子,真想给他掐死,从静谧之巢出来后的愤怒终于找到了发泄口,居然有股把受到的委屈都报复出去的快意,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一直等着伊萨罗复活,害怕伊萨罗就这么死了,后来他确实复活,但是失忆了,历经坎坷终于回到了正常状态,结果就这么拿话气他?
伊萨罗居然还在问:“你心跳声好大,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夏尔直说:“有,想杀你。”
伊萨罗:“那也等过了今晚再说。”
伊萨罗顶着一张红肿糜烂的脸,一双长腿里还夹着三大袋子母婴用品,像个超级奶爸,强势地攥住夏尔的手腕,眸色暗沉,手指顺势压住夏尔的下唇,抵住了夏尔的舌尖肆意拨撩,弄得夏尔嘴角泛起水泽。
“唔呃……”
夏尔狠狠瞪他,眼角泛红,生理性泪光盈盈闪烁,干脆用力抓住他头发,狠狠咬住口唇间作乱的指尖。
伊萨罗吃痛,“发泄够了?”
他忍着头皮的疼,一口咬上夏尔的耳垂,含糊道:“该我了。”
第98章
虫族的嘴等同于口器,蝶族的舌头像吸管一样纤长,划过耳垂,有一下没一下调戏着耳根。
同时伊萨罗手臂发力抬起夏尔的腿,身体向最近处压,仿佛根本就没把眼前的青年当成娇弱的虫母,而是一名刚强的帝国军人那样对峙着。
恰好夏尔也很不喜欢虫族把他当成柔弱不能自理的虫母,只是雄虫抚摸他肚皮的手太温柔,显然是顾忌着他一肚子虫卵,让他很不愉快。
“都是谁的。”伊萨罗轻声问,“实话告诉我,小猫,你都赏赐了谁?”
夏尔猛地推开他,“问你们那些没有廉耻心的虫子去,别问我。”
要不是每次都受孕率100%,他怎么可能怀上这么多虫崽?
伊萨罗反而笑着说:“无所谓,都可以是我的。”
激烈的交流最终在夏尔一记精准的膝顶和伊萨罗吃痛的闷哼中告一段落。
两虫都微微喘息,脸上带着不同程度的“战损”,夏尔嘴角破了皮,伊萨罗脖子上的指痕更加鲜明,脸颊也红了一片,因为夏尔实在没忍住又补了他一个巴掌,他捂着脸缓神,一时半会直不起腰。
夏尔抹了把嘴角,瞪着伊萨罗,嘴唇蠕动,想骂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伊萨罗抬眸看他,却笑了,眼底的阴霾被某种亮光取代,他揉了揉脸和被撞疼的肋骨,弯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购物袋,夏尔夺过购物袋,自己走在前面,一直走到了街尽头,伊萨罗才大步跟上来,抓住他肩膀,“老婆,今晚不回去,我们过二人世界?”
夏尔刻薄说:“你是人吗?”
伊萨罗言简意赅道:“虫族也有虫权,凭什么不能过二人世界?”
夏尔冷笑一声,“我现在很饿,给你1分钟时间考虑要不要跟我睡在一间屋子里,小心我吃你。”
伊萨罗压低声音:“你就是上面下面一起吃我,我也要和你一起睡。”
夏尔越想越觉得这句话不对劲,这虫子疑似耍流氓,抬手给了他一肘击,伊萨罗真不愧是高等种,就是扛揍,脸不红气不喘地把夏尔搂进胳膊里,“我现在就很难忍,别挑战我耐心,嗯?”
他失忆的时候,夏尔经常会忽略他是一只很有攻击力的雄虫,以至于产生了他很温柔的错觉,如今真是原形毕露,夏尔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莫名其妙找回了刚认识伊萨罗时候的感觉,“是吗?好啊,记住你说的话。”
伊萨罗一直在拿捏着度,说一些夏尔不会真生气但会很愤怒的话,可是一看他这个眼神,心里咯噔一下,强忍着没去关心,直到被夏尔拽去附近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心里却仍然忐忑。
切肤之痛,不敢再体会。
恍如隔世的相拥,更不敢辜负。
现在很好,真的很知足了。
顺毛摸小猫固然更安全,但如何能逆毛摸小猫是门学问,小猫侧脸冷酷无情,像要上战场,事实上他们俩是站在酒店大堂,手牵着手,像一对吵架的小情侣。
“老婆——”
“闭嘴。”
伊萨罗低着头,不存在的尾巴摇了起来。
夏尔冷着脸,在口袋里掏啊掏。
“开房。”夏尔把之前西瑞尔给他伪造的身份证啪的一声拍在前台,“最贵的,我不喜欢有人打扰,开一间。”
一看就见多识广的前台小姐立刻开好房间,把房卡递给他:“顶层2号包间。”
上了悬浮梯,伊萨罗皱眉,拉过夏尔问:“谁给你办的伪造身份证?”
夏尔如实回答:“你兴许还认识,绯红蜻蜓,西瑞尔。”
伊萨罗危险地把夏尔堵在悬浮上升梯中的角落里:“他凭什么给你这个?你们私下里见过?什么关系?你这张身份证上显示有伴侣,他有一张和你类似的身份证吗?”
夏尔就是懒洋洋地斜睨着他,一句话也不解释,像是要气死伊萨罗似的,末了,只含笑说了一句:“当然,在帝国法律上,他是我的伴侣。”
伊萨罗舔了舔尖牙,舌尖抵住腮帮,绿幽幽的眸中更加深邃。
原本只是故意气小猫,没想到还听到了一些不想听见的事情。
伊萨罗告诉自己要冷静,别和小猫计较,小猫喜欢谁是他的事,更何况前段时间自己失忆,有其他雄虫趁虚而入也可以理解……
不行,完全冷静不了。
很明显这张身份证的注册日期是在自己死之前,夏尔刚刚逃离虫族回到帝国的时候。
“那时候我还没死呢,”伊萨罗阴沉着脸说,“他怎么就成了你的合法伴侣?你主动的,还是他逼你的?”
夏尔欣赏他的脸,似笑非笑:“准确的说,是他主动提出帮忙,我接受。”
伊萨罗是真的被气到了。
夏尔没注意到伊萨罗眉宇间原有的戏谑转化成的妒怒,还以为他哑口无言了,心里爽的不行。
悬浮梯门无声滑开,顶层豪华套房到了。
走廊铺着厚实的地毯,静谧得能听见彼此压抑的呼吸,夏尔正好也一肚子火,没说一句话,他们俩气氛诡异地刷开房门,夏尔刚踏进去半步,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从身后袭来。
“唔!”
伊萨罗一把将夏尔抱在胳膊里,按在刚关上的房门上,沉重的实木门发出一声闷响。
他高大的身躯完全笼罩住夏尔,一只手轻轻圈住了夏尔的两只手腕,高举过头顶,按在了门板上,虽然没用什么力气,但足够让夏尔跑不出去。
另一只手则捏着夏尔的下颌,让他抬起头。
“小猫,”伊萨罗的声音低沉得沙哑,“我不在的时候,那只该死的红蜻蜓,有没有因此威胁过你?”
夏尔心不在焉地看了他一眼,“和你有关系吗?我们只是生了个孩子而已,又不是情侣,你管的太宽了。”
伊萨罗闭了闭眼,“宝宝,你的事,我不管,反正现在在你面前的是我不是他。你至少要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夏尔扯下了他的衬衫,抽出他的皮带,命令他:“吃你啊。”
伊萨罗笑,“好,不就是吃我?我让你吃。”
伊萨罗真的把自己的衣服都扔到一边,躺在床上,躺了会,他又坐起来,头发披散一床,眉眼俊美而又邪性,面无表情的模样像是大义赴死的壮士,“你喜欢躺着吃还是坐着吃,跪着吃也可以,别弄得哪都是血,会暴露身份,引起边境混乱。”
“你想的还挺周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边境指挥官。”夏尔冷酷评价,“但是我的吃法不用勺子,不用筷子,不用叉子,只需要你把眼睛闭上。”
就像上次吃梅塞那样。
但是又不完全一样,因为伊萨罗身份不同。
一,他是孩子他爸,有感情在。
二,他不养胃,甚至凶器可怖。
吃的时候要格外小心,用力过猛会导致表层破裂,滋味可不好受。
夏尔把伊萨罗推下去,面容冷酷。
他坐下吃饭。
吃这顿饭确实是很艰难,但是比他痛苦的显然是伊萨罗。
伊萨罗不被允许有任何出格的动作,他完全不敢动,生怕动了一下就会遭致灾祸。
擎天一怒。
怒了又怒。
怒而再三。
一直在怒。
然而夏尔有心刁难他的情况下,他不想惹事生非都不行,就算已经很老实的当一只工具虫了,也无法忽视小虫母对雄虫的苛刻压榨。
夏尔的要求是又要吃饱,又要吃好,却不让雄虫有任何休息的架势,对伊萨罗来说堪称十大酷刑。
夏尔也觉得,吃饭就是在上刑。
想象一下盘子里的饭是烧热的二十多厘米铁,一口吃进去,除了不易折断,也没那么好消化。
还是梅塞的饭吃起来容易一点,五分钟可以吃完,这顿饭,至少要吃2个小时。
夏尔现在怀孕了,就不想再怀孕了,不过吃饭还是不得不吃的,因此他随身常备避孕药,就算是伊萨罗也得吃。
所以在伊萨罗视角来说,冷面冷心的小猫举着一粒白色的断子绝孙药,居高临下塞进自己嘴里。
伊萨罗感觉到用东西在嘴边拱,毫不犹豫的吃了。
夏尔倨傲问:“这你也敢吃?万一是能毒死你的药呢?”
伊萨罗用一句成语来形容:“我甘之如饴。”
夏尔直接给了他一个耳巴子。
伊萨罗不解,脸都被扇到一边,缓缓回头,看不见夏尔以至于他只能问:“我又做错了什么?”
夏尔低声说:“事前你没吃药,该打。”
“这怪我吗?”伊萨罗沙哑道:“是你先坐上来的,我还以为你要吃掉我,你完全没有提要吃药的事。”
“还敢还口?”夏尔又是一耳巴子扇过去,“该说什么?”
伊萨罗忍气吞声,“对不起,夏尔上将,我错了。”
又是一耳巴。
“要叫指挥官。”夏尔傲慢道。
“……指挥官。”伊萨罗被打到脸狠狠便过去,呼吸不稳,“对不起。”
——啪!
又是一耳雷。
“叫全了。”青年冷冰冰道,“挨打不长记性?要说几次你才会懂?”
伊萨罗喉结一滚,汗珠直冒,脸疼,“……夏尔指挥官。”
夏尔打的手都麻了,也没忍住又扇一掌,“道歉呢?”
伊萨罗疼都疼麻木了,也没有反抗,温柔的指尖忍不住顺着而上,握住小虫母,顺从说:“是是是,对不起,我的夏尔阿洛涅上将,我的指挥官,我的大长官,是我错了,下次我不欺负你了,也不问了,我应该什么都不想,只服侍你,好吗?”
夏尔很少对谁这样居高临下地要一个允诺,哪怕是教训战场逃兵也不会直接扇脸,而是拖下去关押。
但是对伊萨罗这皮糙肉厚的蝴蝶,显然是直接暴力最有效。
“没说不让你问。”夏尔说,“但你的态度还算不错,可以原谅。”
伊萨罗察觉到小小猫细微的变化,估计小猫冷冰冰的眉眼已经和食物一样化成了一滩。
显然,冰融化了就是水,伊萨罗甚至怀疑这盘子里原本有许多冰块,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多水?
甚至,小小猫又对他表示了欢迎,伊萨罗想象着孕囊的地方,觉得大概没有错,就是这里再次慷慨地对自己打开了。
伊萨罗闭着眼睛笑着说:“打我打的这么狠心,小小猫倒是很诚实,连吃带喝,一点不含糊,是不是吃得太饱,所以连最后一道关卡也放我通过,宝宝,难道你是想再给我生一只小蝴蝶?”
夏尔对自己的胃口之大也很无奈,但是……“你个疯子。”
“疯子?”伊萨罗重复,“这怎么说?”
夏尔盯着他红扑扑的脸,这家伙简直是疯子,正常人挨打都会恐惧、暴怒、逃跑、反击。
只有他。
他挨打会更兴奋。
夏尔闭了闭眼,忍住一些不可说的变化,低声说:“你自己清楚。”
伊萨罗吃吃笑了起来,“好小猫,那我可以把眼睛睁开吗?也让我看看,我是怎么死在你这里的?”
夏尔没回答,伊萨罗当默认,睁开了眼睛。
和他想象中差不多,小猫好看地像一朵艳丽的牡丹,眼尾有泪水,像是吃饭呛到了。
“手疼不疼?”
伊萨罗握住夏尔的手放在嘴边,轻轻一吻,“下次别用手,用东西打,我心疼。”
夏尔盯着他的脸,和自己的掌心一样红,心里要说一点都没感觉是假的。
毕竟伊萨罗长得太好看了,很容易叫人原谅他。
伊萨罗哄着脾气不好的小猫:“在圣境上课的时候,雄虫们必须戴抑制贴,止咬器,或者尾钩笼,上一把锁,你也给我用上吧。”
“很麻烦。”夏尔皱眉,“我没耐心每次吃你都要解锁,而且我打算回去之后也吃你很多次,难道要一次一次解锁吗?太不方便了,我想随时都可以吃到你做的饭,否则耽误学习时间。”
伊萨罗居然说:“哪怕是在教室里,花园里,天台上,观星角,图书馆,也要随时随地吃吗?”
夏尔盯着他,一言不发,显然是被气到了。
伊萨罗又加码了一句:“那我干脆只穿长袍出门好了,里面也不需要再单穿什么,方便你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随时拉住我就可以吃饭。”
夏尔看了他一会,显然是没办法反驳什么,只好说:“你回去之后,不允许把我们的关系说出去,还像从前那样做普通同学,上课不许来找我,下课也不许和我说话,只有晚上可以来见我,等学完了课程,离开圣境再说。”
伊萨罗有意见也不敢提,只得一边笑着一边哄,温顺应承:“老婆,听你的。”-
贾斯廷这次亲自来到帝国,帝国使节团接待了他,邀请他住在行宫,但是他不想住那种人类气味太重的地方,他会恶心,于是独自入住了凯斯宾酒店,定了顶层01包厢。
他本想把02也一起定下来,结果02已经早早被订出去了,贾斯廷抬了抬眉,只要隔壁半夜别弄出太大声音就好。
贾斯廷睡不惯人类的房间,但是一想到夏尔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他只能勉强忍受消毒剂的味道,更可恨的是,这酒店里还有杀虫剂香水的气味,他毕竟是只雄虫,这简直是灾难。
当天晚上九点半,贾斯廷第三次被震动惊醒,终于忍无可忍地按响了服务铃。
侍应生刚推开门,就被暴怒的贾斯廷吓得后退一步:“…先生?”
贾斯廷的人型是195以上的高大男人,极具压迫感,侍应生只是个160的小姑娘,抬头看他简直要仰起头。
“02号房的客人,”贾斯廷揉了揉眉心,复眼在黑暗中泛着猩红,“请立刻让他们停止制造噪音,谢谢。”
侍应生看着这位光着脚、披着睡袍的高大男人,猜测这应该是位难搞的大人物,生怕他责怪,颤抖着指向墙壁:“先生,这是凯斯宾酒店特制的隔音墙,不会有声音的……”
话音未落,整面墙突然传来“咚”的闷响,挂在墙面的装饰画应声而落。
贾斯廷和侍应生面面相觑,“你听见了吗——”
啪!啪!啪!
那是耳光声?
不是脸就是别的地方。
毫不留情地扇在皮肉上的声音,间隔很短,力道十足。
走廊里飘来隔壁的空气,贾斯廷闻到了蝶族的信息素,而且浓度高得离谱,带着强烈的、近乎失控的节奏。
他太熟悉这种味道了!
属于伊萨罗的、没有用抑制贴阻隔的信息素味。
伊萨罗……真的复活了?
被厄斐尼洛毁掉茧了还能活?
……
真有本事啊。
贾斯廷的复眼完全聚焦在发出震动的墻壁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那个方向,是02号房。
伊萨罗在和谁?是谁能这样肆无忌惮地扇一个高等蝶族雄虫的耳光,而对方的气息却如同被驯服的野兽?
一个名字如同闪电般劈入他的脑海。
夏尔阿洛涅。
那个本该在圣境被严密保护起来的小虫母。
他怎么会在这里?
还和伊萨罗在这种地方?
嫉妒、震惊、愤怒,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浓郁雄虫气息勾起的本能嫉妒,瞬间攫住了贾斯廷的心脏。
他绕开挡在面前瑟瑟发抖的侍应生,大步走向02号房的门口。
他需要确认!立刻!马上!
“先生!先生!”侍应生生怕他们打斗,紧紧追过去,但是被贾斯廷赶走。
就在他布满青筋的手即将握上02号房冰冷的金属门把时,房门却“咔哒”一声,从里面被拉开了。
一股更加浓郁,几乎凝成实质的混合信息素扑面而来,浓烈得让贾斯廷的复眼都刺痛了一下。
门口站着的青年,只随意披着一件明显属于伊萨罗的宽大睡衣,下摆堪堪遮住膝盖,露出光洁的小腿和赤足。
他黑发凌乱,几缕汗湿的发丝贴在光洁的额角,嘴角似乎有细微的破口,眼尾还残留着未散尽的红晕,整个虫母散发着一种慵懒又极具侵略性的、刚经历过激烈战斗的餍/足感。
“……”贾斯廷。
夏尔显然也没料到门口杵着个贾斯廷,下意识地侧身,想挡住门内混乱的景象。
散落的衣物,凌乱的床铺,以及那个正慢条斯理从床上坐起的伊萨罗。
贾斯廷的目光越过夏尔削瘦的肩头,精准地捕捉到了房间内那个让他恨得牙痒的身影。
某只赤着精悍的上身、脸上带着很深的红痕,却笑得意味深长的白发蝶族。
“伊萨罗,原来是你。”
贾斯廷看见那一头白发就意识到,原来学堂里沉默寡言的白发雄虫,居然是易容了的伊萨罗。
对方甚至还挑衅似的,用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红肿的脸颊,绿眸里闪烁着恶劣的笑意,“贾斯廷阁下,好久不见,我的位置你坐的还习惯吗?”
现任领主理事会主席贾斯廷:“好得很。”
贾斯廷看清他脸上的巴掌印,咄咄看向夏尔:“你怎么打他了?”
夏尔:“……我不能打他吗?”
贾斯廷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复眼死死盯着夏尔。
他闻到了,无比清晰地闻到了夏尔身上沾染的属于伊萨罗的浓烈蝶族信息素,也闻到了夏尔自身那独特此刻格外活跃的虫母气息。
他甚至捕捉到了夏尔宽松衬衫下,那微微隆起的小腹轮廓。
还孕育着一只小螳螂呢。
贾斯廷耐着性子,压低声音:“乖乖,我们的孩子还没有出生,你怎么能乱跑?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你受伤了让我怎么办?你要气死我是不是?”
夏尔:“……”
贾斯廷一直以为他们的小螳螂会是虫族第一只真正意义上的幼崽,没想到叫伊萨罗抢了先,不过没关系,他们的小螳螂仍然是第一个怀上的,只不过是蝴蝶的妊娠周期短而已。
贾斯廷认为自己仍然有机会担任第一王夫的职责。
“回我房间。”贾斯廷拉着夏尔要走,伊萨罗一眨眼功夫来到门口,攥住了夏尔的另一只手。
“带他去哪?”伊萨罗冷着脸说,“我们一起的,你滚回你的房间去。”
贾斯廷能察觉到伊萨罗SS级的精神力,更何况他刚刚破了乌兰的屏障,并不想和他交锋,反而大步进了他们的房间:“好啊,那就一起住吧。”
夏尔还没来得及把他推出去,门就已经关上了。
贾斯廷挤进来后仍然没松手,夏尔被两只雄虫夹在中间,左手被伊萨罗攥得发紧,右手被贾斯廷拽得生疼,活像块被两头饿狼盯上的肉。
他看着眼前这两张同样俊美却都写满“占有欲”的脸,突然觉得刚才揍伊萨罗的力气都白使了。
这麻烦不是刚解决一个,又来一个吗?
“松开!”夏尔猛地抽手,没抽动,反倒被两虫拽得往前踉跄半步,睡衣领口滑下来,露出锁骨上一块块深红。
贾斯廷的复眼瞬间眯起,目光像扫描仪似的扫过那片痕迹,语气冷得掉冰渣:“他弄的?”
伊萨罗挑眉,把夏尔往自己这边带了带:“不然呢?总不能是你这只没用的螳螂留下的吧?”
夏尔忍无可忍:“现在,你们俩,要么出去打一架分胜负,要么各回各房睡觉,别在我这儿碍眼。”
贾斯廷率先反应过来,一把将夏尔拉到自己身边,对着伊萨罗扬下巴:“我是王夫,你是工具,该走的是你。”
伊萨罗表情更危险了:“我是孩子的父亲,请问阁下是?”
“我也是孩子的父亲,”贾斯廷冷笑,“陛下肚子里还有我的小螳螂,在你之前就怀上了。”
这话一出,房间里突然静了。
伊萨罗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绿眸沉沉地看向夏尔的小腹,又转向贾斯廷,语气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寒意:“你在说什么?”
贾斯廷挑起半边眉毛说:“我说,我和他先有了孩子。”
夏尔不得已说了实话:“……不,应该是小蝴蝶在前,小螳螂在后。”
伊萨罗面容稍稍缓和,贾斯廷的脸却瞬间阴沉下来。
第99章
“原来我才是在后的那个吗?”贾斯廷似笑非笑,“所以我的夏尔,你在怀着属于我们的孩子时,就恩赐了伊萨罗?”
夏尔也是懒得隐瞒什么,实话实说,“我和伊萨罗在一块的时间比你早。”
贾斯廷穿着华贵的丝绒睡衣站在那,分明不是舞台,却感觉自己像只小丑虫。
早知道虫母的温柔不止给过自己,却还是心生妒忌,恨夏尔对情感的愚钝,恨他是万虫追求的虫母,更恨伊萨罗抢占了先机,若是最初陪伴在侧的是自己,那今天站在01号包厢里的雄虫也该是自己。
贾斯廷看见伊萨罗就像看见一只大扑棱蛾子,难免说话也变得阴阳怪气起来,“死而复生的雄虫能站在你身边,这对我们螳螂族是莫大的羞辱,到我身后来,我替你杀了他。”
夏尔顺着他的思路想了想:“你把他杀了,小蓝怎么办?”
贾斯廷一下子变得尖酸刻薄:“小蓝?这名字这么难听,是谁的孩子?”
“我和伊萨罗的。”
“我养,算我的。”
“那不行,他是蝴蝶,小螳螂的名字我还没想好。”
“叫小蓝。”贾斯廷想都没想,故意说:“吃掉这只小蓝,我们的孩子叫小蓝。”
“注意你的措辞,贾斯廷。”伊萨罗的声音低沉下去,绿眸危险地锁定在贾斯廷钳制着夏尔手臂的位置,“虫母陛下不是你的所有物,他选择谁,何时选择,是他的自由。”
伊萨罗向前逼近一步,无形的精神力场开始拼压房间内的空气,形成窒息的威压:“放开他,我再说一遍。”
“我不懂这些道理吗?要你来警告我。”贾斯廷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非但没有松手,还把夏尔往他的方向拉扯过去,提起膝盖意味不明地磨了磨小虫母的温柔乡。
“陛下,他很会照顾你吗?”
那地方果不其然是一片濡湿,这不知道是先前伊萨罗留下来的,还是因为自己才有的。
青年因为这动作难耐地躲了一步,紧紧贴在了墙上,叫了他的名字,“贾斯廷。”
贾斯廷眯了眯眼,回味一番,觉得心里甜了点,但是察觉出他想要逃离的可能,上前一欺,“跟我回屋。”
伊萨罗在旁边别开他的膝弯,警告意味明显:“他没说今晚要召见你,别上赶着找骂。”
贾斯廷并未退缩,“你以为只有你能伺候好虫母陛下?如果我做的不好,他怎么可能怀上我的幼卵?伊萨罗,你算什么东西?一个早该死在厄斐尼洛手里的失败者,一个靠欺骗混进圣境的可怜虫而已。”
他刻意咬重“失败者”和“可怜虫”,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刀,狠狠扎向伊萨罗最痛的伤疤。
伊萨罗抬眉,阴沉地看了眼夏尔,“这是他逼我的。”
空气仿佛凝固了,伊萨罗脸上的最后一丝温度消失殆尽,那双翡翠般的眼眸彻底沉入冰封的深渊,酝酿着毁灭性的风暴。
“贾斯廷,”伊萨罗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带着山雨欲来的恐怖,“你找死。”
话音未落,伊萨罗的身影在原地骤然模糊,他并非直线冲向贾斯廷,而是以一种极其刁钻诡异的角度,仿佛融入了光线扭曲的阴影,瞬间切入了贾斯廷与夏尔之间的狭小缝隙。
目标不是攻击贾斯廷,而是夺回夏尔。
贾斯廷反应也快得出奇,螳螂族天生的战斗本能让他瞬间判断出伊萨罗的意图,他另一只空着的手快如闪电般探出,五指并拢如刀,直刺伊萨罗伸向夏尔的手臂关节。
那是螳螂族标志性的“刀臂”攻击,凌厉狠辣,足以瞬间废掉高等种的手腕。
伊萨罗似乎早有预料,手腕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翻转,五指张开,并非硬接,而是如同捕捉飘落的蝶翼般,轻柔却又精准地拂过贾斯廷的手腕内侧某个极其微小的点。
那动作看似轻描淡写,贾斯廷却感觉整条手臂瞬间传来一阵强烈的麻痹感,刀臂的攻击轨迹硬生生偏移。
与此同时,伊萨罗的另一只手已经牢牢扣住了夏尔被贾斯廷抓住的那只手腕,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传来,巧妙地一震!
“唔!”夏尔闷哼一声,感觉手腕一松,钳制他的力量被瞬间瓦解。
伊萨罗成功将他从贾斯廷的掌控中拉了出来,迅速拉到自己身后。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贾斯廷从手臂的麻痹中恢复,夏尔已经被伊萨罗挡在身后,而他自己则因为刚才的力道失衡,微微踉跄了一步。
贾斯廷的外表看不出来有多么颓废,但很明显,今天他没有机会再靠近虫母陛下了。
夏尔却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贾斯廷,你是不是特意来帝国,和外交部谈他们弹劾我的事?”
贾斯廷平复着呼吸:“陛下聪明,目前你还是帝国的上将,这次想要弹劾你的不是军部,而是纳什亲王,他认为你功劳显赫,却常年驻守边境不肯回中枢,分明是拥兵自重,想借功高盖主的由头削你的权。”
夏尔抬眼看向他,眸色沉沉,“可在我看来,亲王要的是我的兵权,他想我要死,只是暂时没有抓到我的把柄。”
银棘城全面封锁,固若金汤,外人就是有心觊觎,也没有好办法突破。
贾斯廷笑了笑,“您说的对,我以为他有多大的本事呢,没想到他只是劝我把你带回虫族去,我没答应,毕竟这种事还得听你的。明天我们一起过去见见他,好吗?”
“嗯,我会用假面。”
“好,”贾斯廷应承,“晚安,陛下。”
贾斯廷深深地看了一眼夏尔平坦睡袍下那微微隆起的弧度,那是他的虫崽所在之处,多想摸一摸,把小虫母抱在怀里,把这些天朝思暮想的担心和喜欢都说给他听。
喜欢夏尔不是因为他是虫母,而是因为他是独一无二的夏尔。
夏尔的虫母身份到底给他带来了什么好处?在他看来,全都是坏处!
贾斯廷瞪了一眼伊萨罗,强行压下翻腾的妒意,猛地转身,大步走向房门。
沉重的实木门被他拉开,又在他身后关上,走廊里似乎传来侍应生担忧的低呼,但很快被隔绝在外。
房间里只剩下夏尔和伊萨罗。
伊萨罗身上的戾气并未完全消散,绿眸依旧日沉沉地盯着房门,仿佛要穿透门板将离去的螳螂撕碎,但他紧绷的身体线条在贾斯廷离开后,明显放松了一丝。
他缓缓收回目光,看向身前的夏尔,担忧地把夏尔的手包在怀里,“小猫,你没事吧?”
夏尔疲惫地闭了闭眼,抬手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伊萨罗微微低头,仔细看着他的眼睛,皱紧了眉头,“都累出红血丝了,刚才是我弄疼你了吗?”
夏尔捧住他的脸,看着他红胀胀的面容,摇摇头,吻了下他的脸颊,“疼的是你吧,下次别这样纵着我,你也知道我的脾气,生气起来下手没轻没重,再这么下去谁都没有好下场的。”
伊萨罗的喉结滚了滚,伸手覆上夏尔按在自己脸上的手,指腹摩挲着他微凉的指尖,“只要你没事,疼点算什么。”
他的声音带着刚褪去暴戾的沙哑,绿眸里翻涌的不再是杀意,而是浓得化不开的执拗,“何况,护着你从来不是纵容,是本能。”
夏尔望着他眼底那片只映着自己的绿,忽然觉得喉咙发紧。
他抬头,鼻尖蹭过伊萨罗的下颌线,那里还残留着刚才对峙时绷起的硬茬,嘴唇轻轻碰着他的,若即若离地说,“可你差点杀了贾斯廷。”
“他也没有那么柔弱。”
伊萨罗揉了揉夏尔手腕上被贾斯廷捏出的红痕处,舔夏尔嘴唇的力道放得极轻,“只不过他碰你的每一下,都该付出代价。”
夏尔叹了口气,拉着他往床边走,掀开被子坐下,伊萨罗细心地帮他调整好枕头,弯腰时蝶翼不小心撞到床脚,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夏尔伸手抚过他紧蹙的眉峰,“明天我假扮成贾斯廷的随从去见亲王,你不要跟随。”
伊萨罗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像只终于找到港湾的困兽,“好。”他顿了顿,补充道,“我等你一起回圣境。”
夏尔被他认真的样子逗笑,眼角的红血丝似乎都淡了些,“当然。”他掀开被子一角,“上来吧,陪我躺会儿。”
伊萨罗躺进去,小心翼翼地避开夏尔的小腹,只敢用手臂虚虚环着他的腰。
黑暗中,夏尔能听见他刻意放轻的呼吸声,还有他蝶翼收在背后时,膜翅偶尔摩擦的细微声响。
“伊萨罗,”夏尔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里显得格外清晰,“你说,贾斯廷真的会帮我对付帝国乱党吗?”
“螳螂族向来唯利是图。”伊萨罗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一丝冷意,“他帮你,不过是因为你肚子里有他的卵,一旦涉及族群利益,他随时会反咬一口。”
夏尔“嗯”了一声,闭上眼,不再思考,鼻尖萦绕着伊萨罗身上清冽的气息,那气息像层保护罩,让他暂时忘了其他的风雨。
躺着躺着睡不着,伊萨罗也睡不着,不知道怎么的,搂着抱着就又亲到了一起,夏尔寻求着他的舌,被动地张开嘴,在他翻身到上面时,却是一点也没想着要反客为主之类的。
说来也怪,白天在大街上吵得都快打起来,晚上躺在了一个被窝,脑子里居然除了做就是做,再没有其他的东西。
夏尔在亲的时候迷迷糊糊地想,该不会是情动期又来了吧?
来了也好,很久没和伊萨罗这样肆无忌惮的快活过。
他的身体在需求雄虫的同时,貌似更需求伊萨罗这一只雄虫。
前一阵子的时间过的,真是有了今天没明天,他怀念最开始的时光,只有他和伊萨罗,没有虫横插一脚。
现在好不容易只剩下他们俩,夏尔干脆什么也不想,只想和伊萨罗睡他个昏天黑地,只追求感官的满足。
这简直都不像他了,但是又很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譬如一意孤行地做些什么,以前是做事,这一刻是做虫。
“不去洗洗再做吗……”
“来不及了,我没耐心等……”
伊萨罗被他打的七荤八素,这会儿多年的媳妇熬成婆,掌握了主动权,当然要狠狠报复回来,夏尔也感觉愧疚,任由他乱七八糟地亲着,温顺的像一只真正的小猫,一点也不反抗。
伊萨罗的头埋下去之后,夏尔垂眸看着他,感觉自己视角独特,忍了一会,把他拽起来,环住了伊萨罗的脖子,又和他接了一个又一个气息绵长的吻。
好像白天那些愤怒的对抗在此刻在终于得到瓦解,伊萨罗带着夏尔往沙发走,边吻边将青年推倒在了蓬松的沙发垫子里。
夏尔仰面倒下,其实也不太清楚为什么把战场从床转移到沙发上,但是他既然已经决定了要纵容伊萨罗对他巧取豪夺,他就不会提出任何意见。
夏尔只是抓着自己的衣领,心脏狂跳,感觉自己应该是疯了,不然怎么一点都不抗拒不紧张,反倒是在伊萨罗又亲上他的时候,主动敞开了怀抱?
伊萨罗的气息、唇舌、手、翅膀、甚至还用上了虫肢,都是那么霸道而又强烈,夏尔的脑子都粘上了,什么也想不了,只能沉沦。
本来就只有一件睡衣,掉在地上之后也没人捡,随即就被伊萨罗的嘴唇覆盖住了。
夏尔提醒自己这是一只虫,一只雄虫,一只虫子,他在主动要求睡一只雄虫。
而且刚才已经睡一次了,现在又要睡,简直是疯了。
“伊萨罗……”
伊萨罗听他叫自己的名字,免不得心里甜苦交加,“别害怕,小猫,我这次也不会叫你疼。”
夏尔并不在意这个,脑子在昏沉与清醒中徘徊,“……疼也没关系,我随便你。”
疼痛可以让身体感觉到紧张,紧张之后就是极致的放松,他想要最真实的感受,用无法替代的体感,让自己保持清醒。
伊萨罗却不能把夏尔给他的痛都还给夏尔,他能给夏尔的,只有温柔。
他把自己的头发都拢到后头,将沙发上乱七八糟的垫子都扫去地上,他脸上的红印子都恢复好了,高等种的自我修复力太强大,这会儿难以再忍,顺手把夏尔拉起来,抱起来卡在手臂间,低着头又去亲他。
夏尔搂着他的肩膀,任由他抱起自己的腿,也是很投入。
…
这场战争在沙发上打了一半,夜里下起了雨,窗外传来喧嚣的雨声,夏尔觉着有些透骨的冷,打了个冷战,伊萨罗起来去关窗子,夏尔在原处坐了起来。
第二次战争,他的脸从冷淡走向了迷蒙的气质,不知道是不是生过虫卵的缘故,他看上去成熟稳重。
伊萨罗折返回来,搂着他的肩膀,亲了一下他的额角,“咱们先去洗洗吧。”
夏尔慢慢的点了点头,“好。”
伊萨罗把他抱起来,当然没有卷着浴袍,这房间里就他们俩,什么没看见过?就算是贾斯廷这时候听墙角,他也是照干不误。
夏尔趴在他身上,抓着他的翅膀,不知怎么的,伊萨罗抱着他走着走着,就停在了半路的镜子前,再也走不动了。
“下雨了,”夏尔看了眼窗子,抚着伊萨罗苍雪般的白发,慢声细语地问他,“要接吻吗?你不在的日子……我很想你。”
以前每逢下雨天,他们都会腻在一起亲嘴,在潮湿的雨幕前大汗淋漓地做一场。
于是就这么的,在镜子前进行了三战。
夏尔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难道是太思念伊萨罗的缘故吗?这样纵容着他,真的好吗?……他不知道,倒像是今晚要是不睡个够,明天不一定又出什么岔头,他受够了伊萨罗隔三差五就要死一死、失忆之类的,今晚不做个痛快,他不安心。
这算是不要脸吧?
无所谓了,姑且放任一次吧。
心安就行。
抵死一般的亲着,伊萨罗好像也有心事,夏尔睁开眼睛看着镜子里的他,分明很久不见,却一点也不陌生,他一直以为和伊萨罗的那一晚上是自己身为虫族的命运的开端,却在此刻不得不承认,他当时也是快乐到了的。
被伊萨罗抱的那样紧,夏尔免不得提醒他。
“伊萨罗……在人类的世界,不是睡了就一定有结果的……你明白吗?”
不想欺骗伊萨罗,所以不敢承诺,他如果结婚娶老婆也只会娶一个老婆,但是虫族情况复杂,他只能对伊萨罗说谎,试探伊萨罗的心意。
如果伊萨罗说“不明白”,他宁可放弃伊萨罗,只当他们没好过这一场。
总好过让伊萨罗后知后觉地伤心。
“在我们虫族看来……算了……我听你的,老婆。”
“你真的能接受我不止和你一只虫睡吗……”
“你想要的话,没什么,我不是小心眼的雄虫……只要他们别惹到我……”
“那就好……”
夏尔有些困难地回过头看着他,伊萨罗却捏着他的下巴,扭回他的头,让他看着镜子里的他们,“但是小猫,你和我说清楚了,我也要和你说明白。”
夏尔隐隐有些头痛,伊萨罗的位置在他心里的的确确不太一样,可是要他承认给一只虫子名分,这实在是超乎想象,“嗯,你说。”
伊萨罗一如既往地温柔,却又有些不一样:“这次是你主动选择我的,不是身边只有我,对吗?”
夏尔意识到他在指摘隔壁的贾斯廷,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对。”
伊萨罗眸光一痛,低头亲他的耳朵,又问:“你心里的第一王夫……是谁?”
夏尔感觉自己头更疼了,“伊萨罗,这个时候……别问这个问题。”
这种时候,夏尔可以对任何雄虫说“是”或者“不是”,反正都不是真心的,但是伊萨罗问了,他必然要思考,可他现在不想思考。
“如果我非要问呢?”伊萨罗嗓音轻柔至极,亲了下他的鬓角,额头,眼睫毛:“我不在的时候,你也临幸过许多雄虫,我不像他们,非要你给一个承诺,我可以站在你身后,忍受许许多多王夫的出现……可是我要你给我一句话,我不愿意永远只看见你的背影。”
夏尔闭着眼睛,偏伊萨罗不让他躲,捏他的脸,慢条斯理说:“不回答,明天也不会放你走。”
夏尔实在是扛不住他磨,也怕说出一个不字让伊萨罗伤心,只得推辞:“没有第一王夫……你是我的朋友,但是我可以一起睡觉的朋友……”
一起睡觉的朋友,怎么就不叫朋友呢?
总归,是比室友好一点的吧?
伊萨罗看出他的回避了,自然是不会急于立刻得到一个答案,对人类夏尔来说,承认在和一只虫族谈情说爱,已经是奇迹了。
他亲了下夏尔后颈的蜜腺,没再压榨可怜的小妈妈,低声安抚猫咪,“去洗澡吧,我来放水。”
夏尔没精打采地“唔”了一声,被伊萨罗放在床上等,他手脚一放松,才发觉自己是真的累了,脑袋里装着一团模糊清纯的云,不知道明天早上还能不能准时起来。
等伊萨罗放好了水,他已经昏昏欲睡。
伊萨罗抚了下他汗湿的黑发,轻手轻脚地把他抱了起来,放进浴缸里,给他擦洗。
他睡的安静,伊萨罗抚摸着他的脸庞,看得心里爱极了,亲着他的嘴唇,心里也是乱乱的,这份乱里,没有任何安全感,哪怕是小蓝的出生也不能给他带来安全感,但夏尔对他与众不同的态度,隐隐约约带来了一些心安。
他其实根本就不奢求什么第一王夫的位置,他太清楚夏尔的人生里不会只有自己。
爱上夏尔,注定要一生活在惴惴不安的不安全感里-
门外的走廊里,贾斯廷并未走远,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无法安抚自己的渴求。
不止是身体上的,更多的是心理上的不满足。
虫母不接受多只雄虫一起伺候,毕竟虫母曾经是人类,他们天生观念不合,只有那种事上很合。
好在明天有时间和虫母单独待在一块,否则他要被自己的思念淹没疯了。
他一言不发地回了01号房,进了浴室冲澡,洗澡过程不算折磨,但是一想到同一时刻的隔壁,伊萨罗正抱着他心心念念的小虫母睡觉,他就难以自控。
他抬手抹掉脸上的水珠,镜面蒙上一层白雾,竖瞳在水汽中缩成细缝,眼底翻涌着连冷水都无法压制的戾气。
此时此刻只想被夏尔按在下面,或是打或是骂,都好,只要能显出和其他雄虫的一点不同来,就好。
若是让脸皮被夏尔打,那是荣幸,被虫母打巴掌可不是谁都能享受到的。
但若是让脸皮去给其他雄虫打,那还不如让他死了算了,最好死了之后遇见厄斐尼洛和乌兰,一虫赏他们一刀,才能解恨!
他想起夏尔睡袍下那微微隆起的弧度,那里有他的血脉,有他未来的希望,那点痛苦变得更难受。
哪怕不做第一王夫也…也……好吧,也没关系,只要能分得虫母的一点目光也够他活着了,漫长的岁月里,他从来没有这么想要什么,如今有了最想要的,却很难得到。
“夏尔,等着吧,”贾斯廷对着镜中自己说,竖瞳里闪过狠厉,“等亲王的事了了,我会让你看清楚,谁才配站在你身边。”
他关掉淋浴,随手扯过浴巾裹住腰腹,走到窗边时,他瞥见隔壁房间的灯光已经熄灭,只有窗帘缝隙透出一点朦胧的光。
这个时间还不关灯,在做什么还用问吗?
三点了,还不嫌够吗?
“伊萨罗……”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舌尖碾过每个音节,像是在咀嚼什么难吃的东西,“你最好祈祷别落在我手里。”
携带着冷雨的夜风从微开的窗缝钻进来,贾斯廷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明天还要陪夏尔见亲王,现在冲动只会坏了大事。
他转身走向床边,躺下时却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夏尔被伊萨罗抱着的模样,直到天际泛起鱼肚白,才在疲惫中阖上眼,梦里全是螳螂钳撕碎蝶翼的声响。
他还从来没有为一只虫母这样牵挂过。
那只蝴蝶,他能护着夏尔不被帝国那虫屎亲王挤兑吗?他本身就是逃犯,和厄斐尼洛没两样,他们俩,一个疯子,一个傻子,凭什么留虫母在身边?
越想越睡不着觉,翻来覆去,不过六点就睁开了眼-
当然,夏尔这一夜睡的很好,第二天一早和贾斯廷上了星舰。
临走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伊萨罗,没说再见,他不想说再见,不吉利。
伊萨罗坐另一艘星舰走,站在梯子前和他遥遥对视着,夏尔平白从他脸上看出了一些不安,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兴许也是害怕分别吧。
伊萨罗有一种做了一夜还不够,还想做上几天几夜不吃不喝才够的样子,像是得了那方面瘾症。
算了,别想那么多,夏尔告诉自己,这次肯定安全了,还能总出事吗?
贾斯廷的星舰都是守卫,两侧站岗的军螳螂暗戳戳地拿眼神瞟着他们,只因贾斯廷的手臂搂着夏尔的腰,夏尔看上去又是别虫的脸,他们哪里看见过领主阁下对哪只蜜虫上心过?都低着头不敢看。
“他们眼珠子快粘你身上了。”贾斯廷收紧手臂,下巴抵着他发顶:“可能是看他们领主搂着个蜜虫,觉得新鲜。”
“松开,像什么样子。”夏尔侧身肘击他腰侧。
“恼了?”贾斯廷捉住他手腕按在舱壁上,指腹碾过他脉搏,“你的面容调整器很高级,谁认识你是夏尔上将?乖乖,我想看你的脸,调整器摘下来让我看看,昨晚被伊萨罗啃红的地方消了没。”
“贾斯廷!”
“嘘——”他指尖压住夏尔嘴唇,竖瞳在暗光里发亮,“星舰隔音再好,也经不住你喊这么响。忘了?你现在是蜜虫,得懂规矩,叫我领主阁下。”
星舰起飞的震动传来,夏尔扶着舱壁站稳,耐心地问:“别说废话,纳什要是带了埋伏怎么办?”
“放心,”贾斯廷指尖敲了敲光脑,“我的子代比他多三倍。”
“你早有准备?”
“不然敢带你单刀赴会?”贾斯廷瞥他,“你当螳螂族是吃素的?”
夏尔沉默片刻:“事成之后,你想要什么?”
贾斯廷忽然凑近,声音压得很低:“想要你叫我一声名字。”
夏尔看着他的脸:“就这个吗?不像你的作风。”
“不够?”贾斯廷挑眉,“那再加一次单独见我,毕竟肚子里还揣着我的崽,他肯定想爸爸了,想看看这段时间,爸爸伺候妈妈的功夫见不见长。”
夏尔,“你真幼稚。”
“你喜欢就行。”
舱门提示音响起,夏尔盯着他,假面下的脸泛热,“大话别说太早,先对付亲王再说。”
贾斯廷上下打量着他,退开半步整理自己的袖扣,语气轻描淡写,“伊萨罗那个废物,居然还叫你精神抖擞地起床了,若是我,肯定叫你今天早上出不了门。”
夏尔冷淡一笑,轻声道:“兴许我今天不一定想吃你,也有可能想吃别的雄虫。”
贾斯廷早料到这句话,虫母陛下不可能只宠爱一只雄虫,但是一定是要角逐出一位第一王夫的。
这冷酷绝情的话伊萨罗肯定也听过,他们虫族对虫母的喜爱远远超过虫母对他们的喜爱,一想到伊萨罗也和自己一样心痛,顿时就不痛了。
只不过就算不是唯一,身为雄虫,也想争出个高下。
“我要的也不多,一个名分而已,是第一王夫最好,不是第一王夫我也不后悔。”
贾斯廷勾了勾夏尔的下巴,笑容艳丽,一如冕花螳螂本体那样充满诱惑和勾引的意思,“乖乖,等今晚解决了纳什,保准让你主动上我的床,叫你第二天起不来,到时候你就知道,我比伊萨罗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第100章
夏尔只是看着他,贾斯廷受不了他这个冷漠而带着挑衅的眼神,搂住他的腰把人带到身边,迫不及待般地在嘴唇上吻了一下。
夏尔睁开眼睛,看见他拉着自己的手挂在脖子上。
贾斯廷摸了摸他的肚子,又腻着亲了会儿,唇瓣分离的时候,弄得唇瓣满是水,也不肯放开手。
夏尔忍不住调侃他一句,“这就忍不住了?”
“亲你还要忍吗?我想亲就亲,怎么我这个特权也没有?”
“比起别的雄虫,你确实有。”
“……别提他们。”贾斯廷冷哼一声,低头继续逼问:“我和伊萨罗,谁更让你舒服?”
夏尔望着贾斯廷嫣红的嘴唇,感到有些好笑,怎么会有雄虫一边亲一边想着别的雄虫?
“伊萨罗坐在你这个位置上的时候也没有你放肆,他就算想亲我,也是考虑了很久才亲我。”
“那是,毕竟战争,掠夺,吞噬,这才是我们螳螂的本能和力量源泉,不像某些蝴蝶,只会在花丛里扑棱翅膀。”
贾斯廷的话语里毫不掩饰对伊萨罗种族和战斗方式的鄙夷,夏尔听出他拈酸吃醋的意思来,摇摇头没说什么,“随便你怎么想吧。”
贾斯廷却很高兴看见夏尔对他展露出的一点点纵容,至少夏尔没为伊萨罗说好话,要是夏尔真说了,他就狠狠咬他的嘴!
夏尔想说伊萨罗也不是什么好脾气,“伊萨罗他——唔!”
贾斯廷猛地咬住夏尔的下唇,舌尖不再试探,强势席卷了他的所有保留区,完全是惩罚。
夏尔吃痛,眯起了眼睛,贾斯廷看见他痛,心里爽了的同时,也在痛。
贾斯廷自认是只优秀的初代种,他接受的思想非常传统,身为雄虫就是要和其他雄虫共享虫母,不把自己当成虫母的独一无二。
不过不是每只雄虫都是工具虫,有些雄虫愿意和其他雄虫一起服侍虫母,有些雄虫却徒生占有欲。
贾斯廷承认自己是前者中的后者。
只是心里的那么一点不甘心仍旧在作祟。
他不想要夏尔叫他公事公办的“领主阁下”或“贾斯廷阁下”,他真想要的,是一个独属于“夏尔”和“贾斯廷”之间的、剥离了种族与身份的连接。
“做我的伴侣,就今天,我不要更多……满足我……我命令你……”
两个虫吻的难舍难分,亲完了都是气喘吁吁地,夏尔被这个吻弄得脑袋快蒙上一层白雾,身体最深处的情动期更加明显。
贾斯廷亲的太暴烈了,叫他没来由地想要臣服于眼前霸道、强硬、需求强烈的雄虫。
是虫母的本能在软化他的身体,夏尔站着站着就腿软了,扶着铁青色舱壁才站的起来,“……不是让我做你的随从吗?改主意了?”
贾斯廷察觉到他身体开始柔软起来,步步紧逼着,将他抱起来,分开他的腿,让他夹住自己的腰,“随行的身份还是配不上你,我后悔了。”
夏尔低头,看着他猩红的眼睛,又被他抬头吻住。
这次的吻更难以推开,盖因被贾斯廷抱紧了后背、大腿和臀部,夏尔也没什么挣扎的欲望了,索性放开了,和贾斯廷亲了个痛快。
贾斯廷在这个缠绵的吻里心被填满,正好这时候送衣服的军虫走过来,看见这幕立刻就回避,“阁下,礼服送来了。”
夏尔喘息着低着头,脸颊和脖子红了一大片,冷淡的眼神越过他肩头看见军虫,没有说话。
贾斯廷吻的正投入,被打断时也只不过是回过头,神色平静:“放下,你可以走了。”
军虫以为贾斯廷会生气,没想到贾斯廷的心情如此好,估计是在这小蜜虫身上讨到了甜头。
夏尔简短评价:“不要脸。”
贾斯廷得体回答:“我要你。”
贾斯廷就着这个姿势抱着夏尔进了舱室,把他摔在大床上,力气难免大了点,好在床很软,夏尔砸在里面,没发出很大动静。
贾斯廷双臂抓紧黑色制服的底部边缘往上脱掉,露出精悍有力布满饱满华丽肌肉的上半身,他看上去没压制虫型,他的皮肤盛开了绚丽的纹路,犹如一朵朵耀眼诡谲的花,身体骤然变成五倍大小,一只手就有夏尔一个人大。
他俯身,手捧起娇小的虫母,放在鼻子底下吸嗅甜香,舌尖一卷,将虫母从头到脚舔了个遍。
夏尔难以承受这种湿漉漉的被包裹感,布料早被舔得湿透,贴在皮肤上像层黏腻的薄膜,他推拒着贾斯廷的肩膀,指尖陷进对方贲张的肌肉里:“别这样……”
贾斯廷的竖瞳缩成细线,舌尖卷着他的脚踝往上爬,声音混着涎水的湿意:“你这么香,让我舔一口怎么了?不给我舔,你要去便宜谁?就一口……”
夏尔死死抓住他的脸,他的脸状似外骨骼,带上棱角,很好抓握,又警告了一遍:“贾斯廷!”
贾斯廷没再逗他,只是用指腹轻轻摩挲着他汗湿的鬓角,声音放软了些:“乖,别动。让我再闻闻……就一会儿。”
那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却又奇异地掺了点不易察觉的渴求。
贾斯廷对手心里这只香甜可口的小虫母爱得死去活来,想把小虫母放在嘴里舔蜜,可是怕吓到他,毕竟他那么小、那么软、一口就能吞下去。
可是这么柔弱的小虫母,肚子里却有一颗颗挤挤挨挨着的虫卵,一想到他会用更狭窄的口生出虫族的卵,心头的百般柔情又让他舍不得放手。
虫母终其一生都不会飞行,祂的最大体型只有普通雄虫的一半,祂的每天都该被雄虫疼爱着度过……
夏尔在扇他嘴巴,他才意识到。
贾斯廷忍着喷张的疼爱之情,恢复了正常大小,这时候,他腰胯卡在夏尔腿间,双臂还抱着虫母的腿。
虫母满身都是他的气味。
真好。
贾斯廷爱极了他湿淋淋的身体,上半身再次压下去,迫不及待似的亲着夏尔的嘴唇,从耳朵,下颌,一直亲到锁骨。
他难以抑制蓬勃的情动,一把将夏尔的衣服也卷到了胸口,露出了漂亮白皙的躯体。
“虫母……陛下……我爱您……爱您。”
夏尔双手被他握紧了,一把攥在胸前,承受着贾斯廷狂热的拥吻。
他根本就没觉得自己能跑掉,这种全部身心都被侵占的感觉,就像身处黑暗的巢穴,无论身体还是心理都被占据,没有一丝可以走神的机会。
算了,苦了什么也不能苦了情热期。
于是夏尔闭着眼睛没做任何挣扎,反而是贾斯廷先停了下来。
“宝贝,现在不行,等到晚上,”他把夏尔的额发往后一捋,用力地亲了口夏尔的额头,啵的响亮,灼热而热烈的嗓音沙哑而饱满,“晚上我一定喂饱你,宝宝,别着急,等一等。”
夏尔的手臂自然而然搭在他脖子上,被亲的没劲儿了,有气无力地说,“晚上可能没时间吧?”
“怎么可能没时间?”贾斯廷低低笑着,捏着夏尔的脸蛋晃了晃,“别的事都赶不上这一件事重要。”
他想了想,“不过你说的也有可能,如果有突发情况的话,我会先把你送走,那这次就先欠着。”
贾斯廷爱惜地抚摸着夏尔的脸庞,看了会儿,才从夏尔身上起来,想给夏尔洗澡,把他抱起来,半路又反悔了,把夏尔放回床上。
夏尔没看出他的心思,难以置信问他:“你把我舔成这样,还不给我洗澡?”
贾斯廷恶趣味地挑眉,不怀好意地笑着,“带着我的气味,更像我的伴侣。”
夏尔自己跳下去要洗澡,被贾斯廷拦腰抱起,“老实点,别乱跑。”
夏尔乱动的时候感觉到什么,立刻就不再动了。
贾斯廷耀武扬威似的直了直腰,把夏尔放在镜子前,隔着他的腰,把那堆崭新的礼服抱过来,“来试试新衣服。”
夏尔只能认命,回到床边,盘着腿,抖搂开白色的礼服,“这是我的尺码吗?”
贾斯廷展开另一件制服式悬挂流苏的外套,听见他问,理所当然地点头,“是啊,我叫族内缝制手艺最好的老螳螂师傅给你量身定制的,保管你穿上好看,你试试合不合适。”
礼服款式一点都不恶搞,反而端庄大气,白色面料暗缝金线,华丽奢侈,袖口、领扣、装饰口袋用的都是拍卖级别海蓝宝石,长裤的版型贴合腿形,显得腿修长匀称,比起日常制服更像是男款婚服。
贾斯廷捧起夏尔的长腿送进裤管中,动作生疏却很小心,夏尔看他完全没伺候过谁的手法,想自己穿,又怕拂了他的面子。
能让贾斯廷伺候的虫不多,就心安理得地接受吧,夏尔劝自己。
贾斯廷给夏尔穿上衬衫和外套,像打扮一个大型手办娃娃,又握着他的脚给他穿好了袜子,套上了鞋,才把他撂在镜子前。
夏尔一瞧,新奇发现:“……你怎么把尺码做得这么正好?”
“你的身体我最了解,闭着眼睛都知道,”贾斯廷从后面搂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帝国的深蓝色军装穿在别人身上很丑,唯独穿在你身上才最漂亮,但还是白色最适合你,这些点缀的钻石装饰品都是我亲自挑选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夏尔瞥了他一眼,“我说不喜欢,你会再做一件?时间也来不及啊。”
贾斯廷弯起唇角一笑,“来得及,我全族的工虫一起赶工,只怕一分钟就做出来一件,你喜欢什么宝石,我叫他们去买,买不到就买矿山,立刻打磨,肯定也来得及了。”
夏尔听完了,眨了眨眼睛,故意问:“不至于吧?”
贾斯廷挺严肃的说:“你的事就是最重要的事,有什么不至于?”
贾斯廷也很快穿好了礼服,低调的黑色,穿在他身上很有威严,他曲起手臂,“乖乖,挎着我。”
夏尔拒绝挎着他,贾斯廷笑着没计较,牵着夏尔的手走出了舱室。
宴会在银棘城内一处露天花园式庄园举行。
夏尔和贾斯廷一同进去,贾斯廷却突然拦住夏尔。
“差点忘了这个。”贾斯廷微微低下头,仔细地将一枚蓝宝石胸针别在他胸前,绅士般的弯腰,亲吻他的手背,抬眸一笑,“我的宝贝,你是今晚最耀眼的明珠,我实在是为你着迷。”
夏尔对自己大佬身边小情虫的身份并不认同,不自然地扯了扯束腰的缎带:“但是太紧了。”
“你的腰细,腿长,紧才好看。”贾斯廷指尖擦过他腰线,声音压得很低,“宝贝,等会儿谈判时,你别动气,我们要保持礼貌,粗鲁的事交给我,好吗?”
“瞧不起我?”
“只是不想脏了你的手。”
贾斯廷耳语一般说:“你的手只能用来拿枪,或者打我,让我欢愉,其他的,什么都不要做。”
“你好像忘了我是谁。”
“那是以前,以后,你一声令下,脏事我来干。”
宴会厅的门被推开,沉重的声响瞬间压低了所有交谈。
所有目光聚焦。贾斯廷雾红之眼领主臂弯中挽着美貌的青年,步入灯火辉煌的大厅。
青年微微垂着头,纤长的眼睫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像一朵依附强者的易碎花朵,使臣团中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混杂着惊艳、好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向往。
这个很好理解,人类是不能豢养另一个人类的,这叫犯法,但是虫族可以豢养蜜虫,虫族的虫母甚至可以迎娶无数雄虫。
这简直是在场某些男人的终极幻想。
“贾斯廷领主大驾光临,希望我的安排您还满意。”
主位上,纳什亲王举着水晶酒杯,笑容得体,声音洪亮地盖过了议论。
然而,当他目光触及夏尔时,那笑容凝固了一瞬,眉峰几不可察地向上挑动了一下,眼神直勾勾地黏在夏尔身上,仿佛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连杯中酒液微微晃动都未察觉。
他向前踱了两步,目光毫不掩饰地在夏尔被礼服勾勒出的纤细腰线和修长双腿上流连,“这位是……您的……?”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等待一个能印证他猜测的答案。
贾斯廷不动声色地将夏尔往自己身后带了半步,高大的身躯几乎完全挡住了亲王肆无忌惮的视线,手臂占有性地环在夏尔腰间,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告:“我的伴侣。”
夏尔配合地瑟缩了一下,白皙的手指下意识地抓紧了贾斯廷的袖口,头垂得更低,露出一段脆弱的后颈,活像一只被惊扰后只会躲进主人羽翼下的“蜜虫”。
亲王喉结滚动了一下,视线几乎被黏住,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邀请:“虫族竟也有这样令人惊叹的美人?小阁下,幸会,我们要握个手吗?”
贾斯廷眼中寒光一闪,嘴角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声音陡然降温:“不必了,亲王殿下。”他微微侧身,彻底将夏尔护在身后,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您今日盛情邀约,想必不是为了和我的爱人进行一场握手礼吧?帝国与银棘城的要事,想必更值得您关注。”
亲王猛地回神,脸上掠过一丝尴尬,干笑两声,收回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哈哈,领主说的是。请,这边坐。美酒佳肴当前,我们边享用边谈。”
水晶吊灯冰冷璀璨的光芒下,长桌两侧,虫族与帝国权贵的代表泾渭分明。
贾斯廷并未碰面前的酒杯,他修长的手指随意点着光滑的桌面,姿态放松,却精准地切入主题:“亲王殿下,关于帝国政务司弹劾夏尔上将的决议草案,我已经拜读过了,有趣的是,几乎在同一时间,我的密探在帝国与虫族的边境哨所,发现了一份帝国边境最新防务图的完整副本。”
他抬眼,锐利的目光直刺亲王,“亲王与其费尽心思去削一个对帝国忠心耿耿的上将的权柄,不如先费心解释一下,贵国号称固若金汤的银棘防线,其核心图纸是如何流落到我们手中的?这个漏洞,恐怕比一个被弹劾的上将,对帝国的威胁更大吧?”
亲王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捏着酒杯的手颤了颤,酒液在杯中剧烈地晃动,他强压着怒火,声音低沉下来:“领主阁下,我邀请你来是想和你一起想办法弹劾夏尔,但你这是在威胁帝国?”
“威胁谈不上,”贾斯廷轻轻嗤笑一声,端起香槟,漫不经心地晃动着杯中金色的液体,视线缓缓扫过对面脸色各异的使臣团,“这是基于虫族日益强大的事实的提醒,一个您无法回避的事实。”
他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夏尔阿洛涅不仅仅是帝国的上将,他是虫族恐惧的具象化,是横亘在虫族大军与人类帝国之间最有效的一道无形壁垒。他在,所以边境安宁,你动他一根手指,就是在向所有对他心存畏惧的虫族释放一个信号:人类,在自毁盔甲。”
“那么,请你告诉我,”贾斯廷的目光最终钉在亲王骤变的脸上,一字一顿地问,“当帝国失去了这层威慑,虫族的铁蹄再次压境时,你认为,是虫族的胜算大,还是帝国的胜算大?或者,你认为帝国如今的军力,足以在失去夏尔这个缓冲后,独自承受整个虫族的怒火?”
亲王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他知道贾斯廷每一个字都是冰冷的现实:夏尔的存在本身,就是对虫族最强大的战略威慑,此刻动夏尔,无异于亲手点燃战火,自掘坟墓。
他攥紧酒杯,指节咯咯作响,却无法反驳。
“亲王殿下,”一直安静依偎在贾斯廷身后的夏尔,忽然抬起了头,他的声音很轻,如同叹息,却带着一种穿透喧嚣的寒意,让在场所有人,包括亲王,心头都是一凛,那双清澈的眼眸深处,仿佛有冰层在碎裂,露出底下深藏的锐利与了然。
“您不必再绕这些冠冕堂皇的圈子了,您真正想要的,从不是弥补防线漏洞,也不是稳固帝国政权,而是要虫族的领地,我说的对吗?”
亲王被这突如其来的直球打得措手不及,眼底那层虚伪的忧虑瞬间被赤裸裸的贪婪取代。
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弱可欺的“蜜虫”竟能如此精准地看穿他的底牌,他深吸一口气,索性从侍从手中接过一卷精致的图纸,在桌面上“哗啦”一声展开。
图纸上,一座宏伟的人类新城邦,镜桥城,跃然纸上。
“小阁下果然聪慧过人,”亲王的语气带着一种被揭穿后的亢奋,他指着图纸上明显覆盖了现有蝶族栖息林的位置,声音带着蛊惑,“帝国需要发展,需要新的空间,镜桥城将是帝国未来的乌托邦,蓝图已定,位置绝佳,只可惜……”
他故意停顿,目光灼灼地盯着夏尔,“蝶族那片珍贵的栖息林,恰好就在新城邦的核心规划线上。”
夏尔知道他要说什么了,但是没有揭穿,而是等待他亲口说出。
好像对方亲口说出,他就能死心了似的。
纳什亲王身体前倾,声音压低,带着诱哄,对贾斯廷说:“只要您能把夏尔带回到虫族,利用您独特的身份和影响力,说服那些顽固的虫族,尤其是蝶族,让出那片无用的森林,帝国愿意给予他们……嗯,适当的补偿。等新城邦建成,您就是帝国开疆拓土、造福万民的最大功臣,我们会铭记您的贡献,给予虫族前所未有的能源、尖端科技、甚至是人力资源上的大力支持!这是双赢。”
“用夏尔的性命和自由,去换取帝国扩张的一寸土地?”贾斯廷笑了,低沉的笑声在寂静的宴会厅里回荡,他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无形的压迫感,俯视着亲王,眼神如同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亲王殿下,你是不是对我,或者说,对虫族有什么天大的误解?”
他微微歪头,语气带着令人胆寒的嘲讽,“你觉得,我,虫族高贵的初代种贾斯廷,会是那种为了人类所谓的家园蓝图,就亲手将一位心怀帝国的优秀上将以俘虏的身份送回虫族,送回那个对他而言既是束缚亦是牢笼的地方,去当你们谈判筹码的蠢货?”
亲王被贾斯廷的气势所慑,但贪婪让他硬着头皮反驳:“可是你……你们虫族内部不是一直……”他急切地寻找理由,脱口而出,“虫族最想要的不就是夏尔回去吗?我们这是顺水推舟!满足他们的愿望,也解决我们的问题!他回去了,虫族就安分了,帝国也就安全了!这难道不是皆大欢喜?”
“皆大欢喜?”
夏尔轻轻重复着这四个字,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地。
他抬眸,目光平静地看向贾斯廷,那眼神里的光芒并非熄灭,而是沉淀下去,化作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贾斯廷心头一凛。
夏尔的眼神里没有愤怒的火焰,只有心死般的冰冷。
“原来如此。”夏尔说,“原来这场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晚宴,从踏入大门的那一刻起,就不是什么关乎帝国安危、边境防务的谈判,它只是一场精心布置的、赤裸裸的交易。”
“夏尔阿洛涅,帝国的上将,虫族畏惧的死神,在你们这些人眼里,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件可以估价、可以交换、可以牺牲的货物,他要用他的余生和自由,去换取帝国版图上的一块新拼图,对吗?”
“呵……”一声极轻极淡的叹息从他唇间逸出,带着无尽的疲惫和讽刺。
他不再看任何人,径直转身,步伐稳定地朝着大门走去。
水晶灯璀璨的光芒倾泻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清冷孤绝的背影,却无法融化他眼底凝结的万载寒冰。
亲王看着他那决然离去的背影,心头猛地一慌,仿佛看到即将到手的巨大利益正在溜走,他失态地向前冲了一步,不顾仪态地喊道:“小阁下,请留步!请您再考虑考虑!新城邦一旦建成,您就是流芳百世的帝国英雄!我们承诺的条件绝对优厚!能源!最先进的星际航行技术!甚至……甚至可以开放部分基因优化技术给你们虫族!这对你们虫族的繁衍进化是天大的好事啊!想想看,一座繁荣的人类新城邦矗立在虫族领地边缘,带来的交流与资源,是你们封闭多少年都换不来的!”
夏尔的脚步,在离大门仅剩几步之遥时,停了下来。
他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过脸,冰冷的侧颜在光影中显得格外锋利。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整个宴会厅的寂静,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进在场所有权力者的心脏:
“亲王殿下,还有在座的诸位大人……”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蕴含着毁灭性的力量,“在你们这些执棋者的眼里,夏尔阿洛涅这个人,从来就不是什么帝国上将,也不是一个有思想、有感情、有选择权的人。”
他微微停顿,诛心之言在死寂中回荡。
“他自始至终,都只是一枚可以随时被标价、被交易、被牺牲掉的棋子,对吗?”
亲王被他问得哑口无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试图辩解,但长久以来的权力思维让他下意识地选择了最冷酷、最“务实”的回答,试图用所谓的“大局”来掩饰卑劣:“话……话也不能这么说!你要理解帝国的难处,这是很现实的考量,人口增长需要空间,资源需要拓展,多一座镜桥城就能多养活数百万帝国子民,就能让帝国更加强大,他的牺牲是有价值的!更何况……”
他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理直气壮,“只有他回到虫族,才能继续威慑他们,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帝国安全的保障,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宿命——”
“宿命?!责任?!”
后面的话,被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受伤野兽般的怒吼彻底打断。
贾斯廷的身影快如闪电,没人看清他是如何越过长桌的,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道裹挟着狂暴怒气的黑影已冲到亲王面前。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巨响!
贾斯廷的拳头带着雷霆万钧的风雨狠狠砸在了纳什亲王那张尚带着惊愕与算计的脸上,力道之大,直接将亲王打得向后踉跄数步,撞翻了身后的酒塔,昂贵的酒液和碎裂的水晶杯哗啦啦洒了一地,猩红的酒液如同鲜血般蔓延开来。
亲王捂着脸,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指缝间瞬间渗出血迹,“贾斯廷阁下,你干什么——!夏尔可是你们虫族的敌人!!”
整个宴会厅陷入了一片慌乱,只剩下水晶灯的光芒,冰冷地照耀着满地狼藉和一张张惊恐呆滞的脸。
贾斯廷胸膛剧烈起伏,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暴戾,他指着狼狈不堪、满脸是血的亲王,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渣:
“再敢用你那肮脏的念头玷污他一个字,下一拳,打碎的就不只是你的鼻子了,就算我要带他回去,也是以最高规格的礼仪、最盛大奢靡的仪式把他迎回去,别再想让他做俘虏受罪了,你们怎么不去?哦,就因为你们的无能吗?你连他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说完,他看也不看一片混乱的场面和惊惶的使臣团,转身大步追上夏尔,以一种绝对保护的姿态,揽住他的肩膀。军虫们一拥而上,护着他们在无数道震惊、恐惧、复杂的目光注视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间金碧辉煌的宴会厅。
厚重的大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闭,夏尔忍不住侧目,看见身旁暴怒的雄虫。
“别以为我是为了第一王夫的位置才打人,”贾斯廷擦了下眼角的血珠,恶狠狠地说,“我就是看不惯他们吃人血馒头,他们把你当什么了?我都舍不得动你一根头发,他们可倒好,逼你当一次俘虏遭罪还不够,还让你当一辈子俘虏吗?我真应该吃了他们!”
夏尔反倒是释然地乐了,在贾斯廷震惊的眼神里稍微掂起脚,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生气干什么,”夏尔居然还游刃有余地笑了下,“贾斯廷,等下有事吗?”
贾斯廷气愤中想了下日程表,今天所有安排都和夏尔有关,比如给没出生的小螳螂买玩具,给夏尔挑几件柔软的新睡袍,上次看到的那款银灰色带细绒的就不错,他皮肤白,穿那个肯定好看。还得去趟营养舱中心,医生说他最近能量摄入有点低,刚生产完肯定不足。
贾斯廷低头用鼻尖蹭了蹭夏尔泛红的耳垂,声音里带着点紧张,“都挺重要的,但也没有很重要的事,你怎么了?哪不舒服?我带你看医生去?”
“没事就好,”夏尔压低声音只和他说,“现在、立刻回星舰里,我要和你做/爱。”【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