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第171章夏目勇辉想起来了,那……  悠一口中那个“浑身颤抖、连话都说不好的可怜家伙”说的其实不是他,而是他那个曾用名高桥里沙、夏目里沙的母亲。


    她如今已经抛弃曾经狼狈的自己,挣脱出这个令人窒息的环境,开始了一段健康的生活。


    但当年,在她和夏目勇辉的婚姻还处在存续期间,她一直都是这样的“可怜家伙”。


    *


    悠一出生在一个父母相爱的环境。


    爸爸是当地小有成就的企业家,工作都很忙还经常出差,不过性格开朗,是个能和孩子玩到一起的父亲。


    悠一绝大部分出去玩的回忆里爸爸都无条件和他一起冒险,他很爱这样的爸爸。


    妈妈曾是一家律所的律师,据说生下悠一后就一直没去工作,不过每天也很忙碌,因为要照顾悠一。


    当然悠一知道妈妈有自己的事情做,也有很好的朋友,白天他去上学的时候妈妈会在家里见她们。


    这样的家庭环境她只要按照自己的兴趣随意选择自己想做、想体验的事就好,悠一一直以为妈妈不工作是她自己的选择,他也很爱这样的妈妈。


    多么幸福的开局,加上悠一从小就很乖,又可爱又懂事,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家了。


    一岁多的悠一才刚学会造句就知道说[我爱我家]、[我爱我的妈妈爸爸]、[爸爸妈妈最好]这样的话。


    直到他五六岁都还不知羞地到处说,一有机会就跑到邻居爷爷奶奶家讲段子,宣扬他美好的家、他最棒的父母。


    *


    悠一出生在一个父母相爱的环境。


    虽然爸爸总是出差、虽然妈妈很少同意他和朋友出去玩,但悠一很喜欢自己的父母。


    爸爸不在家没关系,悠一每天都会给他打电话,告诉他自己今天在学校吃了什么、学了什么,今天多有想爸爸。


    妈妈不让他和朋友出去玩也没关系,他可以找邻居的爷爷奶奶,就在家门口的走廊上,就在妈妈抬头就能看见他的地方、一叫他就会有回应的地方。


    不过最近每次他给爷爷奶奶们讲故事时会有一个声音反驳他,说他母亲不好。


    “小悠一啊,既然你爸爸这么好,那让你妈妈少对他发点火吧。”邻居家的奶奶总是这么说。


    最开始悠一还一本正经地反驳,“妈妈不发火啊,妈妈什么时候发过火嘛,她脾气最好啦~”


    妈妈总是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悠一,不管悠一闯了什么祸,妈妈都特别温柔特别包容他。


    妈妈是最好的妈妈,是最爱他的妈妈!


    悠一也是最好的宝宝,是最爱妈妈的宝宝!


    会每天给妈妈抱抱、亲亲,最喜欢溺在妈妈怀中和她聊天了,还会夸妈妈今天超漂亮!


    可奶奶很坚定,比悠一还坚定,“前几天你爸爸出差回来的时候你爸妈不还吵了一架?你不知道?”


    悠一不知道。


    所以他跑回家问妈妈,真的吗?真的和爸爸吵架了?


    从他有记忆开始,他就没见过父母红过脸,心里还想着不可能吧,年纪还小的他没注意到母亲僵硬的脸色。


    没多久,他就搬家了。


    对外宣称是为了悠一上小学的事,后来悠一在小学附近的俱乐部认识了及川和岩泉,一问才知道原来阿彻和小岩是他的新邻居。


    而那个俱乐部是悠一从出生到现在第一个被允许独自前往的地方。


    深陷排球魅力的悠一每天都抱着比他脑袋还大的排球到处跑。


    仍旧在小小的他没注意的地方,妈妈站在二楼的窗户那目送他离开,像是在忍耐什么,但又大大舒了口气。


    *


    悠一出生在一个父母相爱的环境。


    表面上,他很幸福;在母亲努力的掩饰下,他很幸福。


    “父母相爱”的结论不是假的,邻居奶奶说的也不是假的,深爱勇辉的里沙经常和他吵架。


    吵得很凶很凶、哭得也很凶很凶,凶到整个公寓楼都是她的嘶吼。


    所以不怪邻居奶奶能听见。


    比起需要上学的悠一,那个奶奶是每天都呆在家的人,里沙能避开儿子却避不开她。


    只是夏目里沙没想到悠一会从邻居的口中知道这个。


    当即就选择搬家离开。


    甚至以防这样的事再出现,她用自己的积蓄给家里换了一个独栋,这样她和勇辉再有矛盾就不怕别人听到了


    这样的态度显然夏目里沙认为这种争吵避免不了,她觉得无法解决。


    她觉得这是她的问题,每次都是自己忍不住激动的情绪。


    有时是因为丈夫工作太忙没回的信息,有时是因为丈夫忙碌状态下的应付,有时是因为丈夫疲惫时未接通的电话。


    她都给找好了理由,太忙、太累,所以有问题的是她,是她不知道体谅。


    最后自己情绪崩溃,在家中发泄一通。


    不、不能让悠一看到,这都是她自己的错。


    而丈夫好不容易回家了,她又会因为聊天中某个不对就抓住他的小辫子,耍小脾气。


    本意是想被许久不见的丈夫哄一哄,可里沙、里沙拿捏不好那个度,每次到最后都变得歇斯底里的。


    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问题。


    是她——


    可惜这么多年,她那么控制自己的情绪始终没有一个好结果。


    她认了,她认了好吧,只要别再悠一面前暴露她的这一面,在丈夫面前的狰狞她会好好改正的。


    “勇辉是爱我的,不然他不会这样一次次忍着我,我要好好表现,下次、下次我一定可以做到。”


    里沙坚信勇辉对自己也深爱着,不然他怎么会一次次接受她不堪的一面?


    只是悠一还那么小,他会被吓到,里沙不想打破悠一心中自己好不容易维持的温柔母亲的形象。


    *


    要不是拓弥的出现,或许这个可怜的女人得等悠一长大到能看明白这一切才能发现这些都不是自己的问题。


    一个正常人怎么会无欲无故地发疯啊?一个正常人怎么会毫无缘由地歇斯底里啊?


    不都是有人逼的吗?


    忙成什么样才能一条信息都回复不了?小时候上课都能做到边听课、边记笔记、边玩手机,怎么这样一条回复的信息这么难发?


    其实是不上心才能次次都那么敷衍吧?应付?这么“好听”的中性词就不要用在男人身上了,那就是主观的敷衍,他故意的。


    疲惫接不了电话难道睡醒还不会回电话吗?这么疲惫?疲惫到连嘴巴都没了是吧?


    拓弥的出现告诉里沙——


    【别骗自己了。】


    把她逼成疯子的人就是夏目勇辉,长期的冷漠和挑衅一直被里沙的嘶吼遮盖,让所有人都以为是里沙自己的错,事实上夏目勇辉对妻子的反应式虐待才是最过分的。


    里沙一嘶吼,他操着一副自己是受害者的态度,看似冷静地回应里沙,实则话语间都是否定。


    “我忙不都是为了这个家?”所以你为这个家做了什么?


    “你别这么激动好吗?”你看我都在好好和你说话,多么爱你啊。


    “为什么每次你都要这样说,你太幼稚了。”但我还在这里包容你,感恩吧。


    “没关系,为了这个家我可以忍受这样的你。”


    在拓弥出现之前,里沙连这些都忍耐着,她坚信丈夫深爱不堪的自己。


    她被蒙蔽了,看不出夏目勇辉的真面目,也察觉不到自己本不是这样的人。


    没有夏目勇辉时她是行事果敢性格刚毅的高桥律师,夏目勇辉不回家时她在邻居眼里是做事干练的里沙夫人,不涉及这个丈夫时她也是悠一最爱的温柔母亲。


    在拓弥出现之前,她还能骗骗自己。


    而这个死守着自己狼狈秘密“可怜家伙”将悠一养得很好。


    日常的悠一不仅自信,而且乐观向上,在球场上任何难题撞上来他都保持着积极的心态,入畑教练都说再没有比悠一更令他喜欢、放心的强大球员。


    正常状态下的高桥里沙也是如此,悠一完美得继承了母亲所有优点。


    以及、缺点。


    *


    拓弥出现让里沙终于意识到丈夫的真面目,也终于意识到自己遭受了长达数十年的反应式虐待。


    那天,她再也忍不住将自己最后“遮羞布”当着悠一的面撕碎,露出了那副一直被夏目勇辉pua的歇斯底里模样。


    吓坏了悠一,却也是她第一次的反抗。


    “我忙不都是为了这个家?”


    “为了好几个家吧!”


    “你别这么激动好吗?”


    “你不激动!你当然不激动!你多享受这样居高临下看着我的体验啊,一定觉得自己特别厉害对不对!?”


    “为什么每次你都要这样说,你太幼稚了。”


    “这也是你逼的,这是你逼的!!!”


    “没关系,为了这个家我可以忍受这样的你。”


    “可是我不能忍受了,离婚吧混蛋,跟你的好儿子过去吧,别总把责任丢给我,我受够了。”


    这是悠一第一次看见父母的争吵,配合着嘶吼和摔东西,他吓坏了。


    母亲颤抖的模样印在他的脑子里,抽搐着连想要砸过去的东西都拿不稳,说的话也毫无逻辑,最后只剩下那句重复的——


    “这都是你逼的!这都是你逼的!!!”


    悠一的“正常”到此也结束了。


    呆立在原地的他双眼因惊恐瞪得极大,视线定格在母亲身上,最后跟着她一起颤抖起来。


    母亲歇斯底里的声音如雷鸣般在他耳边炸开,而父亲至始至终都冷着一张脸,好像这一切都和他无关,不管母亲说什么他都不接话,一直在自顾自地解释,自顾自地表演自己的“深爱”。


    “对,我是错了,但我也打算改啊,我自己在外面忙工作时零下几度来不及吃饭不也没人心疼我吗?我已经在努力改了啊。”


    他说着他自己的借口,仍旧冷静,仍旧理性。


    那一刻,悠一意识到父亲的可怕,也第一次体会到母亲那种无法自控的可怕。


    后来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闹剧结束,悠一没有跟他们任何一个人生活。


    细说原因是悠一和里沙女士唯一不像的地方——他知道躲。


    只要躲得够远,他就不会失控,他就能保持正常。


    像没有夏目勇辉时的夏目里沙,也像没有夏目勇辉时的夏目智音。


    *


    可要是逃不掉的话,怎么办?


    那个男人正居高临下地看着悠一,期待着悠一的回应,如同他这么多年每次都占据在理性高位看着其他人那样。


    此时脑海中闪过两张歇斯底里的女人的脸。


    哦,夏目勇辉想起来了,那是他欣赏多年的景色。


    第172章 第172章VS音驹03悠一从未这……  悠一从未这样恨过自己的视力,要是他近视就好了。


    这样的话,从球场到看台的距离他就能看不清父亲如今的样子,也看不清他眼中时隔多年依旧熟悉的得逞。


    就是有这样的人,表面上他热衷于表现多么在乎对方,心里万分欣赏着对方因为他而发疯的模样还死不承认。


    悠一紧握拳头,包裹的指甲狠狠陷进掌心。


    圆润的指甲并不会划破自己,只会钝痛,让悠一清醒。


    他回过头决定不做任何回应,他不会给父亲任何看戏的机会。


    用力将手拍红,试图把那张脸丢出自己的脑袋。


    “咻——”裁判的哨音照常响起。


    裁判可不会管球员的心理活动,该什么时间吹哨就什么时间。


    深呼吸,悠一舔舔自己干涩的嘴唇,第一次没有在发球哨音吹响的那刻将球发出。


    将球抛起前,他再次拍打自己的手背,忽然的疼痛再次打断他脑袋中不受控制的回忆。


    虽然只能做到一瞬间。


    习惯回头看队员发球的岩泉在悠一脸上看到焦躁的表情,担忧地皱着眉。


    [小夏]


    直到悠一跳起他都没有回过头,仍旧看着。


    还好,悠一的姿势还是很标准,那是他刻在肌肉记忆中的动作,不会因为他现在混乱的大脑而被影响。


    空中的悠一拉开自己的“弓”,右臂迅速向后摆动,坚硬如铁的手掌挥下“砰”地打在球上。


    巨大的力量和强烈的旋转让球不再隐藏自己的独特,朝着音驹球场的角落飞去。


    排球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明目张胆地飞跃所有人,落在悠一算得正正好的边线上。


    孤爪研磨回头看着那一点,不自觉地眯起眼,这个表情说明他现在已经很烦躁了。


    但,比他还要烦躁的是刚才得分的那人。


    明明得了分,悠一的表情却很懊恼,他甚至捂着耳朵,不想让那个夸奖自己的声音再钻入他的耳膜。


    那是他算好的边线没错,但悠一从来不发这种直愣愣的球。


    一点遮掩都没有,这不是他的习惯。


    因为察觉到自己的失控,悠一很懊恼。


    拓弥感同身受地看着悠一,随即十分不耐地抬头望向看台上的父亲。


    就在刚才,他又喊了出来。


    “就是这样!悠一!好样的!不愧是我的儿子!”


    有时候拓弥也觉得他爸很烦,听见他的声音就生气、就恶心。


    黑尾铁朗注意到他们拓弥也跟对面悠一一样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像在控水。


    他看看拓弥、又看看悠一。


    [嗯,拓弥更好一些,他也就拍拍两下。]黑尾铁朗欣慰地点头,[倒是悠一烦躁得是不是太频繁了?]


    “咻——”


    又一次响起的发球哨音强势地推着比赛继续向下走。


    这次悠一用完了准备的8秒才把球发出去,他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身体。


    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深呼吸、多看自己的队员、试图把自己的注意力拉回来,这8秒内把他能用的办法都用了。


    终于,这是个成功的侧旋发球。


    排球在过网的瞬间开始加速,也在过网的瞬间划出一道弧度。


    “拓弥!”山本猛虎呼唤自己身后的拓弥,此时这一球已然越过他的防守范围,现在是拓弥离球最近。


    “我来——”拓弥边回应边侧步。


    但就在他抬手要接的时候,忽然将手收了回来,他大叫道:“OUT!”


    “砰!”球落了地。


    对比起从前无数个正正好压在边线上的球,这一球太向外了。


    边裁蹲在地上确认了几秒,最后将手中的旗帜高举,这是他确认这一球OUT的信号。


    紧接着裁判吹哨,这一分被判给音驹。


    看台上夏目智音看着对面满脸不悦的丈夫,第一次有了爽快的感觉。


    第一次在她怒火中烧的时候有了爽快的感觉。


    *


    夏目勇辉的声音对于夏目智音而言也是一道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又绝对无法忽略的刺耳声音。


    他为悠一欢呼的瞬间智音就听见了,她是在座的[夏目]里离夏目勇辉最远的人,却是最先发现他的人。


    那个早上还说今天要去上班,没办法和她一起来为儿子加油的男人竟然坐在了和儿子、和她相对的看台上——对手的看台上。


    这让夏目智音怎么不恼火?


    悠一从拓弥手里拿下那么多分都没让她气成这样,夏目勇辉只用他的出现就做到了。


    甚至他还有加油声,明明在球场对面也有一个他的儿子啊,他怎么可以这样!


    想不明白、心情平复不了,要不是离得远、要不是看台上还有音驹其他队员的家属,智音真想丢掉这一身的体面冲过去和丈夫吵一架。


    就像他们无数次在家里吵的那样。


    所以,当他自豪的儿子在拓弥手中丢了一分时,智音第一次在怒火中烧的时候有了爽快的感觉。


    山本茜还在旁边尖叫着,为智音解说这一球的意义。


    “夏目悠一的发球从来不失误!他的发球从来没有出界过!第一次哈哈哈哈哈,这是第一次!就在我们音驹手中!”


    刚才的不甘心此刻都一扫而空,山本茜现在非常兴奋!


    灰羽列夫的姐姐灰羽爱丽莎也是如此,她双手做喇叭状,冲弟弟的好同学夸奖道,“NICE判断!拓弥!”


    说罢还激动地揽着智音的肩膀,高兴到左晃右晃。


    但——开心的氛围止于悠一抬手的那刻。


    他向入畑教练示意他申请鹰眼挑战,入畑教练前脚还担忧着悠一的状态,脑子都还没想清楚呢,手就已经举起来了。


    从入畑教练举手站起来那一秒,他的举动就被所有人看在眼里。


    鹰眼挑战的意思传达到裁判那,虽说这个挑战是在挑战在场所有裁判的地位,但他们其实挺习惯的。


    每局各队都有两次机会嘛,用也正常。


    “咻——”


    又一次吹哨,裁判示意所有球员退出场外,等待鹰眼挑战的结果。


    前后需要10秒的时间,非常煎熬的十秒钟。


    此刻入畑教练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那眉头就一直没放下来,完全拧成了一个疙瘩。


    所有人都盯着大屏幕等待结果,只有悠一低着头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他并不担心这个结果,他知道他自己刚才那一球到底打在哪了,因为触球时的手感不会骗他。


    他纠结的是这仍旧不是他想要的手感,他这一球最开始不打算这么打的。


    他又一次没控制好自己,想到这他抬手再次对自己的手背拍了起来。


    每场比赛都贴着肌胶贴的右手、他平常最在意的右手,现在拍起来却一点都不手软,悠一真的需要这种能打破胡思乱想的疼痛。


    一下一下、持续的、完全不能停下来的疼痛,终于他的脑袋成了空白,不再是那个男人的脸和声音。


    这片空白让悠一以为自己好了,他握紧拳头停了下来。


    可不过半秒的时间大脑它又开始了,完美地复现了父亲的长相、声音,以及那讨厌的“得意”。


    “啪!”


    “啪!”


    “啪!”


    鹰眼挑战的结果还没出来,大家先被悠一这边的动静吸引。


    “啪!”悠一不在意他人的眼光,他还在继续。


    “啪——”


    一只手忽然出现在视野中,拉住了他近乎自虐的手。


    “悠一!”


    是及川,他从最边上的位置跑过来。


    明明他还什么都没说,反而是悠一先解释起来。


    “我不是在打我自己,我就是想冷静冷静。”他毫不犹豫地抽回自己的手,又继续拍打自己的手背。


    他的语气很平稳,好像在做什么严肃的研究,继续的时候还特意转过身去。


    及川知道悠一这是在试图换一个角度挡住他、也是试图用严肃一些的情绪骗过自己。


    “那我帮你,我帮你悠一。”


    他将自己的手垫在悠一的右手手背上,让悠一打他的手心。


    明显的是悠一的神情更加急躁了,他想让及川别拦着他,最好也别管他。


    他自己呆一会儿就能好,及川越是打断他,他“好”得越慢。


    悠一有着自己的一套逻辑,很久很久之前他就是这么转移注意力的,只是从未让人发现过。


    这次实在是没办法了,这么多人在这里,而他又不能跑掉。


    急躁、想要离开这里、明明不想看却还是忍不住向看台瞟去的眼神全都被及川看在眼里。


    他抓着悠一的左手一下下打在自己的手上,凑到悠一耳边,在众人眼里像是在交流战术一般,引导着他,


    “没关系,我知道你很烦,说出来好吗?悠一,说出来,告诉我你在烦什么。”


    另一边岩泉招招手把他们旁边的几个队员都叫走,为及川和悠一在周围刻意保留出一段空气墙的距离。


    他知道及川可以让悠一的情绪舒缓一些,虽然鹰眼的时间特别短,但有一点是一点吧。


    “是不是很烦他?”及川的声音很低,像是循循善诱的老师。


    悠一点头,但及川还是坚持让悠一张嘴说话。


    从前悠一就这样,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就不会再说话,连回应都没有,就自己在脑袋里疯狂消化。


    “相信我悠一,说出来,说出来会好很多,”及川的声音还在继续,他又问了一遍,“你很烦他对吧?”


    “对。”


    不仅声音,被抓着上下摆动的手也在转移悠一的注意,他终于愿意回应及川彻,而不是希望自己解决。


    屏幕上的倒计时还在继续,及川彻只能抓紧时间。


    “烦他就骂出来,他不是好人,悠一你可以骂他的。”


    “”


    “随便说什么都可以,”


    “”


    “试试看悠一,没关系的,只有我能听到。”


    “试试吧。”


    时间很紧迫,但及川必须表现得有耐心,不能让悠一再被额外的不利因素干扰。


    他说了很多,终于悠一被他说服,抬眸看向他时又被他眼中的笃定感染,那张抿着的嘴巴正要说点什么——


    鹰眼挑战的结果就在这时出来了。


    场馆四周都是高速摄像头,排球从发出的那一刻就被记录个明白,鹰眼挑战的结果就是利用动画将刚才的那一球复现出来。


    结果如悠一所想,他的那一球的确没有出线,只压了一点点,仅限于头发丝那么细的一点点。


    又是神迹的一球,全场再次欢呼。


    也包括那个人。


    那道刺耳的声音又又又一次存在感十足地钻入好几个人的耳朵,及川就这么亲眼看见悠一眼中的情绪变了又变,从颤抖到惊恐、到无奈、到嘲讽。


    最后他抽回自己的手,甚至退后一步,向正在为鹰眼挑战成功而高兴的入畑教练做出下场的手势。


    悠一投降了,他真的没办法在球场上解救自己。


    *


    你说悠一此刻的表情很绝望吗?


    不,他看上去有点生气。


    第173章 第173章VS音驹04所有人都对……  所有人都对青城在这个时候换掉夏目悠一感到惊讶,明明他现在状态“超好”啊!


    连续靠发球拿下三分,怎么看都是一个状态超好的球员吧,为什么要把他换下来?


    不过也有一些人注意到青城的教练是在悠一做出手势后才示意裁判换人,夜久卫辅算一个。


    他看着悠一和京谷交换号码牌,悠一背对着球员的脸可以称得上难看至极,像是再忍受什么。


    下来后青城的教练招呼他坐下,他更像是把自己摔在椅子上一样,神情恍惚。


    夜久眨眨眼,没搞明白这是咋了。


    而那边。


    悠一差点坐空凳子,幸好被眼疾手快的沟口领队扶了一把。


    “我的老天爷,你这是怎么了?”


    这么冒失把沟口领队吓了一大跳,还寻思是不是悠一生病了。


    这时候比不比赛都是其次,主要别来东京一趟身体给搞垮了啊,上回悠一就是带着伤会的宫城,沟口领队不想这次他又“中招”。


    悠一摇摇头,没有回答。


    倒是矢巾秀这时候从替补区跑了过来,他从角落里捡出自己的包,翻找翻找,把手机和耳机放到悠一手里。


    这是悠一昨天请他帮忙让他一早准备好的东西,当然这是矢巾的手机耳机,悠一现在不敢碰他自己的。


    矢巾刚把东西放下就对上入畑教练、沟口领队好奇的目光,他脸色一晒,“额,悠一和我说他要是有什么状况的话,想要个能独自思考的环境,我寻思这里这么多人,估计没啥好环境,不如带耳机听歌隔绝一下。”


    矢巾秀是个很细心的小孩,耳机在递给悠一之前就被他顺好并且插上了,不然以悠一现在这个手抖的样子估计怎么都弄不好。


    “那个让悠一站到我们中间去吧?坐这还挺多人盯着的。”矢巾又提议。


    入畑照伸至始至终都表现得很听学生的意见,又把悠一扶起来,向着替补区推了一把。


    临了悠一才说了他下场来的第一句话。


    “抱歉教练,我会尽快平静下来。”


    直到人离开,沟口教练都还是一脸担心,见入畑教练已经淡然地坐下,他才问起来。


    “悠一这是?”他以为同事这么淡定是对悠一的状态把握十足。


    没想到入畑教练什么都答不出,“不知道”这三个字说得那叫一个稳操胜券。


    沟口领队只觉得这三个字让他眼前一黑又一黑。


    “不知道就放悠一自己去调理了?”他瞪大了眼睛指着替补区那边。


    食指刚伸出来就被入畑抓着又缩了回去,“消停的,别给悠一增加压力。”


    “不是,悠一都那样了,你也不问,你就让他自己——”


    这完全和对待其他队员的态度不同,哪怕面对京谷入畑教练都会和他坐下来长谈,沟口不明白为什么唯独悠一这里不行。


    截断他话语的是入畑长长的叹气,“悠一不是那种小孩,他知道自己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旁人劝说再多都没有他自己愿意走出来有效果。”


    “简单来说他是一个非常自我的孩子,他只听自己的话。”


    入畑照伸不知道是怎么样的父母将悠一养成现在这个样子,他的思想很成熟没错,但他成熟到已经完全不需要父母的程度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教练扭头看了一眼独自靠着墙背对所有人的悠一,他身边好像有一堵特别的空气墙。


    谁也跨不过去的那堵墙被那个努力又可怜的背影贴了一张告示,上面赫然写着“不需要任何人”。


    他会自己把自己哄好,所以其他人别来打乱他的节奏。


    *


    京谷和悠一交接时,悠一还拿捏着最后的理智对京谷说了抱歉。


    “果然还是得拜托贤太郎。”


    “哼。”对此京谷只有冷哼,他可比其他的队员了解悠一得多,对方现在确实不对劲。


    [如预想一般不对劲],这样的说法在京谷这里可得不到夸奖,要他说,既然早就预感,就干脆把会妨碍自己的东西一口气都解决掉,怎么还能有了预想依旧中招呢?


    京谷不明白,所以京谷哼哼。


    悠一没心情笑笑缓解尴尬,拿走牌子,“等贤太郎赢了这场比赛,我随你哼哼。”


    “那你好好看着。”


    青城的其他队友担忧地目送悠一下场,转头迎来他们新的BOSS。


    “来吧小狂犬,第一球得分啊。”


    及川抛了个球给京谷,他接替的是悠一还未结束发球位。


    岩泉也难得在这个时候说这么有压力的话,“拿下一分,京谷。”


    京谷气势爆棚地回道,“是!岩泉前辈!”


    非常尊敬。


    及川彻熟练地眯起眼顶顶腮,想像日常那样回应京谷一点“反馈意见”又实在没那个心情,回自己的位置了。


    走动时不经意回头看一眼悠一的位置,那堵墙上的字他也看见了,眸中神色一暗,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黑尾铁朗抿唇站在靠近青城球场的前排,等着新发球的这点时间他一一扫过青城各位的脸色,都不太好呢。


    但那有怎么样呢,这不是他应该关心的事,他只关心这个刚上场的球员有什么特别。


    可惜只见过京谷选手的书面资料,录像没仔细看过几次。


    青城在全国大赛上启用替补的次数不多,到目前为止只有第一场和椿原的比赛让他上过场。


    那次上场京谷替换的是岩泉,其他低年级当时也上了场,一下一下就把悠一给更加衬托出来,黑尾看那场比赛的时候根本就没把眼神挪走过。


    全程都在悠一身上,都没注意到京谷的表现如何。


    现在好了,悠一下去了,黑尾铁郎只剩下无尽的迷茫和漫长的等待。


    [是骡子是马只能现场看了,真是倒霉。]


    *


    “咻——”惯例的发球哨音。


    京谷贤太郎站在发球线后,眼神如饿狼般凶狠一一扫过音驹的对手,那是一种能让队友胆寒的目光,所到之处都能惊起一片的鸡皮疙瘩。


    孤爪研磨想逃避了他怕这次被选中的又是自己。


    这比赛真的比他想象中累好多,身体累心也累,他第一次被这样针对,不停地针对。


    他这边的退堂鼓才刚打响,京谷已经高高将排球抛起,追了上去。


    如猎豹般敏捷的动作,跃之高空,紧绷的肌肉充满了力量,那是一种在青城其他人身上都不曾见到过的侵略性。


    在最高点时他将手臂挥舞得像一根长着倒刺的长鞭,球裹挟着狂风的呼号,如同闪电一样划破长空。


    120%的力量被他就这样轻易地挥打出去,以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冲向音驹的球场。


    “砰——!!!”


    一声巨响,炸雷一般炸开,地面好似都为之震颤,尘土飞扬,白浪荡漾。


    周围的空气都被这巨大的冲击力搅乱,那好似有火焰,一层层地摇曳开,让每个能看清的观众都深刻地体会到那排山倒海的力量有多实在。


    观众们瞬间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惊愕之色。


    有些刚才还在因为悠一下场感到可惜的观众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努力前倾着身子想要把这一球最后的余韵看清,嘴里不停发出惊叹声。


    明明都是排球的老观众,却还是被京谷的这一手震撼到。


    “青、青城的板凳池、怎么、怎么到这个程度了?!!”连话都说不明白了。


    “天啊”不少词穷的观众想不出应该怎么赞叹这一球,只好不停地重复着,好似刚才的震颤还未结束,还在影响着他们。


    音驹的观众也怔住了,呆呆地看着京谷落地的身影,想不明白青城这是要干嘛


    这样的人做什么替补啊


    反观青城的各位好似习惯了每次京谷打球都这么大动静,夸赞都显得十分淡定。


    “好样的京谷。”


    “NICE一球。”


    “再来一分,京谷!”


    最后一句还是岩泉,京谷再次回答,“是,前辈。”


    再次发球,如同复制粘贴一般的雷声又一次响起。


    福永招平双眼紧盯着飞过来的排球,猫猫样的竖瞳没有丝毫畏惧,双腿迅速调整像是蓄势待发的太黄。


    在球靠近的刹那,福永猛地蹬地,整个身体迎了上去/


    紧紧并拢的双臂紧接着就撞上那威力惊人的一球,手臂被震得大幅度向后摆动,整个身体也被冲击力带着向后滑出一段距离,福永招平咬紧牙关硬是凭借顽强的意志稳住没有向后倒。


    连呼喊队友的声音都哽咽起来,却还是硬生生把球困在自己的双臂之间,“研、研磨!!!”


    “我来!”


    还不等研磨托球,拓弥就站在后排高举自己的手,开始往网前冲刺。


    好的助跑是扣球的翅膀,拓弥的每一步都很坚定,目光紧紧盯着飞来的排球,一步步靠近它。


    双腿蹬地起跳,前排这是没有悠一了,它可以放心大胆地扣球!


    “砰——”


    拓弥将球扣了下去,无视着所有的拦网。


    第174章 第174章[打完这场比赛就结束……  悠一出国的那天拓弥再次撞见父亲和母亲的争吵。


    和小时候一样,仍旧是母亲歇斯底里地发泄,父亲“温文尔雅”地劝阻。


    他还是那么喜欢把自己摆在受害人的位置,只是这次作为观众的拓弥没心情做调停者,他有些累。


    轻轻扣上卧室的房门,拓弥没有打开灯,就这么沉默地站在黑暗里,一墙之隔的背景音是母亲一个人的声音。


    “离开这里一定能过清净日子吧?悠一。”拓弥低头喃喃,眼神专注地盯着黑暗中的某一点,好似背后的声音根本传不进去他的脑袋。


    “真好,千万不要再哭了。”


    如此祝愿悠一的拓弥说完没多久,再也忍不住自己眼中的泪水,无声地哭了起来。


    背景仍旧是母亲的嘶吼,甚至两人单方面的争吵已经升级到摔东西的阶段。


    拓弥的眼泪才滴落了几滴就停下了,自己抹抹脸,站起来时他的情绪惊人地恢复到稳定状态。


    除了眼尾一点红之外,根本看不出他刚才波动的情绪,连同刚才在哭时的情绪波动也除他自己之外谁都看不出来。


    叹口气,拓弥把自己的书包放下,开门出去。


    熟练地加入父母的战争,先将母亲劝好,陪她回房间休息,出来后再找到父亲,听完他的下半场“演讲”。


    等做完这一切,屋子里终于恢复平静,拓弥再去厨房把晚饭做了。


    吃晚饭时父母已经能和平坐在一起、相安无事地把晚饭吃完,母亲夸奖拓弥厨艺的进步,父亲询问他之后放假有什么想法。


    宛如什么都没发生。


    夏目拓弥自己坐在两个人对面一侧,端着碗拿着筷子,无声地将视线从面前这两个人身上扫过又扫过。


    “谢谢妈妈,我也觉得我最近厉害好多。”


    “放假应该会找个补习班,下学期初三了,我目标想考上音驹高中。”


    再次扫过二人的脸时,拓弥基本确认母亲的怒意已经消退,父亲的表演欲也没那么强烈了。


    这时他才将碗筷放下,“我吃完了,先回房间写作业了。”


    只有夏目智音注意到拓弥今晚吃得很少,多问了一句,“这就饱了?”


    “嗯,下午同学分了我点零食,回来之前垫过肚子。”


    然后,也就没再多问了。


    坐在自己的书桌前开始学习之前拓弥有短暂的愣神,但很快就清醒过来开始做自己的正事。


    躺下睡着前愣神再次出现,拓弥盯着墙上的钟表发呆,小夜灯的照耀下他能清晰地看见指针分针的转动,这次是他在听隔壁卧室的声音,如果再次吵起来他一定会听到的。


    一直到钟表走到父母绝对睡着的时间,拓弥才闭上眼真正开始休息。


    要是周末他这个时候应该会打开手机过点自己的时间,可惜明天还要上课,还是等到了学校再说吧。


    眼睛闭上那刻拓弥又一次不自觉想起了悠一。


    “美国啊好远呢。”他再次喃喃着说给自己听,“真好。”


    *


    没多久他就顺势和初三的前辈们一起退出排球社,没和父母商量过,也拒绝了教练的挽留。


    美国太远了,他依靠排球恐怕不能站到悠一面前,只能算了。


    就这么好好学习了一整个初三,拓弥成功考上自己的目标院校。


    开学第一天的社团百团大战,拓弥目不斜视地路过排球社的摊子打算去美术社看看。


    就差最后一步就能到达,拓弥的肩膀忽然被拍了拍。


    他回头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头不知道怎么睡出来的坚韧黑发造型。


    视线微微抬起,观赏完之后才正式看向和他说话的前辈。


    这位前辈也是好脾气,放任拓弥这么打量他好久都没生气。


    “嗨,是学弟吧~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我们的排球社?我们的目标是全国大赛哦。”


    “抱歉前辈,我不打排球。”


    连拒绝都没有生气,黑尾铁朗只是将手中的宣传单塞给拓弥,“没关系,不打也可以来看看,我们很欢迎学弟你这个身材的后辈加入哦~”


    说罢没有再强求,黑尾铁朗干脆利落地离开。


    拓弥眼见着他又拦下一个超高的灰发混血,目测对方的身高绝对超过一米九。


    黑尾前辈仍旧是那套说辞,拓弥意识到自己应该是他在众多身材高大新生中的某一条[鱼],不管答不答应都不碍事的那种,遂决定继续前往美术社的地盘。


    考虑几秒,最后并没有将排球社的宣传单扔掉,只是随手夹进自己手里的课本里。


    那时的拓弥还不知道这张宣传单给自己带来的“隐患”。


    在知道那个灰发混血是自己同班同学、并且和对方已经混到关系不错之后,拓弥的美术社之旅仍旧充满阻碍。


    他是新学者,那个长方体石膏画了半个月都还是那个长方体石膏,怎么都到不了下一阶段让他的社团时间很难过。


    这种难过一度超越拓弥其他的日常烦恼,仅次于父母争吵的程度。


    不过,拓弥是接受的。


    他能处理好父母的争吵,自然也能处理好这个讨厌的石膏,他有这个自信。


    面色不变地轻抬自己的眼镜,拓弥准备好迎接自己新的一天。


    “拓弥最近有什么烦恼吗?感觉你心里好烦哦~”已经“混”成拓弥同桌的灰发混血灰羽列夫同学懒洋洋趴在桌子上,忽然这么问道。


    拓弥惊讶地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我最近很烦?!”


    连父母都能被骗过去的拓弥第一次被别人看穿,他当然惊讶。


    “就一种感觉。”


    没想到对方是直觉系,拓弥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直觉系的人要怎么“伺候”?第一时间拓弥的想法是这个。


    不过直觉系本人并没有管他此时的疑问,而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手里还翻着拓弥刚借给他的书。


    “我最近也很烦哦,排球好难,就不能光扣球吗?为什么要有发球、接发球、传球这种存在,一点都不爽快。”灰羽列夫刚开学的时候就在前辈的推荐下进了排球社。


    体验日那天真的打得很快乐啊!不管怎么扣球都会来,他只要快乐的扣球就好!


    谁知道加入社团之后就再没有那天的体验了,只有前辈的一句:“等你学会这些后,扣球的机会自然会来。”


    小小只的夜久前辈不知道怎么的力气特别大,还特别严格!列夫想跑都不敢跑,每天都苦兮兮的。


    “因为排球是6个人的运动,它由每个队员之间的配合串联起来,当然不会只有扣球。”拓弥不假思索就答了出来,等他说完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一个不了解排球的家伙应该说的话。


    果然,直觉系眼睛一闪,捕捉到拓弥这次脱口而出背后的含义。


    热情邀请拓弥去排球社发泄情绪,反正、本来拓弥心情也不好嘛。


    “你信我!如果你来体验的话,前辈们会酷酷给你喂球的!待遇超好!体验超好!”


    拓弥的拒绝才刚到嘴边,因为列夫的激动,夹在书里将近三个月的宣传单就这么掉出来了。


    这下更跑不了了,列夫说这是拓弥也想着排球的证据,放了学就被他拉着去社团。


    是,装作初学者来体验确实能得到很好的托球体验。


    久违打起排球的拓弥开心地打了半小时球就离开了,毕竟美术社他没请假,得回去研究石膏了。


    但也是这半小时就被眼尖的猫又教练看出拓弥足以做社员的实力,回去一查更明白了,这家伙从小一到初二都是打排球的,不拉进队伍里实在可惜。


    那天下午打球的拓弥还算开心,可第二天在高一楼层看见黑尾前辈的时候他就没这么开心了。


    因为对方一直在劝他加入排球社,就算推脱了下次这个前辈还会出现,列夫也参与其中,甚至比黑尾前辈的劝说更频繁。


    拓弥:


    “不要,谢谢。”他很坚决。


    *


    如果不是耐不住列夫的邀请去看了IH的全国大赛,拓弥一直到高三毕业都会坚定自己不加入排球社的想法。


    站在很远的球场看台的拓弥一眼就认出那是悠一,他在球场上的身影仿若一颗闪耀的星辰,光芒四射又独一无二。


    拓弥的眼神紧紧跟随悠一的每一个动作,一步步挤开人群靠近这边。


    那时的拓弥再也藏不住自己的笑容,那笑容轻浅又极为动人,他不再压抑自己的情绪,站在看台上目不转睛地看完了悠一的比赛。


    他记下悠一的高中名字,当晚拓弥接受了排球社的邀请。


    *


    夏目拓弥没那么喜欢排球,如果不是为了在某天和悠一站在同一球场上打一场,他的人生绝对没有排球的存在。


    也可能这就是夏目家的天赋,没那么喜欢排球的拓弥在第一次接触时就展现出绝妙的运动能力,还特别是在排球上的运动能力。


    他的教练很高兴、他的妈妈很高兴、他也很高兴,因为那是拓弥能想到的再见到悠一的唯一方法。


    如今终于实现,哥哥却提前下了场。


    拓弥有些烦躁,为这么多年剪不断理还乱的家庭纷扰。


    这些到底算什么啊?


    对,他有错,拓弥从没想过逃避自己的责任,但他也是今天才知道悠一会反应这么大。


    看到悠一因为父亲几句加油就到了必须下场的地步,拓弥真正意识到悠一才是那个觉得这些事从未过去的人。


    拓弥虽然也因为这些事烦心,但还不到出现这种应激反应的程度。


    等他想明白这背后的隐情才惊觉厚脸皮自己再次给悠一增加了什么麻烦。


    时至今日仍旧想和悠一一起站在球场上、时至今日仍旧想找个悠一无法拒绝对视的机会,这些都是拓弥心存幻想的证据。


    仍对可以和悠一成为正常兄弟的幻想。


    “你悠一哥哥前几天把腿给摔了,现在在住院。”


    “你悠一哥哥现在应该在体育馆训练吧。”


    “你悠一哥哥最近排球比赛又赢了。”


    “你悠一哥哥的国文成绩真是个大难题啊,不过他其他成绩都特别好,爸爸从来没有操心过。”


    “你悠一哥哥”


    那些现在看来父亲只是在表演他虚假的爱的回忆,对于拓弥而言都是最不想忘记的珍贵。


    最初珍贵是因为那是父亲对自己难得的耐心,后来珍贵是因为那是拓弥向往过的属于悠一的过去。


    拓弥没参与过,所以它很珍贵。


    他梦到过很多次,如果他和悠一的妈妈是同一个人该多好,这样的话这样的话就算父亲再做出那些事他们都不用一个人支撑去母亲的悲伤和自己的崩溃。


    或者他们能和平相处?一起商讨如何对付父亲也好啊。


    一直以来拓弥都对后者抱有幻想,这幻想甚至在悠一出国后他依旧存在。


    扣球时拓弥的视野一片宽阔,他的摸高接近340cm,在队伍中一骑绝尘,高中生中少有拦网能凑到他的面前来。


    此时腾空在那片宽阔的风景前,拓弥扫了一眼角落中背对着所有人的悠一,心里更加寂寞。


    如同被乌云笼罩的心情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他的手臂狠狠向球砸去,排球像被人砸出的炮弹冲破一切阻碍,带着拓弥内心的烦躁和苦闷在空中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


    “砰——!!!”


    这一球拓弥终结了京谷的发球局,也终结了自己所有幻想。


    [打完这场比赛就结束吧,我的幻想。]


    落地的拓弥近乎带着恳求再次望向悠一的方向。


    就算是他也没办法做到立刻死心,只是说拓弥做好的决定他会去遵守。


    [所以在比赛还没结束之前,拜托你,可以再上场一次吗?]


    心里的愿望、不说出来的愿望不会妨碍任何人,这也是拓弥能做到的最尽情的表达。


    当然就算悠一最后没有再上场,拓弥也不会有任何办法。


    第175章 第175章VS音驹05京谷贤太郎……  京谷贤太郎的打法是音驹不熟悉的,孤爪研磨发现在京谷上场后青城的攻击意识变得更强了。


    悠一在场时他像一道青城的标准,所有人都在期待他的新动作,好像他是唯一那个能做出出格动作的球员,大家专注于他的表演,却不会和他一样乱来。


    其他人的行为都基于从前的训练,在往前的比赛中多少都透露了些,很好推理。


    京谷上场后却像是推开了某个被卡住的闸,泄洪一般,其他人也开始争先恐后地表现自己的攻击性,哪怕发球权不在青城也没关系,正好他们想要扣球。


    *


    山本猛虎穿着音驹的4号球服站在发球区,只要低头就能看到自己的号码,他曾无数次看着这个倒着的“4”出神。


    稍微了解一些排球比赛的人都知道对于一个球队来说“4号”意味着什么,1号通常是队长的号码,4号则是ACE王牌的号码。


    不过音驹这支球队有些特别,其实他们并没有能称得上ACE的球员,这件事山本自己也知道。


    只是说在所有人之中他的力量、气势排在前面,这才让他成为这个“4号”,但在他们之中排在前面不代表在其他学校的王牌中也排在前列。


    要是可以,他希望自己的王牌之位可以来得更理直气壮一些。


    打气时间结束,山本猛虎深吸一口气,身体重心下沉,将球向空中一抛,双脚微微分开追了上去。


    身体在空中舒展开来,他就像自己的名字一般如猛虎迅速蹬地而起,手臂在空中划过一道有力的弧线。


    身后是妹妹小茜带领所有啦啦队的应援,“发个好球!山本!”


    “砰!”一声巨响,球带着呼啸的风声向前冲去。


    青城的自由人和接应都不在,正是靠发球得分的好时候!


    “不要带小瞧人,二年级boy!”


    一道身影闪至球下,绷直手臂稳稳接住这一球,是岩泉一!


    岩泉对山本的发球早有预判,山本猛虎瞄准的本是他和金田一的中间线,稍有不慎就会“撞车”的位置,但小岩和金田一这半年的配合训练也不是白干的。


    他先出声,金田一紧接着就让出足够的位置,向着可能需要补救的位置跑动。


    “及川!”岩泉将手臂间的球推送出去。


    早就在网前准备好的及川沉稳地等待球的到来,迅速判断球场的各个形式,余光里,他将在场所有人的位置都记在心里。


    既然有人是顶替悠一上的场,这一球当然要发挥和悠一相同的作用。


    [就用你的气势为我们pavetheway吧!]


    手指轻触球面,顺势巧妙地一托、一转,向正前方飞速而去。


    黑尾铁朗盯着那一球的轨迹,脚步跟上,随着球移动到最远处,经过一个又一个佯攻的对手,他知道自己这一球的敌人是谁。


    在球场的后排京谷像一位潜伏的猎手,他不再只会“吵闹”地彰显自己的存在感,双目燃着寂静又炙热的火焰,等待着最佳时机一击制胜。


    力量自腿部汹涌而上,京谷明白自己是时候前进了。


    每个动作都能带起他身上肌肉的起伏,如波浪一般一浪接着一浪,推着他来到空中。


    黑尾铁朗的拦网适时出现,挡在京谷的面前,在他旁边还有配合默契的福永招平和海信行。


    双目相对的瞬间,京谷终于藏不住自己如狂犬般的气势,想要吞噬整个球场的野心露了出来。


    对上黝黑的眸子,黑尾铁朗内心一颤。


    尽管他紧接着就调整好状态,却还是被京谷捕捉到。


    和击球声同时响起的是一声“哼”笑,和爆发似的击球声相比这声音极小,恐怕只有黑尾听清了。


    “哼。”


    “砰——!!!”


    带着破竹之势的排球狠狠冲破音驹的防线,在空中没有丝毫的偏移和颤抖,笔直朝着对方场地的死角冲去,所过之处仿佛空气都被撕裂,只留下摄人心魄的余音还在震颤。


    当球如闪电般落地,宣告得分的哨音吹响的瞬间整个球场都被点燃,欢呼声轰然爆发。


    “好球!!!”


    “那是谁啊,真厉害!”


    “京谷?怎么以前好像没听说过这个球员?青城今年的新队员吗?”


    大概观众们也没想到青城的替补队员会这样强势吧。


    替补在他们眼里并非首发队员,人们自然下意识把他们当成相对弱一些的选手,当作没办法了才会让他们上场的选手。


    夏目悠一下场时的震惊还历历在目,他们上一秒还在猜想青城会不会因为这样的紧急变动被迫放弃这一局,现在看来不管从发球还是扣球,京谷贤太郎都能完美完成。


    黑尾铁朗和孤爪研磨闻声对视一眼。


    研磨此时还喘着气,刚才他离那一球的落点最近,想要去救,那球就这么在他近在咫尺的地方“炸开”了,导致他现在都有点耳鸣,有些听不真切头顶的欢呼声。


    看向球场侧边的记分牌,研磨垂眸,到头来还是得先观察对方吗?


    [非得打音驹擅长的逆风局?]


    不知怎么研磨有种预感,他们不可以等夏目悠一休息好,重新回来的夏目悠一会比他之前还要难搞。


    可说是这么说


    研磨抹了一把自己下巴上的汗水,眯着眼将视线定格在京谷身上。


    可说是这么说,这位替补也不是这么好对付的,想要洞悉他的打法并且找到破绽,至少还得几球。


    但他们哪有那么多球试错?!


    研磨看向他们备受期望的一年级双人组,他必须得让他们发挥该有的作用。


    *


    记分牌上的分数来到了【青城:音驹=23:20】,音驹好不容易才熬过及川的发球局。


    这家伙一口气拿走了三分,将他们好不容易追上来的分差瞬间又拉大了。


    但也好,他们终于来到20分,还有机会赢下这一局。


    山本猛虎再次站在发球区,又一次看向自己的号码后将球发了出去。


    用力抛起、猛地起跳,山本猛虎一直记得自己的优势就在气势上,挥臂时扬起的风非常凶猛,他这次瞄准了青城的一年级。


    “浜!”的一声,球飞了出去,山本猛虎却敏锐地感觉出这一球的不同。


    该死!他在心里大喊,这不仅是他对自己的懊恼,更是对球的祈祷。


    但就像他预想的那样,球渐渐偏离预想的轨道。


    金田一本想上前迎一迎这一球,在最后关头忽然福至心灵,侧步拧身让出些许距离,让球擦着他继续“飞行”。


    “OUT!”


    眼睁睁看着排球越过场边白线,离开这个地方。


    青城来到赛点。


    “咻——”哨音响起。


    “啊!!!山本怎么在这个时候出界啊!”看台上有人高喊,听上去比球员还要惋惜这个局面。


    山本猛虎苦笑,露出懊恼的神色,“抱歉,这球我——”


    还未说完的话被黑尾打断,他用力拍在他们王牌的肩膀上,“Don’tmind.”


    的确是很关键的一球,不过已经发生的事就不要再想,他们没那么多时间,还是想想他们接下来要怎么办吧。


    看台上灰羽列夫的姐姐爱丽丝不解,问旁边的茜茜。


    “为什么我看队员们都很紧绷?这不是第一局吗?”


    列夫今年才刚接触排球,他的姐姐当然也是,对于局面分析这方面还比较弱。


    山本茜从小就看哥哥的比赛,懂得比较多,“因为”


    哪怕懂得比较多,她还是有点难以开口。


    这快成为她今天的常态了,她真的很不喜欢夸奖别的学校。


    从悠一下场后就有些沉寂的夏目智音意有所感地看过来,果然,给自己做了心理准备的山本茜此时抬起手,捏着她的小喇叭指向青城的替补区。


    “因为哥哥他们要赶在那个人回来之前尽可能拿下大比分,最好是2:0,不给他再上场的机会。”


    夏目智音顺着山本茜的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刚才还一直背对着所有人的悠一不知何时转过身来,正盯着看台上的她?


    不知何时连她的存在也被悠一感知到,意识到这点后有股寒意瞬间爬上智音的后背,她下意识捏紧自己的拳头,做出防御姿态。


    那双墨绿色的眼睛悄然浮现,目光仿若寒夜中的两点幽光,冰冷、犀利且深邃,夏目智音正要看清,下一瞬又随着悠一的眨眼,复杂的情绪消失殆尽。


    他晃晃脑袋,再次低下头去,这次他没有再背对所有人。


    *


    球场上第一局属于青城的最后一球由岩泉发出,不出意料研磨再次成为目标。


    [该死的青城,看中的靶子难道只有他吗?!]研磨在心中不甘心地腹诽。


    紧接着,他迅速降低自己的重心,以一个非常低的高度接住岩泉的发球。


    只要他够低,他连想摔倒都只会有一个方向——向后。


    福永招平迅速补位,将研磨挑高的球托了回来,“小海前辈!”


    海信行的攻防都属于稳定的类型,更像从前在青城的悠一,所以他的扣球比起得分更多还是让球顺利过网。


    “砰!”


    极为清脆的击球声,球绕过京谷的拦网,这是音驹发现的京谷“难得”的弱点,他的拦网不没像他的扣球那样强力,甚至还没转变成他的得分武器。


    不过京谷之后还有其他人,小渡重新上场,飞速来到球下。


    “哒!”


    被重新托起的球向着及川而去,他毫不犹豫地叫出才刚刚落地的那个人,“小狂犬!”


    京谷就在那等着他呢,只等球来。


    “放马过来吧,二年级狂犬桑!”黑尾铁朗操着他特有的腔调再次和京谷对上,他还记得京谷那声哼笑。


    是时候还给他了!


    精准无误锁定目标的京谷眼神犹如实质的钢针,随着排球的每一丝移动而微微颤动,他在度量自己和球和拦网间的距离,也预判着最佳时机。


    黑尾铁朗苦笑,[真的,有点烦这种专注打球的排球笨蛋了。]


    [怎么也给他一个反应吧?真是的。]


    带着必杀的决心京谷扣下这一球,瞄准好的缝隙却在瞬间关闭,那是黑尾铁朗故意留下的破绽。


    “哈哈,抓到你了!”他露出笑容,只等最后将球压向青城的球场。


    意外却在此时发生,忽然触碰到障碍的排球得到了另外的作用力,向着它本不该去的位置滑落,根本没给黑尾反扣的时间。


    “欸?!”黑尾惊呼。


    “哼。”京谷的哼笑再次出现,[你怎么知道那不是我的故意呢?]


    “哒!”


    排球鞋于地板摩擦的声音猛地响起,有人接近了这里。


    [还没放弃吗?]京谷诧异。


    然后,好多道摩擦声接踵而至,预示着这一球根本没结束。


    第176章 第176章VS音驹06“明天下午……  “明天下午的比赛大家一定要多多注意音驹的二传。”


    讲解会上入畑教练最后为他们分析的球员是音驹的二传孤爪研磨,他说,“毫不夸张,这位选手是音驹的大脑。”


    视频中入畑教练反复给他们播放了几段研磨选手的高光操作,他真的很擅长抢分、偷分,并且洞察力一绝。


    岩泉不管看多少遍都很感慨,“这一点都不像动态天赋不行的人啊”


    看看这灵活的身子、看看这谁都想不到的操作,明明都是大众眼里基本定死的一球,却还是在孤爪研磨的手里被救回来了。


    “所以明天小岩你得做好准备了。”一旁的及川忽然开口。


    岩泉的眉毛轻轻上扬,那挑起的眉毛仿佛在无声地发问,周围人都感受到岩泉此刻的疑惑。


    但最后及川并没有用言语回答,只是冲岩泉笑了一下,两人交换了只有他们才明白的答案,留下一群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家伙。


    花卷贵大好奇,“什么啊什么啊?及川怎么不往下说了?”


    “哼,明天你们就知道了~”及川双手一摊,还是没有解释。


    而那边的岩泉像是在消化什么难以接受的信息,眨了眨眼,思考着。


    几秒后,“难以接受”的信息被成功接收,他冲及川点点头。


    及川:“嘿~就知道小岩懂我!”


    “什么什么啊?到底是什么啊?”花卷还在追问。


    *


    而现在,花卷贵大终于知道岩泉和及川昨天是什么意思了!


    滑落的扣球被闪身出现的孤爪研磨一拦,俏皮又坚韧地打了回来,成了个吊高球。


    轻柔的威力、微妙的弧度,幽默地落在京谷身后的位置,他连转身都来不及。


    慌张一瞬间占据京谷的大脑,可与此同时,不断有排球鞋和场地摩擦的声音传来,很近很近,仿佛就在耳后。


    有人来了。


    没说一句话就这么“无声”地靠近京谷的身后,紧接着传来了排球与人体接触的声音。


    京谷头一次想用[美妙]来形容这个声音,要是大冢老师听见了肯定会夸奖他的。


    不过京谷并不可惜老师此时听不见,因为他还沉浸在欣赏的心情中,不仅是那个声音[美妙],还有紧接着将他笼罩的阴影、网带对面对手和他一样来不及反应的僵硬,也是该死得[美妙]。


    上前来的正是及川和岩泉,他们一个托球一个扣球,将这马上就要被偷分成功的排球打了回去,震撼了所有人。


    ——用他们“阿哞”般的默契。


    球落哨响,青城成功拿下第一局。


    *


    最后拿下一分的两个人是最迫不及待下场的,他们一下场就在找寻悠一的身影,但那原本站着悠一的位置此时却空无一人。


    及川和岩泉环顾一周都没发现悠一的身影,顿时开始着急。


    不等他们先提问,矢巾秀先一步解答他们的疑问。


    “悠一刚才说想去趟洗手间,一会儿就回来,”矢巾秀停顿片刻,“他说让你们放心,他没事。”


    说是这么说,及川岩泉都知道悠一才不是真的想去,阿秀后面那句话才是悠一的重点,他是怕他们下了场还不趁机休息,把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才走的。


    两人对视一眼,再次读懂对方眼中的了然,无奈接过矢巾秀手中的水杯喝起来。


    入畑教练和沟口领队也互相看一眼,他们的无奈不比及川岩泉少,不过他们比这俩孩子好一些。


    球员不用担心影响教练的心情,悠一在稳定一些之后有请沟口领队过去聊过几分钟,他的主张还是让他自己静静,他自己能处理好。


    悠一没有接受教练和领队提供的帮助,毕竟是他自己的事,还和排球无关的事,这不好说。


    两位老师无奈归无奈,最后还是给予悠一足够的信任,放他出去了。


    “好了,你们赶紧休息,我现在说一下下一局的战术。”


    一句话,入畑教练把所有心思向外飘的人的注意力都拉了回来。


    他的队员都很听话,这一点非常好,可越是这样入畑教练越是感慨悠一的成熟,他也是知道这一点才没有暴露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悠一连自己的冲动都没有暴露出来。


    在无数人眼里他的下场很平静,平静到人们会好奇,但绝不会被他影响情绪。


    只有在不知情的时候人类才能摒弃一切不稳定因素,但凡悠一有半点痛苦冲动的模样出现,队员之间的好奇就会成倍增长,再也拦不住。


    *


    球场之外,悠一其实没有走远,他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只是推开门走了出来。


    他背靠着大门,球馆中的热闹不断透过耳机传到他的大脑。


    摁动手机的音量键,加大,将所有一切隔绝。


    深吸口气,悠一活动活动自己的肩颈,僵硬得嘎啦嘎啦的,有点酸痛也有点爽快。


    怎么说呢他现在的心情


    [蛮烦的。]


    这种“欢聚一堂”让他蛮烦的,这种不打招呼就出现让他蛮烦的,这种不该对他释放的热情让他蛮烦的。


    烦得烦得


    悠一叹口气。


    烦得让他心里止不住的冲动,他想做点什么,他想让情绪有个出口,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做。


    抬手摸摸自己的脑袋,第一局上半场流的汗水基本上都干了,只剩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手感挺好的,悠一喜欢这么安慰自己。


    每次情绪激动或是难过的时候这么摸摸自己,就像在哄自己似的。


    他知道自己某种程度上很好说话,想要把自己哄好也很简单,这么摸摸几下就够了。


    只要给自己足够多的暗示,把那些人没打的招呼在心里说完,悠一就能说服自己——“他们不是忽然出现的”、“这不是突发情况”、“所有的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悠一和拓弥一样早就清楚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无法摆脱所以他愿意接受。


    只是他比拓弥要的还多一些,他需要一个“提前预告”,因为他得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他不像拓弥有那么强的接受能力。


    但坏就坏在这些人从来都不给他这个“提前预告”,久而久之悠一养成了后置的暗示习惯。


    想忽然袭击没问题,袭击了,他们的目的达到了,那麻烦能不能暂时给几分钟他平复冲击的时间?


    悠一只要几分钟就好。


    他要的也不多,几分钟,他又可以变回那个“正常”的自己。


    “正常”的悠一有着稳定的情绪,他能控制好自己,他可以耐下性子面对那些人和那些问题。


    他可以表现得很好很好。


    特别好


    “可这很没意思。”悠一喃喃给自己听。


    直到这句话吐出,悠一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


    耳机里的音乐声大得震脑袋,他其实听不清自己说的话,只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然后满脑子就都是这个。


    [没意思、没意思、没意思。]


    这样的重复和他控制不住情绪时很相似,都是大脑失控地停不下联想,只是这次悠一的脑子还想到了其他更深层的后续。


    [没意思,然后呢?]悠一的心中有个声音这么问道。


    安抚自己脑袋的那只手一松,骤然垂落下去,像是放弃某种坚持。


    从头到尾这都是悠一自己的思想,所以他不需要自己说出所有的前因后果,他都知道的,他什么都知道。


    [没意思]、什么没意思?


    这样努力保持稳定的情绪去面对他们没意思,既然他们都不在乎自己的形象,他为什么还要坚持体面?


    [然后呢]、然后做什么?


    悠一闭上眼睛,很久很久之后才正视这个自己一直不愿做的答案。


    他说着这些亲人不好,却总不愿真正和他们吵起来,也从未直面他们之间的问题。


    情绪稳定下的接触是他单方面地想把这一切都当作不存在,不为此大吵大闹,想着只要挨过他最难受的几分钟就能把所有问题都放到一边,然后他离得远远的。


    反正他们不会一直都在,反正他们不会无时无刻粘着他,反正他们总有远离的时候。


    悠一就是这么想的,这种事又没有输赢,他只要等到那个时候就好了。


    时间不长的,忍一忍就到了。


    可偏偏现在有输赢了。


    排球比赛就有输赢,他好像不能再忍下去了,除非这场比赛不需要他就能赢。


    音乐切换的间隙,悠一听见场馆里比赛重新开始的哨声,尖锐地刺进来,将他从自己的思想中唤醒。


    悠一将耳机里的音乐暂停,轻轻拉开场馆的大门,双方啦啦队的欢呼声裹着撒隆巴斯喷雾剂的味道铺天盖地向他袭来。


    【上阿!加油加油加油!青城!——】


    【冲啊!加油加油加油!青城!——】


    【GO!GO!let’sgo!let’sgo!音驹!】


    【GO!GO!let’sgo!let’sgo!音驹!】


    所有球员结束休息,重新站在球场上。


    青城VS音驹的第二局开始了。


    第177章 第177章VS音驹07音驹这边的……  音驹这边的中场指导会一般由队员们自己主持,猫又教练和直井教练大部分时间都一边旁听,常常以一种慈爱的目光看着孩子们。


    猫又教练十分注重球员自己的思考,包括前期的分析会也是让他们自己主导,刚开始球员们还有些不适应,但经过一年又一年老带新,研磨他们现在在这方面非常成熟,两位教练听得频频点头表示赞同。


    第一局输掉是无法改变的事实,音驹的几位选手再不愿看到这样的结果此刻也必须集中精神,把注意力放到下一局的比赛中。


    孤爪研磨看向青城休息区的方向,夏目悠一不见了踪影。


    他不确定这样的变化究竟对他们有没有好处,还是那句话,悠一的退场太过突然,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都认为他当时的状态很不错,但下场就是下场了,现在人也不见了,没人能确定他现在是什么情况,到底什么状态,究竟后面还会不会上场。


    “先不考虑夏目悠一的存在,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拿下下一局。”研磨坐在椅子上垂眸说到。


    他的体力可以说在所有人中算最差的那批,现在连说话都很喘,但没办法他得说啊,这是大脑的职责。


    “青城的16号怎么都比夏目要好对付,他的稳定性不高,我们需要多从发球下手,不能让他畅快地加入攻击阵营。”他盯着猫又教练刚刚递过来的站位白板。


    和上一局的首发站位不同,白板上现在多了灰羽列夫的名字,夜久卫辅也从跟随黑尾变换成列夫。


    “另外针对他们的王牌,我们也要从这套逻辑出发。”他手中的白板笔在球场的某个位置画了个圈。


    那个圈不大,却突兀地“矗立”在青城场地的中心,不管是谁,这几乎是所有球员开局跑动的必经之路。


    “要形成短暂的混乱,只要能妨碍到他们下一步的进程,没有夏目悠一这样反应快的选手在场,短暂的混乱一定能帮我们争取到机会。”


    “哪怕只是几个呼吸,都能让我们的拦网轻松好几倍,能够让他们犹豫就够了。”


    *


    另一边,青城的中场休息兼指导会也如火如荼地展开。


    开场白和音驹惊人得相似,入畑教练清了清嗓子,“先不要考虑悠一的事情,下一局我们要集中两点扣球的机会。”


    他手中代表着站位的小白板也发生了变化,京谷和花卷换了位置,小渡从跟随松川变换成跟随花卷。


    “现在岩泉和京谷的对角位很关键,及川的托球集中给他们俩,音驹比我们想象中难缠,下一局他们很可能抓住我们在跑动上的瞬间制造得分机会,大家多注意一些。”入畑教练的白板笔又点点小渡和松川的名字。


    包括岩泉在内,他们三是队内现在接发球最稳定的球员,下一局的站位保证了他们一直呈三角形轮转。


    尽管音驹现在的队员中没有发球非常非常难搞的重炮选手,但为了针对拓弥的大力跳发、福永的跳飘,他们还是选择更稳定的接发球阵容。


    总有意外出现,也总要救球的。


    上一局更换了京谷上场后,青城的接发球阵容在轮转中明显偏移场地中心,入畑教练不放心,这一局还是得换过来才行。


    “另外是针对音驹的二传,各位多注意他的手部动作,别忘了我们昨晚的分析,二次进攻、诱导拦网都是他擅长的进攻方式,不要忘了,也不要太被牵着鼻子走。”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入畑教练的眼神着重看了金田一和京谷,末了眼神还扫了花卷。


    那意思是“你们仨着重注意一点,别真被带跑了”,让花卷贵大很无奈。


    [好吧,我和学弟们站到一起去了也行,高一高二高三都有一个,教练还挺一碗水端平。]他在心里安慰自己两句。


    某种程度上花卷比悠一好哄很多,一句话的事儿,他就没再想了。


    最后一点入畑教练提醒的是及川,“一旦拿到发球权,别留情。”


    他不想给音驹过多机会观察他们队员的弱点,所以他希望这一局能在得分上尽量干脆利落。


    而这其中最效率的得分肯定是及川的发球。


    “是。”及川点头。


    *


    中场休息结束的哨响,所有球员重新站在球场上。


    双方向裁判展示背号,台上的观众看着青城依旧“维持”着上一局的首发,丝毫不见悠一的影子,一时间叹息声有些重。


    夏目勇辉郁闷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从悠一下场开始他就在不爽,结果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啧。”


    他终于将视线看向在另一半球场的拓弥,但也只是看着,他对这个儿子没什么想法。


    对比起来,这个儿子更不“好玩”一些,小时候就成熟得不行,到现在了他都还没见过这个儿子失态的样子。


    看似在球场上张扬活泼的夏目拓弥在他的眼里没有半点活力,不好逗,所以不好玩。


    拓弥的那双眼总能看透太多东西,夏目勇辉从前就不爱看,现在也如此。


    当然拓弥那些什么打排球的理由他不知道也不在乎,他只在意能不能看到别人为自己激动的样子。


    激动,就是在乎嘛。


    想起这个的夏目勇辉脑海中闪过几张歇斯底里的脸,唇角再次勾起。


    好整以暇地调整自己的坐姿,终于把自己的注意力转回比赛上。


    *


    重新开局。


    音驹的首发球员分别是:1号位孤爪研磨(S)、2号位夏目拓弥(WS)、3号位山本猛虎(WS)、4号位灰羽列夫(MB)/夜久卫辅(Li)、5号位黑尾铁朗(MB)、以及6号位福永招平(WS)。


    青城的首发球员分别是:1号位松川一静(MB)、2号位及川彻(S)、3号位岩泉一(WS)、4号位金田一勇太郎(MB)、5号位花卷贵大(WS)/渡亲治(Li)、以及6号位京谷贤太郎(WS)。


    【这一局青城和音驹对首发都有改变,两边学校都对四强的位置发起了攻势,让我们拭目以待这关键的一局吧,究竟!是青城再次拿回全国四强的位置,还是音驹时隔多年又一次证明自己,我们拭目以待!】


    音驹率先发球,孤爪研磨抱着球站在发球区,面无表情地扫过青城的各位。


    松川一静正等着这位学弟的进攻,想着[大脑君]不是那种放狠话的性格,应该会直接动手,对面的研磨就忽然对他狠狠一皱眉,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应该存在的家伙。


    松川正认真盯着研磨,等发球呢,被这紧皱的眉头和眯成一条线的眼睛吓一跳,[这学弟脾气好像挺暴躁的。]


    研磨在为青城的敏锐烦躁,果然他不应该对任何人存有侥幸心理,能冲进全国大赛的猛兽们怎么会反应迟钝?


    上一局他通过观察得到的信息,青城他们作为本人肯定也能察觉,不可能就这么大剌剌地放一个漏洞在这里给他钻。


    甚至,要是他们真放了,研磨还得多想两遍这其中有没有陷阱。


    [不愧是BOSS。]


    已经是四分之一决赛,往后的每一个对手都是BOSS级别的对手,研磨早就应该想到的。


    “砰!”将手中的球发出去。


    目标——青城的王牌岩泉一。


    几个呼吸的瞬间,研磨重新确定自己的新目标,他们的大方针不变,依旧是妨碍对手进攻的流畅性,所以哪怕将目标换成岩泉也一样。


    他蹲下了,自然也能挡住后排京谷的行动路线。


    如研磨预想的那样,岩泉下蹲后在他身后的人都有四分之一个呼吸的停滞,不仅京谷被挡住,及川的跑动路线也有遮挡。


    岩泉尽快站起来,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让开位置。


    他蹲下了就代表这一球大概率及川得考虑其他攻手,或者将托球节奏拉后,容许岩泉完成他的第一轮助跑。


    “及川!”


    但总之,他得把“选择权”快点交接给及川。


    及川的脸色看起来还好,在球场上他从不是轻易被影响的类型,就算此刻影山和牛岛站在他对面他也能很好地消化所有情绪,维持冷静。


    这不过是正常的一次开局,和其他学校打球的时候也会经常遇到对方这样的战术。


    “好。”他答道,短暂的阻拦并没有拉乱他的步伐,到达预设位置后紧接着轻跳双手托举排球。


    手腕向后一抖,和音驹设想地不同,那个大概率不能考虑的攻手此时已经准备好迎接他的挑战。


    “阿哞”的默契不需要他们每次都呼唤对方的名字,擦肩而过的瞬间他们早已察觉对方的意图,助跑时岩泉还有“空闲”在心底发笑。


    [垃圾川还真是]


    [靠谱啊。]


    明明已经是背后的位置,但球依旧精准地到达他惯用的击球点,不像影山那样分毫不差,但也完美得一骑绝尘。


    双臂挥下的狂风狠狠打在岩泉对面的拦网脸上,灰羽列夫眯着自己的眼睛,硬是想从眼睫毛的缝隙努力看清。


    睁、睁不开啊!眼睛!


    “砰!”


    席卷狂风的炮弹轰入象征着“万岁”的大门,说是拦网,阻拦却比想象中少。


    灰羽列夫终于睁开眼是他也意识到这件事,与此同时背后想起黑尾前辈恨铁不成钢的吐槽。


    “列夫——我说过不要给我在球场上呼唤[万岁]啊!!!!”


    尽管黑尾铁朗早就意识到会有这一遭,先一步来到球路的终点前准备好接球,却还是没忍住自己的嘴巴。


    果然这是刚上场才会有的激动吧!


    更激动的是替补区的夜久卫辅,他才是那个列夫“专用”指导员,这些事他不知道叮嘱过多少遍了,“列夫!下次给我注意啊!”


    这讨厌的!大开门户的!坏习惯!


    “是!前辈!”一米九的后辈从落地后就站起了军姿,条件反射般头一扬,很有礼貌。


    也很有


    “给我看球!”夜久卫辅再次喊道。


    也很有气前辈的天赋。


    音驹的直井学教练头痛地捂住脑袋,面露难色。


    但看到青城球员同样惊讶的表情,他忽然说服了自己。


    [没准他们列夫也同样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呢是吧。]


    第178章 第178章VS音驹08这一球还未……  这一球还未结束,岩泉的扣球被黑尾拦截,一瞬间攻守反转。


    “前排前排!”松川嘴里喊着,一边向前去,场上所有人再次动起来。


    黑尾将球传给研磨,他早已站在网前。


    猫对周围环境向来敏锐,哪怕没有直面观察,研磨也能在察觉对面拦网的状态。


    刚刚拿下一局后的开场,有人迫不及待地想要继续刚才那一局的顺利——在一群高年级中尤其焦躁的一年级。


    对于夏目悠一的下场,音驹和青城两边在意的点不同,音驹烦恼他再上场,青城则烦恼他不在。


    总有那么一两个特别依赖他的队员会因为他不在而焦躁不已,比如金田一勇太郎,成为猎物的他连同此刻急躁的表情一齐倒映在猫的瞳孔中。


    看到孤爪研磨只伸出一只手来,金田一警铃大作。


    [二次攻击!!]


    他记得的!入畑教练刚才提醒过!


    急躁一瞬间变化为兴奋,他要为青城拿下这一分!


    本来还在等待托球、随时跟进的拦网队员忽然跳起,优秀的弹跳力带着金田一迅速来到空中,那球离网极近,就在眼前!


    却不知他的一举一动都在猫的眼里,是啊,二次攻击却是是研磨善用的招数,但别忘了,除此之外他还有其他的选择,就看对面的学弟什么反应了。


    [手离网太近了。]


    研磨抬头看着自己眼前的双手,这稍微一引诱就会过网触球的双手。


    先响起的是排球落地的声音,球落在音驹的场地,青城的观众立刻拍手欢呼庆贺。


    无数的夸奖蜂拥而至,大家都在和身边相熟的人夸赞这一球,“青城那个一年级反应很迅速啊!”


    “没错,就是这样!保持住上一局的好运势!”


    “不愧是唯一一个一年级首发正选!”


    此时的他们还没注意到金田一僵硬的背影,和研磨平静还带着些揶揄的眼神,对于第二局能开个好头他的心情很不错。


    果然下一秒站在网带高位的裁判吹哨,靠近音驹的手臂抬起,表示这一分属于音驹。


    “欸——”


    “欸——”


    “欸——”满场都是观众们疑惑不解、惊诧不已的声音。


    这时有懂排球的观众反应过来了,刚才青城的拦网在球过网之前先音驹的选手碰了球,犯规了所以这一分属于音驹。


    金田一下意识回头看入畑教练,有些心虚。


    入畑教练的眉头果然皱着呢,他才刚刚讲过这个事情——


    [算了,这才刚开始。]他也知道金田一压力大,冲他点点头,鼓励一下队内的忙内。


    右边的岩泉也过来拍拍金田一的肩膀,“Don’tmind,这才第一球。”


    其他几个前辈也在为他打气,这没办法的事嘛。


    “还不到着急的时候,放轻松金田一。”及川也宽慰道,但看金田一的神情,他们说的他能听进去的估计很少。


    *


    孤爪研磨继续发球。


    他仍旧瞄准那个“令人尴尬”的位置,不是青城不想更快完成发球期间的位置变化,实在是这样的阻碍他们避不开。


    这是个绝妙的位置,不管是谁都需要经过。


    这次及川选择把球给后排的京谷,他先一步远离了岩泉蹲下的位置,换了条路助跑。


    很不错的选择,没有耽误任何时间,但音驹的拦网早在那里等着他。


    这样的变化意义太明显,他们甚至不用预判就知道这一球会属于谁。


    京谷皱着眉,感觉很不好,不过这并没有妨碍他的起跳,站在他对面的是刚才吃足了教训的灰羽列夫。


    这次的他拦网的手形非常标准,不再是“万岁”的欢呼姿势,严丝合缝得只给京谷留下不足以一个球经过的位置,等着他将球扣过来。


    这就是看穿扣球选手的好处,只要、只要这名选手不是什么无人能挡的重重炮,任谁看了这样的拦网都会在心里多想一句——“我要怎么扣才能让球过去?”


    绝大多数球员在扣球时依靠的都是本能的决断,一旦他们的大脑被这样正儿八经的问题占据了思绪,当这个问题充满存在感,那他们就会被影响。


    「攻击一定要用力扣球才会过瘾!」这是京谷贯彻的方针。


    哪怕面对强劲的拦网,他也依旧贯彻自己的理念,没有任何动摇!


    挥下的手臂不带任何犹豫,再次在灰羽列夫面前掀起的狂风这次没有再影响他的视线,他提前做好准备迎接!


    后排的黑尾铁朗一脸欣慰地笑着,他在欣赏列夫此刻的防守。


    [啊——这出自老夫的教学成果,果然优秀。]


    一边欣慰,一边去往球可能飞往的位置。


    黑尾:欣慰归欣慰,他还是不放心。


    “哒!”的确又接到了。


    黑尾铁朗哭笑不得,将球传给研磨,耳边还是列夫不甘心的声音。


    “啊——怎么又这样!”


    对面的京谷也很不甘心,可惜他不是大喊大叫的类型,只是皱着眉看向灰羽列夫,心里默默想着,[是他刚才的力气还不够吗?]


    “京谷!回防!”小渡在身后叫他。


    京谷听话地开始往回跑,依依不舍才将视线收回来。


    “这一分不能给他们!”岩泉大喊。


    “是!”金田一回道。


    他们加上及川一起,开始死盯研磨的托球。


    及川观察着音驹所有的攻手,眼神以排球为中心,用余光一个个扫过其他的队员。


    “拓弥!”研磨叫出他的选择。


    岩泉和及川的内心同时一凛,夏目拓弥对他们同样也有影响,和悠一不同,他们跃跃欲试。


    拓弥发现了


    这两个前辈还真是异常兴奋,满脸都写着“你来试试”,“恶霸”表情也就这样了。


    还好,他也惯会发现这样的细节,甚至谁才是真正的软柿子,他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当着面,拓弥忽然在扣球的最后一刻拧动腰身,将原本直线球的攻势换了个方向,将自己的攻击扣向最边上的金田一。


    擦着他的手臂,球飞了出去。


    *


    场外的木兔忽然打了个喷嚏,赤苇等一众队员惊诧得看着他,生怕是感冒。


    昨晚这家伙带着赤苇到酒店楼下的平台吹了半小时的风才回来,现在大冬天的,又是下雪又是降温的,回来之后理所当然就被训了。


    木兔当时信誓旦旦说着自己才不会感冒。


    现在?!!!


    “不是感冒!”木兔大喊,为自己辩解,“我感觉是有人夸赞了我的教学!”


    *


    青城音驹的比赛现场,裁判再次吹响得分哨。


    是,周围都是观众们夸赞刚才那个斜线球的声音。


    音驹再得一分。


    第179章 第179章VS音驹09“青叶城西……  音驹和青城的队员非常不熟,不熟到他们都不清楚青城队员私下都是什么性格,只是觉得比赛中的他们打法很沉稳,以往的比赛录像中很少见因为一个球两个球变得急躁。


    在研磨曾将他们去年和今年所有的比赛录像都看了一遍后他确定,青城的打球风格就是如此,哪怕研磨再敏锐也不会能在录像中看出每位球员的真实性格。


    擅部署的二传最爱在赛场上通过计谋击溃对方的内心,沉稳的球队最难击溃、击溃后的效果也最强,研磨对此充满期待。


    最开始一切都还正常,研磨默不作声观察着对手。


    如同印象中的那样,整个队伍十分稳健,偶尔有一两个出格的动作,更多的都是用大量训练堆积出来的经验选择。


    他们对挫折的预练十分到位,不管是防守还是进攻,总能随时做出最好的反应。


    原先研磨并不认为这是支柱力量在发挥作用,他们太稳了,不可能是依靠谁才有的这样的效果,也没有人每一球都去衔接,大家都各司其职。


    变化、从悠一下场后开始。


    那几位说好听是蠢蠢欲动,说难听其实在惴惴不安的球员逐渐暴露,这些人非常明显,有经验不足的一年级,也有占据重要接发球位置的二年级,甚至三年级中也有。


    那么的不应该,却那么无法反抗自己的情绪,足以见得“夏目悠一”在平常给了他们多少安全感。


    这时研磨才察觉青城其实是有支柱的,只不过他们支柱的类型和鸥台的藤蔓很像,大家互相缠绕、互相支撑,不管是精神上还是真实比赛的衔接中。


    青叶城最繁茂的树,它的根系一定是复杂的,甚至说有很多部分都是融为一体的。


    这就导致只要有一个人出了问题下场,造成的伤害哪怕再小,也一定能让他们感受到存在感。


    是啊,如果夏目悠一是音驹的队员,研磨想,自己在平常训练的时候也能少点抗拒吧,他会轻松很多,能更加享受这个时刻。


    不管怎么想此刻都是打垮青城的好时候,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将青城隐藏的急躁逼出来。


    从每一个小球开始,研磨要将这微不足道的存在感放大。


    *


    【“要形成短暂的混乱,只要能妨碍到他们下一步的进程,没有夏目悠一这样反应快的选手在场,短暂的混乱一定能帮我们争取到机会。”】


    接下来的球不止在发球上动心思,音驹换着位置地打,每次都让球落在关键跑动的中心。


    他们不再执着于岩泉京谷,其他人他们也没放过。


    这样的球很烦,小渡却不得不迎上去,将整条链路都拦住。


    “又来!”他咬牙切齿道。


    多么明显的阳谋,明明他们都知道音驹的球会来这里,却只能迎上去,只能将其他人的去路挡住。


    最擅长连系的音驹自然知道什么位置对于青城来说最重要、什么位置是他们的要塞。


    是,可以绕开,可绕开带来的时间差要如何弥补?


    争分夺秒的排球比赛中慢一秒都是要命的事情,被牵扯住、无法干脆跳起的攻手们只会越打越急躁。


    哪怕岩泉、松川有自己的小绝招能让音驹无法应对,他们来到球的路程变得无比费劲这件事总归是在影响他们每一次进攻。


    金田一和京谷则是每一次拦网都会被盯上,他们成了青城最突出的破绽。


    拓弥的扣球不仅盯紧了金田一的拦网,他还将后排的京谷列入攻击范围,这两个人的弱点、他们至今都称不上擅长的事早就在一球球之中暴露。


    金田一再次被拓弥的扣球瞄准,他咬紧牙关狠狠撑住自己的手臂才没让球直接冲破拦网。


    排球向高空弹起,半点都没减速,一路越过青城的得分线来到后排。


    京谷冲了过去,带着急躁、带着心烦,他想扣球!他想要得分!但他现在必须先把这一球接住!


    狠狠踏出的一步在球场上摩擦出尖锐的声音,一时间盖住扣球的呼啸。


    “嚓!”


    球场优秀的摩擦力让他狼狈地停在原地,重心低得都要紧贴地面才勉强赶上这一球,没让它停在拦网后的第一棒。


    「攻击一定要用力扣球才会过瘾!」京谷贯彻的行动指南还在脑袋中奏响。


    但他自上一局之后就再也没有爽快地扣过球,他的烦躁情绪快要冲破颅顶,隐隐有要溢出的架势。


    唯一让他还能保持冷静的是悠一下场时的那句拜托。


    京谷答应过悠一的,要让他好好看着他们赢下这场比赛。


    他知道悠一下场是因为情绪,所以他要稳住,他不能和悠一犯同一个错误!


    他还要对着悠一“哼哼”两声的!!!


    只是现在他还不能、还不能


    球从京谷的手中传给及川,他站在网前,抬头望着空中,网带就在他的左边,近在咫尺又遮天蔽日。


    心脏不停地跳动,一下又一下,排球比心跳来得还快,留给及川思考的时间只有短短一瞬。


    网带对面是三双虎视眈眈的眼睛,正紧盯着他,随时准备出击。


    要给谁?要如何?


    同为二传,及川也有想要利用自己诱导对手的野心。


    音驹前排的拓弥、山本已经就位,灰羽也时刻准备跟进,他们都目光火热地盯着及川的一举一动,只要他稍有动作,这个球传出的瞬间他们就会像敏捷的鬣狗立即跟上去。


    不留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不管扣球的是谁,妨碍他!施压!绝不会让他轻易过网!


    隔着网带及川都能感受到他们熊熊燃起的野心,轻笑一声,“还真是可怕。”


    随着他一个向前的假动作,拓弥和山本都被带的向左边大跨一步。


    随即发现这一球真正的路线目的地在及川的身后。


    助跑的松川看着不断靠近自己最高击打点的球,情绪涌起之前他率先注意到的是音驹的各位。


    原因无他,对面这群家伙太难缠了。


    哪怕到达最高点的他对面空无一人松川都不敢放松警惕,这一局他没少吃“突发情况”的苦。


    音驹的各位单看个人确实没有非常厉害的家伙,但每一个都难缠得能在松川见过的运动员中排上前几的位置,让他的比赛体验非常难受。


    再没有比这更让人难受的对手。


    果然,在球看似顺利来到音驹空地即将落地的最后一刻,不知从哪窜出来一个黑尾,狭长的手臂一探,将松川的球顶了回来。


    轻松?


    一点都不轻松!


    黑尾也被及川摆了一道,被他的假动作骗过向另一边跑去,可就在他迈出第一步前,先他半秒冲出去的是研磨。


    是研磨!


    愿意跑起来的研磨比所有人都要可靠,黑尾没有理由再追上去。


    而下一秒也证明他的判断是对的,松川瞄准了他们右边的场地,想要趁着没人一举得分。


    黑尾怎么会让他得逞,立刻迈出他的大步子回防,


    “砰!!!”


    球最后在拓弥的猛力挥臂下狠狠打破金田一的拦网,坠落在他身后。


    排球擦过手臂时带起一阵火热的狂风,燎烧他泄了力的手臂。


    音驹!率先拿到20分!


    由山本茜带领的音驹啦啦队欢呼声差点要把体育馆的天花板冲破,小茜背对着球场握紧着自己的小喇叭,正在带领大家一起为队员加油。


    【GO!GO!let’sgo!let’sgo!音驹!】


    她的声音很是高昂,可本来跟随她一齐呼喊的啦啦队却猛地将音量弱了下来。


    【GO!GO!let’sgo!、、、let’sgo?】


    小茜的疑问脱口而出,可紧接着又是一声哨响打断了她的话,“咻——”


    这是得分哨之后第二声哨音了。


    “青叶城西,MemberChange!”主裁判高声道。


    山本茜悚然一惊,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身体急速扭转,目光如惊弓之鸟,急切地看向站在主裁判身边的那个人。


    场上的众人也被这声惊得一个个才从比赛的紧张刺激里清醒过来,终于有注意力观察赛场之外的事物。


    在看清场边举着号码牌的那人时研磨的眉毛几乎要拧到一处,双目也蒙上一层冷意。


    拥有桃花眼的少年正好对上他的竖瞳,只见研磨的目光紧紧锁住自己,眼神中透着防备和警觉。


    少年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畏惧,坚定而从容,他嘴角微微上扬,冲研磨露出自己的笑容。


    像是挑衅,又像只是在传达友好。


    恍惚间研磨好像听见游戏的BOSS在对自己打招呼。


    它悠悠然对自己说了句:[嗨。]


    声音如少年的笑那般“友好”,却让研磨瞬间不寒而栗。


    “悠一!”


    最先喊出对方名字的是拓弥,他满脸的难以置信,可谁都能看出他此刻的惊喜,额头上汗珠滚落下来都浑然不觉,随意抹了一把向哥哥靠近一步。


    仅一步,便停了下来。


    他保持着脸上的微笑,仍旧惊喜、仍旧激动,但没有再靠近半分。


    他还记得自己不久前刚承诺过的,可令他更加意外的是,这一次悠一并没有在眼神扫过他时突兀地更换表情。


    没有冷漠、没有抗拒、更没有其他。


    只是一笑带过,视线走远,仿佛拓弥只是一个普通的对手,所以没什么特别的情绪给他。


    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起什么的拓弥抬头向父亲所在的观众席看去。


    那个讨人厌的身影此时渺无踪影,并不在原地。


    第180章 第180章他从未觉得自己的心情……  夏目悠一见识过自己父亲的没脸没皮,所以从看见他的那刻起就有预感,对方一定会找上来,怎么都要在他面前晃一次才能满足他想要看戏的欲/望。


    他以为对方会在比赛结束的时候找过来,在门口堵他什么的。


    没想到父亲这样等不及,在比赛第二局的开球哨吹响时就出现了。


    悄无声息地靠近悠一,站在他的身后。


    恶作剧似的在他要重新进场的时候拉住他,十分亲切地叫着他的名字,关心他的状态。


    仿佛夏目勇辉他只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寻常父亲。


    “你在这里啊悠一,我找了你好久,没事吧?怎么跑出来了?”


    明明他什么都知道,却还是操着一副假惺惺的语气。


    这里是球员入口,观众都不会走近,这样正常的交谈音量根本不会有人听到,夏目勇辉却仍沉浸在自己的角色扮演中。


    回头看去悠一正好望进父亲的眼眸,黑白分明的眸子里藏着戏谑和期待,好似在等着看他如何为这次突袭崩溃。


    最好表情慌张些、动作颤抖些。


    他怎么这么喜欢看一个人无助的样子?这到底是怎样的爱好?!


    悠一不懂。


    他也是长大之后才分辨出父亲这些眼神的含义,险些让他吐出来。


    被拉住的小臂已经泛起一层的鸡皮疙瘩,悠一真的很抗拒和这个人离得太近。


    恶心。厌恶。


    发自内心地觉得这个人讨厌。


    此刻也真情实感地想要给他一拳,将他的笑容打落,让他再不敢用这样的笑恶心自己。


    悠一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个想法。


    察觉到危险的夏目勇辉下意识主动松开悠一,退后一步。


    大概他再坚持个一秒悠一就要忍不住了,谁能想到他把时间卡得这么好。


    悠一忽然觉得如果他爸也来学排球,时间差肯定是他的特技。


    但能怎么办,他丧失了正面给这人一拳的机会。


    “有什么事吗?”他按耐住自己声音的颤抖。


    “你看你这话说的,我是你爸啊,这不是在关心你吗?你看我都来看你的比赛了,打得真的不错,不过怎么忽然下场了?”


    夏目勇辉好像真的很想知道悠一为什么下场,一直在问和这相关的问题。


    悠一明白他就是想听自己和他剖析自己因他才不稳定的心态,这样他就能以上位者的姿态出声“宽慰”。


    他们不是没为这个吵过,悠一曾经也的确对父亲剖析过自己,他说他很难过,他说觉得这一切都让他很难受。


    他父亲当时说啥?


    完全是一种教导的语气,说,“诶呀,这是我和你妈妈之间的事啊,悠一怎么会因为这个不舒服呢?我知道我有错,我确实愧对你妈妈,但悠一啊,有些和你没关系的事可不能绑到自己身上。”


    说得倒容易,洋洋洒洒的洒脱模样,什么都承认,就连道歉都有,连起来的每个字却那么的可笑。


    那时候的悠一还真听进去了,自我检讨后也真的觉得是自己错了。


    现在悠一只要想起这件事那反胃、想逃的情绪又涌上来,好想给面前这个人一拳


    可没个正当理由,他也不想在比赛间隙搞这种事。


    “这就回去了。”他最后答道。


    悠一一刻也不想在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多停留,转身,决绝的步伐带着他再次拉开门想要进场。


    然而还没等他踏出第二步,就再次被紧紧拉住胳膊。


    那个瞬间悠一全身的肌肉紧绷,仿佛一只被激怒的猎豹,出于本能地狠狠甩开那只手,同时身体迅速扭转,眼神中燃烧着的愤怒仿佛能将眼前的一切都化为灰烬。


    终于还是没忍住将情绪外放出来。


    而拉住他的夏目勇辉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吓了一跳,眼睛瞪得大大的,写满了惊愕,紧接着意识到什么,脸上扬起怪异的笑容。


    好像某种期待得到了满足。


    那一刻悠一心中的熊熊怒火好像被添了一把柴,瞬间涨大的火焰烧得他理智全无,再也压抑不住内心对这个人的厌恶。


    握紧的拳头被一股强大力量驱使,不受控制地高高扬起,带着呼呼的风声,朝着那张令他厌恶至极的脸直直砸去。


    这一拳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饱含着长久以来积压的怨念与怒火。只听“砰”的一声闷响,拳头重重地落在那人的脸颊。


    大概用来扣球的也就是这个程度的力道了。


    *


    不少行人都被这一拳吓到,都不着痕迹地向这边看去,眼神里带着好奇。


    悠一身上的球服太显眼,现在这个时间在球馆的人不可能不认识青叶城西的队服,他甚至能隐隐听见周围人议论的声音。


    他不在乎,打都打了,难道还要他后悔吗?


    他只觉得心中的郁结好似解开了,并且悠一不会负责的。


    “我以为你知道男女之间的差异,难道在你现在的家里你也经常这样挑战夏目拓弥的底线吗?”


    “还是你觉得我会像我妈妈那样,忍到受不了发疯了才会对你来一点挠痒痒似的反抗?”


    似乎还不够,悠一猛地伸出手,死死地抓紧对方的脖领子,狠狠地将父亲拉近。


    在夏目勇辉看来这只手带着满满的愤怒与决绝,手指修长却因用力而关节泛白,指节突出,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指甲微微泛着青白色,似乎下一秒就要嵌入他的脖颈。


    心猛地一缩,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刚刚那沉重且充满愤怒的一拳。


    但那与生俱来的倔强让他仍试图保持一丝镇定,眼神中既有被儿子这般忤逆行为激起的怒火,又有对儿子突然爆发的害怕和不知所措。


    悠一似乎和他记忆中那个乖巧的小孩子不一样了。


    “这是我第一次和你挑明,我相信以你的聪明你不需要我说第二遍。我们之间的和平关系只存在于我忍耐着不揍你的时间,其他时间别来找我、也别靠近我,你不会想受我第二拳的。”


    尊敬父母,听从他们的话,孝顺、温和、尽自己可能分担他们的烦恼,要成为让父母自豪的孩子这些都是悠一从小就明白、就在做的事。


    所以他一直没办法把因他们而起烦躁发泄出来、没办法真的对他们做什么、连在心里骂他们一句都做不到。


    [乖巧],在无数个悠一逃避的日子里他都觉得这是一个可笑的形容词,在形容可笑的他。


    一有什么突袭发生,他逃跑的速度太快了,快到他都没看清自己真正忍耐的是什么。


    防御系统一直被拉到最大功率,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先想办法回避,这就是悠一的处事法则。


    只不过这个系统在去年被另一个“讨厌”的家伙攻破,这才悠一在今天这个逃无可逃的环境下看清自己忍耐的真相。


    真好,那一拳揍得结结实实的。


    他从未觉得自己的心情像现在这般舒服和稳定。


    *


    “青叶城西,MemberChange!”


    对于悠一的归来入畑教授和沟口领队是第一个发现的人。


    四目相对时入畑教练明白悠一已经完美解决自己的情绪问题,只等他的指挥立刻就能上场。


    一开始教练并没有考虑让悠一进场,他还在给自己的队员们一个容错的机会。


    在赛场上遇到问题很常见,队员们练的就是如何在这种情况下用自己平常的积累解决困境。


    一球、又一球。


    入畑教练一直在等。


    直到音驹先他们一步到达20分,这是一个全新的赛段,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在裁判的暂停下悠一慢慢举起自己手中的号码牌。


    金田一看着前辈拿着自己的号码,一时间陷入怔然,随即才反应过来,带着又庆幸又藏不住失落的笑走向场外。


    他此刻的心情像是在狂风巨浪中漂泊已久的孤舟,终于看到了坚实的陆地,也像逃离狂风后的不甘心,他知道一定有战胜它的可能,只是自己还没找到方法。


    “前辈”金田一握住号码牌连同前辈的手一起,“我还想继续打下去,下一场。”


    这大概是金田一这辈子最直爽告白的一次,他真的很想和前辈们继续奋斗下去,可被选择交换的是自己,他不能拒绝;想想自己在比赛中的困境,他也无法拒绝。


    “嗯,答应你。”


    悠一的身姿挺拔如松,像是稳稳扎根在赛场上的常青大树,周围喧嚣的呼喊与紧张的气氛似乎都与他无关,也包括对面拓弥的低唤。


    见到这样的悠一最激动的是岩泉,他的脸颊因比赛的剧烈运动而微微泛红,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欣喜若狂的笑容。来不及有过多的思考,岩泉的双脚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动着,大步流星地朝着悠一奔去。


    “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小岩妈妈对悠一的回归有很大的信心!他一直坚信悠一会重新上场。


    最害羞的小渡也忍不住上前捶打悠一的肩膀,难得外放自己的情绪,对悠一怨念道:


    “总算回来了。”


    花卷松川也是一样,唯一站在远处没有上前的是及川。


    他静静地站在那,目光追随过来时也只带着对悠一的信任与自豪,只是身侧握紧的双全似乎在极力克制自己内心汹涌澎湃的情感,那是他们约定好不在这片球场上展露的情感。


    悠一朝他微笑。


    *


    “咻——”发球哨音重新吹响,各就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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