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一直睡到十点, 明堂才睁开眼。
薛长松不在。
这?家伙絮絮叨叨了一些明堂未来的人生计划里有多少分给他的之类的话,得到明堂敷衍的答复之后就不见了。
明堂想不明白这?到底有什么好问的。
“你考大学离我近一点可不可以?”
可以可以!考大专他都眼皮不眨一下?了还问问问。
“找工作也不要太远啊……”
他毕业就盘一家奶茶店把薛长松招进去摇奶茶行?不行??
或者让徐明珠女士给他几栋楼收租,他一三五收租金二四六到薛长松的工位上点卯。
“毕业之后你家里会给我留房间吗?”
明堂烦不胜烦:“留留留,主卧都给你住。”
不留他怕薛长松堂而皇之挤到他床上睡觉。
不过薛长松这?次倒老?实得很。
毛毯整齐地叠成一个长方块, 跟薛长松似的, 表面上看起来这?么正经。
明堂盯着那长方块儿?, 抬头看了一眼房门, 又?看了一眼房门, 然后忽然扎进毛毯里把它?弄乱。
干完了他才觉得自己好莫名其妙,心虚似的躲进洗手间洗漱去了。
张妈知道晚上要吃蛋糕, 中午单独给薛长松下?了一碗长寿面。
明堂坐在薛长松对面,盯着他。
薛长松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以为他是早上没吃饭饿了,把面碗推过来:“你吃?”
“你自己吃。”哪有长寿面还要分给别人的?
明堂给他推回去,继续看他。
薛长松:“……”
薛长松:“想要什么?”
明堂撑着脑袋:“想要出去玩。”
之前就说好了,初一下?午,把接秦昭和柯时来来家里吃顿饭, 就算是替薛长松过生日?。
明堂软磨硬泡,薛长松就是不松口?。
已经到大年初一中午了,明堂还是试图挣扎一下?。
没想到薛长松想了想, 竟然点了头。
明堂:“?”
明堂:“真的?”
“真的, ”薛长松道, “但都到现在了, 也订不到……”
明堂摆摆手:“不用你管。”
他早就在方里巷订好了包厢,考虑到柯时来和秦昭,后续就是随便?去KTV唱唱歌玩一玩,没有安排什么花费比较高的活动, 也就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小孩子过生日?的标配了。
本来准备实在劝不动薛长松就算了的。
“你怎么忽然想开了?”明堂还纳闷。
“出去玩一玩也挺有意思?的。”薛长松道。
下?午五点,薛长松拎了背包,站在玄关处:“收拾好了吗?”
明堂把一个小盒子装进羽绒服口?袋里,连声答应着:“好了好了。”
徐明珠女士派了人去接柯时来和秦昭,他们三个则坐老?刘的车到方里巷,徐蓝已经在车上等?了。
冬季天黑得早,到方里巷门口?的时候,街上的路灯已经亮起来了。
徐蓝去买东西,薛长松跟明堂站在原地,顺便?等?一等?秦昭和柯时来,免得他们俩到了进不去方里巷。
“薛长松,你为什么要过农历的生日?呢?”明堂三两步跑到薛长松身边,两人出门并行?。
薛长松仔细想了想,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可能是薛窈女士觉得大年初一比较喜庆吧?”
明堂:“那你好亏的。”
薛长松:“怎么说?”
“新年礼物和生日?礼物并成一个了,难道还不亏?”
薛长松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不由得失笑:“那怎么办?要……”
话还没说完,他眼角余光捕捉到什么东西。
薛长松下?意识去看,只看到一个黑洞洞的巷口?,除了被风刮动的店面装饰,没有什么东西。
一股冷意从脚底升上来,薛长松莫名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攫住了心脏。
他捉住明堂的手臂:“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落下?了,让刘叔停车去吃饭吧。”
明堂本来也没带什么东西,往兜里一掏。
下?一秒,他皱起眉:明明记得带了呀。
把浑身上下?的口?袋都翻了个遍,又?去车上看是不是掉进夹缝里了。
薛长松不动声色地把那只盒子收进自己的口?袋里:“找什么呢?是不是落在家里了?”
明堂丧气:“有可能。”
薛长松:“回家拿一趟吧?我在这?儿?等?他们。”
明堂想了想,点头。
看着明堂乘车离去,薛长松拨出了一通电话。
这?是一个早就成型,但实施的时间却到来得让人猝不及防的计划。
教室走廊里的那个眼神,吴远手机上收到的那些消息,以及他刻意透露出去的信息,都是他刻意传达给张临的。
张临已经逐渐按捺不住,他频频让吴远出面勒索,甚至亲自进入那个自习教室。
薛长松一直在想,如果张临这?辈子很“清白”,他该送他一个什么罪名好呢?
想了很久,杀人未遂或者教唆杀人未遂就很不错。
在今早听到徐明珠女士的话时,薛长松还以为这?个计划没有实施的必要了。
这?样想着,薛长松转身,朝着一个角落走去。
他把手机附在耳边,好像只是想要找地方打个电话。
薛长松在明处,他的动向自然让人看得分明。
暗中,一个人悄悄掀起唇角。
他很欣赏薛长松的狂妄和自信,可是也就这?样了。
张临扬了扬下?巴,看了一眼不断震动的手机。
是张母发来的消息。
“儿?子,你转机了吗?”
“到地方之后跟妈妈说一声,妈妈来找你。”
“你爸爸的银行?账户好像出了点问题,不用担心,钱过两天就给你汇过去。”
他随手拉黑了那个联系人,都是废物,连个公司都守不住。
张临扬了扬下?巴:“去吧。”
确实,按照计划,他此刻早就应该在东南亚转机飞往瑞士了。
可是张临没有,他冒险等?在这?里,只是要亲眼看着薛长松死?亡。
上辈子没看见薛长松的死?状,太可惜了,这?辈子他一定要亲眼看着薛长松断气才甘心。
徐蓝嚼着口?香糖从附近的便?利店里走出来,方里巷门口?一个人也没有。
徐蓝:“?”
没等?她先进去了?
方里巷是个老?街了,巷子很深,张临慢悠悠地走进去时,他带的那一伙人已经进到了巷子的深处。
迟迟没听到薛长松挨打的惨叫,张临挑了挑眉。
还没等?他加快速度,身后先传来一声重物坠地的动静:“找我?”
薛长松的声音。
来不及想薛长松怎么避开了他的手下?,张临的身体已经飞速退开两三步距离。
黑暗中,一声轻笑。
薛长松在嘲弄他,怒火瞬间在张临心中燃起来,烧得铺天盖地。
“张临,打不过就找一堆打手来撑场子,未免有些没用了,”薛长松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虽然不知道你怎么看上了明堂,可是好像有我在,他好像都不屑看你一眼啊。”
张临嗤笑了一声,阴森森地开口?:“要是你死?了呢?”
薛长松似乎并没有被这?句话吓到:“张志军塌了台,他手里那些地儿?查抄的查抄搜捕的搜捕,应该也没几个人给你用了,就凭你临时在街面上找的地痞流氓,肯为你卖命杀人?”
“所以,”张临从衣袖中抽出了折叠刀,“我亲自来杀你了。”
他舔了舔因为兴奋而干燥的嘴唇,感?觉体内有一种莫名的兴奋。
薛长松:“你一个?要不要把后面那些人叫回来?”
折叠刀“唰”地一下?弹开,张临:“废话少说。”
薛长松猛地往后一退,刀刃擦着他的脖颈划破空气。这?样危急的情?况,薛长松反而笑了出来。
张临下?手丝毫不留余地,他反而放了心。
侧着张临再次回来刀锋迎身而上,薛长松右拳闪电般地挥在张临的脸上。
张临闷哼一声,身体摇晃了一下?,后退了两步才站稳。薛长松并没有乘胜追击,他的目的本就不在于打败张临。
张临抬眸,用阴鸷的眼光看着薛长松,他冲上来,一刀横抹。薛长松躲闪不急,手臂被刀刃划开一道口?子。
虽然没有伤到要害,但张临还是不免感?到快意。片刻之后,他猛刺而来,却因动作幅度过大,反而被薛长松抓住了破绽。
一记背摔,张临应声落地,连手中的折叠刀也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后脑传来剧痛,张临挣扎着爬了起来,顺手捡起折叠刀。他的直觉告诉他有哪里不对,可是又?说不上来。
幸好,巷子深处的打手已经听到了打斗的声音,正在向这?边赶过来。
张临有了底气,笑起来,在黝黑的巷子里显得尤为诡异:“薛长松,下?地狱吧。”
薛长松也笑,他已然听到了脚步声,虚浮且凌乱,果然不是张临以往身边跟着的练家子。刚才他就看过,那些人手里拿的东西无非是棍棒一类。
张临无非是想杀掉他然后安在那些人头上。
薛长松主动出击,再不复方才得被动。右肘狠狠地砸在张临的手臂上,薛长松按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拧,张临手中的刀刃应声掉落。
不知是来不及还是失误,他并没有捡起地上的刀子,反而夺了身后一人的甩棍。
张临擦了擦脸上的血,捡起地上的刀。
倏然,警报声破开空气传来。
围攻薛长松的人愣了一下?,互相?对视一眼。张临心下?一横,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横刀直刺薛长松要害处。
仿佛是电影的慢镜头,张临这?一次看清了薛长松的表情?。
薛长松脸上没有他期待的害怕和惊恐,反而嗪着一抹属于胜利者的笑意。他抬手,顺着张临的力道一拨。
刀刃偏了方向,刺在薛长松的左肩上。
薛长松不怒反笑。
周围的打手见要出人命,已经丢了武器四处逃窜。
张临同样慌不择路地往巷口?跑去。
逃离路线是他早就规划好的,他本来不该慌。
可是他没看明白薛长松的笑,薛长松一定有什么后招,就像上辈子一样。
张临到现在还记得那副场景。
十多年来,这?副场景一直在他脑海里反复上演着。
在他睡着的时候,在他醒着的时候,在他发疯自残陷入幻觉的时候,薛长松用黑洞洞的枪口?抵住了他的脑袋,然后一个女人破门而入。
他们争执着,然后推搡起来。
薛长松中了毒,身体状况堪忧,逐渐在争执中落入下?风。
那女生过来解开了他的绳子,替薛长松道歉,让他千万不要说出去,说可以给他千万封口?费。
张临当时想,他这?辈子见过的蠢人多了,这?个倒是蠢得独一份儿?。
然后他在街上遭遇了一场有预谋的车祸。
张临到现在还记得那种钻心的疼痛感?,他被人带离现场,被带到某个医院里。
第52章
等他醒来?时, 他的半条腿已经被?截去?。
那女人敲门?进来?,只对?他说了一句:“其实你只是骨折而已。”
只是骨折而已!骨折!
这个女人就让那些黑心医生截掉了他的右腿,让他变成了一个废人!
张临睚眦欲裂,以至于当他在对?面看到徐蓝的时候, 还以为是自己恨意过?于浓烈而产生的幻觉。
但他还是下意识地退后, 想逃走。
没?办法, 他对?徐蓝有一股刻在骨子里的近乎本能的畏惧。他被?关在一间屋子里, 到处都是监控, 没?有护工,要想拿到每天?准时出现在门?口?的饭食, 他只能像狗一样爬过?去?。
自杀,会被?救回来?,用一种近乎原始的医疗手段,绝食,就被?人把绑在病床上输葡萄糖,还要忍受空空如也的胃袋带来?的折磨。
这样的日子过?了十年,一直到徐蓝的手插进了政治高层。
新的国家首脑上任, 恢复了已经名存实亡二十多年的死刑执行。
还只有十七八岁的徐蓝的脸跟记忆里的脸重合在一起,他当时近乎绝望地求徐蓝给他一个痛快,徐蓝只对?他说了十年里的第二句话:“我哥, 他就该死吗?”
薛长松是个没?有理智的疯子, 徐蓝不是, 她比薛长松疯得有条理疯得有逻辑。
她比薛长松可怕得多。
张临停住了脚, 一股本能的害怕让他无法动弹。
其实重生之后,他很多次都想克服这种恐惧,但是他连跟徐蓝说一句话都会发抖。
“张临?”
徐蓝眯起眼:“刚才的打斗声?,是你跟谁?”
“徐蓝!拦住他!”薛长松微弱的声?音传出来?。
张临拔腿就跑, 徐蓝却比他更快。
明堂总是下意识以为薛长松给出的方?案是最优解,不过?脑子就听?从了。车开出去?十分钟,他才反应过?来?。
明明可以让张妈派人送过?来?啊!
“刘叔刘叔,快回去?。”
老刘早习惯了明堂这想一出是一出的作风,也不问又怎么了,调转车头往回走。
“喂,张妈,你看到我房间里有一个蓝色的Muzo盒子没??”
“没?有?不应该啊……”
“小少爷,前面好像有几辆警车。”老刘降低车速,缓缓靠近。
明堂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他立刻想到那个吴远,会不会是他来?找薛长松了?
“什么地方?出了事,看得清吗?”明堂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老刘眯起眼:“嘶,怎么感觉是方?里巷那块儿?”
“停车。”明堂抓住车把手。
在老刘依言停稳之前,他就已经打开车门?跑了出去?。
不要是薛长松,不要是薛长松,老天?保佑,千万不要是薛长松。
他太大意了,以为吴远这么长时间不来?是退却了,以为薛长松跟徐蓝两个人不会出问题……
明堂飞奔过?去?,拨开看热闹的人群,警戒条已经拉了起来?。
他掀开就要往里跑,被?留在外围的警察拦住:“同学,不要随便……”
因为剧烈的跑动,明堂的嗓子被?冷风割得生疼。他只能尽量冷静,尽量用还能让人听?懂的语言问,里面的人,有没?有一个穿着白羽绒服的高个子男生。
这警察并没?有进入小巷,只能劝明堂冷静。
明堂怎么冷静得下来?。
他只是想让薛长松现在就出现在他面前而已,怎么老天?爷这么不通情达理?
就让薛长松赶紧跳出来?说“再动亲你”之类的惹他生气的话就好了啊,有那么难吗?
然后他看到巷口?抬出一副担架,担架上的人穿着和他同款的白色羽绒服,羽绒服上是大片大片的血。
有一瞬间,明堂觉得眼前的空气都是凝滞的。
他的眼神不好了,不然怎么把那个躺在担架上那么苍白的人看成薛长松。
可是徐蓝怎么也跟着担架后跑出巷口?。
“明堂,别害怕。”
薛长松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声?音,转过?脸,说了句什么。
他的声?音太小了,周围好吵,明堂只能通过?口?型判断,他在让他别害怕。
手术室的灯亮了又灭,好几次有医生出来?找家属,可是没?有一个是能给明堂带来?薛长松的消息的。
他不知道等了多久,久到开始怨恨薛长松怨恨全世界。
又是医院。
明明几天?之前,薛长松还承诺他,说他们以后都再也不来?医院了。
薛长松是大骗子!
明堂缩在角落里,脸埋在双腿之间。
徐蓝身上也有一些伤,不重,老刘已经去陪她处理了。徐明珠女士和徐明月已经得到了消息,正在赶来?的路上。
他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等在手术室外面。
可是谁来?了也都一样。他现在只想要薛长松。
所以薛长松不可以有事。
薛长松的世界里好静,周围的人都成了虚影,只有明堂还是清晰的。闭上眼前最后的影像,就是明堂眼睛里的泪夺眶而出,满脸惊慌地冲过来。
好多碎片式的场景在脑海里排列组合,救护车、警车顶上的红蓝警示灯,嘈杂的声?音……渐渐地、渐渐的,薛长松好像回到了二十九岁的明堂租住的公寓外面。
明堂站在边上崩溃大哭,谁劝都劝不好。
薛长松想揉一揉他的头发,手却从他的身上穿过?。
他回过?头,一阵风吹起盖在受害者脸上的白布。
薛长松看见了自己的脸。
“唉……”他叹了一口?气,站在明堂旁边,伸出手。
明堂的眼泪一滴一滴从下巴上滴落下来?,穿过?薛长松的手掉在地上。
“所以你看,我们因为言不由衷错过?了好多啊明堂。”他伸出手,虚虚地环住明堂的肩。
“所以下次见面,对?我说真话吧。”
薛长松沉睡着,眉间还拢起一道相当深的沟壑。
明堂伸手,轻轻抚平那道纹。
薛长松天?生长了一张苦大仇深的脸,浓眉、薄唇,沉默时永远放低视点?,旁人看不清他的情绪,不笑的时候更可怕了,感觉全世界都欠他钱。
可是明堂都没?注意过?。
他们关系不好的时候,薛长松总用一种很专注的视线看他,不说话也能感觉出来?他的注意力在明堂身上,后来?薛长松又总看着他笑。
明堂掉着泪嘟囔:“怪不得都没?有女孩子敢给你递情书。”
客观来?讲,薛长松的脸绝算不上是温柔挂的长相。他的面部线条冷硬,轮廓清晰,存在感很强,侵略性也很强。
可是明堂现在看他,却总觉得薛长松好像是透明的。像是上天?勾勒他的笔忽然没?了颜色似的,整个人都变淡了。
明堂紧紧抓着他的手,生怕他变得越来?越不清晰,怕他忽然消失掉。
他趴下来?,悄悄把眼泪蹭在薛长松的手背上。
都已经过?了麻醉师说的时间了,那医生来?看了两三遍,薛长松却一点?清醒的迹象都没?有。
“你再不醒,那医生要吓死了,你就不能行行好,挽救一下人家的职业生涯?”明堂像是自言自语。
“快点?醒过?来?,不然我生气了。”
“……我逗你玩的,我不生气,但你明天?早上以前一定要醒啊,我还有题等着你检查呢……”
明堂从没?发现自己的话有那么多,他絮絮叨叨,说个没?完,说到最后,嗓子里只有哭腔。
他伏在被?子上,肩膀一颤一颤的。
“你还没?吃生日蛋糕呢薛长松……”
“你忘了,年前我们一起吃过?了啊。”
明堂倏地抬起头,薛长松还是一张苍白到透明的脸,眼睛里却溢出稀碎的光亮:“别哭了,听?得我心都碎了。”
薛长松想抬手给他擦眼泪,奈何唯一能动的右手现在就被?明堂紧紧攥在手里。
“才不是为了你哭呢,”明堂自己擦了擦脸,眼泪珠子却断了线似的,越擦越多,“你都不知道那个医生有多可怜,他……”
薛长松看着他,大概是因为没?有力气,连微笑的弧度都很浅。
明堂自己都说不下去?了,他半个身子扑上去?,避开薛长松的伤口?,隔着被?子用力抱住对?方?的腰:“恨死你了……”
薛长松唇角更弯,笑得像是把“恨”听?成了“爱”。
“外面怎么样了?”薛长松终于腾出一只手,拍着明堂的背。
明堂:“徐蓝去?做笔录了,张临被?警察带走了。”
明堂抬头:“我还没?问你,那个张临怎么忽然又冲你发疯?”
薛长松把告诉徐明珠女士的那个拙劣理由跟明堂说了一遍,明堂眯着眼,将信将疑:“可是……”
“可是什么?”
“感觉他对?我……”
薛长松面不改色地颠倒因果?:“他看我喜欢你,当然要跟我抢。”
“真的?”明堂还是觉得哪里奇怪。
“徐姨来?过?了吗?”
明堂点?点?头:“来?过?了,没?说话就走了。”
薛长松擦了擦他眼角未干的泪渍:“她生气了。”
“生什么气?”明堂的思路被?他带跑偏。
“很多原因……”
生气薛长松瞒着她,生气自己竟然护不住所有的孩子……
他想着,明堂就等着他说话。
可是薛长松好像精力实在不济,明堂背上的手停止拍动,薛长松闭上了眼睛。
明堂吓得伸手去?探他的呼吸,确定薛长松还有气,才放心下来?。
医院的床头柜上放着一个造型精致的闹钟,从明堂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时间,十一点?五十九分,薛长松的生日马上就要过?去?了。
可是他现在连礼物盒子的影儿都找不到了……
“薛长松,”明堂用气音,特别小声?地问,“你睡着了吗?”
薛长松眼睛闭着,其实意识还没?有完全陷入沉睡,自然听?见了明堂的声?音。
他只是想逃避向?明堂回答一切有关张临的问题,索性没?有睁开眼睛。
刚才他看了,这里应该是医院的高级VIP病房,有一张挺大的陪护床。
也不用担心明堂没?地方?……
唇上柔软的触感打断了薛长松的思绪。
他下意识睁开眼,看到明堂还沾着泪的眼睫,像是清晨花瓣上的露珠。
相当青涩的一个吻。
可却是明堂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主?动亲吻他。
薛长松不敢出声?,甚至不敢动。怕明堂发现他没?睡着害臊,怕不能再把这一刻延续得更久一点?。
他悄悄闭上眼睛,静静地等着明堂的唇离开。
好像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有一瞬,明堂抬起头,薛长松努力克制住把他按回来?的冲动。
明堂把通红的脸埋进被?子里。
咚咚咚的心跳声?在房间里回响,分不清是谁的心乱了。
与此同时,徐明珠女士不知道动用了什么手段,跟刚刚被?羁押的张临一起坐在了警局的审讯室里。
徐蓝下手很重,张临满脸青紫,看着徐明珠女士不怒自威的面目,突然扯唇笑了一下。
徐明珠女士淡淡地摘掉手上的戒指:“笑什么?”
“笑你引狼入室啊徐总,嗬嗬嗬嗬……”张临笑起来?。
虽然薛长松极力地掩饰,甚至在最后关头都没?有暴露,但张临还是猜得出来?,薛长松也重生了。
不然,风耀的事,是谁提前好几年捅出来?的呢?
他甚至还能猜到对?面的徐明珠一定是这场举报明面上的主?谋。
“徐总,你难道就不想想,薛长松才十八岁,他哪里来?的这么多心思跟渠道,能掌握扳倒风耀的证据?”
——
@M!ng:
什么破课,这些老外,结课作业竟然是写情书,小爷我只会在信里骂人。
第53章
“你倒是放心, 把明堂跟他放在一起。”
“你不知道吧?薛长松可是个同性恋啊,他天天跟明堂待在一块儿,您想想会发生什么呢?”说到这里,张临的眼睛里冒出?凶狠的精光, 激动地?想要站起来, “出?钱出?力还要把自?己的儿子送出?去给他玩, 您……”
一记重拳打上张临的面门。
徐明珠女?士甩了甩手:“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玩儿什么聊斋。”
张临手上带着手铐, 重心不稳, 连人带椅子翻了出?去。
他啐出?一口血沫:“那?又怎么样?不妨碍薛长松同样图谋不轨。”
徐明珠女?士抬头?,看了一眼被遮住的摄像头?:“啧, 废话真多。”
“伤了我?们家两个孩子,你还在这儿放什么厥词?”徐明珠女?士皱着眉,把张临从地?上拽起来。
“按你们家现在的状况,应该请不起红所律师了吧?没事?儿,阿姨请得?起,争取让你在里面多待几年。”
徐明珠女?士的口气相当平和,出?拳却一下比一下重。
反正徐蓝已经揍得?这小?子身上没一块儿好地?方了, 她多来几拳,警方那?边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
半夜里时不时就要下床看看薛长松还有没有气, 明堂统共没睡几个小?时。
再次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发现病房里多了一个人, 吓得?他立刻弹跳起来摸起床边的水果刀。
等睁大了眼才发现, 来人是他妈。
明堂随手把水果刀一扔,又瘫回床上,悄声说:“妈你吓死我?了。”
“没事?,”徐明珠女?士伸手给他扯了扯被子, “你接着睡。”
明堂:“我?想……”
“好好睡吧你,”徐明珠女?士把他按下去,“用不着你操心。”
个死孩子,人醒了不知道先通知医生,昨天那?麻醉师第一次独立操作,差点没给这俩人吓死。
人家连引咎辞职的报告都打好了。
徐明珠女?士托着腮,又看了一眼沙发上睡得?天昏地?暗的徐明月:“真是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还没说完,徐蓝就轻轻敲了敲房门,探出?头?来,抬手示意一下手里刚买的早餐。
徐明珠女?士轻手轻脚地?走出?来,拍了拍徐蓝的背:“下个月涨零花钱。”
徐蓝受宠若惊:现在打架也能涨零花钱了?
明堂最终也没睡着,把位置让给徐明珠女?士补眠。
他把手肘撑在病床上,托着腮,总觉得?忘了什么事?,但就是想不起来。
同一时间,薛长松那?一晚没充电的手机收到了来自?“海伦凯勒”一百个“竖中指”的表情?包之后,终于电量告罄,关机了。
明堂还苦着脸,就是没想起来到底忘了什么事?。
恰巧薛长松的眼睫颤了颤,醒了,他就更想不起来到底把什么事?儿给忘了。
“想吃饭吗?”明堂凑上去,悄声问。
薛长松摇摇头?,麻醉药物的原因,他没什么胃口。
明堂看起来完全不在意他的意见:“不许摇头?,要吃。”
他拿过来刷牙的工具:“医生说你不能随便换姿势。”
艰难地?刷完牙,明堂已经拎了保温桶过来。
“你尝尝。”
薛长松本来没什么食欲,看他忙前忙后的殷切样子,还是没拒绝。
黄澄澄的小?米粥,还有一小?碗去油的肉汤。
明堂舀了一勺米粥,先自?己尝了尝。
米粥装进?保温桶之前应该被晾过一段时间,温度刚刚好。
“吃吧。”他把勺子凑到薛长松嘴边。
一开始还不熟练,有两下碰到了薛长松的牙齿。
明堂抿着嘴,不断调整自?己的动作,薛长松微微抬着头?,两个人配合越来越默契。
二人的角色掉了个个儿,平常都是薛长松监督明堂吃饭,今天反过来,明堂门神似的杵在那?儿,盯着薛长松一口一口地?咽下米汤。
薛长松是真的有些吃不下,放低声音跟明堂说话,试图少喝两口:“是张妈带回来的小?米?”
张妈之前说她家乡的小?米全国一绝,要带回来给他们尝尝。
明堂点点头?:“嗯。”
“昨天晚上好好睡觉了吗?都有黑眼圈了。”
明堂摇摇头?。
薛长松抬眼,看向明堂,尽力撑出?一个轻松的笑:“怎么都不爱说话了?吓到了?”
明堂闷声闷气的,递过来一勺肉汤:“没有。”
薛长松喝完,一抬眼,才发现明堂满脸都是眼泪,一滴接着一滴掉进?手中捧着的保温桶里。
“过来。”薛长松心里一颤,费力地?抬起手。
明堂摇着头?,继续给薛长松喂饭。一碗粥吃下来,都分不清咽进肚子里的是粥还是明堂的眼泪。
“还喝吗?”明堂吸了吸鼻子。
薛长松:“不喝了,喝不下,你过来。”
明堂收走没喝完的粥,才凑过来,两个人凑近悄声说话:“干什么?”
徐明珠女?士还在旁边的陪护床上睡着,薛长松擦干明堂脸上的泪,用口型说:我?们家小?少爷怎么这么多眼泪啊。
明堂吸着鼻子,也不说话。
“吓坏了?”
明堂想说什么,又怕长篇累句吵醒徐明珠女?士,把薛长松的报告拿过来让他自?己看。
刀伤就在心脏上方两三厘米的位置,就差那?么一点点……
“以后再也不这样了,我?发誓。”
薛长松悄悄捏了捏明堂的手,他的手没力气,动作很轻,反而是明堂回握得?很用力。
“别哭了,嗯?柯时来跟秦昭他们呢?”
明堂慢半拍地?反应过来:“!”
他终于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事?。
他掏出?手机,才发现柯时来在群里发的消息。
昨天晚上,柯时来跟秦昭到方里巷门口的时候,看热闹的人群已经散去了。
犯罪嫌疑人被现场抓获,警戒线撤去,整个街道安静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柯时来撕了一个暖宝宝塞到秦昭手里:“他们仨干啥去了,不是说早就到了吗?”
等见了面,柯大人一定要狠狠批斗他们。
竟敢让朝廷命官在首都的晚上挨冻,信不信他明天就去敲登闻鼓!
——此处指向教导主任告状。
又过了十分钟,才收到了徐蓝的电话。
徐蓝语焉不详,只说薛长松跟明堂有事?来不了了,让他们俩进?去把菜吃了,吃完饭回家。
柯时来非常警惕,有一对?野鸳鸯要在他柯大人的眼皮子底下成?事?儿:“这大年初一,他俩什么……”
徐蓝:“方里巷很贵,已经付钱了。”
柯时来咽下质问,非常不爽地?吃了一顿价值上万的饭。
一出?门,带他们来的司机叔叔递过来两张票,是某游乐园的无人机灯光秀。
柯时来:“?”
这干什么呢这是?就拿这些来考验国家干部?
看着灯光秀的时候,柯时来愁眉不展,手里拎着一堆秦昭买的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嘴里嚼着刚买的糖葫芦。
秦昭:“你怎么了?”
柯时来长叹一声:“没事?儿。”
唉!他爸的状元苗子!唉!这该死的早恋苗头?!唉!这……
秦昭:“坐摩天轮吗?”
柯时来:“坐。”
一直到下午两三点,徐明珠女?士才掀开被子坐起来。
她偏头?一看。
薛长松躺在床上,明堂挤在他旁边,两个人挤眉弄眼不知道在打什么哑谜。
“咳咳。”徐明珠女?士清了清嗓子。
明堂率先回过头?来:“妈你醒了,张妈送来了午饭,你要吃吗?”
“她们俩呢?”
问的是徐蓝跟徐明月。
明堂摇摇头?:“刚才还在这儿呢。”
“你去找找,我?有事?找她们。”
那?干嘛不用手机。看徐明珠女?士可能是起床气,面色不太善的样子,明堂也没敢问。
他一边走一边对?薛长松做口型:马上回来。
薛长松目送他离开病房,看向徐明珠女?士,扬起一个讨好的笑:“徐姨。”
“不许嬉皮笑脸。”徐明珠女?士翻身下床,走到门边上锁。
“老实交代。”她抱着手臂倚在门边。
“交代什么?”薛长松眨了眨眼,佯作不解。
徐明珠女?士都被气笑了,死到临头?了还在这跟她撒谎:“想不起来多想一会儿,我?先跟明堂说说?”
她作势要开门。
“徐姨!”薛长松慌忙叫住她,“别跟明堂说。”
“那?你说。”
薛长松咽了口口水,脑子开始疯狂运转,猜徐明珠女?士现在都知道些什么。
“不用猜,”徐明珠女?士坐到沙发上,扯开一张不知道何年何月的报纸,“我?现在知道的有,你跟张临根本没有什么旧怨,张临是个疯子,你是个傻蛋,现在想好怎么编了吗?”
薛长松尴尬地?笑:“哈哈。”
震动牵动了肩膀的伤口,痛得?他皱眉。
“还知道疼?知道疼当时怎么不跟明堂一起上车回家,非要自?己一个人逞英雄?”
薛长松看出?来徐明珠女?士不是想逼问他什么,单纯生气想骂人,乖乖闭了嘴,任由她嘲讽。
“不就是一点爱来爱去的事?儿,有什么不能跟我?讲的,兜个大圈子,最后还差点把自?己搭进?去。”徐明珠女?士的语气冲得?要命。
薛长松猛地?抬眼,震惊地?看向她。
他知道张临的脑子不正常,但他没想到他疯起来什么都往外说。
“看我?干什么?”
薛长松的冷汗直往外冒:“徐姨……”
住在别人的家里,享受着跟徐家亲生孩子差不多的待遇,还看上了人家的儿子。
薛长松知道自?己有些不知好歹,甚至可以说是恩将仇报。他想过他跟明堂在一起后早晚会有被发现的一天,但希望是他做出?了成?绩有资格说给明堂好的生活的时候。
徐明珠女?士是个好人,就算她接受不了,也不会对?薛长松恶语相向。
他不想让徐明珠女?士为难,不想让她失望,也不想让她夹在他和明堂之间为难。
上辈子,也是因为这许多原因,薛长松从没有开过口。
他心里溢满了某种?酸涩的情?绪:“抱歉……”
徐明珠女?士觉得?好笑:“现在知道了吧?有事?要先给家里人告状,一个人逞强,有你好受的。”
——
@泡泡堂:
就……算补偿薛长松吧。
第54章
薛长松臊眉耷眼地?等着徐明珠女?士接下?来的?教训。
结果徐明珠女?士已经准备拿包走人了。
他?不自禁叫住她:“徐姨, 您……就没有什么别的?想说的??”
徐明珠女?士回?过头来,手里拎的?是徐明月今天早上非要塞给她的?粉色系爱马仕包包,看起来格外不搭。
她接下?来说的?话也?跟这个人格外不搭:“还要我说什么?你少在这儿演苦情戏码,你俩是牛郎织女?还是我是王母娘娘?要不要我搭台戏给你俩唱啊?”
薛长松人已经有点麻了:他?想, 哦, 原来徐明珠女?士不反对同性恋啊。
哦, 原来我上辈子遭罪真的?全是我自己找的?啊。
哦个鬼啊, 薛长松现在恨不得回?到上辈子把那个别别扭扭的?自己打死。
“还有事儿?没事我走了, 你们俩的?烂摊子……”
“徐姨……”薛长松又叫她。
明堂的?脸忽然贴到门?玻璃上,隔音太好, 只能看到他?的?嘴巴在动,听不见他?的?声音。
他?把两只手搭在眼睛上方,看向室内,看口型应该是在说:妈你没事儿锁什么门?啊?薛长松才刚手术完啊你不许训他?。
可?能具体字眼略有出?入,但是意思也?大?差不差。
薛长松趁她还没开门?,连忙道:“能不和明堂说吗?”
徐明珠女?士:“你还想当无名英雄?”
以过来人的?身份,徐明珠女?士忠告:“谈恋爱可?是最忌讳默默付出?了。”
薛长松有点不好意思了:“不是, 我还没追到他?呢。”
徐明珠女?士愣了两秒,才缓过来:“靠。”
合着你俩天天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是在那儿搞兄弟情啊?
她那本?来就没有多少的?嫁儿子的?惆怅情绪瞬间风流云散,甚至还带上了几分对薛长松的?同情。
毕竟明堂这孩子有多难搞她养了十七年比谁都知道。
“……行, 你自己努力吧……”无语凝噎半晌, 徐明珠女?士道。
她打开门?, 趴在门?上的?明堂冷不防撞进来, 踉跄了一下?:“妈你干嘛呀?”
徐明珠女?士勾了勾手指,明堂蹭过去?:“嗯?”
她抬起手,两手托着明堂的?脸,左右看了看。
漂亮、可?爱、灵动, 但绝对不是那种祸水类型的?长相。
“妈你看什么呢?”明堂被捏成了小鸡嘴,说话含含糊糊的?。
“看你早恋没。”怎么做起事来一股渣男味儿呢。
“才没有。”明堂否认,眼睛清明而澄澈,确实没有在骗人。
他?又小心翼翼地?问:“这是看看脸就能看出?来的??妈你什么时候会看面相了?”
徐明珠女?士不理会他?的?问题:“小姨跟妹妹呢?”
“外面。”明堂指了指。
徐明月被徐明珠女?士拎走,坐镇法务团队,力争让张临多蹲几年。
徐蓝本?来在VIP病房外面的?会客厅里打游戏,突然一个计划表发?到了手机上。
从年后第七天开始,五个一对一老师轮流补习,拳击课缩减成两星期一次。
她两眼发?懵,给徐明珠女?士打电话:“姨,不是涨零花钱吗?”
涨零花钱是奖励啊,上课可?是惩罚!
她大?姨怎么这么狠心,把恩威并施那套用?到她身上?!
“涨啊,谁说不涨了,但课也?要上。”徐明珠女?士安抚她。
“能不……”徐蓝艰难开口。
徐明珠女?士打断她:“你看看你妈,再看看明堂。”
徐明珠女?士苦口婆心语重心长:“大?姨除了你还能指望谁?”
徐蓝挂断电话,她的?中二之魂又熊熊燃烧起来了。
明堂躲在里间听着,大?气不敢出?,生怕他?妈想起来把他?拽去?一块儿补。
“我妈怎么忽然想起来给徐蓝请家教了?”
薛长松小幅度摇摇头,上辈子他?直到徐蓝开始进公司才知道徐明珠女?士选定的?继承人是她。
至少在高中期间,徐明珠女?士对她的?成绩还没有这么上心。
难道是什么事情刺激到了徐明珠女?士?他?猜不透。
他?不想猜了。
薛长松现在明白了,做人还是要长嘴,自个儿在那猜来猜去?只会越猜越不幸。
“你又怎么回?事?”明堂盯着薛长松的?脸,又问。
自从刚才进来,薛长松就这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就算徐明珠女?士骂了两句,也?不该这么颓丧吧?
薛长松还是摇头,用?一种勘破红尘的语气说:“没事。”
他?忽然想起来,上辈子徐明珠女?士一直在明堂回?家探亲的?时候让他?去?家里玩,是不是那个意思。
还有徐蓝上辈子看他那一眼,是不是也?是那个意思。
虽然有点绕,但如果她俩真的?是那个意思,而薛长松当时完全没有理解她们的?意思,那他?现在真的?想死一下?意思意思。
他?怎么就那么蠢?
明明徐明珠女士暗示了那么多遍。
薛长松简直不敢想,如果没有重生,难道他?跟明堂的?一辈子就是那种令人发?笑的?可?怜故事吗?
薛长松抬起眼,明堂递给他一个疑问的眼神。
病房的?门?没关严,留了一条缝。
薛长松小声地?说了一句什么,明堂没听清。
他?凑近:“什么?”
薛长松:“疼,能亲亲吗?”
明堂猛地?坐直身子,把自己的?手从薛长松的?手里抽回?来。
他?下?意识看向门?口,确定徐蓝不在之后,才想到薛长松的?音量根本?不足以被第三个人听到。
明堂把手背到身后,整个手心都带着薛长松的?体温,指缝里残留着对方摩挲过的?触感,他?都不知道自己的?手是什么时候到薛长松手里的?。
薛长松被拒绝了,也?不懊恼,欣赏了一番明堂从愣怔到紧张再到生气,从脸颊一直红到耳根的?场景。
“你流氓。”明堂压低声音,骂他?。
薛长松不觉莞尔,他?自己都注意不到,自己看明堂的?眼神温柔到可?怕:“说句话而已,也?叫耍流氓?”
明堂试图跟薛长松探讨言语骚扰的?界线,没想到对方好像打算把耍流氓这件事进行到底。
薛长松:“那说什么才不叫耍流氓?喜欢你?”
明堂堵住了自己的?耳朵:救命,薛长松是忽然打通了什么任督二脉吗?还是医生做手术的?时候把他?哪根筋搭错了?
怎么感觉薛长松更?不要脸皮了。
“不许再说了!”明堂捂着耳朵,声气很弱,“我真的?是直男来的?。”
直男?趁人睡觉偷亲人的?直男?
这薛长松就真的?冤枉明堂了,明堂是把那个吻当做礼物送出?去?的?。
虽然两种不同的?境况推导出?来的?结果都差不多——就是明堂这直男实在没那么直。
闲着也?是闲着,放假之前还答应了明堂可?以休息一个星期,也?不要他?做作业刷题,薛长松试图跟他?掰扯“直男”这个问题。
他?把拳头当成话筒,递到明堂嘴边:“请问您对直男的?定义是什么?”
薛长松灵魂发?问:“喜欢过女?孩子?”
明堂看着怼到自己嘴巴上的?话筒,往后退了退,眼中怀疑薛长松又在占他?便宜。
他?当然可?以嘴硬说自己喜欢过女?孩子,甚至可?以说自己一天换八百个女?孩子喜欢。可?是这样说,总感觉薛长松会哭给他?看。
在漫长的?沉默中,薛长松知道了答案。
他?抿了抿唇,抑制住自己上扬的?嘴角。
虽然明堂不肯承认,但薛长松意识到,他?应该是明堂喜欢的?第一个人。
好巧,他?对明堂也?一样。
薛长松:“那幻想过跟女?生结婚吗?想过共同抚育一个孩子吗?”
明堂这次否认得倒是很快:“没有。”
他?对婚姻没有什么概念,家里唯二的?长辈自他?懂事开始都处于非婚姻状态。
“我幻想过。”薛长松道。
明堂双眸瞪大?:“你……”都喜欢我了怎么可?以幻想跟别的?女?孩子结婚。
薛长松:“我幻想过你结婚的?样子,很多次。”
明堂翻白眼,薛长松想得还挺多。
“有的?时候是在大?街上,有的?时候是在某个餐厅,或者直接是在婚礼现场,那个女?孩子没有脸,我很多次想要看清对方的?长相,想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薛长松说这话的?时候依然在笑,明堂却不敢看他?的?表情,别开眼:“看清了之后呢?”
“改啊,”薛长松说,“把我自己改成你喜欢的?样子。”
“呵。”明堂想,要是照着薛长松想象的?样子改,恐怕对方得先跑泰国去?变个性,然后想办法自己的?身高弄短一节。
他?可?无福消受一个一米九的?姑娘。
“改什么改?别天天想七想八的?,”明堂把他?依然举着的?手塞回?被子里,“是生病的?人都喜欢多愁善感吗?”
“你闲得没事想那些做什么?”
薛长松:“脱敏啊。”
明堂先是一愣,继而才明白薛长松在说什么。
想得多了,看到实景可?能就没有那么痛了。
“傻子。”明堂评价道。
薛长松接受了这个评价:“我也?觉得,我那时候好像认定了你绝对不会喜欢我。”
什么意思?是他?现在就喜欢薛长松啦?
才没有。
明堂在心里反驳。
薛长松想得倒美。
薛长松用?大?拇指摩挲着明堂的?手背,不知道什么时候明堂的?手又被他?攥住了:“幸好……”
明堂:“幸好什么?”
幸好重生了,可?以找回?那些被他?错过的?东西。
薛长松想着,道:“幸好……我们都亲了,你没办法找女?孩子结婚了。”
“以后只能看着别人的?结婚请柬羡慕了明少爷。”他?道。
明堂张着嘴巴,想了半天,还是问:“你的?嘴巴是印章吗?”
卡了戳之后出?门?,女?孩子们一看:呀,这男的?是同性恋,不能结婚。
薛长松微怔,蓦地?笑开,带到肩膀的?伤处,痛到皱眉也?笑。
明堂要被他?吓死了:“你冷静点行不行,我说的?话有这么好笑吗?”
薛长松好不容易才停下?,声音里还带着笑意:“当然是对我们明少爷人品很放心,不会对我始乱终弃的?。”
“胡言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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