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明堂总觉得薛长松变了。


    也说不出哪里变了, 但?总觉得两个人?之间的边界感在逐渐消失。


    以前两个人?也有肢体?接触,可是硬要解释也不过就?是好?朋友之间的亲密而?已。薛长松受伤之后却不一样了,他常常要过很久才发现自己的手被握在薛长松的手里,或者?两个人?的距离近到了超过朋友距离的程度。


    搭在病床边沿的手被薛长松捏来捏去, 似乎比接吻还要暧昧。


    刷着牙一转头, 脑袋就?能碰到薛长松的下巴。


    又比如现在。


    晚上下了一场浩浩荡荡的雪, 早上起床的时候, 明堂拉开窗帘, 外面是铺天盖地的白,反射着太阳光, 有些晃眼。


    “要出去玩会儿吗?”


    明堂摇头:“不去。”


    “真不去?”薛长松凑过来问。


    看他们?家明少爷都要望眼欲穿了,看起来恨不得现在就?扑到雪里去。


    “……不去。”明堂想了两秒,还是摇了摇头。


    薛长松还生着病呢,医生说他现在只能在病房里慢慢活动。他怎么能一个人?出去玩儿呢?


    “可是我有点想去,”薛长松面露遗憾,“南方孩子?就?是很向往下雪啊。”


    明堂:“你少忽悠我,你在南方待的时间还没有在首都待的时间长呢, 算什么南方孩子?。”


    还向往,薛长松得在冰上滑倒八百次了吧?


    “去吧,我坐轮椅, 你推着我, 怎么样?”薛长松伸手, 温暖的大掌搁在明堂的脖颈后, 一下一下地摩挲着明堂被碎发遮住的后颈皮肤。


    明堂还犹豫:“可是外面很冷。”


    “我就?坐在以前我妈坐的地方。”


    说来也是巧,薛长松住的这?家医院正好?是薛窈女士住过的那家,也是明堂做过过敏检测的那家。


    薛长松说的地方是一处走廊尽头,落地玻璃窗外就?是医院的小花园。


    明堂把他推到那里, 再?从侧边的小门绕出去。


    等了两三分钟,还看不到明堂的身影,发消息也没有回复。


    薛长松下意识站起来,想要出门去找。


    万一张临还有后手……


    他还没来得及动,面前的玻璃窗上忽然被一个小雪团砸中。


    明堂从水泥墙后探出头来,手里拿着一个奇形怪状的夹子?。


    薛长松坐在轮椅上,心虚地拉了拉刚才掉在地上的厚毯子?。


    幸好?明堂没发现,他忙着玩刚买到的雪球夹,把手上的夹子?往雪地里一插,夹紧,一个小鸭子?新鲜出炉。


    很快就?把脚边的雪用完了,他只好?一边造鸭子?一边挪地方。


    像只在雪地里觅食的小麻雀。


    薛长松想起来,小时候他还一直想捉一只回家养。薛窈女士说麻雀脾气可大了,把它捉回家它会把自己气死的。


    明堂一抬头,就?看见他在笑,歪了歪头:笑什么?


    薛长松转着轮椅凑近,在窗户上哈了口气,写了两个字。


    在明堂这?边看,字是反的,一个字形很简单,另一个有点复杂,但?是不难辨认出,薛长松写的是“可爱”这?两个字。


    “切。”明堂低下头,耳根通红。


    薛长松看什么都可爱!


    他还夸毛毛可爱呢!


    说不定?现在只是夸鸭子?可爱而?已!


    明堂你脸红什么!


    薛长松离得远,自然看不清他脸上的微表情,只看见他别过脸。


    还真是脾气大,是害羞还是生气?


    薛长松想着,擦掉玻璃上的字。


    明堂用冰凉的手捂了捂耳朵,半晌才回过头。


    薛长松一手撑着脸看他,面前的玻璃上画着一个相当对称的心,正往下滴着水。


    明堂:“……”


    薛长松真幼稚。


    他走过去,抓了一把雪,拍在那颗心上。


    薛长松偏偏头继续看。


    明堂把鸭子?们?整齐地摆在一起面向薛长松,蹲在鸭子?军团后面,两指并?拢在太阳穴上一抬,做了个致敬的动作。


    明堂张着嘴,好?像说了一句话,薛长松听不清,继续在玻璃上写字:“什么?”


    明堂就?在雪地上写字:“摸一摸?”


    他回头,被太阳光晒得有些偏栗色的头发随着主人?的动作动了动,还有几绺因为明堂的睡相不佳而?反翘着。


    摸什么?


    摸头?


    薛长松鬼使神差点点头。


    明堂抄起离他最近的雪鸭子?就?往里跑。


    薛长松:“……”


    原来是摸鸭子?,他没事摸一堆雪干什么。


    还没想完,明堂已经掀起来厚重的军绿色挡风帘,跑了进来。


    薛长松皱着眉:“别跑,小心摔了!”


    地面上都是被人鞋底带进来的雪化成的积水,薛长松眼看着明堂趔趄了一下。


    薛长松站起来就?欲往明堂的方向走,明堂赶紧慢下来:“好?了好?了我不跑还不行吗?你快点坐下!”


    明堂走过来,扯着薛长松坐回去:“我着急嘛,你看,都化了。”


    薛长松这?才看向他手里的鸭子?,底下半个身子?已经化成了水,弄得明堂的手湿淋淋的。


    明堂蹲在地上,看他:“快摸啊,一会儿化了我还得出去拿。”


    室内暖气太足,薛长松伸手,象征性地碰了碰,那鸭子?就?已经化干净了。


    他拿出纸巾,给明堂擦手:“冷不冷?”


    “不冷啊,”明堂声?音带着点兴奋,“下雪多有意思。”


    还不冷,手都冻成冰块儿了。薛长松把他手握在自己手里焐着:“玩够了没?”


    明堂想了想,点头。


    不能跟薛长松一起堆雪人?,好?像也没什么意思。


    “一会儿回去跟张妈说不要来送饭了好?不好??下雪了,开车出门不安全,”薛长松想了想,又道,“让徐姨没事的话也不要出门了。”


    但?徐明珠女士这?种风雨无阻上班打卡的人?未必会听。


    “哦。”明堂点头,望向窗外,看他的鸭子?。


    看,薛长松又在旁若无人?地摸他的手了,明明他的口袋里就?有手套啊。


    实在不行,把手贴到暖气片上也比薛长松的手要热吧?


    明堂想破了脑袋,也没想明白,怎么他跟薛长松忽然就?……明堂想不出一个词来形容这?种状态,就?是觉得很奇怪。


    一直到明堂的手恢复正常的温度,薛长松撒开手:“好?了,回去吧。”


    明堂抽了两张纸把鸭子?化成的水擦干净,又把雪球夹随便送给了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小孩子?,推着薛长松往回走。


    薛长松奇怪,刚才还挺高兴的,怎么忽然又不说话了:“怎么了?”


    明堂闷闷地回:“没事。”


    难不成是那个吻被薛长松发现了?


    不应该吧,他确认了薛长松当时睡着了啊。


    可是薛长松不说的话,他又不能不打自招主动问。


    好?气。


    虽然在薛长松这?里吃过的哑巴亏已经够多了,但?他还是好?气。


    怎么办?


    薛长松忽然被放在门口,一回头,身后的明堂已经跑没影儿了。


    薛长松:“?”


    就?这?么把他扔了?


    面前的挡风帘一晃,明堂从外面跑回来,走到薛长松身后。


    “又干什么……嘶。”


    薛长松抬头,看着视野里倒过来的明堂。


    明堂眼睛亮晶晶的,一看就?是使完坏之后的得意。


    薛长松的后颈贴着他冰凉的手:“明少爷,怎么这?么坏啊?”


    明堂:“哼。”


    薛长松又道:“还是就?对我这?么坏?”


    明堂:“……”


    明堂抽回手,冷漠地推着薛长松进电梯。


    光滑的电梯厢壁照出明堂冷冰冰的脸,和薛长松笑得像傻子?一样的脸。


    明堂:“……你能正常一点吗?”


    薛长松正色:“不可以。”


    明堂:“薛长松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薛长松好?奇起来:“我以前什么样?”


    明堂:“不说话,稳重,不怎么笑。”


    最重要的是不会说奇奇怪怪的话!


    薛长松:“?你确定?你说的不是徐蓝?”


    明堂跟他对视:“现在你知道你现在跟以前差得有多大了吧?”


    简直有徐蓝跟柯时来之间的差别那么大!


    薛长松面色凝重地点头。


    明堂看他的表情,还以为他终于要收敛收敛了,结果听见薛长松说:“所以你喜欢哪种的?”


    明堂感觉自己的脑袋顶上都在冒烟:“……”


    明堂把他的轮椅驻停,转身就?往房间跑,让薛长松自己在外面丢人?吧。


    回到病房他才想起来,薛长松是伤了手臂又不是伤了腿,他可以走回来啊!


    明堂又怕他推轮椅的时候碰到伤口,又开门。


    薛长松还坐在原地,面前站着他的主治医生。


    看到明堂,这?位看起来很儒雅的中年?医生笑起来,指了指轮椅:“这?么小心?你们?兄弟感情很好?啊。”


    明堂讪讪,也不说话。


    “到第三次拆线时间了,”医生道,“这?次拆完线,没问题的话就?可以回家修养了。”


    几个人?走到治疗室门口,明堂被护士拦在外面。


    医生回头:“可以有一位家属陪同,你们?需要吗?”


    “他不进去。”


    “我去。”


    薛长松和明堂的声?音同时响起。


    明堂蹭到薛长松跟明堂中间:“我要进去。”


    医生摊了摊手:“不行啊,我们?得尊重患者?的意愿。”


    明堂回头,用哀求的眼神看着薛长松。


    “不可以,”薛长松说,“等我出来。”


    薛长松进去时间,明堂就?一直扒在门那儿,恨不得忽然练出透视术。


    医生动作很快,也就?有十分钟的时间,门就?被打开了。


    明堂立刻去看薛长松的脸,薛长松唇角平抿着,只留给明堂一个没什么表情的侧脸,也看不出来痛不痛。


    医生正嘱咐着什么,薛长松没注意到明堂这?边。


    “三天内不要碰到水,一个礼拜之内不要提重物,睡觉的时候也注意,大概四周之后才能恢复,别看着好?了就?逞强,裂了还得再?缝。”


    薛长松颔首,“谢谢医生。”


    “我看你刚成年?啊,上高中?”


    “是。”


    “幸好?伤的不是右手,”医生开了句玩笑,“作业写完了没啊?”


    薛长松配合着笑了一笑,医生以为就?是没写完的意思:“好?了,回去吧,好?好?补作业。”


    薛长松点头,转身看到正目不转睛盯着他的明堂。


    他走过来,手在明堂面前挥了挥:“傻了?”


    薛长松不知道,明堂眼睁睁看着他眼尾变弯,唇角上扬,连眼神都变了,全不像方才礼貌性的微笑。


    明堂回过神:“没事,走吧。”


    医生在后面喊:“轮椅还要不要了?”


    明堂又跑回来推轮椅。


    “疼不疼?”


    “不疼,医生动作很快,都没什么感觉。”


    “我才不信,肯定?很痛。”


    薛长松揉了揉他的头发:“真的不疼,今天中午吃什么,医院食堂有个窗口还挺好?吃的,去看看?”


    ——


    @M!ng:


    不是三年?前就?发过请柬了,怎么还是单身?


    三十岁了还没结婚,老男人?。


    什么?你问我?


    小爷二十九岁正当好?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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