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第 71 章
江宏伟脑袋嗡嗡的,好一会儿才勉强压下翻腾的心绪。
此时眼前的两人已经切断了连体婴模式,但方才搂抱缠绵的那一幕简直要辣瞎他的眼睛!
“你们……”江宏伟拧紧眉头,胸膛剧烈起伏,锋冷的目光掠过裴南澈的脸,再转向江领。
因为是在会议厅的门口,他的声音不得已压低,却又带着明显的愠怒,厉声斥责:“成何体统!就那么忍耐不住么,还有没有一点企业家的样子!”
江领身上的不适感这会刚刚褪去,额角还残留着几颗汗珠,脸颊上那抹不正常的潮红也并没有完全消散,唯有眼神恢复了一贯的沉静。
“企业家该是什么样子,不是你来定义的。”他语调平稳地说。
江宏伟噎了噎,还想再说什么,裴南澈抢在他之前开口了。
“江董,您误会了,我们不是故意逃出来摸鱼亲亲抱抱的,是江领他病症发作了,渴肤症你知道的吧?”
“……”江宏伟不知道,“什么东西,口渴症是个什么病症?”
裴南澈&江领:“……”
裴南澈轻叹了一口气,正准备再进一步解释,江领做了个手势,把他拦下了:“算了,”他沉声说,“你不需要解释什么,也没必要解释。”
江宏伟一听这话,眉毛瞬间又立了起来,额角青筋隐隐跳动;“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抬高声音,向江领逼近半步,“你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有,”江领面色如常,声音依旧平稳,“我一向尊重你,但这跟我想要按照我的自由意志行事并不冲突。我的私事,我不想多解释,没必要多解释,里面会议还在进行,您作为集团一把手,不该把时间都浪费在干涉我的私人事务上,继续回去开会吧。”
他说完最后一个字,便拉了一下裴南澈的手,准备再进入会场,就在这时,江宏伟沉冷的声音再次从他们背后幽幽传来,清晰地撞入耳朵。
“如果你执意要选择跟男人恋爱,跟男人结婚,那恐怕,”他刻意顿了顿,随即加重了语气,“我的江氏生物,以后不能交到你手里。”
“当然,”他微微一个停顿,目光淡然地看着父亲,又继续,“我也可以把我的岭康基因独立出江氏集团,刚才在会上你也听到了,我的公司是整个集团年营收最高、增长最稳定的核心公司,没有之一,如果我决定独立,恐怕江氏生物的整体估值都会受到重创,到时候损失的就不是我了,你觉得呢。”
这座实验室异常宽敞,四面的窗帘都被严密地拢着,将外界的自然光线彻底隔绝,只依靠内部灯光提供照明。
裴南澈僵在原地,瞳孔因震惊而慢慢放大,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顺着脊椎爬升到后颈,冷汗一下子就从后背冒了出来。
裴南澈直到走近才发现,小门门框一侧钉着一个很不起眼的门牌,上面写:【飞腾制药,闲人免进】。
又往前走了几步,他注意到了一道小门,那道门悄无声息地嵌在墙体里,与周围环境几乎融为一体。
之后的会议又持续了半个多小时,短暂的几分钟休息结束,下个议程即将进入到仅限集团最高决策层参与的下年度核心战略探讨环节。
“请通行。”机械音随之传出。他穿过闸机,径直走到B4B大门跟前,稍稍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推开了那扇门。
通常情况下,想要完成训练,就要通过一种声波定向约束装置进行非接触式引导,发射出会让动物感受到极度痛苦但人耳听不见的高频声波,以此划定一个“禁区”。
裴南澈站在原地,努力回想了一下刚刚走过来的那段路,试图原路返回,却在几个相似的连廊岔口迷失了方向,别说出口了,就是连个能问话的人都没见着。
然而某种更为强烈的趋近于直觉的探究欲压下了一切理智,他的手指像是不受控般握住了门把手。
裴南澈在错综复杂的走廊里转悠了半天还是没能找到出口,他无奈摇了摇头,掏出手机给江岭发了条微信。
眼前的场景让他愣了愣。
一般训练期长达90天至150天,让鼠类、犬类或者灵长类达到预期的“低欲望稳定状态”,为后续药物测试提供完美的“空白”模型。”
他双手撑住膝盖,大口大口地喘息,额发被汗水打湿,后背也几乎湿透。
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这些小狗狗全都整整齐齐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缓慢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够取食物和水的动作,但每一次都在距离目标几厘米处的地方停下,然后又缓缓移动回原位,再重复。
拍摄一完成,裴南澈火速收起手机,逃离般转身快步冲出了这间令人窒息的实验室。
动物们一旦触到禁区就会感受到针刺骨髓般的疼痛,就这样日复一日地加以训练,时间久了它们就会变得非常听话的“活死物”,哪怕有人用利器击打它们,它们也无动于衷,在麻木中安静地死去。
好奇怪。
起初裴南澈并未觉得有什么异常,生物公司会有实验鼠,实验猴和实验犬都是正常的,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那不是江胜天的制药公司吗?难道这里是江胜天的地盘?裴南澈呼吸一紧,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理智霎时间在脑海中拉响警报,此地不宜久留,他该马上离开这里!
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喉咙里传来一阵干涩的刺痛,裴南澈才气喘吁吁地停在一个陌生走廊的拐角处。
走出大会议厅,裴南澈脑子里还反复回荡着刚刚江领与江宏伟的那场交锋,以及江宏伟说得那句【我的江氏生物,以后不能交到你手里】。
裴南澈身上有江领的权限门禁卡,可以随便进出集团任意一处闸机。他攥着卡片,在闸机上轻轻一碰,绿灯“滴”得一声亮起。
它们的眼神空洞、麻木,仿佛灵魂被抽走了,看不见一丝生物该有的灵动,就像是一具具牵线木偶,是只会重复一个机械动作的躯壳。
一排透明的笼子,里面装得都是小狗狗,大概二三十只,品种各不相同,每一只面前都有一个小型食盆和一个水碗。
“那我先回了,中午见!”他跟江领告别,眼里含着笑意,在其他人看不见的角度,伸出小手指轻轻勾了勾对方的指尖。
急促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出凌乱的回音。他不知道自己跑的方向是否正确,只想狂奔。仿佛这样就能将方才在那间实验室里看到的惊悚景象彻底地抛在身后。
这种愤懑的念头在他的大脑里横冲直撞。他气鼓鼓地耷拉着脑袋只顾闷头朝前走,直到冷不丁一抬头,忽然惊讶地发现四周环境非常陌生,迷宫似的走廊纵横交错,完全不知道自己七拐八拐拐进了哪个区域。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直起身体,茫然向四周环顾,却在此刻惊讶地发现电梯口居然就在前方不远处!
算了。还是不打扰他了。
镜头捕捉下每只实验犬空洞的眼神以及行尸走肉般机械重复的动作,每一帧都让他眼眶发烫,指尖也因震惊和说不出的愤怒微微颤抖。
裴南澈闻言停住脚,拉着江领的手不由得一抖,江领很敏锐地感觉到,侧过头看了他一眼,而后用更大的力道攥紧青年那只手,容不得他半点退缩。
泛着金属光泽的实验仪器在眼前铺陈开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裴南澈轻轻敲了敲门板,清清嗓子礼貌问:“您好,请问有人在吗?”
无人。
裴南澈又问了一遍,还是没人应答,犹豫了两秒,他大着胆子往实验室里面走去。
江宏伟呆呆地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会议室那扇大门在自己眼前合拢,周围陷入一片死寂,只余下他紊乱又沉闷的呼吸声音。
另外几位董秘纷纷带着笔记本离开了会议室,裴南澈也站起身,收好了东西准备离席。
大体描述了一下周围的景物:【是一个非常空旷的走廊,拐角处有一扇黑色的大门,对面还有一扇银色的大门,两道门外各有一道闸机,银色大门的门牌上写的是B4B】
片刻,江领把目光从裴南澈脸上移开,转头看向江宏伟,目光平静无波,连眉梢都未曾动一动。
就算是江领不看重继承权,但谁掌管公司也应该是靠实力说话,凭什么要用性向来评判?又凭什么要以这种无关紧要的条件限制人、否定人!
“随便,”他说道,“我早就说过了,我有我自己的公司,也有最顶尖的团队,我只争取我最在意的。”
门被推开,一股混合着消毒水和某种形容不出的化学制剂的味道迎面扑来,裴南澈下意识屏住呼吸,掀起眼眸。
他想到之前看过的某部国外生物实验纪录片,实验室人员发明了一个很残忍的非暴力训练方法,叫做“无创积极性剥夺”。
实验室内透出一股诡异的宁静,裴南澈没有看到一名实验员进出这里,只有各式仪器在持续运行,靠着墙的区域并排放着几张小型手术床。
江领说完没再给江宏伟任何说话的机会,拉着裴南澈毫不犹豫,转身进了会议室。
那些狗狗的周围没有任何遮挡,但它们看起来却像是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隔开,明明是活着的,却没有一只乱叫,也没有一只乱动,就静静地立在那里。
裴南澈把手机按灭,抬头再次环顾四周的走廊,最后目光落在了那扇银色大门B4B上,像被某种直觉牵引似的朝它走了过去。他觉得里面应该有人,可以问问路。
裴南澈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胃里像被什么东西抓了一把似的,翻滚出一阵阵灼涩的反胃,他掏出手机,点开相机快速拍下了这一幕。
消息发送成功,屏幕却迟迟没有亮起,他猜江领此刻应该在参与会议研讨了,无暇看手机。
门内的景象让他微微睁大眼睛,没想到这里居然是一处实验室。
飞腾制药?
他越想越觉得不公平,替江领抱不平,凭什么!
裴南澈眼神“唰”一下亮了,想也没想就冲着那个方向再度发力冲刺。
就在即将冲到电梯门口时,“叮”得一声,电梯停在了他所在的楼层。
金属门向两侧滑开,冷白的灯光倾泻而出,裴南澈惊愕的眼神与电梯里的人撞了个正着。
……江胜天!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裴南澈的心脏重重往下沉了一下。
第 72 章 第 72 章
江胜天镜片后的目光倏地一顿,一抹错愕一闪而逝。
“你怎么在这里。”他抬高声音问。
裴南澈呼吸一紧,喉结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两下,但还是强行压下心里的慌张,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
“我迷路了。之前很少来集团楼,也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这儿。”
江胜天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目光中满是审视,这话他可不怎么相信,目光垂了垂,落在裴南澈手里攥着的手机上,嘴角抿了抿。
裴南澈将他的微表情都看在了眼里,纵使心里紧张,仍旧故作轻松地挤出一个笑,说道:“刚才我还给我们江总发微信来着,跟他说了我在集团楼走迷宫。”
江胜天闻言眯了眯眼,镜片后的目光变得阴冷起来:“你故意提起江领,是觉得我会怕他吗?还是说,你想掩饰什么,欲盖弥彰。”
裴南澈蜷紧指尖,又笑了笑:“没,你不要想多,我只是在阐述事实而已,对了,你们是开完大会了是吗?那江总应该就快来接我了。”
“呵,没那么快,”江胜天拖长声音,目光再度落到了他的脸上,“既然迷路了,那就跟我走吧,我带你去另辟蹊径,找回去的路。”
“……还是不用了哈,”裴南澈礼貌拒绝,他现在听江胜天说话,那语气就感觉是一条毒舌在自己眼前吐信子。
他指指电梯,语速不自觉加快,“这不是都找到电梯了吗,我坐电梯下去就行了,胜总工作那么忙,就不用管我了哈。”
他说完,迈开步子就要过去按电梯键,突然,一只大手猛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力道之大,裴南澈整个人都踉跄了一下。他吃痛皱了皱眉,用力挣动手腕,然而江胜天的手指却如同焊死了一般,攥在他胳膊上纹丝不动。
“你、你干什么!”裴南澈带着愠怒喊了声,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激起一点回音,却更衬得他孤立无助。
“干什么?”江胜天手上力道丝毫不松,步子往前逼近了两步,高大的身躯将青年笼罩在阴影中,“我刚刚收到这层楼的安保系统预警,我怀疑你偷偷溜进了我的涉密实验室!”他死死盯着裴南澈,像是要将他洞穿,声音冰冷阴翳,仿佛每个字都裹着寒冰。
“!”裴南澈一见救星从梯而降,立即朝江领奔过去:“你可算来了!”
临近下班他去了趟洗手间,无意间听见有人在洗手间八卦,议论集团明年的战略调整,风向。
“听说江宏伟大董事长要退居二线了,不再掌管核心业务版块,主抓品牌形象和企业文化这些。”
裴南澈的脸颊瞬间气红,愤怒像划火柴一样“噌”得燃着了。他猛地抬头,几乎是吼了出来:“你做梦!凭什么我要脱衣服让你搜身,凭什么让你随便查我手机,你这是违法你不知道的么!”
“我没有!”裴南澈咬紧牙关,矢口否认,他强迫自己迎上江胜天的目光,不露一丝胆怯,“我都说了我是迷路误打误撞进了这里,我对你的公司完全不感兴趣,进你的实验室,我是吃饱了撑得么?”
“‘积极性剥夺’训练,很残忍的一种动物训练。”江领吸了口气,吐出几个字。
裴南澈皱了皱眉,掏出手机给江领发了条微信,问他什么时候回。对话框静悄悄的,等了好久也等到江领的回复。
“你没有预约,怎么上到的这一层。”他冷声问。
画面里清晰地映出了一张人脸,江领眸光一滞,眼底闪过一抹不小的诧异……裴南澈?
“哦,我有江领总的权限卡。”裴南澈回答得很从容,甚至抬手展示了一下那张象征特权的卡片。
下班时间到了,周围同事纷纷收拾东西离开。办公室渐渐空了下来,只剩下了他一人。
“啊?他是已经选定接班人了吗?”
江胜天嘴角肌肉小幅度抽搐了几下,脸色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阴沉,但在江领面前他终究还是没敢做什么,只是推了推眼镜,挤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
江宏伟面上的严肃并未因此而缓和,审视的目光落在裴南澈脸上,隔了好一会才稍微侧了侧身,让他进来了。
“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谈一下。”江领说。
15分钟过去了,半个小时过去了。终于,脑子里某个翻腾了一下午的念头再难压住,就在此时凝聚成了一个清晰而坚定的决定。
“没有。”江领摇头,目光仍旧黏在屏幕上,他也有些好奇裴南澈来父亲的办公室是想做什么。
江宏伟看了几秒也认出来了,眉头紧跟着就蹙起来:“他来干什么,你让他来的?”
江宏伟看了看他,作了一个“坐”的手势:“想聊什么,”他打量着江领,“你是刚从外面回来吗?”
裴南澈并未加入这场八卦大讨论,他默默洗完手,大步走出了洗手间。
江领锐利的目光一眼就瞥见了他侧颈上的红印:“怎么弄的。”他皱着眉头,指了指问。
江领的目光从裴南澈脸上缓缓移开。,转到江胜天的脸上,如同一柄利刃,带着毫不掩饰的锋利。
江宏伟看到,沉沉吸了口气,胸膛明显起伏了一下,像在压制内心的某种情绪。
江胜天像是被“违法”二字彻底激怒,眼底戾气涌动,突然探过手来一把攥住了裴南澈衬衣的衣领,猛地向自己的方向一拽。
“咱们走,江领,”他没再给江胜天一个眼神,拉着江领的手进了电梯,“我饿死了,也渴死了,这真不是个人呆的地儿。”
“你让他进来。”江领站起身,指指旁边一间独立的小型接待室,“我去那里等着,不要跟他说我在这。”
裴南澈猝不及防被扯得向前踉跄了两步,领口顿时绷紧,又在那股蛮力下被扯开了些许,露出一段分明的锁骨。
此时此刻,江宏伟的办公室里,江领刚刚进门。
……
找江领的父亲,江宏伟。
他就把刚刚拍下的几段实验犬的视频都给江领发了过去,江领逐一看完,眉头深深拧了起来。
“是吗。”江胜天再一次凑近他,鼻尖几乎要碰上裴南澈的额头,手掌攥得青年的胳膊都快要断掉了,“我一点也不相信。除非,你脱了衣服,让我检查有没有带走什么不该带走的涉密报告。以及,你的手机,交给我,让我检查有没有拍摄什么不该拍摄的东西。”
梯门缓缓合上,江领侧过身,伸出手,将裴南澈的手轻轻握入自己的掌心:“怎么会跑来这里,这是江胜天的实验室,很危险的。”他沉声说。
裴南澈没有跟他商量就独自来找江宏伟,说明是有什么事不方便让他知道。既然如此,他就假装不在好了。
看看他的小对象到底想跟他父亲聊什么。
裴南澈点点头:“我之前也看过国外实验室的一些相关报道,真是没想到江胜天会这么残忍。”
江领刚要回答,门外忽然响起两声咚咚敲门声。
回去的路上脑子里一直闪烁着一个念头:凭什么!凭什么是江胜天!
路过江领的办公室时,他下意识扭头看了眼,房门依旧紧闭着,人还没回来。
裴南澈虽然并未击中目标,但趁机甩开了他的钳制,力量悬殊过大,他不敢硬抗,转身拔腿踉朝电梯跑过去。
裴南澈倚靠在座椅靠背上,心不在焉地滑动鼠标,目光盯着屏幕,等待的每一分钟都显得格外漫长。
江宏伟沉着一张脸,走到门口,唰得一下打开门。
两人皆是一怔,同时转头往墙壁的嵌入式监控显示屏上看去。
“早选定了吧,基本上没有悬念,肯定是咱江领总啊!”
“也希望你管好你的人,擅自进入公司涉密实验室是要被开除的,管不住自己早晚出大事!”
下午的时间过得很漫长,裴南澈的工作早早做完了,闲来无事便摸鱼在电脑上查找了一些相关动物保护法的资料。
“刚才我迷路误入了江胜天的B4B实验室,拍到了一些……非常让人生理不适的东西,我发你你看一下。”
他要再去一趟集团楼。
裴南澈随口敷衍了一句,他知道现在不是计较那些的时候,有更重要的事。
“希望你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他冷声说,“否则,我上次警告你的话随时生效。”
“……没事,”裴南澈不认为此刻跟江胜天掰扯是个明智的决策,谁知道他还有没有像B4B那种令人寒毛直立的实验室,再把他跟江领捉进去……
裴南澈忽略掉大董事长眼底翻涌的不悦,往前迈进了两步,语气温和而笃定,像在陈述一个早已确定的未来。
“我觉得不可能,胜总的生物制药公司虽然业绩也不错,但比不得咱公司啊!而且你们知道他的绰号是什么吗,笑面虎,我听我爸说他在圈子里的风评好像很一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那种。论能力,论声望都照咱江总差一截啊。”
江胜天脸色阴沉如墨,也猛地跑上去去抓人。就在此时,旁边另一部电梯“叮”得一声响了,金属门滑开,江领就站在轿厢正中央。
“还真不一定,据传可能会是胜总,江胜天比咱江总年长几岁,好像大董事长那意思要让他接任,相当是一个储备董事长吧。”
他说完带着一身未尽的戾气转身走了,江领收回目光,跟着裴南澈一块迈进电梯。
他站起身,动作利落地关上电脑,最后扫了眼空档荡的办公室,锁上大门走了出去。
裴南澈站在门外,礼貌微笑,对着他鞠了一躬:“江董好。”
“这件事我会处理,”江领伸手捋了捋裴南澈的后背,又看了看腕表,“我下午要出去办点事,不在公司,你不可以再去实验楼了,就老老实实待在办公室。”
“禽兽!滚蛋!!”裴南澈怒骂一声,倏地抬起膝盖,用力朝江胜天的裆部狠狠顶去。谁料后者反应极快,迅速后撤闪躲,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攥在他手上的力道紧跟着一松。
“我来是想跟您聊几句心里话,毕竟,以后大概率,哦不,应该是99.99%,我们会是一家人。”他微微一个停顿,目光真诚地望向江宏伟,“一家人总要坦诚相待,您说是不是?”
“你……”江宏伟听得面色一僵,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了,脸色肉眼可见地涨成了绛紫色,一时间竟说不出后面的话。
江领在隔壁会客厅将两人这几句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他靠在门口,使劲抿住嘴,试图压下那疯狂上扬的嘴角。
他能想象出父亲此刻那副燥郁却无从发作的模样,一股混着痛快与温暖的情绪在他胸腔里轻轻震荡。
裴南澈,真的勇,不愧是他深深喜欢的人。江领在心底无声地赞叹,笑意再难抑制地从眼底漫上来。
第 73 章 第 73 章
办公室内,裴南澈端坐在真皮沙发上。对面,江宏伟背靠高背老板椅,面容沉在阴影与光亮的交界处。
“你想聊什么。”江宏伟率先开口打破了此刻沉寂的空气。
裴南澈抬起头,目光毫不闪躲地迎上对方审视的眼神,眸底沉静如水,他点开手机,杵在江宏伟眼前,给他播放了那段在江胜天实验室里拍下的视频。
屏幕的冷光映着江宏伟的脸,无声却令人心惊的画面开始逐帧播放,江宏伟呼吸开始凝重,镜片后的眸子里闪极快地闪过了一抹震惊。
“这是什么。”他胸口起伏了一下问道。
裴南澈淡淡笑了笑;“江董您见多识广,应该清楚吧,这叫做‘积极性剥夺训练’,是一种很残忍的干预方式,动物们经过痛苦的“本能掏空”,成为一具具只会条件反射的行尸走肉。”
“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问这是在哪里拍到的。”江宏伟看着他,陡然加重了语气。
“B4B,江胜天的涉密实验室。”裴南澈一点没藏着掖着,把上午在实验楼迷路,误打误撞进入了B4B实验室的事情都说了。
“江胜天涉嫌违法,把那些可怜的狗狗都做成了‘数据容器’,我不知道凭这些证据不会不会让法律给他定罪,但如果我把视频发布到社交平台,公之于众,公众们会如何看到这种残酷的干预训练?又如何看到赫赫有名的江氏生物集团?”
“到时只怕会有铺天盖地的舆论谴责,昔日行业巨头公司将深陷人道动物实验丑闻。公众的愤怒不单单会撒到江胜天头上,整个江氏集团都会受到影响。投资者会恐慌,合作方会切割,股价会下降……您毕生的心血很有可能因为这一次舆论危机就遭受重创。”
他声音不高,每个字却都带着精准锋利的杀伤力。江宏伟的嘴唇都泛起了白,他倏地倾身向前,拳头重重地砸在冷硬的办公桌上。
“你到底想干什么!绕这么大圈子,拿出这些东西,你究竟想得到什么!”他的双目如同冒火般瞪着裴南澈,胸口剧烈起伏,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裴南澈从未见过大董事长如此失态,那副暴怒的模样把他着实吓了一跳。
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迎上他怒意满满的眼眸,一字一说,说道:“我不想得到什么,我只是想说,江胜天他不配当您的继承人,江领比任何人都有资格继承您的江氏生物。”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毫无征兆地在空气中炸响,江宏伟整个人愣住,隔壁接待室内听到这话的江领也一并愣住了。
裴南澈来找江宏伟……居然是为了他?
这个想法带着滚烫的温度,猝不及防地撞进他了的心底。
门外,谈话还在继续。
“在我看来,江胜天不光能力、声誉、人品远不及江领,他在个人作风方面也有大问题。”裴南澈又开口。
“你什么意思,”江宏伟勉强抑制住眼底的黑沉,“什么叫他的个人作风方面也有大问题?”
“他要脱我衣服。”裴南澈简单粗暴地甩出几个字。
江宏伟:“!”
江宏伟:“你说什么?”
“他。要。脱。我。衣。服。”裴南澈一字一顿又重复了一次。
会客厅内,江领的心口像是被瞬间投入了滚烫的熔岩,一阵怒意翻卷而起,他嘴唇抿紧,手指骤然攥紧,指节根根泛白,皮鞋一不小心碰到了椅子发出一声细微的声音。
裴南澈听到那声异响,转了转头,盯着不远处的会客厅看了一眼,又把目光收回来:“……您还有客人在,江董?”
江宏伟深深吸气,镇定下心神:“……没有。”他隔了好一会儿才又再次开口,拉回到刚刚的话题,“你继续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今天上午。”
裴南澈把自己在集团楼迷路,不慎碰上了江胜天,以及两人间发生的冲突都说明了,还转了转脖子,给江宏伟展示“罪证”。
青年白皙的皮肤上,几道被粗暴抓握留下的红痕依旧清晰可见。甚至能隐约看出指节的形状,无声地显示着不久前发生在他身上的胁迫。
“我严重怀疑搜身是假,他是想借此对我耍流氓。”裴南澈抬高声音,自行给江胜天罪加一等。
“胡说!”江宏伟一听“耍流氓”几个字又用力一拍桌,“你以为谁都像你们那个群体,江胜天都有未婚妻了,他不会对男人感兴趣。”
“那可不好说,毕竟谁对男人感兴趣也不会把那几个字写在头顶。”裴南澈嗤了一声,又继续,“不过就算您说得是实情,我觉得呢,一个分公司老总,如果想搜身可以叫底下的人来搜我,但他特意强调要亲自检查,还上来就动手脱我衣服,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江宏伟不说话了,镜片后的眸子盯着青年的手腕看了许久,而与此同时,会客厅里江领的拳头已经攥得咯咯直响,胸腔里那抹翻腾的怒意如同海潮般汹涌。
他警告过江胜天不要碰裴南澈,显然,对方并没有把他的话记在心上。
这种小人日后恐怕还会对裴南澈下手,不能再让此人待在集团了,隐患绝对要清除!
江领心中蹿出一股冲动,驱使着他现在就冲出门去。就在他脚步迈开的一瞬,大办公室内再次传出了江宏伟的声音。
“行吧,你说的话我都了解了,也明白你的意图。”江宏伟声音不再像刚刚那样激动,恢复到惯常的平稳,但话锋陡然一转,“按照公司规章,未经允许擅自进入涉密实验区是要被开除的,江胜天行为不端,但你也违反了公司规定,这是两码事。”
“嗯,这个我知道,”裴南澈点头,眸底平静且坚定,“我无所谓,我也认,如果开除我能让你理智,能让江领被公平对待,那我就是做了有效牺牲,值!”
空气中没了声音,裴南澈沉默了片刻,把挂在脖子上的工牌摘了下来,放到了江宏伟跟前……
江宏伟注视着他的动作,眼里涌动起一抹难以言表的复杂情绪:“你这么在乎江领?”他掀起眼皮,目光再次落到裴南澈的脸上,指节在桌上扣了扣,提醒说,“如果你是被公司开除的,以违规进入涉密实验室的理由,那么这个污点将让你无法再找到一份500强的工作,如果你最后没能跟江领在一起,那你的损失就太大了。”
“嗯,这个我也知道,”裴南澈牵起嘴角,那抹笑意很浅,却异常真诚,“我相信江领,相信我们的感情,所以,我赌得起,也不会后悔。”
裴南澈说完,转身离开了江宏伟的办公室。
门被轻轻带上,室内重新归于寂静。
隔了好一会儿,隔壁会客厅的门才被推开,江领缓步迈了出来。他脸上没什么表情,那双刚刚翻涌怒意的眸子此刻已然恢复了平静。
江宏伟敛回思绪,抬头看向江领:“你那位小男友走了,你找我什么事。”
江领与父亲对视了片刻,沉声说;“我改变主意了,现在没有什么话跟你说了。”
江宏伟:“?”
“我自己会做出正确的决策。”江领说完这句话也转身走了,临走前把裴南澈放在桌上的工牌拾起来,小心地放在了口袋中。
走到门口,他脚步一顿,背对着江宏伟,又说了句:“江胜天实验室的违规操作远远不止裴南澈拍到的那些,纸终究包不住火,法律会给出一个最公平的裁决。”
大门在身后关上,江领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响起,每一步都沉稳坚定。
他掏出手机,联系了私人法务。
之前他让人去秘密调查,现在掌握的证据包括江胜天的实验室长期违规削减实验动物的麻醉剂量,未经任何许可擅自抓捕城城市里的流浪狗进行实验,以及通过国外非法渠道购入试验猴。
人证、物证、视频记录,通通在手。
之前江领权衡过利弊,原是想带着这些证据去找江宏伟谈判,把江胜天调离集团,让他滚去海外分公司。
但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以最严重的罪名提起公诉。同时,把所有证据的备份交给国内最大的动物保护组织。”江领在电话里交代法务。
既然江胜天踩了他的底线,那就只能像清垃圾一样清理干净了。
他要让江胜天身败名裂,永不得翻身,彻底在江氏集团乃至整个行业除名。
像他那样的阴险卑鄙小人,只有待在法律的高墙里才不会再靠近裴南澈一步。
*
夜色渐深,江领回到家已经快8点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食物的香气,诱人而浓郁,直往鼻腔里面钻。
他循着香气向厨房望去,就见裴南澈正背对着门口专注地忙碌着,并没有发觉他进了门。
油烟机在头顶嗡嗡作响,锅里像是在煮着什么东西,白色的蒸汽袅袅升起,玻璃窗上蒙上了一层细密的水汽。
江领弯身换下皮鞋,悄声走近那个在暖黄灯光下忙碌的背影,他伸出双臂,从身后温柔地环抱住青年的腰,将下巴轻轻搁在对方略显单薄的肩膀上。
裴南澈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一跳,“咻”一下转过头,看清是自家男人后,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几分。
“回来了,吃饭没。”他柔声问。
江领紧紧搂着他,像只大狗狗似的贴在他的耳侧轻轻蹭了蹭:“没。”
裴南澈受不住对方呼在他侧颈的热气,痒得缩起脖子闪躲:“哎呀,你先松一松,我还熬汤呢,正好你没吃等熬好了给你盛一碗。”
江领笑了笑,顺从地将手松开了。在口袋中翻了翻,翻出裴南澈之前放在江宏伟办公桌上的工牌,他手指拎着那个牌牌在青年的眼前晃了晃,随后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将工牌重新戴回到青年的脖颈上。
裴南澈感受到胸前微凉的触感,看清是他的工牌,眼里随即闪过一抹惊诧:“你、你怎么拿到的。”
“在我父亲的办公室拿的。”江领亲了亲他的发顶说。
裴南澈簌簌扑闪着睫毛:“你去找了江董?”
江领没有说话,默了默,他又一次伸手抱住了裴南澈:“你不需要为了我去牺牲什么,”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就像秋季的夜晚拂过脸颊的微风,“我父亲的集团公司我没那么看重,我只希望把我自己的公司做强,还有,身边有你陪着,这些就足够了。”
裴南澈听着他说话,眼睫微微垂了垂,他把火关掉,转过来看着眼前人:“你已经都知道了。”
江领点点头。
“其实没关系的,我也不是去牺牲什么,”裴南澈的眼睛亮晶晶的,里面像是落满了星星,“而且我知道,你会一直站在我身后,所以我不怕输。”
江领深黑的眸子染上了灼灼热意,他收紧臂弯,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低头覆上一个深重而温柔的吻。
这个吻起初带着安抚的意味,渐渐的却变得灼热而急切,仿佛要将汹涌的爱意尽数倾注。
呼吸交错间,江领的掌心紧贴在裴南澈温热的腰线上缓缓摩挲,裴南澈抓住江领的衬衫,指尖微微发颤。
“去、去客厅吧……别在厨房里亲……”他气息不稳地说,身体不由自主地越来越软,完全依偎进了江领的胸膛,额头轻抵着对方的肩膀,细微地喘息。
江领听着他绵软的声音,略略抬了抬头,呼吸仍有些重,声音依旧染着一抹情动的沙哑:“……要在客厅里吗?去卧室,会不会更好一点,嗯?”
第 74 章 第 74 章
裴南澈反射弧慢了半拍,好几秒后才品出了江领这话里藏着的深意。
一股热意涌入脑海,烧得他耳尖都绯红了一片。
他也不是没有过同样的想法,只是……
“唔,今天……还不行,”他眼神飘忽了一下,“还没到黄道吉日。”
江领:“?”
江领像是听到了什么奇闻:“这……还要专门挑个黄道吉日。”
“嗯嗯嗯,”裴南澈一本正经胡说,“根据《夫夫黄历》,今日宜休养,忌、忌交Pei。”
江领:“………………”
江领眼角一阵抽搐,深深吸了口气,把一肚子的无奈与躁动都强行压了下去。
只是即便对这般离谱到家的《夫夫黄历》感到无语,对裴南澈的纵容终究还是盖过了其他所有的情绪。
他垂下眸,笑了笑:“行,都听你的。”顿了顿,“那本《夫夫黄历》在哪,拿出来给我审审,我看看究竟是何等高人编纂的,居然能用上“交Pei”这样的词汇。”
“…………”裴南澈。
纯睡CP又纯睡了一晚。
次日是周末。晨光一照进窗子两人就都醒了,却默契地一块在床上赖床。
裴南澈侧身窝在江领温热的胸膛,手指不老实地在他结实的胸肌上画圈圈,还很克制地避开某两处敏感点位。
“我问你个事情啊,”他轻声开口,声音带着刚刚睡醒的细微哑意。
“你问。”江领低下头,将下巴抵在青年略显蓬乱的发顶。
“就……你那个渴肤症,到底会在什么情况下发作啊,有没有什么规律之类?”裴南澈问。
江领沉默了两秒:“这个我也说不好,之前我会刻意避免与人肢体接触,现在很少发作了。”他如实汇报道。
“哦,那真像你说得那样,只有我能作你的药?”裴南澈追问。
江领:“对。”
裴南澈终于满意了,哼哼了一声,黑亮亮的眸底漾开一丝丝小得意:“那你以后是真的离不开我了,渴肤症我是你的药,雷雨夜失眠也得靠我治疗,我真是吸你体质啊。”他轻笑着在男人的胸口上戳了戳。
江领攥住他的手:“是啊,所以你必须得给我当老婆了。”
“且,”裴南澈翻了个身,嘴上不屑一哼,脸颊却悄然泛起了一片绯红。隔了好一会儿,他的声音才再一次在安静的空气中响起,这一次却是换上了一副认真的语气。
“渴肤症我是真没什么好招儿,不过雷雨夜失眠我倒是想到一个办法,改天我们可以试一试。”
腻歪了一会儿,眼瞅着快9点了。
江领拖着懒洋洋的裴南澈起床,像男保姆似的帮他穿好了衣服,又拽进浴室里洗漱。
洗漱完,他在厨房里煎蛋,烤面包,空气中弥散着阵阵香味,裴南澈靠在门口,安静地看着面前高大男人的忙碌背影,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就在此时,两声敲门声猝不及防地在空气中响起。
裴南澈回神过去开门,却在看清来人后僵在了原地。
“谁敲门,快递吗?”江领闻声也关了火,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门内门外两道目光撞在一起,江领愣住了。门外站着兰芳菲,他的母亲。
兰芳菲惊讶地看着他,目光落到他身上系着的那条明显不合身的围裙上,脸上更震惊了,“儿子,你、你是在做饭吗?!”
江领没有回答,侧身让母亲进来,把门关上了。
裴南澈相当有眼力价,跑去厨房给兰芳菲倒茶:“阿姨,您快坐,喝点水吧。”
兰芳菲看着他,片刻后把水杯接了过去,:“谢谢你。”她微微点了下头。
江领跟母亲在沙发上坐下,兰芳菲环顾着这个不到百平的小公寓,几乎不敢相信自家儿子那样身份地位的人会愿意跟人挤在这里。
还系着围裙做饭,要不是亲眼所见她是真的不敢信!
正出神,江领的声音轻飘飘撞入耳膜:“您怎么找到这里的。”
兰芳菲敛回思绪:“我先去了你的别墅,发现你不在,管家支支吾吾说你一早就去公司了,我觉得不对劲,再三逼问他,他才把什么都告诉我了。”
“哦,”江领看着母亲,声线低沉而平静,“我买下了隔壁那处房子,已经在这住了一段时间了。”
“……儿子,”兰芳菲语气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复杂:“……你以后就打算住在这里了吗?”
江领没马上回答,片刻,他转了转头,看向在厨房里不知在忙碌什么的裴南澈,眸底落下一抹温柔:“看他吧,”他轻声说,“他想要住在哪,我就陪他住在哪。”
兰芳菲看着他笃定的眼神,长长叹了口气,伸出手理了理江领的衣领,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无奈,但也不失释然。
“妈知道你做的决定,几乎没有人能改变,妈也接受,不会再干涉你,你爸那边,”她微微一个停顿,低眸抿了口茶,“你爸那,我会劝他的。他一早得知了江胜天实验室违法运作的事,是你提起公诉的吧。”
“是。”
“我以为你爸会大发雷霆,但他出乎意料地很安静,只把自己关在了书房,谁也不见,也不出来。”
江领垂了垂眼,又抬起来:“您转告爸,人做错了事就要承担责任,让江胜天那样的人待在局子里好好反思,或许并不是坏事。”
兰芳菲默认,又抿了口茶水:“妈知道,他一定是踩到了你的底线,不然你不会对他出手,你们竞争了这么多年,他在背后使了那么多极端的手段,你都给他留了一丝余地,这次肯定是无法再忍,所以才……”她没再往下说,只抬手捋捋江领的肩膀,眼里蒙上一层薄薄的水汽,“不管怎么样,妈都会站在你这边,支持你的任何决定,妈希望你能过得幸福,开心。”
江领喉结滚动了两下,抿紧的嘴唇慢慢柔和下来,眸底深处掠过一抹细微的光点,手指不自觉攥紧了母亲的手腕。
裴南澈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乖巧地站到了江领身后,亮晶晶的眸子看向兰芳菲,语气里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郑重:“阿姨,您放心,我会一直陪着江领的,保证让他天天开心~!”
送走兰芳菲,公寓里恢复了之前的静谧,两人一块吃了早午餐,偶尔目光相碰便会心一笑,一种无声的默契在两人间缓缓流淌。
裴南澈的心里满是暖意,刚才送江领母亲到小区门口时,兰芳菲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肩:“下个周末跟小领一块回家吃个饭吧,早点过去,我们等着你。”
*
午后阳光正好,江领却不得不出门。
“法务那边还有些收尾的事要处理,晚上不用等我吃饭了,可能会忙到很晚。”他边在玄关换鞋边说。
裴南澈点点头,拎起沙发上的商务包递给他:“真的不需要陪你去公司吗?”
“不用了,你在家休息吧。”江领轻吻了下他的额头说。
门被轻轻带上,房间里只剩下裴南澈自己,他在家里漫无目的地转了一圈,最终决定去楼下超市。
要买的东西不少,冰箱里没有新鲜蔬菜了,牛排也只剩下两块了,前天江领说想吃爆炒腰花,他准备去生鲜区寻一寻,看有没有处理好的半成品。
裴南澈在超市里逛了半个多小时,采购了满满两大袋食材,刚走出超市门口,忽然发现天空已然阴了下来。
出来时还是阳光明媚,此刻却阴沉得像是随时要下雨。
超市里的壁挂电视上播放着本地新闻,“气象台发布雷雨预警,预计今晚至明天凌晨,本市将迎来新一轮强降水……”
裴南澈听着新闻,站定片刻,想了想又折返回超市,径直走向收银台前的小柜台,迅速取了一盒安全套。
在手里掂了掂,似乎觉得不太够,又伸手拿了一盒,在收银员羡慕嫉妒的眼神中红着耳根快步走出了超市。
江领忙完已经晚上八点半了。
外面下着雨,沉闷的雷声在城市上空不断炸响,豆大的雨点倾泻而下,密集地砸在车顶咚咚作响。
他一路加了油门赶回来,停好车子,亮白的闪电骤然映亮天际,也映亮了他略显凝重的脸。
老旧小区车库照明不足,雷电又不时响在耳畔,江领下意识绷紧肌肉,加快脚步进了电梯。
电梯在6层停下,江领打开家门。
房间里昏暗一片,卧室和客厅都没有开灯,唯有玄关处留了一盏微弱的小廊灯,在黑暗中投下一圈光晕。
这样的雷雨夜,昏暗的照明环境会让他身体不自觉得紧张,会不受控地想起小时候那段被绑架后扔进黑暗地下室的记忆。
江领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站在玄关处环视着被昏暗笼罩的房间,眉头不自觉地微微蹙起,朝着室内喊了声:“裴南澈。”
不在家吗?下这么大雨难道出门了?
他抬起胳膊下意识想要打开客厅大灯,这时一道清润的声音自卧室方向传出:“别开。”
江领愣了愣,循着声音望向卧室门口。
下一秒就看到裴南澈迎着昏黄的廊灯朝他走过来。
青年穿着宽松的浴袍,应该是刚刚洗完澡,湿漉漉的发梢还缀着水珠,不时滴落下来,悄无声息地没入浴袍深处。
领口大大敞开着,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朦胧的光线勾勒出他慵懒放松的轮廓,仿佛每一寸肌肤都是清甜与柔软的。
这副鲜活的景象像是一道温润的暖流,满满渗入江领的神经,将他刚刚那些紧绷的情绪融化了几分。
他就那样看着,看着裴南澈走到自己跟前,自然而然地拉起他的手,替他脱下被雨气浸潮的西装外套,又轻轻扯下了他的领带。
江领呼吸滞了滞,注视着这一系列的动作,心头涌动起诧异,却又隐约感知到这其中无声的、大胆的邀请。
是他想得那个样子吗?
窗外雷声滚过,裴南澈抬起头看着江领的脸,眼底映着细微的光点,他凑近些,指尖不经意地擦过男人锁骨附近的皮肤,呼吸几乎拂过对方的下颌,压低声音说:“愣着干嘛,还不去洗澡?今天是我选定的……黄道吉日。”
江领的喉结不受控地滚动,眸底掠过一丝灼热。他伸出手,将裴南澈一把揽入怀中,又感受到青年攥着他的手,将他微凉的指尖轻轻覆上那片沾着水珠与沐浴露清香味道的胸口。
寒凉与温热形成鲜明对比,如同炽热的熔岩遇上冰雪。江领指尖微微一颤,紧接着又听到裴南澈温柔又坚定的话语落入了他的耳朵:
“我知道,每一个雷雨夜都会让你想起小时候的阴影,我不愿它永远是你的噩梦。我想让你往后在每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想起的不再是黑暗和恐惧,而是我。”
“所以今晚,我准备好了,江领,我要跟你尽情地做。”【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