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找人 这身体不下点猛药根本不成,随时……


    第五十一章 找人


    两人本想留刘长义一起在招待所吃晚饭。


    刘长义更是不肯了。


    “您俩位先忙自己的事儿, 要是定下来哪天回去,提前给我个信儿,我准备点东西还麻烦您给带过去。”


    燕九如应下了。


    送走刘长义, 陈茵悄声问:“你打算今晚去?”


    燕九如用极轻的声音道:“耽误一刻就多一刻危险, 你放心, 我有数的。”


    ***


    夫妻是最亲密的人, 燕九如这阵子的变化陈茵也看在眼里, 燕九如也没瞒着枕边人的意思,多少透露了一些自己‘开悟’的事。


    陈茵倒是接受良好。


    一来两个人从小一块长大的, 从小学到高中个都是同学, 小学还是同桌。


    可以说,俩人都见过对方随手抹鼻涕, 也见过谁谁的裤子被凳子上的钉子刮破大口子,露出一块白白的屁股的可笑样子。


    这就是知根知底, 有事也不会往坏处想。


    再者,燕爷爷从前就是跟道士学功夫的,跟家里人讲古的时候常说,他师傅说什么外家功夫、内家功夫的。


    丈夫这种开悟应该是什么内家功夫吧?!


    ***


    “可是没有车了, 怎么办?”


    “没事儿,刚才刘大哥说了,门口的三蹦子拉客, 五毛钱能送到棉纺厂, 到了那地方就容易了。”


    他有计划就好。


    两人去餐厅吃晚饭。


    要了一个萝卜羊肉汤, 八个二合面馒头, 陈茵额外要一碗细粥。


    “这个粥能带回去吃吗?”


    招待所服务员还不错,“可以拿饭盒给您装上,压一块钱, 回头带饭盒来退就成。”


    “能装搪瓷缸子么?”


    “可以。”


    就着热乎乎的羊汤,两个人吃得连毛孔都舒张了。


    陈茵端着搪瓷缸子,道:“要不先消消汗在出去?一冷一热再感冒了。”


    “没事儿。坐三蹦子冷不到哪儿去。”


    ***


    陈茵给他收拾东西。


    她拿自己带的床单给打了个背包,把先头路上买的羊毛毯子给裹起来,把燕九如在县城百货新买的衣裳里外带了一身。


    本就是伤病中,没有照看,这么些日子还不知道啥样呢。


    “两个背壶里灌的都是热水,你看粥要是冷了就兑热水,别给吃冷的。”


    “人参酒,云南白药,退烧药,感冒药,葡萄糖盐水……还有手电筒,毛巾,蜡烛、火柴,算了干脆带个盆子吧,都装里网兜提着。”


    燕九如出门的时候背着,提着的,真像是去走亲戚了。


    ***


    这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


    好在燕城有路灯,开三蹦子的师傅特别能聊,一路嘴都没停过,燕九如也了解了不少燕城的大小事儿。


    听这位师傅说,燕城的革委会主任是个不错的老革命呢。


    出了城区,路灯也没了,好在三蹦子有车灯,燕九如一边分出三成精神跟师傅聊天,一边分出三成神识扫视沿途的建筑和路况。


    终于颠簸了一个半小时后,师傅道:“前面就是棉纺一厂、二厂了,这片几个厂都不远,这会儿厂里都是值班的,你找亲戚得去家属区最好。”


    “那行,您就停这吧。”


    ***


    这时候大家舍不得用电,吃完饭早早都休息了。


    外面几乎没人。


    燕九如神识一扫,转过一个弯儿,快速朝寺庙的旧址穿行而去。


    云慈寺旧址颇大,有二十来亩地,不过现在多数地方都成了民居,只在最里面隔着一片杂草灌木丛生的林子后,有几间破屋子。


    燕九如神识铺开,在其中一间破屋子里发现了一个人,好歹还有口气的样子。


    周围甚至都没有看守人员,想来在这些人看来,被关在这里的人除了等死也没别的前景了。


    燕九如轻轻敲门:“笃、笃笃、笃”


    这是曾经约定的暗号。


    果然,尽管声音很轻,屋里还是传出了一点动静。


    燕九如推开门,支亮手电筒往屋里照了照:只见屋子靠里的土炕上卧着一个瘦弱到纸片一般、几乎没什么起伏的人影。


    他瞅了眼破屋子的窗户,几乎都被封死了,除了屋顶和墙壁是透风的,不然闷也把人闷坏了。


    这倒是方便他了。


    ***


    燕九如从陈茵收拾的东西里翻出蜡烛点上,他端着蜡烛小儿手臂粗的大蜡烛,拢着摇曳的烛火靠近人影。


    冰冷的土炕就一铺破褥子,薄的透光的旧被子,屋顶的瓦缝恨不得能看见星星月亮。


    这亏得是还没下大雪,不然指不定直接把人埋了。


    在土炕的不远处有几个瓶瓶罐罐,可能是撤走的人留下的,另外,在后窗边上有个豁口的碗,燕九如看看后窗的一层积雪,这可能是用雪解渴的?


    如果这样的话,这位的求生欲还是很强的,那就还好。


    烛光下,他打量这位传说中的老将军:只见他原本应该有些圆形的面容如今十分消瘦,带着青灰,眼窝深陷,眉毛桀骜,头发乱蓬蓬黏成一团,胡子拉杂的。


    身上的军绿色衣裳已经破旧,里头的白衬衣也完全看不出白了。


    看得出来,很久没有人好好照顾他了。


    这时,躺着的人勉力地睁开眼睛,虽然奄奄一息的模样,目光却仍带着几分犀利。


    他干裂的嘴唇微微动了动,没发出什么声音。


    燕九如赶紧把蜡烛找个地方,哦,没地方就在土炕上戳个洞按了进去。


    他打开背壶,到出一壶盖热水,现在已经变得温乎了,正好入口。


    他扶起对方的头,“先喝点水,我是受人之托来看你的。”他在对方耳边说了两个名字。


    老将军微微点点头。


    ***


    他把老将军靠在自己一个臂弯里,腾出一只手放在对方头顶百汇上,调动一点真气输送给对方。


    不然,他怕对方随时可能嘎掉,那他就白跑一趟了。


    老将军努力地抬了抬手,想自己喝,显然是做不到。


    燕九如:“您可省点力气吧。”


    对方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壶盖,喝得有些急,显然是早渴坏了。


    燕九如本想再倒满,猛然想到了葡萄糖盐水,忙把盖子放下。


    “不着急,慢慢来,你现在得补充点葡萄糖,幸亏带来了。”葡萄糖瓶子跟两个水壶放在一起的,外面裹着,倒是不冰。


    燕九如慢慢喂了老将军半瓶,对方摇摇头,表示够了。


    缺水的人也不能一下子喝太多。


    燕九如把人放好,用带来的毛毯先裹起来,自己去外头找来些杂草和枯枝烂木头,在屋子里拢了一堆火。


    “这是人参酒,你喝两口,待会儿屋里暖和了,我给你擦擦。”


    老将军倒是很配合地来了两大口。


    燕九如深知人参酒的功效,等过了一会儿见对方没什么不好反应,就把一壶温水倒进盆里,用毛巾蘸着温水给对方擦洗。


    没法子,他已经看到屋子角落里有个痰盂里有少许的排泄物了,只是这些日子估计也没吃什么东西,倒是没什么太大臭味。


    他要是不给收拾收拾,估计人都要腌入味了。


    ***


    “你这也是运气好,我儿子几个月大,我刚学会。”燕九如一边低声嘀咕着,一边熟练地给人拾掇。


    “这些衣裳都是我出门才买的,没上过身儿,你先凑合着穿,你这些都得洗了。就是没来得及买棉衣。”


    他两手一托就把人托了起来,放毛毯上,再盖上另一半。


    把换下来的衣裳卷吧卷吧当枕头塞脖子底下。


    把屋里的污秽清理了一番,火堆也着了起来,从外面还看不到屋里有光亮。


    ***


    忙活完这些,燕九如把搪瓷缸里的粥稍微热了热,慢慢喂给老将军吃了一少半。


    他手指搭在老将军的手腕上,神识通过脉关查看对方的身体。


    “啧啧,”燕九如不由叹息,“您这全靠意志力在撑着啊,我今晚要是不来,您这明天咋样都不好说。”


    “人家只跟我说你肺部受过枪伤,我带了云南白药,待会给你内服一些,咱们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燕九如的一点神识在对方的经脉里游走,一点点疏通。


    “你运气不错,今天换一个人来都救不了你,遇上我你就是福大命大了。等着享后福吧。”


    听到这句,原本都快奄奄一息的人突然‘噗’一声笑了出来。


    随后咳出一滩黑血。


    燕九如躲得贼快,却很高兴:“你这淤血出来了,问题就不大了。”


    “来,先簌簌口,再喝点人参酒。”


    这身体不下点猛药根本不成,随时可能没命。


    这整个人里头血脉都干枯了,手脚和身体都是冰凉的,搞不好,明天早上人就硬了。


    好在人参酒进入血脉里,还有他的一点真气保住心脉,好歹不会就这么死掉了。


    “谢、谢、你、小、同志。”对方一个字一个字的发出沙哑的声音,很轻,很慢。


    “不用谢我,您需知道外头还多人惦记您呢。燕城走不通,大家绕道北省找人来搭救您呢。”


    他摸了摸对方手心儿,“感觉暖和点没?”


    对方微微点头,“暖、心。”


    燕九如摸摸他额头,倒是没有发烧。


    也可能已经没烧可发了。


    燕九如把毛毯掖严实了,见他精神好一些了,才问道:“那些人最近一次是哪天来的?”


    “两、天、没、来。”


    那是不是他两天没吃没喝了?


    魔尊大人暗自摇头,他早知道人心里的恶魔才更可怕。


    “你知道对方是谁么?”


    老将军微微合眼,道:“你,斗、不、过。”


    燕九如不以为然地道:“谁说我要跟他们斗了?我不过是想找机会看看他们都整的啥黑材料。”


    老将军不知道是不是信他,还真吐了两个大人物的名字。


    燕九如脸颊抽搐了一下,这还真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啊,他一向是在报纸上看到,广播里听到的。


    第52章 狐假虎威 燕九如脸色铁青,恨不得当场……


    第五十二章 狐假虎威


    燕九如回到招待所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他身上多少带了点儿酒味, 工作人员还以为他出去跟朋友喝酒吃饭去了。


    陈茵还没睡,见他回来了忙道:“没事儿吧?”


    “多亏我去了,不然还不定能不能熬到明天了。”


    燕九如放下一包沉甸甸的东西, 换下厚重的棉衣, 去澡堂子里洗了个热水澡。


    回来躺床上跟陈茵絮絮叨叨, 心里憋了半天, 不找个人说说恐有心魔。


    咳咳, 主要是他习惯了有事儿跟媳妇说说,多一个人分担, 比自己憋着强。


    不过, 魔尊大人想,等他强大以后就不用憋着了, 谁让他不舒服,他就拾掇谁, 必须怎么爽怎么来。


    如今,不憋着能如何?


    “他那破屋子比冰窖强不多少,炕也破的不能烧,人和屋子我都现拾掇了一下。”


    陈茵听了也担忧得不行, 燕九如倒忘了自己的心魔,反而安慰起她来了。


    ***


    两人又商量了一会儿明天上午的活动。


    “对了,你的衣裳要不要再买一套?”陈茵看他洗完澡穿的新短裤想起这事儿。


    “也行, 你看着买就行, 不然咱们来回带不少东西进来, 结果走的时候都不见了, 难说不惹人注意。”


    有些东西明面上还得有。


    “哦,这些你收拾收拾放好。”燕九如从换下来的棉袄里一把一把往出掏东西,又把一个沉甸甸的大包袱递给陈茵。


    陈茵不由捂住了嘴巴, 惊坐起:“哪儿来的?”


    燕九如低笑,“捡的!”


    鬼才信呢。


    陈茵捞起两根大黄鱼,掂了掂,眼神儿威胁:“你再给我捡一个去!”


    赶紧老实说!


    啧啧,两小无猜就这点不好,没神秘感呐。


    “这不是那什么……”


    陈茵一脸‘我听着你好好编,继续编’的神情,让燕九如没法编下去,只得老老实实交代了。


    ***


    他回来有些晚就是去干了件大事。


    他在云慈寺另外两间屋子里找到了一本写得歪歪扭扭的‘值班日记’。字虽然写得不咋地,但什么时候,谁过来的,都有记录。


    燕九如顺藤摸瓜找到那些人在城里的办公室。


    虽然是晚上了,这些人还聚在一起吃喝胡闹。


    其中一个人喝多了,大着舌头还在显摆:“什么将军不将军,在老子这里都特么是驴,是狗,老子想怎么着他就怎么着。


    就庙里那个,前儿……个,我就往他头上……撒尿,让他喝……不喝是吧?


    渴……渴死拉倒。


    我……跟你们说,这……几天谁都不用去……过几天去还活着……算命大,死……死了就地……一埋。省事儿……”


    另外几个也不甘示弱,纷纷吹嘘在哪儿虐待了谁谁谁,给谁剃了阴阳头,更有甚者谁要是不写认罪书就当着他的面欺辱他的媳妇和孩子等等。


    互相攀比,互相吹捧,完全不把这些被迫害的人当人,什么最有损尊严就做什么。


    真真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一群豺狼狗彘都不如的东西!


    燕九如脸色铁青,恨不得当场捏爆这几个败类的狗卵子。


    正所谓‘士可杀不可辱’,就是在正当的魔门也不会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


    很好,他向上爬的心又坚定了几分。


    ***


    这群革命小将的草台班子是占了一个从前的王府的院子,十分的宽敞,在里头办公的可不止他们这些个。


    燕九如稍微分出一丝丝神识,就让这些人不由自主地喝多了,不受控制地互相揭起了短,到吐槽不满,甚至跟别组的小将互相攻讦。


    最后发展到整个院子里的小将们火拼了起来。


    过程真的很燃爽,爆出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燕九如在暗处看得津津有味,要不是忙着搜刮他们的私藏,他还能蹲着看下去。


    公安来的时候这些人还在互殴、揭短、爆瓜,带队的公安局长脸色的别提多好看了。


    公安人手不足,控制不住带枪的革命小将,最后还是惊动了卫戍部队。


    军队出手才把已经打得头破血流,断胳膊断腿的小将们都带走了。


    而在此期间,燕九如已经悄然把这些小将们私下藏的家底都刮了个干净:大小黄鱼、各种钱票、工业券,还有什么外汇券,都收入囊中。


    至于公账上的,他可没动。


    不过嘛,能上公账的东西,呵呵,自然是大伙儿都不太看得上,或者不方便私下截留的了。


    这样的东西,他拿了也同样不方便用。


    当然,他顺便拿神识扫了扫这个王府大院,发现了好些隐藏的宝贝,只不过,现在不是动的时候。


    ***


    “唉,钱果然是个好东西,看到这些黄灿灿,我被气坏的心情居然好了许多。”


    陈茵噗嗤笑道:“别说你了,就是换了神仙,看着这些金灿灿的也心情会变好的。”


    她也一样。


    “那好吧,咱以后努力都赚钱,保持好心情,这样能青春永驻。”


    燕九如抱着媳妇各种恳求,如愿以偿后,舒坦地睡了。


    陈茵迷迷糊糊地想着,男人呐,脑袋多半是长在下半身。


    先时还是忧国忧民、满心愤懑,为了爽一时,还不是啥都得靠后一尺。


    ***


    第二天早起,燕九如被媳妇指使去洗被单。


    陈茵借了后厨给他熬药。


    燕九如正好有了借口:“那什么,药汤不小心撒了。”


    陈茵:“……”


    服了他了。


    ***


    早饭后,两人打听着去给另一对下放夫妻送信儿。


    燕九如的意思这不算秘密,算是正常活动,不必遮遮掩掩,当然也不用大张旗鼓就是了。


    俩人还是跟那个魏同志打听的。


    魏同志还真知道,他看着信封的地址道:“这是文化局的薛大家和首都大学的范教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范教授还在首大家属楼,暂停了工作;薛大家……应该被街道分派去扫大街了。”


    成!


    不管怎么说,有具体去处就行了。


    正好,他们早晚也要去首大看环境的,两人就先去了比较近的薛家所在的葵花街道。


    薛立同正是那对夫妻的两个孩子的外公。


    首大那边的应该是孩子的爷爷奶奶。


    ***


    葵花街道就在大明宫边上,就隔着一道红墙。


    薛家看地址就知道从前是豪门大户,然而,现在偌大的宅子早被瓜分了,他们自己只住了其中的一处。


    “您们找谁呀?”两个带着红胳膊箍的老太太打量着俩人询问。


    “我们找薛立同和王玉珍同志。”


    燕九如神态自若地掏出党员证比划了一下,陈茵则拿出一张盖着革委会红章的‘介绍信’。


    俩老太太立马热情地指引着,“喏,这俩人就是,正扫大街呢,放心,我们看管的可严了,不让他们歇着。”


    陈茵背着手眼神锐利地盯着她俩。


    直看到俩老太太都不自然起来,她才一脸不高兴地训斥道:“谁让你们瞎搞的?扫大街就扫大街,这是最朴素的劳动人民的工作,是值得尊重的。


    怎么?你们是不是看不起劳动人民?


    再让我听到谁瞎搞,革命小将们就把她拉去乡下,好好跟贫下中农接受再教育,忆苦思甜!”


    俩老太太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们也是劳动人民,没有不尊重扫大街的,那什么,你们干完该下班下班啊,我们还有事儿,先走了。”


    老太太们跑得飞快。


    原本还围过来一些看热闹的也都一哄而散了。


    再不走,万一被小将们拉去乡下可咋整?万一回不来就麻烦大了去了。


    现在这世道,得罪谁也不敢得罪革命小将啊。


    有人眼尖可看到了,这俩人腰上可都有王八盒子呢。


    故意露出给人看的燕九如:媳妇果然没错,这把人心揣摩得透透的。


    ***


    话说这介绍信和露枪都是陈茵自己琢磨出来的。


    用她爹的话说,陈茵其实比他这当爹的有干书记的潜质。


    她别看才来一天,经过几次逛街和打听消息,就发现大多数上点岁数的人都不识字,扫盲班也是爱去不去的,看到红章就认,别的道理是一概不听的。


    跟这样的人越是讲道理越没用,他横你就要比他更横,这样才能处于上风,而一旦占据上风,就能发号施令了。


    这个红章就是他们耍横的道具,很好用!


    燕九如这下不服都不行。


    难怪,陈茵出门前特地跟厨房要了根萝卜,让他刻了个萝卜章,用在书店买的印泥和昨晚他顺手抄回来的空白介绍信,自己搞了这个。


    别说,这玩意几十年后照样能骗不少人,不少单位,更别说现在了。


    喏,这不就用上了?!


    ***


    人都走了,燕九如和陈茵才打量刚才一直沉默的两个人。


    男人是个身量颀长,半头灰白头发,穿着深蓝色打着几块补丁的男子,虽然一身破旧却不掩一身的淡然气质。


    另外一个神情憔悴、头花杂乱斑白的女人,偶尔咳嗽一声,像是生病了的样子。


    俩人都拿着扫把,一下一下,认真且不紧不慢地扫着大街。


    陈茵走过去:“两位先停一下。”


    俩人默默停下扫帚看向她。


    陈茵收起‘介绍信’:“有点事儿找你们,去家里说吧。”


    两人默默地放好扫帚,带头往大院前面的一进走去。


    燕九如扫视了一眼,背着手,大声道:“你们以前是住这里的吗?”


    男人顿了下脚步,低声道:“不是,以前住中院的。”


    “那谁让你们瞎搬的?通过我们战斗革委会了吗?谁瞎搞的?站出来!


    告诉你们,我们可是新成立的战斗委员会,现在我们说了算。”


    陈茵绷着脸憋着笑,也不知道这人咋现编出一个战斗委员会的,反正好使就行。


    大院人人自危,自然不会有人站出来的。


    燕九如昂着头,手指一划拉,睥睨道:“你们这些人,哪来的回哪儿去!别瞎鼓捣给我们小将工作找麻烦!”


    两人狐假虎威,或者说,现在的人被革命小将门吓破胆了。


    今天你成立一个什么组织,明天他成立个什么组织,互相还斗得厉害,文斗还不算,还搞武斗。


    这俩人可都带着枪,谁也不想当炮灰来着。


    小将们根本不讲道理,不讲人情,连自己爹娘都能打倒,断绝关系啥的,别说普通人扛不住,市革委会都拿他们没办法。


    ***


    很快,第一个占据了薛家院子的人就急匆匆收拾东西搬出去了,有了第一个,第二个、第三个也就快了。


    不出一个小时,中间的大院就给空下来了。


    “你俩,搬回去。好好扫大街,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我们战斗委员会要监督你们的改造成果的。”


    “你们搬到小院子去,怎么体现我们的改造成果?”


    带着耳朵偷听的人这下恍然大悟:难怪呢!小将们要的是住在大院里的臭老九和资本家天天扫大街,感受差距啊,这样才能体现真实成果!


    大院里的人很快找到了自洽的理由,搬回来挤着住也没啥好说的了。


    第53章 送信出惊喜 魔尊大人最最看不上这种见……


    第五十三章 送信出惊喜


    自打宅子被这些人给占了, 两人也没啥东西了,也不用搭把手,老夫妻两个蚂蚁搬家似得倒腾起来。


    燕九如和陈茵趁机打量这个大宅子:


    单从外面已经不复从前的豪门大户样, 寂寥的灰色的围墙和油漆剥落的朱红大门上贴着新的旧的几层大字报, 门口石狮子被砸得坑坑洼洼, 门簪和户对还有雕刻小兽都被人丢了烂泥巴糊得像坨屎, 围墙上还用油漆写了‘打倒一切妖魔鬼怪’以及‘伟大的舵手指引我们前进’等标语口号, 还有许多大字报。


    真够魔幻的。


    现如今老两口搬进来的算是整个宅子的正院,大约两百来平方, 北房五间左右各带一间耳房, 有游廊和穿堂,还有东西厢房。


    角落里倒着两个残破的大陶瓷缸, 以前不是种荷花的就是养鱼的,此时满是污垢, 看不出昔日的模样。


    几个屋子的门锁都被先头搬走的人拽走了,屋里只剩下一些笨重的家具和带不走的东西,有些东倒西歪的。


    男主人先把堂屋里倒下的坐凳扶起来,招呼两人道:“外头冷, 请里面说话吧。”


    女主人掸了掸衣裳的灰尘,张罗着要给两个人倒水。


    燕九如摆手道:“不必麻烦了。我们是北省过来的,给你们带封家书。”


    听到这话, 两个老人都愣住了。


    怎么也没想到, 刚才在外面威风八面的革命小将转眼成了女儿、女婿那边来捎信儿的……


    陈茵把信交给女主人。


    俩个老人抖抖索索地抽出信纸, 看完满眼都是感激的泪水。


    “谢谢您两位, 太感谢了。”


    “是我们连累了孩子们。”


    陈茵温和地道:“你们不必这样,他们在村里挺好的,我们那不搞批斗, 也能吃饱。说不定哪天……也就回来了。”


    “是,是,谢谢。”


    老两口看样子被批斗和小将们吓得不轻,整个人的反应有些慢,显得有些唯唯诺诺的。


    好在都还活着,他们回去也能说个安好吧?


    ***


    燕九如跟对方聊了几句,才知道薛立同原本在大明宫的文博馆工作,王玉珍则在艺术美术院上班,女儿和女婿都在首大当老师的,原本这样的家庭谁不高看一眼?


    谁知道一场大运动,反倒是他们这些人先遭了灭顶之灾!


    他们家一下成了成分不好的黑五类,大资本家,可他们早在解放的时候就捐了许多家产和无偿出借文物给国家,眼下这个老宅才自己家住了。


    “唉,就这也成了罪过。”


    当然,最主要的罪状是儿子儿媳妇一家在海外……


    要怪就怪他们没早点听儿子的。


    薛老先生摇头道:“女儿女婿是受了我们连带,要不然亲家母成分好,用不着下放的。”


    他们现在能扫大街还多亏了捐过家产,不然像那些被整得神经恍惚的,不知道多少人受不了自杀的。


    王玉珍老太太忐忑地看着陈茵,虚弱地握着她的手,不安道:“今天你们过来,也不知道会不会连累了你们呐?”


    陈茵拍拍她的手,淡然笑道:“您放心,我们俩根正苗红,正经的贫下中农,苦出身的。谁也连累不了我们。”


    ***


    这时,门外隐约传来什么声响,两个老人顿时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


    燕九如示意陈茵在这照看着,自己大步流星走过去,一把把门打开,两三个人没收住脚,一下子跌了进来。


    “干什么的?”燕九如拔出手枪顶在其中一个人的额头上,冰冷的枪口可不是假货!


    “我招、我招,别开枪~”


    形容有些猥琐的男人吓得屁滚尿流,举起了双手。


    燕九如阴沉沉地看着对方:这东西确定不是汉奸?


    不等他吓唬,这人就都秃噜了。


    原来,搬出去的这些人回过神儿来总觉得有点儿太容易了,还有人说感觉被骗了。


    他们都刻意忽略了这宅子原本就不是他们的,觉得自己搬进来了就是自己的了,现在这么灰溜溜地搬出去就是吃亏了。


    有人提醒说这俩小将带着家伙的,却也有人嗤之以鼻,说指不定是假的。


    于是,大伙儿凑一起商量了要过来打探打探,最积极的就是这几个……


    魔尊大人最最看不上这种见不得旁人好,看谁比自己过得好都想咬一口的。


    他把枪口往前顶了顶,笑道:“咋样?现在还觉得假吗?要不给你试一发?”


    亲耳听到扳机的响声,几个人全都吓跪了,哭着喊着不用问就交代了许多犯下的罪状:


    什么偷了东家的鸡蛋,摸了谁家晾在外面的裤衩子,最关键是交代了从这老两口这里偷摸拿走了许多东西。


    “给你们二十分钟,要是不把东西归还各家,本小将就要为民除害了!”


    燕九如恶劣地拿枪在几个人脸颊上拍打了几下,“滚——”


    ***


    老两口站在门口,冷眼看着陆续有人来还东西,都不敢进院子,丢进大门就跑……


    至于别家,燕九如还是出去溜达了一圈,象征性地恐吓了两下就回来了。


    等东西收拾好,两人也要回去了。


    “还得抽时间给孩子爷爷奶奶那边送封信。”


    燕九如跟陈茵嘀咕了两句。


    陈茵从棉袄的暗袋里掏出两根小黄鱼和一把钱票塞给老太太,道:“不要推辞了,你们好好保重才好,等孩子们都回来了一家团圆呢。”


    燕九如也说:“收下吧,万一有要紧的事,我们也不一定正好在,总得保住命不是吗?不然,我们千里迢迢白跑了。”


    陈茵:“生病了该看早点去看,别拖成大病。”


    ***


    两人走出没多远,薛老先生从后面追了上来。


    “那什么,小燕同志,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你看?”


    燕九如见他有些吞吞吐吐的,好奇道:“什么事,你说。”


    “我,刚才你说不久后准备到燕城工作,不知道你们住的地方找好了没有?”


    燕九如听了打量他一番,见他垂在身边的手指不自觉的搓着,便移开眼神道:“确实上面已经批了,房子倒是还没找。”


    话既然出口了,也就好说了,薛老先生继续道:“您也瞧见了,我们现在的处境,这宅子今天是保下来了,谁知道哪天又……可不是次次都这么好运的。”


    燕九如点头,“这倒是。毕竟我们也没法天天在这看着。你们还得自己想法子。”


    他能有什么法子呢?


    薛老先生苦笑着摇摇头,“不瞒您说,举报我们有海外关系的就是我们自己家的亲戚。


    还有刚才那些人,有族里的旁支、末支,有喂牲口、赶车的,就连看着我们扫大街的都是我们家从前洗衣裳的婆子和干粗活的下人。”


    这倒是让燕九如和陈茵意外了。


    “从前,我们家待他们不薄,解放前就烧了身契还了他们自由,一文钱都没要。前些年闹饥荒更是我们家开了粮库免费分了些粮食才让这些人度过灾荒的。”


    他心灰意懒地扯下嘴角,“我本想与人为善,可你看看,就换来这么个结果。”


    他抬头看着燕九如和陈茵,“既然你们也要找住处,我有意把这宅子卖给你们,你看成不?”


    燕九如两口子迅速交换了个眼神,心底涌起一阵惊喜。


    但,他还能稳得住。


    燕九如伸出两根手指道:“第一,你这怕是祖宅吧?咱华国人,不到万不得已没有卖祖宅的。


    你现在是走投无路想卖了躲个干净,谁知道将来你或者你的孩子们后悔不后悔?


    倒时候没人盯着,你们处境也变了,可就不一定这么想了。


    我这人一向不在乎脸面的,可不会管什么身份,地位的。


    第二点,现在房子可以买卖吗?”


    薛老先生听完松了口气,道:“这点你尽管放心,第一,我这是私有房产,能转卖的。


    早几年51年国家确权的时候拿到了私人土地和房产所有证的,这个可以给你看,过户的时候也要带的;


    第二,我可以写承诺书,将来绝不后悔。”


    他叹口气,“不瞒你说,这一片两三条胡同里的房子原本都是我们家的。


    解放后,我也向往新华国,就捐给国家一部分做了办公房,还有些低价租给各单位用了;


    你看到后面那些矮屋子没?那原先是我家的下人房,捐给国家后被分给个人住了。


    眼下这套宅子,整个这一片两路四进都是我私人住宅了。”


    “只不过……现在另一路租给了文博馆办公用了,我原本就在那上班。现在虽然我被划成黑五类,但这个租借文书是不变的。


    时间是从51年开始算,每间屋子每月1块钱,统共67间外带一个花园,一共二十年期,去年到期后也没人来续租,你到时候是继续租还是收回来,全看自己。”


    燕九如抽抽嘴角:好家伙,还得自己赶客,难怪呢。


    “您这是早有这个打算了?”


    薛老先生苦笑,“自打风声不好,我们就觉得树大招风……我们也寻了些人,可从前来往的人要么都躲了,要么想捡便宜,一直拖到现在。”


    陈茵:“您怎么觉得我们能买得起?”


    燕九如:“您打算怎么卖?”


    两人几乎同时发声,好在都压低了声音。


    薛老先生眼里光芒一闪而逝,他虽然性格有些过于平和,但自诩看人还是有几分准的。


    他看着燕九如,伸出两根手指:“整个宅子,两路四进,占地十六亩,一共只要二十根小黄鱼。”


    “嘶——”


    难怪他一直出不了手。


    就算黑市价十元一克黄金,二十根小黄鱼也六千多块钱了。


    十二亩的宅子要说是不小,可在什么时候说什么话,现在大资本家跑的跑,抄的抄,如今有钱有权的人不缺房子住,没钱的人根本拿不出这么多。


    等着单位分房子不香吗?一分钱都不用出!


    别说地段好,这府那邸的,战争年代最不值钱的就是宅子,连皇宫都不值钱。


    这才安生几年?


    房子尽管有缺,也还是卖不起价钱的。


    不信你看那些正经的王府,现在有哪个是原主人住的?


    还不是说收就给收了?


    ***


    燕九如有些心动,但还是忍不住吐槽:“你借给文博馆一整路宅子连带家具带花园,一个月租金才六七十块钱,二十年才一千五六百块,我这得多少年才能把房钱挣回本来?


    燕城这市面上我也不是没打听过,一个单独完整的四合院,顶大天四百块钱。你这两路都算上也超不过八个四合院吧?”


    薛立同也知道这个价对大多数月工资三四十块钱的行情来说有点贵,可他也实在不想太便宜了。


    燕九如继续:“再说,这宅子要是卖了,你们二老住哪儿啊?”


    薛立同眼神一亮:“我们在鲤鱼胡同里还有个小宅子。”


    敢情,他白操心了。


    难怪人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肯定是被知根知底的熟人给惦记上了。


    第54章 该出手时就出手! 说说笑笑间,吉普车……


    第五十四章 该出手时就出手!


    燕九如拉着陈茵走远几步, 悄悄商量。


    陈茵眼睛亮亮的:“宅子倒是行,就是太贵了。”


    “还价吧,好像趁人之危, 不还价吧, 咱们三辈人也攒不出这些钱啊!”


    燕九如大男子气爆棚, “你就说喜欢不喜欢吧?”


    陈茵扭着手指, 小声道:“挺好的, 咱娘和咱奶喜欢种菜,我看空地不小, 种上菜够咱十来口人吃的, 后面要是有地方还可以养几只鸡鸭鹅,喂两头猪也好……”


    薛立同仰头深呼吸:我没听见。


    他这祖宅虽然比不上王公府邸, 但马上变成农家院就……


    ***


    既然双方都有想法,就肯定有的商量。


    燕九如:同情归同情, 但也不会跟自己的钱包过不去。


    何况人家其实并不用同情。


    双方都挺想尽快成交,谈得也算顺利。


    最后说好:现金2000元,再另外加10根小黄鱼。


    就这,没有家底的人家, 不吃不喝也得攒十来年。


    两人去而复返,认真查看了宅子和地的产权和所有证书,付了定金, 约定了过户时当场付清剩下的。如果有税费, 各自承担自己的。


    ***


    回去的路上, 两人忍不住窃喜:万没想到, 送个信而已,居然还到手一套宅子。


    虽然得花不少钱,但机会难得。


    这个大小, 未来二三十年都不必担心不够住了,而他们夫妻俩再也不担心动静大点被别人听见了。


    真好!


    ***


    看时间不算早了,两人在外面吃了午饭,一高兴还顺道都买了一身新衣裳。


    此外,也给老将军那边买了棉衣棉鞋等必需品。


    两人提着两个大包袱回到招待所。


    前台的工作人员见到两人忙招呼道:“燕同志,先头有人给您打来电话了。”


    燕九如把包袱交给陈茵,“我去看看。”


    回房间后,燕九如道:“是柳秘书,他说下午二点半来车接咱们”


    ***


    下午两点半。


    军绿色的吉普车准时到了招待所门前。


    柳秘书笑着招呼道:“准备好了?那就上车吧,咱今天时间有点儿紧。”


    上了车,燕九如装若无意地问道:“乔副部长刚回来肯定很忙吧?”


    柳秘书身上明显洋溢着愉悦的气息,“嗯,领导在这个位置一直都很忙。


    原本计划今天跟你们一起吃个午饭的,不过,昨晚有点事儿,这会儿才腾出时间来。”


    燕九如和陈茵隐晦地对视一眼。


    燕九如:“哎呀,这可真不好意思了,我们这点事儿给领导添麻烦了。”


    柳秘书:“嗳,你们这才是正事儿。”


    那些什么瞎搞的小将们才是添麻烦呢。


    “可惜,我们没什么能帮得上忙的。”燕九如深表遗憾。


    柳秘书来了兴致,“听说你枪法特别准?百发百中?百步穿杨?”


    燕九如沉吟了一下,道:“我要是承认是不是显得不够谦虚啊?”


    柳秘书哈哈两声:“……你这太厉害了吧。”难怪上面这么重视。


    专车接送,专人陪同,他当市委秘书两年了,也没见下面那个市级干部来了受这待遇的。


    当然,人家别的省市在燕城有办事处,大多数也用不着麻烦燕城市委的。


    但是,他的意思就是那么个意思,懂吧?


    燕九如谦虚道:“其实也不算什么,在部队里面能人有的是。”


    ***


    吉普车往北转个弯儿,大街两侧不再全是王公府邸那些建筑,开始掺杂一些低矮的平房和大院。


    柳秘书指着一处大院上方的红星,道:“这边都是部队大院,那边还有机关单位大院,前几年建的楼房。”


    楼层都不算高,四五层的居多。


    陈茵看着一排排扁方盒子似的楼房问柳秘书:“您觉得住楼房和平房哪个舒坦些?”


    这下连前面开车的司机都‘噗嗤’笑了。


    柳秘书清清嗓子,道:“怎么说呢,各有各的好。眼下是流行住楼房的,不是有句话叫‘楼上楼下,电灯电话’么?


    咱们现在还不能完全达到,但经过建设者们的努力,总能完成的。”


    这是官面上的话。


    “按我自己说,平房有院子,宽敞;现在新建的单位楼房都有暖气,住着干净,但空间小,一家子七八口人挤在两间屋子里,难受得很。其实也整齐不到哪儿去。”


    司机也搭话道:“有能力分到大套间就不一样了,两室一厅,三室一厅,孩子么,搞个上下床,这就宽敞又整齐了。”


    显然,这位是楼房的爱好者。


    也是,现在的人,对楼房的向往不是一般的高。


    这是新世界,新生活的理想状态。


    “住楼里怎么做饭?灶台搭哪儿呢?柴火放哪儿?”


    哈哈哈~


    两个城里人都笑了起来。


    “哎呦!”柳秘书擦擦笑出来的眼泪,道:“楼房里确实不方便搭灶台,一层楼大伙公用一个廊道,就在廊道自家门口搭个简单灶台,烧水做饭。


    不过大多数单位有食堂,一家人都可以去食堂打饭,家里有小孩的,不管多小,单位有托儿所和幼儿园,有人看护。”


    “上班的人只管安心上班就行。”


    “人家不是说么,进了单位,除了烧埋基本都能在大院里解决。”


    ***


    说说笑笑间,吉普车突然‘嘎——’地一个急刹车。


    “怎么了?”


    柳秘书整个人都往前一窜,还是坐他后面的陈茵眼疾手快,从座椅空隙一把薅住了他的衣裳,才没撞前挡风玻璃上。


    陈茵自己则被燕九如抓着衣领固定着。


    这时候,车里的人也都看向窗外,只见街道旁边的一个院子里冲出一队红小将,十几岁的模样,各个穿着绿军装,扎着皮质武装带,胸前挂着领袖像章,走在前面的人手里还揪着两个年岁大的人。


    “这——”


    柳秘书一脸震惊:“他们怎么敢这么抓韩老总和万老总?~”


    燕九如和陈茵也一脸不可思议。


    这不是报纸上常见到的人么?!


    一种荒谬感让两个人相视无语。


    “这可咋整?”


    柳秘书和司机两人心急火燎却束手无策。


    燕九如和陈茵几乎异口同声地吼道:


    “上去干啊!”


    “那就上去拦住啊!”


    ***


    燕九如推开车门,长腿一跨下来吉普车。


    陈茵紧跟着也下车。


    柳秘书和司机见状也忙跟上。


    燕九如忽然转身问:“车上有什么趁手的东西?”


    原来,他见那些小将手里有大刀,有木棒,即便他赤手空拳干翻几十个没问题,可这场合打起来混乱,不方便开枪,他可不想陈茵有什么闪失。


    司机快速想了一下,“冬天么,有铲雪的铁锹和凿冰的钎子。”


    “都拿上!”


    燕九如和司机一人拿了一个,陈茵和柳秘书在后备箱里翻出两把长扳手。


    ***


    “站住!”


    所向无敌的小将们看着拦在路上的三男一女的,男的当中高个子像个土匪一身悍气手里拎着铁锹,另外几个手里拿着明显是临时凑起来工具。


    “你们是干什么的?敢阻拦革命小将办事?”


    一个小子嗤笑一声,一万只眼睛看不上这几个连军装都没有的土老帽。


    燕九如懒得跟他们废话,铁锹一轮,朝推搡人的几个小将拍过去。


    “卧草,真他么敢动手啊!”小将们顿时一哄退散开。


    燕九如欺身而上,抡起铁锹一顿拍,还拍得特别准,每一下都准确避开了老总们。


    陈茵几人急忙上前把两个老总‘抢’了过来。


    “走!”


    几个人不跟对方纠缠,燕九如掩护,其他人架着两个老总上了吉普车,柳秘书和司机把人安置在后座上。


    “市委的?”两个老总见柳秘书眼熟。


    “老总们好,对,我是乔副部长的秘书柳振羽,正巧路过。”


    “撤~”


    燕九如又撂倒一波人,飞快赶上吉普车,把铁锹丢到车顶,司机一脚油门踩到底,留下一串尾气。


    ***


    “现在去哪儿?”司机油门给的十足,其实心里没底。


    柳秘书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一时不敢决定。


    陈茵心细,“有没有受伤?”


    万老总摇头:“小磕小碰没啥子要紧。唉,今天多亏遇到你们几个年轻人喽。”


    柳秘书难受极了,哽咽着:“您别这么说。他们,他们怎么能这样……”


    燕九如不想沉浸在无意义的感慨中,便道:“要么回市委看看什么情况,大庭广众,应该没人敢瞎来,好歹要给个说法;要么去公安局报案,有人企图绑架领导干部。总之,这事儿不能这么放过去。


    不然,人在家中坐,谁都能上门来抓人还了得?”


    柳秘书一咬牙:“回市委!”


    ***


    吉普车再次嘎然停在燕城市委的大院。


    柳秘书和燕九如下了车,两人低声商量了一下,柳秘书轻声对两个老总道:“老总们先等等,我去看看情况。”


    燕九如站在车门外面目送他进了办公楼。


    约莫十几分钟后,柳秘书带着乔副部长等一群五六个人从大门急匆匆跑出来。


    燕九如看了柳秘书一眼,对方点点头。


    “万老总,韩老总!”


    一群人把两位老总迎进门,燕九如和陈茵也被叫上。


    “等会儿公安的同志会过来,咱们说下经过。”柳秘书跟两人交代了一声,又忙着打电话找医护人员过来。


    老总们都有一定年纪了,小磕小碰也不能轻忽了。


    ***


    燕九如和陈茵坐在一个小会议室的沙发上。


    深棕色的门窗油漆和地板,中间一个深色低矮的茶桌,两边是软绵绵的沙发,上面铺着雪白的钩花布,四边还有几张简单的椅子,不远处有报纸架。


    两人没有去动什么。


    有人过来给两人倒了香喷喷的茉莉花茶。


    “谢谢。”


    “不客气。”


    两人隐约听到旁边办公室里传来愤怒的声音,还有人擂桌子的声音。


    燕九如的耳朵动了动,眼神朝外面扫了扫。


    “怎么了?”陈茵小声问。


    “没事儿。”燕九如摇头。


    他听到有人好像在打电话,声音大得很。


    对小将们冲击两位老总的住所十分愤怒,而且,两位老总的警卫在那个时间正好被调离了,这明显就是有预谋的。


    “……我看这个女人是疯了……有人给她做了帮凶……现在不站出来,后人都要骂我们没卵子!”


    “……什么小将所为,不过是借刀杀人,今天能是老韩,老万,明天就能是老张、老王,老李!”


    “……革命胜利的果实也包括我们这些出生入死活下来的革命者!”


    ***


    又过了将近半个小时,小会议室的门终于打开。


    柳秘书带着三四个公安同志进来了。


    简单介绍后,一个年纪略长的公安拿过一分记录,道:“事情大概经过我们已经知道了,您二位看看有没有要补充的。”


    燕九如接过来扫了一眼,指出几处,主要是他跟对方动手的细节。


    陈茵则补充了一条:“他们往后跑的时候,我见到有人身上掉下两个金灿灿的条子,砸地上声音听沉的样子。”


    应该是金条,可惜,她没机会去捡。


    两人签了字,后面就没他们什么事了。


    送走公安同志,乔副部长过来安抚他们。


    “今天多亏你们果断,不然后果难料。”


    燕九如目光闪了闪,突然摸出一盒烟,抽出两根,递了一根给乔副部长,“跟您借个火。”


    乔副部长看了他一眼,接过烟,笑道:“走吧,女同志不喜烟味,咱们走廊去抽。”


    第55章 决定了 一大家子人的户口,粮食关……


    第五十五章决定了


    “九如?”


    燕九如回望陈茵:“没事儿。”


    以陈茵的聪敏不会猜不到他想干什么, 而他是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他实在不想浪费时间了。


    泱泱大国,因为几个小妖做乱就陷入到这种境地,实在是……消耗的不仅仅是百姓的信仰之力, 更消磨的是国运昌隆。


    在魔尊大人看来, 要制止这种有悖常理的局面其实并不难, 怪就怪在有些人的装聋作哑上。


    刀子不割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怀有侥幸或者自保, 等割刀自己身上为时已晚。


    “是时候让某些人脑子清醒、清醒了。”


    ***


    不久后, 旁边的办公室里又来了一次大震动。


    然后,陈茵先被吉普车送回机关招待所。


    她放下东西就匆匆奔向食堂, “师傅, 现在有什么适合病人吃的么?”


    能在这地方工作的人,哪怕厨师也是极为敏锐的, 当即眉头一皱,想到了:“还有鸡蛋羹和鱼汤。”


    “麻烦您帮我各装一个搪瓷缸子, 着急,待会儿需要啥我补上。”


    “行,还要什么?几人份儿?”


    “一个人的就行,两背壶热水。”


    陈茵这边刚把东西用棉衣裹起来打好包, 燕九如就回来拿走了。


    ***


    这天,燕九如一夜未归。


    陈茵第二天一个人坐在食堂里无味的吃着早饭,连喜欢的鲜汤馄饨都不香了。


    陈茵给燕九如在前台留了张纸条, 自己打听好路线, 坐公交车去首大那边送信。


    送完信, 时间也快中午了, 她也没心思逛,赶紧坐车回了招待所。


    接待台的人告诉她:燕同志已经回来了。


    陈茵的脸上立刻云开雾散,撒腿就往房间跑。


    接待台的大哥朝外面望了望天。


    “看啥呢?”边上的女同志打趣他。


    “我看看天儿, 怎么忽然觉得太阳都亮了几分……”


    女同志切了一声,然后道:“嘿,您还别说啊,我都觉得像花儿开了似得。


    这平时小两口进进出出真没注意,这一笑才发觉这闺女长得是真好。”


    ***


    陈茵推开门,看见床上的身影,才真正松了口气。


    她疾步走过去,坐在床边,伸手轻轻抚摸着男人一夜就露出胡茬的脸,然后笑颜逐渐扩大,俯身‘mua、mua’两口,又捏住男人的鼻子尖,小声骂道:“鼻涕虫,真不省心~”


    “嗤~敢不敢大声点儿?到底谁是鼻涕虫?”男人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长臂一伸一拢,两个人就滚到了一块。


    男人,就是在外头奔波劳累了一天一宿,竟也不耽误某些部件大展神威。


    酣畅淋漓后,两人都结结实实睡了一个好觉。


    ***


    “喏,房子过完户了。” 燕九如把新鲜出炉的私有房屋及土地所有证交给陈茵。


    “你啥时候去办的?”陈茵仔细看着上面的所有人名字和内容,欣喜不已。


    “今天回来之前顺便跟柳秘书一起走了一趟。”省的现找见证人。


    陈茵点点头,并没有问他哪来的钱。


    他那天走的急,身上除了常用的二三十块钱,并没有别的,但捡金条这事儿她亲眼见过之后,谁知道他这一晚又捡没捡着的……


    燕九如又交给她一包东西,“一起收好。”


    看吧,陈茵感受到手中的份量,都没打开看一眼,直接跟房本一起放进箱子里锁好。


    “哪天咱们应该弄个隐蔽的暗格,这些东西不好放明面上。”


    燕九如点头,“今天薛家老两口就搬走,明天咱们有时间就能去拾掇拾掇。到时候我看看放哪儿合适。”


    他藏东西,相信还没人能找到。


    那就好。


    这藤箱沉的她都快提不动了。


    ***


    “工作的事儿怎么说?”


    这才是他们来的目的。


    燕九如舒展了下腰身,双手握在头后:“昨天下午抽空跟吴局长去看了下那个研究院,挺有意思的,也比较自由,挺适合我这种骨子里不太喜欢约束的人。”


    “出去办事儿可以开车,吉普,跨斗子,自行车,谁抢到谁先。当然,首先得考证。”


    又问陈茵:“首大那边怎么样?”


    陈茵思索着道:“坐车的话,确实比较远,得倒腾两趟车,路上怎么也得一个多小时了;


    听范教授说,学校现在只有工农兵学员,教职工很多还停着课,没被停课的老师讲课也比较谨慎。


    里头还有个几个小将司令部在闹腾。”


    “你说,知青不是说都下乡了么?怎么还有这么多小将?”陈茵搞不明白。


    燕九如嗤了一下,转了话题:“那你想好去了吗?”


    陈茵也不在纠结,“算了,找个离家近的就行。闹闹太小了,来回路上太耽误时间了。”


    她对工作没那么挑,只要是正式编制的就行,咳咳,主要是家里不差钱了。


    燕九如笑了下,“乔副部长挺看好你,说你果断利索,能担事儿,你要是愿意的话,市委那边可以安排个秘书的工作。”


    “市委秘书?”


    陈茵不大相信,“别说笑了,人家柳秘书大学毕业的,在下面还干了好几年才调到市委当秘书,还不是大秘书,我才高中……”


    “当然有区别,你这顶多是打杂的秘书,咱慢慢学嘛。”


    燕九如凑近媳妇,压低声音道:“我猜,主要是看中你关键时刻敢出手,现在的形势你也知道,那天那种事儿谁知道还有没有,那些秘书太面了。”


    ***


    隔天,两个人分别办理了入职手续。


    两人直接领取了工作证,开了调动一家人户口和迁粮食关系的调令手续,等下次过来把公社的手续带来就能办齐了。


    这次来燕城最主要的事儿算是大功告成了。


    ***


    两人花了一天半时间,把新买的宅子简单收拾了一遍。


    燕九如最主要是确定了一下自家宅子的范围,检查围墙、请刘长义帮忙找了人检查屋顶瓦片、清理火炕、烟道、炉灶、修整门窗、地窖等等。


    这曾经的豪门大户的宅子有一个好处,正房里头都有地龙,比烧火墙更热乎、


    除了废柴火没别的缺点。


    就是薛家好些年没烧过了,全部都得重新整过。


    陈茵则把几个正房简单打扫整理过,桌椅板凳薛家连宅子一起算的钱,自然是留下了。


    临走前,燕九如又从黑市上买了几顿上好的无烟煤和柴火。


    燕九如还在自己要住的正房里弄了个暗室,把这阵子‘捡到’的金条和大头钱票都存了进去,又在储物间里弄了个暗格,放了些小头。


    陈茵说,这叫狡兔三窟。


    ***


    两人又花了一下午功夫逛了最大的燕城百货大楼,给亲戚朋友买了些礼物,主要是带着‘燕城百货大楼’字样和图案的糕点、糖果、蜜饯等。


    临行前两天,给家里发了电报,给刘长义和薛家送了消息。


    柳秘书送他们到火车站,车票也是给买的硬卧。


    “定好哪天出发就给我打电报,我来接你们。”


    柳秘书恋恋不舍地挥手告别。


    他觉得燕九如一点儿都不像乡下来的,仿佛身上有种魔力,跟他一起就心里很有底,很稳的感觉。


    唉,要是来市委的是燕九如就好了。


    ***


    回程倒是挺顺利的。


    火车上的广播节目都增加注意扒手和人贩子的提醒,乘警和列车员也来回走动的时候提醒乘客注意。


    乘客们经过提醒后,对有些可疑的人都带着警惕的目光,这一路上别说人贩子了,小偷都不好下手了。


    ***


    回到村里。


    数九寒天的依然有不少人抄着手来家里凑个热闹。


    毕竟这可是整个公社第一个去过首都的人,吃一块首都带回来的酥糖,连糖纸都舍不得丢。


    燕九如打发两个弟弟去给捎东西的人送去,自己去老丈人家说说老将军的事儿。


    陈茵抱着儿子又是亲,又是贴的。


    闹闹好些天没见到爹娘了,一下子都愣住了,等熟悉了他娘的怀抱才缓过味儿来,顿时嚎得屋顶都快破了。


    那委屈的眼泪噼里啪啦的掉,简直给下雨似得。


    陈茵心疼的自己都满眼泪水,抱着儿子回到屋里,解开衣襟儿给儿子塞奶、头。


    这些天没吃,虽然有些回奶了,但闹闹吸允着不多的乳汁,还是不肯松口。


    “你们俩刚走的时候天天哭着睡,这小子记性好,哭了好几天,这才好没两天,你俩回来了。”


    陈茵亲亲儿子的小脸,“难怪瘦了,想娘了是不是啊?”


    又对婆婆道:“娘,那个新提包里的点心啥的,也没按人家带,你看着给亲戚里道的分分意思意思吧。”


    燕大娘问:“都分啊?自己用不用留?亲家的总得单独留一份。”


    “我娘家的和大妹,二叔家的都在旧提包里。”


    ***


    晚饭十分丰盛。


    如春两口子和燕二叔一家也都来了。


    听说两口子在皇城边上买了个大宅子,里头有个后花园能种块菜地,燕爷爷和燕奶奶和燕爹娘四位老人都挺高兴。


    “城里什么都好,就是粮食肯定不够吃的。”


    燕九如道:“我跟老丈人和大队长说,到时候在大队部这里留些钱,等大队有余粮,咱们多买点,到时候给邮寄过去。”


    燕爹和燕娘在照顾儿子的时候在城里呆过一阵子,对此深有体会,“吃个菜也要钱,喝个水也要钱,烧柴火也要钱,城里就没有不要钱的地方。


    我看这几天先看谁家干菜、冬菜多的,多换些。省的进城了吃喝都不管饱。那地方,光有钱也不行。”


    陈茵抱着儿子也点头,道:“能多换尽量多换,燕城那边早就把一冬天的白菜萝卜土豆分完了,咱们去了只能按照供应的一点吃。我让舅舅也给收一些。这些东西在城里送人都比钱受欢迎。”


    “还有油也不够吃,我问了供应上太少了,才几两,还没有荤油吃。”


    “城里的米也不行,不油润,干巴巴的不受吃。”


    燕爷爷听了直叹气:“我都舍不得村里了,要不我和你奶留这得了。”


    燕九如立刻挑理了,“您舍不得村里,就舍得孙子和曾孙呗?”


    燕爷爷:……


    ***


    陈书记带着燕爹在年前忙办各种手续,除了大队的,还得跑公社,不然临近过年都放假了可找不到人。


    一大家子人的户口,粮食关系,还有几个弟弟妹妹的转学手续,党员的组织关系,团员的关系等等,都得赶年前办妥。


    燕大娘和燕奶奶除了收拾用不上的家当,就是各家串门,谁家有多的干蘑菇,干木耳,干菜,悄悄拿钱或者糖换了。


    燕九如则大多数时间带着两个放寒假的弟弟和妹夫钻山林打猎,凿冰挂鱼,能多存点肉就多存些,进城了可没这么方便了。


    赶在腊七腊八前,总算忙活差不多了。


    第56章 去燕城 到了初三,一家人坐上借来的几……


    第五十六章 去燕城


    这天, 一家人饭后围坐在一起查缺补漏。


    燕九如看着整齐缺一的家人叹道:“可惜,这次没法把如春带过去。我心里对大妹儿舍不得。”


    燕爹翻了个白眼,“有屁就放!”


    亲生的儿子, 一撅屁股拉什么屎, 他能不知道?


    燕九如:啥成就, 啥名气, 在爹娘跟前也不顶用, 该挨骂挨骂,该挨打照样挨打……


    “咳, 家里除了我, 就如春最大,从小给家里干的活儿最多, 下面这几个弟弟妹妹,哪个不是如春带大的?


    灾年的时候, 跟着我一起爬山越岭找口吃的,还惦记留给弟弟妹妹,宁可自己饿着。


    如今家里条件好了,她一点光也没借上。


    这对大妹儿不公平。”


    这倒是, 全家没人有二话。


    燕九如看看大家,继续:“家里的钱怎么安排我不掺和,就是这宅子, 我打算给大妹。”


    两个婆婆都看陈茵。


    陈茵忙道:“九如说的对, 要不是不在一个户口本上人家不允许带, 我们说啥也把大妹两口子带上了。”


    燕爷爷点头, “你们有这心就行,房子都是九如挣来的,算不得祖传的, 怎么安排你自己看着办。”


    如山和如松也连连点头,“给大姐吧,我们不要。”


    如月小小一只也点头,“我也不要。”


    “嗯,那年前就让如春两口子转到咱们大队吧,直接在这儿一起过年。不然等咱们走了,文家指不定瞎搅和,没人帮如春撑腰。”


    “行,明天我去柳条围子大队去说。”


    燕九如:“我跟你一起去。”


    燕爹嫌弃道:“不用你去,我带你二弟去就行,他也大了,得像个爷们儿扛点事儿才行。”


    ***


    晚上。


    燕九如和陈茵坐在炕上说悄悄话。


    陈茵先不满道:“你瞅你今天,也不提前跟我透个话儿。怕我小心眼儿咋滴?”


    “怎么会?正是知道你不会小心眼,我才想到就说了。咋了?”


    “还咋了?”陈茵气死了,“你知道不知道,当时如果我反应慢了,爹娘和爷奶指不定以为我不乐意呢?!”


    “那不能,他们四个多看好你啊。”燕九如不以为然。


    陈茵气不过,上去在他腰上拧了他一把,“也就你会这么想。”


    “嘶~哎呀,别掐了,疼啊,疼~”


    陈茵又扯着耳朵警告他:“下次有事儿提前跟我说,不然,哼!”


    粗心大意的男人,自以为是的男人,陈茵临睡觉还在心里骂他。


    ***


    如春两口子得了消息简直喜从天降!


    “这,这不好吧?”


    如春是个实在的好姑娘,虽然娘家一大家子人都去燕城了,成了城里人,就她一个孤零零留下乡下,心里的滋味可想而知。


    不过她难受一阵子就把自己劝慰好了。


    毕竟她已经出嫁了,又不是小孩子,娘家走哪儿带哪儿。


    燕爹背着手,很是不满地看着文卫东后盖的小房子,“有啥不好的,要不是你出嫁了不在一个户口本上,也跟着一起走了,早知道不给你这么早找婆家了。”


    “爹,那什么,您坐,您喝水。”文卫东大冷的天吓出一身汗。


    幸亏他领证了,不然,这老丈人还不把他蹬了,把媳妇给领回去啊。


    燕铁牛嫌弃的看了一眼,“不坐了,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你们拾掇拾掇跟我去柳条围子大队办调转手续。”


    “这么急啊?”文卫东有点儿心里没底儿。


    “还不急?再过几天大队都放假了,办个屁?年后忙活忙活我们走了,谁给如春张罗啊?”


    柳条围子大队巴不得少几个人分粮食呢,给两个人结算完工分,欠账等等,开出条子,杏花大队接收就成了。


    燕铁牛临走交代:“把东西收拾收拾,明天我和你兄弟们来帮你们搬家,今年过年就在家里过吧。”


    ***


    文卫东送走老丈人,少不得往文家跑一趟说一声。


    本以为他爹娘得骂人,没想到,他爹还好一通夸。


    他娘甚至都开始惦记以后那大房子就是姓文的了。


    “娘,你可真敢想。


    那是我大舅哥的房子,谁敢占啊?


    给我们住就是怕屋子空时间长了容易坏。


    如春娘家也不是不回来了,再说,燕二叔一家还在呢……”他娘咋那么敢想?


    被他这么一说,文家人那颗火热的心才慢慢冷静下来。


    是呗,燕二叔一家还在呢,咋也轮不到他们文家啊。


    白高兴了。


    ***


    杏花大队。


    燕二叔家气氛就不大好了。


    燕二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摔摔打打。


    燕二叔不吱声,该干啥干啥。


    最后,燕二婶忍不住朝男人喷火:“你就像个死人一样。”


    燕二叔转了个方向,不理睬她。


    “你说你跟死人有啥区别?啊?你还是老爷子的儿子吗?”燕二婶朝男人骂道。


    燕二叔淡定的卷着焊烟,就是不接茬。


    燕二婶气得一把抢过烟卷扔笸箩里,吼他:“我说话你听没听见啊?”


    “我告诉你,程二妮,快过年了,我是不想跟你吵架,你也消停点儿。”燕二叔瞪起眼发出警告。


    他不跟女人一样的,不等于没脾气。


    “我消停什么我消停啊?那么大的事儿,连个声都没吱,那大宅子说给外人就给了……呜呜呜。谁把我当人看啊呜呜呜~”


    燕二婶见男人发脾气了也不敢深骂,自己心里不满就哭了起来。


    燕二叔心烦得很,骂道:“大过年的,你爹早死了,现在嚎什么丧?!”


    燕二婶直接发疯:“对,就是我爹死的早,你们就眼里都没我,呜呜呜,我怎么这么命苦啊……我给你们燕家生儿育女,落下什么好啊啊啊啊~”


    家里的几个孩子早在他们娘开始骂人的时候就偷偷溜出去了。


    谁让他们娘总是莫名其妙地骂起来就没完呢。


    燕二叔听烦了,一巴掌拍响桌子,骂道:“程二妮,你要是不想过这年,就回你好娘家去!我不拦你。你想呆啥时候呆啥时候。


    你也不用整这些没用的,不就是想要九如的新宅子?”


    燕二婶也不哭了,扯着嗓子嚷:“我要咋地了?燕家的宅子凭啥给个外人就不能给咱们?”


    “啐!别说那么好听!


    你也不想想,那宅子是九如用自己的奖金盖起来的,就凭这,他想给谁就给谁。


    再说,如春是外人么?那是他亲妹子。”


    燕二婶呲道:“嫁出去的妹子,那就是外人!”


    燕二叔横她一眼:“哦,那你这个外人还惦记你娘家干啥?”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


    “我、我能打什么主意……”燕二婶有点慌乱地撇开眼。


    燕二叔重重地哼了一声。


    ***


    一个村里基本没啥秘密。


    燕二叔家吵架的事儿不出半天燕爷爷他们就都知道了。


    特地来串门的是燕二叔家的邻居李大娘。


    李大娘跟燕奶奶蛐蛐:“……那家伙,吵吵地老厉害了。”


    “那程二妮左一口房子有他们的份儿,右一口没把你家老二看在眼里。”


    说完,李大娘瞅瞅燕奶奶,又凑近道:“我听着你家老二的意思,程二妮还有啥别的想法?”


    燕奶奶拿个核桃放木头炕沿儿的窝窝里,小木槌一砸,挑出核桃仁放一边攒着。


    燕奶奶心话,能啥意思,不就是想占了这边,把原来的房子个娘家弟弟住?


    老二家的,这么些年,她也就这点儿出息了。


    眼睛就能看见那么大点儿地方。


    但毕竟是自己儿媳妇,里外拐还是得分清的。


    “她就那样,隔一阵子不挨骂就浑身不得劲儿。随她去,我和他爹都懒得搭理了。”


    ***


    李大娘被塞了一把燕城的糖果满意地回去了。


    燕奶奶跟大儿子嘀咕:“九如这小子,办事莽得很,一点儿不周到。”


    燕爷爷不乐意了,把手里转着的核桃一把捏碎,“啥样儿算周到?你今天就算白给她个鸡窝,明天她还惦记你的猪圈,你信不信?就不能惯着!”


    陈茵和如春都憋着笑,觉得老爷子说得太形象了。


    老爷子扬声:“有本事让她来我跟前叨叨!”


    别人都没接话,如月脆生生说:“那二婶肯定不敢!她怕爷爷休她回娘家。”


    燕大娘奇怪道:“你个小妮子咋知道?”


    如月靠娘身上,得意道:“那年二婶闹事儿我记得呀。”


    “那时候你才几岁啊?四岁儿吧?你能记得啥!”燕娘指头戳了下小闺女的额头。


    如月梗起脖子,“我咋不记得?我还记得爷爷指着门让二婶滚回程家去,让二叔给她写休书,按手印呢。”


    众人面面相觑:这丫头,那才多大点儿啊,竟然还真记得啊!?


    燕爹念叨:“脑子这么好使,读书咋不见你用功?净记这些没用的。”


    如月:“我又不是故意记的啊~”


    众人:“……”


    ***


    燕九如跟如春商量:“这房子你们俩住太空了,遭人惦记。


    我跟你嫂子琢磨着,把一头的屋子租出去。


    以后孩子出生了,我们这些当舅舅舅母的不在跟前,房租就当我们给孩子的贴补。”


    虽然不多,但可以持续收租,也是进项。


    如春脑子一点儿不笨,她看看文卫东,点头道:“这样也好。”


    不然别人不说,光是应付二婶就够麻烦的了。


    不出两天,燕九如就把宅子西边两大一小三间屋子租给了村里的老钱家,准备给当兵退伍回来的儿子结婚用。


    “说是娶的城里媳妇,泥胚的房子配不上,正犯愁呢。”


    “咱每月两块钱,钱老二不差钱,一下付了一年的。”


    “两块钱?那,钱家不嫌贵啊?”如春都不敢信。


    “贵啥贵,咱这崭新的三间大砖瓦房,还带一流西厢房,还有新打的水井,比公社都强。”


    燕九如把在大队部弄好的协议和房租交给如春,以后每年这个月收一下年的。


    “你只管收钱,有事儿就找我老丈人,他写的协议做的见证人。”


    ***


    背井离乡对国人来说真的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哪怕明知道是往高处走,依然不可避免内心的惶恐和不舍。


    后面的日子基本在告别中度过,不是在请姻亲友好吃喝,就是在被请。


    到了初三,一家人坐上借来的几辆牛车上,赶早出发了。


    陈茵爹娘和弟弟,陈茵舅舅,燕二叔两口子带着俩儿子,还有如春两口子,都舍不得亲人跟着送到县城。


    燕二婶在不乐意也不敢不来,还不敢拉拉脸,不然村里人唾沫星子能把她喷死。


    陈茵娘抹着眼泪,抱着小外孙,“不是初八上班么?咋不晚几天走?”


    陈茵无奈地重复道:“不早了,到哪儿也初五了,还得拾掇房子,安置东西,好多没有还得现买,再晚来不及。”


    “唉。”陈茵娘也不是不明白,就是舍不得。


    一去那老远,身边也没个娘家人,亲家人是不错,可谁家不心疼女儿呢。


    燕九如早打电报托人买了票,一群人在东风招待所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把燕家人送上火车。


    “呜——”


    在火车‘况且、况且’声中,燕家人挥别了家乡。


    第57章 人物备忘录(不用看) 开篇时间197……


    开篇时间1973年玄国(防敏感, 有点架空)


    根据编辑意见修改内容,所有指代国家的都改成玄国,大家心里明白就可以啦。还有就是这章是我的备忘, 忘记入V后也算在里面了, 结果申请的时候显示字数不足, 我也不知道怎么能把这章不算钱, 唔唔失误啦, 我试试看能不能搞成番外啥的。


    关于带有玄学内容,主要是男主魔尊身份带的金手指, 没点玄学不好使啊, 还有就是作者自己的一点小小不甘心,想在文里把一些人物挽救回来。


    写文嘛, 自己也得开心是不是,自己的心意都不能满足, 还怎么想着去满足读者呢?


    后面的正文里所有华国都会修改成玄国,实在是很难找到不常用的指代,各种我能想到的,大家都想到了, 都在用,只扒拉出这个大家应该能明白的玄国啦。


    因为特殊年代,男主高中毕业后高考停招只能辍学务农, 入伍被公社领导家的孩子顶了名额, 而家里和他本人对此也没较真, 早早成亲生子, 日子过得跟大多数家庭一样比较艰苦,那个年代山上的物产都是公家的,私人并不允许私自打猎或者大量采集, 小来小去弄一些也并不会改善多少生活。


    转折在男主的儿子出生后,为了给媳妇和孩子吃点能下奶的东西,男主悄悄上山打猎,遭遇狼群袭击奋力一搏,生死一线之间觉醒了魔尊记忆,此后一帆风顺,大跨步向前。


    性格上,魔尊男主有点大男子主义,但对媳妇孩子还有家人都很保护欲,不会太惯着孩子,也不会把亲朋当成拖累,能帮的都会帮,因为在魔尊看来自己有这个能力。当然,如果有的人实在不像样,他也不介意手动讲理,多揍几遍从能懂事的。


    因为觉醒记忆后从前所学技能部分可以使用,有了特殊技能后,男主的生活和事业都会奋起,他所有的金手指都是前世历尽辛苦修习到的技能,并不是凭空来的。


    他认为挣钱养家是男人的天然职责,不想担这个职责可以不结婚,一个大男人如果结婚了就不应该斤斤计较付出多少,除非无能。


    再者,由于魔尊记忆觉醒的影响,男主后期的性格和行事会有些不同,这其实也是人从少年到青年,中老年随着环境等因素影响,成熟起来必然会变化的。


    燕九如:22岁?


    陈茵:20岁


    如春:19岁


    如山:14岁


    如松:12岁 四年级(留级了)


    如月:8岁 二年级


    燕爹:38 燕二叔:34


    燕爷爷奶奶:55


    其他人物:燕鹤鸣,燕凤声等。


    第58章 到达安顿(修名字) 这边有春季招生,……


    第五十七章 到达安顿


    火车还是那趟火车, 列车长和列车员都是上次认识的那波。


    燕家人顺利到达燕城。


    燕九如找了辆出租车,对陈茵道:“你们几个先家去,我们等着取行李。”


    陈茵抱着闹闹, 看着黄白皮的出租车, 挤挤也坐得下, “那行, 我们回去先把屋子烧上, 一辆车装不下就多雇一辆,别把东西压坏了。


    “行, 知道了, 你们赶紧上车,看冻着孩子。”


    看着女人们坐上出租走了, 燕九如拿上托运的票据带着男人们去取行李。


    他们这次把不方便邮寄的东西都跟车办了托运,坐车随身带的都是细软之类的。


    大件的有自行车、缝纫机还有装了铁锅和细粮的箱子, 还有家里的部分农具、工具,大袋子粮食、米糠、杂粮啥的。反正不能邮件的都办了托运,不然也不必那么多人和车送他们了。


    倒是燕九如的柴油水泵借给了的大队,条件是每年给折算多少新粮食。


    ***


    燕九如爷几个坐着雇来的板车来到葵花街道的时候, 陈茵她们已经把家里简单拾掇了一下,屋子里地龙和火炕也都烧上了。


    卸着车,陈茵拿着几张邮单过来, “我们到家没多会儿, 街道的人给送来的, 咱们年前邮寄的东西早到了。让抓紧去取呢。”


    “行, 正好让板车一起拉回来。”燕九如数了数单子,踹进怀里。


    陈茵叮嘱:“等会儿,你拿工作证去取, 咱户口本没办好呢。”


    燕九如一笑:“知道了,管家婆。”


    陈茵拐了他一胳膊,“快去快回,待会儿天晚了更冷,早完事儿早进屋暖和去。”


    ***


    葵花街道就有邮电所,他们过去不到半个小时就把东西都运回来了,整整两大车!


    惹得这条街上的人家都出来看热闹。


    有不嫌冷的凑一起蛐蛐:“年前儿就听说这一家子的乡下来的,看这样儿还真是。”


    “瞅瞅穿的大棉袄二棉裤就是乡下人了。”


    “乡下人也不差,先头那好几麻袋我瞅着像粮食。”


    “哎妈呀,粮食都论麻袋啦?”


    “人自己个儿种地,年根儿结算,可不论麻袋咋滴。”


    “这,这咱们可比不上。”


    燕奶奶和燕大娘当没听见,这种闲话到处都有人叨叨。


    婆媳俩端着一箩新蒸的米糕,每家送两块热腾腾的米糕,算是跟邻居打招呼。


    ***


    送走板车师傅,燕九如几个爷们把东西都先搬进厢房里,人都赶紧到屋里缓和缓和。


    “阿嚏——”


    一冷一热,好几个人都不由打了个大喷嚏。


    “喏,都喝碗姜汤。”


    燕大娘从堂屋后面的厨房里端出一个散发着热气和浓郁姜辣味儿的大盆,如月抱着几个瓷碗跟在后面。


    这是薛家原来的瓷碗,漂亮的浅青色带红色鲤鱼荷花图案,怕自己用被人发现又惹事,便和家具等一起打包都卖给他们了。


    燕九如看着屋里留下的老物件,为此单独支付了一根小黄鱼,附加了一份买断说明。


    免得将来日子好过了再翻旧账找麻烦。


    这种事儿现在有没有他不知道,但魔尊大人在原来的界面见得多了,有些坑当时不是坑,但时过境迁,就可能是个坑。


    没必要赌人品,能避免就省得麻烦。


    燕九如喝着姜茶,对陈茵道:“这些东西改天都收起来吧。”


    陈茵也被他科普过,知道这些东西都上百年了,跟文物似得。


    “嗯,收拾出来就放仓房去。”


    燕爹听了一耳朵,问:“啥东西放起来?”


    燕九如便说了。


    正端着好看的碗喝姜汤的老爷子手一抖,差点手滑。


    燕爷爷自己都舍不得用了,生怕一声脆响,一根小黄鱼就没了。


    一家人忙活了半天加一个晚上,家里总算大体拾掇妥当了。


    ***


    现在过年只放到初二,这时候各个单位都已经上班了。


    这天吃过饭,葵花街道和所属派出所的工作人员就上门了。


    他们已经接到通知,要‘照顾’好新搬来的这户人家,必须给与最好的接洽。


    别人都下乡的浪潮中,他们家进城了,但听说人家是对国家有大贡献的人,而且,当家的年轻人档案是绝密,街道和派出所都十分重视。


    一个飒爽的中年女同志自我介绍道:“我叫王红霞,是咱们街道的主任,这是街道的小赵、小苏,这位是咱们这片派出所的金所长和楚同志。”


    燕爹和燕大娘忙招呼客人屋里坐,陈茵倒了几碗红糖姜水。


    “屋子里还有点乱,先喝点水暖和暖和。”


    为首的中年女同志爽朗一笑,“哟,这还是姜糖水啊,这咱们可借光了。”


    燕大娘有些放不开的笑笑,“都是家里种的,这两天总往外跑,怕冻着感冒,就多煮一些。”


    喝了几口滚烫的姜茶,女同志道:“早前就收到上面通知了,知道你们这几天忙就没来,安顿得怎么样了?有什么需要咱们街道上帮忙的尽管言语一声。”


    燕大娘看看儿子,道:“老大和儿媳妇能干,忙活两天差不多了。”


    “这就是燕九如和陈茵同志吧?”


    “是的,王主任,我们正打算抽时间去街道呢,这是迁移材料还得麻烦你们。”燕九如和陈茵拿出两个人的工作证,此外还有一家人的户口及粮食关系迁移材料。


    “不麻烦,不麻烦,这些是我们的工作,应该的。”王主任翻了翻材料,没什么问题,倒是派出所负责户籍的楚同志道:“壮壮是小名吧?落户得用大名。”


    燕九如一拍脑袋:“哦,刚取了一个,叫‘燕鹤鸣’,仙鹤的鹤,一鸣惊人的鸣。”


    这是在火车上想到的。


    一家人都觉得好。


    金所长看着燕九如的工作证,他多少知道这个科研机构是干什么的,他朝燕九如伸出手,“以后说不定咱们有机会合作,还请多关照。”


    燕九如也伸出手握了握,“不敢不敢,麻烦咱们派出所的时候说不定更多。”


    王主任:“……”什么情况啊?


    好在王主任很是老练了,她看着几个小的,和蔼地问:“这几个都还读书吧?几年级了?”


    燕大娘扯过最小的两个,“老二读初二了,这俩一个四年级,一个二年级。”


    “哦,这读书挺早的啊,学校找好了吗?”


    “说是下月一号开学,还没找呢。”


    王主任点点头,思索了一下,道:“你们这等开学现找就有些晚了。”


    燕爹和燕大娘等人都忙看向王主任:“这怎么说?不开学找谁啊?”


    王主任笑了,道:“咱们燕城这边,转校生得考试,你们不用紧张,你们这是一定会接收的,考试是看成绩分班级。再说,好学校挑学生,成绩不够也不要。”


    燕家几个老人和孩子面面相觑:这……也不知道孩子在老家学的跟燕城差的大不大啊?


    陈茵想了下道:“主任知道在哪儿能找到类似考试卷子不?我们提前做做,差的地方趁着有时间赶紧补补。”


    燕九如也道:“考试在什么时候?都哪些学校接收咱们有说法吗?”


    “不忙,你们听我说……”


    送走街道和派出所的人,燕家人沉默片刻:大城市果然不一样。三月一号开学是没错,但现在学校后勤和教务处啥的已经提前上班了。


    转学啥的,现在就可以去办了,考试也是随时考,真等到开学了再去,就得插班了。


    这边有春季招生,先去考的跟新生一起入学,插班就得看情况插了。


    另外一个好消息是,燕城小学里已经取消了留级,还有一部分学校只上半天课,叫什么‘二部制’,就是不用上‘体育、音乐、美术’啥的。


    可明显,燕家的孩子在乡下就没上过,心里都挺羡慕能学这些的。


    燕爹看着儿子、儿媳妇道:“我看着城里人都有些势利眼,待会儿还是你俩抽空带他们仨去找学校吧,咱们老农民也不明白学啥,二部还是全部,你们俩商量着给找找,省得咱不懂耽误事儿。”


    “行。”燕九如倒是没二话。


    ***


    初六跑了大半天,初七又跑了一上午。


    “咱们这片大院多,好多单位有自己的学校咱们进不去,目前看如山只能选附近的十五中学和英才中学,如松和如月考考正阳实验小学和第十小学。”


    “这是要来的上年的期中、期末考试卷和答案,你们自己做做,什么地方不足的,赶紧去买书和资料恶补起来,这月二十二、二十三分别去参加考试。考不上留级可怨不得别人了。”


    这话是吓唬几个小的。


    他俩这两天跑学校也看出来了,现在学校重点学工学农,能把语文、算术学好的都算不错了,倒是不强求学生成绩啥的,当然,个别好学校还是卡成绩的。


    甚至有个学校问了孩子普通话能不能说,怕入校后语言沟通有障碍。


    ***


    把几个小的上学大事儿搞定,一家人赶紧去逛市场买东西。


    在离葵花街道走两个胡同,拐个弯就是东风市场。


    这是燕城最大的杂货市场,里头东西比百货全多了,百货大楼有的,它里面有,百货大楼里面没有的,它还有。


    而且,现在是计划经济,不管在哪儿买,同样的东西价格都是一样的。


    不存在百货里的贵一些,市场的便宜。


    但架不住东西全,这里总是熙熙攘攘、热热闹闹的。


    燕家人不由发出感叹:“这货可真多啊!”


    ***


    燕九如抱着精神头儿十足的闹闹,燕爹看着如松,燕娘扯紧如月。


    这两个小的都被再三警告不许瞎跑,免得被人贩子拐去大山里。


    在火车上的广播里听了许多遍公安提醒,两小只自己心里也很怕,紧紧攥着大人的手,不想去大山里给人当傻儿子和童养媳。


    他们手里有燕九如‘捡’的许多票,大件的东西趁着搬家添东西不打眼儿,该买的都买了。


    这要是在村里那是显眼包,燕爷爷他们肯定不同意,但看过燕城百万自行车大军的壮观情形后,他们家十口人添几样大件也没啥。


    ***


    燕九如和陈茵各买了一辆自行车上班骑的,又给如山买了一辆上学骑,家里有一辆原来的谁用谁骑也暂时够了。


    燕爷爷这次看中了三轮板车:“家里以后买菜拉柴火都得用,比自行车方便能装。”


    “买!”


    家里的男丁都跑去挑三轮板车,闹闹也跟着他爹看热闹,不找他娘。


    陈茵乐得轻手利脚底和两个婆婆带着小姑子好好逛逛。


    ***


    女人们在卖文具的地方,给如月和如松挑了个新书包,新文具,如山的让他自己买,毕竟男孩子大了,自己读书用啥自己清楚。


    奶奶挑了好几摞碗碟、盘子、咸菜缸、罐子、砂锅、陶罐等等家用的东西,这些在路上容易碎,就没带来。


    陈茵带了足够多的布票,燕娘就扯了布,给家里人做新衣裳。


    他们去年秋末倒是做了新衣裳,可就那一身儿,连个换的都没有,燕城到底不必乡下。


    然后又添了许多油盐酱醋糖茶、葱姜蒜、烟酒之类的日常过日子用的。


    一通买买买后,燕爹带着如山踩着新买的板车运了两回才完事儿。


    第59章 旧货(修名字) ……


    第五十九章旧货(修名字)


    他们动静不小, 但这附近的人家都知道他们新搬来的,倒也不奇怪。


    毕竟谁家搬家都这样,缺这缺那, 少不得折腾几天。


    他们家对面的章大爷是个有眼力见的, 还特地过来给他支招儿:“喏, 家具、碗碟啥的, 你们可以去旧货回收站和废品站, 几分钱,一毛钱就随便挑。”


    他凑过来悄声道:“都是小将们抄家后一车车拉过去的, 有好的, 也有破的,自己修修补补不耽误使。”


    燕九如心里一动, 笑着递根烟,谢过章大爷。


    ***


    时间还早, 燕九如便跟他爹还有他爷凑一起嘀嘀咕咕一番。


    于是,爷几个随便吃了口饭垫吧垫吧,踩板车的踩板车,骑自行车的骑自行车, 一呼啦往燕九如神识选过的旧货站去了。


    “喂,三轮车,拉活儿么?”


    燕爹愣了愣, 然后看到路边招手的人笑了, 他这还差点儿接个活儿。


    “有事儿呢, 拉不了咯。”燕爹扬声回道。


    然后美滋滋的跟老爷子说:“看来这板车还真买对了, 说不定还能拉活儿挣几个钱儿。”


    可惜咯,儿子跟他们指了条路,说是可以用豆腐换‘旧货’。


    什么清朝的, 明朝,唐宋的,老家具也好,瓷器啥的也好,现在大伙儿缺吃的,一两块豆腐就能换一个碗,二三十年后指不定都能值个千八百的。


    至于不会看,不知道怎么换?


    儿子说了,不管啥东西,多了一板豆腐,少了一块豆腐,爱换不换,反正眼下他们收了也是白放着。


    主打一个随意,只要将来有那么三五件能卖上价就合算。


    ***


    燕九如今天也是被章大爷‘提点’灵机一动。


    他爹和爷爷闲着也难受,不如给他们找点儿事儿干。


    这活儿不累,家里最后面的一溜儿的后罩房闲着也是闲着,收回来他给掌掌眼,将来有了好行情总能出手的。


    说不定啊,这些东西比他捡的小黄鱼大黄鱼还能发家致富。


    这些后话暂且不说。


    ***


    第一次来旧货站,燕九如给值班的老头递了根大前门。


    大爷好说话的一摆手:“去吧,小的一分,大的一毛,出来一起算。”


    旧货站是的好大的院子,一进去半个院子里堆的都是旧家具。


    他们家还真缺。


    薛家留下来的家具主要是第二进和第三进正房里的,其他屋里的都被前面住进来的人搬走了。


    这种损失,薛立同只能打掉牙齿往肚里咽。


    所以,燕九如肯拿一根小黄鱼给他补上,他简直感动的泪流满面。


    至于燕九如不想将来他们找后账啥的,根本不敢想好么。


    ***


    燕爹见识不多,燕爷爷倒是认识些老木头。


    他跟儿孙们低声介绍,“这个死沉的大桌子是金丝木的,以前皇亲国戚才能用的,我瞅着还挺好的,搬过去;”


    “这个床是鸡翅木的,就磕坏了点雕花,不耽误用,搬过去;”


    “哎呦,这个是八扇黄花梨的雕花屏风,上面的屏换一换也能用,搬过去;”


    “这几个桌子凳子椅子,都搬过去。”


    “那什么,老大你跟九如先运一趟回去,我跟如山在这继续挑。”


    燕九如给老大爷一盒大前门,这些家具统共算了两块钱。


    说多是不多,但也不算很少。


    ***


    他爹一个板车运不下,燕九如又在附近喊了一辆。


    再回来的时候,他爷又挑了一大堆桌椅板凳,五斗橱,三斗柜,顶柜,箱子,碗柜,罗汉床,多宝阁,桌案,供桌,鼓凳,妆奁匣子,果盘、食盒等等,大物件套小物件,三五块钱运了好几车。


    好在第二波他爹带了苫布,盖在车上,从后门回去,倒也不打眼。


    第二波燕九如让如山跟着回去了,自己去旧货站里面的屋子看别的东西。


    他选这家旧货站一个是离他们街道比较近,在一个可能是这附近从前多是豪门大户,这里的好东西就是比别处多。


    燕九如找了个不知道哪家媳妇曾经的嫁妆箱子,大红的底漆已经剥落,看着不大好看,但木料是好料子。


    他在满满一屋子的旧货里准确地翻出一摞子宣纸,还原样打着捆,整整有七八捆。


    这块都是纸张类的,他又在下面翻出几摞牛皮纸包裹的纸,牛皮纸已经被洇湿出一圈圈的痕迹,还带着霉味。


    燕九如从纸捆底下拆了个缝儿看了一眼,是上好的高丽纸?啧啧,湿点他也不嫌弃。


    他把几摞都捡出来,放宣纸捆一起搁着。


    再往下翻,还有一盒子一盒子的墨条,上好的松烟墨!尽管上面的被砸碎了一些,但底下的都是好的。


    还有几大罐冻成一坨的墨汁!


    封在一个坛子里的朱砂!


    上好的黄表纸!


    成盒成盒的上品、极品毛笔,笔筒、笔山、笔洗、砚台,甚至还有几本道经里头夹着几张符纹……


    外面的寺庙道观在破四旧的时候就被打砸完了,现在这些,燕九如怀疑是不是抄了哪家的书房和家庙了。


    这些东西运了一车,花了十块钱!说好的一分、一毛呢?感情这也是噱头?


    燕九如有种上当的感觉。


    老大爷还说呢,“这大罐朱砂就五块钱。这就是刚过完年儿,你要是十五之后来,这些早都没喽。”


    感情,人家旧货站也是忽悠自作聪明想捡漏的傻子的。


    像值班大爷说的,真有漏儿还轮到他们了?


    ***


    燕九如收回要往外迈的脚,继续翻。


    他原本还想着适可而止,差不多得了,可人家都这么说了,他再瞎谦让就没必要了。


    这次得够本儿才行。


    燕爷爷显然也明白自己能捡到漏是凑巧了,自然也不着急回去了。


    爷俩把旧货站翻了个底朝天,好在旧货站有电灯的,燕九如给大爷买了晚饭又塞了个红包,让人家加个班。


    最后一车运回家,都已经晚上九点半了。


    ***


    这车是各种小物件。


    有小桌屏,炕屏,首饰盒,钱箱子,妆奁盒,古书,木簪子,数珠手串,哪家王爷用过的腰带,朝珠,牙笏,这些东西但凡镶金子的早被抠下去了,但玉石啥的还在;


    其他什么水晶碗,玉山子,翡翠料之类的,显然这些东西失去打理后没了光彩,并不被人看在眼里,都是成堆的丢在一起。


    陈茵看着燕九如特地搬进屋里的一箱子剔透的碗碟,道:“特地捡这些玻璃碗干啥?”


    燕九如哈哈笑道:“还好大家都跟你一样,不然也轮不到我捡了。这是水晶碗好不好。”


    陈茵囧的满脸通红,‘哼’了一声,一甩手走了。


    燕九如愣着神儿:莫名其妙生啥气啊?


    燕娘狠狠瞪了儿子一眼:就你厉害,瞎说什么大实话啊!


    燕爹和燕爷爷都别看眼,啧啧,以为长了多大本事呢,还不是个愣头青!


    如月小姑娘都直摇头,好心地拖来一块搓衣板,“大哥你完了,你得罪大嫂了,快拿去请罪吧。”


    燕九如不解地看着搓衣板:“你还知道用这个请罪的?”


    如月咯咯笑道:“我看到咱爹用啦~”


    “如月,这下你完了!”二哥、三哥赶紧拉着如月就跑,生怕慢一步挨捶。


    ***


    今天翻了大半天的旧货,身上都是灰。


    家里早烧了几大锅热水给他们洗澡。


    几个男人洗好澡,头上冒着热气回到屋里。


    “有吃的没?”燕爹摸着肚子要吃的。


    “有手擀面,酸菜肉臊子卤~”燕大娘忙去厨房下面,陈茵也跟着去了。


    ***


    燕城有长电,就算是晚上九十点钟,堂屋里也亮堂堂的。


    几个孩子都还新鲜着,谁也不肯早睡,好像早睡了没享受到电灯就吃亏似得。


    燕奶奶守着新买的日历,在灯下一页页的翻找出家里人的生日,把那页折一个角。


    许是觉得好玩儿,如月和如松也跟着奶奶凑热闹。


    “正月十六是如月生日,廿八是如山生日。他俩都是大生日。”奶奶念叨着,让如松拿笔在日历当天写上。


    “奶,那我呢?”如松趴在跟前问自己的。


    “你啊,你可惨咯,八月十一,赶到阳历九月后面去了。


    人家你二哥和妹妹都是七岁就去上学了,你呢,去了没一个星期,就哭哭唧唧回来了。”


    “你爹一问才知道,老师发现你阳历九月后的生日,说让明年再来。”


    如松早不记得了,不由追问,“那我咋又念了?”


    “那你得感谢大队书记。


    那次啊,好几个孩子被撵回来,还是大队书记去跟学校说话。说本来去上学的孩子就少,还啥教条啊,差几个月不算数,都让去念书去。”


    如松暗自松口气,高兴地道:“那我下次回去给他买好吃的谢谢他。”


    又哼一声气道:“肯定是我们学校的老温头不让上的。老烦人了。”


    ***


    一大盆打卤面被爷几个消灭干净。


    如月和如松也跟着蹭了点。


    “都去睡觉!明天上班的别晚了。”


    “还有你们几个,明天好好做题,不做题的都跟着大人干活儿去。”


    燕娘拾掇完厨房开始撵人,不然,这些孩子一晚上都不带困的。


    冬天外头太冷,还真没人想干活。


    孩子们磨磨蹭蹭洗了手脚,回到各自屋里去。


    ***


    壮壮还兴奋着不肯睡,被他娘塞了个拨浪鼓,自己坐在炕上‘啊啊’地喊着玩儿。


    燕九如进屋把毛巾搭在脸盆架子上,随口问道:“忙活啥呢?”


    陈茵在往网兜里装东西。


    “明天上班带的喝水的缸子,打饭的餐盒,还有抹布。


    洗脸的毛巾、香皂,你平时洗个手啥的,要不再带身衣裳?万一换换啥的。”


    “对了,你明天穿哪身儿?”


    陈茵没听见回音儿,抬头一看,就见男人正一脸色痴迷地看着自己,不由脸上一热,拿着东西从他脚尖上踩过去,还回头瞪了他一眼:“瞅啥瞅?等空了再跟你算账!”


    燕九如‘斯哈’两声,龇牙咧嘴地道:“媳妇,要不你再踩两下?咱就不生气了好不?”


    “切,谁稀罕~”


    ***


    “喔喔、喔!”闹闹看着爹娘打闹,他也不甘寂寞,跟着挥舞着小胳膊嚷嚷起来。


    燕九如一把举起儿子,脑袋在他小肚子蹭他痒痒,父子俩叽叽嘎嘎笑个不停。


    陈茵找出两支新买的钢笔,仔细地灌满墨水,擦拭干净,一支放在燕九如上班的东西里,一支放自己这边。


    燕九如的余光看着她,道:“先这样就行,明天去了看看再说。缺啥慢慢填补呗。”


    “也是。”


    陈茵放下手里的东西,干坐了一会儿,又道:“你中午回来吃饭不?”


    “单位都有食堂吧?这个不确定,都得到时候看。你呢?”


    陈茵摇头,“不好说,秘书都跟着领导忙,不加班都不错了。”


    第60章 上班了 他知道自己今天……


    第六十章上班


    两人睡下后, 燕九如搂着媳妇低声问道:“是不是有些紧张?”


    陈茵一紧张就不停收拾东西啥的,总之,闲不下来。


    两人结婚两年了, 他多少摸到些规律。


    陈茵在他怀里轻轻地“嗯”了一声。


    一下子从杏花大队进到华国首都城市, 还进了市委当秘书, 说一飞冲天都不为过。


    同样, 这种巨大的差别也不可避免的让她感到忐忑和不安。


    燕九如现在骨子里是魔尊的意识, 从来没有自卑一说,倒是没想到这些。


    男人轻轻捋着女人的长发, “放心吧, 刚开始可能得适应一阵儿,过后你指定不比别人差。”


    “


    再说, 你是乔副部长亲自要去的,他知道咱是从乡下来的, 肯定不会上来就分多重要的工作。


    咱呐,多看、多听、多学,别的不用放在心上。”


    ***


    第二天早上,两人起来就有现成的早饭吃了。燕娘特地早起做的手擀面, 打的酸豆角肉末卤子,还卧了荷包蛋。


    “你俩都顺顺利利的!”


    两人推着自行车从二进院子侧面被扒开的门出来,四个长辈或远或近都站门口目送他们。


    这可不是去种地啊, 大城市里上班的事儿他们又不懂, 也不敢多问多打听。


    唉, 他们这些老的能做的就是把家里拾掇好, 别给孩子们拖后腿吧。


    赶早上班的人不少,大街上的自行车一辆辆经过,两人到了长安大街就得分开了, 他们的单位不在一个方向。


    “沉住气,茵茵,谁给你使绊子回头告诉我,我给你出气啊!”


    陈茵昨晚已经想开了,此时挥挥手道:“你也是,要是有哪个女的贴乎你,记得告诉我。我扇她去!”


    燕九如遥遥地点点她:好你个陈茵,原来你是这样的小辣椒!


    看着陈茵渐远了,燕九如才脚下一使劲儿,自行车嗖嗖地朝另一个方向汇入上班大军的车流里。


    ***


    代号为107,全称是新玄国人民解放军第107研究所其实是在城西的一座大庭院里,古典的风格,除了散珠一般分布的若干办公小楼还有亭台楼阁,水榭游廊。


    只是眼下寒冬凛冽的,都覆盖着冰雪。


    “同志您好,请出示证件!”


    大门外的警卫核实过证件后,燕九如干脆把证件挂脖子上,冒着风骑了十几分钟,穿过半个庭院到了七号楼。


    楼前穿着军绿色棉大衣的警卫又朝他敬了个礼,再次检查证件后,燕九如才进了办公楼。


    这是每天上班必须的步骤,谁让他们107所是国家级保密单位呢。


    ***


    今天上班第一件事就是体能测试和实弹射击检验,然后还有特殊能力检验。


    107所里可不是自己随便说什么是什么,来到这里,什么都得重新测试。


    今天107所参加测试的只有他一个,用吴局的话说,“咱们这个部门,人不在多,在精!”


    虽然测试的人只有燕九如一个人,但跟着一起去观测、记录和见证的人足足坐了三辆吉普车,奔向西山基地的训练场。


    ***


    西山基地训练场。


    众人一到这里就感受到了什么叫“战气如虹,杀声震天”。


    偌大的训练场上,好些个战士方阵正在教导员的带领下或者练习刺杀,或者练习据枪,或者在做各种战术训练。


    明明是隆冬时节,整个训练场上却是一片火热气象。


    看到他们到来,原本观看训练的几个人忙迎了上来,看着他们敬礼、问候,燕九如才知道,原来跟在他们车后面的竟然是二号首长!


    魔尊大人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知道自己今天不管干什么都必须拼一拼了,务必要给二号首长留下深刻印象才行!


    吴局是个护犊子的,问候完部队的同志,也不忘把自己的爱将拉出来秀一秀,“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们107所新来的燕九如同志。”


    “这是二号首长!”


    “这是卫戍部队的薛副司令,王参谋长,陈师长,廖政委。”


    燕九如不管穿没穿军装,总之,挨个敬礼,都喊:“首长好!”


    二号首长非常和气,看着他的个头赞道:“很不错嘛,你是从小个子就高吗?还是家里人都高?”


    燕九如露出一口白牙,回道:“报告首长,我爷爷和我爹个子都超过1米75了,不过我是最近两年才窜的高一些。”


    他自打觉醒后吃的好,吃的饱,加上自己用神识疏通,他几乎每个月都长高一些,不知不觉现在已经有1米85左右了。


    他自己对这个身高基本还算满意。


    “就是费布料,费粮食。”


    “哈哈哈哈,小家伙还很幽默嘛!”二号首长点了他几下,笑着跟吴局等人说他。


    ***


    略微闲谈了几句,吴局就跟其他几位领导商量着怎么安排他。


    薛副司令打量他一眼,点点头道:“既然是检验,正好那边要进行实弹训练,就让燕九如同志跟着咱们这批新选拔上来的苗子一起比一比。”


    燕九如自然是无不可的。


    一行人又去到射击场,这里都是真正的战士训练,没有一百米、二百米的靶,起步就是四百米,然后六百、七八百。


    燕九如依然是拿了一把五六式半自动步枪,这次他没保留,从卧式到立式据枪射击,他都是十环,就是五六式步枪的极限射程,他照样十环!


    “嘶——”


    卫戍部队的领导这就有点不想放手了。


    薛副司令皱着眉头道:“这么好的苗子怎么都没报名入伍?太浪费了!”


    吴局严肃脸,道:“在107所一样为国家做贡献,不算浪费。”


    不过是借用一下场地,谁曾想还打算薅他的羊毛?哼,此路不通!


    他忙跟二号首长道:“这是我特地要来的人,可不能谁相中给谁。”


    二号哈哈大笑。


    那边同样见猎心喜的陈师长已经喊了射击场的枪械员:“去把那把狙击拿来!”


    这下换成吴局“嘶~”地一声了。


    要知道,这玩意儿我们国家可没有,据他得到的消息,这是最近在南边搞来的,一共没几把,主要做枪械研究用,只有少量被分了下去。


    燕城的卫戍部队地位特殊,责任重大,才分了两挺。


    燕九如算是开了眼界。


    他第一次见到大名鼎鼎的‘狙击步枪’。


    陈师长亲自上阵,临时充当教练员,现场给领导们拆解并讲解了一下使用方法,然后手把手教燕九如如何瞄准,如何射击。


    “先在六百米和八百米靶上试试手。”


    燕九如第一次用带瞄准镜的枪,从镜头里看着被放大了许多的目标,心里感慨,这里的人类真能研究,确实有值得学习的地方。


    “砰、砰!”


    燕九如先在六百米靶上打了两枪感受了一下这款枪的性能,主要是后坐力,还有就是震动对射击精度的影响,又在八百米靶上找了找手感,虽然都是十环,但有瞄准镜的情况下这根本不算什么。


    “下面是一千米和一千二百米目标靶,还有八百、一千米移动靶……”


    只要在枪的射程内,别说有瞄准镜加持了,就是没有,燕九如也照样能枪枪十环,弹不虚发。


    “老天,这是神枪手啊!”


    “不行,这好苗子不当兵太可惜了。那什么……”


    “去去去,什么这那的,我可跟你们说,这是我们107所的人!我好不容易掏来的,谁跟我抢人我跟谁急!”


    ***


    “赶走”恋恋不舍还试图劝说燕九如特招入伍的部队领导,吴局屏退了其他随行人员,对燕九如下达了今天最要紧的一个测试命令:


    “二号首长身体里有一块弹片一直没能取出去,你能不能看见在什么地方?”


    燕九如看了吴局一眼,众所周知,二号首长的胳膊受过伤,至今没能恢复到原样,不过……


    燕九如点点头,对二号首长敬个礼,道:“可能会有所冒犯,希望您不介意。”


    二号首长很坦然地站在那里任他打量,没有一点怪罪的意思,还安慰他:“没关系的小同志,这是我提议的。”


    毕竟,只有他自己最清楚自己的伤。


    燕九如认真从头到脚扫视了二号首长的身体,眉头微微皱了皱,对吴局道:“在这里说吗?”


    吴局看向二号首长。


    二号首长点头,“这就这里说嘛,就咱们三个知道。”


    燕九如摇摇头,“我看的首长您身体里有二处伤,”他指了指胳膊肘的地方,“这里有个弹片已经长到肉里了,跟筋膜连着,怕是不好拿出来。”


    他又指了指左肩膀,“这里也有一个弹片,有指甲大小,嵌在骨头上。”


    二号首长对吴局点点头,这处伤没对外公开过,能‘看见’确实是所言不虚。


    “很不错嘛,小燕同志很厉害了。”


    吴局也放松地笑了,“看来还是有些本事的。”


    原本听说他能看见肉眼看不见的物质,他还有些疑虑的,不得不谨慎验证。


    没验证之前,其实他这心里也有点发虚呢。


    ***


    “那个,首长~”燕九如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声了。


    “怎么了?”


    吴局心想,不会跟他说发了功后有损伤吧?


    燕九如却朝他和二号首长郑重地敬了礼,道:“我还有个发现,不知道该不该说。”


    吴局和二号首长对视一眼,吴局神情格外审慎地道:“你确定吗?”


    “我确定!”


    二号点头:“小同志别怕,你尽管说嘛!”


    他枪林弹雨闯过,人心叵测里趟过,没有什么不能听的。


    燕九如正色道:“首长的肠道病症,而且我看到它会大大影响您的身体健康,加上您的精力过于透支,如果不抓紧治疗改善,您的生命可能只有,嗯,不超过五年。”


    吴局脑瓜子‘嗡’地一声,只见燕九如的嘴巴一张一合,整个人懵掉了。


    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倒是二号首长很是镇定,他再次打量燕九如,缓缓点下头,仔细问他:“依你看严重到什么程度?”


    燕九如的神识再次扫过,“我不懂医生那些,但如果用十分法算,您这病症已经到了六七分之间了,这个您自己应该你能感受到。”


    他顿了一下,“如果您信得过的话,咱们到办公室里修整十分钟,我稍微能处理一下,不过我不是医生,只能暂时帮您推迟爆发期三五个月,但治标不治本。”


    “那就麻烦你小同志啦!”


    二号首长倒是十分看得开,哈哈一笑,招呼不知道啥时候含了两包泪的吴局,“中午正好叨扰你们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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