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夏尔在唇齿交缠间尝到了铁锈味,被他的舌尖轻扫过柔软的口腔,脊梁骤然窜上来一股难以抑制的滚烫冲动。
乌利亚靠他太近,虫母却很喜欢被雄虫的侵占欲包裹,夏尔越是与身体里这股力量做对抗,这股力量就越强盛,他只有放松肌肉才会感觉好一些。
虫母会比雄虫更渴望安抚吗?
还是说这只是孕期带来的常见反应,如果这样的反应越来越多,他也会变成一个失去自我意识的容器吗?
不。那样的事绝对不可能发生,他是夏尔阿洛涅,他是人类,他永远秉持着人类文明之光,不会让自己堕落成那样的雄虫欲.望容器。
乌利亚接吻时候是睁开眼睛的,他在观察夏尔的表情,看到他的不专心,立刻重重地吮吸着他的下唇,手抚着他的腰和背,像是在拥抱一个娇小柔软的漂亮人偶,就是动作不那么轻柔。
夏尔的下唇被他吮得滚烫,热得像是要滴血,双手猛地推开乌利亚,用手背擦过嘴角的水渍津津,抬眸恶狠狠地盯着他。
然而嘴唇分离那一瞬,乌利亚轻咬了下他的舌尖,夏尔吃痛眯了眯眼,下意识踢膝攻向乌利亚的下半部分。
虫族的反应能力比人类想象中更强大,若是这一击成功命中,乌利亚的下腹部必然要淤青。
可惜乌利亚及时握住了夏尔的腿,深红的蜂翅将人类包裹其中,如同流动的火焰般骤然合拢,形成密不透风的防护屏障,夏尔甚至觉得乌利亚要掰断他的腿了,然而乌利亚却把他的腿轻轻放下,对着今晚在蜜巢寻欢作乐的所有雄虫说:
“我失陪一下,希望大家今夜能够在蜜巢中,拥抱心爱的蜜虫,玩得尽兴。”
楼下的狂欢声瞬间震耳欲聋,无数道炽热目光投过来,他们不约而同地起哄,乌利亚展现出与庞大体型不符的灵巧,蜂翅逆向震颤,带起的强风将整片天穹的水晶灯吹得摇摇晃晃,让精雕细琢的蜜巢布局变得梦幻而奇异。
滔天灭顶的狂欢和炙热的空气让整个蜜巢变成嘉年华,乌利亚用虫翅将人类青年紧紧拥在怀中,宽厚的手掌放在青年的腰后,将他揉进自己的怀里,低声开口:“这里不太安全,我们换个地方谈,好吗?”
夏尔看了一眼他的翅膀。
他发觉虫族很善于用翅膀表达情绪,不止是年轻的雄虫们喜欢展开翅膀或收缩翅膀来表达喜欢、厌恶的心情,哪怕是乌利亚这种年长一些的雄虫,也会选择用翅膀表达占有。
夏尔无声地拨开他的虫翅,指节撞到了对方镶着红宝石的领针,划过一道伤痕。
余光瞥见黄金蜂坐在角落沙发里,锋利的目光穿过喧嚣直射而来。
“你弟弟就在那,你还要我演什么戏?”夏尔压低声音,“我不是你的玩具,也不是你彰显权力的工具,如果你想清楚这一点,我希望你考虑之后再认真回答。”
乌利亚的指尖描摹着他的唇线:“我要你做我的伴侣,公开的。”
“理由。”夏尔并没说同意。
乌利亚轻叹一声:“哈兰是我的子代,他最近似乎爱上了一个雄虫想要离开蜜巢,他走了之后,我的蜜巢需要一个新的蜜虫成为招牌明星,而你是最佳人选。”
“这原因倒是很冠冕堂皇。”夏尔冷笑,“我拒绝。”
“再想想。”
“我不着急你给我回复,夏尔少将,我既然敢对你做出这种举动,就有底气等待你的拒绝。”
乌利亚把他带到自己的专属玻璃观景房里,把他放在座椅上,拉着他的手放在他的膝盖上,让他只能坐在固定的位置上,而不能在房间里到处乱走。
夏尔注意到玻璃房是透明的,只有这个角度不会被外界观测到。
这似乎是一种无声的禁锢,进攻性不强,但目的性明显。
乌利亚是跪在地上的,被夏尔的目光注视着,刚想说些什么,门被敲响,一个服务生端着托盘进来,却看到蜜巢至高的主人跪在人类战俘的面前。
战俘的嘴唇鲜红欲滴,显然是被强行吻过,而他们主人的后脊背出现了虫化特征。
黑色西装裂帛般寸寸崩解,暴露出背后蠕动的暗橘色花纹,坚硬的外骨骼撕裂皮肤,蜂翅的第二形态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
传说中蜂的第二形态只为了心爱的虫母而生,而眼前这个战俘怎么可能会是虫母?
服务生手中的托盘“哐当”坠地,水晶杯摔得粉碎,酒液在地毯上晕开暗红的痕迹。
“对不起,我不知道您回来了,我以为您还在二楼……”
“滚出去。”乌利亚喉间发出冷漠的驱逐,他半弓着身子将夏尔笼罩在阴影里,背后的虫翼还在狂妄地舒展。
服务生连滚带爬地退出门外,关门瞬间瞥见,人类战俘伸手抚上了那对第二形态的蜂翅。
“你怎么会长出四支蜂翅?”夏尔问,“是一种进攻的手段吗?”
乌利亚愣了一瞬,随即一笑:“就不能是表现友善的方式吗?”
“你对我无需设防,我不会为难你,但是萨诺的死只是开始,联邦政府不会放过你。”乌利亚说,“他们都想要你死,就算我不在联邦里工作也知道这一点。”
夏尔环顾四周,确认环境安全。
而目光收回的同时,他看见乌利亚平静的双眼,似乎刚才那些拥吻都是他的伪装,此时此刻和自己独处的乌利亚,才真正是蜜巢唯一的王。
他高傲,神秘,若即若离,不可一世。
蜜巢是建立在虫族之下的神秘组织,是人类始终未有企及的势力,它既是掌握雄虫命脉的交易场,也是能让濒死的虫族起死回生的救赎地。
夏尔不敢轻视蜜巢,而乌利亚向他递出橄榄枝,他完全可以接受,不仅是为了自己顺利出逃,也是为了人类能对虫族的了解再多一些。
蜜巢唯一的主人就在自己面前,夏尔自然也有话要问他,“这就是你建立的地下王国,你是唯一的王,你的生活比我的生活好上千倍万倍,为什么甘愿舍弃这一切成就来帮助我?”
乌利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说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最大敌人,你会相信吗?”
夏尔很平静:“我从来都威胁不到你。”
乌利亚静静地说:“我厌恶比我强大的人类,在我的设想里,我们的第一次交锋应该是在战场上,不过虫族轮不到我上战场,这就成为了我的遗憾。我一直都想和你打一次。”
夏尔微微抬起下颌,“现在?可以。”
乌利亚摆摆手,无奈地轻笑,“算了,不用精神力的话,我打不过你。”
“那你可以使用精神力。”夏尔拧动手腕活动筋骨,“用你擅长的方式。”
乌利亚却拒绝了,“不,现在不太合适,等到我认为合适的时候,我会和你切磋的。”
夏尔歪了歪头,不太理解他的意思。乌利亚没有解释,又重新把他拉回到沙发里:“有一件事我想问你,你可以回答,也可以拒绝。”
夏尔等着他问。
乌利亚直截了当地问:“你是不是在私下里卖蜜?”
夏尔猜他一定买过尤里安卖的蜜,而且能够分辨出那些蜜和自己的蜜味道一样,这对高等级雄虫来说不是问题,乌利亚一定掌握了足够的证据才敢这么问他。
那就一定不能承认,如果承认,死的一定是尤里安,他绝对不能害了贪财仗义的好朋友,他有自救的能力,但是好朋友没有,在他们虫族,好朋友只是最底层的雄虫而已,自保能力只有逃跑。
“是我。”夏尔坦然承认了,“我搭建了一个网站,把多余的蜜放上去卖,如果你觉得这样不妥当,耽误了你的生意,那我只能说一声抱歉了,我没有任何经济来源,如果你断掉我的财路,那我只能和你拼命。”
乌利亚却说:“我确实不想让你卖蜜,但不是你想象中的理由。”
“你有多少,我都可以买下来,放心,我不会拿来卖。”
夏尔深深地看着他的眼睛,试图中找出算计的痕迹。
“你想垄断所有蜜源,还是想把我彻底困在蜜巢里?”
乌利亚说:“你想多了,我不至于对你赶尽杀绝。”
他的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蜂翅在身后轻轻收拢。
夏尔这才注意到空气中漂浮着若有若无的费洛蒙气息,很陌生,但闻起来让他心跳加速。
【那是成年雄虫发情前的征兆,记住这个味道,它会帮你判断雄虫的生理周期。】
【好奇?我告诉你,他被你勾.引发情了。】
【只有足够成熟年长的雄虫才有固定的发情期,年轻的雄虫发情期不固定,繁殖的欲.望也随时随地出现,没有什么规律可言,尤其是当他们发情期面对虫母的时候,脑子比平时还要不清醒。】
【你应该了解过虫族对虫母的新保护法?通常情况下,他们不会忍耐欲望,除非虫母不喜欢他们,他们不敢强求虫母爱他们,一是怕虫母会抑郁自杀,二是怕虫母丧失爱的能力,拒绝爱任何雄虫,三是怕虫母失去生育能力,从此虫族走向灭亡。】
【新生的小虫母,你注意到了一个很难分辨的细节,祝贺你,又和我深度融合了一些,我想我对你的看法也有所改观,你不是愚蠢的人类,你是最适合我的合作伙伴,等我的基因彻底为你所用,我会很高兴你代替我活出自由的生命。】
夏尔沉默的时候,乌利亚也在沉默。
他坐在新生代的虫母面前,无声对抗自己的欲望。
发情期难熬至极,哪怕是乌利亚也不能幸免,以前的发情期很容易度过,因为没有虫母陛下来安慰他,雄虫们容易对自己产生唾弃心理。
乌利亚也不例外,没有一个虫族能抗拒虫母陛下的吸引,那简直是生长在血液里的交.配本能。
可是现在有了虫母陛下,虫母陛下仍然不会来安慰他,他还是要一个虫挺过两个周期的发情状态,而不能强迫虫母陛下。
乌利亚很讨厌强制行为,许多雄虫认为虫母是欲望的载体,可他认为,虫母是爱情的载体,没有爱情的交.配只是简单粗暴的抽/插行为,有了爱情才是对虫母陛下真正的尊重。
他只被夏尔勾起了非主动发情期。
因此,他基本确定夏尔就是虫母,甚至无需做到最后一步-
夏尔从脑中虫母的低语回过神来,注意到乌利亚仍然保持着僵直的状态,一边夹着腿,一边看时尚杂志,光影打在他的鼻梁下,他紧抿的嘴唇似乎证明了一些无法说出口的事实。
夏尔直接就问:“乌利亚阁下,请问,在自己的领地失控,这就是蜜巢之王的做派?“
“正因为是在我的领地,”乌利亚翻了一页书,略有些烦躁,“我才敢放任自己失控。”
他放下书,高大的身躯深陷在沙发里,揉着眉心说:“趁我还没有失去理智之前,你尽快离开吧。”
“还有,我给你的评价是可以解除你的禁赛要求,我不知道梅塞和联邦政府周旋得怎么样,但我希望结果有利于你。”
夏尔礼貌地颔首,“那我就走了,谢谢你的帮助,阁下。”
夏尔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走廊的拐角,乌利亚仍然捧着那本时尚杂志,望着他的背影出神。
哈兰和芬尼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看到父亲这个样子立刻噤声,哈兰懂事地跪在他膝边给他捏腿,芬尼跪在另一边,等待父亲的手落在自己头上。
然而父亲只是让他们走,临走之前父亲和他说:“我需要你帮我查一件事,夏尔在卖蜜,我不知道是谁在帮他运作这笔生意,查出来之后不要惊动夏尔,也不要阻拦他,我只需要你把中间人抓出来,剩下的什么都不要管。”
芬尼点点头,拉着哈兰忙不迭跑了。
他们害怕父亲,尤其是发情期的父亲,大概只有那位不存在的虫母陛下之外,没有虫能安抚他。
成熟雄虫的气息非常有包裹性,整个房间已经全都是乌利亚发情期的气味了,乌利亚望着夏尔坐过的沙发,恍惚之间觉得自己看见了虫母的尾巴,那条温柔的银白色尾巴将自己缠绕在怀中,撩起衣服,将蜜喂给饥饿的雄虫。
这即将是一个苦苦煎熬的夜晚,乌利亚忍受着发情期的灼烧,无奈的想-
离开蜜巢时,夜风裹着甜腻的腐朽气息,夏尔深呼吸一口气,然而还没从聒噪的音乐和鼓点中缓过来,他就被拽进暗巷。
梅塞的轮椅堵住去路,周围的雄虫行色匆匆,谁也不敢靠近大名鼎鼎的梅塞长官。
“乌利亚向你提了什么条件?”梅塞的声音急切,复眼在黑暗中泛着幽光,“他同意解除你的禁赛禁令了吗?”
夏尔靠在潮湿的墙壁上:“答应了。”
梅塞松了一口气,真想说点什么。
“——梅塞长官!”联邦巡逻队的声音从巷口传来,“您在这里做什么?”
梅塞的轮椅转向巷口:“例行检查。”
巡逻队狐疑地打量夏尔:“这么晚了,战俘不该在外面游荡。”
“我送他回去。”梅塞冷声道,“你们继续巡逻。”
回程路上,两人沉默不语,夏尔走的很慢,梅塞却将轮椅开得很快,走到一座路灯下,梅塞突然停下轮椅,夏尔站在他轮椅后方,下意识握住了他的轮椅扶手。
梅塞声音很低沉,似乎心情不好,“现在算是我对你的第二次督查工作了。”
“我怕就算我给你很高的评价,政府内部仍然有阻力,希望你结束比赛流程,即刻入狱。”
夏尔看着他头发里摇动摇动的触须,拨动一下,“那怎么了?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你再这样,我就怕你不是恨我,而是爱我了。”
“你在胡说什么?”梅塞骤然开口,“我在陈述事实而已,昨天我把第一次监督检查的结果报上去了,结果不是很好。”
“也许你不知道,监狱归属联邦政府管辖,所以,审判长也不能决定监督结果是否有效。”
“我的结果是直接递交到政府高层的,也就是联邦议会的议会长。”
梅塞难掩愠怒,“议会长要求我继续对你监督,他明显是在拖沓你的赛程,我怕……”
夏尔笑了,“怕什么?”
“你连死都不怕,怕我被禁赛?”
夏尔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到他肩上,再转到梅塞身前,拢了拢外套,“天冷,你身体不好,小心着凉,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你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就可以了。”
梅塞皱着眉头说:“你是在安慰我?”
夏尔回答:“不明显吗?”
梅塞攥紧了外套的边缘,“分明更需要照顾的人是你。”
夏尔只是笑了笑,“别和我客气,走吧,你不是要送我回家?”
梅塞低低咳嗽两声,夏尔已经往前走了,他还停留在原地没动,夏尔回头想看看他在干什么,却看见路灯下的雄虫伸出了手:
“夏尔,我要你牵着我。”
夏尔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是轮椅坏了还是怎么着,回去牵住他的手,梅塞反手攥紧了他,低沉开口说:“你看过我的下半身吗?”
夏尔摇头,“抱歉,我无意冒犯。”
梅塞却执拗地说:“趁着夜色黑,你可以来看看。”
“如果你拒绝的话,我只能认为你是瞧不起我,轻视我,蔑视我,没把我当成一个雄虫看待。”
夏尔轻笑一声,把他推到没有光的拐角,掀开了盖着他下半身的厚重毛毯,但是今天梅塞没有穿戴机械腿的外模型,空荡荡的腿部只有简易的骨骼支架,碎肉早就被古银质的修补器收拢成圆柱形的腿状,夏尔并没有看到想象中伤残的画面。
“命令我做点什么,”梅塞低声说,“求你,把我当成正常雄虫一样,命令我。”
“是你把我弄成这个样子的,你要负责。”
“打我,骂我,或者,都可以,让我感受到我是有价值的好吗?我不是一个工作机器,工作之外,我也想有自己的情感和生活。”
夏尔做不到感同身受,但他可以做到安慰一个心灵和身体都严重受损的雄虫。
“你能做什么呢?”夏尔一边问他,一边思考,正常雄虫能做的他都做不到,他又不能站起来赛跑。
梅塞罕见磕磕巴巴地说:“我还可以让你感到满足,我看过一些残疾雄虫当主角的影片,虽然是讲这些雄虫如何让虫母满足的,但我想道理应该是相通的,既然我已经无法得到快/感,但我希望你能得到,我——”
“梅塞。”
夏尔轻声打断他,梅塞立刻噤声,等待着他要说什么。
夏尔说:“我不知道你看的是什么影片,但我想没有一个影片能够使一只雄虫放弃自己的信仰,我知道你恨我,你这么说也只是在表达歉意罢了。”
梅塞怔然盯着夏尔。
夏尔却摸了摸他的头发,动作温柔,像是年级里被同学们所推崇的学长。
“没关系的,梅塞,不用安慰我,我不希望你为了我改变自己的立场,你想恨我就继续恨我,如果哪天,你说你不恨我了,我或许可以帮助你找到你的价值……但我本身不需要那种满足,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梅塞却倔强地说:“影片里的虫母陛下不是这么说的,祂很喜欢雄虫的侍奉,恨不得一天换八个雄虫侍奉祂。”
夏尔失笑:“那就把影片忘掉,只记住我说的话。”
梅塞沉默了片刻,“我知道了。”他低声说:“但现在至少让我为你做点什么。”
夏尔实在不知道残疾虫能做什么。
于是张开双臂拥抱了梅塞。
梅塞的心脏在那一刻骤然停止,然后剧烈跳动。
影片里没有拍摄虫母陛下拥抱残疾雄虫的画面,毕竟所有雄虫都心知肚明,虫母陛下是不可能喜欢残疾雄虫的,祂愿意调.教他们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怎么可能愿意和他说话,安慰他,甚至拥抱他?
夏尔的声音比双臂还要柔和,“谢谢你为我做的努力,梅塞,我知道你尽力了,没必要自责,我接受被禁赛的结果,这不是你的错。”
——这不是你的错。
这句话好像魔咒在耳边响彻,路灯下的青年弯腰拥抱他,梅塞分不清眼前的白色光环是路灯还是月亮,但无论是哪种光,都似乎是从夏尔身上散发出来的。
梅塞紧紧抱住了夏尔。
那么这一刻,就暂时不恨他了吧-
联邦政府大楼。
高耸入云的合金建筑在日光下泛着冷冽的银光,伊萨罗踏入大厅时,所有雄虫都停下脚步,微微低头行礼。
这位蝶族领主,联邦最尊贵的贵族之一,他的存在本身就代表着权力与威严。
负责领地事务的官员快步迎上来,脸上堆满恭敬的笑容:“伊萨罗阁下,您亲自前来,是有什么重要事务需要处理吗?”
伊萨罗微微颔首,声音低沉而优雅:“只是例行领地税收的调整,需要和你们确认一下。”
官员连忙引他进入贵宾室,侍从奉上特制的花蜜茶,这是蝶族最喜爱的饮品。
伊萨罗端起茶杯,指尖轻轻摩挲杯沿,声音依旧平静:“联邦政府最近对夏尔阿洛涅的禁赛令,是谁下的?”
官员一愣,随即露出为难的神色:“这…自从萨诺典狱长死亡那天起,议会长就下达了对夏尔禁赛的决定,并且通知蜜巢,一同执行禁赛决定。”
“您知道的,废墟监狱是联邦政府直属监狱,不属于任何一位领主,所以议会长有权力全权处理有关于监狱的事宜…不过我听说,审判长阁下派梅塞部长去监督夏尔了,您不知道吗?”
“知道。”
伊萨罗站起身,蝶翼在背后微微展开,透出一丝压迫感:“议会长在哪?带我去见他。”
…
议会长的办公室比想象中更加冰冷,墙壁上挂满了历代联邦高层的肖像,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权力的威严。
议会长见到伊萨罗时站起身,微微点头示意。
“伊萨罗领主,我想领地事务应该不归我管,您来是为了什么?”
伊萨罗站在他面前,声音低沉:“我来不是为了领地,而是夏尔阿洛涅的禁赛令。”
议会长重新坐下,眯起眼睛:“那是联邦内政,蝶族无权干涉。”
“他是我带回虫族的,也是我将他改造成蜜虫,他的事情,我有权过问。”
伊萨罗的蝶翼微微震颤,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威慑信息素,“你们以安全审查为由,却连证据都拿不出来,就给了他如此严重的惩罚,我不接受。”
议会长双手交叉,触须在头顶轻晃,他站起身来,走近伊萨罗,与他平视:“夏尔曾是军方少将,现在却成了次等虫母选秀的参赛者,我很难不怀疑他有别的居心,如果他想要利用这个机会逃跑的话,那么联邦有权确保他不会利用比赛制造混乱。”
伊萨罗的瞳孔微微收缩,但很快恢复平静:“如果你们担心的是这个,我可以告诉你,他不会制造混乱,你们担心的事不会发生,我亲自担保,希望你解除他禁赛的限制。”
“担保?”议会长冷漠的说,“蝶族领主,你很清楚,联邦不会冒险,梅塞部长昨日向我提交了报告,很遗憾,梅塞部长对夏尔的言行举止很满意,这不符合我们和夏尔的深仇大恨,我已经决定让他进行第二轮第三轮第四轮审查,直到他审查出不合理之处来为止。”
伊萨罗沉默了一瞬,最终缓缓开口:“所以,没有商量的余地?”
议会长摇头:“没有。”
然而在议会长看清伊萨罗接下来的动作时,复眼竖成了一条线。
梦幻之主张开了蝶翼,在月光下扑朔迷离。
……
伊萨罗回到宅邸时,天色已暗。
他站在庭院里,望着二楼的方向。
夏尔回家了,而且听声波的频率应该是在看新闻,仿佛禁赛对他毫无影响。
但他知道,夏尔在乎。
只是夏尔永远不会说。
伊萨罗闭了闭眼,上楼,走进卧室,将门反锁,给自己一些冷静的时间。
…
夏尔回过神,把光脑放了静音。
他一直在烦心禁赛的事,新闻里讲的什么,他一个字什么都没看进去,而且他刚刚明明听见了大门关闭的声音,宅邸里却异常安静,好像那是错觉。
夏尔推开客厅门,发现伊萨罗确实不在,直到他听见轻微的响动。
书房的门紧闭着,里面传来压抑的碎裂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砸碎了。
夏尔皱眉,抬手敲门:“伊萨罗?”
里面瞬间安静。
“你在干什么?”夏尔又敲了敲,“开门。”
没有回应。
夏尔叹了口气,刚想再开口,突然一阵剧烈的反胃感袭来,他捂住嘴,转身冲向洗手间,干呕得眼眶发红。
忧愁导致身体发生反应,他几乎忘了自己还在怀孕。
下一秒,书房的门被猛地拉开,伊萨罗冲了出来,一把扶住他:“夏尔!”
夏尔喘着气,抬头看他:“你终于肯出来了?”
伊萨罗抿着唇,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拍着他的背。
夏尔缓过劲来,盯着他:“你今天去哪了?”
伊萨罗避开他的目光:“去联邦政府,处理领地事务。”
夏尔有点怀疑:“真的?”
伊萨罗看着他,眼神中似乎有诧异:“你怀疑我?”
夏尔摇头,说了句真心话:“没有,我只是因为禁赛的事有些烦躁,我以为我不会有太大触动,但事实证明,我在焦虑禁赛之后怎么攒贡献点。”
伊萨罗没有回答,手掌温和地抚摸着他的腹部,夏尔想让他别摸,但是又没有理由。
他怕伊萨罗摸出什么,万一知道他怀孕,他就跑不了了。
话音刚落,夏尔就收到了一封新的邮件。
居然来自于联邦政府议会厅?
夏尔点开一看。
【主题:禁赛解除通知。
尊敬的夏尔阿洛涅:
您好。
经虫族联邦政府慎重研讨与细致核查,现决定解除对您的禁赛处罚。自通知发出之日起,您可自由参与社会活动、工作以及相关赛事(若有)。
在禁赛期间,我们充分理解您所承受的压力与不便。此次禁赛解除,是基于多方面综合考量的结果,希望您在解禁后,能够继续遵守虫族联邦的法律法规与社会秩序,祝您未来一切顺利。
另:仍然由梅塞科里安部长对您进行监督,但不会影响您的正常比赛进程。
虫族联邦政府,今日21:45】
怎么可能解除禁赛?夏尔难以置信,今天梅塞把话说得很清楚,议会不希望他继续参加比赛,怎么会……
夏尔凭借直觉看了伊萨罗一眼。
伊萨罗正在看他的肚子,那眼神让夏尔感到紧张,但其实他的眼神没有聚焦在某一个点上。
夏尔莫名从他的脸上读出了“等待”二字。
“伊萨罗。”夏尔耐着性子问:“你有事要说吗?”
伊萨罗一脸倨傲,缓缓揉着他的肚皮,慢条斯理地:“我能有什么事?”
夏尔一看他的脸就知道他心里有事,凑近了他的耳朵,小声说道:“比如,你可以向我演示一遍,怎么威胁了议会长,解除了对我的禁赛要求?“
“是吗?”
伊萨罗故意拖长尾音,指尖划过夏尔精致的下颌线。
“小猫,我有说过我这样做了吗?”
第42章
夏尔没怀疑自己的直觉,他的直觉从来不会骗他,倒是伊萨罗,总是在用各种理由搪塞他,难道一定得把证据拍在他脸上才能让他承认吗?
夏尔盯着他,伊萨罗一张厚脸皮不红不白,轻咳一声,故作从容地把手从他肚皮上拿走,然而手在拿走那一瞬就被夏尔攥住了腕骨:
“伊萨罗。”
夏尔的呼吸轻打在伊萨罗耳畔,他伸出手指勾了勾伊萨罗的下巴,声音冷冽而蛊惑,比起审问犯人好不了多少:“跟我说实话,你怎么做到的?”
伊萨罗重新搂住他的腰,倒是没有立刻就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是把他打横抱了起来,抱出了卫生间,“小猫,你想折磨我的话,还是在床上比较好,如果是在卫生间,我怕我又把你弄湿,你要亮爪子挠我。”
他突然压低声音,凑近了说:“你上次挠我后背的伤疤还没消,我出门都不敢穿薄衣服。”
“小猫,我真看不出你是这样的猫,平时看上去一本正经的,谁也近不了你的身,但是在我面前,你总是霸道又不讲理,要我给你看看我后背的伤吗?”
伊萨罗坏心眼颇多,三句两句把夏尔说得脸红羞愧,他本来就不擅长辩驳,他很喜欢直接出手,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在床上的情/事里,他也没少在伊萨罗那儿遭罪。
伊萨罗那东西本来就异于人类,在虫族里也算是天赋异禀那种,每次到那种时候又一刻不停地使用,甚至恶狠狠的,十足地蛮横无理,通常前半程他只顾着忍受,后半程才有沉溺的感觉,他只是不说,不代表伊萨罗给他带来的就不是“霸道又不讲理。”
夏尔别回头,咬了下嘴唇,豁出脸皮说了一句:“……你就是好人了?”
伊萨罗的尾巴轻轻摇晃,覆满黑鳞的虫尾末梢是柔软的倒钩,尾巴缠住怀中人类的腰,“我哪是什么好人啊?”
“我是虫族,顶多算个好虫。”
“更何况,我不是好虫。”
夏尔一把推开他,伊萨罗猝不及防倒在床上,双手立刻握住夏尔的腰,立挺的鼻梁细密地摩擦着蜜腺之外的布料,眼神隔着眼皮轻轻抬起,富有侵略性地盯着夏尔的脸,目光在他脸颊乃至身体上流连。
夏尔仿佛看到一只野兽在嗅闻猎物最脆弱的地方。
夏尔下意识捂住了肚子。
虽然他一直都想把腹中的小虫崽弄死,但不能是这种时候。
众所周知蜜虫不会怀孕,他这动作,最多就算是吐的不舒服,是胃的毛病,伊萨罗不会联想到怀孕的。
“恶心。”夏尔不动声色地说,“我头晕,让我下去。”
伊萨罗扣着他的后脑,把他压在自己身上,抚摸着他的后背,“趴在我身上,我抱着你睡觉。”
夏尔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挣扎,该死,他感觉自己又在流蜜了…“我可能会吐你一身。”
“我不嫌弃你。”伊萨罗温柔的嗓音带着虚弱的笑意,“我就想抱着你,什么都不做也行……咳咳……我还在易感期,一不小心的话,可能会死的。”
“你会死?”夏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抱着就有用?”
“有用。”伊萨罗闲适地撸着小猫,“抱着你我就舒服多了。”
夏尔不免怀疑:“你就这副动不动就脆弱得要死的样子,是怎么让议会长服软的?”
伊萨罗忍不住轻轻笑,笑容水波似的荡漾在颊边,不仅不回答,还用腿夹住夏尔,翻身把夏尔放到下方位置,自己低下头。
“不管用什么办法,总之不是这个办法。”
伊萨罗打了个响指,三三两两的小蝴蝶就包围了夏尔的视线,夏尔望着这些蝴蝶,他失去了视力,其他感官体验就翻倍增长。
……
夏尔忍不住抓住他的头发,指尖碰到了他湿润的脸孔,他的眉毛,和他长而卷的银睫。
其实他有话要说。
“……谢谢你……伊萨罗……”
夏尔艰难地用平静的语气说出来。
他不想让伊萨罗察觉到自己内心的波动,也尽力放松了,但不知道伊萨罗从哪里得到了讯号,反而更细致地替他处理多余的蜜。
这一次比以前的任何一次时间都要长,伊萨罗是故意延长时间的。他完全知道夏尔在忧虑贡献点的事,试想一下,谁不想回家呢?他只想让夏尔此时此刻什么都不想,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
谁家小猫谁心疼,如果这世界上所有的虫子都不想让夏尔回家,他就做那个唯一能成全夏尔的。
伊萨罗的心酸楚而泥泞不堪,他忽然起身,吻上夏尔的嘴,又把夏尔的额发拨到脑后,一直亲到夏尔无法呼吸之后,他才撑起身子,温柔在夏尔额头上落下一吻,然后回到夏尔眼前,盯着他的眼睛说:“我想了一秒钟,我觉得我还是没有办法不在乎你的感受。”
夏尔被他亲的七荤八素,双眼无法聚焦,伊萨罗怜惜地亲了亲他的眼皮,坚实又健硕的双臂将夏尔抱在怀里,一边亲,一边一声声唤着:“夏尔…夏尔…看着我…看着我…”
夏尔几乎要在雄虫炙热的拥抱里融化窒息,虫族天生身材强壮,体型比人类还高大,肌肉线条明朗流畅,想要抱住什么的时候,就像钳子一样紧密,独占欲十足。
人类天生体温低,无法承受虫族这样高的体温,可是雄虫赤忱的心到底打动了他。
就算他是北部极寒边境生长的一株雪莲,也是受不住阳光如此热情的拥抱的,他会融化,大脑也会缺氧。
伊萨罗感知到夏尔的双臂回应似的抱住了他。
一声轻叹后,这位人类指挥官无奈开口:“你叫魂呢。”
不是温柔的“我在。”
也不是暴躁的“闭嘴。”
而是一句带着一点慵懒的,疲惫的调侃。
伊萨罗顿时笑得不行,全部的愁绪消散得一干二净,他发觉夏尔不仅仅很会力挽狂澜,也总是能把岌岌可危的氛围挽救回来,这似乎是他身上一个很有趣的特质,掩藏在冰冷外表下对他人的纵容,导致了无时无刻不在调节压抑的气氛。
伊萨罗笑着问他,“你在军队里也是这么哄士兵的吗?”
夏尔略一思索,如实回答:“如果这也算哄的话,那我大概就哄过你一个吧。”
伊萨罗挑起半边俊长的眉,“要不,再哄哄?”
他的手放到夏尔肚皮上,虽然知道夏尔身为蜜虫不可能怀孕,但还是开了一个小玩笑:“给我生一只小蝴蝶怎么样?”
夏尔心脏骤停,瞳孔剧烈地震。
他想拍掉伊萨罗的手,但是眼前这只雄虫一心调笑他,绿盈盈的眸子灿然明亮,他顿时抿了下嘴唇,咬住了下唇。而伊萨罗看见他这样,更是坏心冒出头来。
“生一个吧,不生小蝴蝶的话,要不我们生一只小小猫也好啊,想想看,一只像你一样可爱的小家伙,在阳光下追着毛线团打滚,把头发蹭得乱糟糟的,你会生气地打他的屁股,我会抱着他哄着他。”
“好不好,小猫?给我生一个吧?”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被乌云遮蔽,夏尔在黑暗中抓住伊萨罗胸前的衣襟,却被对方握住手腕按在枕头上。
夏尔猛地抬头,鼻尖几乎要撞上对方含笑的唇,“你就这么想要?”夏尔声音沙哑得厉害,睫毛下藏着暗涌的情愫,只好说:“你明知道我没有那个功能。”
潮湿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时,伊萨罗顺势将人圈进怀里,下巴抵着夏尔柔软的发顶,呼吸间满是清甜的气息,轻轻一个吻落在夏尔泛红的眼角,“我知道的,小猫,我只是开个玩笑,我可舍不得你疼,听说虫母陛下生幼虫的时候也会觉得难以忍受,我不愿意看到你那样。”
“对不起,宝宝,算我求饶好不好?”伊萨罗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夏尔微微发烫的腹部,尾音拖得又长又勾人,“不管是小小猫还是小蝴蝶,都比不上我怀里的这一只。”
夏尔喉间溢出一声带着颤意的气音,耳尖红得几乎要滴血,平日里冷冽如霜的性子在这般戏谑下全然溃不成军。
伊萨罗正在继续刚才那件事。
夏尔想说不要再继续了,可是肚子里的不知道是小蝴蝶还是小小猫的小幼崽却传递着快乐的信息。
虫族的幼崽不仅爱母亲,也爱父亲的气息。
夏尔只能看见自己的起伏的腹部肌群,还有雄虫雪白的长发,他忍了又忍,可还是忍不住,只要咬住手指,将一切破碎的音节咽进肚子里-
夏尔解除禁赛的消息一经传开,整个星网重现好评盛世,祝贺的弹幕如银河倾泻,热搜词条在三秒内完成了十次更迭。
曾经被删帖打压的粉丝后援会突然集体复活,各个悬浮广场上的全息应援屏重新亮起,甚至有狂热支持者将夏尔在军部时历年比赛的高光时刻剪辑成3D投影,在大屏幕上循环播放,堪称虫族文艺大复兴,同虫文铺天盖地地袭来,虫族娱乐业一整个百花齐放。
梅塞看到这个消息时,握着光脑的手指颤抖起来,他几乎能想象到人类青年不屑一顾的表情,但是对于此时此刻的梅塞来说,竟然有想要落泪的冲动。
事情真的出现了转机,虫母陛下是站在夏尔那一边的。
梅塞咬紧牙关忍住情绪,第一时间去联系审判长,想和他沟通接下来的监督流程简化事宜。
但是审判长并不在八芒心法庭处理积压的案件,也不在图蒙协会,而是在……绯红蜻蜓领主管辖的黑市?
梅塞不知道圣斐尼洛阁下在那里做什么,于是吩咐交通部里的下属,乘坐专属跃迁舰去往欧若拉邦。
然而他刚一迈进河畔圣城的中央大道,就看见满大街的雄虫像是丧尸一样浩浩荡荡地走来,他的护卫立刻将他保护在虫翅和盾牌下:“部长阁下,请您小心。”
梅塞观察着他们走路的形态:“这里到底是怎么了?他们变异了?”
街边一位了解内情的政府军志愿者说,“突然有一大批微型虫卵胶囊出现在黑市售卖,比起之前的新型虫卵还要强劲,而且售价更低,引发了群众的大批量购买,现在雄虫们全都出现了幻觉,觉得虫母陛下就在眼前,所以才都从家里跑出来,在大街上乱逛!”
“微型虫卵胶囊?”梅塞反应迅速,声色俱厉:“是一种摧残精神力的毒/品吗?”
志愿者说:“据我们领主透露,这款产品不摧残精神力,只会让雄虫的脑部神经紊乱,看见什么都以为是在做梦,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喏,他们现在就把你当成了虫母陛下……呃,您是不是刚和蜜虫待在一起?”
蜜虫这种珍贵的小东西是不可能到处乱走的,游荡的雄虫们看见梅塞,眼睛冒绿光,像几百年没吃过蜜的饿死鬼,梅塞看见他们就觉得窒息,瞬间感觉到蜜虫生存的环境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好。
任何一个有智慧的虫子都承受不起情.色意味拉满的凝视,更何况生性柔弱敏感的小蜜虫?
梅塞忍住要杀虫的冲动,猛地回头问:“西瑞尔阁下呢?”
“西瑞尔阁下正在接见圣斐尼洛审判长——诶,您要干什么去?别走那条路,那条路已经被堵死了!”
梅塞管不了那么多,他的护卫竖起武装翅突破障碍,以最快速度带他到达了西瑞尔绯红蜻蜓的办公室。
蜻蜓领地的全息投影从梅塞踏入办公室那一瞬间展开,黑市的模拟市场浮现眼前,今日货币交易活跃度大幅上升,然而在中午11:20分时骤然下降。
梅塞看了一眼时间,正好是11:30分,距离西瑞尔宣布黑市紧急封锁搜查只过了10分钟。
西瑞尔和圣斐尼洛在办公桌两侧对坐,梅塞看见他们中央的大屏幕上赫然是银棘要塞的卫星地图,后面的白板上标注了新一任银棘要塞指挥官:加文塔图尔的照片。
西瑞尔拉开白板的遮挡层,露出下面错综复杂的线索图,敲了敲白板:“梅塞部长,你也是为了同一件事来的吧?正好,我也有话要问你。”
梅塞:“你说。”
西瑞尔看了眼圣斐尼洛,又看了眼梅塞,“夏尔少将最近好不好?”
梅塞:“很好。我本来是想找审判长阁下汇报他解除禁赛的消息的,你找我就为了这件事吗?”
西瑞尔声音低沉下去:“并不是。”
他顿了顿,才说:“是这样的,起初,我们怀疑是夏尔指使人类向虫族售卖微型虫卵胶囊,毕竟他曾经为了打掉我们,就卖过新型科技虫卵,让我们的子代痴傻了一大片。”
“就在三天前,我找到了一条秘密的运输线,是加文买通了黑市的一个负责人,用高价诱惑他为人类做事。我们顺着这条线全部剿灭了他们之后,夏尔卖过的新型科技虫卵产业链并没有受到影响,所以我找来审判长阁下,为我作证,证明夏尔这次毒/品贩卖没有关系。”
“现在你又成为了佐证,我就可以确认,是加文在背后搞鬼。”
梅塞花了一分钟时间搞懂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加文在银棘要塞秘密开设了一个对外经贸港口,没有获得帝国的允许,也就是说,帝国的陛下并不知道这件事。
加文为了谋取私利,也有可能是想做出远超夏尔的经济方面政绩,暗中向虫族黑市兜售胶囊,导致毒/品泛滥,因为黑市建立在欧若拉邦,自然引起了西瑞尔领主的注意。
西瑞尔敲了敲桌面:“梅塞阁下?”
梅塞猛地回过神,“…嗯。”
西瑞尔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希望你能照顾好夏尔,不要让他知道这件事,否则,他一定会不顾一切的想要回到人类世界去。”
“你知道,八芒心法庭还没有最终定他的罪,他不能现在就离开。”
“而且,胶囊已经被我全部销毁,这件事也被我压了下去,暂时不会传到我领地之外的地方,至少从我这里来讲,我尽了我最大的努力去解决,我希望夏尔对此完全不知情。”
梅塞敏锐的捕捉到了他话语中的一个漏洞:
“夏尔是站在人类那一边的,如果被他知道,他应该会很高兴才对。那么你又为什么说,不要告诉他呢?”
西瑞尔向后靠在办公椅上,深黑色的皮质料将他一头红发映衬的无比暴烈,他索性站起身,三步两步走到梅塞面前,将口袋里的一封密信交到了他手里,“看看。”
梅塞垂眼看着这封信。
信是一个密探写的,说明了这种毒/品在人类北部边境的银棘城、尼歌城、冰海城流通起来了,不仅如此,还流出了奥斯坦帝国,流到了附近势力复杂的小帝国里去,形成了一个独特的三角型交易市场,大量资金涌入银棘城,一切交易都在地下如火如荼地进行中。
西瑞尔缓缓走到窗边,望着天空中不停飞过的鸟。
“梅塞阁下,答应我,别把这件事告诉夏尔,人类世界的自相残杀和我们没关系,他们死的越多,我们的优势就越大,夏尔如果回到帝国,只会成为我们的阻碍。”
西瑞尔却在心里想。
人类的死活和我有什么关系?
夏尔暂时还回不去帝国,只会徒增烦恼,却什么也做不了,他会抑郁的。
那个漂亮的人类,会日夜睡不着觉,只想着怎么逃离虫族。
他绝对不允许那种事情发生。
哪怕用尽一切可能,也要阻止夏尔抑郁,所以他也会把这件事当成自己的事去办。
西瑞尔回过头,俊朗的眉眼显露出难得的郑重,收起了方才戏谑的语气,认真的将密信撕碎。
“记住了,这件事只有你、我、审判长阁下知道,走出这间办公室,我就当你没来过。”
…
圣斐尼洛全程没有发言,他起身,和梅塞一起走出了西瑞尔的办公室。
梅塞一直沉默不说话,似乎在担心夏尔,匆匆忙忙向他道别,赶回了月蚀邦。
圣斐尼洛望着他的背影,心里不确定他的沉默是否有原因。
印象里,梅塞对夏尔恨之入骨,他会撕碎夏尔的照片,会对着录像一遍又一遍地剖析夏尔,甚至自学了解剖学,圣斐尼洛一直以为他的最终目的是杀死夏尔。
今天一看,好像是他想错了,这位交通部长似乎对夏尔有着“恨”之外的情感,夏尔所在的地方好像有一种牵引力,能让梅塞在百忙之中也要准时去见夏尔。
圣斐尼洛不敢想那是为什么,为什么短短一段时间的相处,就能让恨透了夏尔的梅塞改变主意?
圣斐尼洛还没有亲眼见过夏尔,所以无法进行猜测。
夏尔是那样可怕的人类,圣斐尼洛本人对夏尔的好奇大过恨。
他渴望着与夏尔在法庭上交锋,看着夏尔辩解自己的罪行,阴险狡诈地想尽办法脱罪,他就可以高高在上地宣判夏尔的罪孽,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骄傲的人类低下高昂的头颅。
他是那么想见到夏尔,所以哪怕所有虫族都要求他暗杀夏尔,或者想各种办法给夏尔罪加一等,他也无数次拒绝了虫族们,一次又一次的忽视虫们的请求,明里暗里给夏尔开绿灯。
只盼着能早点见到他。
圣斐尼洛垂下眼眸,看着自己的手指,他的指骨苍白纤长,是最完美的人类形态。
他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把骨骼调整成修长的状态,在他看来,健硕的男人才是人类的审美取向,但人类军部的高层似乎都保持着修长矫健的身形,所以他就这样做了。
这对一个高等种来说不难,他只需要额外用一些精神力来维持着自己的完美体态。
刚才西瑞尔所说的事情是很严重的,他本想分析利弊,告诉西瑞尔:只有夏尔才可以彻底杜绝胶囊毒/品流通,但最终还是没有。
圣斐尼洛走入阳光中,感受着温暖照耀在自己身上,越发感觉脚步轻盈。
似乎在阳光下,心里埋藏的秘密也变得不再沉重。
这个秘密除了他之外,在没有虫族知道。
他档案室里收藏着夏尔父母死亡那一天的战场即时录像,插在夏尔父亲身上的那把剑,带着特殊的编号。
尽管在那场战役之后,这批带编号的冷兵器全部被销毁,但是圣斐尼洛还是用尽一切办法,找到了这把剑的主人。
剑的主人就是加文塔图尔。
当时的加文还在夏尔手下服役,是一个火箭连的连长,那串编号就是他的上尉军衔编号。
圣斐尼洛将这个信息秘密保存下来,他知道也许有一天会派上用场。
毕竟,虫族是那样仇恨夏尔,也许这段录像会要挟到夏尔。
起初,圣斐尼洛也是这样想的,他要把这个秘密告诉夏尔,欣赏他沉痛、苦涩、哭泣的表情。
但是今天之后,他改变了主意。
这个秘密暂时还是不要让夏尔知道。
就算夏尔要杀了加文,也只是因为职责和责任心而已,不见得会心痛。
想要让夏尔心痛,就一定要让夏尔知道这个秘密。
正如西瑞尔所说,人类的死活和虫族没有关系,那么把真相隐瞒,等待毒/品彻底在人类世界流通开,再把这个秘密告诉夏尔,夏尔一定会杀了加文,可惜那个时候,毒/品已经流通,夏尔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没办法力挽狂澜。
到那时候,不知道心系帝国人民的夏尔会不会悲痛欲绝?
人类的颓然失败,一定会让虫族重回巅峰。
没了夏尔的帝国就是一盘散沙,风一吹就散了,没什么好怕的。
也许虫族该给加文颁一个奖章?
圣斐尼洛的冰蓝色触须在阳光下变得格外明亮。
他一想到这里就兴奋的不行。
他甚至等不及想要见到夏尔,亲眼看着夏尔流着眼泪,
可是还要忍耐一段时间才行-
夏尔被易感期的雄虫折磨得够呛,早上伊萨罗出门了,床头的电子钟显示着7:03,旁边整齐摆放着一杯温水和营养剂,杯下压着张便签。
伊萨罗遒劲的字迹跃入眼帘:
【醒了先喝温水,营养剂是草莓味的,今天会议应该会提前结束,等我带玫瑰蛋糕回来。】
末尾还歪歪扭扭画了只举着蜂蜜罐的小蝴蝶。
夏尔只好捏着便签坐起身,后腰的酸痛让他闷哼一声,余光瞥见浴室门把手上挂着的丝绸睡袍,分明是伊萨罗今早出门前新换的,柔软的触感带着淡淡的雄虫费洛蒙,好像他还在这间房子里走来走去。
夏尔默默地咬开营养剂包装,草莓甜味在舌尖散开时,通讯器突然震动,弹出一条新消息。
今天他接到了新的安抚任务,已经是第三轮了,按理来说他不应该再觉得棘手,但是看见任务目标的时候,他还是感觉到一阵无语凝噎。
任务信息的投影在半空中明灭,映出目标雄虫的资料照片——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年长沉稳的眉眼,赫然是那夜在蜜巢里拥着他寻欢的乌利亚。
【根据本次选秀官方规定,发情期的安抚志愿者需优先执行任务。】
夏尔扯了扯领口,试图缓解燥热。
他只能领了任务去蜜巢。
推开乌利亚门的瞬间,血蜂浓郁到近乎霸道的发情期费洛蒙扑面而来,将他整个人包裹住。
乌利亚倚在软垫上,额发凌乱地垂落,平日里矜贵的银灰西装皱成一团。
察觉到动静,他复眼的竖瞳骤然亮起,像是暗夜中锁定猎物的凶兽,死死盯住了甜美的人类。
第43章
夏尔知道乌利亚一直对自己有很大的敌意。
他先是找尤里安打探自己,又把自己骗到蜜巢里迷昏,甚至他追击黄金蜂之后,黄金蜂失联很久,前些天才再次露面,一定是因为他威胁了黄金蜂的缘故。
那天的吻,大概也是这个雄虫羞辱自己的手段,绝对不是他所说的“喜欢”。
…
乌利亚的眼角已经被汗浸湿,眼睛紧紧盯着夏尔,一直到青年走进房间,也没有起身。
他的双腿随意地搭在圆桌面上,张了张嘴,可是他的嗓音被这把火烧得太过沙哑,以至于第一个字也变得模糊。
“…你怎么来了?”
夏尔听到这问题,非常不解地走到他身边,觉得他的发丝碍眼,伸手拨开他汗淋淋的额发,看着他白里透红的脸颊,还有那双浓浓欲望浸润的眸子,平静地问他:
“乌利亚阁下,难道不是你报名来当我的安抚志愿者吗?”
乌利亚眯了眯眼,而后不耐烦地对门外说:“进来,把这件事解释清楚。”
夏尔不知道他在和谁说话,语气冰冷,却像是坚冰里裹着一团火焰。
话音落下、门打开的片刻,他将夏尔拉到自己的身后,半透明蜂翼在身后微微震颤,将夏尔挡得严严实实。
这个出于本能的占有动作,让闯进门的蜜巢经理立刻跪在地上。
夏尔注意到蜜巢里的工作人员堆满了走廊,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然而他们全都不敢靠近这个房间,只是沉默着捂住口鼻,躲在外面的走廊里。
这是典型的雄虫发情期费洛蒙互斥现象,雄虫们会对发情的同性感到不适、紧张、愤怒,但如果对方的能力足够强大的话,他们会立刻展现服从的天性,采取避让措施。
也就是这样的传统,导致能和虫母繁衍后代的,一定是雄虫里的佼佼者。
蜜巢经理低着头说:“您没注意到吗?房间里还保持着您那天走时的样子,因为主人被发情期苦苦折磨了两天,这期间没有虫进到这个房间里来。”
夏尔环视了一圈,确实发现连高脚杯都躺在原来的角落里,地毯上洒满的红酒已然干涸,温暖而安静,好像这房间彻底成为了一个“巢”。
一个令发情期雄虫感到舒适、兴奋、繁殖欲望达到极限的“巢”。
蜜巢经理抬起头,在看见夏尔的时候,眸中的恨意一闪而过,他的虫肢立刻就变化出来了,然而夏尔只是斜睨了他一眼,他的虫肢就变回了人形手臂,颤抖着身体,恐惧地趴在地上。
夏尔看见他眼里的恨意,并不感到意外:“如果你是气我诱发了乌利亚阁下的发情期,那我只能说,这只是个意外。”
经理咽了下喉咙,尤其是在闻到夏尔身上甜蜜的气息之后,他没出息地咬紧了牙关,满腔的怨念都化作了一种渴,只有眼前的人类才能缓解的渴:“我虽然恨你,但……主人的身体更重要,你不需要在意我的感受。”
夏尔却很体谅他们这些工作人员的不易:“乌利亚阁下身体不方便的期间,你一定很劳累。”
经理下意识说:“不累不累,您过誉了……”
乌利亚阁下冷冰冰地盯着他,经理立刻又把头低下了。
搞错了…一定是前线记者搞错了什么,青年可是指挥官,不一定要亲自上战场的啊……这样甜蜜而美丽的青年,怎么会是杀虫的刽子手?
对,一定是他手下的士兵实力强悍,帝国的军事武器又太先进,虫族这么笨,败给夏尔少将是理所应当的事。
经理的语气就这样变得轻柔起来:“夏尔少将,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对,我向您道歉。”
“是我邀请您来安抚主人的,您也看见了,主人的状态很不稳定,再这样下去,我们没虫指挥,工作也会停摆。而现在,主人急需蜜虫的安抚,但是他拒绝蜜巢里的所有蜜虫安抚他,所以我们只好替主人报名,让他当您的志愿者。”
经理说完之后起身,示意其他服务生都跟他离开,最后留下一句:“主人现在意识不清醒,但我们会代替主人给您的安抚任务打分,您放心,主人说过要给您S评分,我们也一定会给到S评分。”
门被轻轻带上,夏尔刚想说点什么,乌利亚就望向了窗外。
许多工蜂监控器悬浮在空中。乌利亚沙哑地问:“…那是什么?”
夏尔也看了一眼,“你们虫族的联邦委员会用来监视我的。”
自从夏尔禁赛之后,虫族的监管部门就对夏尔展开了全方位立体的监管,除了把梅塞部长每天3h的督查工作延长到5h之外,还给夏尔配备了更多的实时监控蜂,让夏尔的一举一动都接受虫族的审判。
所以,夏尔踏入血蜂办公室的那一刻,全网同一时刻,开启直播。
星网已经传开了夏尔要安抚蜜巢的血蜂主人这事,话题下的评论区也是精彩到炸裂的程度:
【呵呵,大名鼎鼎的夏尔选手一共就安抚了两只雄虫,梅塞阁下早就被他打残疾了,萨诺典狱长干脆就被他打死了,我现在很忧心乌利亚阁下的境遇,有时候虽然怨恨夏尔,但我们雄虫在他面前真的很脆弱。】
【比起怨恨,更多的是恐惧和嫉妒吧?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人类俘虏,他们遭到了残忍的虐待,毫无反抗能力。但如果是夏尔的话,确实是很难彻底打败的对手,你敢虐待他,他就敢杀了你。】
【不是我说,任何和夏尔接触过的雄虫都是废物吗?他们看见夏尔之后就毫无反抗能力,难道他们就那么嗜蜜,忘了夏尔是我们的仇敌吗?】
【乌利亚阁下应该不会死吧?他还挺帅的,和萨诺比简直是银河头和银河尾的差别,毕竟乌利亚阁下可是二代虫母陛下的子嗣,完美遗传到他父亲蜂族王夫的英俊,我想夏尔少将看见他的脸,应该会手下留情。】
【啊这发生了什么——乌利亚阁下是在发情期吗?糟糕了,夏尔少将根本不会安抚他吧?他会不会把乌利亚阁下的尾钩给剁了?】
【论乌利亚阁下的尾钩尺寸能排第几。】
夏尔对直播间的激烈争论一无所知。
房间的门已经在他身后关闭,他视线里只有昏暗殷红的灯光,还有危险的雄虫。
乌利亚彻底发情的身体难耐地伸展着,试图把眼神挪向别处,但是夏尔已经发现了小乌利亚的蠢蠢欲动。
他非常焦灼,小麦色的肌肤泛起光泽,鼻梁两侧分布着星星点点的精神力金斑,在汗液的流动中,像是一颗颗星坠落。
“这应该是个误会,我没有报名要求你来安抚我。”
乌利亚吐出一口滚烫的呼吸,对甜蜜的青年发出了驱赶,“就算你现在离开,我也会给你S级的评分,你走吧,夏尔。”
夏尔看了一眼窗外的监控蜂,回过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乌利亚:“如果我真的走了,你们虫族的舆论也能把我压死,你到底是想帮我,还是想害我?”
乌利亚轻轻皱眉,“我当然是想帮你。”
夏尔低声说:“那就用你的手拉上窗帘,并且做出对我愤恨的表情来。你也可以稍微推我一下之类的,总之要演出一副对我很差的样子,作为交换,我来安抚你的发情期。”
乌利亚盯着他看了一会,喉结开始滚动,脖颈处凸起的青筋随着呼吸剧烈跳动,缓缓地说:
“你要靠卖惨,获得所有虫族的同情,然后,取得更多的贡献点?”
夏尔欣赏地看着他,“乌利亚阁下,你确实很厉害,哪怕是发情期,也没把你的脑袋弄糊涂。”
乌利亚笑着点点头,“好,凡是你想要的,我都成全你。”
夏尔却问:“阁下为什么对敌人如此纵容?”
乌利亚心里想,虽然你大概率是未来的虫母陛下,但我纵容你的理由不是这个。
“夏尔,上次我和你说的事情,你考虑清楚没有?”
乌利亚的翅膀振频陡然加快,在地面投下一片躁动的阴影,语气也随之变得压抑而沉厚:“做我的伴侣,蜜巢的主人。”
夏尔坚定地说:“我是人类,不可能做虫族的伴侣,你别看我和伊萨罗住在一起,但我们有特殊原因不能告诉你。而且我以为那晚你在开玩笑,你不可能年龄这么大,还没有过蜜虫。”
乌利亚深深地盯着他,随后手臂一伸,夏尔被他拉到腿上坐着,“如果我说我真的没有过呢?”
“夏尔,我都被你骗发情了,在这破屋子里待了两天不吃不喝,忍着煎熬,你现在说,以为我在开玩笑?”乌利亚捏着夏尔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大拇指腹摩擦过薄冷的双唇,垂着眼睛说:“还是说,你更喜欢我弟弟黄金蜂那样的外形,所以拒绝我?”
乌利亚嗓音低沉,过于燥热,额前几缕碎发垂落下来,拂过锁骨处,他身上的外套敞开,银丝衬衫开裂,露出成年雄性紧实的肌肉线条。
他的上半身肌肉强悍而坚毅,腰侧有一条固定衬衫的皮质绑带,紧紧勒在湿汗淋漓的肌肉里,完全没有收敛自己的进攻欲.望,反而把健壮的身躯完全展示出来,非常具有雄性风范。
夏尔想说你和黄金蜂绝对不是一个风格的雄虫,不过手赶在脑子前握住了乌利亚的手腕,别过头躲开他的桎梏。
“阁下,抱歉,我不喜欢他,也不喜欢你。”
“请回归主题,我是来安抚你的,就算你想羞辱我,也请换一个玩笑。”
乌利亚刚想要反驳什么,却闻到夏尔喉结处的蜜腺在散发蜜味。
那些甜到令口鼻窒息的蜜,他尝过不止一次,也只有夏尔的蜜,能够和第二代虫母的蜜媲美。
他在刚出生时尝过,不会认错。
他怀里抱着的是,很大可能是下一任的虫母陛下。
但是青年却对他展现出了强烈的不信任,甚至把他视作比各位领主还要可怕的仇敌来对待。
想到这里,雄虫发情期特有的甜腻气息如同融化的焦糖,裹挟着异香在空气中炸开。
乌利亚掐着青年的腰,把他拽起来:“你认为这是羞辱的话,那就当我在羞辱你吧。”
乌利亚放开夏尔,把夏尔拉到落地窗边,手指捏着他的后颈,尽管捏了满手的蜜,但仍然一口咬住了他的喉结。
夏尔扬起头,闭上眼睛,感受到雄虫温热的嘴唇在吮吸着自己的喉骨。奇怪的是,那不像是愤怒的报复,更像是热情的拥吻,舌尖划过隆起的蜜腺时,雄虫甚至发出了一声闷哼,水声越发刺耳。
夏尔下意识回手给了他一拳,乌利亚捂着嘴,身子踉跄了两下,全网都在看直播,所有雄虫看见这一幕后全都沉默了。
然后论坛、话题、官网全部爆发出了井喷式的评论,然而紧接着,蜜巢神秘而强大的雄虫主人就张开血翅,把娇小的人类青年卷进了黑暗里——
和想象中疯狂的报复不同。
夏尔被整个人甩在柔软的大床上,乌利亚压下来,压到一半,就悬在空中。
夏尔仰面躺在床上,发丝凌乱地沾在脸颊和唇畔,手里却举着一把刀,对准他的心脏,“想清楚后果,阁下。”
发情期的雄虫极力克制自己的欲望,在恨与欲的边缘徘徊。
最终服从于本能。
乌利亚慢慢地握住那把刀,血顺着刀刃流下,他眉头都不皱,平静地问夏尔:“少将,请你回答,我的演技如何?你是否满意?”
被高大年长且强悍的雄虫压住是有一些压迫感的,乌利亚的身形甚至能够完全笼罩他,夏尔感觉到乌利亚身为蜜巢之主,地下王者,本身的强硬在举手投足间无法掩饰,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压力的根源。
不过夏尔在想另外一个因素。
他是黄金蜂的哥哥,就像自己是兰波的哥哥。
做哥哥的,习惯于一肩扛起家里的重责;做领导者,又习惯于将所有事物大包大揽。当这两个属性融合的时候,很容易将一个人变得霸道、执着、强势。
不巧的是,夏尔和乌利亚都是这样的性格,谁也不会后退一步。
那么结局一定是两败俱伤,王不见王。
湿淋淋的血顺着刀身洒落,夏尔皱眉说:“你演的不错,甚至好的有些过头了。请你先起来,别压在我身上。”
乌利亚蓦然起身,垂着伤痕累累的手,神情平静而肃穆,“刚才那样的戏码,你喜欢吗?”
“并不喜欢。”夏尔并没有因为他受伤了而对他有什么怜悯的心情,像乌利亚这种等级的雄虫,受一点伤很快就能愈合。
他刚从床上坐起来,怎料乌利亚说:
“发情期的雄虫得不到蜜虫安慰,和死了没有区别,比监狱里抽签等着被虐的雄虫还要凄惨。”
昏黄的光打在雄虫英俊立挺的五官上,光流顺着他的颧骨蜿蜒而下,在他的下巴处凝结成一团光晕,他把夏尔按回床上,抽出自己的领带,一圈一圈缠绕在手腕上,长睫低垂,薄唇轻启:
“少将,你是我敬佩的人类,我也一直把你当成势均力敌的仇人。但今天不一样,你是来安抚我的,我如果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也请你担待。”
“自己脱。”
雄虫似笑非笑,“或者我帮你。”
夏尔却说:“那么,如果我做了任何伤害你的事,也要请你担待我了。”
夏尔飞快解开自己的裤带,勒住了乌利亚的脖子,同时剪刀腿夹住他的肩颈,灵巧地翻身而上,越过乌利亚的后背,落在他的后方,一套动作浑然天成,没有漏洞。
紧接着,夏尔拉开门,撞开门口偷听的经理,义无反顾地离开了蜜巢。
乌利亚不仅没有追过去,反而让经理给夏尔这次安抚评S级,经理见事不好,赶紧溜了。
“演戏要演全套才对,既然你要卖惨,那我不介意当一个恶人。”
乌利亚看着夏尔一去不回的背影,低声自语,“夏尔,我说过要成全你,如果你不愿意低头,那我可以服软。”
他缓缓解下了缠绕在手腕上的领带,系在了自己的尾钩最底部,拉紧了两端,禁锢住蓬勃的血液。
这次发情期就这样度过吧,一点点蜜就足够了。
他看得出青年不愿意坦白虫母的身份,心里到底也存了个疑影。
也许夏尔真的不是虫母,是他猜错了?
夏尔始终不承认的话,那就只能等到他们做过之后才能确认了。
不过,无论青年是不是虫母,都不太重要。
乌利亚反而希望夏尔不是虫母,那样的话,他就可以独占这个青年,而不是和一群虫子争抢第一王夫的位置-
夏尔从蜜巢里匆匆离去,回到家,他第一时间就是查看本次安抚的评分。
毋庸置疑是S级,乌利亚没有食言,而且给了他很高的评价,顺利帮他争取到了第四轮的安抚机会。
夏尔刚点开邮件想要看看谁是第四个倒霉蛋,就听见一阵虫翅在风中悬落的声响。
“夏尔,乌利亚伤害你了吗?”
阳台之上,修长的雄虫身影快步走来,他跪坐在夏尔身边,关切的眼神望着他。
“老师好。”夏尔看清雄虫是谁才说,“他没有伤害我,乌利亚虽然在发情期,但还有一部分理智,我把他打倒之后就跑出来了。”
神官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我看见了直播,那窗帘拉上之后,你们做什么了?”
“打架。”
夏尔如实回答。他这才注意到,神官今天没有戴黑色的金属覆面,青灰发丝飘逸轻盈,沉冷的脸难得露出焦虑的神情,开口问道:“老师找我有事吗?”
神官确认夏尔表情平静,不像是在撒谎,神情有所缓和:“我来检查你对虫母知识了解多少,我给你的那本书呢?给我一下。”
夏尔这段时间很勤奋的学习虫母知识,书就放在桌面上,他顺手拿起来递给神官。
神官翻开书,随意考了几个问题,夏尔都答出来了,神官露出满意的神色,最后,神官问了一个书本之外的问题:
“夏尔,你知不知道虫母身体里最重要的器官是什么?”
不知为何,夏尔回答的声音有些微弱:“孕囊。”
但是神官一直在翻书,没有注意这个小细节,“是的,孕囊是最脆弱的器官,小虫崽只有在这里生存,才不会让你死亡。”
“这个知识点的细节在于,你是没有发育成熟的虫母,所以只有一个孕囊。事实上,成熟的虫母体内不只有一个孕囊,而是同时存在多个孕囊,可以同时孕育子嗣。”
“也就是说,如果虫母和不同雄虫有了繁殖行为,并且在不同的时期怀孕的话,就会导致各个幼崽发育时间不同,每个孩子会分别出生。比如初代虫母,祂的一生一直在生育,孕囊里总是有王夫们的孩子。”
神官一边说,一边拿着笔在书的空白页填上这一个知识点,“圣境里有虫母陛下的塑像,等我带你去看,你就知道我在说什么了。”
他再一抬头看,却发现夏尔脸色苍白,眼睛像在冒绿光。
神官看出夏尔的不对劲,冰凉的指尖触碰到夏尔滚烫的额头时,两人同时僵住了。
“夏尔,你不舒服吗?”
“没有。”
夏尔只是很饿,他想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每次饿的时候,伊萨罗都会帮他吃饱,可是明明昨晚就已经吃饱过好几次……今天却还是饿?
【你肚子里的幼崽要长大,所以需要的食物也越来越多。】
【那只蝴蝶不在家,你可以选择眼前的雄虫……等等,他是神官,我认得他,那你还是不要选他了。】
夏尔心里好奇祂态度的突然转变:为什么?
【因为他性冷淡啊,说是为虫母陛下守贞,但其实连对虫母陛下的幻想都没有,他肯定不会和你做,你当然也不会吃饱,你要不就出门去再找一个雄虫,或者就去找乌利亚,他在发情期,而且他会让你100%受孕。】
听到这个消息,夏尔反倒是放心了,既然神官对他而言非常安全,那他可以把这股饿忍过去。
但是他的身体不允许他忍受饥饿,夏尔深呼吸一口气,还是忍不住饿意。
神官单膝跪地,长袍下摆铺展在地板上,这个臣服般的姿势让夏尔心头一跳。
“请允许我触碰您的蜜腺,替您检查。”神官的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他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擦过夏尔喉结处的蜜腺,动作谨慎得像在触碰易碎的珍宝。
一滴晶莹的蜜珠沾上神官指尖,夏尔清晰地看见这位永远冷静自持的老师瞳孔骤然紧缩,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从来没见过蜜的雄虫。
也对,如果他一直尽心尽力教导虫母,应该是没有机会去抱着小蜜虫吸蜜的。
不过…这真的是性冷淡吗?
怎么感觉是苦苦压抑欲望多年,负面情绪无处发泄,反而憋出了性/瘾症来?
神官突然松开手,后退几步直到背抵墙壁。
就在那一瞬间,他突然产生一种难以控制的强烈欲望和冲动,即使知道这种行为可能会给自己或虫母陛下带来伤害,也难以停止。
然而此时,阳台的玻璃门突然发出响动,伊萨罗的身影出现在栏杆外,铺天盖地的蝶翼在身后缓缓舒展,他怀中抱着一束花,正在弯腰将花一朵朵插在夏尔窗边的花盆里。
那些花似乎是“勿忘我”,帝国的产物,虫族可没有这种缠绵的花。
神官现在无心挑刺,他刚才是从阳台进来的,此时已经来不及离开了。
夏尔也不能说话提醒,那会暴露神官在他们家的事实,他只能伸手指了指床下,撩开了床单,意味不言自明。
高傲的神官看了他几秒钟,在确定夏尔没有和他开玩笑之后,脸色苍白地钻了进去。
伊萨罗将所有“勿忘我”都栽种进小花盆里,将蝶翅收回到翅膀夹缝里,拉开了阳台的门,走进了他和夏尔的家。
“小猫,看我带什么给你了?”
伊萨罗坐在他床边,从手心里翻出一包小纸包,“登登登登——是一包花种,春天种下,夏季就能开花,喜欢吗?”
“嗯。”夏尔收下花种,然而伊萨罗只看了他的表情一眼,就知道夏尔似乎又是饿了。
夏尔每次饿,脸上都会露出为难的表情,每一只蜜虫在生长发育期间都会遇到不同的问题,这很正常,伊萨罗也没有开口问什么,而是非常轻车熟路地去帮他,同时温柔地去吻夏尔的嘴角,想让他感觉愉悦一些,再喂饱他的小猫。
只不过今晚的夏尔十分不自在,也不放松,他指节都累了,也没有任何成就感,他只好结束动作,夏尔在那一瞬间就呼出了一口气,什么话都不肯说。
“小猫,你不开心。”伊萨罗柔声去问,同时轻轻抚摸着夏尔泛红的眼尾,他知道那是夏尔被他的动作给逼红的,但是红红的真的很可爱。
他把夏尔抱在怀里,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发,“有心事吗?不管那是多重要的事,也不能饿着肚子睡觉,你不想要我进去的话,我也可以换一种方式喂给你。”
第44章
换一种什么样的方式?
……
夏尔想起在帝国生活工作的时候,他的下属们给他举办过一次别开生面的生日宴,他们给他准备一个生日蛋糕,那是夏尔平生头一次吃到三层生日蛋糕,价格并不贵,但很温馨,有家的感觉。
他一直是把银棘要塞当成家的,家人们给他过生日,他嘴上不表,心里暖开了花。
蛋糕上的裱花奶油是一朵朵粉红色的小花朵,其实是可以直接把裱花吃掉的,但是如果不直接吃掉奶油花,而是先吃蛋糕,最后吃掉奶油花,奶油花就会因为被晾了这么久,奶油无法保持清冷,导致在炎热的夏季化掉……
也许那样会更好吃一点?反正夏尔没有吃到,至今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味道。
但是伊萨罗应该知道。
因为他在对夏尔做和吃蛋糕一样的事。
“宝宝,对不起,让你饿肚子了,都是我的错。”
伊萨罗把他抱起来,温言软语的哄着,夏尔被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睫毛挂满了水雾,只有眼神仍旧刚毅。
这个高度下,他的下颌刚好可以碰到雄虫的额头,雄虫也用不着他出什么力气,只需要他全然地松懈下来,依偎着雄虫,款款送动就足够了。
……
雄虫比夏尔沉溺地更快,却仍然不忘解释:“我本来打算早点回家,但是领地里下起了暴雨,不得不耽搁了时间。”
事实比伊萨罗说得更严重些。
蝶族的贵族们都请求伊萨罗暗杀夏尔,不要再和夏尔联系,他们以为伊萨罗会答应,但谁知道伊萨罗居然连敷衍都没有,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们。
他们怕他被夏尔杀死,蝶族失去领主,领地不保,地位不稳。
可是谁又能看见只有他能看见的夏尔呢?他怎么舍得。
伊萨罗发觉今夜的夏尔一直都不安,他不知道夏尔是怎么了,夏尔也不肯和他说,他又…不会强行去问。
对待犯人要严刑拷打地追问,对待夏尔,只能用心感受,默默关心,伺机而动。
夏尔突然攥住了他的银白长发,缓缓地吐息,连一声喵喵都没有叫,甚至乖到一动不动,毫不反抗,任由雄虫摆弄着他。
伊萨罗不忍心打破寂静,他喜欢这样安静的夏尔,也喜欢依赖着他的夏尔。
所以就算夏尔一看就有心事,他也愿意耐心地去等夏尔自己说出来。
……
不知道多久之后,一声东西滚落碎掉的声音,不够刺耳,但足够引起注意。
伊萨罗打算看一眼,别是地上摆放的装饰花瓶被窗纱刮倒了。
他小心地维系着和小猫的亲密距离,然后回头去看了一眼。
分明什么都没有,难道刚才是错觉吗?
因为伊萨罗的微小扭转动作,夏尔的意识在迷迷糊糊之间忽然清醒,意识到伊萨罗在看什么,立刻让他看向自己。
就算理智还没有回笼,但是他非常清楚钢板底料下面是什么情况。
他不知道是不是神官的头被撞到,还是什么肢体被撞到,但是千万不可以被伊萨罗看见,就算他和神官什么都没做,在一只刚刚结束易感期的雄虫面前,也一定会很难解释清楚。
夏尔为了让伊萨罗转移注意力,不得不亲上了伊萨罗,然后按着他的肩膀把他放倒,坐在了他的脸上。
…他的小猫在主动。
伊萨罗的心情骤然变得柔软,他也知道小猫这一次的饥饿来势汹汹,于是挪回了目光,温温柔柔又极有耐心地讨好他的小猫。
……
虫母的老师不被允许对着虫母疏解。
虫母的老师在虫母与其他雄虫交谈时要回避。
虫母的老师永远、永远、永远不能生出想要虫母陛下临幸的念头。
神官一直把这三点做的很好,可是这一刻,他突然感到了迷茫。
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愠怒。
他什么都听不到,连一句说话的声音都没有,他甚至不能确定他们在做什么,到底是在一起看书,还是在一起玩光脑?
就算这个床的垫子足够厚软,那他们也怎么会那样安静,安静到死寂的程度?
难道是睡着了吗?
还是……
神官告诉自己不要瞎猜了,不可能有雄虫做那种事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的,更何况是和夏尔做,心里的满足远远大于生/理的满足。
也许是睡着了吧。
神官安慰自己。
……
伊萨罗的易感期已经结束了,却仍然保持着强势的势头。
他的精神状态也逐渐恢复到易感期之前的水平,拟人化的外表更光鲜华贵,面部肌肤柔和细腻,泛着冷珍珠一般的白皙,至少只看这张脸的话,一般人不会生他的气。
但是夏尔也有一点生气。
小伊萨罗没完没了,没有分寸,只有身寸。
既然易感期结束,那夏尔也无需再顾忌伊萨罗了,他一把攥住了伊萨罗的手腕,嗓音带着一点沙哑,轻咳了一声。
伊萨罗把最后一“寸”做完,才把小猫放平下去,拨开小猫湿透了的额发,用袖口擦了擦那些汗。
小猫被他累坏了,眼尾红红,一副忍着话不肯说的模样,伊萨罗觉得要给小猫补充一下营养要素,于是,两支修长布满薄茧的手指回到刚离开过的地方,去拿营养补充剂。
夏尔一把攥住他的腕骨,他快要受不了。
营养剂好像漏了,夏尔甚至抓了一手,现在房间里蜜的香气很明显,是他自产自销的那一款,他天天闻,不想再吃了。
然而,伊萨罗轻轻挣开夏尔的桎梏,将沾满营养剂手指压在了夏尔的唇边,夏尔尝出了营养剂的味道,浑身猛地绷紧。
他想要呵斥伊萨罗这是在胡闹,才想起神官可能还在,才停下了推拒,停下了反对。
不一会,夏尔恹恹地吐出他的手指,别过头去,看着窗外飘花的深夜,宁愿就这样歇着也不愿意再挪动分毫。
月亮高悬在银河里,清冷的月光打在蝴蝶轻灵的翅翼上,也落在夏尔的手臂上。
伊萨罗精力尚佳,所以一点也不困,只是头也不转的看着夏尔。
青年到虫族来水土不服变瘦了一点,冷白削瘦的手臂肌肉含量不足,但是仍然保持着完美冷峻的军官体态,哪怕变成了蜜虫,也没有和其他蜜虫一样弱小,还是男性的样子。
然而他的肌肤在一寸寸的皲裂,浮现出神秘而诡谲的纹路…伊萨罗仔细一看,原来那是一块块即将掉落的皮,如同垂死挣扎的白玫瑰在深夜里悄然盛开、凋零……
月光照彻青年美丽的面庞,红润润的眼窝不只是因为刚刚被彻底满足的食欲,更是因为身体发育带来的不舒适因素。
青年微微张开嘴唇,轻微地喘着气,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垂眸看了一眼,而后顿住了目光:“这是…什么?”
伊萨罗顺势扳过青年的脸,眼神却在他脸上停顿了片刻,而后心疼地蹙了蹙眉,刮了一下他的鼻头:“小猫,你怎么会进入蜕皮期呢?只有刚出生1个生理周的虫族才会蜕皮,你已经度过蜜虫幼崽期了,怎么可能还会蜕皮?”
“…蜕皮期吗?”原来是这样。
夏尔沉默着移开了视线,微启的嘴唇让夜里的白玫瑰散发出一阵阵幽幽的蜜香,“也许我身为人类,变成虫族,就会有一系列不合理的事情发生吧。蜕皮期会怎么样?”
伊萨罗看他的脸大概直了眼,大概5秒钟之后才开始思考小猫在说的话,“……”
青年没有一丝恐惧,平静地目光注视着伊萨罗,轻抬起他的下巴,手指无意识地在伊萨罗下颌线处摩挲:“伊萨罗,别骗我,我会发现。”
“被我发现,你知道后果,我会严惩你,不管你是谁。”
不管你是谁。
不管你是擅于关心照顾的好室友。
还是腹中虫族幼崽的父亲。
冷静的语气混杂着疲惫的呼吸,眼前的人类在压抑着自己,哪怕在这种时候。
只凭这一点,伊萨罗就不可能骗他。
“蜕皮期不致命,只是会让你变得更加脆弱。”伊萨罗小心翼翼地张开翅膀,拥紧了怀中娇小的人类,有力的臂膀将清清冷冷的青年完全包裹。
一向高高在上的虫族领主,满眼都是无法说出口的怜惜:
“正常来讲,幼虫脱离虫卵后,经过一段时间的生长,就开始了蜕皮期,这意味着正式迈入幼崽时期,很多小虫也是在这个时候死亡的。”
“因为幼虫的抵抗力不强,可能在蜕皮期发生一系列的意外疾病,比如……食欲旺盛、食欲不振、神经性生理痛、脏器痛、窒息性哮喘、失明失聪、甚至是肢体协调能力下降……”
通过伊萨罗的缓缓述说,夏尔想起曾经看过的虫族生长资料。
蜕皮期最初是虫族幼虫在生长过程中为了适应身体不断长大,旧的表皮限制了生长而进行的一种生理现象,通过蜕皮来更换更大的表皮,以继续生长发育。
蜕皮期首次会在幼虫们出生之后1个生理周期之内进行,虫母的蜕皮期也不例外。
【啊啊啊啊!告诉这个傻蝴蝶,对于虫母而言,若是在怀孕时仍处于生长发育阶段,会刺激蜕皮激素的分泌,从而引发蜕皮……但这还不是最要紧的好吗?】
【你在怀孕你知道吗?你的痛觉敏锐程度会是其他蜜虫的100倍,如果你不说,你就要默默忍受了,你不能再比赛了!你要不要考虑休假?】
休假?不可能的,这次选秀他一共获得到了两次S级评分,一次0分,如果这一次还休赛的话,那他干脆直接退赛算了,肯定不会获得贡献点了。
我不接受。夏尔心里说,我已经输过一次了,我不可能再输一次,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哪怕100倍,1000倍,我也能坚持的住,不用你担心。
【可你是虫母啊,只要你说出自己的身份,虫族不仅不会怪罪你,还会保护你的!你为什么一定要如此倔强呢?偶尔示弱一次不会死的啊!】
夏尔想:那我就永远无法回到帝国去了,我弟弟还在那,我就算是为了他,也一定要回去。
【那好吧,既然你执意要这么做,我只能提醒你,你身体里的全部营养都拿去滋养幼年的小蝴蝶了,虽然你肚子里的小蝴蝶现在是吃饱了,但是也因为这只小蝴蝶,你的身体会在蜕皮生理周内持续消耗大量养分,你一定要注意你的生命安全,不要死掉……】
【你的命是我用自己的生命换回来的,你不要死,不要出事,那样的话,我会伤心的。】
夏尔倦怠地想:放心吧,我才不会死,这一点小问题不成气候,还威胁不到我。
我还没有回到银棘要塞,我还要继续、亲手把那里塑造成边境的安乐窝,让生活在冰天雪地的每一个人,都能十年百年千年地安乐下去。
…
伊萨罗不忍心再说下去了,任何一个成年的雄虫回忆起蜕皮期都会冒冷汗,那种痛、皮肤新生出来的敏感、还有全身上下引发的任何一种疾病……
雄虫们可以忍受,但是蜜虫不能。
夏尔没有入睡,只是安静地躺着,他手冰凉,连呼吸都比平时缓慢。
蜕皮既然是在夜里开始的,那么以后就都会在夜里进行。他睡不好,哪怕已经非常疲倦了,仍然无法克制蜕皮期的焦虑不安,还有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痛意。
但是这一点痛意在伊萨罗心里无限放大、放大、再放大。
伊萨罗握着他的手,看着他冷汗津津的脸,然而这一时候,夏尔忍不住坐起来,不知道是牵连到了那一根神经,让他轻轻皱眉,手捂住了肚子。
伊萨罗的瞳孔微微长大,眼看着夏尔的头缓缓低垂下去,靠在了自己肩膀上。
夏尔的发丝很软,和硬脾气截然不同,蹭过他的下巴和脖子,温柔地不像话。
伊萨罗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惊扰到夏尔,只能轻声问:“小猫,你哪里痛?”
夏尔指了指自己的头,“头痛。”嗓音喑哑,带着一丝忍耐的沉闷,用额头抵着他的肩膀,一小口一小口隐忍地喘着气。
刚刚他们做过,余韵还未消散,伊萨罗本该因为青年的病弱样子感到兴奋、愉悦之类的,那样也无可厚非,毕竟青年是虫族公敌,又生了一张漂亮的脸。
但伊萨罗根本就没这方面想法,他了解他的小猫,不忍到一定程度,不会放松警惕。
他单手把夏尔搂进怀里,很自然地揉着夏尔的头,夏尔也不反抗,任由他给自己的头皮做按摩,感受那双温柔的手,一下又一下安抚着他的情绪。
而且,那双手温度正好,温温凉凉,让他忍不住往雄虫身上贴了贴,全然没有防备的样子。
伊萨罗的心脏一阵一阵疼,可是,他又意识到夏尔的体温太热了,立刻把夏尔抱在怀里,亲着他的眼皮,声音都哑了,“小猫,你怎么会这么热?”
“可能是蜕皮期导致的,没事。”
夏尔也不知道为什么,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他,他眼睫颤了颤,在伊萨罗的怀抱里,他察觉到体温终于开始舒缓了。
他居然很享受这样的过程,看着伊萨罗一点又一点地用温凉的体温和他交换热度,也没有开口拒绝,而是安静地看着他,看他着急、看他生气。
终于,夏尔回复了常温,推开了伊萨罗,表情也恢复到冷脸的状态。
好像刚才那些柔软的贪恋都没有发生过,他冷静地吓人。
伊萨罗注视着他,就像看一只撒娇够了就要跳起来逃跑的小猫咪。
满眼的宠溺和无奈,他知道他的小猫始终有戒心,刚才那一刻的软糯……倒像是在梦中了。
他极少见到夏尔生病,只有一次,是在银棘要塞,那晚下起了暴雨,这在银棘城是很罕见的天气现象,夏尔在办公室里加班连加了5天,本子写满了3本,也没有休假,最终因为感冒发烧加重,累昏了。
在屋子里躲雨的伊萨罗蝶想也没想地变成了人形,拨打了一通电话。
很快,办公室里就有人闯进来,他们带走夏尔之后,伊萨罗跟着他们去了医院。
深夜里留守的士兵不敢对少将冒失,所以一直守在病床边默默等待,却保持着笨拙的军姿,不敢去看夏尔的脸。
夏尔病得脸色苍白,似乎是很冷,一阵阵打摆。
伊萨罗不得不弄晕了那些士兵,陪了夏尔一夜。
他就站在夏尔旁边,观察着他每一丝表情,一旦夏尔出现任何一点皱眉,他就用一点精神力安慰着生病的青年。
所以他很害怕夏尔生病,可是蜕皮期不是生病,伊萨罗不知道该怎样疼爱他的小猫才好。
尤其是,他的小猫靠在他肩上时,那一瞬间流露出的依恋,让他产生了自己被爱着的错觉。
然而他的小猫却无情又淡漠地说了一句:“你回去睡觉吧,我困了。”
伊萨罗不想走,但是他的小猫态度骤然冷淡下来,他不得不暂时离开。
刚一出门,随身的联络器就响了起来:
“梦幻之主阁下,这里是次等虫母选秀中心,请问您是否收到了通知?我再告诉您一次,您入选了夏尔安抚师的志愿者,成为了他的第四位被安抚者。”
“您可以选择任意时间邀请安抚师上门,同时,注意事项我已经发送给您了,请注意,夏尔本体是一位人类,乌利亚阁下希望您能对人类温柔以待,不要弄伤了他。”
“还有一张安抚师评分表格,记得填上成绩。最后请注意,这次安抚将在全程监控下进行。”
伊萨罗沉静地听完所有的安抚须知,然后说:“我知道了。”他挂断了电话。
是的,他就是夏尔的第四位志愿者。
起初他只是想占据一个席位,让夏尔尽可能减少受伤害的几率,他没想到夏尔被过度饥饿引发了蜕皮期,刚好可以借这个机会照顾他。
…
神官终于听见门开的声音,因为青年的驱逐,伊萨罗离开了。
神官从床下面爬了出来,姿态狼狈,他一辈子都没那样狼狈过。
可是他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很担心,所以立刻去确认夏尔的情况。
他完全了解虫母进入蜕皮期是怎样的灾难,绝非人类可以忍受,就算是夏尔这样的超级人类也不行。
夏尔背对着他,呼吸很轻,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不敢用力去呼吸,一直在忍耐着痛苦。
其实神官趁现在是有时间走的,但是他此刻却走不了。
有两件事牵绊了他的脚步。
第一件事,虫母陛下肚子里的幼崽确实是某只雄虫的,最大可能是伊萨罗的。
第二件事,虫母陛下进入了蜕皮期,身体日益虚弱下去,需要照顾。
神官轻轻坐在夏尔身边,发现夏尔脸颊有一点红,还有点发烧,不知道是不是蜕皮期带来的。
夏尔只盖着被子,肩膀沾染着月光的光泽,肩胛骨清瘦,弧度优美自然,神官看不见他被子里面会是什么风景,也不敢想。
他怕他一掀开被子,看见的是不该看见的虫母陛下。
他无论如何也承受不了那样的罪孽,他会把眼珠抠掉。
“请回去吧,老师。”夏尔虚弱的声音突然说,“我没有力气学习了,等你下次来,我一定好好看书。”
神官这时候怎么可能还在乎夏尔要不要学习?
“夏尔,蜕皮期不是小事,你不要赶我走好吗?”
夏尔终于抬起眼皮,回头看了他一眼。
雄虫跪在地上,牵着他的被子一角,渴求他,希望能关心他。
“地上凉,别跪着,起来吧。”
夏尔向他伸出手,修长白皙的手指,美丽而纤细,神官却摇摇头:“如果被其他虫族知道您在蜕皮期,却没有雄虫在身边照顾您,就连我这个虫母老师也离开的话,您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吗?”
“虫母的一点点疼痛,都会让一整个虫族社会动荡不安,甚至引发大规模杀伤,全族的雄虫都要跪在您面前,恳求您的原谅……”
“可我不是啊。”
夏尔一边笑着,一边抚摸着神官的脸庞,平静而冷淡地笑着说:“我是你们的罪人,是囚犯,是战俘,你们所有虫族都巴不得我去死啊,怎么会让大家心痛呢?”
神官的心脏狠狠地、狠狠地被撕碎了。
他们的虫母陛下慵懒地回过头,躺在枕头上,强自忍着滔天的疼痛,挥挥手赶他走,“我真的困了,你要是为我好,就请离开我家吧,再见,晚安,老师。”
神官不愿走。
可是虫母陛下睡了,再也不理他,而是在他面前蜷缩着身子。
就算这样脆弱了,也不要他陪。
比抠掉他的双眼还让他痛苦。
神官咬紧牙关站起来,围着夏尔团团转,看过来,又看过去,他伸出手想触碰夏尔,可是却知道自己还没有这个资格。
要怎么办?
神官目眦欲裂,快要把自己逼疯了,他从窗户一跃而出,骨翼在月光下狰狞可怖,他想立刻就把虫母陛下带回圣境修养,那是他身为老师的责任。
可是……
他看见了虫母陛下被子外的一只脚。
脚腕上,满是雄虫握过的指印,在冷白的皮肤上那样鲜明,而又刺眼。
身为老师,不应该揣测虫母陛下的任何行为,更何况他没有明确的证据,只凭一个手印,他是无法确认刚才是否真的发生了那件事的。
他不知道夏尔能坚持到什么时候,会不会坚持到最后还是会倒下?到那时,夏尔还会赶他走吗?
但今晚他只能先走了,不要惹夏尔厌烦。
想想,他这个老师,居然是那样废物……好像有什么病态的瘾症,要生长出来了……-
尤里安工作室。
上一次和乌利亚阁下进行过安抚之后,星网上所有雄虫都在说夏尔好惨,其中不乏夏尔的脑残粉、乌利亚的脑残粉,他们贡献了10w+的贡献点,也算是做了个大善事了,夏尔感激他们,赚贡献点赚得盆满钵满,比他自己暴富还开心。
但是还有一些理智的路人看客,一眼就看出夏尔是在卖惨。
【乌利亚阁下怎么可能那样对待一只蜜虫?他对蜜虫一向很温柔,这个漏洞太大了,我甚至看不下去了。】
【夏尔不可能就给乌利亚阁下一拳啊!按我夏的脾气,估计一刀扎进阁下心脏了好吧?楼上别学狗叫行吗?污蔑我夏也有个限度,当我死的?】
【你们吵个雄啊?冷静下来想想啊!夏尔惯会摆弄虫心,上次他安抚了“高危种”,获得了底层雄虫的一致投票,这次他又被乌利亚阁下虐待,联邦高层和各大领主都纷纷噤声,新闻连采访都没有,这说明高层雄虫对夏尔很满意啊!这难道不可怕吗?】
【不如等直播的时候看看夏尔就知道,他是卖惨,还是真惨?如果是卖惨,我将怒骂他三天三夜,如果是真惨,楼上的每一只虫子,注意,我说的是每一只,我都会私信骂死你们!】
尤里安工作室里,尤里安气得手抖,打字和那些评论对喷,夏尔失笑,没去管他。
工蜂监视器一直在跟随着他,夏尔白天的状态还算好,虽然也会有一点疼痛,但是可以忽视。
最需要担心的是晚上,他可能会像昨天晚上那样头痛,或者……他现在就感觉到有一丝胃痛。
如果晚上的时候,安抚直播还没有结束的话,他可能就要在虫族面前出丑了。
第四位需要他安抚的志愿者是……伊萨罗。
夏尔居然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该无语,以至于梅塞的轮椅都停在他身后了,他都没听见声音,还是直播间先看见梅塞来了的。
一大片欢呼,各种礼物刷起来,屏幕上全是火箭、嘉年华、游艇、战舰,全部是对梅塞部长欢迎呐喊。
虫族很热爱梅塞,因为他虽然身有残疾,却是虫族的大英雄,毕竟他也有很多无可取代的优点,他虽有戾气,所有心机却深藏不露,令人胆寒。
夏尔平静地转回身去,“你又来了,梅塞长官,今天是5个小时的监督对吗?”
然而梅塞在看见夏尔的一瞬间就愣住了。
夏尔的嘴唇有些苍白,失去血色,沉寂而冷淡,看上去像是很虚弱的坚持着日常活动。
然而那双眼睛依然是神采奕奕,看不出一点病痛折磨的滋味来。
梅塞不知道夏尔到底怎么了,他本该为此高兴的。
他的仇人生病了,他该高兴…该高兴…高兴…
“你生病了?“梅塞脱口而出,紧握轮椅扶手。
夏尔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看上去很孱弱吗?你想多了,我好得很,你不是要监督我吗?现在就开始吧,我要先做直播了,然后等你走了,我再去找伊萨罗领主,给他做安抚。”
梅塞却一巴掌扣住了光脑:“夏尔,我没和你开玩笑。”
他罕见动怒,俊朗的一张脸满是焦躁和偏执,可就算是这样,他也强忍着,没去靠近夏尔。
他怕自己脏,惹夏尔嫌弃。
可是他忍不住又要说:“夏尔,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骗我?你明明就——”
“就怎么样?你这么关心你的仇人干什么?我的死活和你有关系吗,梅塞学弟?”夏尔似笑非笑地说。
胃部的疼痛让他皱眉抿了下嘴唇,然后他看见梅塞震惊的眼神,缓了缓,才咳嗽了两声,轻笑着说:“哦,我知道了,你恨不得我死对不对?没关系的,直说就好了,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我……”
直播间里都炸了锅了,他们疯狂吐槽夏尔的狂妄,同时可怜梅塞,长这么帅却走不了路。
然而,阴暗自卑,无法将恨意说出口的雄虫,却毅然决然地抬起了头,关掉了直播间的话筒,然后坐着轮椅,一步,一步逼近夏尔。
直到他的膝盖,抵住夏尔。
“夏尔,我是恨你。”
“我恨你有话不告诉我,恨你从来没睁眼瞧过我,恨你……”英俊的雄虫咬了下嘴唇,双眸恶狠狠的,犹如置身战场,凶悍狠戾,混不讲理,“我恨你恨到骨子里,恨不得吮你的血,啃你的肉。”
“可你不能折磨自己。”
“如果是这样,我还不如不恨你。”
夏尔挑了挑眉,抬起他的下巴,“你再说一遍。”
“你不恨我,你要干什么?爱我吗?”
梅塞难耐地闭了闭眼,他想说试试。
可是他不敢说出口。
他的小梅塞被夏尔踩过,只对夏尔有感觉。
所以在夏尔戏谑的注视下,他可耻至极地有了感觉。
夏尔也发现了异样,忍不住轻笑,温声质询:“梅塞部长,一定要在直播间这么多喜爱你的雄虫面前,这样吗?”
“学弟乖,先在外面等我好吗?”
夏尔摸了摸他的须须,把他推到镜头外,不让他出镜,却在对着镜头的时候,不小心咳了咳,深呼吸一口气之后,温柔而克制地笑了笑,“你可以先冷静一下,等我下播再来处理你的问题。”
“……好、好的。”梅塞低声说。
小梅塞还站着,可他就心甘情愿地被夏尔晾着,因为夏尔的一声咳嗽,他心里的恨不仅没增加,反而还减少了。
第45章
梅塞只能在镜头外望着夏尔和直播间的虫族们有说有笑,却不被允许出现在镜头里。
呵。凭什么?
“我是来监督的。”
他摸着轮椅的扶手,漫不经心地攥紧了拳,“不是来当观众的。”
“夏尔,你搞搞清楚,谁是大,谁是小,让我满意似乎更重要吧?”
夏尔回头的一瞬间注意到他的样子,猜他是故意找事,先是和镜头里说了声“稍等我一下”,然后把他推到了书柜前放好,同时把他的轮椅锁上,不让他走动了。
“你什么意思?”梅塞皱眉。
夏尔拿着手铐,把梅塞双手拷上:“你很碍事。”
他又拿一个眼罩走过来,戴在他头上,梅塞伸手想要拽住他,然而又不知道夏尔站在哪里,茫然地向前摸索,两只手在摸到夏尔腰的时候,又不安地收回了手。
他不知道夏尔哪里痛,根本不敢碰他。
梅塞一时愤怒,尾巴颤抖着抬起来,扯下了眼罩:
“你要直播什么见不得虫的东西吗?”他甚至放轻了声音问,“为什么把我的眼睛蒙上?别以为你生病,我就不敢碰你。”
他这才看清夏尔的样子,青年只穿着一件皱了的白衬衫,左手死死抵着胃部,指节在衣料下绷出青白的棱角,右手却还固执地攥着直播资料,纸页边角早被冷汗浸得发软。
夏尔艰难地笑着说:“…我这不是为了你好吗?你应该和我保持距离,别总离我太近,如果你的政敌打算搞垮你可是非常容易的,你怎么这点政治敏感度都没有?”
梅塞不是不知道这些,谁沾上夏尔,高低是个叛族罪。
可是。
落地窗外是流动的霓虹,蓝的紫的光斑爬在青年的侧脸上,青年随意地从口袋里拿出止痛药,挖出三颗咽进嘴里。
夏尔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但伊萨罗一定要他吃,他无所谓有没有毒,也就吃了。
梅塞却在轮椅上坐立不安:“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对待你的身体?”
夏尔觉得奇怪,忍痛喝了一口温水,睨了他一眼:“我自己的胃,和你有什么关系?”
梅塞咬了下嘴唇,齿尖无意识磨着下唇渗出的血珠:“你都站不稳了,还有力气惹我?”
夏尔对着空气扯出个没灵魂的笑,也是,他确实站不稳,后腰抵着窗框借力,只有站姿还维持着体面。
“那怎么样?”
梅塞亲眼看着他用指腹把胃部按得更深,而他的腰是那样纤细,不盈一握。
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一点很细微的小弧度在光下稍纵即逝。
夏尔身体的脂肪含量很低,肌肉含量较高,也许那是肌肉。
梅塞没心情去猜那些。
他阴沉着脸,被铐在原地,动弹不得,恨得咬牙切齿,只想让夏尔坐腿上,暖着他的胃,再狠狠咬他的嘴。
夏尔走回了光脑前,开始直播。
【哟哟哟,我还以为是谁,这不是夏尔吗?这回碰到心狠手辣的伊萨罗领主,看你还怎么卖惨——等一下,他脸色好白!】
【他生病了呀?生病了怎么还能直播呢?我去,他根本就不是卖惨兄弟们,他是真的有病了!】
镜头前的青年脸色泛着不自然的苍白,清瘦的喉结随着压抑的喘息上下滚动,侧颈也绷成一道将断未断的弦。
他还在微笑着,那样温柔,怜悯,还回答着各种各样的问题,时不时地咳嗽一声,捂着心口,轻声细语地说着话。
【如果我在战场上,我的敌人这样站在我面前的话,我只能认为他在蓄意勾引我。】
【不是,梅塞部长呢?能不能先暂停比赛啊?我受不了小蜜虫受罪,我心疼,我想抱抱他…】
【这个监督的工作真的那么重要吗?夏尔少将病的很严重,小蜜虫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赶紧去医院吧!】
“去不了医院哦。”夏尔温和地说:“我是罪犯,没有资格去看医生,谢谢你的好意,我没关系的,不是什么很严重病症,只是有一点痛。”
【可是您很痛苦的呜呜呜!少将您真的可以忍受吗?】
【人类和蜜虫基因的融合就是会产生诸如此类的问题啊,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的少将?我看不下去了。】
看到如海般席卷而来的此类弹幕,夏尔觉得这次直播的目的达到了。
想要洗清卖惨嫌疑,让虫族相信自己真的是弱者,对自己放松警惕,就是他的目的。
虽然蜕皮期的疼痛也不是演的,但是值得,最重要的是,伊萨罗给的药确实很好用,吃了就不那么痛了。
夏尔温和地笑着,和直播间的虫族们道了再见,结束了直播,叫来尤里安一起统计获得的贡献点。
“75万!”尤里安激动地喊,“我们离200万目标越来越近了!这多亏了你的努力啊少将!想想看,联邦那群雄虫气得要死,还是要认可你的实力,多解气啊!”
虽然贡献点是为了给罪犯夏尔减刑的,但尤里安是真心为夏尔高兴,他顺手打开了卖蜜网站,“有了贡献点,咱们也得有钱花啊!之前那些蜜都卖光了,再挂一些卖吧?”
夏尔却有所警惕,“最近还是不要卖了。”
尤里安立刻很紧张:“怎么了?您产不出蜜了,还是身体不允许挤蜜?”
“都不是。”夏尔的蜜最近甚至还多了,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缘故,“我觉得蜜巢可能盯上我们了,虽然没有证据,但那天我从乌利亚那里走了之后,看见芬尼和哈兰进去了,我怕芬尼查找蜜的来源,最终查到你这里,他可能会杀了你。”
“当然,这只是我的直觉,并没有实际证据,可能是我这么多年做指挥官的职业病吧,但我现在不太缺钱,不希望你为我冒险。”
尤里安却猛地点头:“我相信啊!您说不卖了,那我就不卖了,最近挣得钱已经够在联邦中央星环里买一个大平层了,既然不缺钱,那还是保命要紧!”
夏尔点点头,“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先离开吧,我和伊萨罗约好在你这里安抚,正好梅塞也在,可以监督记录这次安抚,你在这里的话,对你的蜜探工作不利。”
尤里安自然没有异议,临走时,他把钥匙给了夏尔,“我今夜不回来,少将,注意身体,有事叫我。”
夏尔温和地笑着,目送他离开,然后回去找梅塞。
梅塞还被拷在那里,双手失去自由,眸色比外面的天色还要暗沉。
“你很好,夏尔。”
梅塞的尾巴在一瞬间增长,黑色鳞片覆盖的尾巴卷起夏尔的腰,把这个该死的人类卷到自己腿上来,尾尖紧紧护着他的胃,头低下靠近他,鼻尖擦上了他的鼻尖,沙哑开口:“敢铐我,嗯?”
夏尔懒懒地抬起眼皮盯着他,“铐你就铐你,还要选日子?”
梅塞舔了舔犬齿,被气笑了。
“行。”
尾巴骤然变换为锋利的棘骨外形,每一截骨骼都长满倒刺,卡住手铐的齿轮处,“咔哒”一声轻松开了锁,紧接着,尾巴狠狠将手铐甩在地上,碾成齑粉。
梅塞拧了拧手腕,暴戾地抬眼:“夏尔,你把我当什么了?我在你心里是小宠物?小奴隶?想铐就铐?”
我还想炸就炸呢。夏尔还没等说话,喉管里一阵血气上涌,冲击肺叶,一口辛甜混杂着蜜味在口腔里弥漫,他急促地喘了口气,擦了擦嘴角边的血沫,白皙的手指上就全都是蓝红混色的血。
夏尔不在乎地用衣角抹了抹血渍。
梅塞却看到他锁骨处裂开的皮肤纹路,就像一朵朵盛开的雪莲花,那是蜕皮期的象征,猛地怔住了。
夏尔本就坐在他机械腿上,看到他突然间的沉默,便垂了垂眸:
“梅塞,你最近态度真的很奇怪,又是关心我,又是责怪我,怎么,你是精神分裂了,还是真的喜欢上我了?”
青年刚咳过一口血,嗓音嘶哑而清冷,混杂着血气,听上去湿润而柔和,毫无攻击性,好像一身病骨支离,一阵风就能把他撕碎。
平静地询问,却带着血气的吐息。
梅塞抱着他,手臂比抱只小猫还要轻柔,他居然用手去擦青年嘴角的血,心里直骂自己昏了头,夏尔那么诋毁他,他还抱着他不放。
“你到底是得了什么病?”梅塞阴沉着脸,语气却有些焦急:“回答我的问题,否则我就在这里上了你。”
夏尔一愣……什么?这也算惩罚?
别虫说这句话可信,梅塞……可信吗?
但也不能小瞧对方用道具的能力,夏尔无所谓告不告诉他,干脆解释说:“我在蜕皮期,所以你刚才看到我皮肤裂开了,就是这样,从昨天晚上开始的。”
简单一句解释,梅塞就懂了,他继续抱着夏尔,低声说:“你是人类变成的蜜虫,生理进程和其他蜜虫不一样,要怪就怪伊萨罗,是他把你改造成蜜虫的,他根本就没怀好心。”
“你说的对哦。”夏尔笑眯眯的说,“我应该恨他的,等他来,我就报复死他。”
梅塞皱了皱眉:“他来干什么?”
夏尔平静地说:“安抚啊,我们不在家做安抚,定的是在这。”
梅塞撇了撇嘴,把夏尔抱紧了,“你别讨好他。”
夏尔不知道他又犯什么病,“那我应该怎么做?他是我的任务对象,我不讨好他,我讨好你?”
“不行吗?”梅塞眉间弥漫着戾气,让夏尔和他面对面,虽然说他的机械腿不能直立行走,但他的前对抱肢强健有力,完全可以撕碎战舰外壳,也可以将病弱的美貌青年抱在怀里。
可是青年在说话的时候,就刚好坐在他那地方上。
……
夏尔突然感觉到一阵潮湿,还有一阵淡淡的氨味。
梅塞突然松开了抱着他的手,把夏尔轻柔地放在地上,然后自己背过身去。
可是夏尔已经看见了原因。
他的深灰色长裤上晕开深色的痕迹,像朵正在洇染的墨梅,而他颤抖着扯过搭在扶手上的外套,遮住不断下坠的水渍,额角凝着细碎的水光,脖颈处也暴起细小的青筋。
他知道夏尔在看他。
可他一如既往地控制不住自己。
青年的目光像细密的银针扎在他背上,梅塞抿紧嘴唇,很快就挺直脊背,苍白的唇抿成坚毅的直线,随后,他垂眸自嘲地笑了笑。
他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觉得自己恶心透了。
梅塞颤抖着细长的手指,摸出毛毯盖住双腿,那抹笑意里带着倔强,仿佛在无声宣示着什么。
然后,他用宽阔昳丽的蜂翅将自己包裹住,像是一枚倒悬在石壁上的茧,将自己紧紧地密封起来,只有一对须须在外骨骼的边缘摇晃着,由浅浅的鹅黄,变成了粉嫩的红橙。
夏尔意识到,这只雄虫失禁了。
虫族社会里,也一样推崇健康雄性当权,这不仅是为了种族发展考虑,也是为虫母陛下择选王夫提供便利。
虫母陛下不可能看上一只容易失禁的雄虫,也许这是梅塞心里永远的遗憾吧。
“梅塞,你出来。”
夏尔用手拨开他的茧,一层又一层,氨味也越来越重,雄虫的喘息声也越来越重,等拨到最后一层茧的时候,梅塞嗓音沉闷地开口:“你知道我有多恨吗,夏尔。”
夏尔平静地说:“我知道,但你必须出来,我给你换一条裤子,你不能就这个样子回家,而且你的皮肤经过战损,也无法忍受尿液的腐蚀,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虫族尿液的成分?我们的极地实验室倒是研究过,酸性程度可以当毒药用了。”
夏尔轻描淡写几句话,就把梅塞注意力支开,顺手给他从茧里抓了出来。
肤色清透白皙的雄虫别过脸去,颈侧红了一大片,夏尔没有嫌弃他浑身的气味,自然而然地推着梅塞去卫生间。
梅塞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眉宇冷的像是染了霜花,颓然落败似的,刚才针锋相对的气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寂,连自己都放弃自己的死寂。
夏尔把他推进卫生间,出去找了一条尤里安的新裤子,尺码差不多,还有一条新的内裤,然后他回到卫生间,屈膝半蹲下来,要扯他裤子帮他换。
梅塞却一把攥住了腰带:“不可以。”
梅塞罕见地动怒了,“我不用你帮我,太脏了。”
夏尔淡淡的说:“我又不是没见过你腿被炸成了什么样,上过战场的人,如果在极度缺水的情况下,就算喝尿也不会恶心,你不用把我想象成柔弱的小蜜虫,我仍然是夏尔。”
“而且,我猜你在家应该是用辅助机器人帮忙穿裤子的吧?但这里没有机器人,只有我可以帮你,如果你不需要我的话,我也可以出去。”
梅塞无声地指了指门口。
夏尔冷静地出去了。
大概三分钟后,卫生间里传来一声跌倒的声音,夏尔无奈地推门进去一看,果然看见是梅塞趴在瓷砖上,握着自己的机械腿跪在地上,低低垂着头,紧紧咬住了嘴唇,触须在抖,蜂翅在背后竖起来,无助地闭上了眼睛。
夏尔一言不发地把他抱起来,放在洗手台上,用温热的水清洗他被尿液弄脏的地方,然后拿起那条新内裤,捧起他的金属机械腿,给他穿上。
夏尔心如止水,因为他这样照顾过很多被炸断腿的士兵,梅塞对他而言是最普通不过的一个,只不过梅塞是虫族,有尾巴,腰部还有鳞片,但道理是相通的,他也不会对男人的身体产生什么性/幻想。
然而梅塞却浑身都在发抖,指节死死攥住毛毯边缘,喉间溢出压抑的呜咽,“脏……你别碰我……”
夏尔打断他:“别说废话行吗?已经穿上了,我还能给你脱下来吗?”
梅塞大口喘着气,灯光下,他的脸泛着病态的薄红,细碎的刘海垂落在玉沁般的眼眸前,遮住了阴郁的眼睛。
一直到夏尔给他穿上裤子,又把轮椅清洗干净,这期间,他一句话都没有再说。
他盯着地面斑驳的光影,直到夏尔将他所有狼狈都揉碎在昏沉的黑暗里。
他抓住了夏尔的手,十指紧扣,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要说。
“灵灵灵——”
门铃响起,夏尔看了眼时间,知道是伊萨罗来了。
“梅塞,这间房间没有别人住,你可以先休息一会,等到你觉得时间满了5个小时,你就可以回家了,走的时候不用和我打招呼,我应该是在忙。”
夏尔松开他的手,把他推出卫生间,然后蹲下来,拍着他的膝盖,拉着他的手温声说:“放心吧,这没什么丢脸的,我弟弟小时候也经常尿床,你在我眼里也是我的学弟,弟弟尿床也没什么。”
梅塞眸色暗沉:“可我想做的不是你弟弟。”
夏尔略一思索:“做敌人也没关系。”
“如果你担心不监督我会出问题的话,那你也可以放心,伊萨罗不会把我怎么样的,而且我也不会和你的直属上司说这件事,外面的工蜂等下就都会跟着我走,不会24小时盯着你。”
夏尔嘱托给他这些事情,语气轻而慢,带着十足的耐心。
梅塞却无法忍受心脏的剧烈跳动,猛地别过脸,脖颈泛起不自然的潮红,喉结滚动着挤出破碎的:“你走吧,不用管我。”
夏尔点点头,站起来,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关上了他的门,将他留在绝对安全的空间里-
伊萨罗来到了尤里安的工作室,在这里做安抚的原因,只是他不想让监控器拍到他和夏尔的家。
他手握着一摞表格,这才知道,原来安抚师们在安抚志愿者之前,志愿者都需要填报个人资料、对安抚师的提问问题。
但是由于夏尔前三个安抚对象一个比一个不正常,所以夏尔从来就没填写过。
伊萨罗坐在一楼的大厅里,翻开起表格,看到了一些刁钻的问题。
他不确定夏尔是否会回答,但既然这次有了联邦政府和八芒心法庭的联合监管,伊萨罗还是打算给夏尔填完表格再做安抚。
夏尔下楼,看到了伊萨罗坐在那里,认真地填写资料,便走到他身边,“你来了,现在就开始吗?”
伊萨罗没有抬头,右手还在写那些繁琐又枯燥的资料,左边的手却向前舒展,轻轻揽住了夏尔的腰,腿向一侧打开,手臂往回一带,将夏尔抱到了自己的腿上,手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胃,清清浅浅地揉着:“还要等一下。”
夏尔看着他的字迹,工整严谨,和他时而纨绔时而打趣的性格不同,反倒是自己的字如同狂草,只有自己看得懂,也就耐心地等待着。
伊萨罗终于写完了最后一行字,将笔放下,看向夏尔,其实只看了一眼,眸光又有了担忧,却被柔情掩饰住:
“胃还痛不痛?”
夏尔的手落在他手臂上,摇头,“你的药很管用,已经好多了。我能向你提个要求吗?”
伊萨罗笑着说:“嗯,你说。”
夏尔看了眼那张表格,不动声色地说:“这些问题我都不想回答,你能不能不问我?”
那上面写着父母、亲人、籍贯、联系方式、爱好、履历等等问题,全都涉及到隐私,每一条…都触及到夏尔内心最深处的地方。
伊萨罗知道他的小猫不愿意提及这些事,便将那些纸撕碎了扔在垃圾桶里,“好,我不问就是了。”
夏尔吐了口气,“谢谢你,那我们开始安抚吧。”
可是伊萨罗却笑着摇头说:“安抚什么?我想要的安抚,你昨夜已经给了,不需要再安抚了。”
伊萨罗小心翼翼地把夏尔放在地上,然后面对着他,拉着他的双手,放在唇边温和地吻了吻:“既然这次安抚是我做主,那么就听我的。”
“你是我养的小猫,别的虫族没有资格管,所以,我要给我的小猫最高分,但是要扣掉一分,防止我的小猫骄傲地翘尾巴。”
夏尔眨了眨眼睛,忍不住摇头:“那我就太惭愧了,其他的蜜虫参赛者都绞尽脑汁地获得更高的分数,我这样躺赢,不太好吧?”
伊萨罗想了想说:“那倒是可以有一种安抚。”
“小猫,”他掐了下夏尔的手指,低声的说:“我要你喂我。”
夏尔想了一下,认真地指了指自己的喉结:“要用这个蜜腺吗?”
伊萨罗却摇了摇头,神秘兮兮地趴在他耳边说是哪两个蜜腺,夏尔的脸颊不太明显地烧红了,然后雄虫非常正式地把他的小猫放在办公桌上,轻描淡写地撩起小猫衣服的下摆,把脑袋钻了进去,肆意享受着两边的蜜腺。
又小又可爱的,独属于他的蜜腺,没有雄虫和他争抢。
夏尔忍不住用膝盖夹住他的腰,心里默念着:为了S分…为了S分…忍一忍就过去了…
然而,伊萨罗的手掌却温柔地落在他了肚皮上。
夏尔又紧张起来,因为那下面就是孕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昨天夜里还微微鼓起了一点。
他不知道人类的身体怀孕时会不会像妈妈们一样鼓起肚子,也不知道虫母的尾巴会不会显露出孕囊的形状。
伊萨罗却说:“昨晚把你喂得好饱,小猫。”
他嗓音里略带一丝沙哑,夹杂着微不可查的调侃,夏尔低低骂了一声不要脸,他就笑得更有气势,熟练地将青年蕴藏了一夜的蜜都吃到。
夏尔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衣服里他的脑袋。
有时候也很庆幸,伊萨罗是只头脑简单的蝴蝶。
唉。
夏尔叹了口气,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的,手轻轻搭在他毛茸茸的脑袋上,漫不经心地揉了两下,莫名其妙想说一句没人跟你抢,都是你的,但是觉得这么说的话有点太像伊萨罗的妈妈了,憋回了肚子里。
伊萨罗察觉不到他这些小秘密。
而是在青年温柔的抚摸下,搂着他的腰,尽情吃了个够-
楼梯拐角处,栏杆外。
梅塞觉得自己好像快要被一把妒忌的火烧成灰烬了。
月光照在他英俊秀气的脸孔上,他坐在轮椅上,扶着墙边,手指用力到青白,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刚才联邦督查署给他来了个通讯,问他这次夏尔的表现怎么样,言辞嘲讽,没安什么好心思,梅塞听出来了,却回答的是:
“很好。”
“夏尔是我见过……最敬业的安抚者。”
梅塞盯着伊萨罗埋在夏尔衣摆里的身影,蜂翅神经质地高频震颤着,那些被刻意遗忘的东西突然涌进脑海——
夏尔刚才触碰过他的每一寸私密皮肤。
他的眼睛里没有任何鄙弃,而是……满满的都是关怀。
梅塞咬住了手,太过用力,甚至尝到了血味。
想要占有青年的心……在此时此刻,达到了顶峰。
他不想再为虫母陛下尽忠了,给虫母陛下尽忠,哪怕换来一身的伤痕累累,他没有怨恨过,可是现在,他似乎有了新的想法。
哪怕恨,也要拥青年入怀中,不要再看…再看…再看其他雄虫欺辱青年,而青年哪怕受了天的委屈也不能反抗,每一刀每一刀都戳在他心上。
第46章
伊萨罗没有过分欺负他的小猫,吃饱喝足,也差不多把小猫的存蜜给榨干了。
两颗小小猫水红,比起刚才的样子,还要大了不少,因为小猫过于白皙的肤色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夏尔眯着眼睛,木着一张脸,把伊萨罗从衣服里扯出去,撩着衣摆,又不敢放下。
伊萨罗吃的连眼睫毛都沾着黄澄澄的蜜,纯良无邪地眨了眨眼睛,夏尔疼得一巴掌扇到伊萨罗脸上,当然,没用力气。
但是伊萨罗也顺从地偏过了脸,然后温驯地用脸蹭了蹭夏尔的手心,讨好的眼神望着夏尔,“小猫?”
夏尔被他气笑了,那点不爽也跟着烟消云散,“真是够了。”
伊萨罗知道他不生气了,温声哄着:“小猫的身体不能长时间的疲惫,等我把最终评分在网络上提交上去,咱们再回家。”
夏尔不置可否,伊萨罗打开光脑,S评分提交,就把夏尔带回家。
夏尔去洗澡,伊萨罗也有事情要做,在这期间,他匆匆准备好了晚饭,又铺好了床,在夏尔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浴室之后,他把小猫牵到餐桌旁,监督他吃饭。
夏尔有点不想吃饭,他食欲不佳,不知道是不是蜕皮期的症状之一。
伊萨罗心疼地看了他一眼,知道夏尔常年在军部,生活作息不规律,一顿不吃也能挺住,但这可不是坚持的时候说又说不得,他耐着性子,哄夏尔吃了半碗蜜露。
洗完了碗,伊萨罗不放心地叮嘱他:“困了就睡,不要等我,还有,新买的书也放在了书柜里,最新款的光脑下好了游戏和网址,打开就能用。”
夏尔嫌他啰嗦,“行了,你是不是有事要忙?快点走吧。”
伊萨罗却不走,他慢条斯理地给夏尔摆道理,“你现在是蜕皮期,现在不注意身体健康,蜕皮期会越来越久,你想让我一直唠叨你吗?”
夏尔一个脑袋两个大,试图借着倒水的理由逃跑。
然而,伊萨罗执着地跟上去说:“你身子虚,体力差,晚上要喝的营养液我给你备好了,就在保温层里,一共三款,最左边的是你喜欢的味道,中间是原味,最右边是你不喜欢的,但是功效最强,你一瓶都不能少喝,我回家之后会检查。”
“行行行,听你的,行了吧?”夏尔被他念叨烦了,干脆站在那看着他,一脸无奈,“你还走不走?”
伊萨罗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拉着夏尔的手,“小猫,我真怕我一走你就会出意外,我把我的通讯器给你戴上,如果你哪里难受,立刻就告诉我,我马上回家。”
“知道了。”夏尔无奈到只能笑了,心说这笨蛋蝴蝶小小年纪就操心操成这样,还做虫母的第一王夫呢,还没等把话说完,就被其他雄虫给打死了。
伊萨罗见他一脸认真,没有敷衍的意思,还打开了最难喝的草药味营养液,坐在沙发里一边喝一边看光脑,这才穿戴整齐,离开了家门。
他要去一趟银棘要塞,继续做之前没做完的工作。
领地里的贵族们告诉他,有一种新型虫卵胶囊流入蝶族领地,虽然没有造成大规模伤亡,但扫清办的蝶们已经确认:
这一批胶囊依然来自于帝国。
基于银棘要塞对此毫无回应新闻的做法,伊萨罗直接怀疑是加文做的,而且通过欧若拉邦的黑市运输进来。
然而黑市方已经封闭了半个月时间,西瑞尔却没有在领主大会里具体解释过原因,只说停业整改。
这就说明,西瑞尔已经知晓胶囊在黑市流通了,却碍于某种原因没有公之于众,而是私下里按住了货源,从源头掐死了。
难道他是为了不想让夏尔知道?
毕竟夏尔知道的话,一定气疯了,拼命也要回到帝国去。
站在绯红蜻蜓领主的角度想,确实不想让帝国猛将再回到边境要塞,对虫族造成大威胁。
伊萨罗决定先去冒充购买者,去边境地下交易中心买一份胶囊,追根溯源,打探一下情况。
人类的死活和虫族没有关系,这有没错。
但如果帝国人民的生命是夏尔在乎的东西,伊萨罗就愿意为了夏尔的在乎而在乎,如果为此而背叛了虫族,他也能扛得住这份罪。
伊萨罗仍然是通过蝶族自己的秘密通道进入帝国边境的。
在帝国与虫族的漫长对峙中,边境的封锁线曾被视作坚不可摧的壁垒,不过,蝶族的领地与帝国边境接壤,地形复杂,山峦起伏间隐藏着无数天然的洞穴和沟壑,而秘密通道就隐匿其中。
这些通道蜿蜒曲折,有些是天然形成的地下溶洞,有些则是蝶族先辈们耗费数代精力开凿的人工隧道,通道内部布满了蝶族特有的能量水晶,这些水晶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不仅为通道提供照明,还能干扰外界的探测设备,难以被发现。
…
夜色沉沉,像厚重的帷幕笼罩着边境连绵的山脉。
伊萨罗裹紧黑色斗篷,身影悄然没入蝶族秘密通道的阴影之中,石壁上的能量水晶忽明忽暗,将他眼底的警惕映得愈发深沉。
边境地下交易中心坐落在一处废弃的陨石矿坑,钢铁大门被腐蚀得锈迹斑斑,唯有门缝里透出霓虹,伊萨罗微微佝偻着脊背,学着黑市熟客的姿态缓步前行,空气中漂浮着刺鼻的消毒水味,混着不知名药剂的酸涩气息。
墙角的全息投影不停闪烁着猩红警告:“携带任何偷拍设备者,格杀勿论。”
伊萨罗视若无睹,找到了一处看起来就会售卖的柜台,将星际通用货币拍在柜台,目光扫过陈列架上的透明胶囊:“听说有新货?”
淡紫色的胶囊中,液体正缓慢蠕动,泛着诡异的光泽,但是伊萨罗看得清,液体里面藏有虫卵胶囊。
柜台后的商人半边脸覆盖着机械义肢,金属关节转动时发出咯吱声响:“消息挺灵通啊,不过最近查得严,这批货一般人我不卖。”
“我有路子。”伊萨罗压低声音,从怀中掏出边境军部的指挥官令牌,商人一看眼睛就直了。
那是夏尔的东西,用的是宇宙最深处黑纱陨铁的材质,来自于黑暗深渊,是全星际仅此一块的宝藏。
现在加文作为新任指挥官也有一块,但是帝国仿制的令牌制品,不用仪器检测物质含量的话,肉眼根本看不出来区别。
伊萨罗低声说:“加文指挥官要抽检胶囊质量,务必确保每一颗胶囊都能毒晕虫族,出了岔子,你担待得起?”
商人的机械眼猛地收缩,机械臂不受控地颤动了一下,显然被这个名字震慑。
他看了看令牌,自然是认不出来,立刻毕恭毕敬地从暗格中取出一枚银色胶囊:“长官,这是最后一份,我就不留记录了,您拿走吧。”
就在伊萨罗接过胶囊的瞬间,远处传来金属扭曲的刺耳声响。
整座交易中心的灯光瞬间熄灭,尖锐的警报声中,幽绿色的激光网从头顶倾泻而下。
夏尔留下的反监察虫族装置仍在发挥余热,伊萨罗被检测到虫族身份,迅速向后翻滚,眨眼时间就消失在了窗户外头。
…
伊萨罗成功拿到虫卵胶囊,转头去了尼歌城。
这座城的中央,仍有夏尔父亲和母亲的塑像,石像的眉眼已经风化,伊萨罗却从他们的姿态上看出了和夏尔一样的风骨。
伊萨罗默默行礼,而后转头走入尼歌城不夜的风雪中。
烈士之城哪怕风雪暴烈,也依然繁华烂漫,听说夏尔小时候就在这里长大,每个公民都知道他的名字。
伊萨罗走在这里的每一条街道,身边都好像有一个小少年相伴,于是风雪好像也没那么冷,他们肩并肩走过糖果屋,走过咖啡厅,走过热饮店,一直到伊萨罗停在一家服装店的玻璃前。
身边的“小男孩”扭身一变,成了沉静内敛的夏尔阿洛涅。
青年修长的身姿和镜中的黑色羊绒套装契合,还戴着看书时才会用到的黑框眼镜,他似乎在责怪自己为什么要停留,伊萨罗扬唇笑了笑,紧接着身边的“夏尔”被风雪吹散,散进了他再也回不去的家乡,化作一片片风雪,守护着他深爱着的边疆。
伊萨罗不得不暂时中断自己的计划,走进了服装店,买下了这套不在计划之中的套装。
伊萨罗出门时,心想,怪不得这套衣服卖不出去,它不仅华贵,更因为没有人能驾驭衣服的风格。
只有他的小猫才可以把这套衣服穿得矜持高贵。
伊萨罗用了一夜的时间了解到,这类虫卵胶囊在三座城池间大量流通,人们相信它可以舒缓神经,所以广泛传播。
伊萨罗这个时候反而是不太敢确认是不是加文做的了,人类为什么要残害自己的同族?明知道是毒.品,用来杀死敌对的虫族也就算了,居然为了赚钱,还要残害同胞?
伊萨罗沉默着,又去了冰海城。
那地方的人生活在更冷的严寒中,但是他们在地上修建堡垒,外人难以进入。
而毒.品可以进入的情况下,就说明内部也有人以权谋私,仗着夏尔不在、帝国不知道,胡作非为。
伊萨罗心情很复杂,面对着这片深蓝色的冰海,却想起夏尔黑乌乌的眼眸。
蝶族讨厌寒冷的气温,可是这片海似乎在哭泣,伊萨罗用心聆听,浪花是悲鸣,冰川是眼泪,深蓝色对人类来说似乎意味着深邃和忧郁,伊萨罗的翅膀就是蓝紫色的,他突然开始担心夏尔不喜欢他,是不是因为他是蓝色的梦幻闪蝶?
伊萨罗在海风中,静静思索着,一定要把这种乱象交给帝国皇帝德西拉处理。
他心念灵动,一只蓝闪蝶飞出他的指尖。
伊萨罗把记忆里的毒.品交易画面一一储存在闪蝶里,让闪蝶将这封来自于深海的信,送去帝王手中。
这片海交给德西拉吧,人类的事,就应该交给人类的王去办。
现在,他要回家去守护他的海了-
夏尔真是受够了蜕皮期,之前是食欲旺盛吃不饱,现在是食欲不振什么都不想吃,只好没精神地坐在转椅里看军事讲解读物。
外面在下暴雨,天色昏暗,夏尔今天看天气预报,似乎是蝶族的雨云飘到了螳螂族的领地上方,导致月蚀邦突然下起大暴雨,哪也去不了,只能在家休息。
然而祸不单行,他正看着书呢,眼前却突然一片漆黑。
失明了?
夏尔一愣,这种情况从来没发生过,他立刻在眼前挥挥手,确认不是没有灯光,而是失明。
夏尔无语至极,把书放到一边,听着下雨的声音,权当白噪音催眠,闭目养神好了-
梅塞从尤里安工作室里离开后,直接去了图蒙协会总部,向主席们报告夏尔的情况。
“蜕皮期?”
厄斐尼洛轻声重复了一遍。
梅塞脸色不太好,但态度很端正:“正常来说,蜜虫没有蜕皮期,但夏尔是人类,所以有可能存在基因意外。”
厄斐尼洛没再说什么,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窗户,淅淅沥沥的雨打在窗子上,这次台风来势汹汹,就连联邦首都极昼星环都下了一场小雨,估计月蚀邦的雨只会更大。
主席们在分析夏尔蜕皮期后对个人意志力的变化,梅塞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心里一直在想夏尔给他穿裤子的画面,越想越难以接受自己的残疾,汇报完之后就离开了。
他走之后,厄斐尼洛也站起身,“我先出去,你们继续。”
主席们讨论的热火朝天,光是方案都列出来五十条,一致认为蜕皮期会慢慢折磨这个人类,把他坚定的意志磨成豆腐渣。
厄斐尼洛并不相信这些臆想。
他乘坐星际跃迁舰,调成最快的曲速15,大概2分钟就到了月蚀邦。
雨果然很大,八芒心法庭派出的蜂眼监控器一直在夏尔家外面,所以,厄斐尼洛很快就找到了夏尔家,他在一楼往里看,猝不及防地和夏尔对视。
厄斐尼洛撑着伞,骤然站直了身体,触须跟着身体一起绷直了。
然而夏尔却好像没看到他,或者说,夏尔眼睛看不见东西了,伸手触碰着玻璃,在感知到范围之后,他慢吞吞地回身去保温层拿营养液瓶,还不小心被地上的毛毯绊倒。
厄斐尼洛缓缓走近了落地窗,亲眼看着他的敌人是怎样狼狈糟糕的样子,对他进行全方位地观察。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夏尔,也是在正式审判之前最后一次看见夏尔。
接下来就是次等虫母选秀的最后一次安抚测试了。
第五次、也就是最后一次的安抚对象名单已经出炉了。
是一个很年轻的少年雄虫,来自于月蚀邦,贾斯廷的子代,名叫兰波,据说一直在帮贾斯廷建宫殿,作为奖励,贾斯廷帮他报名了夏尔安抚师的志愿者。
在这之后,审判即将开始。
关于免刑的标准,是夏尔在短时间内积攒到二百万的贡献点,但是经过八芒星审判庭的统计之后,得出夏尔拥有贡献点101万余1350贡献点,还差得远。
可以说能不能免刑,就看能不能夺得次等虫母的宝座,届时一次性奖励100万贡献点,刚好可以满足免刑标准。
厄斐尼洛起初觉得可能性不大,但是等他亲眼看到夏尔的脸时,却突然觉得他胜算很大。
五轮比拼之后,最后现场投票海选,按照比率计算成绩,按夏尔的样貌来说,完美无瑕。
厄斐尼洛盯着落地窗里夏尔的面容,他知道夏尔不会发现自己。
失明的青年似乎在挤蜜。
厄斐尼洛不知道他要把那些蜜都挤出来干什么,但至少没有一个蜜虫的蜜腺有足足五个……
厄斐尼洛甚至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他看见青年撩起上衣,两颗明显被吃过的“蜜腺”一滴滴往瓶子里流蜜。
他身为审判长,本应该对这样的画面退避,这会影响他对人类罪犯的审判,然而,他无论如何也移不开视线,他开始观察青年的脊背,清瘦而纤细的腰身,还有一双修长笔直的腿。
青年被这件事折磨的够呛,一下又一下的机械劳动让他额角出汗。
厄斐尼洛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审判长制服下的心脏正以违背规则的频率跳动。
当青年因久站而踉跄时,他几乎要撞碎玻璃冲进去扶住那摇摇欲坠的身躯,却在最后一刻用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不。
审判者不该对人类产生怜悯,更不该对罪犯的苦难产生隐秘的渴望。
他应该高兴。
他的敌人变成了如此脆弱易碎的不堪模样,他该庆幸的——
“阁下在窗外看了我这么久,都不知道进来打声招呼吗?是不是有点太没有礼貌了?”
青年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敲了敲窗户,空洞而美丽的眼睛望着前方,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薄红的嘴唇张开,吐出蛊惑虫心的谎言。
门被打开了,厄斐尼洛不得不走进去,他可没有撒谎的习惯,这一点他和夏尔不一样。
但是他不得不在此时做一个小转变。
“我是附近的管道维修工,路过这里,不知道你需不需要帮助?”
“管道维修工?”
眼盲的美丽青年思索片刻,“我家没有管道泄露。”
“哦。”厄斐尼洛干巴巴地说,他这辈子都没有这样窘迫过,“那我就走了。”
“等等。”夏尔温声说,“喝杯水再走吧。”
夏尔才不会相信他就是一个管道维修工,对方高等级的气味很浓,浑身上下散发出的费洛蒙也意味着对方是个高等种,一股淡淡的书卷墨香弥漫,应该是个从事文职的雄虫。
厄斐尼洛对夏尔恨得要死。
他只想看到夏尔痛苦的脸,所以他隐藏着秘密多年,他很想亲口告诉夏尔:你的父母是被加文指挥官杀死的,你恨吗?生气吗?
生气的话,我还有另一件事要告诉你——你钟爱的帝国,正在流通加文组织贩卖的毒.品,痛苦吗?想哭吗?
想哭的话就认输吧,虫族会把你当成甜美柔弱的小蜜虫,宠爱着的。
夏尔面无表情地喝了一杯温水。
对方装傻,他也装傻。
雄虫根本无法抵抗蜜的滋味,哪怕是银十字军团那种前锋部队也要设立戒蜜室,这只雄虫如果是蜜巢里那群嗜蜜的货色,他就直接把他撵出去。
如果是艾斯塔统帅那种坚毅果敢的雄虫,那他们还有的聊。
厄斐尼洛僵硬地站在玄关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制服上的审判徽记,皮革摩擦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夏尔摸索着走向饮水机,修长手指划过玻璃杯沿时,他不小心撞到了杯壁,玻璃杯就要摔碎。
厄斐尼洛鬼使神差地开口:“我来。”
青年顿住的瞬间,厄斐尼洛已经快步上前。
温热的水流注入杯中,混着杯里若有若无的蜜香,厄斐尼洛把玻璃杯送还给夏尔时,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审判长竟在为罪犯服务?
“谢谢。”夏尔将水杯抵在唇边,喉结滚动间,叹气道:“我自己一个蜜虫真的很难生存,你也知道,虫族对蜜虫太渴求了,我要是出门去,我会被榨干的!所以我宁可在家里躺着,领政府救济金生活,也不愿意出门去找雄虫玩乐,你懂我的意思吗?”
“嗯。”厄斐尼洛的目光不受控地落在青年苍白的脖颈。
那里的蜜腺冷白皮肤下泛着淡粉,像雪地里绽放的野蔷薇。
窗外的暴雨突然转为急骤,炸雷劈开乌云的刹那,厄斐尼洛看见夏尔睫毛剧烈颤动。
失明的青年显然被雷声惊到,手中的杯子倾斜,蜜色液体顺着腕骨滴落在衣摆,他的嘴唇微微张着,湿漉漉的眼睛迷茫的看过来,在雨云映衬下,多情而迷离,看得厄斐尼洛复眼一荡,想要推开青年的手一不小心就搂紧了。
“小心。”
厄斐尼洛抓住夏尔手腕的动作快过思维,滚烫的液体溅在他手背,却比不过掌下皮肤传来的温度灼热。
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柔弱的青年带着水珠的发丝扫过他鼻尖,那股甜腻腥气裹着沐浴露的柑橘香,几乎将他溺毙。
“谢谢。”夏尔偏头轻笑,呼吸克制地扫过厄斐尼洛耳畔。
他矜持地伸出手,推开厄斐尼洛,虚弱地靠着桌边:“原来管道工的手这么巧,还会抓手腕?”
夏尔突然反手扣住他的腕间,似笑非笑地说,“不过我劝你,最好别对蜜虫有非分之想。”
厄斐尼洛的肌肉紧绷如弦,不动声色地想:
原来夏尔是这样轻浮的人吗?他真的没找错人?这真的是大名鼎鼎心狠手辣的夏尔少将?
……为什么有种孤独寂寞小蜜虫渴望被疼爱的感觉?
如果夏尔真的是这样的性格,那不仅以前所有的研究都被推翻,还意味着夏尔根本没有能力杀死加文。
想想看,这样柔弱的美人在遇见加文的那一刻,一定会被搂在怀里吞吃入腹的。
厄斐尼洛有些失望。
他还盼着夏尔是块难啃的硬骨头,没想到是个吃软饭的。
夏尔捂着嘴咳嗽了几声,轻声温柔的说:“你要走了吗?”
厄斐尼洛却说:“我不走。”
美人无辜而纯真地眨了眨眼睛,满脸无邪,漂亮极了,像个精致的手办玩偶,还是限量款买不到的那种私人定制版,直肩窄腰大长腿,柔柔弱弱望你眼前一站的时候,是个雄虫都受不了。
“你在看我吗?”
美人轻声细语地说:“为什么不说话?我好寂寞的,多谢你来陪我,你真是个好虫。”
厄斐尼洛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触角不知何时已经缠上了夏尔发梢。
他猛地抽身后退,却撞翻了玄关处的装饰瓶。
清脆的碎裂声中,他听见夏尔哼着不知名的人类曲调,摸索着走向墙角的扫把,回眸一笑,霎时花开:“你还愣着干什么?维修工先生,收拾残局也是服务内容吧?”
暴雨冲刷着落地窗,将厄斐尼洛涨红的脸映成模糊的血色,他顿了顿,还是忍着屈辱,弯腰捡拾碎片。
夏尔在沙发上感知着他的方位,心说这雄虫虽然不嗜蜜,但是个没接触过蜜虫的雄虫,这么长时间连一点冒犯的举动都没有,害得夏尔想掰掉他的胳膊都没有理由。
难道是个隐忍克制的性子?
厄斐尼洛把所有玻璃碎片都清扫了起来,然后又给夏尔倒了一杯水。
然而这次等他递给夏尔的时候,夏尔没有接住,水撒了他一脸一身,连同衣服的前襟也潮了一片,里面的风景一五一十全都看得见,看得厄斐尼洛红了脸,也红了眼睛。
他甚至都不知道怪谁。
夏尔一个瞎子,怎么可能故意勾引他呢?这水也不是故意弄洒的。
夏尔苦恼地“看着”自己的衣服,“怎么了?我衣服是不是脏了?你怎么笨手笨脚的?”
他知道这是陷阱——人类最擅长用脆弱的表象蛊惑虫族,但此刻视线却黏在夏尔起伏的胸口无法移开。
厄斐尼洛下意识说:“对不起,我给你擦干净。”
厄斐尼洛颤抖着手,抽出洁白的手帕。
青年浸了水的亚麻衬衫紧贴皮肤,两颗轮廓若隐若现,方才挤蜜留下的淡粉色痕迹,此刻在水汽中晕染得愈发暧昧。
…
…
伊萨罗一回家就看见审判长在对他的柔弱小猫咪动粗。
“厄斐尼洛,把手拿开。”
伊萨罗低沉的嗓音比天上的雷雨还要可怕:“你敢不敢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来我家?”
厄斐尼洛猛地顿住,回过头,看见蝶族至高无上的领主阁下,“……是你?”
听见他的话,伊萨罗俊美的脸此时呈现出可怖的阴鸷森然:
“是我。”
“趁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对他干什么了?”
夏尔跌跌撞撞地朝他走来,似乎腿被撞伤了,走了几步路就疼得咬住了下唇,眼眶里亮晶晶的,似乎有泪水在打转。
他的小猫衣服也被水淋湿了,脏兮兮的,里面看的一清二楚不说,还打着冷颤,终于忍不住跪坐在地上,抬起头,看着他,轻声说:“伊萨罗阁下,是你吗?你终于回家了吗?”
“是我。”伊萨罗把新衣服拿出来,给夏尔换上。
矜贵的黑羊绒衫刚好可以遮住青年精致小巧的下巴,衣服底下掀起来一小截,薄雪般的皮肤白的耀眼,伊萨罗一把将衣服拉下,遮住了青年衣服里面的好风光。
厄斐尼洛在一旁站着,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昳丽的一张脸憋得通红,平日里能言善辩的大审判长,此刻像个哑巴。
青年窝在伊萨罗的怀里,抱紧自己,低着头,委屈的说:“外面下这么大的雨,我什么都看不见,我有点害怕,你再不回家的话,我就要出门去找你了。”
伊萨罗看着他的小猫可怜兮兮的样子,再一看那双湿漉漉的漂亮眼睛,心跳骤降。
……真的没有焦距,似乎是蜕皮期导致的短暂性失明,巴掌大的一张小脸上全是眼泪,嘴唇也被咬得通红。
伊萨罗顿时理智险些崩盘。
他知道夏尔是演的,但那并不妨碍他心疼。
“厄斐尼洛。”
厄斐尼洛猛地瞪圆了眼睛,难得语塞:“伊萨罗,你听我解释,你…我……”
“你什么你。”
伊萨罗垂眸抚摸着怀中小猫的侧脸。
青年那双茫然的眼睛还蓄满了泪,因为夜间蜕皮期开始而蜷成了一团,发出一阵阵细弱的呜咽声,就像冬日雪夜里被遗弃的小白猫,被水浇湿,冷得发抖。
伊萨罗心脏痛的在滴血,嘶哑开口:“你说不清楚,今天就别想走了。”
第47章
夏尔的脑袋轻轻靠在伊萨罗的肩膀上,他的腰部皮肤蜕化严重,痛感越来越强烈,脑子却被疼痛刺激得无比清醒。
这只意外闯进门的雄虫根本不是什么管道维修工,而是即将判他死刑的八芒心法庭审判长,厄斐尼洛。
由于对方是在近些年担任审判长一职,之前的履历神秘消失,因此,夏尔对他的了解不多。
不过,外界不是传言他是冷血无情的大法官吗?怎么一闻到蜜,也只会编出那么蹩脚的理由?管道维修工……真是有趣的想法。
夏尔一边想着,一边想笑,却又感觉脸上的泪流个不停……像是又被敏感的体质激发了泪失禁症状。
夏尔将表情再次调整了一下,继续扮演一名柔弱可欺的小蜜虫。
他顺势擦了擦泪水,没再压抑蜕皮的疼痛,小声地喘息着,心里又生出了无数的坏想法,想要再为自己图谋些好处,以便夺得更大的胜算。
然而……打断思绪的是蝶族的呼吸和心跳。
一向沉稳自持的伊萨罗,此刻的心脏竟像剧烈运动似的颤抖,夏尔哪怕什么也看不见,也知道伊萨罗在用长满柔软小绒毛的翅面一侧保护着他,另一只手臂紧紧地在抱着他,就算厄斐尼洛站在面前,也没有把自己交给审判长带走。
甚至他绝对知道自己在演戏,却……仍然这样保护着。
夏尔心窍一动,却还没等抓住缘由细细思量,就已经转瞬即逝。
夏尔回过神,像一个真正的盲人一样,颤抖着手指牵住了伊萨罗的蝶翼边缘,躲在他的翼骨后,湿淋淋的水眸划过一丝“恐惧”,小心开口:
“阁下,原来这个维修管道的工虫也叫厄斐尼洛?我怎么记得,审判长也叫这个名字?我想,厄斐尼洛应该不是什么大众名字吧。”
青年轻声细语地说:“审判长阁下,如果您实话实说,我是不会阻止您进入我家的,您这样做,我会以为您是想要谋害我,不给我免刑的机会。”
清亮的泪水从他美丽的脸庞上滑落,青年用这样的眼神,柔柔弱弱地望过来,而他的眼睛茫然一片,以至于厄斐尼洛无法猜测他到底揣的是什么心思。
厄斐尼洛心里恨的,银牙几乎都要咬碎。
这世界上还有比他还冤枉的雄虫吗?连他都分不清青年是真的痛极了还是在演戏,法庭上也有很多表演型人格的罪犯,这么多年他没有一次错判。
但这次不同,青年是真的瞎了,也是真的被淋湿了,那样可怜,很难判断是否存在表演成分。
厄斐尼洛沉着脸,揉了揉眉心:“伊萨罗阁下,这是个误会,不论你信不信我,我只能告诉你,我没碰他。”
“我承认今天来到你家里是对你的冒犯,但我只是想确认夏尔是否老老实实待在月蚀邦,我始终谨记他是我的敌人,这一点你可以放心,我,厄斐尼洛,绝不会对敌人动心。”
伊萨罗一直在听,没有打断厄斐尼洛,直到他说: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伊萨罗声音很轻,似乎是怕吓到青年,可是,他所说的话,却和轻柔没有半分钱关系,“我只不过离开家半天,你就把他欺负成这个样子,如果我没有回来,你是不是要对他做更过分的事?”
就算在床上,他也没见过夏尔流这么多眼泪。
“你和我相识多年,说是原谅你,也有些不妥当,毕竟你是负责夏尔案件的审判长,于情于理,我该给你留一丝情面。”
“但今天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如果传扬出去,有无数的虫族会站在你那一边,可是没有虫族会在乎夏尔少将受了多大的委屈。”
“我不能看着他受委屈,这是我的底线。”
厄斐尼洛枯站在那,看着夏尔,好像看到一株黑色的花在月光下摇曳,那样柔弱地依靠在强大雄虫的怀里,心里突然感觉无比的燥热难安。
穿着黑色高领绒衣的夏尔哭起来,如同快要破碎掉的精美瓷器,极致的黑衬托着极致的白,更像是深夜里盛放的白山茶花。
不知道为什么,厄斐尼洛的心跳无法停止,险些分不清这股力量是愤怒还是悸动。
厄斐尼洛迅速恢复了表面上的平静。
“对此,我很抱歉。”厄斐尼洛倔强的说:“但是我说没有,就是没有,我不会撒谎。”
他心里几乎确定,青年就是蝶族领主养在家里的金丝雀,每天都在家里等伊萨罗回家,然后把积攒了一天的蜜喂给雄虫,以此换来庇护。
看来,星网上流传已久的#蝶族领主虐待人类战俘#的话题实属谣传,私底下,伊萨罗把夏尔当成历代级宝贝金疙瘩,比眼珠还在意。
在厄斐尼洛看来,事情的经过很好推断——长期被娇养的人类蜜虫失去了自由,不得不对雄虫主动投怀送抱,献上蜜腺与身体,只为了在虫族生存下去。
完全可以想象,这只雄虫私下里是怎样品尝美味的,他会拥着小蜜虫肆意吸吮蜜腺,再尽情享受青年身体的抚慰。
看着人类依偎在他怀中的姿态就知道,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拥抱了。
那是不是意味着,换一只雄虫,夏尔也可以委身?
不,也不一定。
萨诺不就被夏尔杀了吗?乌利亚阁下也被他给了一拳,他们的脸都进化的不错,唯一的共同点大概是都拥有强壮的身材。
厄斐尼洛看了看自己的人型,大致和伊萨罗没有区别。
也许夏尔喜欢高挑类型的雄虫,所以刚才才会把自己挽留下来,还给自己倒水喝。
但是无论怎么说,厄斐尼洛都无比相信一点。
如果刚才换做了其他雄虫,看见失明无助的夏尔,早就干了些不可描述的事情了,不可能忍到现在。
…
伊萨罗一言不发,将夏尔打横抱起来,向二楼走去。
厄斐尼洛闭了闭眼,脚微微挪动了一下,就听见他沉声开口:
“站在那别动。”
厄斐尼洛不由自主地站住了。
理论上来说,领主们确实可以影响联邦政府的任何决定,也能利用精神力左右一部分虫族的思想,但是,厄斐尼洛站在这里没有转身离去,并不是因为权力的限制问题。
他一直一直在看夏尔。
他看着高大强壮的雄虫把娇弱的人类给抱上了二楼,还低声安抚了两句,人类似乎害怕颠簸和楼梯高度,伸手搂住了雄虫的脖颈,温温软软地躺进了雄虫坚实有力的臂膀里。
厄斐尼洛紧紧抿住了嘴唇。
陷害我?
好。
你很好,夏尔。
他想他今天应该是解释不清楚了,没猜错的话,夏尔早就发现他身份的端倪,包括刚才水洒了之类的乌龙,也是他故意而为,目的就是为了混淆视听,让自己放松警惕。
从伊萨罗对此毫不知情的反应来看,这只是夏尔一个人的计策,试图搞臭他的私生活。
厄斐尼洛为未曾到来的虫母陛下守身多年,如今名声一朝稀烂,最恨的是,还没有虫能给他作证。
甚至八芒星法庭用来监视夏尔的蜂眼监控只能照到房屋的外围,里面发生了什么,到时候上了法庭,夏尔说被他性/骚扰了,他根本拿不出来证据,就是案板上的虫肉,任凭夏尔一张嘴就能造谣定论。
毕竟,谁不知道夏尔变成了小蜜虫?小蜜虫是没有能力和强悍的雄虫抗衡的。
更何况,在最近的直播里,夏尔一直病弱不堪,厄斐尼洛想虐待夏尔的话轻而易举。
根本没虫会相信自己被夏尔给算计了。
厄斐尼洛一张俊秀的脸憋得通红,攥紧了拳头,须须都在剧烈抖动,感觉肩胛骨里的武装翅都快要撕裂膈膜穿刺出来。
……他太傻了,怎么会被美貌诱惑,对人类精心培育出来的“战神1号”掉以轻心呢?-
路过拐角处,厄斐尼洛看不见的地方,夏尔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拍了拍伊萨罗的肩膀:“你不觉得他刚才的反应很有趣吗?连我都没想到你会这个时候回来,瞧他的表情已经快我气死了,你晚回来一点的话,他就彻底洗不清了。”
伊萨罗看着怀里恶作剧成功的小猫,无奈地说:“你要是看到他的脸,会觉得更有趣。”
夏尔笑得不行,“还是你配合的好,口才不错。”
“我才没有在配合你。”
伊萨罗伸出手在夏尔眼前晃了晃,夏尔却什么都看不见,还在没心没肺地笑,伊萨罗的心却像被针扎了无数次一样阵痛,他把夏尔抱到床边坐好,握着他的手,郑重其事地说:“小猫,你害怕下雨的话,今晚我陪你睡。”
夏尔想说我不害怕下雨,我那是骗他的,也是骗你的。
但是雄虫没给他这个机会。
伊萨罗轻轻吻上了他的唇,慢慢用了力,似乎是在他的嘴唇里发泄着不安的情绪,手掌不停地抚摸着他的后脑。
夏尔眯了眯眼睛,却没有闭上,伊萨罗看见往日里神采飞扬的眼瞳此刻雾蒙蒙一片,险些失去克制,而他已经不小心咬到了夏尔的舌尖,夏尔吃痛,浑身一颤,这才闭上了眼睛。
伊萨罗好不容易才劝说自己放过他,然后揉了揉夏尔的头发。
“等我回来。”
伊萨罗在他耳边温柔而缱绻地说。
还不等夏尔说出任何拒绝的话,他就转身出了房间,夏尔闻到了属于雄虫身上独特的信息素气味,这才意识到伊萨罗是把他抱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不熟悉伊萨罗房间的摆设,没办法乱走,只好坐在床边等他-
神官来的时候,房子里安安静静,似乎一个虫也没有。
但是神官知道夏尔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这种暴雨天应该不会乱走,于是就在房子里找夏尔。
终于,他在伊萨罗的房间里找到了青年。
青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睡觉,而是背对着窗户,一直望着门口。
神官先是被伊萨罗的费洛蒙给逼的眼睛发红,但是一想到自己今天是来干什么的,只能强忍着被雄虫费洛蒙侵.犯的愤怒,跪在了地上:“夏尔,我为上次惹您不愉快来道歉。”
夏尔闻到了神官的气息,转过头,寻找着他的方向,大致对着一处虚空问:“上次我们争吵了吗?我怎么不记得?”
神官看到他茫然的双眼,顿时愣在原地:“您的眼睛……”
夏尔满不在乎地说:“你应该很清楚,这是蜕皮期的症状之一,我估计过两天就好了,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神官没想到夏尔暂时失明了,他立刻站起身,引导着夏尔拉着自己的手:“您要去什么地方?我可以带您去。”
夏尔却说:“我哪也不去,你说你要做什么。”
神官只好说:“您在蜕皮期,我回去之后想了一下,您可能需要一些特殊的药物辅助,我带来了秘制的蜕皮舒缓膏,能减轻疼痛。”
神官从怀中取出一个莹润的玉盒,轻轻放在夏尔手中,夏尔指尖触到冰凉的玉盒,突然轻笑一声:“你很细心,谢谢,其实我没有生你的气,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和我本来就立场不同,你对我的好,只是因为我是你们的虫母。”
“这个理由还不够吗?”神官说。
夏尔笑了:“够,但是也不够。”
他只是希望神官能别太执着于自己的身份,不要被信仰束缚思想。
神官的手指微微颤抖,他凝视着夏尔那双失去焦距却依然美丽的眼睛,喉结滚动了一下:“您说得对,”神官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但有些执念……不是那么容易放下的。”
夏尔摸索着打开玉盒,指尖沾了一点药膏,轻轻涂抹在腰间蜕皮裂开的伤口上。清凉的触感让他微微放松,但很快,他察觉到药膏里混着一丝熟悉的气息,那应该是神官自己的信息素。
“你在药里加了什么?”夏尔微微皱眉。
神官沉默了一瞬,随后轻声回答:“只是一点安神的成分,能让您睡得好些。”
夏尔没有拆穿他,他知道神官在撒谎,但他也明白,神官不会害他。
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雨声,神官看着夏尔苍白的侧脸,再度跪了过去。
夏尔听见了膝盖触碰地面的钝响,指尖轻轻敲击盒面,像是在思考什么。片刻后,他抬起头,尽管看不见,却仿佛能穿透黑暗直视神官的灵魂。
“老师,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不是虫母,你会怎么对我?”
神官怔住了。
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或者说,他不敢想。
“我……”
夏尔却忽然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从容:“算了,不用回答。我只是希望,你能偶尔把我当成一个普通人,而不是必须仰望的信仰。”
神官的心脏像是被攥紧了。他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无法反驳。
是啊,他一直在用“虫母”的身份束缚夏尔,也束缚自己身为教导者的责任。
可他对夏尔的私欲,从来都不是高高在上的崇拜。
夏尔并不会知道,早在神官还不知道夏尔是虫母的时候,就已经偷吻过他。
窗外雷声轰鸣,雨势更大了,神官看着夏尔单薄的背影,忽然有种冲动,他想告诉夏尔,即使没有虫母的身份,他依然会站在他身边。
但最终,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说道:“药膏记得每天涂两次,蜕皮期……别着凉。”
夏尔微微点头,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谢谢。”
神官站起身,最后看了夏尔一眼,转身离开。
房门关上的瞬间,夏尔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他摸索着将玉盒放在兜里,指尖轻轻摩挲着盒面,低声自语:“真是个固执的家伙……”
他当然记得那个吻。
他可以在熟睡的深夜里一秒苏醒,身为帝国的军人,这是必备的作战反应能力……只是有些事,点破了反而更麻烦,尤其是他和神官,身为师生,总是有一道屏障横在中间,夏尔不说,神官不问,这样就最好不过了。
雨声渐歇,夏尔靠在窗边,听着远处的雷鸣渐渐远去,闭上眼睛休息。
…
伊萨罗回到家,脚步在门口顿住。
房间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壁灯,夏尔坐在窗边床上,身上披着伊萨罗新给他买的外套,银白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单薄的轮廓。
他原本像是睡着了,却在伊萨罗推门的瞬间猛地抬头,那双失焦的眼睛直直地“望”向门口的方向,像是一只警觉的猫。
“伊萨罗?”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确定。
伊萨罗的心脏像是被轻轻攥了一下,他放轻脚步走过去,在夏尔面前蹲下,伸手抚上他的脸颊:“小猫,真的在等我回家?”
夏尔的睫毛颤了颤,他的脸还带着一点睡意未消的温热,但手指却冰凉,不知道是不是跟厄斐尼洛打架去了。
他微微偏头,蹭了蹭伊萨罗的掌心,像是确认他的存在,随后才低声说:“你说呢。”
伊萨罗的指尖一顿。
夏尔很少说这样的话,他向来骄傲,哪怕在最脆弱的时候,也总是用尖刺包裹自己,不肯示弱。
可现在,他安静地坐在黑暗里,明明看不见,却固执地等着自己回来,甚至不肯闭上眼睛休息。
伊萨罗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轻轻将夏尔抱起来,避开了他蜕皮的腰部,让他能够靠在自己怀里休息:“困了吧。”
夏尔没有回答,但他的身体已经本能地贴近伊萨罗的胸膛,额头抵在他的锁骨处,像是终于找到了安心的地方。
这是……
肚子里小蝴蝶的选择。
小蝴蝶很希望父亲的陪伴,这样的话,会在他肚子里老实一点。
夏尔疲倦地打了个哈欠:“…你去哪了?”
伊萨罗怔了怔,随后低笑一声,俯身在他耳边道:“怎么,小猫查岗?”
夏尔的耳尖微微泛红,但手指却攥得更紧:“不说算了。”
伊萨罗看着他这副有话不明说的样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索性顺势躺下,将夏尔整个搂进怀里,下巴抵在他的发顶:“"打发"厄斐尼洛回家,去见了几位领主,处理了点麻烦事,所以回来晚了一些。”
事实上,是帝国新型虫卵胶囊的事,伊萨罗把带回来的那颗胶囊拍在所有领主面前,质问西瑞尔为什么不把这么重要的事说出来。
西瑞尔给出的理由也在意料之中:
“我不想让夏尔知道。”
伊萨罗垂了垂眼,问夏尔:“第五轮蜜虫安抚的人选出来了,你知道吗?”
夏尔摇头:“蜜巢通常会给我发邮件,但我现在看不见光脑,你知道的话就直接告诉我吧。”
伊萨罗紧了紧手臂,请问着他的额角,“我也不知道,这次蜜巢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似乎是怕有虫提前知道了捣乱,所以要等到正式安抚那天才知道。”
夏尔也就没再追究,反正到时候就知道了,不用着急。
雨势渐大,夏尔有些疲惫,就这样靠在伊萨罗的胸口,慢慢睡着-
第二天,夏尔受到了月蚀邦领主贾斯廷的邀请,邀请他到新修建的宫殿里去,夏尔不知道他是什么意图,不过还是和伊萨罗一起驱车前往。
一座庞大而宏伟的城堡矗立在眼前,贾斯廷派来的虫仆来接夏尔,他们拒绝让伊萨罗也进去,于是伊萨罗和往常一样在外面等。
石阶尽头的橡木大门自动敞开,城堡中央的喷泉流淌着清水,涟漪中漂浮着玫瑰残瓣。
贾斯廷站在二楼的围栏处,看见夏尔来,他飞落在庭院里,迎接这座城堡的主人,未来的虫母陛下。
自从那天不小心看到夏尔的虫母尾巴之后,贾斯廷日思夜想,都无法忘记,好在兰波及时到来,贾斯廷认为这都是虫神的恩赐,于是和他做了个交易:
他负责给兰波报名做夏尔的志愿者,兰波以最快速度设计城堡的造型,就这样,他才能在短短三个月的工期之内邀请夏尔来参观。
只不过贾斯廷也是刚刚才知道夏尔失明的事。
他温和而小心地说,“欢迎你,夏尔少将。虽然我想让你跟我进去参观一下的,不过你的眼睛……不如我们先进去走一走?”
夏尔刚想说好,然而城堡内部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什么重物撞上了墙壁。
接着是慌乱的脚步声,但那脚步声很快停住了,似乎在犹豫要不要逃走。
贾斯廷看了一眼,忍不住笑,“这么快就忍不住了吗?果然还是个孩子。”
夏尔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直到贾斯廷亲手把门拉开:“别太惊讶,其实我看到他的那一瞬,也有一点惊喜的。”
门开后,冷秀俊俏的少年站在那里。
“哥。”少年低沉的声音响起,与夏尔记忆中的少年音重合。
夏尔闻到了他的特殊气息,怔然地愣在原地。
少年的气息中掺杂了某种陌生的、属于雄虫的信息素。
“你变成了虫族吗?”夏尔难以置信,“是蜜虫还是雄虫?”
兰波并没想到,哥哥的第一时间反应是蜜虫还是雄虫,而非是“你这个不听话的孩子,居然私自跑来虫族,还变成了虫族!”
“去吧。”贾斯廷轻轻推了推兰波的肩膀,少年踉跄着向前两步,站在夏尔面前。
阳光透过城堡的彩绘玻璃,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衬得那双黑色的竖瞳格外明亮。
“是雄虫。”兰波的声音有些发紧,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后颈处新生的虫甲,“但保留了部分人类基因。”
兰波以为哥哥会狠狠揍自己一顿,惩罚他私自做主逃离银棘要塞来到虫族。
然而,他的哥哥只是紧紧地抱住了他,握住了他悬在空中的手。
那手掌比兰波的大了整整一圈,指节细长,掌心布满战斗留下的茧,触碰的方式出奇地轻柔,就像小时候牵着他时那样。
兰波感觉到哥哥的手紧了紧,坚实的胸膛贴上来,像小时候害怕打雷时那样抱住他。
但他不再是从前那个需要踮起脚的小男孩,而是能和哥哥并肩而立的雄虫。
“这不重要。”夏尔的下巴轻轻蹭过兰波的发顶,“重要的是我找到你了。”
“哥哥,我好想你……”兰波眷恋地说。
他感到一只温暖的大手抚上他的脸颊,轻轻擦去他不知何时流下的泪水。
这个动作如此自然,仿佛分离从未存在。
事实上,夏尔的手只是摸到了兰波的嘴动了动,却没有听见他说什么。
是蜕皮期连锁反应——失聪发作了。
第48章
贾斯廷确信如果夏尔的眼睛看不见的话,听力也会被影响,所以他心里早有准备。
直到刚才的一瞬间夏尔的脖子僵硬,出现停顿,贾斯廷立刻确信,夏尔失聪了。
夏尔没有过分激烈的反应,只是平静地说:“我现在听不见你们说话,所以有话想说的话,可以等到我恢复健康再说。”
兰波心里的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里,他紧紧抓住夏尔的手,虽然知道哥哥什么都听不见,但还是固执地叫了一声:“哥?”
夏尔没有回应,只有手还抓着兰波,似乎是终于找到了失踪的宝藏,所以怎么也不肯放手。
贾斯廷认真地看了一眼兰波,又看了一眼夏尔,确认这孩子没撒谎,还真是夏尔的亲弟弟。
他们俩单拎出来看几乎一模一样,只有站在一起的时候才能发现一点区别:
弟弟戾气重,导致五官虽然冷峻,却更具有侵略性,很容易让人意识到他本身才18岁,还是个张扬好斗的军校生,和“稳重”两个字不搭边。
哥哥沉静内敛,手握重权,不动声色的美丽让五官呈现出优雅秀丽的气质,也许是年长一些的缘故,他的轮廓充斥着难以言说的柔和美感,是令人无法移开视线的冷艳。
“去收拾你的行李吧,你该离开这里了。”
贾斯廷牵着夏尔的手,对兰波说:“我带夏尔少将到处走一走,毕竟,这是我为他修建的王宫。”
兰波始终都不知道为什么贾斯廷要为哥哥修建城堡,但是他打定主意要和夏尔离开,于是立刻回去了房间。
贾斯廷将夏尔带到长长的台阶前,心中有些可惜。
可惜夏尔看不到——这座城堡,是为他而建的。
晨雾尚未散尽,月白色的城堡已刺破铅云,廊柱上缠绕着深褐色的常春藤,在砖石缝隙间生长,叶片间点缀着几簇淡紫色的小花,贾斯廷一时兴起,摘下了一朵戴在夏尔头发间,忍不住欣赏着画一样的景色。
夏尔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当成了手办,贾斯廷也很享受这份安静,牵着他慢慢悠悠往里面走。
大厅挑高的穹顶绘着繁复的壁画,水晶吊灯垂下数百颗璀璨的宝石,各类机甲模型陈列在回廊两侧,这都是兰波设计的,据说夏尔的办公室里也有许多类似的陈设,所有和军事有关的东西他都喜欢,所以贾斯廷毫不吝啬地买了很多绝版的机甲模型。
夏尔缓缓走着,影子拉长,贾斯廷欣赏片刻,然后吩咐虫仆,“你们看紧大门,别让任何虫进来。”
随后他和夏尔进入圆形大厅,停在正中央的王座前。
他扶着夏尔坐进去,指尖轻轻抚过夏尔的手背,一遍一遍确认他的存在。
夏尔安静坐在那里,贾斯廷突然萌生强烈的想要夏尔看一看城堡的心情,但是夏尔像个木头美人一样不给他任何回应,他有些丧气的同时,却对美人虫母的样子无比心动。
“喜欢吗?”
高高在上的螳螂领主阁下竟然也开始自言自语起来,“夏尔,这是我为你建的,是我领地里现存最大的建筑物,我建的时候就一直想着你,有时候真想把你关在这里,每天醒来都只看见我一个,眼睛里再也没有别的雄虫。”
夏尔的手指微微蜷缩,察觉到了什么,抽回了手,放在嘴唇边。
贾斯廷眼中顿时盈满了强硬的霸道意味。
他不喜欢任何虫族忤逆自己,可是看见夏尔捂着嘴唇轻轻咳嗽,眼尾红津津的病弱样子,他满腔的暴虐情绪都消失的差不多了。
夏尔垂下手,长而卷翘的睫毛遮住了半个瞳孔,鼻梁也被染红了,手自然而然地放在腹部,像个与王座浑然一体的虫母雕塑。
那样温柔、美丽、宁静、平和。
贾斯廷无法呼吸,更是无法移开目光。
“怎么会弄成这样子?”贾斯廷眉心紧皱,“小宝宝,你似乎不太适合自由生长,应该被当作珍惜物种,好好保护起来,你看你,哭什么。”
…
夏尔失去视力后,眼睛总是酸涩疲劳,动不动就眼干,只能分泌泪水滋润一下。
夏尔感觉自己坐在了一个坚硬的座椅里,双手还可以放进扶手的凹槽里,这应该是王座之类的。
按贾斯廷的身份地位来说,在领地里摆个王座也很正常,可能是这里没别的座位可以坐,贾斯廷照顾他残疾,才把他放到这里的吧。
然而下一秒贾斯廷的身躯覆盖上来,手轻轻划过他的脸颊,灼热的指尖像抚摸幼年的小动物一样温柔。
夏尔突然想起贾斯廷的虫型,要塞弥天风雪里猩红的双眼,意识到对于活了快四百年的贾斯廷来说,自己是个非常非常幼小的蜜虫。
夏尔推开了贾斯廷,然后他感觉到贾斯廷离他远了一些。
他想起身,然而被贾斯廷的虫肢按住了各个关节。
他看不见贾斯廷要做什么,听力和视觉丧失后,感官就变得无比强烈。
贾斯廷是个身材雄伟的雄虫,肌肉饱满含量比普通雄虫更高,典型的倒三角身材,肩膀宽厚健硕,腰身犹如蜂腰般窄劲,看上去就很符合初代种的霸气外形,也很像是虫母读物里,所有虫族理想中的虫母王夫。
夏尔对他的身材颇有压力。
所以在他结结实实压下来的时候,夏尔提膝抬手,一把攥住他短硬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来。
夏尔虽然耳聋眼瞎,但是没有丧失说话功能,身体自然地向后仰靠,空洞洞的双眼望着雄虫,轻咳嗽一声,“阁下,要干什么。”
贾斯廷望着毫无反抗能力的美人少将,一股强烈的欺负小宝宝的冲动涌上来。
他知道夏尔在蜕皮期,而且还是一只尚未完全发育成虫母的小蜜虫。
没关系,他会动作很小心,尽量不弄疼青年。
他盯着病恹恹的美人,也不说话,只是把碍事的东西一粒一粒解开了,也不说话。
他说什么都没用,反正夏尔也听不见。
他只是埋身下去,跪在地上,用漆黑狰狞的虫肢去固定住柔弱的小虫母宝宝,不让他乱动,而后跟随本能,张开了嘴,一下一下讨好青年的蜜腺。
未融合完全的虫母和想象中不太一样,那里面也过于稚嫩了,小巧又可爱,尤其是经受不住风雨的打击,正在一阵一阵地哭泣。
贾斯廷尚且还算克制,再一抬头看他的小宝宝,却看见小宝宝绷紧的手臂和脖子,茫然的眼眶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充满了泪光。
他想,新竣工的城堡刚好缺这样一颗夜明珠,洁白无瑕,美丽动人。
他的小宝宝,本就是犒劳他辛辛苦苦建城堡的奖励。
可是他听见夏尔冷冰冰地说:“滚开。”
在他的小宝宝狠狠踢他一脚之后,他不得不打开了脖子上的精神力束缚器——平时他恨不得把这玩意粉碎,然而今天他是特意戴上的,只是怕夏尔不放心自己。
贾斯廷把束缚器的另一端锁链递到夏尔手里。
夏尔出于本能狠狠往回一拉,贾斯廷猝不及防地扑在他身上,尾钩轻轻撞在到了那个地方,只要再往前一点点,尾钩就能寻到虫母的温柔乡,在那里寄居、生长、留下进住过的痕迹。
甚至有可能留下子嗣。
贾斯廷并不确定未发育成熟的幼年虫母能不能怀孕,但他完全可以卑鄙一点,假装自己不知道夏尔是虫母,从而弄进他的孕囊里,肯定有机会留下真正的子嗣,而不是那些基因复制出来的子代。
却听见夏尔说:“我知道你大概是想要我,这座城堡应该是为我而建?”
贾斯廷点了点头,锁链颤动,让夏尔知道他在点头。
夏尔捏了捏锁链,低声说:“你来告诉我,这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贾斯廷矫健地翻身而上,自己坐在王座中,把夏尔抱在怀里,然后抻了抻链条。
因为夏尔看不见,听不见,所以链条是用来让夏尔在承受不住的时候牵住他,禁止他的动作,用来叫停的。
夏尔还没有来得及问。
毕竟让一只雄虫在这种时候克制住自己的愿望是很难很难的。
“……”
夏尔一只手猛的攥紧长链末端,另只手摸索到了贾斯廷的脸,狠狠抽了他的巴掌。
“……拿出去。”
而贾斯廷唯一能做的,就是控制自己不做到最后。
“对不起。”
雄虫生平第一次道歉,居然在这种时候。
他知道自己在欺负小宝宝看不见,所以,只能委屈尾钩一次,在还没有完全释放之前,恋恋不舍地撤了出来。
【为什么不让他喂饱你?初代种的子嗣具有更强大的力量!】
夏尔冷静的想:我已经怀上一个雄虫的孩子了,我不能再怀上一个,如果有办法打掉的话,我连这个也不想要。
【神官不是尽职尽责地给你讲了吗?子嗣们不在同一个孕囊里,你可以同时怀孕很多只雄虫的孩子呀?】
夏尔:这不是能不能的问题,这是我想不想的问题。
【可怜他在银棘要塞那么寒冷的地方偷看你,初代种动心可不容易,还给你建了一座这么漂亮的城堡……】
夏尔漫不经心地想:城堡就能换来一个孩子吗?如果他想要我心甘情愿为他生一个孩子,至少要拿更值得的东西来换。
【那你想要他拿什么来换呢?性命吗?】
夏尔冷酷无情:性命确实够资格交换,但我暂时还不想要他的命,所以我也不想要再生一个虫族的孩子,一只小蝴蝶已经够折腾我了,怀孕是很辛苦的事情。
…
贾斯廷望着那个还未完全合上的地方,忍耐着自己,闭上了眼睛。
怎么说,也算是得到过一次了。
终有一天……他会让夏尔主动坐在这个王座上邀请他,他会“一刻不停”地让小虫母宝宝知道,初代种的报复有多么可怕。
他会让青年怀上一肚子的小螳螂,再也不给其他雄虫的子嗣留地方。
贾斯廷温柔地给夏尔穿好长裤,看着青年的冷脸,只能转身离开。
他带着一张被打到红糜的脸,出了门,愉悦地对虫仆说:“吩咐下去,宴席取消,庆典改日进行。”
等到梦想实现那一天,才是真正的庆典日-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和贾斯廷生气了的缘故,夏尔的听力缓缓恢复,好像那只是一个短暂的小病,很快就好了。
兰波收拾好行李之后,回来找夏尔:“哥,你们刚才说什么了?”
夏尔心平气和地敷衍:“警告小屁孩,别过你哥的生活有太多占有欲,你哥是成年人,做什么是哥的自由。”
兰波挨了一个爆栗,乖巧地扶着夏尔走出城堡之后,留意到很远处贾斯廷高大的身影还停留在二楼栏杆里,一直望着这边。
兰波陡然而生一股排异心理,牵着夏尔拐出石阶,这才看不见贾斯廷了。
伊萨罗一直等在门外,看见兰波的时候也是一怔。
“我弟弟兰波。”
夏尔把兰波介绍给伊萨罗,又把伊萨罗介绍给兰波,“我们房子外有监控,我弟弟不能和我住在一起,你给尤里安打电话,让他把兰波接到他那里暂住。”
兰波很懂事,没有反驳,但是夏尔心疼他,伸出手,兰波低下头,夏尔就刚好可以摸到他的头发:“乖,哥哥现在是虫族的战俘,今天还活着,明天就不一定能不能活着,不能把你也弄进危险里,你听哥的话,先在尤里安那里住,他也是雄虫,会照顾你。”
伊萨罗直接给尤里安打了通讯,发给他这里的坐标,一分钟后,尤里安从悬浮快艇上飞下来,看见兰波的脸也是吓了一跳。
但是尤里安立刻就分辨出哪个是夏尔,“少将,这是您……弟弟?”
夏尔回答:“是我弟弟兰波。尤里安,你先把兰波带到你工作室去,等下我们分开,我再去找你们。”
尤里安说:“原来您知道您的第五个安抚对象就是兰波啦?那太好了,我刚才还想告诉您呢。”
“什么?”夏尔很诧异,“是兰波?”
兰波把自己要贾斯廷帮忙报名的事和夏尔说了,夏尔头痛的揉揉太阳穴,“真是太任性了……好吧,那我也没有什么可以避讳的了,我和你们一起过去。”
伊萨罗在一边安静地等待着,夏尔在寻找他的方向,直到他抓住自己的手,安心地放在手掌心。
“今晚换我等你回家。”
伊萨罗低声说,“不管多晚都等。”
夏尔想起昨夜自己干的傻事,还真在床上坐了半宿等他回家,不自然地别过了头,“你愿意等就等吧。”
伊萨罗知道他这是同意了,于是欣然看着尤里安把他们接到悬浮快艇里,站在原地一直到快艇消失不见-
尤里安工作室里早就准备好了安抚测试要用到的工具,这次没用实时监控,因为梅塞对联邦督查局提出取消实时监控安抚内容的决定,理由是蜜虫安抚雄虫的方式各种各样,如果当场交.配,视频传出去对虫族的口碑有影响,督查局同意了这个请求。
话糙理不糙,反正在第五轮次的安抚测试里,夏尔算是自由了。
尤里安帮夏尔做安抚测试之前所有的准备工作。
为了最后一次测试,尤里安很郑重,还把工作室改造成了一个临时安抚室,四周的墙壁被特殊材料包裹,确保信息素不会外泄。
夏尔坐在中央的软椅上,指尖轻轻敲击扶手,没有焦距的漂亮眼睛望着前方。
兰波站在一旁,冷峻的脸上难得浮现出一丝紧张,他盯着夏尔,喉结滚动了一下,低声问:“哥,你真的要给我做安抚?”
夏尔抬眸,虽然眼睛看不见,但目光却精准地落在兰波的方向:“嗯,怎么了吗?”
兰波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为什么?”
夏尔说:“因为你是我的弟弟。”
兰波的心脏猛地一跳,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涌。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哥哥。
兰波从来没有见过爸爸妈妈的模样。
准确地说,他生下来就只有哥哥陪在身边,对爸爸妈妈的记忆停留在军校的荣誉墙上,童年的回忆全都集中在眼前这个比他大了十岁的哥哥身上。
那些日子美好得如同白驹过隙,林荫路上喂到他嘴里的棒棒糖,跌倒后把他抱起来的那双手,打不准枪靶时那道调侃的笑,这些零碎的记忆弥补了他从出生起就失去父母的遗憾。
帝国所有研究者都说兰波是实验室里培育出来的孩子,不是从妈妈肚子里生出来的,兰波不相信,哥哥也不信,但是军区大院里讨厌的孩子们都说他没爸没妈,兰波每次都打得他们哭泣求饶,他们的爸妈气得过来找他算账,每次都是哥哥跑回家,把他抱在怀里,据理力争,冷酷又果断地结束了一场场霸凌。
然后哥哥会给他买零食,带他出去玩,一边嘲笑他一边给他穿新衣服,还给他洗澡,抱着他睡觉,夸他像个可爱的洋娃娃,以后睡觉都要这样乖乖的。
可是兰波心里很清楚,他就是实验室里培育出来的孩子,他经常做梦,梦里他在一个蓝色培养皿里孕育而生,实验员们说他是夏尔基因的复制品,拥有最完美的基因组,可以用来陪伴夏尔,弥补烈士夫妇早亡给小夏尔带来的痛苦。
于是兰波就被实验员冒充的医护人员送给了夏尔。
当时10岁的夏尔还是个小少年,却刚从冰海训练营里杀了49999个“夏尔复制品”逃出来,成功入学第一军校。
那一天他刚拿到录取通知单,在家中的桂花树下坐着,穿着黑白制服,乖乖地晃着腿,那么小一个少年,像只孤独却好奇的小猫咪一样,嗅着手中一捧甜甜的桂花。
实验员们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伪造了一个温暖的故事。
——夏尔的父母在参加战役之前,将双方的基因交给体外孕育机构,培养出了一个和夏尔一样性别的小弟弟,起名“兰波”,给他作伴。
可是就连实验员也没想到,这样一个“手段残忍”、“性情暴戾”的战神1号,居然抱着小小的兰波流下了眼泪。
似乎他所有的坚强都在那一瞬土崩瓦解,化作对怀中“弟弟”的温柔以待。
他把手里的桂花撒在小兰波身上,抓起小胖手,亲了一下。
小兰波笑了,那也是他出生后的第一个笑容。
从那之后,寒来暑往,秋去冬藏,夏尔陪伴着兰波长大,兰波也成为了夏尔唯一的家人,不变的只有院子里那颗黄澄澄的桂花树,一年又一年,陪伴着这对亲密无间的“兄弟”。
…
兰波闭上眼睛,将眼泪藏在心里。
终于找到哥哥了。
他希望哥哥恢复视力后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他,所以他一刻也不敢离开,就这样紧紧拉着哥哥的手,
尤里安在一旁调试设备,适时地说:“少将,兰波的信息素波动很稳定,但精神域有些紊乱,可能是因为长期压抑情绪导致的。”
这都在夏尔的意料之中:“嗯,我知道。”
兰波看着尤里安,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尤里安没有直接回答,夏尔抬手抚上他的脸颊,手指轻轻划过他的眉骨,声音低沉而温柔:“兰波,你太紧绷了。你是不是在怕我问你,怎么到虫族来的?为什么变成了雄虫?你怕我因此责怪你,对吗?”
兰波望着哥哥雾蒙蒙的双眼,喉结滚动,声音有些哑:“……哥,我给自己打了雄虫的基因药剂变成了雄虫,通过黑市进来的,我…我确实怕你对我失望。”
夏尔轻笑:“我什么时候对你失望过?你小时候贪玩不学习,回回考全班倒第一,老师找我谈话,我打过你的屁股吗?还是你上了军校天天和别人打架,他们找我要说法都找到军部来了,我不还是把他们赶走了吗?全帝国的人,谁不知道我夏尔阿洛涅的弟弟是个混世魔王?可是就算这样,我也不会生你的气,你是我弟弟,没人可以说你一句不好,包括我自己。”
兰波抿唇,不再说话。
夏尔收回手,转身对尤里安道:“行了,你先出去吧,我单独和他说话。”
尤里安一愣:“啊?可是安抚测试需要记录数据,您可以吗?”
夏尔淡淡道:“你是觉得我弟弟会给我E级评分吗?”
尤里安哭笑不得:“也对啊,好的,少将。”
他离开前,贴心地关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夏尔和兰波两人。
兰波盯着夏尔,心跳越来越快,他想去搀扶失明的哥哥,可是心跳的频率明明白白告诉他:他根本就不是为了“搀扶”,他只是想……触碰到哥哥,好像只有这样做,才会有无穷无尽的安全感。
夏尔重新坐回椅子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坐。”
兰波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走过去,坐在他旁边。
夏尔侧过头,虽然看不见,但目光却仿佛穿透了兰波的心脏:“兰波,你在害怕什么?”
兰波一怔:“……我没有害怕。”
夏尔摇头:“不,你在害怕,别骗我,你小时候每次尿床都是这种语气。”
兰波沉默。
夏尔轻叹一声,伸手握住他的手:“是因为我变成了蜜虫吗?”
兰波的手指微微颤抖,却没有抽回,“哥…怎么会这样啊哥……”
夏尔继续道:“你怕我变成虫族,怕我回不去帝国,怕我不再是你的哥哥。”
兰波的呼吸骤然急促,眼眶微微发红,“不是的,我也变成了雄虫,我只是担心你,为什么你变成虫族却生病了,我却好端端的?”
夏尔的手指收紧,不想把自己和虫母融合这件事告诉兰波,这件事太复杂,总有一天兰波会知道的。
夏尔声音低沉而坚定:“兰波,你只需要记住,我永远是你哥哥,我永远爱你,这就够了。”
兰波猛地抬头,死死盯着夏尔,声音沙哑:“……哥真的永远爱我吗?”
夏尔点头:“嗯,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除了你小时候喜欢吃糖,我怕你把牙吃坏,骗你吃糖牙里会长虫子之外,就没骗过你吧?”
兰波深吸一口气,突然一把抱住夏尔,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他揉进骨血里。
夏尔是哥哥。
也不是“哥哥”。
……现在他该怎么办?
夏尔被他撞得微微后仰,却没有推开他,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好了,别撒娇。”
兰波闷声道:“……我没有。”
夏尔失笑:“嗯,你没有。”
兰波抱得更紧了。
夏尔任由他抱着,过了许久,才轻声道:“兰波,放松一点,我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兰波这才缓缓松开手,但依旧紧盯着夏尔,仿佛怕他下一秒就会消失。
夏尔抬手,指尖轻轻点在他的脸上:“现在,闭上眼睛。”
兰波皱眉:“为什么?”
夏尔哄着他:“听话。”
兰波抿唇,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
夏尔的手指顺着他的眉心下滑,轻轻按在他的太阳穴上,低声道:“放松。”
一股温和的精神力缓缓流入兰波的精神域,如同暖流般抚平了他紧绷的神经。
自从神官把“心灵之泪”给了他之后,他就有了用精神力安抚虫族的能力,但是想要链接虫族,还是需要神官做媒介。
兰波的呼吸逐渐平稳,紧绷的身体也慢慢放松下来,夏尔的声音轻柔而坚定:“兰波,记住,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无论我们兄弟身在何处,我都是你哥哥,你都是我弟弟。”
兰波的睫毛微微颤动,一滴泪水无声滑落。
夏尔的手指轻轻擦过他的眼角,声音温柔:“别哭,没出息,以前也没这么爱哭啊?长大了,心事多了,知道瞒着哥哥了。”
兰波猛地睁开眼,一把抓住夏尔的手腕,声音沙哑:“哥,我们别回帝国了好不好?我们就留在这。”
兰波是被夏尔从小疼到大的,所以做什么事都没轻没重,夏尔有时候打他一小巴掌,也不会太重,兰波时时刻刻都记着夏尔是他哥,但是有时候也会模糊心里的边界线。
他们明明就不是亲兄弟,夏尔却一直会以亲哥哥的身份管教他、疼爱他。
兰波不想把隐晦的心思说出来,下意识紧紧攥住哥哥的手腕,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强制的行为了。
还在夏尔是个直男,根本就没往那方面想。
他沉默片刻,最终拍了拍兰波的手背,轻叹一声:“实话告诉哥,是不是德西拉陛下监视你了?”
兰波闷声说:“怎么什么都骗不过你……是啊,他给我戴了一个定位手环,我把手环给我同学了,他们还不知道我跑来虫族找你,以为我还在军校。”
夏尔忍不住笑了,“你多聪明啊,他们想抓你都不知道去哪抓,行了,别担心没用的,回不回帝国不是你说了算,这件事你必须听我的。先过来扶我洗个澡,我估计等洗完澡,测试时间也结束了,谢谢弟让哥拿了第四个S级评分,奖励你晚上多吃两碗饭。”
夏尔还在说笑,看不见兰波的表情。
自然也不会知道,弟弟冷峻的脸颊并没有笑容。
与雄虫融合后,对哥哥身上蜜甜的渴望烧红了他的眼,可是,兰波年少狂妄而富有攻击性的眼神在哥哥的脸上扫过几轮,最终隐忍着,化为喉结的重重一滚。
那是他一个人的哥哥。
也是他一个人的。
第49章
怀揣着这样的心情,给哥哥洗澡就变成了折磨。
兰波举着淋浴头往哥哥后背上浇,水流淌过哥哥削瘦的肩胛骨,他的皮肤在光下璀璨、光滑、雪白,美到不可方物。
他还看到那两块漂亮骨头的最底下有两条长长的横膈膜,兰波也很了解虫族,知道从那里能长出虫族的翅膀,而且哥哥的那里肉层粉红柔嫩,向下看,是收拢的腰线,窄瘦的臀,还有一双笔直的、白皙的长腿。
“……”热水的温度烧尽了氧气,兰波感觉自己快要呼吸不上来了。
自从成年后,他就没和哥哥一起洗过澡,他一直以为自己会和哥哥长成一种身材——哥哥修长苗条,纤细地像北欧神话里的天使,美好而优雅,天生的美人胚子,举手投足尽是风景。
事与愿违,他的身体肌肉多,体脂率低,每天还在健身练肌肉,腹部也非常争气,肌肉整整齐齐有八块,沟壑幽深,摸上去像硬邦邦的豆腐块。
夏尔微微侧头,水珠顺着他的下颌滑落:“兰波,别愣着,给我擦背。”
“哦…好。”
兰波拿起毛巾,机械地擦拭着夏尔的后背,指尖下的肌肤细腻得不可思议,水珠顺着夏尔优美的脊柱线条滑落,在腰窝处短暂停留,最后消失在更隐秘的所在。
兰波不敢多想,任劳任怨地给哥哥擦背,毛巾下的皮肤细腻温热,兰波的手指不自觉地颤抖,越擦心跳就越快,甚至感觉自己好像出幻觉了。
否则怎么会看见哥哥背后……真的长出了天使那样的翅膀?
“哥,”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你的翅膀好像和我不太一样。”
夏尔轻笑:“我的翅膀吗?当然不一样,你是战斗型虫族,我是蜜虫,别太惊讶。”
夏尔回过头,兰波正好抬眼,于是哥哥的一张脸猝不及防撞进他眼眸里。
兰波盯着他哥的脸,差点就当场倒地不起了。
他好像真的看见了天使:他哥如同雕塑般深邃的眼眸,高耸精致的眉弓,完美而无端悲悯的眼窝,两点水雾的黑,如同古老森林般死寂。他展开雪白纤长的翅膀,苍白的雪肤,在蒙蒙的浴室光线下,宛若起伏的冰山,柔软嫣红的,红浆果般的嘴唇。
兰波猛地低下头,大口大口喘着气。
他快受不了了,目光却刚好落在他哥的腰窝,暖色调的深处,是不可想象的地方。
兰波的翅膀也出现了。
意味着危险的浓雾黑色,一展开就填满了狭窄的浴室,似乎是虫翅占据了空间,拥着他往夏尔身上压,夏尔被他挤到瓷砖角,笑得不行,然后感觉兰波搂住了自己的腰。
“哥,你身上好香。”兰波像小狗一样趴在他脖子底下闻,撩起他的一缕黑发,“哥的头发有点长了,要我帮你洗头发吗?”
夏尔这才意识到问题,蜜虫的信息素在湿热的环境中更容易散发,从小就粘人的弟弟,变成虫族后只会更喜欢依赖自己,夏尔习惯宠溺着他,他只要不杀人越货,夏尔都会纵容他的。
“洗吧。”
兰波转身去拿洗发水,挤洗发水瓶时,他没控制好量,差点把整瓶都倒出来,以前哥哥给他洗头发时就用很多洗发水,他却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怎么照顾哥哥?
兰波把手指插到哥哥柔软的发丝里,心跳快得几乎要冲破胸腔。
“用点力。”夏尔仰着头指挥,“对,就是这样,以前你是生活十级残废患者,但我看我不在的日子,你把自己养的很好。”
“没哥养的好。”兰波轻柔地揉搓着,泡沫顺着他的手腕滑落,“哥把我养这么大,到了我回报哥恩情的时候了。”
这个角度能看到哥哥修长的脖颈,喉结处有一处明显的蜜腺,正散发着诱人的甜香。
他的犬齿开始发痒,想要刺破那层薄薄的皮肤。
“出门闯这一趟嘴还变甜了,在军校没白历练,不错,”夏尔问,“你注射的是哪种虫族基因?”
这个问题让兰波手上的动作一顿:“肉食亚目。”
他小心翼翼地帮哥哥冲掉泡沫,水流顺着夏尔的背脊滑落,在腰窝处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小时候我们俩都很害怕鳞翅目的甲虫,所以我特意选了一支S级凶悍鳞翅目注射的,哥,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夏尔若有所思,“这个类群的前翅角质化、坚硬、无翅脉,称为“鞘翅”,体型大小差异甚大,体壁坚硬,应该自己身上有所体现。”
夏尔碰到了兰波的腹部,多按了两下:“果然是和鳞翅目融合了,这里面的肌肉应该和盾片长在了一起,练得比以前还好,你10岁那年身高才一米四,我总以为你再也长不高了,没想到现在比我还高,比我还壮,还融合了和我厉害的虫族。”
哥哥真心的夸奖让兰波脸都红了,他想说自己没那么好,满心肮脏淫/秽的念头全是冲他哥来的,但表面上他还是要做哥哥心里的好弟弟。
兰波随便哥哥按他的肌肉,目光聚焦在夏尔的喉骨上,变得低沉晦暗。
夏尔本来是想问他出于什么心理才注射了虫族针剂的,然而弟弟却舔了舔他喉结处的蜜腺,夏尔这才想起来雄虫们都对蜜难以自拔,兰波这混世魔王只会比他们还爱胡闹。
“兰波!”夏尔加重了语气,“你又开始闹。”
兰波猛地惊醒,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背重重撞在瓷砖墙上。
“对不起。”少年狼狈地抹了把脸,“那…哥,我错了,我去外面等你。”
说完就要落荒而逃。
“站住。”夏尔叫住他,无奈,“过来吧,我又没骂你,你逃什么。”
兰波僵在原地。
夏尔叹了口气,摸索着找到弟弟的手,轻轻握住:“没事的,这是正常反应,你想吃就吃,我没意见,你吃饱就行,到这边来你一定没少受苦,哥心里过意不去,能为你做点什么就做点什么吧。”
兰波的手心全是汗。
夏尔对兰波就没严厉过,对这种事,也没所谓什么羞耻不羞耻,都是虫子的身体了,还觉得害臊什么?
而且那是他弟弟,有什么不可以?
夏尔放松了身体,摸索着搂着弟弟的肩膀过来,“但我还没问完你话呢,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注射虫族基因?”
兰波盯着夏尔下巴的一滴汗,鬼使神差地捻掉了那抹水珠。
他知道哥哥什么也看不见,而他什么都能看见,“想变强。”他想吻掉那颗汗,却只能压抑着欲.望,低声回答,“变强才能站在你面前,在你淋雨的时候,和你一起,而不是永远躲在你身后当你弟弟。”
水声停了,浴室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夏尔突然笑了,“你小子,想法还不少,真是长大了,知道替哥哥分忧。”
兰波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哥哥不会再怪他了。
哥哥在擦干身上的水分,兰波沉默着帮他擦。
他突然很想知道蜜虫的身体长什么样子,他和哥从小就睡在一张床上,用一个柜子,甚至一双袜子轮流穿,洗澡互相看一眼也没什么吧?
…
当兰波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时,整个人都快疯了。
他想他哥没抑郁真是个奇迹,他第一个想法是心疼他哥多长了一个部位,第二个想法是蜜虫难道都是这样的吗?
兰波跪了下来,握住了夏尔的腿弯,抬起眼眸,眸光闪烁:“哥,你那里,怎么会变成这样?”
夏尔知道他在说什么,心里是想要遮掩真相的,就编出了个理由:“那有个特殊的蜜腺,有的蜜虫有,有的蜜虫没有,我就有。”
“我能仔细看看吗?”少年似乎好奇,出口询问。
夏尔本想说那有什么好看的,但一想到如果是兰波的话也没什么不可以。
“别大惊小怪。”夏尔无奈地说,“快点看完出去。”
兰波亲眼看到之后,还是很有冲击力的。
他想知道蜜腺在哪里,于是把手送了进去。
…
夏尔也不太确定兰波和雄虫融合到什么程度了,看上去兰波很喜欢蜜的味道,一直在吃那些蜜。
如果是别的雄虫这么磨人,夏尔已经让他滚了。但是兰波不一样,那是他弟弟,他宠了这么多年,真是舍不得说一句重话。
但是也得管教,否则他就反了天了。
“好了。”夏尔出声,“有那么好吃吗?我都感觉腻的慌,趁我还没打你,你赶紧出去,弄得到处都是蜜,我还得再洗一遍。”
“…好。”兰波应了一声,默不作声地离开。
靠在走廊的墙上,兰波大口喘着气。
水珠顺着兰波的下巴滴落,少年的脸颊红透,燥热,不安。
理智告诉他应该拒绝这种心理上的改变,但心底某个隐秘的角落却在欢呼雀跃。
哥哥对他好,他顺理成章地喜欢哥哥,这没有错。
当然如果哥哥对他不好,他心里扭曲,也会想要哥哥疼爱。
如果哥哥对所有人都好,他不甘心,也会爱上哥哥。
哥哥无视他的话,他为了找存在感,也会爱上哥哥。
不管怎么说,都会爱上哥哥。
养大我的哥哥,我爱上又怎么了-
不出意料,兰波给了夏尔一个珍贵的S。
与此同时,夏尔也慢慢地能看到东西了,他的蜕皮期已经接近尾声,身体对雄虫的渴望却越来越大,蜕皮期后通常是腹中虫崽发育最快的阶段,催生了虫母吸取养分的需求。
似乎是想一口气补全蜕皮期丢失的营养,夏尔很疲倦,所以在看到伊萨罗时,他几乎是一句话没说,坐在车里就开始睡觉。
伊萨罗还以为夏尔看不见,凑过去,想要偷偷亲他的脸。
夏尔眯着眼睛,推着他的肩膀,嗓音有些沙哑:“…偷亲不是好虫子该干的事。”
伊萨罗知道他能看见了,就亲在他嘴唇上。
“我的小猫,我想怎么亲就怎么亲,怎么能说是偷亲呢?我变着花样的亲,大大方方地亲。”
“小猫,喵一个?”
夏尔眼皮都没抬,懒得理他,窝在座椅里睡了。
伊萨罗只是为了舒缓他的神经,每次安抚日之后,夏尔都会很累,他会心疼。
伊萨罗带夏尔回了家,把他抱回床上,轻轻关灯,慢慢离开。
半夜,夏尔听见细细碎碎的声音,还以为是神官,但是对方身上的雄虫气味有些陌生,但也有一点熟悉,应该是审判长厄斐尼洛的。
他来,只有两种可能。
1,来暗杀他。
2,来报上次被栽赃陷害的仇。
夏尔没动,假装自己还是失明失聪的状态,睡的踏踏实实。
…
厄斐尼洛第二次来到夏尔家。
明明说好不再来,却在翻阅旧案的时候,眼前忽然浮现出青年的脸,于是,在这个寂静的深夜,他就这么来了。
他想夏尔失明的话,应该不会发现他。
而且伊萨罗也在睡觉,不会像上次一样,和他从门口达到街拐角。
他看着夏尔,拿不准主意,不确定夏尔是否醒来,但是当他坐过去的那一刻,夏尔攥住了他的手腕。
“怎么就不长记性啊,大审判长。”
青年慢条斯理地开口,双眸睁开,却俨然是一副失明的样子,“你上次说是最后一次来我家?怎么,你是临时得了健忘症,还是又来跟我犯贱?”
厄斐尼洛骤然提起的心又放回了肚子里。
夏尔看不见,他就还可以……伪装成不恨夏尔的样子。
“像你这种货色,我还需要犯贱吗?我想来就来,想要就要。”
厄斐尼洛嗓音低沉,无比的阴鸷,“不过今天我不是来要你的,我是来找你算账的,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侮辱我,以那样的方式搞乱我的名声。”
夏尔乐不可支地笑起来,“你也知道我在算计你?还行,不算傻,可惜污点就是污点,你们虫族始终记得我杀死了你们很多同胞,同样的,我也会对你试图侵.犯我这事念念不忘,到时候真正开庭那天,我还希望你能承认。”
“我可以承认。”厄斐尼洛恶狠狠地说,“但是没有发生过的事,我不信会有虫诬赖我。”
青年又笑了,一脸嘲讽,“你还真的是很天真,我喜欢你这样单纯的小虫子。”
……实在是太可恨了,他唇边那抹笑,那么讽刺,那么瞧不起他。
厄斐尼洛攥紧了拳头。
不是看不见吗?
那今天,他必须要惩罚夏尔,狠狠惩罚到夏尔跪地求饶,为所有死去的虫族道歉,乖乖认罪伏法。
厄斐尼洛判过很多战死虫族的案子,无一例外申请到了政府最高规格的救济金,因为他们全都死在了眼前这个人类的手里。
在一次又一次的攻城战里,联邦政府领悟到了夏尔的残忍,在心疼那些战士的同时、对夏尔的恨意也无法消解。
厄斐尼洛作为主法官,感悟只会比其他雄虫更加强烈,从今以后,夏尔要在他眼皮子底下生活、产蜜、哪也不准去,这么漂亮的蜜虫在虫族社会里游荡,绝对是导致社会不安定因素的罪魁祸首,甚至应该全天24小时直播他的饮食起居,让所有虫族都监视他。
厄斐尼洛恨的要命,咬住了青年的嘴唇。
只是咬了一下而已,他用了力,咬出了血。
青年紧紧皱了一下眉,眼眶一下子浮出了泪水,不堪受辱一般发出细微的哽咽声,双手一下一下推着他的肩膀,厄斐尼洛心头的恨意不仅没有消减,反而愈演愈烈。
最后他不得不停在青年的一滴眼泪,滑落眼眶的时候,再继续下去的话,他不知道他会不会吃了这个人类,也不知道会不会当场要了他。
青年似乎过于害怕了,倒像是…刻意把自己逼成这样的。
但无论怎么说,目的达到,厄斐尼洛想起身再羞辱他几句,按在被子里的手却被青年抓住。
“别走。”沙哑柔和的声线在夜色里,竟然比天上的明月还要温柔:“你不是恨我吗?”
“大审判长,我可以让你再恨我一点。”
青年拉着他的手缓缓向下,他不知道青年要干什么,就没阻拦,却不留神摸到一道窄窄的缝隙。
夏尔本人对这种零件没什么感觉,但是从雄虫们,甚至是兰波的反应来看,雄虫应该对这玩意没有抵抗力。
厄斐尼洛颤抖着手,难以置信地掀开了被子的一角,瞳孔骤然收缩。
月光下,夏尔只穿着单薄的上半部分睡衣,下面的则是一览无余,纤细的腰肢,修长的双腿,还有蜜虫的蜜腺。
…
…
等到厄斐尼洛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之后,一把刀已经抵在了颈侧,并且在耳边割破了一道。
高等精神力的虫族自愈能力能使伤口很快复原,但这把刀沾了些阻凝剂,这道伤口再也不会好了。
青年声音微微带喘,却娓娓道来:“大审判长,吃了我的蜜,我向你讨要一点报酬,我想这应该不过分。”
厄斐尼洛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作为虫族最高法庭的审判长,他此刻却像个发情的雄虫一样失控,不仅跪在床边吃蜜,连头发也被蹭地乱糟糟的。
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夏尔,你平时也是这样迷惑梦幻之主阁下的吗?”
夏尔轻笑,修长的手指抚过被咬破的唇:“你想多了,我只是故意给了你一个觉醒的机会。”
他的指尖沾着血,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光泽,“可惜你太容易上钩了,又留下了案底,谢谢你一次又一次地给我免刑的有力证据,你怎么就能确信,这不是虫蜜的圈套呢?”
厄斐尼洛的呼吸变得粗重,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猛地抓住夏尔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你这个坏人,你到底想干什么?”
“嘘——”夏尔突然竖起食指抵在唇边,瞳孔在黑暗中泛着微光,“听,你们的蜂眼监视器还在外面飞,如果被其他虫族发现你深夜潜入战俘的房间,那应该是很可怕的事,你也不想被发现吧,阁下?”
窗外传来极轻的嗡鸣声,厄斐尼洛的身体僵住了,夏尔趁机翻身而起,动作敏捷得不像个盲人,他的膝盖抵在厄斐尼洛的胸口,一把锋利的匕首不知何时抵上了审判长的颈侧。
“别动。”夏尔的声音轻柔得像在说情话,“这把刀涂了阻凝剂,伤口永远都不会愈合,想让我揭穿你,你大可以喊叫。”
厄斐尼洛能感觉到冰冷的刀刃贴着动脉,但他更在意的是夏尔此刻的姿势。
青年跨坐在他身上,睡衣凌乱地敞开,月光下的肌肤如同上好的瓷器,而他已经握住了青年的臀肉,脑子里第一想法是青年和虫族比真的很娇小,应该无法承受虫族的交/配方式。
思绪扭转回当下。
“你装瞎。”厄斐尼洛咬牙切齿地说,“你比我想象中还要随便,我不会为你有反应的,别以为你随便勾引谁都能勾引得到。”
夏尔歪着头,瞳孔里闪过一丝狡黠:“我眼睛瞎了,会勾引你?”
“我只是恨你。厄斐尼洛,难道只许你们恨我,不许我恨你们?没这个道理。”
他的匕首轻轻划过,在厄斐尼洛的颈侧留下一道细长的伤口,“我虽然身为指挥官,栽赃陷害却不是我的拿手好戏,但是对你,这个招数屡次成功,你应该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定力太差?抗蜜能力太低?不要总是找别人的问题。”
鲜血顺着脖颈滑落,染红了白色的床单。
厄斐尼洛死死盯着夏尔的脸,试图找出任何破绽,但那双眼睛里的光芒太过复杂,愤怒、戏谑、还有一丝他读不懂的情绪。
青年高傲的垂眸看着他。
“审判长,我们人类有一句话,色字头上一把刀,今天我就给你上一课,如果你还是无法控制自己对蜜的渴望,那我保证还有第三次陷害,到那时候,我不会轻易放你离开。”
“这道伤口是给你的纪念品,审判长阁下,到时候上了法庭,不要忘记今夜自己有多狼狈。”
“记住了,我不是在求得你们的原谅,我不觉得我杀敌有错,我只是在给你警告。”
“法不容情,审判结果不为个人意愿而改变。你对我的恨,我全盘接受,你对我的好奇,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
夏尔深深吸了一口气,无比厌恶地盯着他,像是用尽了力气,但说出口时非常的冷静:“厄斐尼洛,离我的生活远一点。”
“那里是门。”
青年指向敞开的窗,平静地吐出一个字:“滚。”
厄斐尼洛非常清楚夏尔在藐视他们所有虫族。
“蜜真的很香甜,夏尔少将。”厄斐尼洛恢复冷静,“不要妄想我能饶恕你,我一定会判你死刑,一定。”
“不论有谁求情,都不会改变这一结果。”
除非你是虫母陛下。
厄斐尼洛心想,好在你不是,不会叫我为难。
夏尔倦怠地闭上眼睛,翻过身去:“慢走,不送。”
他才不屑于用虫母的身份为自己争取到免刑,虽然那是最快的办法。
但是他有赚取贡献点的能力,更何况,他不想给厄斐尼洛知道自己的秘密-
截止到第二天凌晨0:00,所有蜜虫累计五次安抚结束,蜜巢官方立刻开始统计成绩,并且向所有参赛者发出邀请,邀请他们来到蜜巢,进行最后一轮的面对面角逐,声势浩大,全虫族甚至放了一天假,就为了围在电视机前观看次等虫母选拔的总决赛。
第二天早6:00,所有蜜虫参赛者来到蜜巢。
大家站在成绩公示板前讨论成绩,有的蜜虫哭得昏厥过去,有的蜜虫叽叽喳喳地狂喜,夏尔小心避开发疯的蜜虫们,来到公示板前,目光扫过莫里斯琼的名字,又看向自己的排名。
第一名的莫里斯琼得到五次S分,成绩斐然亮眼,夏尔得了第2名。
这个结果让不少雄虫嗤之以鼻,一个人类战俘,居然能在蜜巢的安抚测试中排进前五?简直荒谬。
但夏尔并不在意这些议论。
第2名,差之毫厘,如果在最后一次公开选拔时还不能得到第一名的成绩,那他就只能继续卖蜜、去工地挖土攒贡献点了,到时候回家的日子即将遥遥无期,可能直接死在八芒心法庭。
那他就直接逃了,哪怕从此背负上无法翻身的叛逃者骂名。
原本他是为了弟弟和银棘要塞,才一定要回去的,但是弟弟居然来了,他回去的唯一理由就是要把银棘要塞建设成更好的地方,哪怕换一张脸回去也不怕,豁出去了。
“夏尔少将。”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夏尔回头,看到莫里斯琼站在他身后,金发碧眼,笑容优雅。
莫里斯如今是蜜巢最受欢迎的蜜虫之一,出身贵族,举止得体,连翅膀都带着贵族特有的银蓝色光泽,他站在面前,微微抬头才能与夏尔比肩。
“恭喜。”夏尔淡淡道。
莫里斯微笑:“谢谢,你也很优秀,毕竟你是人类。”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夸奖,但夏尔听出了其中的轻蔑。
这很正常,虫族对自己的恶意始终没有消散,莫里斯算是客气的那一类,至少没有口出恶言。
“谢谢。”夏尔懒得和他周旋,转身要走。
莫里斯却突然伸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夏尔,别急着走,我有话想和你说。”
夏尔侧眸,冷冷地看向他。
“我讨厌别人碰我,虫子也不行。”夏尔略有些苍白的脸平静说出这句话,莫里斯立刻收回了手。
莫里斯压低声音:“我想警告你,乌利亚阁下对你很特别,但你也不该太得意。”
夏尔挑眉。
“蜜巢的规则,不是你能挑战的。”莫里斯的手指微微收紧,指尖泛起一丝精神力的波动,“尤其是…你这种连虫族都不是的异类,以为变成蜜虫就能逃脱虫族的审判,我告诉你不可能的,你最好的下场就是成为某个贵族的蜜奴,别妄想和我争次等虫母的宝座。”
夏尔冷静地听着他说,在莫里斯慢慢地不再开口之后,他凑近问:“说完了吗?”
这么近的距离,莫里斯盯着他的脸,不由自主地点点头:“说…说完了。”
“蜜巢的规则,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夏尔凑近他耳边,声音冰冷,“你愿意去给乌利亚当蜜奴你就去,别拉上我。”
莫里斯脸色微变,但很快又恢复优雅的笑容:“有意思,看来星网上说的没错,你确实很特别。”
夏尔松开他,转身离开。
莫里斯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痴迷-
正式的比赛第二天才进行,当晚,蜜巢举行了安抚测试结束的私家庆功宴,只邀请了所有参赛蜜虫,联邦的贵族们,还有蜜巢的常客。
规则上说是可以在这个场合拉票,但事实上次等虫母的人选已定,基本在莫里斯和夏尔之间选择,其他蜜虫不过是为了给自己找个好归宿,所以百般讨好贵族们。
毕竟次等虫母选出来之后,会被注射药剂,让产出的蜜更甜、更浓稠、更接近于真正虫母的蜜,当然,真正虫母能做到的,次等虫母并不能,所以次等虫母只能当一个精神寄托了。
夏尔被安排在乌利亚身边,但即便如此,仍有不少雄虫暗中打量他,他们的目光或许是探究的,或许是恶意的,但无一例外要顾忌着乌利亚。
众所周知,乌利亚曾在发情期前拥着夏尔少将忘情寻欢,甚至在安抚日当天还大被同眠,蜜巢里所有虫族都知道,这个人类小蜜虫是乌利亚阁下的猎物,如果不是实在忍不住,尽量不要去招惹青年。
说起来,还是莫里斯比较容易接近,更有亲和力,除了美貌不如夏尔,其他的几乎可以媲美。
…
乌利亚发情期刚结束,正是脾气暴躁的时候,他坐在主位上,目光时不时扫过夏尔,夏尔却始终没有主动和他说话,而右手边的莫里斯则是对他连连献媚讨好。
乌利亚心里一阵烦躁,他全部注意力都在夏尔身上,奈何这冰雪做的美人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喝了一口酒,就坐在那里不知道冥想什么。
自从那天安抚结束之后,夏尔就没和他说过一句话,好像把自己引诱发情的不是他一样,事不关己,冷漠无情。
乌利亚一向知道夏尔无情,只想知道该如何逼出这冷美人的情热来,告慰他发情期没有得到纾缓的痛苦?
莫里斯的聒噪让他心烦意乱,他低声对莫里斯说:“闭嘴。”
莫里斯本来很想勾引乌利亚,立刻不再说话,颤颤巍巍地敬了乌利亚一杯酒,却被乌利亚拂开。
再一回头,却发现夏尔不见了。
乌利亚难耐地扯了扯领结,皱眉起身去找,直到在门外走廊的拐角那里看见了夏尔。
夏尔貌似不胜酒力,捂着肚子蹲在墙角,还被一个雄虫贵族纠缠,看那样子摇摇欲坠,竟是要跌倒了。
乌利亚张开蜂翼飞过去,自然而然地把青年搂进了怀里,青年的头再碰到他肩膀的时候,脱力一般昏睡过去。
乌利亚用虫翅抱住了他,躁动不安的心瞬间得到了解脱。
“你是哪来的?”
乌利亚垂眸擦了擦夏尔脸上的酒渍,心不在焉地问那个贵族。
小贵族还以为蜜巢之主要羞辱夏尔,等着看好戏,“我是联邦议政厅的,我叫——”
“我问你名字了吗?”
蜜巢之主把醉醺醺的青年打横抱起来,对着一旁守候的虫仆们,冷冰冰地说:“把他赶出去,如果再让我看见他出现在蜜巢里,我就杀了你们所有虫。”
他的声音冷漠,透着高高在上的审视。
和往常一样,这位蜜巢的主人,从来不把任何人类放在眼里,包括虫族。
贵族就算再生气,也不敢惹怒蜜巢之主,被拉走的时候拼尽全力看了一眼那个美丽的人类。
却看见血蜂主人抱着娇软的小蜜虫,如同抱着来之不易的宝藏,大步走向休息室,一点也不像厌恶他的样子,可是他抱的那样紧,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雄虫在强迫蜜虫交.配时的强硬姿态。
小贵族突然后怕,好在刚才没有真的碰到夏尔。
他们要走到的那间休息室里是一面单向玻璃,从外面看不到里面,从里面能看到外面。
不知道小蜜虫会受到怎样荒诞的惩罚,贵族很是向往夏尔,却知道今晚那个叫夏尔的罪人不会太好过了。
第50章
乌利亚阁下把夏尔抱进了蜜巢深处,没有留下任何嘱托。
消息不胫而走,莫里斯脸色很差,他离席,想跟过去,知道乌利亚阁下会对夏尔做什么。
一般来说,雄虫、尤其是乌利亚这类有权有势能掌控虫族命脉的雄虫,都喜欢玩点不一样的,吸蜜是最基础的玩法,夏尔是虫族公敌,只吸蜜对他来说是不是有点太仁慈了?
至少要玩坏他的蜜腺,令他戴着狗链子在地上爬,对着围坐一圈的权贵们,摇尾乞怜,再让他解开衣襟,主动挨个把蜜喂给贵族们,才能解恨。
看着吧,乌利亚对夏尔的仁慈迟早会毁了虫族,留这样一个祸害有什么用?
莫里斯走后,蜜巢里,对于夏尔的讨论声音也一起响了起来。
“莫里斯琼获胜的概率很大,如果他得到第一名,获得了100万贡献点,那么夏尔就没有免刑的机会了。或许莫里斯会一时心软,放弃成为第一名的机会呢?”
“虫族不要对人类心软,我们讨厌背叛,讨厌伤害,所以永远不要欺骗虫子,这是我们的底线,在漫长的岁月中,我受够了等待,我等虫母陛下等了一辈子,难道杀了夏尔这么简单的事也要我等吗?”
“那么夏尔如果获得第二名,得到50万积分,应该也是不够200w贡献点的吧?我每晚都看“军事一小时”,频道主持虫统计夏尔还差90w积分左右就能免去刑责,所有虫族都不希望这样,我们不能放夏尔离开虫族,一定要让夏尔上法庭认罪,我会投莫里斯获胜。”
“今天联邦政府联合八芒心法庭出台了一道新法规,要求全星际的战犯免刑贡献点规格上调到250w,似乎就是为了给夏尔设置障碍的,我觉得设置这个新规的雄虫就是在针对夏尔,一定是夏尔惹到了他们中的某一位大权贵,他们才把夏尔当人类整。”
“不过本次大赛最终解释权归蜜巢所有不是吗?如果夏尔得到次等虫母的位置,接下来的次等虫母基因改造还是会让他成为不可替代的产蜜资源,我觉得蜜巢不会放弃保夏尔的,除非在明天的现场投票里,夏尔败局已定,莫里斯上位,那夏尔就必死无疑了。”
虫族激烈探讨的同时,乌利亚抱着夏尔走进休息室,将他轻轻放在柔软的沙发上。
夏尔只喝了一口酒就醉了,屋内暖黄的灯光倾洒而下,为他苍白的脸颊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
乌利亚望着他的脸,心里有种莫名的愤怒。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不求求我吗?”
乌利亚想起在安抚日时,夏尔蜷缩在自己怀里,身上的蜜香混着淡淡的人类气息,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紧紧缠住,让他很想违背一次良心,要了夏尔。
明明发/情期结束了,此刻看着昏睡的夏尔,身体却又开始隐隐发热。
乌利亚觉得自己很卑鄙,可这副身体好像只对夏尔有感觉:
“服软会让你折断脊梁吗,夏尔?”
“你已经穷途末路了,没有虫族能够帮你,你败局已定,你却还是对我如此冷淡,这段时间都不来联系我,也许我对你来说是没有利用价值的,”乌利亚低声呢喃,伸手轻轻拨开夏尔额前的碎发,指尖触碰到他冰凉的肌肤。
“知道吗,有时候只有撞到头破血流,才会意识到转身是最好的办法。”
他的声音逐渐带上一丝森冷:“你一直都很想逃离虫族,但这次,你得罪了厄斐尼洛,真的没有可能了。”
夏尔在酒精的作用下意识混沌,隐约听到耳边的声音,想要睁开眼,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只觉得浑身发软,连手指都动不了分毫。
【虫母的身体对酒精十分敏感,而且你还在怀孕,你明知道现在不该喝酒的……难道,你刚才是想家了吗?】
【还是说,你想要麻痹什么?】
【是失败的痛苦…还是你即将接受审判,你害怕了?】
夏尔没有醉倒,他这几天一直都在想,如果他失败了,怎么办?
投票池变大了,不再局限于他的直播间客流量,除却一直喜欢他的虫族,大多数虫族不会投他的票,得到第二名的话,他就还有50w左右的贡献点要攒,但是来不及了,他该怎么在短短一周的时间攒够这么多?
夏尔没有害怕,也没有悲伤。
他的情感模块匮乏建设,至少现在,他在想办法救自己于水火之中,没有时间给自己唱哀乐。
乌利亚见夏尔毫无反应,心中的烦躁更甚,猛地扯松了领口的领带,俯身靠近夏尔,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耳畔:“你们人类一向不喜欢虫子,我看过你们发表过的文章,文字里写,虫子肮脏、粗鲁、愚蠢、轻佻,可是哪怕你用刀抵在我胸前,我还是想要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人们会因为爱得不到回应而愤怒,但虫族不会,虫心甘情愿爱虫母,不在乎是否有回报。你不是虫母,我仍然爱上了你,却对你爱我不抱幻想。”
“夏尔,我不认为我有哪里值得你爱慕,但我能机会爱你就已经心怀感激了,我在你眼睛里看见快乐就足够了,我不认为我能得到你更多的恩赐,我甚至害怕太美好的事情发生,一个普通雄虫该向爱人谋取的利益,却是我奢求的梦想,我每时每刻都关注你,但凡你表露出一点不耐烦,我就诚惶诚恐,因为如果你不声不响就离开我,好像比恨我还折磨。”
话音未落,他的唇已经贴上夏尔的脖颈,轻轻啃噬着,贪婪地汲取着那令他着迷的蜜香。
雄虫渴望着蜜虫,不只是满足口腹之欲。
他们无时无刻不在幻想自己抱着的是虫母,所以蜜虫才那样受欢迎。
夏尔终于有了反应,发出一声微弱的喘息,试图推开身上的雄虫,却被乌利亚牢牢禁锢住双手。
“今晚是难得的轻松时刻,从明天开始,你就正式进入了审判流程里,我想见你就很难了。”乌利亚沙哑的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你开口,你要我怎么帮你?只要你说,我一定办到。”
“你们虫族从来不对人类示好,我不是虫母,也没有和你做过爱,更不擅长讨好你,这么说来,我没有任何好处给过你。”夏尔的眼皮并没有抬起,而是觉得可笑似的,轻声说:“所以你的帮助是有代价的吧,是什么呢?”
“没有代价,我喜欢你,不需要你付出什么回报。”
乌利亚闻言,动作顿了顿,抬头对上夏尔倔强的眼神,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无名之火,“我在你心里,就那么不值钱?对你来说,我和其他雄虫并无差别?”
夏尔终于睁开了眼,他看见这一间透明的玻璃房,他能听见外面虫族讨论不休。
他们很关心他的命运,比他自己还要关心,可笑,他都不知道明天何去何从,果然是很多道理都是通用的,只有敌人才最在意你的感受。
“你怎么可能什么都不要?”
夏尔平静地说,“别说虫族的感情比人类要纯粹这种话,我承认你们忠诚于虫母,但我不是,我也不喜欢绕弯子,直说吧。”
乌利亚终于意识到,夏尔从来都不相信虫族也有激烈而炽热的情感,因为虫族与人类并无不同,都擅长将美丽的事物钉死在祭坛上。
…
门外的黄金蜂刚好闯到哥哥门前。
黄金蜂想过自己该以怎么样的方式来到夏尔面前,像夏天留给花朵的回忆一样美妙…但是这次他还是以最不堪入目的方式闯进了房间。
他有点后悔没有给美人夏尔留下好印象,但他顾不上那么多,如果他哥真对夏尔做了什么,那一切都来不及了,万一他哥哥知道夏尔就是虫族千辛万苦寻找的虫母,一定会想杀了自己的。
黄金蜂只能隐忍着说:“他是罪人,哥你离他远点。”
乌利亚神色复杂地看着黄金蜂,他身下的夏尔正在试图逃跑。
黄金蜂不敢过去把乌利亚从夏尔身上掀翻,夏尔一看到他,有种自己要栽在这兄弟俩手里的感觉。
夏尔从乌利亚身下爬走,在沙发上坐成一团,酒醉还没醒,整个人看起来软趴趴的。
黄金蜂觉得自己看到一只小猫咪,在单向玻璃的熙熙攘攘的虫群里,这个人类是那样弱小、无助、命运多舛,如果虫群知道这个即将被审判、即将死亡的人类就是他们心爱的虫母,是否还会义愤填膺地想要他去死?
黄金蜂也不知道。
但他知道,一只年幼的虫母已经决定去死了。
“哥,如果有可能,别让他死。”
“他不求你,我求你了。”
黄金蜂跪在夏尔面前,牵起他的一只手,放在头发里,可是夏尔没有像以前一样揉揉他的头发,只是木然醉意地望着他,苍白的唇营养不良似的,干燥起皮,柔和慈悲的眼神就像在看他的信徒。
黄金蜂的心狠狠抽疼了一下,他有强烈的冲动想把夏尔的虫母身份告诉乌利亚,可是那样的话,哥哥一定会强占虫母,夏尔会再也离不开蜜巢,最主要的理由是,他怕夏尔怪他走漏了他们之间的秘密。
每个虫子都接受过十二年义务制教育,虫母陛下的部分占据了教科书的50%。
所有虫族都以服侍虫母陛下为荣。
所有虫族都以成为虫母陛下的王夫为荣。
所有虫族视被虫母陛下的标记为荣。
所有虫族都将虫母陛下怀孕自己的子嗣为荣。
虫族极度渴望虫母,雄虫们拼尽一生所掌握的一切权力,都只是为了讨虫母开心,得到虫母的青眼。
可是,历史上从来没有任何虫族决定杀死一只虫母陛下。
现在,所有雄虫都叫嚣着,让夏尔去死。
黄金蜂眼角带泪,攥住了夏尔的小腿。
雄虫是虫母的工具,任何工具,疏解情.欲的、排解寂寞的、统治社会的。
工具做主人,没有这样的道理。
乌利亚看见自己的弟弟第一次不那么疯,眼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跟我出去。”乌利亚突然说,“夏尔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毁了名声。”
他把黄金蜂和夏尔带出了暗室,还是让夏尔坐在自己的左手边,最靠近心脏的位置。
黄金蜂坐在右边,拒绝了一切试图贴上来的小蜜虫,可是整个蜜巢俨然成了畅饮蜜浆的海洋。
他担忧地看了一眼夏尔,发觉夏尔在喝热水,和整个宴会格格不入,却丝毫不在意虫族们或是愤怒或是嫉妒的眼神。
雄虫们的劣根性一览无余,哪怕是贵族也不例外,一张张贪婪的嘴脸争夺着小蜜虫,同时,他们都在看乌利亚,试图从高高在上的蜜巢之主那里看到精彩的好戏。
“乌利亚阁下会怎么对待那只蜜虫呢?”
“蜜巢那么多雄虫,每一只都吃到一口蜜,不过分吧?”
“主人,不让您的小蜜虫表演一点才艺给我们看吗?”
有只正在吸蜜的雄虫抬起头,艰难地吞咽着口中的蜜,大声喊:“据说夏尔少将的蜜是最甜最浓的,您一定尝过吧,滋味如何?过了今晚,他就要死啦!我们就再也尝不到啦!”
雄虫们不约而同地笑起来,只有乌利亚盯着这雄虫。
所有雄虫都没把这句玩笑当回事,喜欢夏尔的雄虫不少,但讨厌夏尔的也不少。
但是乌利亚抬起虫翅,血蜂的翅羽化为刀刃,怒插在他肩膀深处,一声惨叫响起,夏尔躺在软塌里,捂着不太舒服的肚子,倦怠地望着那只屁滚尿流,跪在地上请求原谅的雄虫。
据他的研究,蝶族是第一任虫母和第三任虫母最喜欢的种族,只有第二任虫母独爱蜂族。
蜂族天性没有蝶族那样温柔、纯良,他们的特点是严谨、忠诚、温驯、服从,蜂族的虫翅温软如水,包裹着心爱的虫母时,会变成软绵绵的纱,但在成群攻击试图伤害虫母的敌人时,又会变成锋利的刀。
此时此刻,乌利亚的虫翅就软的像水,薄的像纱,挡在自己面前,像是挡住什么珍宝。
“夏尔是我的人。”
乌利亚甚至都没有抬起头,一旁等待的虫仆立刻扑上去,揪住那只雄虫的触须拉扯,他并没有阻止,只是平静地说:“就算他有罪,你们也没资格定他的罪,我说的够清楚吗?”
“把他的嘴缝上。”乌利亚漠然地说,“他吓到我的宝贝了,再有谁敢这样的话,也一样,把他们的嘴缝上。”
夏尔原本对这样血腥的场面比较耐受,但不知道为什么,他闭了闭眼睛。
肚子里的小蝴蝶似乎很讨厌酒液,也很害怕缝嘴时候雄虫的惨叫,它原本还在胡闹,扭过来扭过去,但是在乌利亚的宽厚温柔的大手抚摸到肚皮上的时候,一下子就乖巧安静下来,也不折腾夏尔了。
乌利亚一言不发地走到他身边,给他续上一杯热水,另一只手一直温暖着他的肚子,毫不在意任何雄虫贵族诧异的目光。
夏尔在心里吐槽小蝴蝶:你倒是继续闹啊,他又不是你的爸爸,为什么这么听他的话?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夏尔也习惯了和小蝴蝶对话,他本来也没有讨厌虫族,更何况是美丽的宝石蓝色大闪蝶,那原本是他标本室里的珍藏品,只不过现在跑到了他肚子里。
小蝴蝶也能听懂他在说什么,夏尔总想把它打掉,有时候会觉得挺对不起它的,这只能怪伊萨罗每次都弄的特别深,不知道哪一次就在他肚子里留下了一只柔软的小蝴蝶。
乌利亚还在问他:“是不是酒喝多了,胃不舒服?”
夏尔想,自己该怎么回答他?
因为肚子里的小蝴蝶酒精不耐受,而小蝴蝶在找不到爸爸的情况下,居然在对别的雄虫展露亲昵?
“好多了。”夏尔折中了一下,说:“阁下没必要发那么大的火,如果所有虫族都不喜欢我,如果他们和你一样曾经恨我,你难道要缝上他们所有虫族的嘴吗?”
夏尔知道这个问题会难住他。
但是没想过,乌利亚的所作所为,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他原本就是一只藐视规则的雄虫。
“那又如何?”乌利亚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算我杀光所有的虫,只要能换回你,我觉得值得。”
“我好不容易爱上一个人,是人类,是虫族,又能怎么样呢?”
“谁也不能判你的刑,虫族的立法权不止是联邦政府和法庭单方面说了算,领主与权贵也有投票权。”
夏尔沉默片刻,因为他的神情而静默。
“所以你也认为我会输?”
乌利亚直视着他的眼睛,犹豫片刻,嗓音低沉而磁性,却有几分疼痛的沙哑:“我不想撒谎骗你,但是你得罪了厄斐尼洛,你就一定会输,并不是一次次等虫母选拔就能让你成功免罪的,你是夏尔,这桩案子涉及到虫族和帝国的仇恨,你的败局已定。”
夏尔却没感觉意外,虫族需要的不是法律,是让所有虫相信“违法者必死”的恐惧,夏尔甚至开玩笑一般的想,法庭掌握着如此巨大的权力,早知道就不得罪厄斐尼洛了。
乌利亚将热水吹温,递到他唇边,“慢一点喝,别烫到嘴。”
夏尔刚刚走进蜕皮期的尾声,脸色还有点憔悴,锁骨处裂开的皮肤花纹诡谲而艳丽,夏尔想要自己拿杯子喝水,但是乌利亚却执着地将吸管递到他唇边,“我来喂你,张嘴。”
夏尔只好张开嘴,被他喂。
乌利亚盯着他喝完了一整杯温水,夏尔咳嗽了两声,乌利亚就顺了顺他的胸口,捏了捏他的耳朵,温声说着哄幼崽的话:“摸摸耳朵,咳嗽飞飞。”
黄金蜂在一旁看着,什么都没说。
直到他听见乌利亚私语似的声音,只对夏尔一个人说的,黄金蜂喝了一大口酒,难得没有想发疯症。
蜂族比不上蝶族,不温柔,不体贴,不善解人意,唯一能拿得上台面的,讨虫母喜欢的,就是发疯……哦,不是,是战斗力。
黄金蜂觉得自己真的很可笑。
在黎明战役时,他和夏尔是仇敌,他的子部队进攻帝国北境,炮火将天空染成血色,他率领的蜂族铁骑碾碎帝国防线,却在硝烟深处撞上一双清冷的眼睛。
当时夏尔身披银甲,手持光刃,宛如降临战场的死神。
可如今蜷缩在兄长身边的人类,苍白脆弱得像随时会被风撕碎的蝶翼,黄金蜂想,如果当时战场上签署军令状的将军就是这样的夏尔,那他可能当场就倒戈了。
“主人,您当真要为了他与整个虫族为敌?”兄长身边的下属,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震颤的锋利,“反对夏尔的势力渗透整个联邦政府,议会长早就准备好了判决书,只等投票结果尘埃落定……”
乌利亚却说:“判决书?不过是废纸一张。”
他琥珀色的竖瞳骤然泛起猩红,周身信息素如实质般翻涌,将四周窃窃私语的贵族逼得连连后退。
下属意识到,蜜巢掌握着全虫族70%的蜜汁命脉,而血蜂主人是蜜巢之主,他的背叛,会是深深刺向虫族的一把利刃。
乌利亚恢复平静,气定神闲地给夏尔喂营养液,有助于蜕皮期恢复的成分,夏尔不是很爱喝,不过也勉强喝了几口,乌利亚盯着他的脸,心里却在想。
夏尔是虫母又怎样?不是虫母又怎样?那很重要吗?
是虫母最好。不是虫母,那就是他爱的人。
他爱的人,他就要一意孤行爱个够-
次日,蜜巢的次等虫母公投仪式开始,全虫族都在观看这场直播,蜜巢请来了银十字军团的特遣队守护会场安全,中央大厅穹顶高悬,银蓝色的全息投影在空气中浮动,实时更新着投票数据。
数万名雄虫聚集于此,他们低声交谈,冷眼旁观,信息素在空气中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每一缕波动都代表着一次投票的选择。
次等虫母的选拔,是虫族从来没有过的盛事,获得最高票数的蜜虫,将获得100万贡献点,以及一次提升蜜汁纯度的机会。
而第二名,则只能得到50万贡献点,以及无尽的嫉妒。
夏尔身着单薄的白色制服步入会场,他苍白的脸色让不少虫族露出嘲讽的笑容,但当他抬头,眼神中透露出的冷静与坚定,却又让那些笑声戛然而止。
乌利亚坐在贵宾席最前端,周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让试图靠近交谈的贵族们望而却步。
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夏尔,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座椅扶手,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蜜巢的虫仆们则在虫群中穿梭,不断观察着周围虫族的反应,只要有雄虫流露出对夏尔不利的意图,他们便会立刻投去警告的眼神。
“莫里斯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全场的注意力瞬间转移。
莫里斯披着猩红披风,威风凛凛地走进大厅,他高傲地扫视全场,最后将目光落在夏尔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夏尔不置可否,甚至开始闭目养神。
钟声敲响,投票正式开始。
大厅内的全息投影瞬间沸腾,无数光点闪烁,代表着一张张选票的投出,莫里斯的票数一开始便遥遥领先,他支持者的欢呼声此起彼伏,而夏尔的票数则紧紧追赶,很快,他们的票数相差无几。
一些原本支持莫里斯的虫族,在犹豫片刻后,竟将选票改投给了夏尔。莫里斯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他握紧拳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脸色一变,看向夏尔:“你做票?”
夏尔安静地站在原地,眼神平静地看着不断跳动的投票数据。
夏尔也没想过结果会是这样。
不是说恨我吗?
为什么又都把票投给我呢?
“一个罪人,可以左右虫族的思想吗?”
他闭着眼睛说,“你太高估我了。”
就在这时,投票数据突然出现了诡异的变化。原本增长缓慢的莫里斯的票数,开始以惊人的速度攀升。
随着时间的推移,夏尔与莫里斯的票数差距越来越小,现场的气氛也愈发紧张,所有虫族都屏住呼吸,注视着全息投影上不断变化的数字。
终于,莫里斯的票数超过了夏尔,全场一片哗然。
全息投影骤然定格,排名榜单在空气中缓缓展开。
投票结果揭晓。
第一名:莫里斯琼,1,287,654票,奖励100万贡献点。
第二名:夏尔,1,286,999票,奖励50万贡献点。
仅差655票。
“恭喜蜜虫选手莫里斯琼,当选次等虫母!”
莫里斯站在高台之上,银蓝色的翅膀优雅展开,唇角含笑,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扫向台下的夏尔。
“感谢诸位的支持。”他微微欠身,声音温润如玉,“能为虫族效劳,抚慰雄虫们不安的精神力,是我的荣幸。”
掌声雷动。
夏尔站在虫群边缘,面无表情,没有悲伤,也没有高兴。
他脑子里在想,他现在还剩下99.2w的贡献点,离正式开庭的日子还有一个月,他要怎么做,才能攒够这么多贡献点?
“夏尔少将,我们统帅有话想和您说,请。”
银十字军团,艾斯塔统帅的副官塔诺来到身边,微微躬身,发出了邀请-
全蜜巢都在为莫里斯狂欢,想来星网上、联邦政府内部、甚至所有在看直播的虫族都在为莫里斯狂欢。
全虫族都知道夏尔落选了,有的虫在庆祝,有的虫在失落。
只有黄金蜂站在高台上,语气不善:“只差一点点,怎么可能?明明夏尔胜局已经锁定了,难道真有虫在做票?”
“是我。”
乌利亚却说,“我做的票,让莫里斯赢,没有虫会怀疑,这是大家意料之中的事。”
黄金蜂震惊地看着乌利亚:“哥,你为什么这么做?他得到次等虫母的称号不是好事吗?成为次等虫母会让他免刑,现在糟糕透了,他又差了100万贡献点的窟窿!你不怕他知道了会恨你吗?”
乌利亚面对弟弟接二连三的问题,只说:“你可以尽情地怪我,我有我的理由。”
黄金蜂难以接受,“你的理由就是亲手把他推进深渊?你知道夏尔为了这些贡献点付出多少心血吗?”
少年的声音在沸腾的欢呼声中显得格外尖锐,全息投影里莫里斯高举奖杯的画面,刺得他眼眶发红,“他原本是人类,他不是我们!你到底是恨他还是爱他?”
乌利亚的指尖抚过全息投影里夏尔苍白的脸,画面中人类正垂眸盯着地面,仿佛已经接受了失败,银十字军团的雄虫们把他带走了,这也是乌利亚的安排之一。
会场穹顶炸开庆祝的焰火,猩红的光芒透过彩绘玻璃,在乌利亚脸上投下斑驳血影。
“因为虫族不会允许一个人类光明正大地成为次等虫母,你以为联邦政府会坐视夏尔用这种方式脱罪?你知道的,蜜巢外面都是暗杀者,票数逆转的瞬间,暗杀小队就会出动,你已经杀过不少暗杀者,你还不知道吗?”
黄金蜂眉头紧皱,咬着嘴唇,把头别向一边,虽然没有反驳,但是心底里还是不服。
乌利亚抚摸着弟弟的头发,轻声说:“现在他只是输掉一场选举的战犯,而不是挑战虫族尊严的伪虫母。至少还能活着,别担心他。”
乌利亚低声说:“我这么做,只是在给他留一条后路,一条……一定会让他自由的后路。”-
艾斯塔心疼地看着夏尔,他的人类挚友,他的……
心上人。
“你知道吗?”青年的发梢垂落挡住了平淡的表情,“蜜虫的蜜腺在黑市能换三百万星币,等价购买贡献点的话,应该是一百万,如果我现在死了,把蜜虫的腺体取出来卖掉,说不定还能还清那些高昂的贡献点。”
艾斯塔猛地抓住他的手腕,信息素不受控地暴涨,“不准去卖蜜腺!我有办法让你在三周之内攒够100万贡献点,法律的重新界定是有冷静期的,至少半年之内,厄斐尼洛不会再修改250万贡献点的标准。”
夏尔看了他一眼,忍不住轻笑:“我说说而已,你着急什么啊?”
“我怕你抑郁。”
艾斯塔摸了摸自己的脸,在一片滚烫中,俊美的雄虫别过头,语气轻柔的,像是很怕吓到柔弱的人类似的:“为喜欢的好朋友牵肠挂肚,这怎么能叫着急呢?”【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