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夏尔沉默地看着西瑞尔,舱内的星光透过舷窗洒落,在雄虫健美的身躯上勾勒出明暗交错的轮廓。


    他的表情非常真诚,应该不是在撒谎,领主们接受到的教育全部和如何取悦虫母有关,会有这种下位思想实属正常。


    “西瑞尔,”夏尔的声音很平静,“我不需要你这样做。”


    西瑞尔抬起头,红宝石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困惑:“陛下,您对我不满意吗?”


    夏尔将尾巴收回,盘绕在身侧:“我欣赏你的忠诚,但我不需要这种形式的服侍。”


    西瑞尔的触须微微颤动,他缓缓站起身,却没有立即穿上衣服,而是单膝跪在夏尔面前:“陛下,您可能还不了解虫族的传统,对雄虫而言,能够直接侍奉虫母是无上的荣耀,才不是什么折辱。”


    他的声音低沉而虔诚:“我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滴血液,都渴望为您所用。”


    夏尔的目光落在西瑞尔颈侧那道尚未愈合的伤口上,那是他不久前用刀留下的痕迹。


    他们虫子都这么不计较的吗?


    “你倒是执着。”夏尔轻叹一声,“但我不习惯这样,尤其是我的蜜腺长在隐私的部位,我需要空间,独立挤出蜜液,你懂我的意思吗?”


    西瑞尔眼中闪过一丝落寞:“我明白了。那么,请允许我用另一种方式证明我的忠诚。”


    他优雅地站起身,从一旁的储物柜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银制容器:“这是蜻蜓族特制的蜜罐,可以用来保存您的蜜液,您挤好了可以叫我,我就等在门外。”


    夏尔接过容器:“谢谢。”


    西瑞尔微微一笑,退后几步,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如果您需要任何帮助,请随时呼唤我。”


    他转身走向舱门,红翼在身后轻轻摆动,在即将离开时,西瑞尔突然停下脚步:“陛下,还有一件事您应该知道。”


    夏尔抬头:“什么?”


    “厄斐尼洛已经下令封锁所有边境。”西瑞尔的声音变得凝重,“他宣称您已经葬身火海,但实际上,他正在调动整个虫族的军队搜寻您的下落,很快就会查到我这里,所以我们立刻就要离开虫族。”


    “不过,请您不要斥责他,对于虫族而言,失去虫母的痛苦足以让任何雄虫失去理智,您不知道,因为您的失踪,整个虫族停摆,全都疯了一样在找您。”


    舱内陷入短暂的沉默,舷窗外的星光闪烁,映照着夏尔若有所思的侧脸。


    “西瑞尔,你是个很有胸怀的雄虫,如果换作其他虫,他们很少有虫会帮助我。”


    除了伊萨罗那个傻瓜,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夏尔抵着下颌,带有一丝探究的意味,“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红蜻蜓领主转过身,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彬彬有礼道:“因为我相信,您有权知道真相,也有权做出自己的选择。”


    他微微欠身:“无论您决定回到帝国,还是留在虫族,我都会全力支持。”


    夏尔注视着这个看似玩世不恭,实则温润有教养的雄虫,第一次对他产生了些许信任。


    “我知道了。”夏尔点点头,“你先出去吧。”


    当舱门轻轻关闭,夏尔终于放松下来,他低头看着手中的银制容器,熟练地撩开衣服,给自己挤蜜。


    没有人知道他还活着,这倒是一件好事,他要利用好这个隐形身份。


    他要做的事很多,第一件是先解决掉加文,以最快速度打散银棘要塞的势力分布。


    这时候,他肚子发出一声很轻微的咕噜声。


    这一下,夏尔连脊梁骨都湿透了。


    难道是……孕囊又饿了?吃了那么多雄虫,都无济于事的吗?


    夏尔有点分辨不清到底是肚子饿还是孕囊饿,拿起一旁的营养液连喝了三杯,肚子才没有叫了。


    【这个是饿的,我说过,虫母是不可以离开雄虫的,你以为这只是雄虫的单方面囚禁吗?反倒是虫母更需要雄虫一些呢。】


    夏尔:我不是已经和你融合了吗?现在是什么情况?


    【一看就是神官那个老家伙没有给你讲哈,回去休了他。】


    【虫母成熟后,面临的就是发情期啊,然后会进入繁殖季,你刚刚成熟,也快发情了,只不过你现在怀孕了嘛,对雄虫的需求量就增大了很多,等到真正发情的时候,比现在还要容易饥饿的。】


    夏尔:如果我把孩子们打掉,就不会饿了吧?


    【也会饿,但没有这么饿。你真的要打掉他们吗?时间好像有点来不及了,你打掉的话,身体也会受影响的,而且你要怎么向人类医生解释,你一个男人怀孕了啊?】


    这确实很棘手,时间拖的有点长。


    夏尔:还是要打掉的,或者不直接在我身体里打掉,而是取出来?


    【这个嘛,你不了解我不怪你,虫族的虫卵只有在母体里才能生存,因为你们靠的是精神力连接,你的精神力会促使他们发育成领主级别的虫族,虫卵一旦脱离母体,会立刻枯萎成虫卵皮,所以取出来还是可以实现的。】


    不知道为什么,祂说到这里,夏尔的心突然有一丝酸楚。


    一股难以抵挡的酸涩席卷了心脏,但他确定这和肚子里的孩子们没有关系。


    【不过,你身边不是有一只高等种雄虫吗?是蜻蜓族的后代啊,条件很优越,榨干他就好了,纠结什么?雄虫就是虫母的食粮,你别太有心理压力。】


    【他们蜻蜓族可是非常忠诚的,我的蜻蜓族王夫每天要被我吃三次,恭喜你,如果换成其他种族的雄虫陪在你身边,我都怕他们满足不了你。】


    夏尔脑子嗡的一下,失手把蜜罐重重砸在玻璃上:别说了!


    西瑞尔听见声音,推门就跑了进来,抓起夏尔的手,“陛下,有没有伤到哪里?怎么这么不小心?”


    “没事。”


    好不容易灌满的蜜就这么撒了一地,夏尔心说我真是倒霉到家了,叹了口气,然而西瑞尔却已经挽起袖子准备擦地板了。


    他跪在地上,后脊梁骨绷成一条直线,双手跪地挺身擦地板,肌肉确实很漂亮,拉抻的时候,线条流畅又好看。


    夏尔默默地看着他擦。


    他擦了一会就出汗了,直起腰来休息了一下,回头看了看夏尔,低声安抚:“陛下,您别着急,就快擦好了。”


    夏尔意识到他也许是在……勾引虫母,这雄虫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夏尔说:“你和我说话的时候不要这么客气,我不习惯。”


    西瑞尔一根死脑筋:“不可以,您是陛下。”


    夏尔有点头疼了,妥协道:“好吧,你先把我送到兰波那里去,然后你自己回来接着擦。”


    西瑞尔擦了擦汗,狭长的眸子笑了起来,他把毛巾放一边,走过来,俯身抱起夏尔。


    火热的肌肉贴在胳膊上,吐息也带着淡淡的清香:


    “就是这样的语气,您只需要把我当成您的虫仆来命令我就好了,不要对我太客气,我会很伤心。”-


    兰波在屋子里生闷气,机器蜻蜓盯着他的眼睛,然后被他无情地拨弄到一边去。


    蜻蜓拍拍翅膀,愤怒地:“吱!吱吱!吱吱吱!”


    “闭嘴。”少年闷闷地说,“你吱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兰波不喜欢身体的变化,也许他还是更喜欢当一个人类,而不是雄虫。


    那样的话,他就不会对哥哥有不尊敬的想法,也不会用这么长时间去适应虫族的生活。


    他好不容易才认同自己的虫族身份,却又回到帝国,让他做一个人类,他的思想转变还没这么快,哥哥却已经不声不响地变成虫母了。


    虫母是全体虫族的爱人,是他们的妈妈,这些都是基本常识,他都知道。


    那些雄虫…包括那个叫西瑞尔的雄虫也爱着虫母对吗?也爱着哥哥,兰波早早就知道了。


    “咔哒”,门锁开了,西瑞尔把夏尔抱进来。


    兰波的思绪被打断,下意识站起来:“……哥?”


    青年满身的蜜味,兰波差点被甜晕了,冗长的尾巴还没有发育的很成熟,支撑骨过于薄弱,还需要一段时间的生长才能不那么易骨折。


    所以,西瑞尔小心谨慎地把夏尔放在兰波的床上,然后躬身出去了,很有礼貌地关上了门。


    兰波看这个裸虫很不顺眼,就知道他在用肉/体迷惑哥哥,雄虫们都是这样心机缜密的东西,一看见虫母就使出浑身解数争宠。


    门关上之后,夏尔看屋里没开灯,要开灯,兰波却按住了他的手,“哥,别开灯,你看着我,我跟你说话。”


    有些话,一旦开了灯就不是那么好说出口的了。


    年少的弟弟难得显现出一丝强硬,夏尔收回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犯什么神经?”


    兰波的目光落在了兄长的尾巴上,哪怕是在黑暗中,尾巴也雪亮白银似的漂亮,他伸手摸了一把,好在,没有遭到兄长的制止。


    尾巴慵懒的甩了甩,兰波俯身,有种强烈的冲动,想要亲吻这条尾巴。


    夏尔盯着他的脸,目光锐利穿透人心:“你小子在想什么?别告诉我你变成雄虫了之后对我也有欲望,你犯什么浑?”


    兰波居然说:“我没变成雄虫之前也这样。”


    夏尔被他这一句话给噎住了。


    夏尔从小就没少骂他,偶尔气急了还打他,大多数时间是纵容的,但是他弟弟现在居然一副油水不进的模样,还握住了他的尾巴,抱在了自己腿上。


    “兄长是帝国荣耀的缔造者,为了我才成为虫族的俘虏,也是为了我才想回到帝国。”


    夏尔说:“也不全都是为了你,还有银棘要塞。”


    “我知道。”兰波沙哑开口:“我出生时候就没见过父母,那时候哥年纪也不大,却扛下了一切,为了不被人看低,养成了孤僻冷漠的性格,外面都传你心狠手辣,整起人来不留情面,想独吞你军功章的前指挥官都被你毫不犹豫的打断了腿。”


    是啊,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让他哥露出温柔面目的,只有他的弟弟。


    夏尔沉默着,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因为哥把我保护得很好,长大后我也考上了最好的军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只要一撒娇哥就会给,哥给我买衣服,买内裤,给我洗澡给我洗脚,还抱着我睡觉,小时候做这些不觉得奇怪,但是长大了哥还是对我这么好,哥不觉得奇怪吗?”


    夏尔真是觉得这孩子脑袋进水了,“奇怪个屁,我照顾你是天经地义的,谁跟你说什么了吗?”


    “哥为什么总是这么迟钝。”


    兰波欲言又止,把夏尔弄的一头雾水。


    “因为和哥哥从小相依为命,我对哥哥产生了别样的感情。”


    “哥看不出来吗?”


    夏尔缄默片刻,试探一下他的额头,“你生病了,回去睡觉。”


    “我没生病,”兰波凑过来,“我是跟我哥说心里话,我没什么可隐瞒的,哥不能不信,我又没喝醉酒。”


    夏尔捏住他凑过来的下巴拉开,带着几分严厉道:“上哪学的混账东西?我们来自同一个家庭,出生就是兄弟,永远会是兄弟!滚过去睡觉,等明天我再和你算账。”


    看啊他哥,就算都气得眼尾潮红,都没舍得打他一下。


    兰波回手甩了自己一巴掌,脸唰一下就肿了。


    “这一巴掌我替你打,替爸妈教训我。”


    “但是哥,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吗?我没有爸妈,如果我非得有一个妈,那就是你,你就是我妈,我的基因,你给的,我的思想,你给的,我的骨骼血肉容貌躯体乃至于方方面面,都是你给的。你现在说我混账东西,你就没想过我们俩到底谁才是那个混蛋?”


    夏尔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极力压制自己暴虐的情绪之后……抱歉,压不下来。


    “反了你了。”


    夏尔陡然坐直了身体,把蹲着的兰波抓起来,粗鲁解开他的皮带扣子,猛地抽出来,一把紧攥在手里,“兰波,最后一次机会,把你的混账话收回去!”


    兰波盯着他的眼睛,毫不退缩:“我收回去你就能当没听见吗?我收回去你就能当这一切都没发生过吗?我收回去,你就不是我哥,不是我妈了吗?”


    兰波嗓音嘶哑,目光满是潮涩,“你把我创造出来,你现在你说你不要我,你早干什么去了?晚了!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就是这样了。”


    “跪下!”


    夏尔怒极,一鞭子抽他后背上,兰波隐忍着一声不吭。


    这是夏尔第一次打他这么重,这么疼,像抽在他心上的鞭子,却没有把他的心脏抽的碎肉横飞,而是抽中了心脏里藏着的一颗草莓,汁水四溅,甜腻而酸涩,让他久久抬不起头。


    兰波满脑子都在想,完了,我哥真生气了,我该怎么办?


    无声的压抑就像火山喷发前的死寂,动物们都跑了,就兰波自己还站在火山口等死。


    但是兰波一点也不后悔把心里话说出来,再不说出来他妈的就要憋死了。


    说出来好,让他哥知道他是什么货色,心里都揣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让他哥知道,他亲手创造出来的“弟弟”,就是这么一个无耻之徒。


    可是夏尔根本就没这么想。


    他只是在想,多年的相依为命,早在他们之间形成了一个无法破坏的网,兰波曾经因为没有爸妈而抱着他哭,那一刻他在想什么来着?


    他在想,这个弟弟从今以后就是我一个人的了,他没爸没妈只有我,我到底是他哥还是他妈?


    不重要了,他们早已经是无可分割的、这世界上最亲密的人了。


    血脉如同斩不断的枷锁,逼迫他们抱紧世上仅有的兄弟。


    夏尔最终还是扔了鞭子,抱住了不懂事的弟弟。


    “哥怎么不打死我?”


    兰波的声音是夜色里潮湿的海,夏尔站在礁石上,拥抱这片失温的海洋。


    夏尔叹气啊,真是叹气地不行,“我打你,我也心疼,打几下意思意思得了。”


    真把弟弟打死了,他最恨的就是自己了。


    在血亲之间,爱情才是最卑劣的,就像缠绕的两株紫藤,不应该在日复一日的生长中,逐渐拧成一股。


    但是无论是哪一种,都是血缘带来的不可违背的副作用,若是杀了弟弟,那天下就没有不能杀的人了。


    夏尔呢喃着,抚摸着弟弟被抽到鲜血淋漓的背,摸了一手的血。


    “很疼吧,对不起,我刚才实在太生气了,脑子一热就……算了,先不说这个,去拿绷带和皮肤消毒液,我给你收拾收拾吧。”


    兰波忍着疼,跪着去拿皮肤消毒液,夏尔先给他上药,然后把绷带拆开,一圈圈缠在他身上。


    都绑好了之后,少年抬头,无声无息地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


    夏尔登时愣在原地,如同冰封的雕塑。


    兰波说:“哥,以前有事都是你替我扛,没有一次不是麻烦事,这次一样,更麻烦,在你看来这应该是罪孽吧。”


    “所以,这回让我替你扛吧,万一真有地狱,我一个人下,不连累你。”-


    西瑞尔没有走远,门外听了个真真切切,心里在想:


    当初就不应该把兰波偷渡到虫族来,现在麻烦找上门,连夏尔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吧?


    “西瑞尔阁下,有急事。”


    卫队雄虫急匆匆飞过来,俯在他耳边说:“他们知道是您把虫母陛下带走了,追了过来,怎么办?”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雄虫就很怕自己掉脑袋。


    然而,西瑞尔平静地让他下去,“你挡不住他们的,把这件事保密,暂时不要告诉虫母陛下。”


    “是。”雄虫退下了。


    西瑞尔看着星舰之外。


    已经来到了欧若拉邦,蜻蜓族的领地,只要通过黑市越过边境线,就能让夏尔回家。


    但这是有一定风险的。


    夏尔极有可能在回到帝国之后下令封锁边境线,阻断虫族和帝国的通道,所以必须要蒙住他的眼睛,不让他知道逃跑的具体路线。


    西瑞尔知道,他很难瞒得住其他的雄虫。


    但是只要大部分虫族不知道夏尔的去向,局势就还可以掌握-


    现实也比他想象中更难办。


    欧若拉邦赫然成为了高等种雄虫们的聚集地,星舰还没落下,就已经看见有气息强大的雄虫等在星港口,西瑞尔定睛看过去,然而那身影一闪而过,根本就无法分辨出是谁。


    西瑞尔只能暂时作罢。


    夏尔已经恢复了人类的腿,把五个腺体全都贴上抑制贴,避免气味走漏,引起雄虫们的注意。


    欧若拉邦已然变成了虫母的周边城,蜜巢的宣传海报全部被替换成夏尔,尽管夏尔没有拍摄过暧昧的海报,但是万能的雄虫们会画Q版,所以大街小巷都是黑发黑眸白翅膀白尾巴的小天使夏尔,圆萌萌的大眼睛,一看就是漂亮的小虫母。


    西瑞尔很小心,在夏尔下星舰之前给他戴上了眼罩。


    “陛下,绝非是我不信任您,我只是不想失去这条运输通道,也怕再也见不到您,还请您谅解。”


    夏尔没有太多的想法,“可以。”


    西瑞尔就抱着他,亲自飞到了黑市附近,从一条蜿蜒的管道进入,七拐八拐,来到了帝国的境内。


    夏尔再睁开眼时,已经来到了一桩房子里,眼前是熟悉的景色,雪山、城池、堡垒,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他回家了。


    西瑞尔一直在等他醒来,递给他一张邀请函。


    “今晚在要塞军部有一场舞会,您要出席吗?”


    夏尔看了一眼主理人的名字,是加文,他的仇人。


    “要去。”夏尔站起来,走到镜子前,换了一件低调的黑色套装,“这样穿可以吗?不会太显眼吧?”


    西瑞尔不知道夏尔心里打着什么主意,但是他知道他的陛下无论如何都很美,“很显眼,只要您的脸不遮住,没有人能从您的脸上移开视线。”


    夏尔说:“这个简单,到时候戴上面具就好了。”


    西瑞尔走到他身后,轻声说:“是,都听您的。”


    夏尔看了看这个过于乖巧的虫族领主,“你不打算回去吗?”


    西瑞尔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您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一步也不会分开,否则我怕您出事。”


    夏尔攥住他的手腕,没想到西瑞尔却笑了一下,“陛下,我只是在盼着您习惯和我的亲密接触,毕竟我在帝国办理的假/身份证上,写的可是您的配偶。”


    夏尔也有假/身份证,闻言看了一眼自己的证件,还真是婚姻关系,西瑞尔没骗他。


    西瑞尔用虫翅将他包裹住,鼻子在他的后颈轻轻一嗅,眸光越发滚烫起来。


    “陛下,什么时候,您能临幸我呢?”西瑞尔不安地说,他的嗓音低沉而温柔,因为他闻出了一点不对劲来。


    “您是不是,快要进入发情期了呢?”


    正常虫母的身体只要成熟,就会进入发情期,夏尔没有回答西瑞尔,把他推开,说:“那和你没有关系。你去换衣服,晚上作为我的伴侣出席舞会,顺便,替我准备一把锋利的刀。”


    我今晚就要加文的命。


    毒品泛滥之罪、杀父杀母之仇,一刻也不能忍受了,甚至等不及用法律来制裁加文,因为夏尔根本不想把自己还活着这件事说出来,他也不需要德西拉君主参与银棘要塞的任何政务。


    毕竟拔出萝卜带出泥,加文一死,他背后的势力才会冒头-


    全帝国的人都知道,夏尔少将烧死在了虫族,再也回不来了。


    银棘要塞的夜空飘着细雪,如同漫天散落的哀思。


    要塞上空的全息投影交织成巨大的哀悼徽记,夏尔阿洛涅少将的军装肖像悬浮在中央,那双如寒星般冷冽的眼眸仿佛仍在注视着这片他誓死守护的土地。


    帝国军部的通告用最简洁的措辞宣告了这个噩耗。


    然而军部却举办了豪华的酒宴,夏尔少将曾经的下属全部告病拒绝参加酒宴。


    加文塔图尔站在宴会厅的露台上。


    他手中端着水晶杯,琥珀色的酒液映着远处哀悼的灯火,一边耳朵没了,嘴角却还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夏尔终于死了,他那些不安分的旧部也该消停了吧?


    夏尔早就应该死了,就在他父母死在战场上那一天,夏尔就应该一起去死,他父母的军功显赫,最后还不是落在了自己的手里?


    加文仰头饮尽杯中酒,喉结滚动,眼底闪过一丝快意。


    踩着战友的肩膀越走越高,才是人生正确的打开方式。


    他转身回到宴会厅,假面集会的乐声正酣,贵族们戴着精致的面具,在哀悼日的夜晚纵情狂欢。


    加文认得他们每一个人,他们组成了边境三角地带经济的最强联盟,他们贩卖毒/品,开发各类灰色产业,他们赚到的每一分钱,都有一部分进了他的腰包,也可以说,他们越富有,他就越富有。


    权力本就是昭彰身份的工具,夏尔有权却不用,实在是蠢。


    加文与其他人觥筹交错,交谈甚欢。


    没有人注意到,宴会厅的角落站着两个身影。


    夏尔戴着半张银白色的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冽的下颌和淡色的唇。


    他穿着剪裁考究的黑衬衫和长裤,修长的身形隐没在阴影里,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西瑞尔站在他身侧,肆无忌惮地把自己的脸展示出来,吸引了不少视线,他站在夏尔身边,犹如最忠诚的护卫,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扫视着宴会厅的每一个角落。


    夏尔的目光落在远处正举杯畅饮的加文身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边缘,“就是他,盯紧了。”


    就在这时,一名醉醺醺的贵族男人踉跄着靠近,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夏尔。


    “没见过你啊,美人。”男人伸手就要去摘夏尔的面具,“这么漂亮的脸,遮着多可惜?”


    他的手指还未触及面具,西瑞尔已经动了。


    没有人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咔嚓”,紧接着是男人撕心裂肺的惨叫。


    他的手腕被生生折断,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西瑞尔微笑着,手指仍扣在男人的腕骨上,声音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这位先生,您的手似乎不太规矩,不如卸了吧。”


    男人的惨叫声引来了周围人的注意,宴会厅的乐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


    加文皱起眉,推开人群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他冷声问,目光在西瑞尔和夏尔之间游移,最终定格在那个戴着银色面具的黑衣男人身上。


    男人转身就走,不知为何,加文的心脏突然剧烈跳动起来。


    那个离开的身影…太熟悉了。


    他脚步飞快,加文却鬼使神差地跟了过去。


    走过一处拐角,夏尔停下脚步,加文也随之停下。


    夏尔缓缓抬眸,面具下的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他优雅地取下银色面具,露出自己的脸。


    “好久不见,加文。”夏尔的声音很轻,“看来我的死讯让你很高兴,迫不及待举办了如此盛大的酒会?”


    加文那一瞬间头皮都麻了,右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配枪,“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西瑞尔的红翼在瞬间展开,在灯光下折射出危险的光芒。


    “我建议您保持冷静。”西瑞尔的声音轻柔却不容置疑,“如果您不慎弄伤了他,我可能就要抢人头了。”


    夏尔缓步向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加文紧绷的神经上。


    “你知道吗,加文。”


    他的指尖抚过自己的太阳穴,“虫族的子弹打在这里的感觉,”手指下移,点在心口,“或者这里,都比不上看到你的脸更让人恶心。”


    加文的手终于握住了配枪,却在拔出的瞬间僵住了。


    数根几乎透明的红色丝线不知何时已经缠绕在他的手腕上,另一端连接在西瑞尔的指尖。


    “这不可能,”加文的声音已经带上了绝望的颤抖,“你不是已经死了吗?虫族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你?”


    然而,一个冰冷的金属物体抵住了他的后脑。


    夏尔站在他背后,“我是他们的虫母啊,你这个蠢货。”


    “知道传播毒/品的代价是什么吗?知道杀死我父母的代价是什么吗?如果帝国无法审判你,我可以代为执行。”


    夏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却让他如坠冰窟。


    一声沉闷的枪响划破黑暗,加文倒在了血泊中。


    他的太阳穴处有一个完美的弹孔,脸上还凝固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而他的右手,正握着一把配枪,抵在自己的太阳穴上。


    完美的自杀现场。


    夏尔站在露台上,望着要塞上空的哀悼投影,眼神冰冷。


    “加文的死亡不重要,他已经变成了傀儡,我需要引出更多的幕后黑手。”


    夏尔回眸,看见了其他人闻声跑来,西瑞尔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


    加文的死引起了舞会上所有人的注意,他们围过去跪在地上,可是没有一个人在哭。


    银棘要塞两位指挥官死亡,他们各怀心思。


    “加文死了,要塞再次变成无主之地,德西拉君主一定会来主持大局,”夏尔轻声说,“先回去,等德西拉来,我会亲自找他谈。”


    西瑞尔在他身后展开红翼,月光在翼膜上流淌,如同罂粟般妖艳。


    “遵命,我的陛下。”


    他绅士地弯腰伸手,将夏尔抱进怀里,转身飞离了军部大楼-


    回到房子,夏尔立刻开始整理资料,西瑞尔却一直都不走,就跪在他脚下的地毯旁边,温柔地看着他。


    夏尔有些无奈,对他招了招手,“过来。”


    西瑞尔跪着膝行过来,夏尔把他拽起来,把他按到床上,“你一定要和我这么客气吗?”


    西瑞尔说:“您今天杀人了,一定很疲惫,我想我等在这里,如果您需要我,我就侍奉您。”


    夏尔却说:“兰波呢?”


    西瑞尔眸光一黯,“您很在意他吗?”


    夏尔说:“他是我弟弟,就算——”


    “弟弟吗?”西瑞尔突然说,他坐在床边,目光如炬地投向夏尔,“陛下,弟弟可以吻您的嘴唇吗?”


    夏尔一怔,“你听到了?”


    西瑞尔闭了闭眼,睫毛轻颤。


    他重新跪到夏尔面前,“陛下,如果您是怀疑我不会伺候您,我可以证明给您看。”-


    兰波端着汤,一直站在门外等。


    他什么都没有听见,他只是看见西瑞尔进入了哥哥的房间,一直到现在都没出来。


    兰波心烦意乱,放下了汤盅,因为他敏锐地察觉到窗边还立着一个身影。


    厄斐尼洛冰冷的视线在盯着他看。


    “你是陛下的弟弟,兰波。”厄斐尼洛轻轻吐出这句话,“陛下是否在这里?”


    兰波说:“在。不过里面还有一只雄虫,你确定要进去吗?”


    厄斐尼洛微微蹙眉,“是西瑞尔。”


    然而兰波已经跃上高台,居高临下地盯着他:“滚出这里。”


    厄斐尼洛静默地说:“如果我说不呢?”


    第72章


    厄斐尼洛不再和兰波废话,直接拨通了西瑞尔的通讯。


    …


    一门之隔,夏尔坐在办公桌上,听见下方西瑞尔的随身智脑响起了铃声。


    然而他只能看见雄虫不停浮动的红色长披发,还有一双坚实宽阔的肩膀。


    雄虫没时间去接通讯,因为他在亲口向虫母陛下献上自己的侍奉。


    于是夏尔艰难提膝,踢了踢他的肩膀,提醒他该接通讯了。


    …


    五分钟前。


    西瑞尔是很有耐性地把桌上纷飞的白纸、文件、书卷全都整理到一处,才屈膝,跪在干净的地板上的。


    他知道青年不仅有洁癖,还很难伺候,一不留神就可能会被教训,于是拨开最后一层布条的时候,他非常细心。


    人类帝国最高级别指挥官夏尔,脾气好是他的伪装,真正的夏尔令虫族胆寒,说是王一样的威慑力也差不多。


    如今,他已然是真正的陛下了,西瑞尔本就对他心生向往,此刻更是别无他法地想要侍奉他。


    西瑞尔非要证明自己不比谁差,哪怕青年没说需要,他仍然一意孤行,非要在这事情上分个高低出来。


    夏尔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踩住了他的肩膀,“你这个虫怎么死脑筋?”


    西瑞尔握着青年清瘦的脚踝,恭敬地说:“陛下,您从未被雄虫服侍过,自然不知道这其中的好处,我来做先锋官,若您不嫌弃,我可以做王夫们该做的事,而您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只把我当作虫奴就好,我没有向您祈求王夫的荣誉。”


    夏尔想拒绝,“不要。你明知道我不能把你当成奴仆,你是虫族的大领主,我答应过你的父亲,要好好照顾你,而且你帮我逃回帝国,我不能那样对你。”


    西瑞尔说:“您误会了父亲的意思,您让我侍奉您,就是您对我最好的照顾。”


    夏尔只能踹开他,可是却被西瑞尔抓住了膝窝,夏尔抬手便是一巴掌打了下去。


    清脆的一声,西瑞尔低垂着眼睫,反而是不再犹豫,也不再后退,执意开口,做了他认为自己该做的事情。


    火辣的脸颊不是很痛,但心里的躁动怎么也停不下来了。


    果然不假,没被虫母陛下打过脸的雄虫,不配说自己被虫母陛下爱过。


    只是打脸,又不是要他的命,已经是对他很宽容了。


    他就是要让虫母陛下看到他的好,要让虫母陛下记得,他是第一个侍奉祂的雄虫。


    …


    夏尔恹恹地仰着头,闭眼睛,黑色长发散落成雾,将他泛红的眼角与微颤的睫毛笼在阴影里。


    铃声响个不停,听得大美人心烦意乱。


    大美人抬起眼皮,低下头,脸色像是覆了层即将融化的薄霜:


    “西瑞尔,够了,接智脑。”


    “…别让那个找你的虫怀疑你,更别把我的坐标外泄,否则我会对你不客气。”


    西瑞尔跪在地上,望着青年,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在强扭一只臭脸的小猫,小猫明明也很喜欢,却亮着森森的爪子,看上去随时要再给自己挠一下。


    蜻蜓触须在寂静里勾出几不可闻的沙沙声,西瑞尔让自己冷静一下,紧接着在百忙之中接通了智脑通讯。


    他嘴里还有没来得及咽下去的蜜,好端端吃光了,才说:“是谁?”


    厄斐尼洛的声音沉闷响起:“审判长,开门,我在你门外。”


    “稀客啊,”西瑞尔轻轻一笑,抬眸,顺便抬起了手,慵懒地笑着说:“等一等,我还在吃水果,等我洗一下手再去给你开门。”


    他的骨节呈现拟人化的修长,灵活地剥开荔枝的皮,看清了里面的果肉。


    果然,碎裂的荔枝里面,是雄虫嗜爱的甜。


    还有一颗核,很小,看样子荔枝的品种不错。


    “估计榨汁会很鲜甜,”他先是自言自语,然后看了看夏尔,像是求证似的,也像是欺负,“虫族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荔枝?非得要到帝国来才吃得到,真是太遗憾了,不能把荔枝带回家。”


    青年一把攥住他的手腕,目光冰封。


    “别吃了。”青年用口型警告。


    西瑞尔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意,之后对着智脑里说:“抱歉,果皮不太好剥,有点麻烦,刚才没有时间,审判长阁下是否有非常重要的事?”


    厄斐尼洛等得都快平静发疯了,开口问:“夏尔在里面吗?”


    “夏尔是谁?”


    西瑞尔暂时不吃荔枝了,温润的嗓音有些沙哑,“你说的夏尔,该不会是我们的虫母陛下吧?”


    厄斐尼洛耐心告罄:“别装傻,你知道我在说谁。”


    “那就先等一等。”西瑞尔挂了通讯。


    西瑞尔刚才一直跪在地上剥荔枝,这会轻轻把夏尔提起来,放在宽敞通风的窗台上,清扫战场。


    他们俩吃荔枝吃了这么一会,一地没吃完的荔枝果汁,真是有点浪费。


    但就算扔了,也不给审判长吃。


    西瑞尔边收拾边可惜,然后站在窗边,来到夏尔面前,把他额前的碎发拨开,贴近了,轻轻亲呢,额头贴着额头。


    夏尔垂着眼皮,还在微微呼着气。


    西瑞尔看了一眼夏尔,似乎是在询问是否可以到最后一步。


    夏尔摇头,他可不想怀孕了。


    西瑞尔于是从一旁的小盒子里拿出了一粒药,自己吃了进去。


    夏尔看了眼铝箔纸,上面写着控孕基因药。


    西瑞尔稍微矮了一下,紧接着很缓慢,很坚定的,叹了一声。


    随后,他才有时间盯着青年的眼睛,低沉的嗓音安抚着想要逃走的小虫母,“我吃药,这样的话,可以保证您不会怀孕,很方便的,我通常随身携带着,因为不知道哪一天会遇见您,所以一直都不敢松懈神经。”


    夏尔没说什么,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厄斐尼洛的通讯又打进来了。


    西瑞尔接了起来,终于可以慢条斯理地应付难缠的大审判长:“……审判长阁下不是已经宣告他的死亡了吗……来我这里找虫母陛下……你是不是昏了头?”


    夏尔闭着眼睛,闭了一会,才松了一口气,看着窗外的月亮。


    窗外终于没有了工蜂的监视,心情舒畅了很多。


    他左边耳朵听西瑞尔敷衍着厄斐尼洛,右边耳朵听着虫鸣声,心不在焉地吃着午饭。


    本打算上次和贾斯廷吃完饭后就可以坚持几天,没想到并不能,饿就像风一样常伴随行。


    看来,一次吃很多饭只是会吃撑,并不能坚持很多天不吃饭。


    就让肚子里这群小虫崽在死之前…再饱餐几顿吧。


    夏尔闭上眼睛,忍着强烈的心悸这样想。


    西瑞尔还在和厄斐尼洛说话,声音很平静,根本听不出他在做什么,他甚至还以最快速度先喂了一次。


    他毕竟是初虫,这么快也很正常。


    西瑞尔顿了顿气息,才保持了平静的语调问:“阁下的意思是,全虫族都在搜寻夏尔?”


    厄斐尼洛没有察觉到异常:“当然。但我还有别的事,你让我进去,我当面和你说。”


    西瑞尔看了一眼时间说:“稍等我十分钟。”


    十分钟后,西瑞尔彻底结束了,温顺地离开了青年,将他藏进里屋。


    青年还有些失神,看向他的时候,还会目光涣散。


    西瑞尔为他收拾好残局,以免青年醒来会因为有洁癖而生气。


    也许是太疲惫了,青年蜷成一团睡着了,脸颊不再苍白,而是白润地发亮。


    自那晚以后,他的虫母尾巴就一直没有出现过,西瑞尔曾经咨询过随舰医生,怕夏尔得了疾病。


    但是舰医检查了一番,晃着须须,红着脸告诉他,夏尔是后天虫母,基因无法自控,所以尾巴时不时会出现,没有很好的办法控制。


    舰医看上去小心翼翼地,在碰到夏尔的衣角时,激动地血压飙升,捂着鼻血跑了出去。


    西瑞尔看着夏尔,并不是为了看不见尾巴而酸涩,相反,他心里的酸涩,是为自己吃的那一颗药。


    虫母陛下不想要怀孕他们蜻蜓族的孩子。


    一定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没有让陛下喜欢。


    西瑞尔沉默着,遵循舰医的医嘱,给夏尔打了一剂辅助生长的营养针。


    这针有助于睡眠,西瑞尔轻手轻脚地关上门-


    厄斐尼洛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兰波还给他制造了很多负面情绪,可恨的是,少年长着和夏尔一样的脸,简直是年少的夏尔,清冷而暴戾,让他想生气都只能扇自己的嘴巴。


    对着这张脸,他连生气都是一种亵/渎。


    兰波赌气在外面等。


    他倒要看看这群雄虫要对他哥怎么样。


    西瑞尔给他开门,“难道你一直在跟踪我?”


    “是的,不过我会替你保密,不会让其他虫族知道虫母陛下在这里。”


    厄斐尼洛进门,没有看见夏尔,只闻到空气里似有若无的蜜香,没有闻到什么荔枝味。


    那西瑞尔所说的“荔枝”是在吃什么?


    西瑞尔一副匆忙的样子,贵气不减,雍容依旧,温文尔雅的样子令雄虫作呕,腰带还散落半截,怎么,是用尾钩剥荔枝吗?


    厄斐尼洛皱了皱眉,冷峻的面容挂上了一贯的冷静。


    他今天来确实有重要事情要说。


    他放低声音,确保只有他和西瑞尔可以听见,就连门外的兰波都听不到:


    “虫母陛下到底去了哪?”


    西瑞尔随和地说:“你知道他的性格有多强势,我也是关不住他的,他出门去了,等他想要见你的时候,自然就和你相见了。”


    厄斐尼洛:“你胆子真大,敢在全体虫族面前带走虫母?你比伊萨罗该死多了,你根本想象不到虫族乱成了什么样子,简直是一塌糊涂!每天都在搜查各个地方,还有敢冒充虫母的,你真应该回去,亲眼看看我们的领土变成了什么样。”


    西瑞尔说:“我只是遵循虫母陛下的意思而已,他要走,我就送他走,况且如果我真的该死,你为什么还不杀了我?“


    厄斐尼洛望着他,“阁下一直很机敏。”


    西瑞尔说:“别说我了,我想知道,你们打算怎么处置伊萨罗?”


    “杀了他。”厄斐尼洛面无表情地说。


    西瑞尔脸上的笑意有一瞬间的凝固,他很快就缓和过来,“可以理解。那是否要派兵寻找虫母陛下呢?银十字军团怎么说?”


    厄斐尼洛:“艾斯塔统帅不想太张扬,不考虑出兵。”


    西瑞尔:“唔…虫母陛下逃跑以后怎么办,你们商议出结果了吗?”


    厄斐尼洛略显犹豫,“确实有一个结果,是图蒙协会、联邦议员团、和虫母养护中心共同的提议,但我和梅塞还没有决定要不要实行。”


    西瑞尔:“说说看?”


    厄斐尼洛深呼吸一口气,“用尽一切办法,把夏尔抓回去,先关在圣境里学习几年,同时把蜜送给蜜巢集中储存,再分装成1ml小瓶,低价分销给雄虫们,让大家都能吃到虫母的蜜,维持精神力的稳定。”


    西瑞尔适时地发表了意见:“把虫母陛下当成了产蜜的工具。神官怎么想?”


    “神官不同意这样拘束着夏尔,气红了眼睛,还在和虫母养护中心争吵着呢,估计十天半个月也吵不出结果。”


    厄斐尼洛揉了揉眉心说:“接着讲计划。等夏尔从圣境里学习结束后,就要去往母巢里处理政务了,因为母巢设施陈旧,所以暂且把母巢的选址定在了贾斯廷阁下新修建的宫殿里。”


    西瑞尔嘲笑着说:“嗯,一边产蜜,一边做政治稳定的工具,真是物尽其用。”


    厄斐尼洛挑了挑眉,接着说:“接下来,从各大领地开始选王夫,与虫母陛下进行交/配、产卵、每一批虫卵都必须送到虫母养护中心,在这个过程中,虫母陛下必须选出第一王夫。”


    “最后,军部就会对帝国开战,彻底击垮边境三城的防御,扩大虫族的领土面积,作为新出的小领主们的领地。就是这样,我讲完了。”


    西瑞尔都听笑了,“小领主在哪?陛下肚子里吗?还没怀上呢呀。”


    厄斐尼洛嗓音低沉:“理论上来说,要等到陛下临幸过各个领主,生下各个领主的幼崽,再攻打帝国。”


    西瑞尔沉默了很久,“这些决定对虫母陛下而言…未免有些太严苛了,他是很爱自由的。你怎么想?你和梅塞会同意吗?”


    厄斐尼洛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你应该很清楚,虫母对虫族来说意味着什么吧?你们都以为是我们出了很多坏主意,其实不是的,我们只是民意的执行机构,我们所做的一切决定都有理由,不是谁脑袋一热就想出来的,不把虫母牢牢看管起来,再丢一次的话,民众游行,谁也付不起责任。”


    西瑞尔强硬地表示:“这不是疼爱,这是虐待,这是在强迫虫母陛下生孩子。”


    厄斐尼洛平静地说:“所以我不希望虫母陛下回到虫族去。”


    这句话把西瑞尔说懵了,“……那你在新闻发言里,那么义正严辞地要求全族搜寻夏尔的踪迹,是在演戏?”


    厄斐尼洛眸光凄楚,还有几分无奈:“我是陛下的雄虫,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他做虫族的生育工具呢?我能做的就是拖延时间,最糟糕的是,我和梅塞说了也不算,是虫母养护中心,他们的权力盖过了我,甚至凌驾于领主理事会之上。”


    西瑞尔眯了眯眼:“那你给伊萨罗的禁足,也是假的了?”


    “这倒不是,这是真的,我确实禁足他了。”


    厄斐尼洛森然地说,“我要他死。”


    那只蝴蝶在虫母陛下心里占据了太多的位置,有他在一天,虫母陛下的心就不在自己这里。


    伊萨罗已经被关押进了蝶族的禁地,相信一个月后必死无疑。


    厄斐尼洛冷漠的说:“别把这件事告诉陛下,我不希望陛下知道,他在帝国应该很舒心,我希望他能快乐。”


    西瑞尔思索了一下,理性地分析了一下:“你怕陛下会为了伊萨罗回去?”


    厄斐尼洛说:“社情已经完全改变,不找到虫母不罢休,陛下回去,情况只会更糟。”


    西瑞尔说:“别担心,陛下很喜欢人类世界,并没有打算回去的意思。而且,宠幸哪只雄虫对陛下而言都是一样的,伊萨罗就算再强悍,也是一只蝴蝶而已,雄虫对陛下而言都是消耗品,没谁是特别的,也不应该有独占虫母陛下的想法,那是不对的。”


    厄斐尼洛站起来,“总之不要告诉陛下就是了。我会尽快处刑伊萨罗,避免夜长梦多。”


    “局势变得越来越紧张复杂起来,连我都觉得很棘手,我担任审判长这么多年,没有一次比现在还难以展开工作。”


    厄斐尼洛轻叹一声,“西瑞尔,如果我是你,我就小心一点,别让他们知道是你帮陛下逃跑的,保护好他,好吗?”


    西瑞尔温和地说:“我会小心的。”


    厄斐尼洛环顾四周,眼里有几分不舍,但是夏尔确实不在。


    厄斐尼洛决定在外面等,他相信夏尔一定会出来-


    夜间,要塞下起了大雪,极地天气就是这样极端,一会下雨,一会刮风,大晚上还下雪,街道上空无一人,和往日夜里都热热闹闹的银棘城截然不同。


    加文在任期间,银棘要塞人人自危,夜里闭门不出,大街上到处都是冻死的流浪汉、乞讨者、扒手、、僵尸、畸形人、非法机械肢体改造者,满地都是上瘾剂的针管,只有红灯区最亮丽,连厄斐尼洛都不知道,这地方该怎样才能恢复夏尔在任时的辉煌平静。


    加文死了,后遗症却永远地留在了这片土地。


    厄斐尼洛收回目光,睫毛挂着银霜,抬眸,执着地盯着那扇窗。


    嘴唇紧抿,想起当时把夏尔晾在雨里。


    如今,他被晾在冰天雪地,央求着那人再见一面,都是奢侈,真是可笑啊-


    屋子里,夏尔睡醒了,可能是怀着孕,身体对气温要求很高,就算有暖气也觉得冷,比起虫族,这里的气温要低20摄氏度。


    他坐在小壁炉前的地毯上,安安静静地烤着手,享受着难得的平静生活。


    西瑞尔暂时出门去了,不知道要做什么,夏尔没有询问,毕竟那是他的隐私。


    兰波和他坐在一起,什么也没说,只是在烧一壶热茶。


    夏尔比他还要尴尬,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个从小养到大的弟弟,居然亲了他这件事。


    兰波试探着往他身边贴了贴,“哥,喝茶。”


    夏尔装作若无其事地拿过茶杯,喝了一口,“挺香的,什么茶?”


    “雪山龙芽,”兰波的心就这样得到了一丝救赎,他昨夜一夜失眠,只怕哥哥会责怪他,但是哥哥貌似原谅了他的过失。


    他垂下眼睛,站起来,“天冷,我去再烧一壶茶。”


    夏尔在心底叹着气,该怎么办呢?算了,算了,他是哥,纵着弟弟不知道多少回,把弟弟当成普通雄虫看待吧,弟弟只是没忍住,下次不会了。


    兰波走后,夏尔从光脑里调出来一些虫族研究资料来看。


    他已经回到帝国了,就不该再去想虫族的事,他应该想办法恢复银棘要塞的昔日荣光,往日如烟,应该忘记。


    可是他的手却点开了一组老照片。


    那都是他曾经在昆虫园里拍的照,有爸爸妈妈,还有1岁的他,他们仅存的回忆,都在这组照片里。


    他还记得那所昆虫园的客流量一直很大,因为有一只全帝国罕见的蝴蝶,“蓝色妖姬”,就是因为这只蝴蝶,原本有些害怕昆虫的他,也成了一名小小的昆虫爱好者。


    这只蓝色大闪蝶和其他大闪蝶不同的是,它能听懂人类的话,并且会跟随人类的指令,做出相对应的回应。


    科学家们发现了它奇妙的特性,就把它放在昆虫园里做展览,这只能听懂话的蝴蝶也没想着逃跑,乖乖被关了起来,每天都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就这样一天有一天地生活着。


    当时这只蝴蝶的年龄被判定为人类的5-6岁,智商等同于6岁小孩,夏尔遇见它那一天,是在1岁生日。


    妈妈把他从摇篮车里抱下来,他登登登跑过去,蹲在玻璃前,用小手指挥着蝴蝶飞来飞去,“哇,小福蝶!”


    看上去傻乎乎的,但是小蝴蝶看上去也够傻的,跟着他的手飞,像是在和他玩耍。


    妈妈笑他这只是巧合,他却不信,赌气地说:“那你不许动哦,落在我手指上好不好?”


    大闪蝶就这样停在了玻璃里他的指尖前,缓慢闪动着翅膀。


    小夏尔很惊讶,眨了眨眼睛说:“你可以飞出来吗?我都碰不到你的翅膀。”


    大闪蝶绿盈盈的眼睛盯着他看了一会,然后唰的一下从玻璃里闪出来,落在了夏尔指尖上。


    夏尔的妈妈:“……?”


    夏尔的爸爸:“我没看错吧?这蝴蝶从玻璃里穿越出来了?”


    只有小夏尔笑弯了眼睛,点了点蝴蝶的额头,“爸爸妈妈你们看,蝶蝶这里有一撮白毛毛诶。”


    小夏尔可高兴了,但是珍稀昆虫出逃,昆虫园的警报响起,小夏尔立刻跑到窗边,小手一扬,把蝴蝶抛起来:


    “蝶蝶,快飞!你飞走了就自由了,等你自由了,可千万不要忘记我啊!”


    大闪蝶围着小夏尔转了好几圈,恋恋不舍地飞走了。


    …


    夏尔看着闪蝶,想起了远在虫族的好室友。


    好巧,他也是蝶族,能听懂话的蓝翅大闪蝶在人类世界不多见,但在虫族遍地都是,夏尔也不觉得那是他的好室友。


    不过伊萨罗在做什么?是不是气得睡不着觉,背地里偷偷骂自己?


    也有可能是担心,到处寻找自己,急得吃不下饭,银白色的头发又白了几分?


    连夏尔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在如此静谧的雪夜里想起他。


    明明就是很难再见面了,两地局势严峻动荡,夏尔都不知道该怎么向西瑞尔开口,回去和伊萨罗同居。


    可能…以后都见不到了吧。


    兰波刚好端着茶壶进门,盯着他哥,“哥,你想什么呢?”


    夏尔把光脑关上,搪塞道:“没什么,在看一些史料。”


    兰波“喔”了一声,“那睡觉吧。”


    夏尔说:“我睡不着,所以才看虫族历史资料的。”


    兰波问:“怎么睡不着?你很少失眠。”


    其实不是失眠,而是情热期来临前的征兆,但夏尔不想告诉兰波,有关于这些事情,兰波知道的越少越好,他不想连累弟弟。


    夏尔只好借口说:“我不知道德西拉君主什么时候会来,我在想,我要怎么解决这次的难题,回到指挥官的位置上去,你去睡觉吧,别打扰我思考。”


    兰波都已经看出来夏尔是在搪塞他,却没有任何办法质问哥哥。


    他亲过哥哥,没办法再像一个普通弟弟那样任性。


    兰波说:“我回房间等你。”


    夏尔本想说,你睡吧别等我。可是看着兰波忧郁的眼眸,心陡然一软,想了又想,松口道:“嗯。”


    这是个很脆弱的话题,他们的兄弟关系再也回不到过去,而夏尔还做不到狠心放弃照顾兰波。


    可是兰波却难以置信地抬起了头。


    高挑俊秀的少年看了哥哥一会,红着眼眶离开了。


    他知道,哥哥永远会纵容他的任性,哪怕是这种伤风败俗的事。


    可哥哥越是这样好,他越是爱着哥哥。


    夏尔没听见兰波哭,松了一口气。


    他看见兰波红色的眼睛了,很怕他哭,好在兰波忍住了,否则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忍不住抱着他,唉,他就是很难对兰波冷酷。


    夏尔走到窗边,打开了一条缝。


    飞雪沸沸,天地落白,夏尔想起自己的办公室窗台上常常摆有一盆花,花上常常会落一只蓝色的蝴蝶,夏尔一直以为那是巧合,现在想想,原来那是伊萨罗。


    夏尔的心酸酸一瞬,下意识看着楼下,本来想欣赏雪景,或许…是在雪里寻找一只根本不可能出现的蝴蝶,却不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厄斐尼洛在雪地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夏尔心惊一瞬,猛地拉上窗帘,知道自己被找到了。


    然而看周围并没有多余的虫族,他猜想应该只有厄斐尼洛自己找了过来。


    那还好,不至于造成大灾难。


    夏尔放心了,回到了小壁炉边。


    他不想看见厄斐尼洛,最不想看见的就是这只白蚁。


    可是肚子里却有这只白蚁的幼崽,还那么乖巧。


    夏尔无奈地摸着肚皮,里面的小白蚁没有和他交流,事实上,幼崽们都没有和他交流,可能是察觉到死期将至,所以越发的安静起来。


    温暖的火焰提升了身体的温度,但夏尔觉得自己就算是被火烧烤了也不至于这么热……


    这是怎么了?


    【情热期前兆啊,这些都是预警,为了告诉你,你的情热期要来啦,你要注意备孕,或者是注意避孕。】


    【你晚饭不是还没吃吗?外面有只冻僵了的雄虫,想吃的话叫他进来啊?】


    不吃。夏尔想:我饿死了也不吃他。


    厄斐尼洛却已经飞落在他的窗前,顺着窗帘的一条光隙看了进去。


    冰雪融化成霜片,盖住他纤长的睫毛,额头上那支很坚固的独角挂满了雪籽,一粒粒飘落在夜空中。


    “陛下。”他的虫翅都快要冻僵了,在窗外低声呢喃,“是我错了,让我进去,好吗?你的家乡好冷,我不习惯。”


    夏尔一个字都没听见。


    他陷入了一场深深的自我争斗中。


    小火炉边,他倒在了地毯上,腿化成虫母的银尾,在一下一下卷缠着长毛的地毯。


    虫母的尾巴水光粼粼,被火光一映,水津津的,像一尾被火熏炙烤的雪银美人鱼。


    火?厄斐尼洛陡然心颤。


    他害怕火,火会伤害夏尔,夏尔会通过火离开,祂是那样心狠,狠到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


    可是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夏尔为什么会突然倒下?


    厄斐尼洛也不知道虫母会经历无数个情热期才能进入正式发情期,这只是青年经历的第一个情热期。


    青年眼睫轻轻张开,茫然地看向窗口,似乎什么都没在看,而是抓起了一串珍珠。


    屋子里那么温暖,那么香甜。


    厄斐尼洛却只能在冰冷的雪地里,在窗外看着虫母陛下忍耐着不可言说的需求,自己释放着自己。


    …


    青年丢了珍珠串链,艰难地将尾巴盘在地毯中心。


    珍珠不好用,很难取出来,不该用珍珠当作工具的。


    他改为用最原始的方式,指节舒展,不停去试探尾部所能接受的最大程度。


    只有掌握了最基本的知识,才能凭借自己,度过这一个又一个的情热期。


    事实上是很难的事情,只能自己尝试着来,轻了重了都不合适。


    夏尔这个时候在想,如果伊萨罗在,肯定会解决这所有的问题,不会让他躺在地毯上,一个人,烤着火,艰难地疏解着不安的情热期。


    他只好把笨重的尾巴往自己的方向拽了拽。


    虫母的尾巴除了怀孕什么也做不了,夏尔费尽了力气,也只能把自己倚在木板墙边,摆弄着自己的尾,却始终不得其法。


    …


    厄斐尼洛眼眸殷红,紧紧握住了窗户的栏杆,目光无法移开。


    小虫母怎么可以这样折磨他……怎么可以当着他的面……也不肯用他?


    他眼睁睁看着青年安抚自己,眼尾被逼出了一抹红,却还是得不到满足,不停地变换着角度。


    但其实无论怎样做都是徒劳,大美人伏倒在地,骨节分明的手指,死死攥住皱成一团的衬衫下摆。


    很快,汗就浸透了布料,紧贴着脊背,勾勒出紧绷的腰线。


    他的银白色长尾焦躁地拍打在地板上,似乎是没办法了。


    他迟疑着抓起了一支钢笔。


    …


    漫天的大雪混着呼吸的紊乱节奏,将雄虫的眼睛烧得愈发滚烫。


    厄斐尼洛看见青年泛着水光的眼睛里,清冷破碎的神色正被本能逐渐吞噬。


    浪费掉的蜜能喂饱无数成年雄虫,却只能这样白白浪费掉了。


    不知道虫子们如果看见这一幕,会不会心痛到流泪?


    厄斐尼洛悬在半空,虫翅被雪笼罩,冻得快要失去知觉了。


    他就像是在惩罚自己,这样看着,看着,一直看着……


    直到他听见小虫母喊了一声,“……伊萨罗。”


    理智,骤然崩盘。


    第73章


    伊萨罗…伊萨罗…他有什么好?不过是一只蝴蝶,除了美貌,还有什么?他冷酷无情,对夏尔还能好到哪里去?


    厄斐尼洛的虫翅在暴风雪中剧烈震颤,冰晶簌簌坠落,他打开窗户,来到夏尔面前。


    “陛下,是我。”


    夏尔抬头,冷淡地盯着他,银尾应激地蜷缩起来,钢笔从指间滑落,在地毯上洇开一片水痕。


    “……滚出去。”


    夏尔的声音带着情热期发作前的沙哑,厌倦地望着他,心里立刻意识到了蹊跷。


    西瑞尔是贵族蜻蜓后裔,对他的照顾细致入微,连屋外都站满了侍卫,不可能对入侵者毫无反应。


    唯一能解释的是,西瑞尔和厄斐尼洛达成了某种协议,最大的可能是,厄斐尼洛让西瑞尔照顾自己,顺便不要让自己再度丢失。


    厄斐尼洛能发现这个地方的话,其他虫也会发现。


    不行,这里待不下去了,还是要逃出去才行。


    今晚就是最好的机会了,厄斐尼洛来临,看守不严,他可以借用厄斐尼洛的袍子离开这里。


    那兰波该怎么办?他会不会伤心?


    算了,还是把兰波留给西瑞尔吧,西瑞尔肯定会好好照顾兰波,等他把所有事情都做完了,他就回来找兰波。


    还要把之前赚到的500w留给兰波,不能让兰波没钱受委屈,还要让兰波用这些钱买一个房子,从西瑞尔家里搬出去住,估计买完了,也就不剩什么钱了。


    关于兰波,他有别的安排要做,不会让兰波受到危险。


    还有,肚子里的虫崽也不能要,一定要去打胎。


    但这样的话他就没钱了啊?


    夏尔略一思索,想到了办法。


    他给自己留10w,然后离开西瑞尔庄园,搞到一台设备,重走老路,冒充蜜虫在虫族直播赚钱,然后再去打胎,最后,一个个杀死那些腐败贪污的要塞贵族,还银棘要塞一个清静,这样,他就可以去隐居了,隔三差五去找好室友一趟,生活还是很美好的。


    …


    夏尔看着厄斐尼洛,心里是想要利用厄斐尼洛的,但是嘴上不能暴露目的,不动声色地藏下了内心的想法。


    只是重复了一句:“你怎么还不滚?”


    “对不起。”厄斐尼洛单膝跪在地毯上,长袍下摆浸着雪水,他伸手想触碰那截颤抖的银尾,却在即将碰到的瞬间被狠狠抽开。


    厄斐尼洛垂眸,掩了掩眼底的恨意。


    他得不到的月亮,却永远照着其他雄虫。


    他得不到的恋人,却在自尉时喊着别的雄虫的名字。


    他一生唯一感到无力的,就是为虫母陛下守贞,他不能确定自己是否会喜欢虫母陛下,直到他爱上夏尔,他想他一定会背叛蚁族的期望了,他没有机会做王夫,他只想要夏尔这一只小蜜虫。


    当小蜜虫变成了虫母陛下,他欣喜若狂,满心都是小心翼翼的期待。


    可当夏尔喊出另一个雄虫时,他才发觉,那股爱意不仅没有消失,反倒像一把干柴扔进了烈火里,他好恨啊,好恨自己为什么爱上夏尔,为什么执迷不悟,更恨的是——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向您提要求,但是我仍然想问,陛下利用我逃脱审判之后,就不想要我了吗?”


    他抬起头,眼尾带着泪痕。


    “我对陛下来说,只是一个工具?一个可以让您无罪的工具,一个可以在夜里取悦您的工具?”


    厄斐尼洛失魂落魄的抬着头,眸光心碎,奶白色的发丝已经被雪水融化成了一缕缕,贴在脸颊,精心在脸上涂抹的珍珠粉和白珠膏已经花成一片,眼尾的暗妆褪去后,是泛着红晕的眼睫窝。


    他用袖子擦了下雪湿的脏花脸,却露出一大片白皙光滑的皮肤,说是吹弹可破也不为过,惹得夏尔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


    想起那一晚,厄斐尼洛洗过澡,出来的那一刹那,白到发光,浑身冒着湿漉漉的清冽香气,简直是虫族罕见的俊美雄性。


    厄斐尼洛的白袍湿了一片,跪伏在地,额角轻轻拱了拱夏尔的掌心,挑起他的手掌,让他攥着自己的白圣角。


    夏尔下意识握住了他的角,很圆,很钝,哪怕戳在手心里,也不会痛。


    厄斐尼洛很享受被青年抚摸着圣角,双手握住了青年的腰,等他覆盖在青年的尾巴上时,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因为他闭着眼睛,实在是过于愉悦了。


    青年摸他的角,不亚于亲吻他的唇。


    在那枚尾钩环越来越勒紧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立刻屏住了呼吸,生怕青年责怪他的忘形。


    他不可以忘形,他是虫族高高在上的大审判长,他不要在虫母陛下面前原形毕露。


    他应该高贵、典雅、大气,他要永远站在高台上,成为虫母陛下时常欣赏的那支雪莲花。


    这也没什么不行的。


    他是王夫的子代,他拥有最纯净的蚁族血统,生下来就是高等种,没有成为领主只是因为,他不想要和虫母陛下交/配。


    没有爱的交/配是强/暴。


    全族都期待他能讨得虫母陛下的喜欢,所以他的童年一直在严苛的教育中度过。


    他记事起,耳边就总回荡着族老们的叮嘱,他是蚁族精心培养的“礼物”,从能握住笔的年纪开始,生活就被排得满满当当。


    每天天还没亮,他就要跟着礼仪老师学习如何优雅行礼,连指尖弯曲的角度都有严格要求,文化课也毫不轻松,他要背诵虫族所有领地的地图,记住每个种族的喜好,还要研读虫母养护手册,了解怎么照顾虫母的饮食起居。


    有次他因为记错了虫母喜欢的花香种类,被关在书房里重新学习了整整三天。


    体能训练更是难熬,不管烈日还是暴雨,他都要在训练场练习飞行技巧,翅膀被汗水浸透也不能停下,为了让触须更灵敏,他甚至要在布满荆棘的环境里穿梭,被刺得伤痕累累是家常便饭。


    族虫们总是对他说:“等你见到虫母陛下,就知道这些辛苦都值得了。”


    可只有厄斐尼洛自己清楚,那些在深夜偷偷哭泣的时刻,那些被训练压得喘不过气的日子,都是为了成为能配得上虫母的存在。


    他没有童年玩耍的记忆,只有不断重复的训练,和心中那个模糊的“虫母陛下”的身影。


    厄斐尼洛产生了腻烦。


    虫母陛下不一定就要爱上蚁族!虫母陛下不一定就一定要和蚁族交/配!他们不尊重虫母陛下!他们把虫母陛下当成工具。


    所以他宁可不当领主,也不愿意做那个罪恶的执行者。


    就算做,也是雄虫们做虫母陛下的工具,那些妄想支配虫母陛下的雄虫,都该死!


    厄斐尼洛用角蹭了蹭夏尔的尾巴:“之前种种,皆是我的错,陛下,能不能不要丢弃我?”


    “若是做工具,也盼望您能接受我……”


    夏尔望着他,不知道他心里泛起的万丈惊涛。


    夏尔只是需要暂时逃离这里。


    厄斐尼洛,很抱歉,再一次把你当成了工具。


    夏尔握住他的角,看了一眼那支钢笔。


    厄斐尼洛想了想,立刻明白,“不可以的,陛下,角的棱角太坚固,会伤害到您。”


    “你在想什么?”


    夏尔无奈地松开了他的角,厄斐尼洛微微蹙眉,“那您是想……”


    夏尔觉得他的花脸像小丑,笑了说:“你把脸洗一洗不好吗?”


    厄斐尼洛唰的一下站起来,跑去了卫生间,动作之快,险些摔倒。


    夏尔在西瑞尔的抽屉里找药,厄斐尼洛出来之后,他把药给雄虫,“吃掉它,我不想怀孕。”


    厄斐尼洛毫不犹豫地吃下了,重新跪在地上,这一次没有再等青年提醒,而是主动摘掉了尾钩的金属环。


    他说过,这枚环只为青年打开,自从青年离开,他就没有自己动过。


    所以解开的时候,稍微有一点痛,但是不影响使用。


    “陛下,我开始了,”厄斐尼洛心甘情愿地说,“请您好好使用我,用到什么时间…都没关系。”


    …


    夏尔对他的防备却没有因为他的顺从而消减,只是因为还不算讨厌,所以最后才把厄斐尼洛推开。


    情热期来临前的燥热终于消减了,厄斐尼洛离开了他,却还抱着他不放。


    “陛下,尾巴好可爱……”他痴迷地说,“我才知道,原来虫母的尾巴,是这个样子的……”


    温暖的壁炉前,汗水也越发多起来。


    厄斐尼洛为了配合青年,用的也是虫尾,雄虫的尾部漆黑可怕,在缠住虫母的尾巴时,异常有力,就算虫母的尾巴鳞片再湿软,卷紧了,也不会让尾巴掉下去。


    他把小虫母抱在怀里亲吻,十分怜惜。


    可是夏尔却推开他,淡淡地说:“结束了就离我远点,我还没有原谅你。”


    肚子里的小白蚁察觉到父亲的气息,开心地转圈圈。


    尽管知道妈妈不是很喜欢父亲,但是他很喜欢父亲和妈妈在一起,那让他感觉,他还有一个家,家里有爱他的父亲和妈妈,他不是单亲家庭的小虫崽。


    可是小白蚁也知道,妈妈只是在利用父亲。


    他听见妈妈的心声,知道妈妈又要逃跑了。


    夏尔的尾巴在这个时候变成了腿,他支撑着自己站起来,步履蹒跚地走到了衣柜前,从里面取出一套新衣服。


    要骗走厄斐尼洛的衣服,只能给他拿一套新的。


    厄斐尼洛望着夏尔递来的新衣,喉结艰难地了一下。


    他当然明白这是逐客令,可是眸光一亮,惊喜万分,触须轻轻颤动,眼底泛起湿润的光泽,“陛下特意为我准备的?”


    夏尔背对着他,冷淡道:“别自作多情,只是不想你弄脏地毯。衣服脏了就换新的吧,现在你就走,不要让西瑞尔看见。”


    换好衣服的厄斐尼洛单膝跪地,握住夏尔的手贴在自己心口,“无论陛下如何利用我,我的心永远属于您。”


    他的圣角擦过夏尔手腕,在皮肤上留下微凉的触感,伸手扣住夏尔纤细的手腕,将人拽入怀中,鼻尖贪婪地汲取着对方发间残留的蜜息。


    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模样,夏尔别过脸。


    有些话,还是藏在心里吧,等一切结束,或许他会好好谢谢这个总是被他利用的笨蛋。


    等厄斐尼洛从前门离开了西瑞尔庄园,同一时刻,夏尔从后门离开。


    守卫们并不知道这庄园里住的是谁,西瑞尔阁下每到一处,就换一批侍卫,保密工作做得很好。


    领主的事和他们没关系,今晚风雪也大,他们围坐在岗亭,迫不及待地把光脑拿出来,凑在一起,循环播放着夏尔曾经的直播片段。


    夏尔以前为了赚贡献点,基本上每隔两天就做一次直播,这些视频被拷贝下来,上传到论坛里,下载量达到了4656亿次。


    这些视频都快被虫子们盘包浆了,可是又能怎么办呢?虫母陛下消失了啊,无论怎么样在“爱妈妈”论坛上呼唤虫母陛下,陛下都没回应过。


    但是没关系,就算论坛里没有夏尔,热情的雄虫们也把论坛经营的有声有色,他们翘首期盼着夏尔的归来。


    “这段,就是这段!”年轻的蜻蜓守卫激动地指着画面,“陛下穿着那件银灰色的制服,腰线这里,被皮带勒出一点褶痕,天啊,好喜欢!”


    “你懂什么。”年长的守卫嗤之以鼻,却偷偷用触须点了保存键,“要看就看喝水那场,水在陛下的嘴唇上亮晶晶的,太好看了我的老婆…”


    “诶,听说了吗?虫母养护中心出台了一系列政策,想把虫母陛下抓回去,我看那一系列的流程,那根本不是在供养虫母陛下,而是在培训生育工具吧?他们真的太恶心了,如果我做领导层,我才不会对虫母陛下有这么多支配欲,他们以为他们是什么东西?一群雄虫而已,凭什么管控虫母陛下的自由?”


    其他雄虫一听,本来吧,看青年的录播,心情还是蛮不错的,但是一听到这种离谱规定,差点手一哆嗦把光脑扔到雪地里。


    “真不明白他们怎么想的,要陛下关在圣境学习虫母课程,还要逼着陛下产蜜,工作,还要生幼崽?他们凭什么这样对待陛下?打工牛马都不至于这么累!”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虫母养护中心成立于初代虫母时期,都是一群沙文主义者,他们满脑子都是大雄虫思想,认为虫母就应该繁殖生育,二代虫母和三代虫母的悲剧,就是他们一手造成的。”


    “这个机构必须换血!虫母养护中心可是很重要的,他们会集中养护陛下和孩子们的健康,不要把陛下交到这群雄虫手上啊!”


    “简直是封建余孽,他们死不死啊?他们那么喜欢,怎么不给自己安装一个机械孕囊呢?虽然那东西不能怀孕,但是能过瘾啊,这群臭不要脸的雄虫,活该到死那天都得不到虫母陛下的青眼。”


    “我呸,他父的,要是让我知道哪个杂种敢碰陛下一根手指,我非把他的甲壳一片片剥下来!”


    “我要是高等种,我就杀光他们,谁也别想利用我老婆的肚子,真恶心!”


    “在夏尔少将做俘虏的时候,他们就没少为难少将,现在还想压榨他吗?最应该做的是弥补我们的过错啊,我们让陛下去挖土,去选秀,还审判陛下,天啊,我们是有多过分!”


    “是啊,也许就是因为这样,虫母陛下才抛弃我们的吧?真想亲眼见一次虫母陛下……”


    低等种的雄虫们义愤填膺地骂了起来,这时候有一个雄虫咳嗽了一下,把光脑藏了起来。


    大家立刻停止交谈,在通道的两侧排成两排不敢,低下头,不敢去看兜帽里的脸。


    “审判长阁下,您出来了。”


    夏尔没有回答他们,而是再正常不过地走出了大门。


    审判长的身份很好用,尤其是袍子上沾满了雄性费洛蒙的气味,任何一只雄虫都会退避其锋芒。


    夏尔就这样离开了西瑞尔的庄园。


    刚才听到了一些虫族的事情,他心里有了别的考量,虫族目前的情况不适合他,他只要回去,必然会被抓起来生孩子。


    还不如趁现在,赚钱打胎。


    现在他拿着手里的十万元,要去租个房子,直播赚钱。


    夏尔循着记忆,来到了边境三城的交叉地带,也是边境地区最出名的三不管区。


    三不管区是旧星际通讯基站改造的,租房不查身份证,房间密密麻麻,也没有人看管,只要在门前扫码,绑定面容ID,再付至少一个月的租金,就可以拎包入住了。


    夏尔在扫码的时候,隔壁有一个男人一直在看着他。


    夏尔没搭理他,但是那个男人却走了过去,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帅哥,一个人住?”


    夏尔带着鸭舌帽和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冷淡地说:“滚开。”


    男人举起双手,“别生气,我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如果你生活上有任何不方便的情况,随时来隔壁找我。”


    夏尔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把包一扔,夏尔立刻打开了星网,搭建了一个□□,也就是能突破帝国和虫族局域网限制的梯子,然后在虫族的直播平台注册了一个新的账号,没绑定IP地址,这样有一个好处,就是没人能知道他的位置。


    夏尔将墨色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下来,还拿了一张面纱遮住了脸,将镜头对准了自己的喉结蜜腺。


    反正也是蜜虫直播,不用看脸,戴面纱也是防止镜头一晃而过照到了脸,被虫族发现虫母的身份。


    不过,他也没穿适合直播的衣服,其他小蜜虫直播的时候都穿轻薄的、镂空款式的衣服,他就穿着一件丢了扣子的衬衫,真的能行吗?


    夏尔也不知道,先试试吧。


    还要取一个新的网名……不如,就叫“菲尼克斯”吧,从火中复活的不死鸟。


    夏尔直接点开了直播按钮。


    画面亮起的瞬间,他微微调整坐姿,有一段时间不直播,他居然有点不习惯,然后才意识到,观众是看不到他的脸的。


    为了这次直播,他还准备了接蜜的小瓶子,喉结处的蜜腺不是很高产,但是高产的蜜腺不能出现在初级直播间,要等到他的级别从lv1升到lv10才能解锁中级直播间,播一些可以擦边的,同时也可以赚到更多的打赏和金币。


    要接近那些帝国的权贵,杀了他们,就需要很多钱。


    打胎也需要钱,他的私人医生收费可不低,可能还需要一些钱做封口费,省得他对外说男人会怀孕这种事-


    与此同时,蝶族领地,叶巢城。


    不知道别的种族怎么想,但是他们蝶族上上下下可是无比期盼虫母陛下能够回到虫族,只要能住在蝶族的领地,任何试图对虫母陛下不利的雄虫都得死远远的,谁也别想靠近叶巢城。


    但是贵族们围着空荡荡的宝座,愁云满面。


    他们的领主,伊萨罗阁下暂时不能离开蝶族,还被禁足在叶巢宫殿里,虽然说不至于被其他雄虫寻仇,但如果真有这么简单,贵族们也不至于发愁上火。


    伊萨罗阁下白天都在宫殿里关禁闭,但是晚上的时候就不见了,最核心的几位贵族都知道,谁也不敢声张,只能晚上不睡觉守在门口,生怕谁半夜跑进来发现阁下不见了。


    乐克是只红丝尾灰蝶,他们家族的蝶负责领地内的子代繁育工作,他本来是打算今天晚上看子代破壳的,谁知道伊萨罗阁下居然跑了,他只能在这里守着。


    他丧眉搭眼地杵着下巴说,“真不知道阁下干嘛去了。”


    另一旁的西亚是一只天堂凤蝶,是叶巢宫殿的侍卫长,对领主阁下的生活很了解,听见乐克的疑问,笑着说:“也许是去找虫母陛下去了吧,毕竟之前阁下把一个人类小女孩送回了帝国,还把尤里安的基因送去了帝国,他肯定有办法把自己偷运过去。”


    一位网丝蛱蝶贵族说:“谁知道呢?先看看蜜虫直播吧,虫母陛下不见了,我心痛,只有看直播才能转移注意力了。”


    他这一说,其他雄虫也坐不住了,纷纷哭丧着脸,打开了直播平台。


    乐克是蜜虫直播的忠实用户,坐在大家中间,对着光脑直叹气,“现在的直播真无聊,不是跳艳舞,就是说骚话,哥哥弟弟叫个不停,看得我都快审美疲劳了。”


    他在首页一众搔首弄姿的蜜虫里往下滑,找到了一个刚刚开播的新虫主播,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看见这个小蜜虫就移不开视线,好像血液里有种东西被唤醒,让他感受到无比的治愈、快乐、满足。


    一只爱神闪蝶贵族喊起来:“兄弟们,这个小蜜虫还不错诶,虽然看不见脸,但是也没脱的就剩下一块布。”


    君主斑蝶贵族也说:“是啊,你看他的嘴唇形状很好看,下巴尖尖的,脖子也像天鹅似的,很漂亮,简直和我们的虫母陛下一样完美。”


    一提到逃跑的虫母陛下,雄虫们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还有的雄虫在哭。


    乐克看出大家失落的情绪,拍了拍手,“朋友们,坚强起来,不要这样,虫母陛下既然想回到帝国去,我们这些做子民的就应该支持他,不管怎么说,我们蝶族永远在这里等待着他回来。”


    西亚说:“是啊,各位阁下,不要伤心了,还是看看直播吧,等到伊萨罗阁下回来,各位就可以回家去休息了。”


    西亚这样一说,贵族们的情绪才好了一些。


    蝶族天性温和,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看着乐克手里的蜜虫直播间,跟着乐克看直播,肯定能看到好东西,这几乎是大家的常识了。


    光脑里的蜜虫主播正俯身调试设备,墨黑长发垂落肩头,发间一闪而过的雪白耳垂像是饱满的白米粒。


    镜头只能看见嘴唇以下,他素白的绸衫领口自然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颈间若隐若现的青筋在冷光下更添几分诱惑,衬得肤色近乎透明。


    蝶们已经看傻眼了,乐克屏住了呼吸,这…这是不是也太漂亮了?清冷大美人款,在蜜虫中很不常见啊……


    “啊,有虫来了吗?”


    这位主播注意到了直播间有虫进来了,坐在了话筒前,不太自然地笑了下,“欢迎啊。”


    乐克询问:【新主播?】


    …


    夏尔看见了这个ID的属地在蝶族,想到了伊萨罗,他们蝶族是真的喜欢看小蜜虫直播啊……


    夏尔对着话筒,回应说:“是的,我是一只蜜虫,是个虫主播,没有经纪公司,今晚是我的首次直播,如果有什么我做的不好的地方,还请各位阁下原谅。”


    …


    小蜜虫的声音清冷又带着一丝慵懒,很好听的语调,并不觉得轻浮,也没那么严肃。


    乐克盯着屏幕,手指不自觉地在评论区快速敲击:【没关系!第一次直播紧张很正常,有什么不懂的都能问我们!】


    他刚发送完,直播间的观众数量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


    蜜虫的直播间就是热度很高,直播间的类型分为很多种,聊天的,挤蜜的,跳舞的,无论什么类型,只要雄虫刷到了就能看两眼,大多数的雄虫哪怕不看,也会顺手扔一两个小礼物,然后再刷走。


    但是那些路过这个直播间的雄虫们都留了下来,乐克非常不理解,难道这些雄虫们都和自己一样,对这个主播有很亲切的感觉吗?


    其他蝶族贵族也纷纷在弹幕刷屏,送出虚拟的蝶翼花环与蜜露礼盒。


    【叮!“蝶舞星辰”为您送上1000朵幻彩蝶翼花!】


    【蝶族必将成为第一王夫:打赏蜜晶×5200,菲尼克斯老婆,加油加油!】


    礼物的打赏界面在镜头的左侧,特效弹幕在直播间绽放出璀璨的星河,伴随着提示音。


    夏尔的主页下方,还有一条来自于系统的贴心提示:【当前直播间观看虫数256,热度+1000,升至热门榜第375名。】


    夏尔瞥见打赏栏里不断弹出的小礼物,还有几个零星的金币,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今天是第一天直播,能有虫看就不错了,他虽然不能像其他主播一样展现才艺,但是他准备了合适的道具用来挤蜜。


    “接下来,我要开始我的正式直播内容了。”


    他调整着镜头,对准了自己的喉骨,“可以看到吗?”


    屏幕右侧也弹出金色边框的提示框,醒目红字滚动,那是网友留言的弹幕区。


    【蜂族爱拼才会赢:


    可以可以,菲尼克斯主播脖子好白,没有颈纹,路过舔舔~】


    【蛾族做梦都爱着虫母:


    菲尼克斯是新主播吗?之前没有见过,账号等级还是lv1呀?】


    【我是蜻蜓我骄傲:


    真的好漂亮的手,一定是个高等种的小蜜虫对吗?好完美的人形拟态。】


    夏尔没有看弹幕在说什么,弹幕说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琳琅满目的直播间里,留下他们的注意力。


    他要在喉部蜜腺里挤蜜了。


    …


    修长的手指轻轻按压喉间凸起的蜜腺,薄纱下隐约可见皮肤泛起淡淡的绯色,随着指尖力度的增加,蜜腺表面逐渐浮现出细密的纹路,微微肿胀。


    “啪嗒!”


    晶莹的蜜珠从蜜腺顶端沁出,直播间的灯光打在蜜腺表面,在冷白的皮肤上蜿蜒成一条闪亮的细线。


    菲尼克斯偏过头,露出天鹅般优美的脖颈弧度,喉结随着吞咽动作轻轻滚动,将蜜珠汇聚成滴。


    他的睫毛垂落,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嘴唇微张,溢出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喘,为这场取蜜的画面添上几分隐秘。


    弹幕瞬间被打赏特效淹没,而那滴滴珍贵的蜜露,正带着独特的甜香,通过镜头传递到每一个观看者的感官之中。


    菲尼克斯伸手拿起一旁的小银勺,舀起一滴从蜜腺溢出的蜜露,在镜头前轻轻晃动。


    “还可以吗?”菲尼克斯问,嗓音有一些轻润的沙哑,“希望没有辜负大家的喜欢。”


    【螳螂必将成为第一王夫:


    这蜜露的色泽太诱人了!好想尝尝陛下……不对,是主播的蜜!】


    【蚁族才是虫母陛下的小宝贝:


    好浓!我想做主播的小舔虫好不好?我宣布从今天开始,最爱的是虫母陛下,第二就是菲尼克斯宝宝!】


    错把“主播”喊成“陛下”的弹幕很快被新消息淹没,但主播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垂眸轻笑,喉间溢出的气音通过麦克风变得格外勾人,“各位喜欢就好。”


    这时,一只虚拟的机械蜂鸟衔着红宝石礼盒撞入画面,炸开满屏细碎星光。


    【“虫母陛下的蜜之猎手”赠送终极诱惑礼包!内含:星际游轮一日体验券+顶级蜜腺养护套装+超级火箭×10,该用户专属荣耀勋章已佩戴!】


    【恭喜主播升至lv2等级!】


    直播间飘起粉色迷雾特效,遮盖住小蜜虫主播的下半张脸。


    菲尼克斯盯着礼物感谢栏看了很久,不断弹出打赏提示,满屏的弹幕,忍不住笑了下,“谢谢你们。”


    …


    看见他的笑,蝶族的贵族们都咽了下口水。


    乐克磕磕巴巴地说:“虽说蜜虫直播间层出不穷,可是一开播就能获得至少1w礼物打赏的蜜虫实在是不多见,就算是雄虫都虫傻钱多,看见蜜虫就走不动路,也不至于疯狂打赏吧?”


    西亚算了算乐克送的礼物总数,“你至少贡献了3000吧?他只是一个小主播啊,可能以后都不会开播了,这些钱都是打水漂。”


    乐克咳嗽了两声,“这个嘛…既然看不到虫母陛下,看看小蜜虫也是好的嘛,长夜寂寞,总要做点事情来打发时间,我们攒那么多钱干嘛呀?不能给虫母陛下花,就只好花给小蜜虫啦。”


    3000块钱而已,对贵族们来说不算多,能讨得美人的喜欢,值得!-


    夏尔垂眸瞥了眼右下角跳动的在线虫数,已经攀升至1024。


    对于初来乍到的新人主播,这样的热度已然足够。


    雄虫们的注意力很短暂,大部分雄虫是来看热闹的,愿意花钱打赏的还是在少数,他们的猎奇心理如同转瞬即逝的流火,过早透支神秘感,不过是饮鸩止渴。


    夏尔不想第一天开播就出镜很久。


    …


    “今晚的直播,就到这里。”


    菲尼克斯放软声线,尾音裹着蜜腺残留的甜香像是在麦克风里化开。


    话音未落,满屏弹幕瞬间炸开,打赏特效如烟花般遮蔽了大半画面。


    【不要走!】


    【再挤一滴蜜!】


    【菲尼克斯老婆看看我!】


    红色的催促弹窗几乎要撑破屏幕边缘,而“蝶族必将成为第一王夫”更是甩出三个“永恒星辰”礼盒,每个礼盒都能强制主播开启十分钟专属直播。


    可是夏尔依然下播,哪怕违反直播规则被扣了10分,也不能次次满足雄虫们的愿望。


    …


    乐克的光脑“啪嗒”掉在地上,他盯着漆黑的屏幕,触须不停颤抖:“怎么会突然结束?我还没来得及问他多大了,有没有喜欢的雄虫啊……”


    西亚望着贵族们失魂落魄的模样,忍俊不禁,“一只小蜜虫就把你们迷成这样,要是虫母陛下出现在你们面前,你们还不得昏过去?”


    乐克说:“我至于那么没出息吗?我当然是先和他握手再晕倒啊!你们没注意我的网名吗?第一王夫必定出自我们蝶族啊!”


    蝶族们一起望向紧闭的宫殿大门,“唉,也不知道伊萨罗阁下到底去哪里私会了,明天早上能不能回来?”


    宫殿外全天24小时都有审判庭的工蚁督查监管,白天是会每隔1个小时就进来检查一次的。


    他们本打算夜晚也这样,但是遭到伊萨罗阁下的死亡威胁后,被迫改为大门紧锁,代替检查-


    夏尔统计了一下今晚直播的总收入,1万1500元,想要靠近帝国的高官权贵们是远远不够的,更别提打掉那么多虫崽了。


    当然,最好的方式是向西瑞尔借,但他不能,西瑞尔已经新建了一个伴侣身份证,看样子做好了长期在帝国停留的打算,夏尔好不容易才摆脱他,怎么可能回去。


    夏尔把这些钱都存在卡里,打算洗洗睡了。


    贵族名单都在他脑子里,他就算是想立刻就解决他们贩卖毒品搞乱边境的乱象,现在也是有心无力,不如睡觉。


    屋子里有单独的洗漱间,夏尔洗脸,刷牙,看着自己的脸色,很红润健康。


    夏尔拧开水龙头,冰凉的水流冲刷着手背,也浇灭了直播间残留的燥热。


    镜中的倒影蒙着层水雾,喉间蜜腺还泛着淡淡的粉,提醒着他这场首秀的意外成功。


    他扯下束发的皮筋,墨色长发如瀑垂落,这时候,敲门声响起了。


    夏尔通过猫眼看到,是隔壁的邻居。


    夏尔没开门,冷冷开口:“睡了,有事?”


    门外传来重物抵在门板上的声响,显然对方正将整个身体贴了上来。


    “帅哥,别这么冷淡嘛,开开门又不会少块肉。”


    隔壁邻居说,“你要不是逃犯,就是谁家偷跑出来的情人,开门,闹大了动静,没人能保你。”


    “我可是和三不管区的督查局有亲戚关系,想查你身份还不简单?”


    门外传来窸窸窣的摩擦声,像是他在用工具撬锁,“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地方,想要活下去,仅仅隐藏身份远远不够。”


    夏尔烦躁地挠了挠头发,“你很烦你知道吗?”


    门外的人愣了愣,“宝宝这是在撒娇呢?”


    夏尔冷着脸说:“我刚洗完澡,不想动手打人。”


    金属工具插入锁孔的刺耳声响传来,“还洗澡了?好乖啊,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保证,以后三不管区,我罩你。”


    门板开始微微颤动,锁芯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夏尔拧了拧手腕,打算卸掉他一条胳膊助助兴。


    “别人家娇生惯养的小猫,你也敢随便欺负?”


    一道风尘仆仆的声音响起,冷漠却极具低沉的磁性,“说吧,想怎么死?”


    第74章


    夏尔的手指悬在门把手上,听出了来人的身份。


    本打算出去卸人胳膊的,只好被迫善良。


    门外的邻居发出短促的惊叫,随即是肉/体撞上墙壁的闷响。


    透过猫眼,夏尔看到白发雄虫单手掐着那人的咽喉将人提起。


    雄虫五官冷肃,在月光下越发冷酷,复眼竖瞳,像要杀人。


    夏尔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


    伊萨罗并不是暴虐的雄虫,对于力量一向有自控能力,以他的实力如果爆发起来,虫族没几只不跟着遭殃。


    但是这抹异常被他快速地遗忘掉了。


    “好室友,”夏尔拉开门,潮湿的发梢甩出水珠。


    雪天很冷,他拉了拉浴袍的领口,打了个哆嗦:“在人类世界杀人会很麻烦,给他留一口气吧。”


    怀着孕呢,怕冷,快点关门啊。


    夏尔心里想催促着。


    蝶族领主闻声松手,被掐晕的邻居像破麻袋般滑落在地,虫翅出头,触须乱晃。


    “不知道死没死,是个瘾/君子,脖子上有针孔,而且身上有虫族基因。”


    也就是瘾/君子这虫化的样子,他们都没注意到门框的上方有一个针眼大小的摄像头。


    摄像头另一边连着虫族的直播间。


    由于拍摄角度是俯拍,只能看见他们俩的头顶和身体,看不清脸,而且摄像机太小,只能看见画面,听不清声音,过了拐角就照不到了。


    伊萨罗抬起眼,出现在眼前的就是刚洗过澡的小虫母,想说的话全都忘了。


    青年还在看热闹似的,衣衫不整的贴着门框站,上身裹着一半浴袍,遮住半截纤细的锁骨,下面是粗略围上的浴巾,半条小腿冻得发抖,看上去是没来得及穿拖鞋就跑过来了。


    雪白的脚趾踩在漆黑地砖上,像是一团雪揉碎在乌黑里。


    “光着脚乱跑什么。”


    伊萨罗用干净的手背轻轻蹭过夏尔的脸颊,指尖还沾着血,嘴唇动了动,一个苛责的字也没有说出口。


    夏尔知道他肯定有千言万语想问,赶紧把他拉进屋,关上了门,“外面冷,进来。”


    紧接着,夏尔还没等说话,身体就被雄虫抵在玄关墙上。


    伊萨罗捧起小虫母的大腿,手指深深嵌在他柔软的腿肉里,严丝合缝地,把他抱在身前。


    “……小猫,我好想你。”


    伊萨罗喟叹着说,一抬眼,发现其实门这里有两侧进门镜。


    伊萨罗看着镜子里的反光。


    青年的腿修长又纤细,浴袍之下的黑暗隐秘里,是若隐若现的存在,但他离得这么近,看得一清二楚,连那一条都看见。


    是产蜜的地方,雄虫的温柔乡。


    伊萨罗的体温陡然滚烫起来,但他今天来不是来干这个的。


    夏尔想要挣脱开,偏偏雄虫还在耳边咬着字眼说,“小猫乖,别夹这么紧。”


    “说什么怪话?”夏尔艰难地说,“你不觉得这里太狭窄了吗?”


    “刚好。”雄虫没头没脑地说:“只能站下我们俩,多一只雄虫也站不下。”


    夏尔想要推开他,可是伊萨罗的手太热,他刚洗完澡,皮肤清凉,这会被手一握,愈发滚烫起来。


    他们不知道,这个角度,给直播间雄虫的代入感极强。


    就好像是他们在抱着大美人一样,特别有体验感。


    伊萨罗心不在焉地看着青年的动作,还有他的腿。


    青年泛粉的膝盖屈起,细白的腿被迫夹住了雄虫的腰,浴袍都被拽扯开了,窄窄的腰身露在外头,薄韧紧致,充满了温软的弹性。


    脖颈汗湿,热气里泛着粉,仿佛热牛奶融化了,将室温蒸得又热又湿,居高临下的艳丽姿态,看得直播间里一阵屏息。


    雄虫们已经忘了自己要干什么,死死盯住眼前画面。


    突然就很嫉妒那只雄虫。


    能抱着大美人蹭来蹭去,感觉隔着屏幕都能闻到……美人身上的香气和…蜜香……


    这不是什么正经直播间,是暗部直播间。


    他们自然把夏尔当成了主播,不约而同地想着,如果这小美人是蜜虫就好了……


    如果这是虫母陛下就好了……


    夏尔挣脱不开,放弃了,只好抓住伊萨罗的头发,让他看着自己,很不解地问:“你怎么找到我的?”


    伊萨罗头埋在青年冒着蜜香热气的颈窝里,闷声闷气地说:“我的蝴蝶一直跟着你到帝国来的,小猫,我说过,再也不让你走丢。”


    夏尔无奈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艰难抬起胳膊,手臂内侧蹭到了他的耳廓:“你怎么不早说?”


    伊萨罗的耳朵骤然红起来,握住他腿肉的手更紧,问出一直想问的问题,“小猫,告诉我,是我改造你的时候,你就意外转变成了虫母吗?还是你遭遇了什么事情,才变成了虫母?”


    伊萨罗声音颤抖,温柔得不行,语气滴水,夏尔听了,心都变得乱起来。


    伊萨罗在用费洛蒙勾引他吗……这是在作弊吧?


    算了,告诉他实话吧,至少要有一只雄虫,知道他的境遇。


    “在到虫族来之前,我和第三代虫母基因融合了。”


    伊萨罗怔然地看着他。


    青年黑发下的脸颊泛红,表情清冷,看虫的时候,连眼尾都是湿的。可是嘴里说出的话,却是没有温度的。


    伊萨罗看着他的眼睛问:“那就是说,你一直在瞒着我?”


    夏尔自知失言,但也不想给自己找理由,坦白地说:“是。被你掳走之后,我只想回家,你一直都知道我是一个自私的人,我为了回家不择手段,欺骗你的感情,也不止欺骗了你的感情。”


    青年要从他身上跳下来,一扭动就把细腰露了出来,小腹还有一点点肉,弹性软软的。


    伊萨罗顺势松开手,把他往床边一拉,青年失去重心,不小心分开双膝把他坐在了床上,伊萨罗的手掌便顺理成章地握住了他的腰,抚摸他肚皮上的肉。


    雪白秀丽的面庞浮起薄红,青年居高临下地看着伊萨罗,哪怕黑发乱糟糟披散在后背,都掩盖不住出色却冷淡的脸。


    伊萨罗不再动弹。


    他一抬头,顺着夏尔敞开的领口便能一眼望到底。压在身上的双腿笔直雪白,触感温热细腻,紧挨在他的腰侧,像制服敌人似的有力。


    夏尔心里没有乱七八糟的。


    既然今天说到这,夏尔索性就把心里话都说出来:


    “伊萨罗,我不是你们想象中慈爱有母性的母虫,我不爱虫族,如果帝国与虫族再次发生战争,我仍旧站在人类这一边,不会躲在虫族身后当胆小鬼。”


    “我的一生,不会被规则束缚,我爱权力,权力让我找到人生的意义。”


    “我爱金钱,我爱自由,我爱我自己,我更爱我的人民。”


    “我厌恶生育,我不喜欢虫族的幼崽,我也不是你们虫族三宫六院的虫母。”


    “我是骗子,哪怕回帝国的契机,也是我骗了一只雄虫。”


    “伊萨罗,你恨我吗?”


    伊萨罗听见他坦白,第一反应却不是责怪。


    他掀开了小虫母的浴袍底,用鼻尖去体贴,低声说:“我恨你不能只骗我一个。”


    “可是你能骗这么多雄虫,又没耽误逃跑的计划,说明小猫聪明又果断,不会被私人情绪影响判断,是合格的猫猫指挥官。”


    “你应该自私一点,不能把那么多的重担都扛在肩上,虫族的期盼是历史遗留问题,历代虫母都没能完美解决,怎么是你一只小猫能受得住的?”


    伊萨罗一边吃着,一边摸着夏尔的头发,一下一下,温柔的要命:“当时那么大的火,我以为你死了,下次想逃跑的时候告诉我,我会帮你,别再用这么极端的方式了。”


    夏尔没别的话可以说,想吵架的人遇见伊萨罗也一定吵不起来。


    只好“嗯”了一声。


    看来怀孕这件事,伊萨罗没发现。


    理论上来讲,虫母“未成年”时不具备生育能力,但他以26岁的人类身体和虫母融合,意外导致拥有了怀孕能力。


    他和伊萨罗的孩子,小蓝。


    夏尔的手下意识放在腹部,看着伊萨罗眯起眼睛,吃了个饱。


    他不安地挪了挪位置,伊萨罗察觉到他坐着吃力,便呼出一口气,翻身转换了位置。


    一只手还扶着他的腰,让他慢慢躺到床上:“小猫,怎么跑来这种地方?是想从这地方入手吗?”


    夏尔点头,推开伊萨罗,把光脑打开,特意删掉了直播界面,把罪犯名单给伊萨罗看:“加文死了,我现在是帝国黑户,没办法回军部去,只能先在这里住下,想办法杀死这群人。”


    伊萨罗浏览这些名字,有不少是熟悉的:“你不是最崇尚法律的吗?以暴制暴不是你的风格。”


    夏尔说:“人是会变的,我最崇尚和平。如果你一直都在我窗前偷看我的话,你应该知道,德西拉君主来到我银棘要塞的时候,我都会让防护网把他轰下来。”


    伊萨罗抿了抿嘴唇,罕见地没接话,他双臂支撑起来,看似转身就要走,夏尔一把给他拉住。


    “审判那天,大门口,你给我的解释还没有说完,现在解释。”


    伊萨罗背对着他,让夏尔看不清脸,属于顶级掠食者的气场,就在青年修长的手指拉扯下,减弱了一分。


    碧绿的眸子一低,遮掩似的:


    “我…我那时候把你当敌人,所以时时刻刻监视你的行动,这有错吗?”


    夏尔目光锋利说:“你在撒谎,你如果真把我当成敌人,不会对我那么仁慈。我猜外面那个躺在地上的瘾/君子现在还没醒。”


    伊萨罗眉心一跳,好在夏尔没有为难他,松开了手。


    夏尔摸着自己的肚子,慢吞吞坐在床上,“不说也没关系,我可以等你想说的时候再问你。”


    伊萨罗听到夏尔不再追问,反而有点失落,可是他又不能现在追上去一句“我喜欢你”,这有点太傻了。


    “你要走吗?”夏尔看了一眼时间,凌晨2:30:“为什么这么着急?”


    伊萨罗不能告诉他自己正在被监管,只有夜晚时间是自由的,不说的理由也是不想让他担心。


    虽然夏尔也不可能担心他。


    “我领地里有事,要回去。”


    夏尔“唔”了一声,“好。那你明天还来吗?”


    伊萨罗眸光瞬间一亮:“白天不行,夜晚可以,差不多还是这个时间,凌晨一点左右来,三点左右走。”


    夏尔没说什么,“每晚见面两个小时吗?我知道了。”


    伊萨罗望着他的侧脸,纤长的眼睫盖着黑色眼珠,嘴唇还在吐着甜香的热气,还未从刚才喂蜜的状态里出来。


    可他那样专注地看着光脑,双腿乖巧叠着,伊萨罗心里万般不舍涌上来。


    不知道审判结果会如何,大概率是死亡。


    他私自放走了夏尔,滔天罪行,法不容情,罪不容诛。


    胸口取走的那根肋骨每到雨雪天就隐隐作痛,虫族多雨,帝国多雪,他时常在痛,这会儿倒不是骨头痛,而是心在痛了。


    伊萨罗还是没忍住走了过来,靠在卫生间门框上,说:“不再说点什么吗?”


    夏尔看了眼窗子外纷飞的雪,裹了裹浴袍,“我确实有话想问你。”


    伊萨罗看着他浴袍下交叠在一起的长腿,漫不经心地:“嗯?”


    夏尔问他:“我现在还不会和虫族建立精神链接,只能听见其他虫的心声,你有没有办法让我掌握这个能力?”


    伊萨罗认真思索,“你可以用我来建立基础链接,我来帮你训练精神力链接的经纬纵度,多建立几次链接,你就会从只能链接我一只,到能链接全体虫族了。”


    “该怎么做?”


    伊萨罗说:“这需要时间,你刚成年,至少要训练一个月左右。”


    夏尔并不知道,做精神网的中心锚点是很痛苦的,别看虫母能够轻轻松松链接其他虫族的精神力,但是在虫母们还没有掌握这项技能的时候,就需要一个低等种的雄虫来做这个锚点。


    为什么要用低等种呢?


    一是,高等种不愿意承受这份绵长的痛苦。


    二是,这件事有死亡风险,低等种们百分百死亡。


    伊萨罗放松自己,走到夏尔面前,主动勾住了夏尔的精神网,对虫母释放了可以侵占的信号。


    “来吧,霸占我。”他开玩笑似的说。


    夏尔见他语气轻松,便没想太多,跟随本能,进入他的精神力层面。


    ……


    被侵占的滋味并不算好,甚至有些痛。


    雄虫要做的,就是抵抗这种痛,持续不断地抵抗,让自己保持清醒,一旦不再清醒,那就是精神力崩溃而死。


    在这个时间里,虫母可以全方位探索他的精神力,从而实现彻底熟悉、霸占、操控。


    ……


    夏尔闭上眼睛,陷入了深深的好奇中。


    虫母很喜欢探索雄虫的精神网,这能够满足生物本能,同时也能更了解雄虫,让雄虫成为自己的军队。


    伊萨罗嘴唇泛白,望着他的小猫。


    小猫闭着眼睛,五官松弛,表情惬意,看样子连鼻尖都要皱起来了。


    伊萨罗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头发,很舒服的手感,一如既往地柔软,小猫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响,对他毫不设防。


    夏尔就在这只虫族最强战力雄虫的精神海里徜徉,不用训练着自己的阈值,这是一片汪洋的深蓝海洋,也许是虫族最宽阔的一片“海”。


    在这片海上泛舟逐浪,事半功倍。


    ……


    夏尔依依不舍地从伊萨罗的精神海里撤出来,时间过去了半个小时,在仅仅2个小时的相会里,比偷情的时间还短。


    夏尔还没睁开眼睛,还在喘息,就听见他说:“小骗子,又骗我,在你们人类世界里,初雪的时候不是该亲吻的吗?”


    伊萨罗的脸在淡白雪般的长发遮掩下,像是香炉里的灰似的失色,他勾起唇角,轻轻笑着,在青年额边轻轻一吻。


    不亲嘴唇,不带情欲。


    而后,脚步声快速离去,像是怕被夏尔看见他的脸。


    门吱呀一声响,带起一阵风,吹进来一捧清雪。


    夏尔的目光抬起来,站起身,大步流星跑到门前,猛地拉开门!


    风雪纷飞,哪里还看得见那只蝴蝶的影子?


    夏尔看了一会儿大雪,低了低头,关上了门,回屋。


    伊萨罗来过,床单就变得湿凉。


    完蛋,睡不着了。


    夏尔木着脸打开电脑,看来看去不知道看什么,脑子乱乱的,根本不是想象中那么神清气爽,怪。


    但是又不能直播,烦。


    但是如果不直播就没有收入。


    夏尔想到一个办法,可以再多赚点钱,或许尝试一下也不赖。


    他建立了一个“爱妈妈”论坛账号,ID叫“一只雄虫”。


    他不会写小说,也不看泡沫剧,他只会开枯燥的会议,不会讲故事。


    但他可以把自己的经历讲述给雄虫们听,再加上艺术加工,没有虫会知道那是真的。


    为了读者的代入感,不能以虫母的视角来写,要以雄虫的视角来写。


    夏尔点击【开通打赏】功能,想了想,开了一个帖子:


    【说件真事,我是被人类炸到双腿截断的雄虫战将,接受强制匹配婚姻,赴约的虫是我虐过的罪犯夏尔,现在他逃跑了,我才知道他就是虫母陛下】


    爱妈妈论坛里每天都大量雄虫巡逻,一旦有新帖就路过草草热度。


    然而点进这个帖子的雄虫:?!


    [疑似雄虫思念虫母陛下疯了,居然开始写意银虫母文了?]


    [你谁啊?敢这么编排夏尔少将?就算他是虫母,你也别乱编故事吧?]


    [可怜的雄虫,腿都被炸断了,虫母陛下不会爱你的,你尾钩半残,没鸡会的。]


    刚发表帖子不可能有很多回帖,夏尔也不在意,把自己的被审查经历更改为强制婚姻经历,拎笔就开写。


    【


    《残缺》


    【本文第一人称,我是主角雄虫的代笔,由真实事件改编,不喜勿喷】


    故事开始。


    我,维斯卡(化名),第一舰队最年轻的雄虫战将。


    如今,我却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推入婚姻匹配大厅。


    是的,我的双腿,那曾经支撑我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双腿,现在只剩下两截包裹在昂贵丝绸中的残肢,更别提虫翅了,早就碎得破破烂烂,和我的心一起。


    这一切都拜战争所赐,我恨战争,但我也恨所有嘲笑我的虫。


    最恨的那个,应该是夏尔。


    三年前,我还是第三舰队的队长,风光无限。


    三年后,我输给了人类战神,却升为了第一舰队的队长。


    毕竟除我之外,其他虫族都死在了夏尔的枪下,我已经是虫族的大英雄了。


    我精神力不稳,常在78-90之间晃,正常值在25以下,我积极治疗,因为我有一个心愿。


    我为虫母陛下守身多年,如果不是腿被炸断,我是有机会成为王夫的。


    可惜,那场战争后,我彻底丧失了希望。


    军部为了补偿我,决定给我匹配一只蜜虫做老婆。


    虫族有千千万万个像我一样的“残缺品”,不是每个虫都像我一样幸运,能拥有一只自己的蜜虫。


    这其实不是什么好事,每只雄虫都想成为虫母陛下的王夫,拥有蜜虫等于背叛。


    但我知道那不可能……


    我双腿残疾,陛下不要我。


    好了,我跑题,言归正传。


    …


    “到了,阁下。”


    侍从的声音里藏着掩饰不住的怜悯,我抬头,大厅中央的基因匹配仪闪烁着冰冷的蓝光。


    “开始吧。”


    我听见自己说,声音干涩得像是沙漠里刮过的风。


    匹配仪嗡嗡运转,全息投影在空中交织,我盯着那些一寸照片,心里清楚这不过是场闹剧。


    谁会真心喜欢一个残废的雄虫?


    就算我是英雄,是第一舰队的队长,可我身为军虫,不如其他雄虫温柔体贴,强硬的态度只会让小蜜虫感到恐惧,更何况我还……


    双腿残疾,会失禁,尾钩也半立不立,不会讨小蜜虫喜欢。


    投影突然定格,一个熟悉的名字跳出来。


    我的心脏几乎停跳。


    “夏尔。”


    我念出这个名字,舌尖尝到一丝苦涩。


    我的敌人,怎么会是蜜虫呢?


    “匹配成功。”机械虫声宣布,“配偶将在三日后抵达。”


    我攥紧了轮椅扶手,金属在掌心留下深深的凹痕。


    命运真是讽刺,在我最狼狈的时刻,把曾经伤害过的蜜虫送到我面前。


    他会怎么看待今时今日被炸断双腿的我呢?呵呵,一定会狠狠虐待我吧。


    …


    三日后,我坐在荆棘庄园的主厅里,身着最正式的礼服,尽管下半身盖着毯子,依然掩饰不住残缺的事实。


    门铃响起时,我的胃部一阵绞痛。


    对,战争后我一直走不出来阴影,我作息不规律,我活该。


    “让他进来。”我对管家说。


    门开了,一阵清甜的蜜香先飘了进来,然后是他。


    他比记忆中更加成熟,黑色的眼睛依然清澈,却多了几分我看不懂的深沉。


    夏尔穿着简单的军装,沉默地望着我。


    我盯着他,试图从他眼中找出嘲弄或报复的快意,却只看到平静:“你知道和你结婚的虫是我?”


    “当然。”他缓步走近,手指轻抚过我的轮椅扶手,“基因匹配是双向透明的。”


    我颤抖的声音问:“那你为什么接受匹配?”


    夏尔歪了歪头,紧接着他俯身,嘴唇几乎贴上我的耳朵,“我想看看曾经不可一世的雄虫战将,现在是什么样子,果然很狼狈。”


    他的气息喷在我耳畔,带着蜂蜜的甜香。


    我艰难地移动轮椅,来到他身边,猛地抓住他的手腕,“这是你对我的报复吗?”


    夏尔轻易挣脱了我的钳制。


    曾经我能单手制服三个人类战士,现在却连一个小蜜虫都抓不住。


    我拒绝,却无法阻止他强势地解开我的衣扣,我双腿断掉,我没办法。


    “别害羞,”他轻声说,手指划过我胸前的伤疤,“我只在欣赏我的战果。”


    我沉默,这些伤痕比起失去双腿的痛根本不算什么。


    我恨他,但是那时候没有虫族不恨他,对吗?


    他可是人类的俘虏。


    夏尔的手滑过我的每一寸皮肤,包括那丑陋的残肢,我闭上眼,耻辱感几乎将我淹没。


    “你知道吗,”他的手指在我的大腿残端轻轻按压,“医疗中心说,如果有合适的基因捐赠者和足够的资金,神经再生手术成功率有70%,你是有机会治愈的。”


    我让他闭嘴,“是你把我弄成这样的,你该对我负责。”


    他笑着说:“所以我们结婚了啊。”


    他把我抱上床,这个动作让我想死,然后他躺在了我身边,“结婚当晚,我们就这样睡觉吧,毕竟你也没有能力改变什么。”


    黑暗中,我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声。


    我以为我会恨祂,可是心在怦怦跳。


    我想质问他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羞辱我。


    可是我一掀开被子,却发现他的腿在慢慢合拢,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银白色的尾巴。


    是虫母陛下!


    我看到他尾巴的一刻真的觉得……我完了。


    我真的娶到了虫母。


    …


    所以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我同意和虫母联姻了。


    我问他什么会选择我,他说我很养胃,又是有责任心的奶爸蜂族,做第一王夫是最好选择,他要到发情期了,需要一只雄虫在身旁陪伴。


    我很难过,这说明他不爱我。


    我决定去治疗我自己的尾钩疾病,这很难。


    但是等他爱上我的话,我就能和他有一个小宝宝了。


    】


    夏尔敲下最后一行字,揉了揉酸痛的手腕。


    本文是小短篇,一篇一篇完结,这是第一部。


    之所以选择梅塞的故事,是因为虫族有大量和梅塞相同遭遇的雄虫,写他的故事,最能获得他们的认可。


    夏尔喝着水,戴上黑框眼镜,翻看留言。


    论坛上的反响比他预期的好得多,虽然大部分评论都在质疑故事真实性,但是这么快就有回馈已经很不容易了。


    [说实话,太假,虫母陛下怎么会去参与婚姻匹配制度?军部不审查的吗?楼主该不会是从夏尔少将那里得到的灵感吧,没虫发现少将被虐惨,所以这文里也没虫发现虫母被匹配了?]


    [疑似雄虫临死前最终幻想,虫母陛下会喜欢你残缺的身体?呵,离婚吧。]


    [雄虫身体残缺者不少,据统计,约有43%的雄虫存在不同程度的肢体残缺或器官功能缺失,其中因高强度战斗导致的外伤性残缺占比高达67%,像楼主这么走虫屎运的雄虫根本没有,怎么可能是你的真实经历?]


    [夏尔少将不可能原谅我们,虫母陛下也不可能只爱一只雄虫,你能做他的王夫已经很荣幸了,别梦想什么第一王夫,编故事也有个限度。]


    留言二三十条,都是质疑。


    但…


    打赏区已经有了1200星元。


    说明雄虫们都是口嫌体正直。


    有戏!-


    梅塞正在议员团后台规划新工作,突然间,刚才还叽叽喳喳闲聊个不停的议员们听下来,全都抱着光脑,盯着他看。


    梅塞起初没有在意。


    直到有只雄虫小心翼翼地问:“主席,您是【一只雄虫】吗?”


    梅塞抬起了头,俊俏的一张脸上布满了乌云:“我是。”


    雄虫们不约而同,齐齐低头看向他的裤/裆。


    梅塞皱眉,心里敏感,握紧轮椅的扶手,险些拍桌,“你们不是雄虫?没有尾钩?”


    雄虫们这才意识到自己误会了,“啊,不是的,爱妈妈论坛上有一个写文的,以自述的口吻写虫母小说……要不您看看?”


    梅塞阴沉着脸接过光脑,看了一遍,差点怀疑这是自己写的。


    又看了看IP,是未知地址,不知道写手是谁。


    评论区更是热闹到离谱。


    [我蜂了]:楼主醒醒,虫母陛下怎么可能跟你结婚?你尾钩坏掉连脑子也坏了吗?


    [你蝶的]:虽然设定离谱,但该死的带感!已打赏,求更新陛下尾巴的细节!


    [我好蛾]:作为医疗兵说一句,高位截肢雄虫的尾钩功能确实会受影响,但通过神经再生手术可以恢复60-70%功能,楼主别放弃治疗。


    …


    梅塞觉得每一句话都是在骂自己,怎么会有如此类似的雄虫冒出来写故事?


    他和夏尔那一晚,如果不是尾钩不行……他被蒙上双眼,可以让夏尔在他身上坐。


    梅塞有些落寞,绝望,燥热。


    这个写文的就是夏尔吧?还写他们俩的同虫文,这跟对他说腺体痒痒的有什么区别?


    众所周知,蜜虫说腺体痒痒的,等于雄虫说尾钩痒痒的。


    等同于夏尔找操。


    雄虫们却喊起来,“快来看,更新了,又更新了!”


    梅塞满脑子都是治好病之后要干的事。


    敢编排他?


    夏尔这行为翻译一下,不操都有点伤感情了。


    听见他们喊,犹豫再三,却还是打开爱妈妈论坛,点开刷新,逐字逐句地看了下去。


    【


    没想到大家这么热情,再更新一些我和夏尔的日常细节。


    陛下(在家里我这么称呼他)的伪装非常完美,他参加使用一种特殊的信息素抑制贴掩盖蜜香,每天准时上下班,甚至去军部的训练新兵。


    只有我知道,那看似结实的肌肉其实柔软得不可思议,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毕竟我曾经虐待过他,现在我后悔,我错了,我不是虫。


    其实最危险的是发情期。


    虫母的发情期比雄虫的发情期强烈十倍,需要大量信息素安抚,那天晚上陛下突然发热,整个房间都弥漫着浓郁的蜜香。


    我知道陛下不想怀孕,所以拖着残疾的身体,艰难地爬到抑制剂存放处。


    虽然尾钩半残,但我的雄虫信息素还能分泌一些。


    我把抑制剂和我的信息素样本混合,制成应急药剂,陛下喝下后情况好转,但眼神变得很奇怪。


    他盯着我的尾钩看了很久,然后说:“如果你是个健全的雄虫,你会标记我吗?”


    我当时差点心脏停跳。


    虫母陛下从不接受永久标记,这是常识。


    雄虫们可以和虫母交/配,但是只通过甬道的话,就只能让虫母怀孕,能短暂地在虫母身上留下气味标记,但过一会就散了。


    永久标记的意思是,是让信息素和虫母的信息素交融,是虫母心甘情愿地被咬住、刺破皮肤、容忍雄虫信息素入侵血液的行为。


    只有第一王夫被允许做永久标记。


    我知道我身体残缺,我不可能做他的第一王夫。


    但他看起来那么认真。


    我更是下定决心,要医治好我的尾钩,不做给他丢脸的王夫。


    今天就这样吧,我去给夏尔做饭了,他临近发情期,还做直播,很容易饿。


    】


    梅塞看完了,逐字逐句。


    行,夏尔,我现在就去治病。


    别让我看见你,草不死你。


    [虫母v我50]:今天?做饭?直播?握草草草!现在你们还有联系?陛下在哪里?


    [蜂狂]:理智告诉我这是编的,但我的尾钩告诉我快打赏,它现在要去工地当钢钉了。


    [今天休息谁打我通讯谁死]:信息素混合抑制剂是可行的,但需要精确配比,最好咨询专业医师,否则尾钩会憋爆。


    [专治不孕不育]:楼上醒醒,残缺雄虫的生育率不足5%,而且陛下怎么可能同意生下残缺雄虫的孩子?残缺雄虫做不了王夫,草不了陛下,望周知。


    [蝶族必将是第一王夫]:等等,陛下在做直播吗?为什么我没刷到过?


    [蜂族必将是第一王夫]:这ID眼熟且欠揍,昨晚是不是在菲利克斯直播间看见过你?


    [蛾死我蒜了]:菲利克斯是谁?链接在哪?甩我一个!


    [+1,我也要。]


    [+1,是蜜虫直播吗?]


    [+1,菲利克斯不会就是虫母陛下小号吧?我这就去围观。]


    …


    …


    夏尔叹了口气。


    生活不易,写自己的同虫文,这就是最快的赚钱办法了。


    对不起了,梅塞,在全虫族面前曝光你不行的事实,还写了你失禁。


    但你不会怪罪我赚钱的,对吧?


    在论坛写文,填充自己的真实细节,吸引注意力,然后把流量引到直播间,再在文章里提到自己的生活小细节,互相印证,互相带动。


    赚钱,就会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夏尔捂着肚子,突然感觉自己很像逃亡的妈妈,没用的父亲们连他有宝宝了都不知道。


    他只能怀着一肚子滑溜溜的虫卵,辛苦赚钱养活自己和没出生的宝宝,躲避着雄虫们的追踪。


    第75章


    夏尔这边正亡命天涯,虫族那边,梅塞握住光脑,险些当场冲到夏尔面前查他学历,尤其是小学。


    他现在有点大了,进不去夏尔的小学,如果早几年的话,肯定无痛入学,还用得着等到今天苦苦思索夏尔的小学到底什么样,为什么敢写这种文?


    托夏尔的福,他走到哪里,都有异样的目光看着他,伴随着指指点点,还有时不时的偷笑。


    气死他了……


    不止是他们,梅塞刚才粗略地“爱妈妈”论坛里看了一圈,合着他们都自动觉得这个失禁不举的雄虫是他了?


    可惜,梅塞就算是知道那是夏尔,也是吃了个哑巴亏,总不能把夏尔从帝国拖回来查学历。


    说到同虫文,梅塞看过不少,可能是自己不行,所以特别爱看吧。


    他只看夏尔1v1的,不看夏尔1vn的,尤其是不看夏尔1vall虫族的,他想象不到那是个怎样的场面。


    每个雄虫都有对虫母的占有欲,写出来的文千奇百怪,梅塞就在不少同仁光脑上看见过类似小文章,他起初认为那都是美文,后来才知道,要多凰有多凰。


    尤其是夏尔暴露了虫母身份以后,全虫族亢奋,文量激增,最多的cp是写夏尔vs伊萨罗。


    梅塞不理解,他们没有眼光,蝶族就那么好?值得最多的创作?


    有的文章描述虫母到处都是粉的,虽然作者也没见过虫母,但编排地很对。


    夏尔白到只有一个地方不是白的。这么一想就又想起来了更多的细节。


    什么虫母坐在雄虫的大尾钩上吃,一把一把吃,吃好几个几把,吃到撑成一层薄薄。


    梅塞满脑子都是难以想象的画面,别的虫没见过,他可是见过虫母的蜜腺,小巧玲珑,什么薄薄的,还真有这种可能……


    梅塞一本正经地离开了议会大楼。


    因为无论他怎么想,他的尾钩都没有任何起立的迹象,也不知道这病能不能治好。


    再见到夏尔,他别想并着腿从他床上下去,


    梅塞坐着轮椅,来到虫母养护中心。


    这里到处都是来检查尾钩的高等种雄虫,还有的直接掏出来秀,甩来甩去,也不知道在显摆什么。


    “我的今天尺寸也合格了,虫母陛下应该喜欢。”


    “我用了8888精油养护套餐,数字很吉利,等陛下回来选王夫,我再用那个88888的套餐。”


    更有的雄虫从监察室里出来,一脸被掏空的爽,尾钩可怜兮兮地挂着银丝,趴在地上就呼呼大睡。


    梅塞看了就恶心,同时充满了危机感。


    幸运的是,作为虫族高级官员,他可以走vip通道,和他们不在一起检查。


    “梅塞主席,这边请。”


    一位蚁族医生指引他进入一间全封闭的诊疗室,墙壁上挂满了虫族尾钩解剖图和神经分布模型,诊疗台上方悬着一盏无影灯,冷白的光线让梅塞不自信。


    他深吸一口气,操纵轮椅停在诊疗台旁。


    在医疗中心,尾钩只是器官而已……他给自己催眠,脱掉下装,露出尾钩部位。


    “主席,您的检查报告我看过了。”


    医生直接进入正题,“尾钩神经束L4节段有明显损伤,这是导致功能障碍的主因,您应该是被炸过?”


    “是。”


    被夏尔炸过。


    医生问:“您是否恨他?这也有可能是心理障碍,您一想到他就立不起来?”


    梅塞的尾钩在听到诊断时下意识地蜷缩起来,像条受伤的蛇。


    “我恨他。我一想到他,”他声音干涩,“就恨得只想逼他对我负责。”


    “您别太着急,我们雄虫在爱情里是弱者,只能被挑选,这种事急不来。”


    医生调出全息投影,一个3D尾钩模型悬浮在空中:“您看,这是正常尾钩起立的大小,您的大小比这个短了5厘米。传统治疗分三个阶段,神经刺激,信息素疗法,交/配辅助训练。”


    梅塞对和夏尔之外的虫交/配没兴趣,“最后一项就免了。”


    医生:“那我们可以先尝试前两种方案。”


    护士推来一台形似激光仪的器械,顶端有六个可调节的金属触须:“这是最新型的神经刺激仪,会有些刺痛,您最好忍耐一下。”


    梅塞没有抗拒,然而电流穿透尾钩根部,他的整个脊椎都绷直了……


    那不是普通的疼痛,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酸胀感,仿佛有无数蚂蚁在神经上爬行。


    “放松,主席。”医生调整着参数,“肌肉紧张会降低疗效。”


    梅塞死死咬住嘴唇。


    比起生理上的不适,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这种暴露弱点的屈辱感。


    作为议会最年轻的主席,他习惯了在镜头前展现完美形象,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残破的肢体,无能的尾钩,连最基本的雄虫功能都需要医疗干预。


    只有想到炸他的那人,才能忍住疼。


    “第二阶段,信息素诱导。”医生立刻换上一瓶药剂,“这是模拟虫母陛下信息素的安抚合成剂,我要给您扎一针。”


    药剂注入的瞬间,一股暖流从尾钩蔓延至全身,梅塞的触角不受控制地舒展开来,复眼瞳孔放大。


    他感到尾钩微微颤动,有了久违的饱胀感。


    “有反应了!”护士惊喜地记录数据,医生却皱起眉:“持续时间太短,信息素受体敏感度只有正常值的30%,您还是无法使用尾钩。”


    梅塞看着自己刚有起色又迅速萎靡的尾钩,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是不是…永远都…”


    “别急着下结论。”医生温和地打开墙上的显示屏,“也许对您来说,最天然的信息素刺激更有效。”


    他点开一段视频,画面中一条银白色的尾巴若隐若现。


    是虫母的尾巴。


    医生给他:“这是一个试管,用来收集您的雄虫精z,您的量至少要在100ml才算正式治疗成功,那么我就不打扰您了。”


    医生带着监测数值的仪器,面带微笑离开了。


    梅塞独自留在诊疗室里,盯着那支试管和显示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开什么玩笑……”


    他咬牙切齿地低语,却无法控制地感到尾钩处传来阵阵灼热。


    屏幕上虫母陛下的尾巴轻轻摆动,仿佛在嘲笑他的无能。


    梅塞握住了尾钩,无奈地闭上眼睛。


    其实不需要视频的,只需要想象着夏尔的脸,就可以……


    一阵失神之后,他听见门外传来医生和护士的窃窃私语。


    “听说爱妈妈论坛上那个【一只雄虫】就是梅塞主席,那是他和夏尔陛下的故事。”


    “嘘,小声点。据说他尾钩完全不行,连100ml都射不够,陛下不会喜欢他的,而且他尾钩是陛下炸的吧?”


    梅塞的复眼瞬间变得猩红,他一把拉开门,吓得两个医护人员差点跳起来。


    “主、主席?”


    “把今天的诊疗记录全部删除。”梅塞的声音冷得像冰,“否则你们明天就不用来上班了。”


    说完,他操纵轮椅径直离开,连头都没回。


    护士虫一看试管,20ml。


    忍不住哈哈大笑,“我就说,肯定是梅塞主席代发的帖子!”


    梅塞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只想赶紧把自己治好,狠狠地查查查查查小虫母的学历-


    伊萨罗准时回到叶巢宫殿把自己关禁闭,好似一切都没发生过。


    清晨,黄金蜂来到叶巢宫殿,把熬了一夜的蝶族贵族们都赶回家。


    看管伊萨罗这种级别的罪虫可比看管夏尔难多了,以前看守夏尔只需要伊萨罗自己,但是看守伊萨罗守需要至少一只高等种领主守在内殿。


    今天轮到黄金蜂做看管。


    黄金蜂昨晚看菲尼克斯的直播看到很晚,化名[虫母陛下的蜜之猎手]送了价值6000的礼物。


    他不敢送太多,怕夏尔新号被封。


    他怎么可能看不出那是夏尔?


    他常常在夏尔怀里吮蜜,一眼就看得出,那样秀丽的黑色长发,修长的脖子和手指,就算直播时只露出一双嘴唇,但这双嘴唇颜色红润,形状漂亮,只要亲吻过就会记得销魂的滋味。


    不是小虫母还能是谁?


    看样子小虫母逃出去的生活过得不太好,居然开始直播捞钱?


    钱,他要多少有多少,都可以给夏尔。


    但条件有一个,一旦夏尔做那种直播,他就杀了所有看过小虫母直播的雄虫。


    黄金蜂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好像和谁做过一次,因为第二天尾钩有使用痕迹,不再是粉色,而是一种青灰色。


    只希望这不是真的,如果夏尔发现他的尾钩用过,他就再也没机会了。


    黄金蜂不停地打哈欠,坐在青苔石阶上,一头金黄色的长发在阳光里灿烂耀眼,他半眯着眼,仰着脸靠在墙边晒太阳。


    “夏尔呀,连你也把我当疯子吗?”


    少年呢喃自语:“我一眼就看出菲尼克斯就是你…不过没关系,我不会戳穿你的。”


    少年回味着夏尔身体的温度……呃,好像晨/勃了。


    大早上的火气旺,压也压不下去,好在没虫看见,他大大咧咧地敞着腿,据说这样血液通畅,能让尾钩长的更快。


    夏尔看见了会开心吗?


    “想赢得你的喜爱,似乎还要忍耐很久呢。”


    黄金蜂抬手挡住头顶的光,阳光从指缝里漏下来,在他白净的脸上洒下一片片晃动的光斑。


    细碎的影子映在睫毛上,随着眨眼轻轻颤动。


    发现有虫看他,少年弯了弯眼睛,露出两颗虎牙,嘴角的酒窝浅浅的,像盛满了阳光似的:“大审判长,来视察工作?”


    厄斐尼洛刚刚推门而入。


    分明一夜未眠,可他喂过虫母,雪青的面皮下透着淡淡的餮/足,低沉开口:“伊萨罗没逃跑吧?”


    “还在里面关禁闭啊,”黄金蜂笑着说,“别告诉我,你今天就想杀了他?”


    厄斐尼洛看了他一样:“我确实想,你不赞成?”


    “我赞成。”


    黄金蜂笑盈盈地说:“我讨厌任何一个和我争抢夏尔的雄虫,包括你,一想到杀了你的场景,我真的开心地快要蹦起来了,劝你别落在我手里。”


    厄斐尼洛表情平静地接受了这份厌恶,“我要进去。”


    黄金蜂欣然让路,他进入宫殿,看见伊萨罗仍然被困在笼子里。


    那里面连凳子也没有,伊萨罗就坐在冰冷的地上,抬头,冷冰冰地看着他,面容苍白而失色,真像是被关在笼子里一整晚都没休息的样子。


    事实上,笼子挡不住伊萨罗,高等虫族们放弃了原始基因,导致虫形一个个庞大无比,但是伊萨罗的虫形有两种,精神体灵蝶,和法天象地蓝翅蝶,他想逃出去是很简单的。


    但是笼子挡得住厄斐尼洛。


    厄斐尼洛隔着笼子,捏起伊萨罗的下巴,打量他,“不过把你关起来一天而已,就这样憔悴吗?”


    伊萨罗又不会说自己被夏尔榨干了精神力,攥紧他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对方皮肉里,声音像淬了冰碴:“松开。”


    厄斐尼洛反手扣住他后颈,“野性倒是还在,被关在铁笼里还摆出这副要咬虫的架势,我倒真想给你一次机会了。”


    “我放你出去,你跪下来求饶,说你对夏尔都是虚情假意,这次审判,我一笔勾销。”


    话音未落,伊萨罗扬头,额头重重撞在他鼻梁上,厄斐尼洛踉跄着后退两步,舔去唇角的血,眼中却燃起兴奋的光,像求偶期暴躁易怒的雄兽。


    伊萨罗倚着锈迹斑斑的铁栏杆缓缓站起来,染血的衬衫下摆垂落,在潮湿的地面拖出一道暗蓝的痕迹:“不是要打吗?”


    伊萨罗脱掉碍事的衣物,懒散的语气从薄唇里吐出,复眼由无欲无求变得幽绿森然。


    “和你打过两次吧?都没爽到。”


    每次都是想和夏尔亲近一点,就被厄斐尼洛打断,火气都积攒得差不多,快杀虫了。


    “正好,我也是。”厄斐尼洛竟然打开了笼子,走了进去,居高临下地看着血淋淋的雄虫。


    厄斐尼洛肯定地说,“伊萨罗,我一定要你死。”


    伊萨罗脖颈青筋暴起,却仍扯动嘴角露出带血的笑,发力,膝盖狠狠撞向厄斐尼洛的腹部。


    趁着对方吃痛松手的瞬间,虫肢划破空气,寒光擦着厄斐尼洛耳畔掠过,削断一缕灰银的发丝。


    厄斐尼洛闪身,毫不留情地割伤了他的脖颈,血流如注。


    雄虫们打架不止是为了角逐食物链顶端位置,大多数时候是为了争夺虫母的交/配权,


    他们无法接受另一只雄虫对伴侣的觊觎,面对挑衅,任何一只雄虫都不会退缩,直到分出胜负。


    黄金蜂倚在殿外的门框上,一边笑着看,一边晒太阳。


    笼子里,血斗还在继续。


    伊萨罗单膝重重砸在锈铁地面,温热的血顺着喉结滑进衣领。


    他按住伤口,指尖刚触到皮肤,就被厄斐尼洛用靴尖踩住手腕。


    “真是不知死活。”


    厄斐尼洛扯下领带缠住渗血的鼻梁,灰银发丝凌乱地垂落额前,揪住伊萨罗后颈的头发,强迫对方仰头直视自己,“现在知道疼了?别想着做他的王夫,你以为你帮他逃跑他就会记你的情?他只会觉得你是蠢货。”


    伊萨罗心平气和地说:“你杀了我,他反而忘不掉我。”


    厄斐尼洛冷淡地说:“那我就草到他忘掉你。”


    “话糙理不糙,”黄金蜂咳嗽两声说:“但这也太糙了,审判长,你还记得你高岭之花的虫设吗?”


    厄斐尼洛瞥了他一眼:“谁问你了?”


    黄金蜂像是在劝架,但更像是拱火:“第一王夫只有一个,但是其他王夫的位置也很多,二位考虑一下末等王夫?”


    伊萨罗根本没听他说废话,趁机用膝盖顶住厄斐尼洛心口,借力翻身将他压在铁笼壁上,“别碰他。”


    生锈的铁条硌得后背生疼,厄斐尼洛毫不在意,眼眸就像被烧红的海平面一样,“你管不着,等死吧。”


    他们俩根本没想着输赢,一心弄死对方。


    伊萨罗掐住厄斐尼洛咽喉,嗓音含血:“别来招惹我,我现在心情很不好,一不留神就杀了你。”


    厄斐尼洛看着伊萨罗因剧痛扭曲的脸,俯身在对方耳边低语,“我招惹你?伊萨罗,我警告你,昨晚夏尔偷穿我的衣服,从西瑞尔庄园走失,到现在我和西瑞尔都没有找到他,我希望你乖乖待在这,如果被我发现你去私会夏尔,我要你的命。”


    伊萨罗松开厄斐尼洛,轻描淡写道:“我对此全然不知情。”


    “你最好是。”


    说罢,厄斐尼洛转身时披风扫过地面,在伊萨罗愤怒的目光中走出了笼子。


    路过黄金蜂,他们俩谁也没看谁。


    黄金蜂却拦住了他:“你说夏尔走丢了?”


    黄金蜂收起笑容,复眼呈现失去焦距的纯白色,如同冰雪风暴,这是他失控的前兆。


    厄斐尼洛说:“别发疯,你这个疯子,他丢了,但他现在没死,否则西瑞尔作为伴侣可以收到消息。”


    “哦,是吗,那就好。”黄金蜂淡淡地说,“如果他死了,所有虫谁也没别想好过,都得给他偿命。”


    他放过厄斐尼洛,朝伊萨罗轻灵走来,如同一只鹿,蹲在他面前,“喂,梦幻之主,给我讲讲,夏尔以前是怎么宠爱你的?”


    伊萨罗盯着他雪白的复瞳,


    却发现黄金蜂好像陷入了某种疯癫状态里,伊萨罗一拳打醒他,黄金蜂捂着脸,复眼恢复了金黄,错愕地坐在地上。


    “……你打我?”


    伊萨罗拧了拧手,冷冰冰的,“夏尔不在,这么可怜,演给谁看呢?”


    黄金蜂很快就笑了起来,“练习一下嘛,夏尔最心软了,你像刚才那样子打我,他是会把我搂在怀里安慰的。”


    伊萨罗脸色铁青,从笼子里站起来。


    黄金蜂立刻把笼子锁上:“我可不是厄斐尼洛,现在和你打不划算,不如等夏尔在的时候再和你打吧。”


    伊萨罗闭了闭眼,告诉自己要冷静。


    夏尔的住处不安全,今天晚上他要早点到-


    从昨夜开始,虫族暗网最受关注的一个直播间出现了,主角是一只雪白软嫩的青年蜜虫,独居在银棘城边缘处的三不管区棚户区改造房里。


    为什么一定能确定那就是虫族呢?


    毕竟,也没有人类男性的躯体会在喉结处长蜜腺吧?


    今天,暗网在线虫数也达到了10w+,本来他们到处乱窜,只希望能找到有关于虫母的任何线索,但是一看到这个直播间,忍不住就停下了脚步。


    神官也是这个时候误入的。


    刚睡醒的小蜜虫卷着被子,睡衣下摆卷到了腰际,小腹处微微隆起,像是藏了颗未熟透的青杏。


    他的呼吸轻轻起伏,凌乱的黑长发丝垂落在泛红的脸颊旁,雪白而修长的腿夹着被子,光束照到他的皮肤上,腰连着腿都白到耀眼。


    像黑茧里剥出来的美人,惊心动魄地美艳。


    神官一眼就看出那是他的学生。


    他的小虫母宝宝。


    可是弹幕一直在高频率刷新,快到神官这个不太会玩网络的雄虫有点目不暇接。


    他只能全神贯注地看弹幕。


    “再、再抬高一点呀…我觉得就快看到了……”


    “斯哈斯哈,老婆我家开超市的,你可以来,我给你超市好不好?”


    “臭雄虫,得了便宜还卖乖,走的时候门都不关,把我老婆冻得多穿了两件衣服ww……”


    “让我舔舔老婆的蜜腺,脑子要炸了,好想让老婆帮忙嘬嘬脑浆。”


    “……”


    要多疯狂有多疯狂,满脑子只有小蜜虫。


    神官叹为观止,一时间居然愣住了。


    小虫母肯定不知道这个针孔摄像头的存在,起床了之后就换下了睡衣。


    “这这这、主播里面没穿,这算发福利吗?”


    “晚了,已经鹿出来了[苦笑]”


    “镜头再往下面一点就好了,现在除了轮廓什么也看不见,怎么鹿啊?[大哭]”


    “小蜜虫好狠的心,和妈妈一样跑下我们就跑了哇哇哇……”


    “我们就像没奶吃的孩子,两眼一睁就是到处找奶……我得去看文缓解一下焦虑了。”


    直播间里一阵哀嚎,过度的焦虑在雄虫间传播,最后变成了传播文。


    很快,一份文件在群里传播,【直男/制服控/9p/虫母xall/全低等种阵容/h,要的dd我。】


    什么东西?


    神官皱起眉头,文一打开,随便一截选就是:“小虫母坐在湿漉漉的钢琴上,蜂族的双胞胎兄弟一前一后抵着他……”


    神官猛地闭上眼,这东西太…太脏污、太不体面…太、太……


    神官猛地睁开了眼!


    不,就是因为不堪入目,他才要看个明白,看看雄虫们都怎么想,他可以学习他们的想法。


    也许这样可以拉近他们的距离,也有利于以年轻虫的方式教导夏尔。


    粉红色的闪烁小图里,全都是戴着卷卷触须帽子的小虫母Q版人偶,脖子上有一圈黑色的颈带,尾巴Q弹地甩来甩起,尾巴前面用红色标了一个X,身后的天使翅膀不停飞动着,一张小脸尖尖的,眼睛像黑葡萄,嘴巴殷红又诱惑,黑头发长到腰,简直是夏尔1:1缩小。


    神官没控制住自己的手,把小图保存了下来。


    怎么可以这样对自己的学生?这样太不尊重老师这个职业了,他不可以对学生产生旖旎的想法……


    神官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却莫名其妙地怨恨起来。


    他为虫母保存尾钩和心灵的纯洁,却爱上夏尔,本想认命,意外发现那是自己的学生,是他最不应该爱上的虫。


    谁能懂得他的痛苦?他在圣境里把自己关起来看一百门功课的教学书,却一睁开眼,每一个字都写着“夏尔”,他不得不放弃读书。


    他…可能暂时读不进去书了。


    “啊?蜂族那两位双胞胎兄弟吗?我以为是螳螂族的兄弟呢,螳螂族可以交/配后吃掉雄虫,一口气用两根,吃两只,我喜欢那种暴力的。”


    “咦…我喜欢蝶族,温柔的,但是这个《走*绳/禁*锢/暗*黑向/多虫v虫母/调*教》也不错,谁要?”


    “我。”


    “我弟弟说不看到的话会把我x了。”


    “我…”


    “……”


    神官觉得自己看不进去书了,但是看文可以吗?


    他没看过,不知道好不好看,如果看完这文就能看进去书的话,他可以牺牲一下自己的精神贞洁。


    [黑蜘蛛:请分享给我一份,谢谢。]


    很快,文链接纸片似的向他砸过来,神官挨个点击下载。


    可是,直播间里突然安静下来。


    因为小蜜虫动了。


    漂亮的青年晃着白细的长腿跑到门边,捂着肚子往外看,黑发披散在腰畔,小肚子白雀似的圆滚滚,在黑发间若隐若现。


    “awsl……老婆捂着肉肉的小肚肚,好可爱,想灌满。”


    “腿好长,想太*阳。”


    可以说这种直播间画风就这样,因为没有正规平台监管,所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别看他们对待小虫母就像饿死的虫看见蜜,但是谁也不知道这就是小虫母,只是截图了发星网上,又掀起一阵讨论的狂澜。


    很快有虫认出了这是新蜜虫主播菲尼克斯,因为和菲尼克斯直播的场景构图基本一样。


    “真是虫母陛下小号开播?”


    “不可能!虫母陛下哪有那么软的小肚肚啊?夏尔少将在我心里可是标准的帝国军官身材!”


    “我好伤心,如果他真是夏尔少将,是虫母陛下的话,那他不肯回来也是正常的吧?”


    “别说他是陛下好吗?虫母陛下不是可以随便开玩笑的。”


    “我老婆!我老婆!菲尼克斯直播间叫什么ID号?我去打赏!我不能让我的陛下过这种苦日子!”


    …


    外面有乱糟糟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满大街搜查什么东西。


    夏尔顺着猫眼往外一看,发现昨夜被伊萨罗打晕的瘾/君子不见了,地上好大一滩血,明显是死后被人拖拽走了。


    出事了。


    夏尔眉头一凛,意识到不妙。


    他迅速收拾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光脑、智脑、联络器、存款,打算逃跑。


    自从逃离虫族后,每天两眼一睁就是跑,这种日子夏尔已经习惯了。


    夏尔换好白衣长裤,正准备离开短时出租房,然而门外的一道身影打断了他的想法。


    夏尔眯了眯眸,判断这不是好时机,环顾小屋,却没地方可躲。


    只有卫生间的通风管道可以藏人-


    事实上,天不亮的时候,三不管区就彻底乱套了。


    事情的起因是督查局局长的侄子不明不白地丢了性命,早上尸体都冻僵了,被扔到流浪者尸体堆里。


    为了查清真相,督查局展开了大规模的搜查行动,第一时间搜查了这条街区。


    德西拉来到这里,被气味熏得掩住了鼻子。


    尊贵的君主居然肯屈尊降贵来查侄子的事,局长受宠若惊,尽管他知道君主只是在帝国各地都进行考察。


    因为加文死后,他一直停留在三不管区,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德西拉冷淡开口:“你侄子死在哪?”


    “君主,我调查过了,他就在这间房子门前死的。”局长立刻走到夏尔租房门前,谄媚地说:“但是这间住户一直不肯开门,我们打算强行破开。”


    一位探员皱眉:“这不符合规定,至少要问三次在不在家。”


    局长厉喝:“我侄子都死了,我管得了那么多?这里面就算住的是天仙,也得给我砸烂了!”


    探员们开始猛砸,门被管理局的人强行打开,大家冲进门,却没看见有人在。


    局长更愤怒了,“这个杀人犯,贱人!可能是出门去了,您先回招待所,我派重案组在这里等,等他回来,他就死定了!”


    局长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架,周围的探员也义愤填膺,“杀了人就不想偿命?没这种道理!”


    德西拉看向卫生间的天顶,局长也看过去,但那里什么也没有,不知道君主在看什么。


    议员们还在骂,趁着这段噪音的时间很长,夏尔沉默无声地躲在通风管道拐角里。


    事情的发展符合想象,加文死后,德西拉确实上钩。


    但他们不该在这种场景下见面,德西拉会发现他就是“死去的夏尔”。


    可问题是,想以虫母的身份隐瞒虫化的德西拉,有点困难。


    夏尔打算顺着通风管出逃。


    可是德西拉已经徒手掰弯了管道,截住他的逃生路。


    黑暗里,夏尔背靠转折处的铁皮,看着眼前出现红色的刘海短发,一双狭长的竖瞳,俊朗的下颌,还有象征皇室的金领绣螺纹长袍。


    德西拉君主从光明处出现,看见夏尔的那一瞬,他的表情从暴怒阴沉转向惊愕。


    最后,他死死盯着夏尔的脸,鼻尖微微皱动。


    蜜香在狭小的管道空间里自由穿梭,灌入口腔,不亚于把巨量的蜜灌进胃里,他面对着一只浑身上下到处都散发着蜜味的小虫母,仔细辨别着蜜的来路,最终确定是从青年的双腿/间。


    夏尔屏住了呼吸。


    这一幕不亚于看鬼片,他已经想象到接下来会是什么样,无外乎是德西拉带人把他扣住。


    他正打算强行突出重围的时候,君主却一言不发,顺着原路退出了管道。


    “这房子里没人。”


    德西拉对局长说,“你侄子是吸多了,在雪地里昏倒,半夜冻死的。”


    局长一百个不信:“啊?这…这…”


    他想说你放屁,我侄子就是被活生生掐死的!


    但面对君主敢狡辩的话,除非他想死。


    其实他心里也知道,他侄子到处借钱,吸多了还不慎虫化了,早就离死不远了。


    他本来想在侄子死后随便找个倒霉蛋讹一笔钱,谁想到君主横插一脚?他使了个眼神,探员们立刻瞄准了管道,把夏尔拽了出来。


    局长正打算狠狠踹夏尔一脚,夏尔回身就把他踢倒在地。


    “他的死与我无关。”夏尔冷淡地说,“他是吸上瘾剂死的,你们辖区管控不严,你这个局长该下课了。”


    局长被他戳中痛处,恼羞成怒:“把他的口罩给我摘了,我看看这是谁,好大的威风,在君主面前也敢张扬?”


    德西拉却道:“他说的对,你办事不牢,是应该辞职回家养老了。”


    年仅45岁的局长怔了,探员们也是一头雾水,“君主,您怎么能纵容一个毛头小子胡说八道?”


    德西拉回过身,半跪下来,擦了擦夏尔沾灰的鞋面,低声道:“我的人,我纵容他不行吗?”


    局长如遭雷劈,眼前这个黑发的大美人居然是陛下的宠妃?“对不起,陛下,我本来不想的!”


    德西拉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想把你侄子的死赖在他头上,念在你为帝国做出了不少贡献,我留你一条命。”


    局长跪下感谢君主恩德,德西拉却轻轻抓着夏尔的脚踝,歪着头看了看,实在太过纤细,而后蹙眉回头看着局长,“还不滚?你惹了不该惹的人,我必须要你的命才能让你意识到吗?”


    局长只能温顺地退了出去。


    门关上后,夏尔寨了口罩,望着他的眼睛,平静地说:“君主,谢谢您替我接围,我可以向您解释我诈死的事。”


    德西拉“嗯”了一声,伸出手,“说吧,希望你的理由能够说服我,也不枉我找你这么长时间。”


    他的红宝石戒指仍旧戴在大拇指上,扇到脸上必然会划破皮肤。


    夏尔深知君主的暴虐天性,也知道这一巴掌躲不过去,闭上了眼睛。


    然而掌心布满薄茧的手却轻轻贴在他的脸上,擦过他的唇。


    无意识的行为往往是意识本能的体现。


    虫化的君主乍一被虫母的气味包围,苦苦压抑的雄虫本能免不得失控了。


    “你的脚太柔嫩了,不能穿鞋。”


    君主单膝跪下,捧起青年的脚,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夏尔用力想要抽回自己的脚,却被德西拉牢牢握住。


    “君主,请您自重。”


    德西拉反而凑近了些,鼻尖贴上夏尔的脖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蜜香愈发浓郁,他的复眼不自觉地收缩。


    “好香……”他喃喃自语,喉间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眸子也变成了猩红。


    出宫多日的君主抱着青年,也是昨夜伊萨罗抱着青年亲个不停的地方。


    手臂粗壮有力,把青年挤压了几下,青年就自然而然地流蜜了。


    “奇怪。”君主低声说,“这是哪里流出来的蜜?”


    湿哒哒的蜜将君主的衣袍打湿,他伸出口器,把怀中青年当做食物一样舔/弄。


    他没有生长在虫族的环境里,不像神官一样知识渊博,不知道夏尔就是虫母,也不知道虫母产蜜过量是因为怀孕。


    他只是简单地认为,身为雄虫唯一要做的事就是照顾有蜜味的虫。


    毕竟,虫母即虫群。


    …


    他把小虫母抱到了屋里,直播间看不见了。


    神官登时满心都是怒燃的火焰,他都没有碰过小虫母一下,这个人类是什么东西,居然敢碰他的学生?


    神官唯一能确定的是,他的学生不会被欺负。


    他只能快速看文,快速学习新知识。


    奇怪的是,原本看不进去的文字突然就顺滑地流进了他的脑袋。


    一时间看得神魂颠倒,废寝忘食,不知天地为何物。


    …


    小虫母被舔的四肢痉挛,开始挣扎,斥责。


    可是抱着他的雄虫君主,为了制服他,也为了不伤害到他,努力不用力触及到他的皮肤。


    相比于雄虫坚硬的外骨骼和鞘翅,小虫母的肌肤柔嫩脆薄,一碰就红了。


    君主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而把怀中的小虫母放到了玄关的长椅旁。


    他的手,也搭在了小虫母的大腿内侧。


    “这里…是你死而复生的秘密?”德西拉抬眸看着青年的脸,“你到底瞒着我什么?”


    夏尔不知道怎么回答。


    那不是死而复生的秘密,而是虫母的秘密。


    德西拉薄红的眼尾压着燥怒,语气却放柔,“打开,我自己看。”


    第76章


    …


    “这直播间真行,真是我不花钱就能看见的吗?””这个直播间不是收费的吗?打赏通道居然没有了,创办者死了吗?”


    “呜呜呜放开,别草我老婆!”


    “我老婆受不住草的,让我来吧!”


    …


    夏尔是第一次看见德西拉的完整虫翅,他从帝国离开的那天,德西拉才刚被转化为虫族,此刻,他已经经历过无数个日夜的生长,成为了真正的雄虫。


    但是夏尔没想到的是,德西拉是和一只高等种融合的。


    他有了茧。


    之前了解过,茧是高等种虫族(包括虫母)用来转生的,茧是由自身的血肉骨骼组成的,承载了他们一部分的精神力,在虫族的肉身死后,精神力会让他们在茧里复生,有的雄虫甚至可以蜕出3-4个茧,比如贾斯廷就是这样实现了初代种的长生。


    当然,茧在虫族活着的时候也可以当作分身存在,贾斯廷经常使用茧分身来监管领地事物,只不过那只是一个短暂停留的虚体,只有意识,没有血肉。


    夏尔看见了德西拉的“茧”,三个。


    小屋里出现了三位帝王。


    “知道为什么我可以身为帝王,却可以离宫多日了吧。”


    德西拉轻声说:“就连本地的局长都认为我离开了王宫,但宫里仍然有我,因为那里有我的茧。”


    “让我把你带回王宫好吗?这地方太脏污凌乱,配不上你,我的……”


    德西拉不知道应该说“虫母”这个词,他斟酌片刻,选择了另一种说法:“我的王后?”


    德西拉皱起眉头,自己也觉得娶一个直男当老婆有点不太对,但他实在是无法放开握住夏尔大腿的手。


    他之前就怀疑过夏尔是否是直男,因为他不是,自从在军部晋升仪式上见过夏尔之后,他就无法再忘记这抹冰冷锋利的身影,是一眼难忘的美人。


    变成虫族后,他更不理解自己对夏尔的欲/望是出自于原本就有的欣赏,还是虫族对“蜜”的喜爱。


    夏尔静静听他讲完,做出了单刀直入的判断:“君主,谢谢您的赏识,您应该知道我的志向,我不会做您后宫里的宠妃,我这次回来,是希望您给我机会,重新成为要塞指挥官,恢复少将军衔。”


    德西拉回过神,“少将吗?不,你能从虫族平安回来,至少要做我奥斯坦帝国至高无上的上将。”


    夏尔皱眉,因为君主的手触碰到了蜜“核”,他出于本能夹住了君主的手,然而手并没有停下动作。


    德西拉无需刻意靠近,就已经闻到夏尔身上传来的浓郁的奇异香味,和刚才有些微不同。


    雄虫基因又在蠢蠢欲动,对亲密关系的渴望,在小出租屋里扩散……


    想占有。


    夏尔闭上眼睛,低下头,心里暗骂。


    德西拉不是天生雄虫,没有经验,释放了大量的费洛蒙,这剂量等同于把上瘾剂直接打进血管里,他根本无法停止身体的颤抖,本就临近的情热期似乎又被催熟了一些。


    “君主,不要这样…”


    青年咬紧牙关阻止:“您不能滥用雄虫的费洛蒙。”


    德西拉却盯着他看个不停。


    青年坐在长椅上,腰部以下的拉锁散开,有一点轻微凸起的小腹和他的皮肤一起变成了薄粉色。


    他的膝盖夹住了线条粗犷的手臂,明明是在阻止,可是德西拉低头看去,还是可以看见地毯上的一片暗渍。


    现在完全是身为君主的自己在帮助青年。


    青年的眼眶变得湿润,眸光清澈见底,熟悉的清冷并未消散分毫,哪怕是被弄成这样子,也没有开口求一句饶恕。


    德西拉突然很想知道在他身上发生过什么,但眼下,他只想要更多的蜜……


    “我这样做,会对你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吗?”


    “……”


    会催生情热期,今晚会不好过。


    夏尔只能别了别膝盖,难以解释各种缘由。


    他不好受。


    “拿出去…受不了…”


    德西拉有些委屈地离开了青年,青年松懈了力气,大量的虫蜜化作汗液,在空气里蒸发,促使雄虫分泌更多的费洛蒙,夏尔就更加难以忍耐。


    德西拉心底不满,“再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你这里会产蜜。”


    君主阴晴不定的声音说,“为什么我对你无法抵抗?”


    看夏尔像块榆木一样不言语,也不听话,不分开双膝,帝王只能帮助他分开。


    帝王看见了从未见过的风景,似乎明白了什么之后,他俯身……


    由始至终,青年没有开口说一句解释,唯一能做的,就是控制自己不变出一条尾巴来……


    夏尔不可能把自己与虫母融合的事告诉帝王。


    帝国打击虫族多年,最终目的是杀死虫母,虫母在,虫族就永远不可能绝种。


    可如今他成了全帝国的公敌,如果被发现虫母身份,等待他的一定是死亡。


    所以夏尔没有给出一句解释。


    君主抱着他,轻柔但是不容拒绝地把他放在床上,夏尔屈起膝盖抵抗压迫力,这短短一会儿时间,他的大腿/内侧已经被君主发间的王冠尖角磨红了。


    “停下…君主…”


    夏尔的腰落在德西拉掌心里,德西拉一条膝盖卡住他,握住他的肩膀,把他按了回去。


    “你怕?”


    夏尔谈不上怕,只是从袖中抽出一把刀,横在德西拉眼前。


    德西拉完全虫化的躯体愈发高大俊猛,垂眸看着他和刀,“夏尔,你我之间,难道要绝情到这种地步?”


    夏尔在他身下看上去十分清瘦,盯着他的眼睛,“君主,我的父母都为帝国牺牲,我自出生起就发誓一生为帝国效忠,您是君主,弑君是重罪,我也从来没有过杀死您的想法,但我杀不了您,我可以杀了自己。”


    德西拉望着青年纤细的手腕,被磨红的手肘,似乎再用力一些就能把青年完全……


    他舔了下干涸的唇角,突然一笑,“你以为我还是那个清白的帝王吗?”


    夏尔沉默地望着他。


    德西拉握住他的刀,慢条斯理地说:“我早已经是虫族了。如果不借助虫族的能力,我该怎样同时处理多地的政治斗争?我对自己感到不齿,但我必须这样做,为了帝国能更好,我可以接受我成为自己最仇恨的虫族。”


    君主嗓音沙哑低沉,抬手轻轻抚摸夏尔的脸庞,撩开他沾在唇边的长发。


    另一只手轻抚着青年柔软的腹部,与此同时,嘴唇贴近他的唇角,像是试探。


    青年头一偏,躲开这个吻,也在推拒着他这个动作,似乎在保护肚子。


    “夏尔,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让你对我产生了误解?”


    德西拉嗅了嗅他耳边的蜜香,深呼吸过肺,才说:“……这个秘密我守了很久,直到你回来,我知道,如果你心里没有这样的信念,是不可能回来的,所以我还以为这世界上,只有你能懂我的难处。”


    夏尔实在是太甜了,德西拉用了很大的意志力才忍住不把他从头发丝到脚趾都舔一遍。


    他的吻被拒绝,但是他能察觉到青年的状态没有刚才那么紧绷了。


    德西拉语气平和而低沉,“虫族对你还好吗?”


    夏尔如实说:“比对待死刑罪犯要好一些。”


    德西拉说:“那就好,我很担心你,毕竟你性格刚烈,我怕你和他们闹出不愉快,他们会欺负你。”


    德西拉给了夏尔一点冷静的时间,慢声说:“我听说,虫族的虫母出现了,但是目前无法获取虫族的网络防火墙,还不能得知他们的虫母长成什么样子,你见过他们的虫母吗?”


    夏尔不动声色地说:“没有。”


    德西拉轻叹一声,“如果有机会,我想和他们的虫母建立外交关系,打仗毕竟是劳民伤财的事情,帝国应该集中经济发展力量,如果他们的虫母不是之前那种无限扩张领地的王,那这件事会好进行很多。”


    夏尔平静地看着他,“您真的这么想吗?”


    德西拉笑了,“我骗你有什么好处吗?不打仗了,你的指挥官地位不就等于空置?我想过,我最不应该对你说这些话,你一定会反对的,但我找不到其他人能够让我安心倾诉。”


    “不。”


    夏尔轻声说:“我不会反对,我和您有一样的想法。”


    德西拉深深地望着他,而后弯起了唇角,“我就知道,你是我在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知己。”


    可是德西拉没有起身放开夏尔,而是撩起了夏尔的衣角,黑色的卷边衣料里是雪白的腹部,仅有一步之遥,他就可以占据这个美丽的青年……


    这是他一直想做的事,如果他早早就留下夏尔,是不是不会让夏尔去虫族吃苦受罪?


    “说完了正事,我们谈谈私人的事情好吗?”德西拉说,“有关感情的。”


    夏尔眯了眯眼,后撤一点,然而德西拉攥住他的腰身,把他拖拽回来,自然分开他的腿,阻断了他的逃跑。


    夏尔盯着他,听见他说:“你还是没有解释为什么流蜜。”


    “我成了蜜虫。”夏尔不得已撒谎了,“和您一样,也被虫族的基因污染了。”


    德西拉怔然,目光由诧异变得柔和,“夏尔,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终于有了一个人和我一样,终于有人能懂我的处境。”


    君主低头轻轻舔/舐他身上的蜜,向他求爱。


    “和我在一起吧,好吗?”


    “我不会娶别的人类,你也不许和别的人结婚。你可以在要塞工作,晚上我接你回王宫,只有你和我隐瞒这个秘密,我们可以不结婚,只谈恋爱。”


    “你不喜欢男人,那就让我以雄虫的身份来喜欢你,照顾你,一双人,一辈子,好不好?”


    夏尔根本无法给他这个承诺,如果德西拉知道他就是虫母,一定会气得要杀了他。


    “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夏尔想要推开德西拉,可是他的虫翅飞起来,竖成一道屏障,完全在夏尔的肋骨底部建立了一个密闭空间,夏尔无法看见虫翅里面德西拉在做什么。


    可是视线被剥夺,感官就会扩大无数倍。


    夏尔艰难地说:“君主…我希望您…收回成命…喜欢一个不爱您的人…注定会得到伤心的结局…您是君主…没有您得不到的东西…”


    可是君主已经决定一意孤行,不会再亲手放他最耀眼的星星离开,哪怕他的星星不是那么情愿,甚至还握着刀,迟迟没有落下。


    抢夺爱意,要在尖刀之下,不要怕受伤,甚至要卑鄙地利用青年这一刹那的犹豫。


    如果没有君主这个身份,德西拉坚信夏尔会动手。


    接下来,君主的声音响起在皮带下金属锁头摩擦声之后。


    “我有得不到的东西。”


    “就是你的心。”


    …


    仅仅吃蜜,不能够满足一只憋坏了的雄虫,更何况是每天高强度工作的君主。


    他的需求不亚于任何高等种雄虫,基于人类的道德底色,他习惯性保持风度。


    夏尔甚至能感觉到那不是雄虫的尾钩,而是小德西拉自己的形态。


    所以并不能喂饱自己,也不能喂饱虫卵们,更不会受孕。


    这很好,如果他们生出孩子,那孩子的身份就太尴尬了。


    君主比暴虐的外表更加温柔,虫翅却过于高阔,因为看不见,所以夏尔完全不知道君主在以什么方式进行。


    君主似乎想用这种方式减轻他的心理压力,出租屋的窗帘半掩着,午后的阳光像被揉皱的旧报纸,从缝隙里漏进几缕昏黄。


    夏尔看见木质地板上有不停晃动的脚印,空气里浮动着潮湿的蜜香和汗湿床单的气息。


    毕竟这只是个不足十平米的空间里,木板发出一阵阵叹息声,也会显得很吵闹。


    尊贵的君主喟叹一声,“我讨厌出租屋,如果这是王宫,我想你的体验应该不会如此糟糕。”


    虫翅屏障终于打开了,夏尔终于看清他的脸,年轻傲然的君主眉眼动情,眉骨撑起的阴影下,瞳孔流转着慵懒的光,眼尾微微上挑,棱角分明的下颌还带着胡茬的青灰,却意外为那张过分英俊的脸添了几分野性。


    夏尔又被他抱起来,抵在墙上,头发扫过君主的手臂,在这个怀抱里快要融化。


    君主的手掌贴着斑驳的墙面,指尖擦过墙皮,在砂砾似的沙沙声里,与他接了一个吻。


    夏尔没有回应,君主也只是享受这个抱着的吻而已。


    门外有寻找君主的声音:“君主,您在哪里?您是不是遭遇了不测?”


    “这门怎么打不开?快点来人,把门撞开,君主要是出事了,你们死一片都不够偿命的!”


    门却被里面的人猛地拉开。


    “吵什么?”


    浓厚的不满声音响起,一听就知道是他们寻找多时的君主。


    君主却不是一个人站在那,他怀里抱着一个蒙着头的人,那人站都站不稳,只能看见长袍下一双细瘦的脚腕。


    除了他们俩,那屋里好像还有两个站着的“人”,一个正在解开披盖的长袍,一个正在穿上衣服,而他们的君主甚至是衣衫不整,正保持着拥抱的姿态,看上去是无法忍耐了所以才打开的门,绝不是结束了才开的门……


    事实上那两个只是德西拉的茧而已。


    被蒙头的人没有说话,能看出耳朵尖上的一点红色,身材比例相当优越,微乱的长发是纯粹的黑,不用看到也可以想象,那该是怎样一张冷艳动人的脸庞。


    他被君主充满占有欲的抱着,无法动弹,然而最让督查们想戳瞎双眼的画面来了。


    君主面无表情地把他转换到了别人看不见的角度,手搭在了对方的腰上:“没看见我在宠幸美人?”


    哗啦啦跪了一地。


    “请君主饶恕。”


    德西拉砰的一声把门关上,拉下夏尔盖头的布,“如果不是在做这个,我肯定不饶了他们。”


    夏尔说不出话,憋到脸通红,又被德西拉抱了起来。


    然而其中一个“德西拉”把长袍搭在了衣架子上走了过来,对他说:“你真是个没用的东西,松开他,我来抱着他。”


    夏尔快要疯了,雄虫们都没有把茧利用到这种程度,而德西拉居然妥协了,没有放开抱着他的手,直接把他送到了另一个自己的怀里,让另一个自己抱着夏尔。


    “抱稳了,如果摔到他,你知道后果。”


    德西拉二号却比德西拉本人抱得更紧,他似乎很喜欢通风处,他望着青年被风吹晃的头发,轻声说:“虫族就没有雄虫像我一样喜欢你吗?不可能吧,他们都会很喜欢你的蜜,不是吗?”


    青年却无法向他解释自己是虫母,德西拉二号骤然低沉下去,然后是第三个身影的不满,三号把夏尔活生生抢过来,抱到自己怀里。


    “你们都给我滚开,没看见他快要晕了吗?”


    青年已经快要被雄虫的费洛蒙给迷晕了,身为虫母,被这么多雄虫抱着,确实会晕,他只能用刀割伤自己的手指,让自己以最快速度清醒过来。


    就算第三个德西拉的怀抱更是温暖,可是夏尔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推开了三个德西拉,“够了。”


    “抱歉,君主,我还是不能接受你的好意,我感谢您想要晋升我为上将的决定,但我暂时还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在我的事情没有做完之前,我不会放弃自己的计划。”


    夏尔跌跌撞撞去翻找自己的行李,尽管差点撞到了栏杆或者是柱子一类的家具,尽管有好几次都要跌倒在地,但他实在不能和君主回到王宫,做他的王后或者宠妃。


    而他要杀的人,各个深扎在帝国的命脉上,君主不一定同意他杀死他们。


    还有,这种事最好不要让君主知道,否则一个普通的暗杀就会上升到帝国安危的问题,如果其他贵族都认为君主不喜欢谁就要杀了谁,那帝国将人人自危。


    所以这种见不得光的事还是他自己来吧。


    夏尔的体力远比其他人类还强,哪怕变成了虫母也没有柔弱分毫,他有些困难地骑在窗框上,顿了顿,才忍着翻越出租房的窗户,离开了蜜香四溢的小屋子。


    德西拉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棚户区,心里却没有感受到失落。


    他确实欺负夏尔了,但他知道夏尔和他是一样的人,他们终究还会再见。


    那些虫族真能抵抗夏尔的蜜吗?他们就不会变幻出分身一起欺负夏尔吗?


    还是说,他们根本不需要分身,而是坦坦荡荡地一起欺负夏尔呢?


    就像刚才那样,一个接着一个……


    德西拉心中烧起妒火和无限恨意。


    只不过他认同一点,夏尔确实是个骗子,骗走了他的身体和贞洁,然后跑的无影无踪-


    夏尔决定立刻就去打胎,他怕进入情热期之后,激素让他产生母爱,就没机会再打了。


    他手里的钱有11万,不知道够不够,毕竟打掉一个虫崽的价格和打掉四个虫崽的价格肯定不一样,男性终止妊娠手术,流程一定很复杂吧?


    那些小生命在他体内扎根生长,而他却要亲手结束这一切,小蜜蜂,小蝴蝶,小白蚁,还有小螳螂,对不起你们,但你们必须消失。


    夏尔压低帽檐,快步穿过狭窄的巷道,来到自己的私人医生所在的医院,坐上通天电梯。


    医院的本体是一艘星舰,优点是任何急救患者呼叫医院号码,医院都可以以最快速度飞过去。


    舱门打开,夏尔来到医生办公室门前,按照他们的约定信号轻敲三下,停顿,再敲两下,医生就会知道是他。


    办公室的门滑开,一个身材瘦削的年轻女人抬起头,眼镜后的灰色眼睛闪过一丝惊讶,“夏尔少将?”


    “汉娜医生,”夏尔低声说,“老朋友,好久不见。”


    汉娜快速接受了夏尔没死的事实,把他拉到身边,快速扫了一眼夏尔明显隆起的腹部,“我以为你死了。少将,这是怎么回事?”


    夏尔摘下帽子,他走进办公室,门在身后自动关闭。


    “我需要做终止妊娠手术。”夏尔直截了当地说,“这里面是虫族的卵。”


    汉娜紧紧皱眉:“您知道那不可能,您的生理结构仍然保持着人类的状态,没有生产的渠道。”


    夏尔向她坦白了,“我和虫母融合了,我可以用虫母的尾部形态产卵,如果我恢复虫尾,你可以做手术吗?”


    汉娜震惊不已,但是职业素养极高,快速用光脑做方案,“多久了?”


    “四个月。”夏尔回答,“四个胚胎。”


    汉娜抬眼,眉毛几乎要飞进发际线,“四个?同时?虫母的基因太强大了,如果这是人类,已经被胎儿挤压内脏而死亡了。”


    她快步走回办公桌,调出一份表格,全部打印成档案,“我需要先做检查。跟我来。”


    他们穿过几条曲折的走廊,来到星舰中央的医疗舱,这里的设备比任何正规医院都要先进,汉娜的移动医院享有盛名,正是因为她能处理普通医生束手无策的病例。


    “快躺下。”汉娜指了指扫描床,同时调整着悬浮在空中的各种仪器,夏尔顺从地躺下,腹部在黑衬衣下显得更加凸出。


    当汉娜掀开他的上衣时,两人都看到了皮肤下不自然的蠕动——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活动。


    “我的天…这哪里是四个?”汉娜谨慎地将扫描仪对准夏尔的腹部,全息屏幕上立即显示出五个胚胎影像,每个都被半透明的卵囊包裹,隐约可见发育中的节肢和复眼。


    汉娜的手指在全息图上划动,放大五个胚胎的面部,那些尚未成型的小脸上,各自有着不同的虫纹特征。


    汉娜听心跳,确定了五个胎心:“是五个啊,少将,您怎么说是四个呢?”


    五个?


    夏尔完完全全愣住了,毫无心理准备。


    哪来的第五个?


    五个虫纹,夏尔都认得,伊萨罗的,厄斐尼洛的,乌利亚的,贾斯廷的,还有一个是……黄金蜂的?


    黄金蜂?


    黄金蜂?


    黄金蜂!!!


    什么时候怀上的,怎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它们已经发育到第三阶段了,”汉娜的声音变得严肃,“相当于人类胎儿的七个月,而且,它们有独立的神经活动,能感知外界刺激。”


    夏尔两眼一片漆黑,“……这不影响手术,对吗?”


    汉娜推了推眼镜说:“当然影响,它们已经具备意识了,这不是简单的细胞团,这是四个活生生的,”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生命体。”


    夏尔闭了闭眼,平复呼吸,“做手术。”


    汉娜叹了口气,“好吧,少将,你也找不到比我更了解虫母生理结构的人了,如果你坚持,我需要准备虫族使用的特殊药物,你的虫母基因会把这些胚胎识别为自体组织,普通堕胎药根本不起作用。”


    夏尔坐起身,整理好衣服,“需要多久?”


    “两小时。”汉娜走向药柜,“我给您打一针镇定剂,然后才能做手术,在此期间,我需要你留在观察室,如果胚胎出现应激反应,您可能会很危险。”


    观察室是一个圆形小房间,墙壁上覆盖着柔软的缓冲材料,汉娜给他扎了一针,暂时离开去准备手术了。


    夏尔坐在中央的椅子上,不自觉地看着检测仪,画面和肚子里的感受同步,里面的小东西在不安地移动。


    夏尔不知道怎样开口。


    [妈妈,没关系的,不要害怕,我们不会应激,更不会做伤害妈妈的事。]


    小蓝蝶温柔的嗓音响起,让夏尔想起伊萨罗。


    伊萨罗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有了他们的孩子,可能以后也没机会知道了。


    [妈妈,小白害怕,可以先让小白死掉吗?妈妈把小白吃掉,可以补充能量,让小白的尸体成为食物……]


    小白蚁在一个孕囊里瑟缩成一团,勇敢地对妈妈提出要求。


    夏尔说:我不爱你,你也要爱我吗?


    小白蚁却说:[妈妈没必要一定要爱我的呀,妈妈也不爱爸爸,但是我仍然在妈妈的肚子里呀,妈妈做了很多不得已的事情,小白心疼妈妈,不想让妈妈那么辛苦,如果妈妈讨厌我,我愿意离去,只要妈妈记得,曾经有一只小白蚁在妈妈的肚子里睡觉吃饭过就好了,记得我爱着妈妈就足够了。]


    夏尔心里一阵说不出的不好受,如果虫崽们对他的态度强硬,甚至于破口大骂,他完全可以心狠到把它们都粉碎成末。


    但是虫崽们没有责备他,反而慷慨赴死,夏尔心里不可能完全没有触动的,他不是草木做的,就算他不喜欢虫崽,不喜欢虫族,但他不能做到忽视生命对于活着的渴望。


    小蜜蜂,也就是乌利亚的崽,察觉到了他的犹豫,元气满满地说:[妈妈,别犹豫呀!您杀掉我吧,杀掉我,您就再也不会不开心了,为我们担忧实在是不值得,我希望您开开心心,健健康康,比什么都重要…]


    小螳螂却挥舞着小镰刀说:[你们干嘛?你们陪妈妈这么久,当然觉得知足了,我才和妈妈待在一起不久呢!]


    夏尔看着检测仪,那里面的螳螂宝宝在孕囊里打滚撒娇,是最小的一只。


    [妈妈可以最后吃掉我嘛?我还想和妈妈亲近一会…从今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妈妈啦,妈妈就答应我嘛好不好?妈妈最好啦,是全世界最棒的妈妈!]


    小东西,嘴还这么甜。


    夏尔长长叹了一口气:还有两个小时,你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小蓝立刻把弟弟们“抱”在一起,体现在投影仪上,就是虫卵们紧紧挤在一起,小蝴蝶的翅膀张开,用淡淡的蓝色精神力纽带安抚着弟弟们。


    夏尔注意到一个小角落里,有那只被他遗忘的小幼崽。


    黄金蜂的幼崽。


    所以到底是怎么怀上的?


    夏尔抓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恐怕黄金蜂也不知道他们做过。


    小黄似乎很孤僻,在小蓝的带领下,才凑到虫卵旁边,不停地震动。


    夏尔这才听出来,小黄在哭泣。


    小黄不会像其他幼崽一样把心意表现出来,他只是安安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夏尔想问问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就在这时,金属门再次打开,夏尔转身,却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阿尔芒德,银棘城最有权势的贵族之一,也是军火商。


    夏尔在名单里见过他,冰海城里的上瘾剂就是他的家族走私的。


    杀戮名单亦有他的名字。


    阿尔芒穿着剪裁精良的西装,金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手里把玩着一支纯金打火机,当他看清房间里的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的青年时,傲慢的表情瞬间凝固。


    “看看这是什么世道,”阿尔芒很快恢复了镇定,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刚才我就听说有男人挂了汉娜医生的产检,居然还真有男性怀孕?真是令人作呕。”


    阿尔芒向前逼近,目光在夏尔隆起的腹部来回扫视。


    “我听说黑市有些变态喜欢吃虫族的幼崽,女人的身体过于柔弱,所以他们会选择摘取男性肾脏,在那里放置人造子宫,培育无法孵化的美味虫卵食物。他们给了你多少钱?这个产业我也很感兴趣。”


    他猛地扯开夏尔的风衣,露出明显的腹部轮廓,“看看这个,真恶心——”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在他粗/暴的动作中,夏尔的帽子掉了,露出整张脸,阿尔芒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不、不可能…你是夏尔?但你已经死了!”


    夏尔知道伪装已经没有意义了,他抬起头,让阿尔芒看清自己的眼睛——那双已经完全变成虫母复眼的恐怖眼睛。


    夏尔也是最近才学会控制自己的复眼,但现在他不想控制。


    阿尔芒踉跄后退,撞翻了茶几,杂志散落一地,他的嘴唇颤抖着,金发凌乱地贴在额头上,“你会怀孕?你还是虫族?这不可能!你是虫母?来人啊,快点来人,杀了他!”


    阿尔芒转身冲向金属门,疯狂地拍打着,“开门!快开门!有虫母!”


    他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尖锐变形,夏尔走了过去,握住他的脖子,“回答我的问题,冰海城的堡垒密不透风,却流行起了上瘾剂,是你干的,对吗?”


    阿尔芒过于害怕,口不择言:“是我,怎么了?就算我贩/毒,我也是人,我想赚钱有错吗?法律也制裁不了我,我是君主的远方表亲,你是虫!你才是罪人!你给我滚开!”


    夏尔有些失望:“在你眼里,是人是虫就这么重要吗?你害了那么多家庭,你比虫还该死。”


    夏尔砍晕了他,咔嚓一声,阿尔芒失去了挣扎,倒在原地。


    头目被捕,冰海城叛乱就很容易攻破了,剩下的是要塞军部该做的事,他们的卧底很快就会发现阿尔芒的死亡,就算查到自己头上也无所谓,反正终究会被发现的。


    夏尔把阿尔芒拖到角落里,回到座位上,平静地翻看报纸,在一些感兴趣的地方画上句号,做上标记,等汉娜回来后,他把事情告诉了汉娜,汉娜先是兴奋,随后答应了他的请求。


    “可以做手术了。”


    夏尔“嗯”,和汉娜一起进来的是一个清洁工,夏尔发觉助手的肤色不像是扫地工,皮肤状态倒像是成天从事户外劳动的。


    夏尔站起来的一瞬间,清洁工立刻做出反应,打晕了汉娜,从口袋里取枪对准夏尔的肩膀。


    夏尔躲开,迅速分析,对方不杀他,反而射击他无关紧要的部位,又出现在医院,很明显是看见了汉娜的虫族治疗方案,过来偷取虫卵卖去黑市换钱的。


    清洁工的枪口随着夏尔的移动而转动,“乖乖别动,跟我去手术取出虫卵,我还能留你一条命。”


    夏尔侧身翻滚,把一旁的医疗设备用力一拽,金属支架轰然倒下,腹中的五个小生命似乎察觉到了危险,不安地躁动起来。


    你们别怕。夏尔在心底默默对腹中的虫卵说。


    这一刻,那些小家伙之前温柔又懂事的话语在他脑海中不断回响。


    小蓝蝶的安抚、小白蚁的懂事、小蜜蜂的元气、小螳螂的撒娇,还有一直沉默却温顺懂事的小黄,它们对自己毫无保留的爱与信任,像潮水般冲击着夏尔的心。


    他突然在想,自己真的能狠下心将这些鲜活的小生命扼杀吗?它们最终的结局,是成为食客口中的佳肴啊……


    清洁工趁着夏尔分神的瞬间,绕过障碍物扑了过来,夏尔眉峰深锁,挥拳直击对方的面门,紧接着一个过肩摔将其重重摔倒在地。


    但对方也是个难缠的角色,很快又爬了起来,从腰间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沉默的小黄像是感受到了母亲的危机,动了一下。


    紧接着,不具名的力量缠住了清洁工持刀的手腕,用力一拧,匕首“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放开我!你这个怪物!”清洁工惊恐地大喊,拼命挣扎,但是他什么都没有看见。


    疯子的孩子,当然是小疯子……天生的疯症,让他像黄金蜂一样难以自控。


    夏尔没有理会对方的叫骂,心中却在天人交战,原本坚定的打胎想法,此刻被腹中那些小生命彻底动摇。


    他们是那么弱小,却又那么努力地想要活下去,还愿意为了自己付出一切……


    而自己,真的要成为亲手结束他们生命的刽子手吗?


    就在这时,星舰外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紧接着是刺耳的警报声:“检测到不明能量波动,疑似虫族异动!”


    夏尔不再犹豫,转身朝着紧急逃生通道冲去,在冲进逃生舱的那一刻,夏尔轻抚着自己的腹部,无奈地想,算了,都留下。


    他一个大男人,还怕生孩子吗?


    最怕的,应该是虫母的情热期啊……


    第77章


    夏尔是打定主意不回虫族去了。


    这些幼崽生下来,之后就快递回去好了,也许,他会留下小蓝。不过照这样说,是不是应该把小蓝的存在告诉伊萨罗?


    好室友,你喜当爹了,是我给你生的。


    怎么想怎么别扭啊,估计伊萨罗要吓死了,突然多出一只小幼崽来,要怎么解释才行啊?


    夏尔满腹心事,但是脚步不停来到临近尼歌城的边缘地带,主要任务是监视一下当地的三俗产业主理人,马库斯。


    具体的工作内容耗费了他一整天的心血,最终确定要在花园酒店的顶层泳池记录交易过程,交给军方处理,做完这些,他就可以恢复公职了。


    夏尔花费3w帝国币办理入住,面上不改颜色,戴上眼镜,跟着目标人物马库斯进入vip电梯,按下顶层泳池的按钮。


    “借过。”


    夏尔金丝眼镜下的瞳孔漫不经心扫过身旁马库斯腰间的配枪。


    那支枪别在鳄鱼皮带上,枪柄镶嵌着金子,典型的暴发户审美。


    夏尔指尖在西装裤缝轻轻敲击,计算着电梯抵达顶层的时间。


    二十秒。


    足够让马库斯上钩。


    马库斯的私人行程被人打扰,有些烦躁,本想发作,可是电梯镜面却映出青年苍白如玉的侧脸,令他看得心跳骤停,眼睛发直。


    他发誓,这青年有些像是……夏尔阿洛涅?


    不可能。马库斯心说,别自己吓自己了,死人是不会坐电梯的,再说了,以夏尔少将的老干部作风来看,他不可能出现在花园酒店这类纸醉金迷的场所,也不可能穿成男模领班的模样勾引人。


    肯定是某个夏尔少将的忠诚粉丝化装成了他的样子。


    马库斯放心下来,目光在他的黑丝绒西装领口盘旋。


    那一点点白皙的锁骨凹凸有致,下方的胸膛也远比其他瘦猴一样的男模性感,当真是尤物。


    “一个人来的?”


    马库斯沙哑的声音裹挟着烟酒气扑面而来,夏尔不动声色地往后撤半步,抬起眼眸。


    “抱歉,我有约。”


    他垂眸时眼睫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却在转身瞬间被拽入滚烫的怀抱。


    马库斯的颈动脉搏动过速,瞳孔扩张,呼吸粗重——酒精、兴奋剂,还有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男人的手掌钳住他的腰,拇指恶意地摩挲他衬衫下紧绷的肌肉,嗤笑一声,另一只手扯开他的领口:“装什么清高?出来卖,还挑眼缘?”


    夏尔眯起眼,虹膜在阴影中收缩成细窄的菱形竖瞳。


    【小虫母宝宝不可以杀人哦,但是可以吃人。】


    夏尔:闭嘴,我不杀他,我要在他身上装针孔摄像头。


    【嘤…你凶我!你三秒内可以拧断他的脖子,但会暴露身份诶,你不是最讨厌和我融合这件事了嘛?】


    夏尔:对啊,我是虫母,你倒是提醒我了。


    夏尔歪头,金丝眼镜滑落鼻梁,露出一双彻底虫化的眼睛,“帅哥,还想和我约会吗?”


    马库斯愣住了,青年的虹膜分裂成无数细小的复眼,苍白的肌理下,银白色鳞片从锁骨一路攀至颈侧。


    夏尔轻笑,手轻轻拍了拍马库斯的脸,飞快的速度把摄像头安装,手速堪比世界上最优秀的魔术师。


    马库斯发觉眼前的美人是虫族,瞳孔骤然紧缩,喉结滚动,却发不出完整的音节,电梯到达之后,他忙不迭离开了这里。


    夏尔停在电梯里笑个不停,吓马库斯没有成本,想也知道,一个做地下皮肉交易的黑老板,会举报一只虫族吗?老大笑老二罢了,他比虫族更害怕被抓。


    夏尔从容离开了电梯,来到楼顶包房,今晚没有别的工作了,接下来他要做直播。


    他打开门,房门在身后无声闭合,走到桌前把光脑打开,安装直播设备。


    这一晚上就烧掉他3w多存款,打胎计划失败,但是路费和问诊费还是花了出去,林林总总算下来,还剩下6w多,直播赚钱迫在眉睫。


    可是在调试镜头时,他手腕忽然一颤,一股滚烫的热流从脊椎窜上后颈。


    夏尔咬住下唇,越发觉得室内的空气变得干燥起来,只好解开领口最上方的纽扣,指尖在触到锁骨时微微一滞。


    那里的皮肤比平时更烫,鳞片边缘泛起细小的、珍珠般的光泽。


    不对劲。


    …情动期?


    虫母的情动期本该有规律可循,可这次来得毫无预兆。


    也许,是刚才德西拉的信息素刺激的。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恢复平静,写满了对金钱的渴望。


    直播不能取消,否则没钱赚,怎么养虫崽?


    小猫叹气,镜头亮起。


    “晚上好,各位亲爱的网友。”


    夏尔摘下金丝眼镜,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镜头,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尾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当然镜头照不到他的脸,只能看见脸部以下。


    逃亡的日子没有保障,今晚为了赚更多的钱,夏尔豁出去了,把镜头对准自己的肩膀以下,这里的蜜腺有三个,至少有两个可以播。


    擦,狠狠擦,只要能赚钱,他甚至可以答应直播间金主的点播业务,比如跳个舞,唱个歌什么的,越是尺度大,越是能赚到钱。


    夏尔深深觉得自己被金钱腐蚀了,有些为难地看了看自己的肚子。


    里面的幼崽如果知道他为了养它们,做这种孕虫母擦边直播,估计会后悔出生。


    夏尔闭了闭眼,熟练地解开衣服扣子。


    黑丝绒的衬衫很方便直播,他还准备了一件银丝衬衫备用。


    黑色让线条一览无余,他出现的那一刻,弹幕瞬间爆炸。


    [菲尼克斯宝宝,我从不可说直播间来啦,果然是正规直播间好,可以打赏给宝宝买漂亮衣服,下次可不可以戴项圈?就这种。]


    夏尔看清那张图片,镂空的项圈连着乳链缠绕着,要多露有多露,只好回复:“也…也可以,但这是另外的价格。”


    [钱不是问题!]


    【叮咚!用户“和虫母离异带两百娃”打赏比心虫母x100,恭喜您的直播间在粉丝打投榜上升了46名,目前排名121。】


    一口气多了1w块收入,夏尔险些被金钱迷惑了双眼,“谢谢这位……和虫母离异带两百娃。”


    [怎么多了这么多奇怪的ID?【我查虫母学历】【宝宝别走花路走弯路】【好蜜虫不包二奶】……真无语,宝宝别被变态吓到,先问问宝宝今天要用哪里挤蜜呀?]


    夏尔说:“用其他的蜜腺,会有一点新鲜感。”


    [这就是传说中的菲尼克斯主播?果然是怪物新人,好漂亮的锁骨,好漂亮的身体,是特效吗?]


    “不是的,”夏尔回答,“是我自己,谢谢你的夸奖。”


    [宝宝好有礼貌哦,衣服很好看下次别穿了,光挤蜜不行啊,涨热度太慢了,漂亮的小蜜虫就是应该把腿合上,用腿缝那个嘛,这是雄虫的荣耀啊,只有得到认可的雄虫才有资格进行合腿仪式嘛。]


    夏尔扫了一眼屏幕,“合腿仪式是什么?…”他想了一下,说出了猜想,“是原始部落里的虫母合腿仪式吗?”


    [宝宝好聪明,居然连这么冷门的知识点都学过吗?上学的时候我光顾着舔虫母陛下的尾巴了。]


    [诶?我没有听说过啊,宝宝可不可以给我讲一下?]


    夏尔确实对这个知识点有印象,是神官给他的书里提到过,很有耐心地讲解,“嗯,这个词是在第二代虫母独宠蜂族王夫时出现的,虫母通常以双腿形态和雄虫进行交/配,为了彰显虫族拥有了高等种的拟人化形态。但虫母在遇到了心仪的王夫时,会主动合拢双腿,用尾巴的形态与王夫□□。”


    [宝宝讲得很清楚,但是现在眼睛已经没办法从宝宝的长腿上移开啦。]


    [宝宝挤蜜吧,想看乃至。]


    夏尔又看不懂了,不过确实应该开始挤蜜,否则雄虫的注意力会转移到别的直播间。


    他撩开衣服的底部。


    【“虫母陛下的蜜之猎手”打赏绯红母神x100】


    【“虫母陛下的蜜之猎手”打赏x100真爱嘉年华,恭喜直播间冲到排行榜前10名!】


    一个真爱嘉年华价值1w元。


    100个…100万!


    …


    黄金蜂在面无表情刷真爱嘉年华,乌利亚只看见屏幕炸开一层一层烟花特效,忍不住被吸引了视线。


    弟弟这是看上谁了?成日为夏尔吃不下饭,居然这么快就转移了注意力?


    乌利亚只看见直播间里那道喉结处的蜜腺,立刻就意识到那是夏尔。


    他不能提醒弟弟,这根本的原因是,他不想和弟弟抢虫母。


    黄金蜂却险些摔了光脑。


    他想喊他哥来看夏尔有多过分,居然敢在直播间当中脱衣服,领口还松松垮垮的,那里面大的一直手都握不住,还敢在直播间撩衣服挤。


    可是哥哥真到了面前,他却挡住了直播间,不让乌利亚看他心爱的小虫母,还支走了乌利亚,让乌利亚给他的卡里充钱。


    …


    就在雄虫们还以为他要把衣服撩起时,菲尼克斯却只是把瓶子送进了衣服里挤蜜。


    神官终于跨越重重网址导航的搜索困难,一个一个字母敲着,进到菲尼克斯的挤蜜直播间。


    画面里,菲尼克斯正安静地坐在柔软的绒毯上,黑色的长发如流水般垂落,衬得他肤色如雪。


    他微微低头,一只纤细的手从衣襟间探出,握着那只晶莹剔透的蜜瓶,另一只手则轻柔地调整着衣领,让那蜜瓶更深入衣内,一下一下挤着蜜。


    [前面的别嚎了,我截图了,谁要?]


    [菲尼克斯今天好放得开,居然撩衣服,是不是蜜太多了呀?]


    神官的眼神落在菲尼克斯那微微起伏的胸口,以及那只缓缓挤压蜜瓶的手上。


    菲尼克斯抬起手,将那滴晶莹的蜜液送至唇边,舌尖轻轻一卷。


    “是啊,有点多,但是味道还不错。”


    [菲尼克斯宝宝,就不能让我们看看你的脸吗?]


    [想看宝宝自己挤蜜自己喝……]


    这句话一出口,夏尔自己都怔了一瞬。


    这不是他平时会说的话。


    但是神官却看得一目了然。


    夏尔开始正式的情动期了。


    情动期的虫母会无意识地释放信息素,而他的声音、眼神、甚至呼吸,都会成为蛊惑的工具。


    弹幕疯狂滚动,打赏提示音接连不断,就连天生愚笨的雄虫们都看了出来,菲尼克斯今晚不太一样。


    [救命,主播今天怎么这么蛊?声音好涩,我腿软了。]


    [主播不会是发情了吧?蜜虫只有发情期才这么多产呀!]


    夏尔没有回答,他的蜜时时刻刻都多,因为他在怀孕。


    但是他知道身体的异常反应开始了,他大概是撑不了多久了-


    伊萨罗已经习惯小猫一天换一个地方躲藏,可是无论小猫在哪里,他的蝴蝶总会寻找到他的小猫。


    伊萨罗站在花园酒店顶楼的101房间门口,在进门之前顿了顿,面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


    头发白净雪亮,只是最近被囚笼禁锢,他没办法修剪,已经长到了地面上,白雪似的铺了一片。


    衣角并未染尘,是彰显个性的银叶纹,只是靴面有一些落雪,被他用蝶翅轻拂扫除。


    看不出多么狼狈,只是脸颊微微泛起惨白,伊萨罗把手臂举在灯光下看,冷冷清清的白皮肤,指骨枯瘦,犹如折断的白雪竹。


    伊萨罗很怕自己的模样会吓到夏尔,也很怕夏尔会因此不再愿意看他。


    于是他揉红了脸,让自己的脸色看上去红润一些。


    因为有一天会迎来死亡,所以把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珍惜。


    伊萨罗抬腕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夏尔没来开门。


    他只能用精神力刷开门禁,推开门,轻手轻脚走到夏尔身后。


    地毯上盘腿坐着的青年却没有回过头。


    伊萨罗心中一惊,无意间瞥见光脑的画面,眉头紧锁快速闪身,后撤一步躲开镜头,顺手把夏尔从镜头前捞走。


    [主播呢?菲尼克斯宝宝?你在哪?飞走啦?]


    [宝宝的蜜撒了一地呀!别浪费,我舔舔舔舔……]


    [滚开啦,我也要舔舔舔…]


    [一起来舔呀!舔舔舔舔舔舔…]


    夏尔猝不及防,通红的眼睛盯着他:“……伊萨罗?”


    伊萨罗想拥抱小猫,这是人类双臂能做到、而虫族前肢无法做到的亲密动作。


    可是在拥抱之前,他已经跪在了地毯上,握住了夏小猫的手臂,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小猫,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夏尔撑起身体,静静地望着他,开口,嗓音被情热期烧的沙哑,“……你这个笨蛋,你就什么都看不出来吗?”


    镜头还开着,夏尔不想被看见他和伊萨罗的脸,但如果镜头外有其他认得他们的雄虫的话,一定会认出他和伊萨罗的。


    伊萨罗看着他睫毛投下的扇形阴影,看着他被光幕映得发亮的侧脸。


    喉结轻轻动了动。


    空气里浮动着蜜的香气,还有不熟悉的腥甜的、晚香玉一般的、温润柔软的奶香,是小猫的气味。


    小猫要发情了。


    夏尔看了伊萨罗一眼,抬手,伊萨罗的脸就慢慢地贴了过来。


    “小猫,打的时候轻一点下手。”


    夏尔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开玩笑,只是手指颤抖着,轻抚他的脸颊,轻声细语问道:“谁要打你了?今晚你还是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留给我,是吗?”


    “我知道这不够,小猫,对不起,我只有这一点点的时间,我全部给你…我很珍惜每晚的相会。”


    伊萨罗的心更痛,他顿时生出想要带着小猫私奔的念头,但那只是一瞬间。


    他背负逃犯的名声不足惜,但他的小猫要清清白白活在这世间。


    夏尔评价了一句,“两个小时有点短,我们这样像是在偷情。”


    伊萨罗体会到小猫今晚格外的多情,怕夏尔坐在地上太凉,低头将他抱了起来,“怎么偷也偷不够。”


    小猫很纤瘦,坐在他的胳膊上也绰绰有余。


    那么瘦的小虫母,腰臀比例却那么好,屁股坐在手臂上,软软扩散开棉柔的一团,感受极佳且舒适,还有两块明显下陷的腰窝。


    伊萨罗把他放到窗边的软塌上,用袖口擦干净他额角的汗,“发情了?”


    夏尔闻到雄虫身上的气息,毫无发情期躁动的感觉,“嗯。”


    可是心跳却一直没有安静,他侧过头去看,落地窗下是灯光璀璨的泳池,远处是郁郁葱葱的森林和草地,还有玻璃上印着的伊萨罗身影。


    蝶翅翩跹,触须冒着淡淡的银光,蝶族的优雅淋漓尽致。


    伊萨罗的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地圆润完好,手腕还戴着银叶子链,夏尔就算再迟钝也能看得出,这只蝴蝶为了这两个小时的约会,郑重地像是要举办婚礼。


    伊萨罗的身体往后移开,拉住了小猫的手,今晚他还是会帮助小猫刺激精神力网,小猫在发情期的话效果会更好。


    伊萨罗低声安抚:“别紧张,我要开始帮你拓展精神力了,害怕吗?”


    夏尔缓缓摇头,说出心里话:“怕什么?只是觉得,这么珍贵的时间要用来练习技巧,有点浪费。”


    伊萨罗失笑,屈指刮了下夏尔的鼻子,“淘气猫,不浪费。”


    夏尔看了一眼时间,说了这么几句话,时间就过去了5分钟,迟疑地说:“你看不出来吗?我现在最需要的不是练习那个。”


    不出意料,这句话一说出口,伊萨罗抿了下嘴唇,温柔笑起来,“小猫着急吃饱饭吗?别急,先把正事做完。”


    夏尔被他一说就觉得自己不够沉稳了,想起来一件好奇的事,“你以前的发情期都怎么度过?”


    伊萨罗不自然地低着头,似乎在考虑怎么回答,夏尔的目光落在他头发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伊萨罗的头发好像又白了几个度,末梢干枯,皮肤也越发干燥冷白。


    “我的发情期,是自己忍过去的。”


    伊萨罗与夏尔的精神力相互缠绕,深入到彼此的精神海中,娓娓道:“那种感觉很孤独,像是被抛弃了,哪里都疼,又疼又痒,只有专注地想着什么,才能缓解。”


    夏尔听着他的描述,自己感受着发情期的变化,赞同的说:“是这样的。”


    想要一个拥抱,想要感受到存在的必要。


    精神力链接断开后,伊萨罗轻咳几声,跪在地上压抑了许久,才抬起头,试探性地接触夏尔的精神网。


    小猫的精神力链接能力又变强了许多,伊萨罗神经松懈了一下,张开手臂把小猫抱在怀里,静静地等着小猫清醒过来。


    夏尔感受到了怀抱,本能地往他怀里窝了窝,叹了一口气,“……伊萨罗,你好暖和,外面每次下雪的时候,你就变成了最温暖的炉子。”


    伊萨罗因为他的话,心脏酸涩地紧抱成一团,夏尔丝毫不觉得这动作对雄虫来说有多危险,还抓住了伊萨罗的头发,轻声说:“发情期我该怎么办?”


    伊萨罗摸了摸他的脸颊,怜惜地在他唇角轻吻,“你是虫母,和雄虫不一样,忍耐一次,生理寿命就会缩短一岁,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夏尔对情/欲这种事并不贪恋,和雄虫做,只是为了满足身体的食欲和生理的欲望,或者是为了更好地在虫族活下去。


    他对这种事没太多感觉,否则也不会一口气怀着五个幼崽。


    此刻他最想要的,也只是简简单单的拥抱而已。


    伊萨罗懂得他的感受,给了他这个拥抱,他就满足了。


    伊萨罗却知道该怎样侍奉一只发了情的虫母陛下。


    他学习过无数年的专业知识,终于在今天派上了用场,他曾以为自己背叛的虫母陛下原来就是他的小猫,再没有比这更令他开心的事了。


    “虫母是特殊的个体,发情期需要安静、安全且温湿度适宜的环境,你不喜欢阴暗潮湿的环境,这里很温暖,第一个条件满足了。”


    “第二个条件有关于种族,蜜蜂的虫母,在发情期会食用大量富含蛋白质和糖分的蜂王浆,以保证有足够的能量进行交/配和产卵,你嘛……”


    夏尔眨了眨眼睛,“我不需要吃那么多东西?那太好了。”


    伊萨罗笑着,“不,你是后天虫母,没有种族的限制,所以也就没有食材的限制,但是也需要足够的营养来支持其生殖活动,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这次发情期的受孕率很高,你需要找一只喜欢的雄虫交/配。”


    夏尔还是抱有幻想:“不交/配不行吗?”


    对着其他雄虫,他说不出这句话,交/配就交/配,身体的需求而已,为了更好地活下去,他会选择顺从。


    可这是伊萨罗,不是身体需要的工具。


    伊萨罗看出他内心的纠结,是啊,他的小猫并不纵欲,多年兢兢业业工作,什么时候见过他身边有一两个情人呢?


    哪怕成为了虫族的虫母,也不是他内心深处就认同的选择。


    “有这样一具身体让你很疲惫吧?”伊萨罗说,“无法认同自己的性别,却也无法拒绝身份的改变。”


    “小猫,要不要我替你做选择?”


    夏尔像是自暴自弃了一样,一脑袋抵在他肩膀前,低声说道:“随便你吧,这具身体我不要了,你对它好一点就行,别辜负了它的能力,它能怀孕,能怀很多幼崽,你可以好好利用这一晚上,怀上许多小蝶卵哦。”


    伊萨罗被他的语气给逗笑了,捏着他的脸蛋,“我像是那种禽/兽不如的雄虫吗?”


    夏尔不满地看着他,“你之前不是总说,要我给你生小猫?现在机会来了你还不珍惜?”


    伊萨罗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那是我逗你,你也听不出来?怀孕是很辛苦的,我是雄虫,我不能像虫母一样怀孕,不然我可以替你。”


    这次换夏尔被他逗笑,“你是唯一一只这么说的雄虫。”


    夏尔的腿并拢在一起,在他的身下变成了银白色的虫母尾巴,在伊萨罗震惊的目光中,用尾尖轻轻缠绕住伊萨罗的蝶翅翅突。


    “喂,大蝴蝶,你不是很行吗?”


    夏尔抬手勾住了伊萨罗的脖子,让他贴自己近一点,盯着他的眼睛,突然就有那么一刹那的失神。


    初次见到伊萨罗的眼睛,他对绿色产生了浓厚的恐惧,可是这一刻再看他的眼睛,却像看见一块纯天然的绿宝石湖泊,在森林里、在草场上,那样繁茂的生命力,令人心生向往,原来,绿色是阴雨过后始终不改的绿色,是充满了对未来期盼的绿色。


    “你的眼睛,很美。”


    夏尔闭着眼睛仰起头,慵懒地说,“对我温柔一点,这是我第一次发情期,给你了。”


    伊萨罗亲眼见到了这条尾巴,满眼都是惊艳。


    虫母合拢的双腿,是对雄虫最大的奖励。


    伊萨罗不再言语,攀附在银白的鳞片上,一只手撑住自己,另一只手握住软塌的边缘,缓缓往上爬,一直爬到了夏尔的胸前,撑起自己的身体,吻上了他的唇。


    夏尔没有拒绝,被撬开了牙关后,也只是微微皱了下眉,握住了蝶翼的边缘。


    这对一只动不动就要亮爪子的小猫来说实在是太难得,伊萨罗体味到他难得一见的温顺和依赖,心里被温暖的水溢满。


    旖丽的幻想落在实处,是和爱人一起度过的美好的时光。


    …


    伊萨罗将夏尔伺候地潮高迭起,都没有真正满足过自己一次。


    夏尔发觉到这一点,尾巴也在雄虫的安抚下越发美丽起来,本就银白的鳞片耀眼夺目。


    可是尾巴感受还不在主要,他抓住了伊萨罗的肩膀,深深觉得,伊萨罗是每一个和他做过的雄虫里,最温柔的一只。


    夏尔低声问他:“我的发情期要持续多久?”


    伊萨罗亲吻掉他眼尾洇红,“这次之后,可以抑制一段时间,大概可以等到下次我来?”


    夏尔点点头,看了一眼钟表,还剩下半个小时,伊萨罗就又要离开。


    夏尔皱了皱眉头,不知道心里那股不舍从哪里来,强行压下。


    大部分人都是群居动物,虫族不是,身为虫母,雄虫的尾钩才是最好的安慰,但是夏尔却忍不住想从伊萨罗那索要拥抱,因为他可能始终无法摆脱人类的思维束缚。


    夏尔想了下,直说了:“我现在很需要你,你能抱着我吗?”


    他如此坦诚,伊萨罗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凑过来,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肩膀,随后慢慢的收紧,把夏尔搂在自己的怀抱里。


    夏尔灵活地用尾巴缠住了他,立刻把他当成了治愈宠物,两只手把伊萨罗抓的死死的,还把头抵在了对方的颈窝处。


    伊萨罗感受到小猫的依赖,他看过人类养小猫,军部大楼底下就有很多小猫,平时打扮严肃的军人们唯独对小猫网开一面,小猫用头蹭蹭他们,一身温暖的毛发蹭得他们一裤子都是毛,但是他们看上去都乐在其中。


    他的小猫已经把脸埋在了他头发里,狠狠地吸了一口气,还无意识地用脸蹭来蹭去,像是很喜欢他的气息,在吸他。


    伊萨罗这才发觉,这时候能忍住被香香的小猫蹭都是什么铁虫。


    小猫闻起来实在是太香了。


    夏尔很喜欢伊萨罗的费洛蒙气味,像猫薄荷,他这么想的就这么做了,他往前凑一点,伊萨罗就不得不往后退一点,他嫌不够又凑了一点,伊萨罗就又往后躲了一点,一直躲到最后,伊萨罗不慎摔倒在地毯上,一地铺开白发。


    伊萨罗想要起身,夏尔却用双手按住了他的肩膀,把他按回了地上,虫母的纤长尾巴缠住他的腰,红着脸,坐了下去。


    伊萨罗用这样的视角看夏尔,连呼吸都快静止了,夏尔的表情过于神圣而不可侵/犯,可是他眼角的红色,额角的汗珠,他在做的事情,无一不在传递着月光照在身上的温柔光芒。


    “小猫,”


    伊萨罗的手轻轻搭在夏尔的尾巴上,“那天我没说完的话,今天想接着说。”


    “我喜欢你,小猫。”


    第78章


    不知道伊萨罗脑子怎么想的,这种时候要告白,夏尔原本就不太会用尾巴坐,听到这句话心里一震,一下子脱力了,本来直板板地坐在伊萨罗身上,手一滑就趴到了伊萨罗身上。


    “……”


    脑门撞在了伊萨罗的下巴,夏尔疼的一皱眉,伊萨罗差点咬到舌头,发出一声闷哼,脸颊却不自然地红起来,紧紧抱住了脚滑小猫。


    这个样子就更深了。


    他的腿不得不暂时支起来,挡住夏尔不停下滑的身体,因为那条尾巴实在是过于柔软湿润了,又在和他做着那种事,更不方便抱稳。


    夏尔揉了揉额头,嘴上没喊,按住他的肩膀,强撑起自己问:“你疼不疼?”


    “不疼。”


    伊萨罗眸光一暗,双手握住了夏尔的腰,让夏尔能舒舒服服地趴在自己胸膛上,看夏尔已经趴稳了,一直在喘息,却没有回答他。


    就这么冒失地把深藏二十多年的心事说出了口,小猫会怎么看待他?


    他活不到能做王夫的那一天了,一只朝不保夕的雄虫,得不到第一王夫的位置,怎么给虫母陛下承诺?


    喜欢这种话,不是随随便便能说出来的,也不是能说很多遍的,说一遍就够了,关键只在于被喜欢的那一方会给什么回应。


    可是夏尔连一句话都没有说,不知道是不是在想着怎么拒绝。


    伊萨罗心念一动,慢慢垂下了眸,情绪遮掩在长睫之下,藏在眼底。


    未来的虫母陛下有无数爱他的雄虫,也会有无数的王夫,不会缺他一只。


    如果早早想到这些就不会把心里话说出来了,白白给小猫找心烦,他不想这样惹人生厌。


    夏尔被情热期弄得意识流失,抱着伊萨罗的脖子不撒手,还发出了一阵呜呜咽咽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在抽泣,头也埋在伊萨罗的胸前,说什么也没力气抬起来。


    伊萨罗也不再多话,继续安抚着怀里青年的肉粉色。


    等夏尔腰酸背痛尾巴疼地抬起头之后,伊萨罗才发现,他眼尾红晕晕的,不像是哭,倒像是受不了尾巴被撑开,一直在忍耐着,双眼涣散,好不容易才重新聚焦。


    夏尔认真回味了一下这个喜欢的意思。


    伊萨罗的喜欢应该是雄虫对虫母的喜欢,不是那种喜欢。


    他们虫族对虫母狂热地迷恋着,真的分得清心里的喜欢是哪种喜欢吗?


    伊萨罗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抱着夏尔的尾巴,把夏尔的头放在枕头上,尾巴放在床边盘起来,拉起被子盖在了他微微隆起的肚子上。


    不愧是3w一晚的总统套房,床垫子柔软有弹性,夏尔的身体完全陷在里面,尾巴太疲惫了,腰也很疼,于是默默地变回了腿。


    夏尔的眼皮都睁不开了,牵着伊萨罗的衣角,就只是松松地拉着,没有什么力气。


    但是伊萨罗就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边,又把他的被子掀开了一些,“这样睡觉会生病。”


    伊萨罗一点一点把小猫身上所有残留的蜜都舔干净,像是在照顾幼崽,小猫发出迷糊的声音,但是难得乖巧,非常配合,伊萨罗拉开他的左胳膊,他就配合着把右胳膊也抬起来,到了腰那里,小猫还挺了挺肚皮,眉头也舒展了。


    在亲吻到尾巴的时候,夏尔的尾巴鳞片敏感地瑟缩起来,下意识卷起来,像是要躲开伊萨罗的嘴唇。


    刚才做的温柔,实则太过霸道,伊萨罗那种沉溺的掌控令夏尔感到无孔不入的窒息,连尾巴也感觉到了害怕。


    夏尔清醒过来,察觉到尾巴在躲闪,心说伊萨罗这样的直径确实会让尾巴感到害怕,拒绝再次使用。


    原来虫族的尾巴和脑袋真是由两个系统控制的。


    夏尔抱住尾巴,懒懒地躺在床里不愿意动,任由伊萨罗把他收拾干净,把他放在被子里,伸出胳膊透透气。


    “小猫,时间可能要到了,我明晚来看你,好不好?”


    两个小时时间到了,甚至还超出了十分钟,伊萨罗俯身牵着夏尔的小手指,拉着勾,像是约定,大拇指爱抚地摩擦着夏尔的手背,目光飘忽而柔情地盯着他。


    夏尔看了一眼时间,“你等一等。”


    尾巴尖颤颤巍巍地抬起来,缠住了他嶙峋的手腕,红通通的眼睛抬起眼皮,一副有要事商量的表情:


    “你还有时间吗?我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就是怀孕的事。


    夏尔本来就在犹豫什么时候告诉他,但是今晚伊萨罗说了“喜欢”这种话,这已经是雄虫对虫母的效忠了,夏尔心里仍然没有认同自己虫母的身份,但秉持着等价交换的理念,他想告诉伊萨罗这个秘密。


    伊萨罗坐在床边,也许是灯光的缘故,他的复眼似深水里的绿水藻,目光迷离中带着淡淡的死感。


    他手摸了摸虫母白纱似的尾巴尖,温和哄着:“小猫,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生气的,放心地说吧。”


    夏尔感到不安,但还是心平气和地告诉他,“我怀孕了,肚子里有你的小蝴蝶。”


    伊萨罗本来已经调整好的表情一下子愣住,他足足愣了十秒钟,目光缓缓地落在了夏尔的肚子上。


    夏尔怕他不信,缓缓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摸到了吗?已经四个月了。”


    夏尔回想了一下,“我昨天在医生的扫描仪里看见了它,已经长出了手和脚,额头上有短短的须,还有像你一样的蓝紫色蝶翅,包裹着胖胖的小身体,但是可以看见尾巴了。”


    伊萨罗颤抖着嘴唇,如同一片阴冷而死寂的灰烬一点点被点燃,他的手指攀附在青年软绵绵的肚皮上,缓缓沉下身体,将耳朵贴在了上面。


    原来是这样……


    伊萨罗的睫毛似触电一般颤抖着,终于在心魂震荡中回过神来。


    他的手掌非常小心地往夏尔肚子上面摸了摸,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比想象中还要沙哑,透露着惊喜:


    “这里真的有,我的……我们的孩子?”


    夏尔垂下眼睫,尾巴湿漉漉地垂在床边,尾尖微微蜷缩,轻轻“嗯”了一声,“其实怀了有一阵子了,我们俩第一次的时候,我就知道怀上了。我一直想打掉,所以没告诉你。但是我回到帝国,去了医院,遇到了一些事情,意外地打不掉了,所以想公平起见,还是应该告诉你。”


    伊萨罗忽然笑了,那笑容比任何时候都要轻,却也淡得几乎透明,如同无法逃脱的禁锢,在他苍白失色的颀长身躯上,盛开的罂粟般危险致命。


    “小猫,我好高兴。”


    他落下一滴眼泪,俯身,指尖轻轻抚过夏尔的眼尾,像是常年生长在潮湿阴暗角落里的藤蔓,无声无息地缠绕上来。


    夏尔眨了眨眼,睫毛上沾着情热期未褪的潮意,发觉伊萨罗似乎过于苍白了一些。


    这不对劲。


    他们做的时候,从始至终,伊萨罗没有脱下长袍,似乎是为了遮掩什么。


    夏尔并不知道,伊萨罗的生命已经走到了终点。


    厄斐尼洛与他不死不休,那场打斗谁都没占到好处。


    昨天,厄斐尼洛走后,就派虫给伊萨罗注射了抑制精神力的药物,最终的结果只能是渐渐变成脑瘫雄虫。


    伊萨罗为了来见夏尔,强行突破精神力禁制,导致精神力网多处断裂,身体的伤更加无法愈合,失血过多,心火无法续力,生命就这样一点点衰败下去。


    他最需要的就是在茧里长眠,这个长眠的时间以百年为基础。


    可是伊萨罗舍不得夏尔,舍不得把他一个人留在虫族。


    所以伊萨罗还是来了,尽管代价是满头白发,瘦骨嶙峋,俊美的面容逐渐变得森冷,不似从前葳蕤,也想再见一面,告诉他,我喜欢你。


    夏尔已经看出了他的病态,伸手想去剥开伊萨罗的衣领,却被他握住手腕。


    轻柔的力气,无声无息地温柔阻止。


    宛如水域里牢牢缠住手腕的华藻,拖着青年溺毙在温柔的海里。


    伊萨罗不需要夏尔看见他身上的伤痕,他的小猫,也不必承受这些压力。


    伊萨罗的手放在了夏尔的肚子上,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圆鼓鼓的皮肤,那里的凸起弧度太小了,很容易就被忽略。


    可是仔细想想,是自己的失误,把夏尔的身体变化看得太理所当然了,夏尔身体里的脂肪含量少之又少,怎么可能在肚子这里多出来一点软肉?


    “四个月……小猫,我错过了好多。”


    伊萨罗眼眶微红,手臂张开抱住了夏尔的肩膀,夏尔被他压住,撑着腰从床上坐起来,回应着他的拥抱,手抚摸着他的后背,低声说:“你别哭了。”


    如果早知道他会闹心成这样,夏尔就不说了。


    现在肯定没法收场了,伊萨罗会怎么想他?轻浮?随便?有心眼?


    要不把第一王夫的位置给他吧?不然可能伊萨罗要觉得他坏透了。


    骗了他的贞洁,还不给他名分,怀上了孩子才告诉他,这么一想,也是挺过分的。


    “……”


    夏尔抱着哭泣的雄虫,迷茫地瞎想着。


    伊萨罗连手指都在颤抖,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住了喉咙里的酸涩,按住夏尔的后腰。


    怀孕这么辛苦,这里一定很酸痛吧?


    夏尔居然一个字都不说,就这么强自忍着,把他当什么了?


    哪怕是虫母,在生蛋的时候也会觉得艰难,还有好几个月的孕期,他无论如何不能不在夏尔身边陪伴。


    可是虫族那边该怎样解释?


    他快要死了,总不能逃逸,他不能让小蝴蝶有一只罪犯的父亲,也不能让夏尔有一位逃犯的王夫,更不能以蝶族领主的身份,陷整个蝶族于危难之中。


    伊萨罗垂下了眼睫,过了一会儿,他瞳孔里一刹那的慌乱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万全的打算、冷静的理智漫了上来。


    他的脸在光线下恰好有一半隐匿在了暗处,灯光下的那一半更苍白了些,眸底的情意与疯狂交织,似乎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伊萨罗松开了手,看着一脸茫然的小猫,揉了下他的眼尾,温柔地说:“小猫,我会保护好你,也会保护好小蝴蝶,你待在帝国不要乱走,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无比郑重的承诺,像是生死离别。


    夏尔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抓住他的领口,“你到底有什么事在骗我?”


    伊萨罗亲了一下他的脸,故作轻松地挑着眉头,苍白脸颊浮现坏笑,蓄意挑拨,刻意蛊惑:“跟你说了,喜欢你,从小就喜欢你。”


    从小?


    从小!


    夏尔猛地想起昆虫园那只被放跑的蝴蝶,如果有一只蝶会提起这件事,那一定就是他没错!


    “伊萨罗,原来是你?你给我站住!混蛋,骗我这么久,比我还有心眼!”


    伊萨罗却往大步流星外面走,走的时候差点撞到墙,原本枯槁的白发像是有了生命一样熠熠生辉,还差点被袍子绊倒,只有俊美的脸庞容光焕发,似乎心底深处早已沸腾爽辣。


    傻了吧这是?


    夏尔失笑,摇了摇头,从来没见过伊萨罗这么失控的模样,有意思,感觉棋逢对手一样。


    不过,男人怀孕所经历的痛苦远远没有女性剧烈,伊萨罗这样子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虫母……怎么也比人类生孩子要快一些。


    夏尔在心里敬佩每一位妈妈,这会儿才注意到,摄像头居然一直没关……


    他脸上的笑容僵硬。


    他就这样晾了直播间观众两个小时?


    [菲尼克斯宝宝,你去哪里啦?怎么刚才消失在镜头里了?]


    [是不是有个人进来了?还是说那是雄虫?]


    [是谁啊?看起来很帅气,是我想变成的那种拟人化长相,应该是高等种。]


    [不会是阴湿款雄虫吧?趁这时间把宝宝按在床上舔了个遍,不要草我的宝宝…呜呜……]


    神官看了一眼钟表,两个小时二十分钟。


    夏尔干什么去了?


    神官在静谧的藏书室里无心学习,桌面上还摆着几本扫描出来的all虫母文,上面用红笔划了重点,主要是一些闻所未闻的姿势。


    终于,他看见菲尼克斯重新坐在了镜头前,看上去什么都没有改变,但是#菲尼克斯失踪的两个小时干什么去了#这个话题以最快速度冲上热搜。


    画面里的菲尼克斯原本在镜头前挤蜜,身后的门突然打开了,紧接着一道身影来到他的背后,把他拉出了画面,那个身影的速度太快,快成了残影,根本无法分辨那是谁。


    神官却一眼认出,那就是伊萨罗。


    伊萨罗最终还是找到了夏尔,但是神官一眼就看出来,伊萨罗就要死了。


    失去了最强有力的竞争者,本该高兴,可是神官眉头紧锁,望着夜里天边,乌云腾卷,风雨欲来。


    如果伊萨罗死了,夏尔的心会永远追随他而去。


    没有什么爱比死亡还要刻骨铭心。


    那是他最不愿意看见的结局。


    …


    凌晨1:30,厄斐尼洛也在镜头前看着直播。


    他知道这只名叫菲尼克斯的蜜虫就是夏尔,因为除了夏尔,不会有任何一只蜜虫在衣服底下挤蜜。


    夏尔一定没看过其他挤蜜的直播间,那些蜜虫挤蜜的时候恨不得什么也不穿博流量,只有夏尔遮遮掩掩,看上去就是为了生计不得不硬着头皮直播擦边挣钱。


    厄斐尼洛放下红酒杯,想起伊萨罗。


    如果不是他,夏尔何至于沦落至此?


    他以最快速度来到了蝶族的叶巢宫殿,想把这个画面给伊萨罗也看看,让他也感受到一样的痛苦。


    他们求而不得的虫母陛下,居然在遥远的帝国,满足着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还满足着那些微不足道的雄虫。


    蝶族,叶巢的门紧紧关闭,守夜的月神闪蝶已经睡着了,厄斐尼洛没有声张,推开门走进了宫殿,已经做好了嘲讽的准备。


    然而他面前的笼子里已经空了,哪里还有蝶族领主的身影?


    他逃跑了?他能跑去哪里呢?他已经被折磨成那个样子了,慢性毒药只会让他的能力一天天减弱,可是他的精力无比充裕,眼睛也野性地发光。


    厄斐尼洛原来不知道什么原因,现在一想,他去见夏尔了,那些想不通的逻辑丢失点都一个个串联起来了。


    厄斐尼洛突然笑了起来,唇角带着清晰可见的恨意,他冷冷的站直了身体,回过身来,虫翅如同锋利的刀片。


    暴怒之下,厄斐尼洛的躯体发生了不同程度的虫化,复眼的变化最明显,瞳孔裂成了成百上千个菱形。


    他的精神力在暴走,宫殿里的家具碎裂,木料满天飞,纸页一张张翻飞,闹出了很大的动静,整个蝶族都被轰动,跑到叶巢宫殿外聚集。


    月神闪蝶醒了过来,顿觉大事不好,一回头发现厄斐尼洛走路没有声音,就这么在身后盯着他,瞬间让他头皮发麻,脊背发凉,恨不得立马逃跑。


    审判长身上没有活虫气息,哪怕脸上挂着笑意,那双蓝森森的眼睛也会给虫很强的割裂感。


    他就站在那边,静静地什么都不说,月神闪蝶毛骨悚然,然而求情已经来不及了。


    厄斐尼洛语气平静的,飘忽不定的,毫不犹豫地打开了虫族通讯频道。


    “蝶族领主伊萨罗梦幻之主畏罪潜逃,违背看管条例,鉴于其私自放跑虫母陛下的罪行,他的死刑审判将于明日9:00之后开始,当日执行死刑,不接受任何证据的佐证,任何虫族胆敢为他求饶,我一同杀死。”-


    夏尔这边什么都不知道,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清晨醒来,神清气爽,确定自己的事情都做完,可以留在军部继续工作了,才联系了德西拉君主。


    “回禀君主,我接受银棘要塞军部的上将任命。”


    夏尔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窗外的风卷起他雪白的衬衫,露出腰间那把刻着家族纹章的佩剑,这是他父母的遗物,他会好好保存起来,或者,悬挂在他和伊萨罗的家中。


    一想到未来,只觉得意气风发。


    德西拉君主摩挲着手中的扳指,水晶吊灯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不知怎的,这几天他眼前总是时不时的浮现青年的身影,他无法抗拒这种思念,好在青年的声音安慰了他的不安。


    德西拉立刻就同意了。


    “传令下去,明日正午,就在皇家骑士广场举行授勋仪式。即刻准备上将礼服,通知所有内阁大臣明日务必到场,我要让整个帝国都记住这个震撼人心的时刻。”


    德西拉难得的笑了一下,为即将得到的知己而欣慰。


    双方很快敲定了细节,挂断通讯后,夏尔开始为第二天的晋升仪式做准备。


    夏尔为了伊萨罗,咬咬牙花了3w继续住在了这个房间。


    但是这天晚上,伊萨罗没有来。


    发情期如约而至,夏尔抓着窗沿站不稳,只能倚靠在窗边,一直往外看。


    那道熟悉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夏尔知道伊萨罗不会食言,他有可能是有别的事在忙。


    夏尔平静地收回目光,有些怅然,智脑就响了,是兰波。


    “哥,你开门。”


    兰波的声音说不出的低沉,听上去情绪不高,夏尔走路本来就费劲,只能慢慢悠悠地走到门口,给他打开了门,“你怎么找到我的?”


    兰波站在原地没动,大口喘着气,他闻到夏尔身上那股甜腻又炽热的信息素,像融化的蜜糖,浓得几乎化不开。


    兰波险些站不稳,咬着嘴唇,眼含泪光:“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他们都说你失踪了,西瑞尔不让我走,说要替我照顾你,但是我还是从西瑞尔庄园里跑出来了,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你在干什么?”


    夏尔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自己正在发情期,索性实话实说了:“我在发情。”


    兰波愣住了,他知道这是什么味道,军部档案里关于虫母发情期的资料他看过,也知道这种情况下,虫母会变得极度脆弱,需要雄虫的安抚才能缓。


    “是虫母的…发情期吗?”


    夏尔点头确认了,让开一条路,“进来吧,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现在我做完了,你听我给你解释。”


    兰波一声不吭地走了进来,一进门就被虫母浓厚的信息素灌进了鼻腔,他猛地回头看了一眼夏尔。


    夏尔的表情很淡定,但是兰波就是知道,哥哥在忍耐,需要被雄虫安抚。


    他知道哥哥不会说,而且这里也不会出现雄虫,只有自己可以做到安抚哥哥。


    他的喉咙发紧,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哥……”他轻声叫了一句,声音哑得不像话,“你是不是很难受?”


    “……有点。”夏尔坐回椅子上,腿变成了尾巴,尾尖无力地垂在地板上,鳞片微微张开,露出里面湿润的地方。


    兰波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虫母信息素的热浪一阵阵涌上来,让他连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只能发出一声含糊的呜咽。


    兰波的理智在疯狂叫嚣着“停下”,可他的身体却比脑子更快一步。


    他走到夏尔面前,颤抖着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


    夏尔立刻推开兰波,可是他的身体告诉他这是一根救命稻草,整个人无法抗拒,只能厉声管教兰波:“你在干什么?出去,我不需要你!”


    兰波猝不及防地被撞得后退半步,后腰抵上了床沿,夏尔用软绵绵的尾巴推他往门外走,力道大得几乎让兰波痛得喘不过气,兰波站住了脚步,虫化身躯显现,虫翅震颤。


    “明明哥就是需要我,为什么不承认?还是说,哥在等谁?”


    兰波的声音抖得厉害,他试着去摸夏尔的尾巴,可刚碰到那柔软的鳞片,夏尔就猛地一颤,喉咙里溢出一声甜腻,“你给我…离开…”


    兰波看见夏尔仰着脸,呼吸急促得像是要窒息,顿时妒意上心头,俯身轻轻吻上了夏尔的唇。


    少年口腔里清冽的气息独属于年轻的雄虫,对发情的虫母是很有吸引力的。


    但是夏尔难以接受被自己的弟弟亲吻,尾巴猛地收紧,几乎要把兰波的手腕勒出血痕,“出去……”


    兰波的手不受控制地滑进夏尔的衣摆,指尖触碰到那片温热的皮肤时,他几乎要疯了。


    “哥到底在等谁?哥这么冷心冷情的人,到底在等谁?”


    夏尔不回答。


    兰波心里疼的快要裂开,手指颤抖着抚上夏尔的腰,“哥不要我,不行,我要哥。”


    他的手探进了虫母尾巴的鳞片下面,指尖隔着薄薄的鳞片摩挲着他的柔软。


    “放松,”兰波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他低头,轻轻舔过夏尔的喉结,“让我帮你度过这个晚上,我们一起长大,我最懂你的脾气,不会惹你不高兴,哥,放松。”


    夏尔的意识在情热期的高热中漂浮,气的嘴唇直哆嗦,但要他真的打死兰波,他也做不到……这可怎么办?


    兰波仗着宠爱肆无忌惮地看着夏尔,看着他泛红的眼尾,看着他湿润的唇瓣,看着他毫无防备地把自己暴露在弟弟面前。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自己再也无法回头了。


    只是夏尔失焦的双眼,让他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攥紧了一样疼。


    “哥哥,我知道你在等的雄虫不是我,”他轻声叫他,手指轻轻抚过夏尔汗湿的鬓角,“对不起,可是我爱着哥,不能容许其他人霸占哥的心。”


    夏尔已经听不清了。


    他的意识沉入黑暗前,只记得兰波的温度,兰波的气息,还有兰波在他耳边低声说的一句话。


    “妈妈,我来自你的基因,现在让我回家吧。”


    ……


    不知多久,夏尔强迫自己醒过来,兰波的气息还残留在他颈侧,温热的吻痕像烙印一样灼烧着他的皮肤。


    他猛地推开兰波,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滚出去。”


    兰波还在不停地亲吻着他,听见哥哥的抗拒,眼里的光瞬间熄灭,他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


    “我说,滚!”夏尔扯过被子蒙住头,声音闷在里面,带着压抑的颤抖,“我不想看见你,现在,立刻,马上消失。”


    兰波的指尖微微发抖,他慢慢往后退,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可就在他要跳下窗户的瞬间,夏尔突然掀开被子,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腕。


    “你疯了吗?”夏尔的声音里带着愤怒,“外面是最高层,你跳下去会死,不死也会暴露虫族的身份,你是想气死我吗?”


    兰波想也不想地说:“哥不是也爽到了吗?”


    夏尔的手指冰凉,却死死扣着他的手腕不放,眼眶通红,呼吸急促,显然还在情热期的余韵里挣扎。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固执地盯着兰波,像是在看一个不知死活的傻子。


    “哥不原谅我。”兰波轻声说,“我没脸见哥。”


    夏尔没理他,转身从衣柜里拽出一件厚外套扔在兰波身上,“从门走。”


    兰波低头看着落在自己脚边的黑色军装外套,上面还残留着夏尔的气息,他缓缓弯腰捡起来,指尖摩挲着外套的布料,低声笑了:“哥,你还是舍不得我。”


    夏尔猛地抬头,眼里的情绪翻涌得几乎要溢出来,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兰波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三两下套上外套,动作粗暴得像是恨不得把自己裹进夏尔的温度里,他低头凑近夏尔,鼻尖几乎贴上他的:“哥,我冷,你抱着我。”


    “得寸进尺……”夏尔的手指颤了颤,最终还是妥协般地伸手抱住了他。


    兰波的身体很热,像火一样热,可夏尔还是紧紧搂着他,像是要把自己所有的温度都渡过去。


    “你…你气死我了……”他低声骂道,声音闷在兰波肩头,“弟弟,是我的错,没把你教育好,让你对我产生这种想法,这可怎么办……”


    夏尔第一次感觉到不知所措,兰波没回答,只是伸手回抱住他,指尖轻轻梳理着他的头发:“夜里风大,我冷,哥把我留下吧,这样不好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我们在一起,就是家。”


    窗外热闹非凡,室内却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兰波把脸埋在夏尔颈窝里,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觉得心里某处坚硬的冰层裂开了一道温暖的缝隙。


    哥哥马上就要晋升为上将了,一切就像梦一样美好。


    他要和哥哥重新组建一个新家庭,就在熟悉的故乡银棘城,从此以后忘记虫族的往事,就当那一切都没发生过。


    第79章


    夏尔被他睡的,累到手指都抬不起来,兰波却还在他怀里撒娇耍赖,他用力推开兰波,整个人平摔在床上,抬起手腕遮住眼睛,喘息着:“……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想想清楚以后该怎么办好吗?”


    智脑在床头柜震动起来,是军部发来的上将礼服尺寸确认信息,夏尔强打起精神拿起来看,没有注意到兰波。


    兰波很安静,安静到不对劲,夏尔只好分神去看他。


    少年眼眶发红,像只被遗弃的小狗,让夏尔想起幼时兰波摔破膝盖,也是这样倔强又委屈地望着他,如果忽略他身下还精神着的尾钩,夏尔一定会质疑自己又给兰波做了一个坏榜样。


    夏尔心里有愧,没教育好兰波,是他的错,这个后果,只能由他来承担。


    兰波的情/欲得到了宣泄,无法控制自己虫化的程度,虫翅完全展开,像孔雀翎一般绚丽。


    可是他的半张脸却呈现出雄虫的样子,复眼、面骨、裂开的唇舌、舌尖鲜红在颊骨里蜷曲着,他流着眼泪,却伸出舌头,像一只无法控制欲望的虫,按住了夏尔,贪婪地舔食着虫母的蜜液,每一寸,都不放过。


    “妈妈…哥哥…”乱叫一气。


    夏尔在看见少年眼角的眼泪的一瞬间,心如刀割。


    “我知道是虫族基因害的你。”


    夏尔轻叹一声,把满脸泪痕的少年搂进怀里,“我弟弟那么乖,一定是误把雄虫对虫母的“渴望”当成了“爱/欲”,才会这么不懂事的,都是哥哥这么多年忙于工作,忽略了你的感受,把你这么好一颗苗子拐歪了,哥问你,你到底是把我当虫母还是把我当哥哥?”


    兰波渴饮着蜜液,抱住哥哥的虫母尾巴,舔了又舔,“……把哥哥当成妈妈。”


    兰波无法给夏尔解释,他的爱意并不是因为雄虫基因的出现而产生。


    他从出生起,就把哥哥当成了生命的全部,哥哥是他的家,是他无法割舍的亲情,他们吵过架,可是兰波离家出走无家可归最后还是要回到他和哥哥两个人的家,被他恩威并施地训斥一顿,再勾肩搭背地去洗澡。


    家是他唯一的屋檐,家就是夏尔在的地方。


    如果哥哥认为他是被雄虫基因污染了才爱上哥哥,那他又何必去强求一个爱情的结果?


    哥哥本来就爱着他,是他自己把这份爱酝酿成了爱情。


    兰波只要哥哥在身旁,哪怕欺骗哥哥也无妨。


    “可是哥,自从我变成雄虫后,就变得不像我自己了,”兰波违心地说,“哥,你能原谅我吗?我们能不能继续这样生活下去?”


    夏尔疲惫地快要坐不起来,浑身湿漉漉的,连汗和那些东西都没擦干净,可是兰波扑到他怀里哭的时候,夏尔一下子就想起小时候。


    他看不得兰波在他面前哭成这样。


    兰波小时候就爱哭,兰波一哭,他什么都顾不上了,不管兰波要什么他都给。


    兰波应该也很害怕吧?


    变成了雄虫,“爱”上了身为虫母的哥哥,让一切都脱轨失控了。


    夏尔低声哄着兰波,“别害怕,我知道你是身不由己的,我不介意,你想吃就吃吧,谁让我变成虫母了呢?我一直觉得变成虫母是我的折磨,我现在满世界逃亡,不就是怕被虫族抓回去?但如果你能因此受益,我反而不觉得痛苦了。”


    兰波泪眼朦胧,小声说:“那哥再也不会和我分开了吗?”


    夏尔平和地点头:“既然我决定要留在帝国,继续担任军部指挥官职责,我就不会和你分开。”


    兰波不是正常雄虫,不会想把他关在阴暗潮湿的巢穴里生虫卵,而且他们的基因雷同,也无法生育出下一代。


    只是单纯的安抚弟弟身为雄虫的部分,夏尔可以忍受。


    弟弟已经害怕了,他这个做哥哥的要当主心骨,不能让兰波陷入和哥哥做了的悔恨和痛苦之中。


    少年在他怀里哭得像只小虫崽子,浑身抽搐,哆嗦得不行,一边黏黏糊糊地叫着“哥…”,一边抱着哥哥的腰,把他全身蜜腺都舔遍,把眼泪和鼻涕都蹭了夏尔一身。


    夏尔只好拿起纸巾给他擦眼睛和鼻子,心中感慨,雄虫们到底该怎样克制基因里对虫母的渴望,可能要把尾钩剁掉才能彻底无欲无求吧。


    这时候又想到了梅塞,也许只有梅塞这样的种族英雄,才可以真正做到专心工作。


    他弟弟虽然不能把尾钩剁掉,但是也要去读书才行,不能像那些雄虫一样整天沉浸在蜜里。


    夏尔已经决定要送兰波继续去军校进修,明天就启程出发,一天也不能耽搁。


    “兰波,你之前只读完了普通军校的课程,但是在我的计划里,你要读完高等军官学校的研究生课程,明天我让我的副官送你去办理入学手续,我回要塞之后,一定有许多军务缠身,不能时常去看你,你要是想我了就来看我,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不会对你心存芥蒂,我们的生活还和以前一样。”


    “怎么可能和从前一样?哥哥的味道比蜂蜜还要甜,我想随时都可以吃得到,不可以吗?”


    兰波抱着夏尔不松手,恋恋不舍地用舌尖卷起胸前蜜腺里最后一滴蜜,手在虫母柔软的腹部握着,情绪还没有完全稳定下来。


    夏尔看出他的小心思,低声说:“你是特殊的虫族,可以用虫族的能力帮助边境的人们,这是多难得的机遇?你要用自己的力量结茧,以后要做比我还优秀的军官,不要浪费自己的天赋,感情这种事要放在工作之后,否则你要后悔一辈子的。”


    兰波的手指死死揪住夏尔的衬衫下摆,指节泛白如骨,“可我离不开哥,我不想上学……”


    窗外的月光斜斜切进屋内,在少年颤抖的睫毛上镀了层银霜,他声音闷在夏尔颈窝,带着破碎的哽咽:“哥总说以后,可我怕以后没机会再像今晚这样……我是雄虫了,离开虫母会死的,哥不爱我了吗?哥要不管我死活吗?”


    夏尔的后背被他一撞,抵着床头,不小心牵扯到酸痛的尾椎,面不改色地伸手梳理兰波凌乱的发丝,指尖掠过少年泛红的耳尖,轻声说:“身体上的慰藉,我可以满足你,只要你放假回家,我答应你每天都回家去陪你。但是我想告诉你的是,你要做对帝国有贡献的人。”


    “还记得你第一次打靶脱靶吗?你哭着说再也不碰枪,后来也是每天天不亮就泡在训练场,我拉你走都不走,终于练成了军校第一名的好成绩,兰波,我知道你很要强,你想要有所作为。”


    记忆如潮水漫过兰波的眼睛,那时他不过十二岁,抱着比自己还高的脉冲枪,在夏尔手把手的教导下,终于在某一个清晨射中了百米外的靶心。


    可是晨光里的哥哥,比任何奖励都珍贵。


    “我……”


    夏尔的拇指摩挲着兰波手指的茧子,那是常年握枪留下的痕迹,“我让你去高等军官学校读书,不是把你推开,等你学成归来,我会把你当成我的骄傲,你不是最想和我一样,进军部工作吗?我相信你可以成为帝国最优秀的军人。”


    兰波猛地抬头,复眼泛起细碎的光,一点点光芒闪烁起来。


    窗外夜风卷起纱帘,将两人笼罩在朦胧的暗影里。


    他看见夏尔眼尾未褪的潮红,以及嘴角那抹似有若无的温柔,虫翅不受控地轻颤,在墙面投下斑斓的虚影。


    兰波声音发颤,“好,我们一言为定,我去读书,你不要抛弃我。”


    夏尔轻轻拍了拍他手背:“拉钩。”


    两截小指勾在一起,兰波开口:“哥,等我毕业那天,你能来吗?”


    “嗯?”


    “我要光明正大地站在你身边。”兰波的声音很轻,“我要告诉所有人,你是我的哥哥,我是你养大的孩子。”


    夏尔伸手弹了弹兰波的额头,在少年委屈的闷哼声中笑道:“那你最好考出一个好成绩,否则我可不去见你。”


    兰波倾身,在夏尔唇角落下蜻蜓点水的吻,而后又被虫母的气味勾起性致,他趴在虫母的尾巴上,抬眼看向青年,“哥,我明天就要走了,但是我还想要,你能不能现在就履行你的承诺?”


    夏尔被兰波按倒,摸着他的头发,心情无比平静。


    他的兰波还小,会沉溺在感官满足里,可是兰波也终有一天会长大,经历无数的风雨,最终渐渐忘掉这一晚的记忆。


    人在遗忘的时候,总是先忘记感受,再忘记画面,最后忘记的是气味,这份本不该存在的感情,总会被遗忘在心底深处。


    时间会让一切变回最初的样子,总需要一个过程。


    如果这具虫母身体可以让雄虫弟弟觉得被爱着,可以让弟弟不会做傻事,去认真读书,那他认为值得-


    第二天,副官阿莫森来接兰波。


    阿莫森看见夏尔的那一刻险些哭晕过去,“我的上将……你可回来了,我想你想的要命,那个加文算个什么东西?你走后,我就把你办公室的门锁住了,我才不让他进!”


    夏尔看着阿莫森,觉得他可爱得就像一根新鲜出炉的小傻瓜,“我知道了。”


    夏尔把还在熟睡的兰波叫醒,亲手交到了阿莫森的手里,“这是我弟弟兰波。”


    阿莫森惊讶地看着他们的脸,还揉了揉眼睛,夏尔用看智障的表情看着他,他立刻笑了笑,“您弟弟和您一样俊。”


    兰波依依不舍地看着夏尔,“哥,我这一走,咱们暑假才能见面了,你不抱抱我吗?”


    夏尔慷慨地张开双臂,兰波立刻扑过去紧紧抱住他,夏尔拍拍他的后背,低声说:“好好学习。阿莫森,把他送去之后立刻回来,今天是我的上将晋升仪式,我需要你在我身边。”


    阿莫森抹掉眼泪,立刻站直军姿:“是,上将!”


    阿莫森带着兰波离开后,夏尔心里的石头却没有落下。


    伊萨罗一晚没有出现。


    不知道他做什么去了,连声招呼都不打,别是出事了。


    军部的星舰已经来迎接他了,他整肃衣装,跟随他们飞到皇家骑士广场,进行上将授勋仪式。


    心里惴惴不安,不知道是一直在想伊萨罗的事,还是广场附近的空气有些怪异,令他提起警惕。


    …


    清晨的阳光洒在银棘要塞的骑士广场上,整座广场被擦拭得锃亮,地砖反射着耀眼的光芒,帝国国旗在广场中央的旗杆上猎猎作响,而广场四周,早已站满了帝国军方高层、贵族将领,以及来自各星系的使节团。


    夏尔阿洛涅少将并没有死亡,反而要在今日破例越级晋升为上将。


    消息如同惊雷般在帝国境内炸开,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都想亲眼目睹这位传奇将领的风采。


    军乐奏响,帝国仪仗队列队而立,长枪如林,旗帜飞扬,紧接着,一辆黑色的军用悬浮车缓缓驶入广场。


    车门打开,身着笔挺黑色上将礼服的夏尔出现在众人眼前,礼服上的金线刺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肩章上崭新的三颗将星更是格外醒目,他身姿挺拔,步伐稳健,每一步都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走向红毯。


    德西拉站在红毯尽头,红色的瞳孔在晨光下闪烁着锐利的光芒,看见夏尔时,他的眼神微微一动,随即恢复平静。


    夏尔站在了晋升台的中央,目光扫过台下的人群,最终落在某个空缺的位置上。


    如果伊萨罗也在,应该也会为他骄傲吧。


    他的身后是德西拉君主,身侧是帝国各大军团的指挥官,此时此刻不该想这些有的没的,夏尔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的复杂情绪。


    “夏尔上将。”德西拉的声音在广场上回荡,“你以卓越的军事才能和忠诚的信念,为帝国立下赫赫战功,你在边境战场上的英勇表现,同样为帝国赢得了无上荣耀,这次平安归来,更是帝国之幸。”


    “今日,我以帝国君主之名,授予你上将军衔,希望你为帝国效忠,不要令我失望。”


    夏尔单膝跪地,接过德西拉递来的上将佩剑,“必将不辱使命。”


    剑柄上刻着帝国的双头鹰纹章,剑鞘上镶嵌着珍贵的星晶石,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他缓缓起身,佩剑出鞘,寒光一闪。


    “我,夏尔阿洛涅,以帝国上将之名起誓。”


    他的声音沉稳而坚定,“誓死捍卫帝国荣耀,守护帝国子民,至死方休。”


    台下掌声雷动,军乐再次奏响,帝国国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可是比这声音更热烈的是边境人民的欢呼声,他们听说夏尔还活着,几乎全部围在了广场周围,一边哭着,一边喊夏尔的名字,欢迎他回家。


    夏尔也不由得眼底湿润,只得强行压抑住沸腾的情绪,保持着军姿,看着帝国的军旗冉冉升起在太阳之上。


    …


    晋升仪式结束后,夏尔站在骑士广场的边缘,眼神却越过欢呼的海洋,落在广场外那些拥挤的黑色身影上。


    ……那是什么?


    夏尔眯了眯眼睛。


    是畸形人?


    或者说,是与虫族基因融合的畸形人,加文在位期间培育出来的怪物,在加文和他的党羽死后仍然祸害着边境地区。


    这些黑色身影涌入广场的瞬间,人群开始骚动,贵族们惊恐地后退,将领们拔出武器,而普通士兵们则冲在了最前面。


    “那根本不是人类,是虫族的畸形种,是怪物!”


    远方天际传来刺耳的尖啸,三架涂满暗红色纹路的飞行器撕裂云层,如嗜血的秃鹫般俯冲而下。


    人群中爆发出惊恐的尖叫,最先反应过来的帝国士兵迅速举起武器,可还未等他们扣动扳机,飞行器底部喷射出的诡异黑雾已笼罩广场。


    黑雾中传来骨骼扭曲的声响,畸形人如同潮水般从雾中爬出,这些生物的身体扭曲变形,有的长着布满尖刺的节肢,有的胸腔处裂开巨大的口器,他们发出非人的嘶吼,径直扑向最近的人群。


    夏尔瞳孔骤缩,他嗅到黑雾中混杂着熟悉的精神力波动。


    那是虫族特有的气息。


    夏尔的指尖不受控地蜷起,虫母的基因在沸腾……


    他的头很疼,意识深处传来震颤,银白色的精神丝线如带刺的藤蔓破土而出,沿着神经脉络疯狂生长。


    它们穿透记忆的壁垒,在思维空洞里编织出网格,每一次扩张都伴随着太阳穴的刺痛,可是每搏动一次,都带来潮水般的掌控感。


    夏尔睁开眼睛,将德西拉护在身后,佩剑瞬间出鞘。


    剑锋划过空气,将一只扑来的畸形人斩成两截。


    当又一只畸形人扑向哭泣的孩童时,夏尔做出了决定。


    夏尔周身爆发出强大的精神力场,所有畸形人在瞬间被定住,他们的身体开始扭曲、炸裂,无法脱离虫母的精神网控制。


    夏尔的精神力丝如雨般洒落,被击中的畸形种瞬间麻痹倒地,他游刃有余地控制着每一个畸形种,皮肤开始浮现银色的鳞片,被军装完美地掩盖下去。


    伊萨罗的精神力链接训练计划终于成功了。


    可是这些畸形种为什么会出现?


    夏尔心里一沉,想起伊萨罗至今下落不明,一股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


    难道这场袭击,和伊萨罗的失踪有关系?-


    夏尔成为帝国上将的消息同样传遍了虫族。


    历代虫母的巢穴位于最中心的区域,巢穴前方,虫母的骨架下,一座庞大的刑台围满了雄虫们。


    这是最原始的审判方式,只有领主级别的雄虫受刑才会选在这里。


    “母巢已经有一百年没有打开了,今天我们大家聚在这里,应该先为虫母陛下祷告。”


    厄斐尼洛站在台上,面上有种不动声色的厌恶和快意,他的虫翅张开,悬在虫母的骨架下,垂眸,望着被锁链捆绑住的白发雄虫。


    “伊萨罗,整个虫族将在虫母陛下面前,审判你的罪过。”


    “而这将是你的荣幸。”


    猩红的雾霭中,伊萨罗脚腕上的锁链叮当作响,蓝紫色蝶翼已残破不堪,银色锁链穿透他的肩胛骨,将他整只虫都钉在刑柱上。


    伊萨罗苍白的脸颊还残留着被鞭打的血痕,他抬眼,目光冰冷,嘴角扬起,露出一个肆无忌惮而不羁狂妄的冷笑,那笑容阴冷而潮湿:“那我还要谢谢你了?”


    厄斐尼洛面无表情地说:“虫族对领主的审判远比对人类的审判残忍的多,我们不容许出现背叛种族的行为,尤其是像你这样强大的虫族,你的背叛,会造成全体虫族的恐慌,所以你必须死。”


    “伊萨罗,你不要怪我。”


    伊萨罗听着周围雄虫们在议论夏尔的事,眸光一闪,柔情如风。


    “死亡”,好陌生的词汇。


    伊萨罗想,但是“新生”也是很陌生的词汇。


    他想起青年虫母柔软的肚子,想起未出世的小蝴蝶,眼中泛起温柔的光。


    审判长踏着血色的阶梯,缓步走来,停在他面前。


    围观的虫族发出兴奋的嘶鸣,复眼闪烁着嗜血的幽光,事实上,他们不在乎今天要杀的是谁,他们只想看见刺激的场面。


    只有蝶族……在哭泣。


    “伊萨罗梦幻之主。”


    厄斐尼洛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私放虫母、背叛虫族,你可知罪?”


    伊萨罗却笑了,嘴角溢出的鲜血滴落在刑台,仿若开出妖冶的蓝色妖姬。


    “我唯一的罪,”他的声音虽虚弱却坚定,“是没能更早带他离开这肮脏的牢笼,如果再来一次,我仍然会这样选择。”


    厄斐尼洛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尾钩狠狠刺入伊萨罗腹部。


    剧痛让蝶族领主弓起脊背,却仍死死盯着天边,仿佛能穿透云层看见远在帝国的夏尔。


    伊萨罗笑着低头,染血的手掌按在刑柱上,蓝紫色光芒冲天而起。


    整个母巢剧烈震颤,无数蝶群从四面八方汇聚,冲破血色的天空。


    虫族们惊恐后退,却见伊萨罗的蝶翼化作漫天流光,每一片鳞粉都燃烧着炽热的精神力,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他最后的意识化作蝴蝶,飘向帝国的方向。


    无数蝴蝶飞向边境线,却无法越过防护网,它们便化作漫天纷飞的云雾,为帝国带来一场前所未有的蓝色的雨-


    回到军部后,夏尔组织全体军部成员召开紧急会议。


    军部圆形会议室内,全息投影将畸形人暴动的惨烈画面投映在穹顶。


    夏尔站在战术沙盘前,身着熨烫平整的军装,领口处还留着战斗时被利爪划破的痕迹,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但是他身后坐着帝国最精锐的军事高层,这些人全部正襟危坐,目光死死盯着夏尔,个个眼眶通红,满是怀念。


    夏尔轻轻一咳,全场寂静。


    他调出一张模糊的卫星影像,画面里数十艘标着虫族徽记的运输舰在大气层外若隐若现。


    夏尔敲了敲桌面,“废话少说,我直接进入正题,这些畸形人并非自主攻击人,而是被这些运输舰洒下的虫族费洛蒙感染了。”


    会议桌尽头,德西拉转动着手中的权杖,“你的意思是,虫族想借这些怪物摧毁帝国的民心?”


    “不仅如此。”


    夏尔调出另一份文件,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近期虫族边境的异常调动,“根据情报,虫族的暗杀势力亲自策划了这次行动,我和他们之前就有过节,他们杀过我很多次,但是没有得手,现在选择在我晋升时发难,是为了将我逼入绝境,同时分散帝国兵力。”


    “我只是不清楚一点。”


    夏尔微眯起眼眸,眸中充满了怀疑和不信任,“他们是在什么条件下,骗过了边境线的空中拦截装置,大摇大摆地进入帝国?”


    这时候,所有人偏过头,看见雨水顺着玻璃窗蜿蜒而下,有人惊讶地说:“雨怎么是蓝色的?”


    阿莫森破门而入,“报告上将,我们在虫族的秘密探员有情报要向您汇报!”


    夏尔的目光从雨幕前移开,“请他进来。”


    探员进入会议室,行了个军礼,“报告上将,最新情报,虫族时间的中午12:00,虫族审判庭以及联邦最高法、最高政府议员团共同对虫族一名领主执行了死刑,据我得到的情报来看,那位领主是蝶族领主,被我们称为“梦幻之主”的伊萨罗希尔维斯。”


    会议室里一片欢呼,德西拉的手指握紧了权杖,阿莫森呐喊着和其他人抱在一起,而其他将领则捶桌子、踩地板,为虫族缺少了最强有力的一位对手而庆祝。


    只有站在最高处的夏尔上将沉默着,没有说话。


    探员看着蓝色的雨,“哦,还有这个,气象局刚刚发布公告,说是您在举办晋升仪式的时候,边境线突然来了一场蓝色的风暴,无数的蝴蝶扑向防护网,导致电压不稳,那些运输舰就是趁这个机会飞进来的。也是这些蓝色的蝴蝶,和我们的雨云发生反应,产生了一场蓝雨,是一场很精彩的天气,似乎是在为您庆祝呢,夏尔上将。”


    夏尔听见自己的声音无比、无比、无比平静地问:“那么,伊萨罗死亡的原因是什么呢?”


    他声音很轻,可是全场都安静下来听他说话,同时坐直了身体,收起了笑容。


    那位探员满脸崇拜地说:“据我所知,原因和您有关,您不愧是我们奥斯坦帝国最年轻有为的上将,只需要略施计谋,就将虫族最强大的领主击杀。”-


    蓝色的雨。


    帝国从未有过这样的雨。


    军部会议室的落地窗外,雨滴如碎钻般坠落,夏尔站在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框,德西拉走到他身后,望着他的背影,伸出手想要碰他的肩膀,却感受到夏尔身上疏远的距离感。


    德西拉心里竟然有种想要臣服的感觉。


    ……这是为什么?他是君主,而眼前的夏尔,不是蜜虫吗?


    散会之后,夏尔耳边却还回荡着探员说的那些话,久久不能停息。


    “……您在审判庭的火场里逃出来之后,那些救援队员已经追到了您的行踪,但是伊萨罗阻止了他们,被虫族斥责之后他也没有让开,也就给您留下了充足的逃亡时间,紧接着他们的审判长就宣布要给伊萨罗执行死刑,罪名很严重,好像是说他是叛徒,放走了虫族最珍贵的宝贝?总之,他把伊萨罗关在了蝶族的领地里,全天24小时看管,据说只有晚上的时候没有领主级别的虫族看管……”


    所以晚上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去约会吗?


    夏尔的眼眶不知不觉红透,紧抿嘴唇,不知道怎么了,心脏裂开一样疼痛。


    他强行把撕裂般的痛楚忍了回去,回过头,对德西拉说:“君主,您还不回去,是想问我什么吗?”


    德西拉自然有话要问,他盯着夏尔的眼睛,一次一句的问:“他们为什么说你是虫族最珍贵的宝贝?”


    夏尔静静地凝视着君主,“虫族只有一件最珍贵的东西,您猜不到吗?”


    德西拉骤然蹙眉,紧握住夏尔的手腕,“虫母?”


    夏尔挣脱他的桎梏,可是德西拉却不给他任何躲闪的机会,挡住他的去路,将他抵在窗边,难以置信:“……你是虫母?”


    蓝色的雨水打在夏尔脸上,夏尔感觉脸上湿润,却不是冰冷的,而是温热的,流在嘴唇边,用舌尖轻卷品尝,才知道是咸涩的。


    德西拉只看见他泛红的眼尾,骤然愠怒,用力吻在夏尔的唇角,身后的虫翅撕裂了帝王的长袍,一对坚硬的前肢握紧了夏尔的腰身。


    夏尔闭了闭眼,推开德西拉,单膝跪下:“君主,请您饶恕,我必须立刻回到虫族去,我答应您,三年为期,我会回来的。”


    “为什么要回去。”德西拉嗓音低沉,“你爱他?”


    夏尔平静地说:“我不爱他。我怎么会爱一只虫子?”


    是啊,一只虫子而已。


    “可是,他是为我而死,我不想欠他的,我要找到让他复活的办法,所以我需要至少三年的时间,就算是尸体和骨灰,我也要把他带回来。”


    德西拉死死盯着他:“你好不容易回来,居然要为了一只死虫子再回到那个地方?”


    夏尔依然冷静,“相信您看见了,自从我回来后,银棘要塞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一切皆运转稳定,只要您能替我保密,伪造出我还在这里的假象,那些想要叛乱的人,就算是出门也要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我会每隔一段时间出现一次,对外宣传,我在训练营集训,我以前也经常会在训练营待上一年半载,不会有人怀疑。”


    德西拉沉默了很久,久到夏尔以为他不会回答。


    最终,德西拉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克制:“你以为我会让你走?”


    夏尔抬起头,对上那双猩红的瞳孔,里面翻涌着复杂得难以言喻的情绪。


    愤怒、不解、占有欲,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迷恋。


    雄虫对虫母的迷恋。


    “你明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德西拉逼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一旦你回到虫族,你会很难脱身。”


    夏尔笑了,那笑容里有令人折服的自信:“一回生二回熟,我总会有办法。”


    德西拉死死盯着他,仿佛想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一丝动摇,可夏尔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深不见底。


    德西拉的声音陡然拔高,猩红的瞳孔收缩成一条细线,“你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将领,是我最信任的人,你以为我会让你去送死?”


    “这不是送死。”夏尔摇头,“这是责任。”


    “责任?”德西拉冷笑一声,“你的责任是对帝国,还是对那只死掉的虫?”


    夏尔没有回答。


    德西拉的呼吸变得急促,他猛地伸手抓住夏尔的衣领,将他狠狠按在窗边,雨水顺着玻璃滑落,打湿了两人的脸。


    “你知不知道,如果虫族发现你是虫母,他们会把你关进巢穴,用精神锁链拴住你的脖子,让你日复一日地为他们生育幼虫,直到你精神崩溃,或者……死去。”


    夏尔闭上眼,雨水顺着他的睫毛滴落,令他的脸颊苍白发亮,如同蝶翅一般美丽地轻颤着:“那是别的虫母,不要把我和他们混为一谈。请放开你的手,君主,我不喜欢有人这样对我。”


    德西拉的手指颤抖着,最终松开了他。


    就算他是君主,也无法违背虫母的命令……该死!


    如果夏尔是个贪恋权势、心术不正的人,以他虫母的身份,这世界会大乱。


    夏尔整理了一下被扯乱的衣领,声音平静:“我会让阿莫森作为我的代理人,继续处理军部事务,直到我回来。”


    德西拉依恋地望着他的眼睛,可是他知道无法再挽回,只得回答:“如果你敢死在虫族,我会亲自踏平虫巢,把你的尸体带回来。”


    夏尔欠身,礼貌而疏离:“那就麻烦您了。”


    他转身走向门外,身为上将,他的背影挺拔如松,一如往昔。


    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将他的身影隔绝在雨幕之外。


    冰蓝色的雨还在下,就像一场无声的告别。


    第80章


    虫族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死亡,他们的茧就是转生的工具,只不过每一次转生要相隔几年到上百年不等。


    夏尔的目标很明确,找到伊萨罗的茧,带回家等待孵化。


    很明显虫族也会想到这一点,所以要以最快速度去往极昼星环的茧博物馆,至少要赶在厄斐尼洛和银十字军团前面。


    但是这次要想偷渡到虫族那边太难了。


    阿莫森帮助他秘密离开帝国,夏尔抬头望着远处虫族边境的方向,那里矗立着一排高耸的能量屏障,蓝紫色的电弧在屏障表面跳动,像一条螯肢,随时准备吞噬任何胆敢靠近的人类。


    帝国这边的情报显示,虫族最近加强了边境管控,尤其是银棘要塞附近的防线,几乎每隔几公里就有一处巡逻站,空中还有虫族斥候的飞行器来回盘旋。


    更麻烦的是,虫族似乎对“虫母气息”格外敏感,一旦有类似精神波动的异常信号,整片区域的军虫都会立刻被调动过来。


    夏尔戴上了一个面部屏蔽器,可以短时高速地改变人脸的结构,造成视网膜假象,隐藏下自己的真正长相。


    他拿出一个微型精神屏蔽器。


    这是阿莫森从帝国秘密实验室里弄来的,能短暂干扰虫族的精神感知,但持续时间有限,而且使用次数也有限制。


    一次机会。


    他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三小时后,虫族边境线外的一处山谷。


    夏尔蹲伏在一块岩石后方,屏住呼吸,目光紧盯着远处巡逻队的动向。


    虫族的巡逻队由三只军虫组成,它们身披暗红色的甲壳,复眼在夜色下泛着幽光,手中握着能释放电流的脉冲棍,一刻不停地巡视。


    虫族的飞行器悬停在高空,投下的探照灯将山谷照得如同白昼,夏尔找准机会,指尖轻轻按在精神屏蔽器的开关上。


    就是现在。


    他猛地按下开关,一股微弱的精神波动瞬间扩散开来,像一层无形的雾气,笼罩了他周围数米的范围。


    与此同时,他迅速从岩石后方翻出,贴着地面快速爬行,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


    精神屏蔽器生效的瞬间,巡逻队最前方那只军虫的复眼突然微微一滞,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异常,但它只是迟疑了一秒,便继续向前走去。


    夏尔的心脏狂跳,但他知道,成功了。


    屏蔽器的效果只能持续十几秒,他必须在被发现的瞬间找到掩体。


    他快速穿过巡逻队视线盲区,钻进一处废弃的矿道入口,矿道内漆黑一片,只有墙壁上残留的荧光苔藓发出微弱的绿光,勉强能照亮前路。


    夏尔咬紧牙关,加快脚步,一直跑到矿道深处,这才喘着粗气,靠在冰冷的岩壁上,等待这一轮巡察结束。


    接下来必须尽快穿过这片矿区,进入虫族的低级警戒带,夏尔咬咬牙,继续跑,跑出了矿道。


    矿道外是一条宽阔的河流,还有一艘干净的小船,船上都是朝圣者打扮的雄虫,他们看见夏尔,对他挥了挥手。


    “这么晚了还有要去首都的小蜜虫啊?这可太不安全了,来,快点登上我的船吧。”


    老船长和善地招了招手,夏尔干脆上了船,老船长浑浊的眼睛在夏尔脸上停留了一瞬,又很快移开,热情地招呼道:“坐里面些,夜里河风凉,当心冻着。”


    夏尔道谢后坐下。


    船身随着水流轻轻摇晃,朝圣者们低声交谈着,夏尔大概听出他们的身份了,他们大多是去极昼星环参加为期七天的纪念日盛会的雄虫,或是运送祭品的仆虫。


    夏尔想知道什么纪念日,“不好意思,我刚从蜜巢里逃出来,从小在那里长大,不太了解外面的世界,你们要参加什么盛会?”


    雄虫们早就注意到这只蜜虫了,只不过谁也不敢第一个开口,听见他提问题,他们七嘴八舌地说起来,夏尔打了个停止的手势,“等一下,我不听清,你们能不能派个代表出来?”


    一只年轻的雄虫立刻说:“我来说吧,这个纪念日叫做“缇卡纪念日”,是第一任虫母的名字,纪念他诞生的那一天。”


    夏尔推理了一下:“那么第二任虫母和第三任虫母诞生时,都有为期一星周的纪念日了?”


    雄虫们说:“是啊,每年都有三个周的假期,这三个周我们都放假,可以不工作,聚到极昼星环参加盛会。”


    也就是说,这一周虫族的治安堪忧。


    对他而言,反而是个好消息。


    “但是上面这次可能会严查来往虫的身份,毕竟蝶族的领主伊萨罗死了嘛,他们怕蝶族去极昼星环闹事,所以到处严防死守,河面上也会有巡逻队。”


    “唉,谁让他偏偏要放走我们的虫母陛下?现在好了吧,谁也不知道陛下在哪里,我们又成了没有妈妈的弃虫。”


    “都怪伊萨罗,亏我曾经还把他当成偶像,我还把头发染白cos他,我回去就把白毛烧了,省的心烦。”


    “也不能全怪他,我倒是觉得,他们上层虫族不该这样对待我们的虫母,如果是我,我也会想逃跑啊,谁不想待在空调房里舒舒服服吃浆果喝营养液?谁要在闷热潮湿的洞穴里没日没夜地交/配产卵啊?他们自己怎么不去试试滋味好不好受?”


    “你这么一说也有些道理,伊萨罗可能真的很爱陛下,所以才想要帮助陛下获得自由。”


    夏尔心里的疑惑再次浮现。


    爱?


    ……他们虫族,不都是爱着虫母的吗?


    那他们口中的爱,到底有什么不同?


    夏尔低下头,把情绪掩埋在眼底,没有吭声,好像一个平平无奇的过路者,不会为伊萨罗的死亡产生任何心里波动。


    船行至河中央时,远处突然亮起刺目的探照灯光,夏尔抬头看去,就听老船长叹了口气:“还真是边境巡逻队,好在我们船上没有蝶族,否则可就惨了。”


    几艘军用飞行器低空掠过,强光扫过河面,老船长提高嗓门:“各位,前面就是例行检查船,咱们雄虫证都带好了吧?”


    什么玩意儿?


    还得有证?


    朝圣者们纷纷掏出证件,夏尔也装作若无其事地摸向口袋,问身边的雄虫:“蜜虫也要有蜜虫证吗?”


    雄虫红着脸说:“不…不用的,这种证件是虫母养护中心统一发放的,证明我们经过了科学家的检验,我们的尾钩长度、纬度都合格,可以拥有成为王夫的资格,才会颁发证件,每次检查都在证件上画一个圈,你是蜜虫,你拿ID身份证就可以了。”


    夏尔也没有ID身份证。


    完蛋。


    巡逻队逼近时,老船长突然压低声音:“小蜜虫,看你长得这么漂亮,你肯定会被他们带走吸蜜,你这么瘦,可不能去伺候他们一船的雄虫,他们都是见不着蜜虫的军虫,会贪婪地把你吸干。”


    夏尔装可怜地点点头,裹紧了自己的斗篷,“是啊,叔叔,您说我该怎么办?”


    老船长脑袋瓜嗡的一声,立刻往夏尔手里塞了个蜻蜓族徽,嘱咐道:“你戴好这个,就说你是我的远房亲戚,身染重病,他们都不会靠近你的。”


    夏尔温和地笑了一下。


    老船长却满眼都是心疼,“真是可怜的小蜜虫,找个安全的地方养养病吧。”


    夏尔没有给他解释自己没有病,因为他们所看见的夏尔的脸和夏尔真正的脸有很大的差别。


    在老船长看来,小蜜虫脸上挂着两团病弱的红晕,眼睛水汪汪的,鼻梁和脸颊还蹭了几道灰,当然是又可怜又无助。


    夏尔这次再来虫族,有经验了不少,蜜虫长得太漂亮容易惹麻烦,长得太凶又不好求虫帮忙,为了好赶路,他就给自己调整了一个很容易引起雄虫怜悯心的脸,眼下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果然骗过了一船的雄虫。


    夏尔还没来得及道谢,巡逻船已经悬停在他们附近。


    “全体出示证件!”


    机械化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出,一个军虫军官踏着探照灯的光束走来,复眼在雄虫们中间扫视,“你们都是哪里来的?要去什么地方?”


    夏尔闭上眼睛,伪装出一副病弱的可怜样,这时,坐在他旁边的一位年轻雄虫主动站了起来:“军官大人,我们是去参加纪念日活动的,这位是我的伴侣,他身体不好,忘了带蜜虫证,请您见谅。”


    另一个中年雄虫也立刻附和:“是啊是啊,我们是一起来的,都是西瑞尔阁下的子代,身份没问题的。”


    军虫的复眼转向夏尔,他立刻蜷缩着身子咳嗽起来,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将病态的模样演得十足,年轻雄虫顺势挽住他的手臂,指尖微微用力,像是暗号,示意他别慌。


    军虫并未起疑,然而船尾突然传来骚动:“天啊,我的礼品盒被打翻了,我的土特产撒了一地,我的晶钻!我的果篮!我的花蜜!我跟你拼了!”


    混乱中,老船长高声喊道:“快帮那只雄虫拿东西,别让他的礼品都掉进河里!”


    几个雄虫立刻围上来,推推搡搡地冲出去,在一片“快走”“别挤”的呼喊声中,巡逻队被成功分散了注意力。


    老船长推了夏尔一把:“前面就是极昼星环,你快走,从左侧芦苇荡上岸,别回头。”


    夏尔在朝圣者们的掩护下迅速离船,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老船长正对军官大声抱怨着什么,而其他雄虫也配合地制造着混乱。


    夏尔垂了垂眼,默默道了声谢,贴着阴影躲进灌木。


    一队身披银甲的战士在天上无声掠过,看制服样式是艾斯塔带领的银十字军团,为首的雄虫甚至是夏尔军训过的雄虫洛基,目光如鹰,很快消失在通往博物馆的方向。


    夏尔油然而生一股满足感。


    但是这也意味着厄斐尼洛和他想到一起去了,要加快脚步才行。


    夏尔一路狂奔,肚子里的幼崽颠得不行,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不够强壮的幼崽也没有存活的必要,不够资格做他的孩子。


    远处城市的轮廓已经清晰可见,也很好分辨,茧博物馆是整个首都星区面积最大、高度最高的建筑物,它像一座沉睡的宫殿,静静矗立在中心城区的中央,一眼就看得见。


    夏尔狂奔到茧博物馆门前,安保比预想中松懈,大概是因为缇卡纪念日的缘故,半数守卫都被抽调去支援庆典现场了,几个醉醺醺的卫兵举着发酵浆果酒摇摇晃晃走过,酸腐的酒气混着虫族特有的腥甜气息扑面而来,夏尔捂着鼻子,感觉恶心。


    孕期反应罢了,可以忍,绝对不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夏尔穿过高大的拱门,闻到了新鲜的空气,终于长舒一口气。


    最近这段时间,他的身体越发娇贵起来,不闻到新鲜空气的话就会恶心想吐。


    看样子审判庭的虫还没有到达,否则这座博物馆一定会被封禁,他就算是钻地洞都来不及进来。


    茧博物馆内灯火通明,巨大的玻璃展柜里陈列着各式各样的虫茧,已经没有游客在参观,大家都去看庆典了,到处都安安静静的,没有虫来打扰。


    夏尔走在观光传送带里,A区展馆是初代王夫的虫茧,已经逐渐化石化,林立在四面八方,谁也不挨着谁,但是呈现出完美的圆形,围绕着最中间的初代虫母画像。


    B区展览着二代王夫的茧,数量居多,但是在最中心的地方,只有一枚很明显是蜂族的茧摆放在离二代虫母画像最近的地方,千年百年,长长久久地陪伴着彼此。


    C区是三代虫母的王夫茧,孤孤单单地站在沙地里,由于三代虫母早已死在帝国,只有一张虫母少年时期的画像摆放在最上方,慈悲地俯瞰着所有的王夫。


    除了这些之外,目前还活着的高等种们都把茧存放在D区,那些茧还保持着相当完整的形态,浸泡在方形的高大器皿中,按照种族划分片区,夏尔见到了各种各样的茧,至少有二百个培养皿,那一刻确实是有些震撼的。


    蝶族的茧最接近于自然界中的茧模样,夏尔会想象那里面的雄虫是毛毛虫,发育成熟后破茧成蝶,摇身一变,脱离软体毛毛虫的样子……


    这么一想好像有点对不起伊萨罗,居然让那么帅一只雄虫,长了一张毛毛虫的脸……


    夏尔终于走到了蝶族的茧培养皿面前。


    “找到你了。”他轻声说。


    一枚巨大的茧悬浮在中央展柜,半透明的膜里,隐约能看见虫族蜷曲的轮廓。


    不是毛毛虫,而是近乎于透明的半虫族身体。


    即使隔着茧膜,仍难掩他的俊美,眉眼舒展,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眼睫雪白,一头标志性的白色长发缠绕在颈间,头顶的两根细长触须紧紧蜷缩在一起。


    他的手抱着墨蓝色的粗长虫尾,蓝紫色翅膀折叠成扇形,半透明的翅膜上布满脉络状的银纹,随着微弱的脉动跳动着,蝶突的尾端又是十分纤长的,如丝带般环绕在身侧,漂浮在培养液里。


    他既像是陷入沉睡的蝶,又仿佛是等待破茧重生的毁灭者,死寂阴郁,死尸一般惨白的皮肤,毫无生命的迹象,却又完美到惊心动魄。


    夏尔这时候了还有闲心欣赏着他的虫体标本,慢悠悠地低头,看见底下的标示牌写着:


    伊萨罗希尔维斯的1号茧


    蝶族领主【梦幻之主】,其余2个茧藏于冷库,留做虫母的口粮


    夏尔的手轻轻触碰到玻璃罩子。


    “你这个混蛋,谁让你一声不吭就死了的,害得我跑这么远的路来找你。”


    伊萨罗没有反应,不会说话也不会笑,只是在茧中沉寂着。


    “算了,”夏尔慢条斯理地说:“咱们的事还没完呢,你得补偿我,等我把你另外两个茧找到,你等着做我的食物吧。”


    夏尔隔着玻璃轻轻抚摸着他的轮廓,雾气弥漫开来,里面冰冷的液体让手指也变得僵硬起来。


    他沉睡在这样的冷水中,不会觉得刺骨吗?


    ……


    夏尔曾经在神官那里听说到一个虫族的秘闻,高等种的雄虫们在意外死亡后不想等待漫长的转生期,于是将全部的精神力都投放到自己的茧里,就可以做到在自己死亡后立刻转生。


    但这是有代价的,他们是丧失一项生活技能,比如断手,断脚,断腿,断尾钩,或者是疯癫、痴傻、失忆、精神错乱、失明、失聪、肌肉萎缩之类的病症。


    这也很好理解,大概是生命赋予虫族的基因锁机制,如果能让这群虫族无限制地快速转生,那星际里其他种族都不用发展了,直接投降投靠虫族就可以。


    夏尔不觉得伊萨罗会做这么傻的选择。


    不论造成哪一种伤害,都不是最佳选择。


    夏尔开始研究怎么能把培养皿里面的蝶族茧偷出来。


    他这辈子没偷过东西,难得破一次例。


    他把手按在玻璃上呼唤:“伊萨罗?好室友?醒醒了,别再给我装睡。”


    伊萨罗没有反应。


    夏尔想了想,抿了下唇,“……孩子他爸?”


    嗯……


    当然也没有反应。


    不会是死透了吧?


    “……”


    “审判长阁下,您终于来了,我已经将D区打扫干净,清除了所有的游客,请您来看。”


    厄斐尼洛来了?


    夏尔立刻躲到通道的拐角后,屏住呼吸。


    厄斐尼洛降落在D区入口,虫族们前呼后拥,将他牢牢围住。


    “伊萨罗的其他两个茧从冷冻室里搬出来了吗?”


    管理员有些为难:“这个…没有,不是说好留给夏尔陛下做食物的吗?”


    众所周知,高等种们有三四个茧,但如果被选为王夫的话,就只会留用一个了,因为他们会拒绝转生的机会,在虫母死亡的时候选择殉情。


    厄斐尼洛说:“不需要,全部取出来,我不想给他留下任何转生的机会,他只有彻底死个干净,才能让所有虫族解恨,更何况这是法律规定,你要做法盲吗?”


    管理员立刻立正:“当然不是!抱歉长官,我这就叫虫去把那两枚茧取出来。”


    厄斐尼洛移开目光,面色冷淡地走到了伊萨罗的茧培养皿面前。


    “既然是罪虫,就让他的死亡更彻底一些。”


    他低声说:“动作痛快点,我不想在这里耽搁太多时间。”


    管理员赶紧叫来工作人员:“快点,把这个培养皿里面的保持液都抽出来,再把茧吊出来,快一些放到审判长阁下的星舰里。”


    这枚茧被粗暴地丢进集装箱,伊萨罗的另外两个茧也都被运送进去,夏尔紧跟着搬运工的脚步,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跳进了集装箱,躲藏起来。


    事件发展超出计划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星舰很快就把虫茧运送到了审判庭,摧毁虫茧需要特殊溶液,因此,厄斐尼洛暂时把三枚茧都摆放在审判庭的一楼大厅里,等待明天实验室的工作者带着溶液前来清理这三枚茧。


    只不过他在路过集装箱的时候闻到了一丝淡淡的……鱼腥味。


    厄斐尼洛的脚步没有停留,直接掠过了集装箱,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夏尔从集装箱里钻出来时,浑身都被汗浸透了,他屏住呼吸,躲在审判庭一楼大厅的立柱后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三枚巨大的虫茧就摆放在大厅中央,灯光从穹顶垂落,在茧壳表面投下梦幻般的光晕。


    夏尔不知道该怎样把伊萨罗带走,但是从茧的状态来看,伊萨罗已经准备好了破茧而出,只是需要一个破茧的契机。


    夏尔最缺的就是时间,他必须尝试和茧里的伊萨罗建立精神力链接,这样的话就有希望唤醒他。


    夏尔蹑手蹑脚地靠近,指尖刚触碰到培养皿的金属边缘。


    “谁在那里?”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夏尔浑身一僵,缓缓转身,对上了一双冰蓝色的竖瞳。


    厄斐尼洛不知何时已站在大厅里,奶白色的发丝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水墨色的虫翼微微收拢在身后。


    他的目光直勾勾地锁定夏尔:“那是审判庭的证物,不可以随意触碰。”


    夏尔还想假装自己是搬运工虫,用变换了的声音说:“我来看看是否有遗留的物品,抱歉,审判长阁下。”


    然而厄斐尼洛却说:“夏尔,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任何资料到他脑子里都不会被遗忘,自然,夏尔的身材更是过目不忘。


    他不仅亲眼看过,更是亲手摸过,连梦里也翻来覆去的回味着,就算夏尔站在虫群里,他也能一眼认出。


    夏尔立刻用精神力链接控制他,可是厄斐尼洛表现出强烈的抗拒意味,夏尔之前又耗尽了精力杀死那些畸形种,此时此刻根本没办法让厄斐尼洛被控制。


    厄斐尼洛是下一届蚁族领主的内定候选,本身就很难被操控。


    夏尔索性放弃了挣扎,盯着他问:“你们已经杀死了伊萨罗,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


    厄斐尼洛在听见这句话后,眸光变得阴沉:“我还没来得及问你,你偷我的衣袍逃离西瑞尔庄园,好不容易在帝国站稳了脚,晋升了荣耀的上将,为什么又要回到你最讨厌的虫族?”


    厄斐尼洛走近了,站在伊萨罗的茧前面,伸出手,狠狠按住茧房,五指扣了进去,看着夏尔问:“你是为了他吗?”


    他嗓音冰凉,肝肠寸断,带着依依不饶的追问意味。


    夏尔眼睁睁看着那茧的外壳裂开了一道裂纹,迅速握紧厄斐尼洛的手腕。


    夏尔出言警告:“别动他,他是我的……”


    好室友这个词不能说,会暴露很多秘密。


    但是听在厄斐尼洛耳朵里就是,虫母陛下说了一句:别动他,他是我的。


    厄斐尼洛直勾勾地盯着他:“……你冒着生命危险回到虫族,为的就是在我面前说一句,他是你的?”


    停顿太久造成了误会,但是夏尔管不了那么多,救伊萨罗要紧,厄斐尼洛一定会摧毁伊萨罗的茧,纪念日周的虫族都忙着庆祝,没有虫会注意到他的动作。


    夏尔望着厄斐尼洛,觉得自己从来就没有真的看清过他。


    他代表着正义的法律,却半只脚踏入了混沌的灰色。


    他口口声声要维护虫族的繁衍权,可是虫母就站在他面前,他都没有打算把虫母回来了这件事传播出去。


    他只是一直质问自己。


    他的隐忍不发,让夏尔摸不着头脑。


    “你要我怎么原谅你?”


    夏尔轻声说,尽管他声音很轻,但厄斐尼洛全神贯注地听。


    “杀伊萨罗并不是你的错,我作为既得利益者,也没有立场埋怨你。只不过,我原本有一个秘密想要告诉你,现在却不想说了。”


    厄斐尼洛骤然心悸,他本能地觉得那应该是一个很重要的秘密,因为他的心像是裂开了一样痛。


    “陛下。”


    厄斐尼洛双唇轻启,沙哑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震颤,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只差最后一丝火星。


    阴郁到近乎失色的俊秀面庞上,一点点杀死了宿敌的快感都没有。


    “伊萨罗已经死了,现在活生生站在你面前的不是他。”


    厄斐尼洛走近夏尔,奶白色短头发有些凌乱,遮盖住他半张瞳孔,让夏尔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夏尔后退一步,然而厄斐尼洛张开双臂,修身的宽敞白袍打开,将青年小心翼翼地抱在了怀里。


    “为什么不看看真正爱你的雄虫呢?”


    夏尔想要挣脱他的怀抱,他反而越抱越紧,夏尔没办法了,不得不咬咬牙,抬手狠狠扇向他的脸。


    啪的一下,整个大厅响彻清脆的巴掌声,厄斐尼洛脸偏过去,疼得连睫毛都在抖,可是紧紧抱着夏尔的手却完全没有任何松动的迹象,回头来看着夏尔,紧紧抿着嘴唇,一句阻止的话都没有说。


    夏尔看清他眼底的阴郁神色,又扇了他一个巴掌。


    他舔舔裂开的唇角的血,沉默地笑了。


    “手疼不疼?”


    “打得一点也不用力,再打我几次也没关系。”


    厄斐尼洛双臂用力一抱,打横抱起尊贵的虫母陛下,缓缓朝着螺旋阶梯,向二楼飞去。


    他踹开办公室的门,动作难掩粗暴,可是把青年放在床上的时候,却无比轻柔。


    夏尔冷脸看着他,“怎么,你要把我关在这里囚禁,还是要把我献给你们那狗屁的虫母养护中心?”


    厄斐尼洛听到这话反倒是怔了一下,似乎没有那么想过,手指温柔地轻拂过夏尔的脸颊,看了夏尔一会儿,尽管那不是夏尔原本的脸,他心里却一样的满足,“我什么都不会做,你冷静一下,我待会就回来。”


    夏尔盯着他的瞳孔,一字一顿说:“你出去干什么?我警告你,不准你碰那三个茧。”


    厄斐尼洛眸色受伤,然而这神情只在他眼中停留了一刹那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平静的冷漠。


    他从桌上拿了一副手铐,将夏尔锁在了床头的缝隙里,夏尔用力扯了扯手铐,金属硌得手腕生疼,可手铐纹丝不动,抬腿就踢向他的膝盖,却被他轻松躲开。


    他撩开衣袍的下摆,顶着一张被打到红涨糜肿的脸跪下来,轻轻亲吻夏尔的脚背。


    他湿湿热热的舌尖舔过夏尔的每一根脚趾,睫帘如同虫翅一般轻轻扇动着,另一只手摘除了尾钩后根部位的金属束缚环,随手放置在了一旁的小柜子上。


    夏尔难耐地蜷起脚,把他踹在地上,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你要把我关在你的办公室里?”


    “保护陛下,清理叛徒,这是我存在的意义。”


    厄斐尼洛从地上爬起来,将夏尔的脚用袍子擦了擦,如同对待一块极易融化的糖,放在自己的怀中揉捏了两下,又塞回了被子里。


    夏尔单手被铐,眯起双眸:“你是一定要杀了他对吗?”


    “我不能让你再为他冒险。”厄斐尼洛说:“我可以不杀他,但这也由不得我,而是要看你的抉择。”


    他的嗓音低沉而迷离,像是阴冷而潮湿的雾气,若即若离,气压极低。


    夏尔盯着他看,“我?”


    他的眸光愈发黯沉,从某个角度看上去竟然是没有瞳孔的黑色,“看看你是要保全自己,还是要保全那只蝴蝶,机会只有一次,我的陛下,距离天亮只有六个小时而已,请谨慎选择。”


    而后他起身,转身离开了办公室,门锁咔哒一声落下,门被反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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