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乱战 伍清舒不止在帮薄雪浓,灵符垂落……


    伍清舒不止在帮薄雪浓, 灵符垂落的攻击会帮助每个她这方阵营的修士,有了伍清舒的帮忙以后,挡在薄雪浓跟前压着她打的长老也被她抓着机会解决了几个, 那渐渐落于下风的凤盈波她们也重新抓到了主动权,堆叠在薄雪浓跟前的重伤修士越来越多,她体内灵力也增长得越来越快,只是随着修为境界增长,再想突破需要的灵力远比她们想象的要多。


    薄雪浓杀了数万恶, 修为才突破到分神境中阶, 而且涌过来的修士越来越多了,鳞汕郡城里的院宅早就被移为了平地, 到处都是缠斗在一起的人群和飞舞的真言蝶。


    真言蝶劝反的修士不算多,要是这些人心靠在一起,薄雪浓她们早已落败,好在他们各怀心思都想趁着乱局拿到自己最想要的好处, 倒是自相残杀的人更多, 尤其是一些异世界灵魂,更是干起了英雄救美刷好感的事。


    虞蝶儿她们几人跟前倒是都围了些献殷切的人, 不过身边人最多的还是俞岑挽。


    佛罗果和女主的身份都很有诱惑力,想要攻略她的人和想要抢果子的人都凑到了一起, 她还是个在修仙界眼里分外好欺的丹修。


    幸好俞岑挽虽是丹修, 却有修仙界顶好的妖身。


    嫩绿的枝藤将她保护起来的同时抽向了每个靠近她的人, 还能及时给身边人送去救命的丹药缓解伤痛,补充消耗的灵力,只是……想害她们的人还是太多了,薄雪浓她们现在,包括刚刚跟着伍清舒来的那些云烟宗弟子全是在以少敌多, 每个人身边都围着最少百人,现在有伍清舒的灵符相助,她们颓势还不明显,可一旦上方的伍清舒撑不住,她们都会立刻落败。


    薄雪浓匆匆往上看了眼,符修不似灵修那样灵力充足,所以伍清舒才想出了一边消耗桑樊和申宣灵力,一边帮着己方战斗的办法,只是这样的消耗对于申宣和桑樊来说还不算什么,他们早已围上了伍清舒。


    伍清舒为了节省灵力,从用出一张金符以后就一直在用低阶符纸堆积数量跟他们周旋,不至于落败但也没办法获胜,加上要抽空管底下的人,她身上也添了一些细伤,不算严重但让薄雪浓明白拖住两个大乘境已经是她的极限。


    或许最后她能赢桑樊和申宣,但应该也会消耗干净灵力。


    此时但凡再添一个大乘境,伍清舒都应付不来,偏偏桑樊他们那边还有最少五个大乘境,云烟宗的谢致和金凤于,涅水宗的沐沉锋、沉渺灯、从锦文,这还是魔宗没有大乘境的情况下,可魔宗的底蕴摆在那里,能在正道人人喊打的情况下存在那么久,又怎么会没有大乘境呢。


    想起还在跟沐沉锋争斗的沈烟亭,薄雪浓挥剑的速度更快了一点。


    她在变强可围过来的敌人也越来越多,她杀了一路也没有到凤锦身边,幸好孟伶初不仅从程槐昼手里护了凤锦,还在这场大战里护着凤锦,大概是得到过的情感太少,一句发自真心的喜欢也足够让她付出许多。


    薄雪浓留意着那边的动静,突然看见居槐芳朝着那边跑了过去。


    —


    程槐昼和凤锦都要疯了,一个没想到孟伶初会这样袒护那个令她恶心的孩子,一个气孟伶初现在还在保护程槐昼。


    因为没有立场,孟伶初没有杀任何一方的人。


    她抱着凤锦游走在战场,时不时踹倒两个围上来杀凤锦的人,还会帮着逼退程槐昼打不过的人。


    凤锦想从孟伶初怀中下去帮忙,可孟伶初觉得凤锦打不过的人太多,将她抱得很紧,凤锦只能靠着她,指挥着孟伶初带她靠近异世界灵魂,然后她趁机往人身上丢噬魂蛊,孟伶初听话还不多问的习惯让凤锦丢噬魂蛊分外顺利,只是……她谁的话都听。


    “师姐!救我!”


    凤锦好容易让孟伶初抱着她离程槐昼远了点,程槐昼居然是跟着她们跑了过来,他身后是追着要杀他的居槐芳,面对居槐芳,他露出了面对凤锦不太一样的胆怯,求救的声音又尖又细像只破了喉咙的雀。


    居槐芳一早就瞥见这里的程槐昼了,她和程槐昼倒是没什么深仇大恨,可程槐昼是桑樊的徒弟。


    桑樊杀她祖母,害她爹娘跟她师尊夺权,还逼得她这个宗主频频退让,这每一笔账都是深仇大恨,她恨不得将桑樊头拧了下来做成阵桩,现在先杀她徒弟也是应当的,而且她都听薄雪浓说过前因后果了,这场乱局本就是程槐昼前世身体部分的地缚妖造成的。


    居槐芳杀程槐昼的理由充沛,杀程槐昼的力量充裕。


    程槐昼虽强行提升到了分神境,但面对修为更高还是阵主的居槐芳,他根本不是对手。


    孟伶初被动地拦在了程槐昼跟前,听话保护程槐昼是一种长久养成的习惯,看清是居槐芳这张脸的时候,她倒是突然愣住了,关于那幅画像,心中突然涌出了一个答案,作为数万年来最有天赋的阵修,居槐芳似乎有可能无声无息地进入一个大乘境修士的灵阵。


    她猜不到是谁为她画像,将她送上了绝色榜,但她也明白桑樊和程槐昼不会做那种事。


    囚笼里的是没有光亮,哪怕同在罗阙宗,孟伶初也没见过几次居槐芳。


    孟伶初对居槐芳印象不算太深,但也不算太浅。


    因为刚刚被关进灵阵的时候,她有想过如果当时孟伶初胜过桑樊,她没有成为桑樊的弟子,而是成了居槐芳的弟子,居槐芳会不会跟桑樊一样厌弃她的出身,厌弃她在合欢宗待过。


    幻想随着漫长的幽禁消失了,可居槐芳这张脸她没有忘记。


    孟伶初微微有些僵在了原地,她没有出手阻拦居槐芳,很快就听到了被灵力硬生生碾碎左臂的程槐昼发出惊叫声:“孟伶初,她要杀我,你还不保护我!”


    命令的语气让身体下意识地挪了挪,突然有一缕馥香飘向了她,后背忽然抵住了一个温软的怀抱。


    居槐芳和灵阵有联系,她能藏于阵中再突然出现。


    她此刻就是突然出现在孟伶初身后,轻轻靠在她耳边低语:“这么爱听别人的,听我的是不是也行。”


    孟伶初呆愣在原地,没个反应。


    居槐芳也不跟她纠缠,在她不动以后就朝着程槐昼靠了过去。


    虽然孟伶初不太记得她了,但居槐芳对孟伶初印象很深,她那时刚刚接任宗主,而那会莫听姝和谈箬怜都已经有了徒弟,她是觉得孟伶初天赋不输沈烟亭和鹤书厌才非要收她为徒的,毕竟同为三大宗宗主她不想自己的徒弟输人一筹,后来被桑樊抢走更是气了许久,尤其是在发现桑樊不好好教人修炼,为了一点前尘往事将人直接幽禁起来的时候,她是气到做梦都在跟桑樊抢徒弟。


    可惜梦中的她能将桑樊打死,醒来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宝贵的东西流逝在桑樊手中。


    她什么都留不住,永远在失去。


    祖母会死于桑樊的算计,爹娘会死在桑樊的谋划,师尊也会死在跟桑樊的争斗中,甚至连个徒弟都抢不赢,最后她必须咽下这一口口窝囊气,掩藏仇恨和将桑樊碎尸万段的心,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对于宗主权弱也认了命的样子。


    人对于从手边溜走的东西都是有执念,这也是她会偷偷去灵阵里看孟伶初的原因。


    她是看着桑樊将孟伶初关到越来越麻木,越来越不能思考,逐渐泯灭自我的,怜惜天才的宗主会心疼那样有天赋的弟子会以那种方式毁灭,深感自己的弱小和无能为力,因为愧疚所以才会有绝色榜的事。


    居槐芳还记得刚刚来到罗阙宗的孟伶初是个不愿跟合欢宗同流合污,顶着绝顶天赋甘心不好好修炼一直在合欢宗当受人差使边缘弟子的好孩子,现在的孟伶初是个什么样,她也看到了。


    没有自我,耳根发软。


    她不想对孟伶初动手,孟伶初能不拦着她最好。


    孟伶初不知道居槐芳对她能有那么复杂的感情,她现在脑海中满是画像的事,被她抱着的凤锦突然拍了拍手:“姐姐,听居宗主的好,居宗主是个好人,姐姐听她的,姐姐也是好人。”


    凤锦缠着孟伶初,软声替她回忆:“姐姐以前不是最想做个好人了吗?”


    以前。


    过往太痛苦了,她早已不太回忆了。


    孟伶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突然看到凤锦开始吐血:“小妹妹,你怎么了?”


    凤锦也不能告诉孟伶初,她这是将从系统那得知孟伶初过去,还说出口要付出的代价。


    她咬了咬牙,忍着疼痛喊了声:“程槐昼偷袭我!”


    凤锦在污蔑程槐昼,可思考能力有些欠缺的孟伶初不会去想程槐昼是何时动的手,只会自省自己怎么就没有保护好凤锦:“对不起。”


    凤锦可不是要听这个,她突然指了指居槐芳和程槐昼:“姐姐,居宗主打不过程槐昼,我们快去帮她!”


    她是在睁眼说瞎话,这么一会儿工夫,居槐芳就将程槐昼另一只手臂也碾碎了,怎么可能打不赢程槐昼,可孟伶初还是抱着凤锦过去了。


    程槐昼看到她过来忙叫:“师姐救我 !”


    居槐芳手上的动作停了停,她也不管孟伶初听不听她的,直接命令着孟伶初:“你不许帮他。”


    孟伶初僵在原地,静静望着居槐芳对程槐昼的碾压,那半空中的桑樊留意到这里的情况。


    程槐昼前世是仙侍,如今是个能替他争光的弟子。


    桑樊还是有些看重的:“孟伶初,你还不护好槐昼。”


    命令的声音在耳边响动,孟伶初抬起手,还没结印就被居槐芳瞪了眼:“要打我?”


    孟伶初摇了摇头:“你不让我帮他,那我帮你。”


    居槐芳有些意外,她微微挑眉,含着笑看孟伶初:“要听我的话?”


    孟伶初有瞬间的迷茫,回过神立刻问了居槐芳:“宗主,我的画像是你……是你画的对不对?”


    “嗯?”


    “绝色榜的画像。”


    她声音低柔轻缓,带着一丝丝祈求。


    孟伶初真切地渴望这世上真能有个惦念她,从未忘记过她的人。


    “你看过绝色榜了?”居槐芳并非没反应过来孟伶初在说什么,她只是有点不敢相信没什么自由的孟伶初能够看到绝色榜,短暂惊讶过后,她冲着孟伶初笑了笑:“你会问我,不就是心里有答案了嘛。”


    居槐芳应完孟伶初,下意识地看了两眼被孟伶初护在怀里的凤锦。


    她知道这是莫听姝小徒弟的女儿。


    孟伶初见居槐芳看凤锦,抱着凤锦的手又紧了紧:“我听你的,但你可不可以不杀小妹妹。”


    “……”


    居槐芳愣了好一会儿才展颜笑开,她的笑容里藏着不易察觉的惋惜:“果然还是该跟着我,这被桑樊养的,眼瞎心盲还傻乎乎的,你就看不出来,我应该和这小丫头是一伙的。”


    孟伶初确实是没有看出来,她甚至现在都没看明白鳞汕郡城怎么会突然乱成这样,她掌握的消息太过有限了,一直以来也只需要听话就好,连思考都省略了的话,很难能明白什么,她甚至没有想到要将凤锦送到她娘身边,在凤锦会耽误她结印的情况下,还这么一直抱在怀里。


    她没有太纠结自己对战况不明,她将凤锦护得更紧,认真问着居槐芳:“我该为你做些什么?”


    居槐芳最擅隐藏情绪,披上一张不太像自己的皮。


    她的心远比她的人看着要细腻许多,她有看清楚孟伶初对战况的迷茫,也有看见孟伶初对要听她话的坚定。


    一点自我都没有。


    这修仙界的天才哪个不是颇有脾气,没有谁像孟伶初这样一切都顺着别人来。


    痛惜会在心口扩散开,因为这曾经是她想要的徒儿。


    好比她捡回了一颗灵果种子,正准备好好种下浇灌,种子却被别人抢走当着她的面养成了普通果子。


    外壳分明是鲜亮的,里面早已被推进了平常。


    孟伶初不像个天才。


    居槐芳不由得站得离孟伶初近了点,她捏上了孟伶初的脸,指腹贴住她消瘦的面庞,目光垂落在那白发之上,心口再次泛起细密的疼痛,面上倒是扬起了浅笑:“这么愿意听我的啊,那你去杀了程槐昼。”


    细微的热顺着居槐芳指腹爬过来,孟伶初从未被这样亲密地对待过,她皮肤浮起浅浅的绯痕。


    孟伶初并不排斥这样的触碰,这样的触碰会让孟伶初觉得居槐芳有认真将她当作一个人来看,而不是一个很听话的影子。


    有被记住,有被认真对待。


    心自然有了偏向。


    孟伶初张了张口没有声音发出来,沉默地带着凤锦朝着程槐昼冲了过去。


    程槐昼不可置信地看着朝着他过来的孟伶初,他并不相信在原本命运里会为他舍命,一生都在苦恋他的孟伶初会这么轻易就倒向根本跟她没见过几次的居槐芳,他命令着孟伶初:“孟伶初,你该杀了居槐芳!”


    他的声音没能让孟伶初停下来,灵印所化的剑刃都到跟前了,程槐昼才反应过来孟伶初似乎真想杀他。


    程槐昼此时双手都已经被废,不能结印的灵修实力被削弱了太多,他狼狈至极地朝后逃去,眼看着要被剑刃刺穿的时候,半空中另有一股灵力朝着他飞了过来,击散了灵力所化的剑刃。


    孟伶初几人同时抬头看去,竟是剩下的几位大乘境到了。


    云烟宗的谢致和金凤于,涅水宗的沉渺灯和从锦文。


    跟着他们来的还有云烟宗确认背叛的弟子,还有涅水宗所有弟子,战局瞬间被推向了劣势,那些弟子不一定同心,但这些大乘境目的却很一致,她们这里只剩一个抱着尾巴偶尔出手帮点忙的凤饶能对抗大乘境,其余人在大乘境面前根本不够看,甚至人数劣势也十分明显。


    桑樊的声音从符阵里传了出来:“金凤于,你们怎么才来?”


    金凤于唇边溢开一抹讥笑:“谁知道你们连这么点人都搞不定,沐沉锋身为剑修第一居然还能被个分神境拖住这么久。”


    她们当中没有沐沉锋,那就证明沈烟亭还没输,这让居槐芳松了口气。


    虽然没太接触过,但她很在意沈烟亭,因为那是莫听姝首徒。


    可眼下似乎不该是她们来担心沈烟亭了,而是沈烟亭该反过来担心她们了。


    居槐芳正在头疼该如何拖住金凤于她们,不远处的孟伶初却硬是追上了程槐昼,她将凤锦放了下来,迎着大乘境威压,双手掐动指诀,整个人像是一个旋转的火刃朝着程槐昼冲了过去。


    火刃正中程槐昼脖颈,砍下来了他的头颅。


    他至死都不敢相信他居然会死在命运里愿意为他死的人手中。


    居槐芳她们也都没想到孟伶初会迎着威压用天阶灵术直接动手,一点反应的时间都不留给别人,还给她自己落了身强行突破威压禁锢的伤,她右臂衣袖被完全震开,苍白的肌肤碎裂开,鲜血顺着伤口滴落狼狈极了。


    孟伶初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她沉默地走回凤锦身边,将她重新抱起,护着她回到了居槐芳身边:“他死了。”


    简单的三个字在告诉居槐芳她真有听话,居槐芳短暂愣神过后,骂了声:“你真是被养傻了。”


    谈箬怜和莫听姝从剩下几位大乘境出现,她们便绕到了这里。


    莫听姝身后还跟着仍旧听她指令的云烟宗长老,如今这些人也只有她们还有点希望对抗大乘境了。


    居槐芳深呼一口气,看着那四位目露不屑的大乘境长老:“这阵是我布的,我能借用灵阵的力量拖住一个金凤于。”


    金凤于是灵修,拼术法和灵力。


    有阵法傍身的居槐芳在阵破以前是不太可能会落败的。


    凤饶终于抱着她松鼠尾巴转了过来,她低声跟居槐芳说:“我能打从锦文。”


    不出意外凤饶最后还是挑了个不仰仗术法也没有极致攻击力,能跟她这个妖修一起拼蛮力和体魄的体修,还是两个体修当中偏弱一点的那个,居槐芳是想说凤饶两句的,可凤饶要是撂挑子不干了,她们算是彻底没得打了。


    她们现在需要拖时间,拖到薄雪浓变回神兽,凤饶很重要。


    居槐芳还是点了点头:“你最好能赢他。”


    那就只剩剑修的谢致和体修的沉渺灯了,两者相撞那肯定是剑修的谢致攻击力更可怕,莫听姝咬了咬牙 :“谢致交给我和云烟宗几位长老,他毕竟是我云烟宗的太上长老。”


    居槐芳不太赞同地摇头:“你应该很清楚你边上几位长老都是剑修,你是丹器双修,要是对上沉渺灯靠着极致的攻击和超强的补充灵力速度,说不定还有赢下这局的可能,要是对谢致,谢致太过了解你们云烟宗的剑术了,你们不止会败,还会败得极惨,我们不能将所有希望都放到薄雪浓身上,能赢一个总是会多几分胜算。”


    莫听姝是知道,只是……她们只有谈箬怜有一战之力了。


    谈箬怜见莫听姝看向她,瞬间明白了过来:“谢致交给我。”


    “交给你什么!让你去死吗!”


    谢致就是神阁明面上的剑修第一,整个修仙界他仅次于沐沉锋,谈箬怜绝不是对手,而且剑修不似其他路,剑修的攻击是拉到极致的,不存在消耗战,谢致要是出全力,不出一炷香的时间,谈箬怜必死无疑。


    那悬挂在半空的人连提前动手的想法都没有,他们神情戏谑地看着莫听姝她们商量对策,想看看这垂死的困兽还能如何挣扎,他们根本就看不上她们这点力量,一股深深的无力感爬上了莫听姝心头。


    谈箬怜紧了紧手中剑:“烟亭都能跟剑修第一打,我说不定还能赢呢。”


    她平时话少,生死关头倒是尽说傻话。


    莫听姝知道谈箬怜是想劝她,可谈箬怜越劝她心里就越烦:“烟亭好歹有两把神器和神兽血傍身,景义和问雁还都过去帮忙了,你……”


    谈箬怜看着莫听姝担心她,压着心底的最后一点不安都消失了。


    她学着莫听姝以前摸她那样,快速抬手摸了摸莫听姝的头:“莫姐姐,我不怕死的,只要你活就好。”


    谈箬怜轻轻碰了一下就收回了手,她像是作贼心虚脸都红了点。


    莫听姝是又好气又好笑,孟伶初将凤锦放了下来:“我应该可以帮上忙。”


    一个分神境巅峰灵修一个合体境的剑体双修,还有莫听姝这个丹修给所有人补给灵力,说不定……她们如今也只能赌一赌了,赌薄雪浓会尽快变回神兽,赌云烟宗几位长老真能耗死沉渺灯。


    金凤于见他们商量得认真,低笑一声:“宗主大人又何必跟她们混在一起,你不若站过来跟我们一起,往后你还是我们的宗主,我会扶你坐上三大宗宗主的位置,我们每个人都听你的。”


    莫听姝冷哼一声:“好啊,现在滚下来站到我身后!”


    她语气不善,金凤于她们见怪不怪,倒是也不生气。


    金凤于和谢致对望一眼,换着谢致来劝莫听姝。


    “宗主大人,你们就算能拖我们一时又能如何呢,你们是不可能有胜算的,倒不如站过来跟我们一起,我知道你在意你那宝贝徒儿,不如这样,只要沈烟亭愿意跟薄雪浓解除道侣关系,我们也可以接纳她。”


    “闭嘴。”


    莫听姝怒喝一声,率先迎了上去。


    她身后出现了两口鼎,一口小些是平时炼丹用的,一口大许多是炼器用的。


    莫听姝将大鼎甩了出去,里面火焰立刻倾泻而出,朝着几人面门烧去,这可是伍清舒从前特意给她寻来的灵火,就算是大乘境也要掂量掂量经不经得起烧,灵修的金凤于率先避了开,接近着是谢致。


    体修的沉渺灯和从锦文迎了上来,还没正对上莫听姝 ,从锦文腰间就出现一根尾巴,那根尾巴硬是将他拽离走了,正是凤饶。


    她倒是还算守信,说打体修还真不含糊。


    居槐芳和谈箬怜几人也各自朝着目标奔过去,原地只剩下凤锦。


    凤锦看着掌心孟伶初留给她的灵刃,眼眶微微发酸。


    孟伶初在桑樊那都拿不到什么修炼资源,这灵刃估计是她身上品阶最高的灵器了,居然就这么给了她,就因为自己那日说了声喜欢姐姐,她得到的那么少,却愿意付出很多。


    这让凤锦想到以前的自己,她默默垂下头捏紧了灵刃,现在可没有时间留给她回忆过去。


    凤锦带着灵刃冲进了人群,一边寻找异世界灵魂,一边将人打成重伤丢到薄雪浓的方向。


    她出手终于没有以前那样犹豫,还偶尔会心软了。


    薄雪浓接收到凤锦朝着她砸过来的修士,略微有些意外。


    薄雪浓下意识地看了眼凤锦,只觉得她没有先前那样犹豫了,像是突然掌握了修仙界弱肉强食的现实,以及此刻不死不休的局面。


    手中剑再次扬起,熟悉的灵力钻进了身体。


    薄雪浓已经不知道这是她杀的多少个人了,反正她的灵力已经摸到了合体境的门槛,只是……她突然有点害怕,害怕突破合体境欲望增长得更厉害,让她无法自控,辜负所有人的期望。


    要是……要是沈烟亭在这里就好了。


    沈烟亭能让她的血脉安分。


    哪怕独自熬过了分神境的考验,薄雪浓仍旧不太觉得自己离得开沈烟亭,对于她来说沈烟亭是唯一能救命的药。


    她需要沈烟亭,她的血脉需要沈烟亭。


    薄雪浓就是想沈烟亭了,还有些担心。


    心口没有出现明显疼痛,这证明沈烟亭并没有落到濒死的境地,可她就是怕沈烟亭出事,怕她会在沐沉锋手上受伤,会不是沐沉锋的对手……她应该是眼花了,居然真看到了沈烟亭。


    薄雪浓绕开劈向她脸的剑,朝着刚刚看到沈烟亭的方向看了过去。


    还真是沈烟亭。


    此时的沈烟亭看着有些狼狈,她身上全是血,像是伤了腿,走路也不太稳,要不是身边有人扶着,恐怕会摔下去。


    她身侧跟着一男一女,她们一人扶着沈烟亭一只手臂 ,另一只手在掐动指诀攻击靠近她们的人,女修要精细一点,扶沈烟亭扶得很小心,男修要蠢笨一点,跟人动手时扶着沈烟亭的那只手学不会不动,一次次扯动沈烟亭的伤口。


    沈烟亭皱了皱眉,默默将受伤的手臂抽了出来。


    薄雪浓盯住那个男修,暗暗将那张脸记了下来。


    好像是沈烟亭师弟尤景义。


    这意味着不能报复。


    薄雪浓苦兮兮地低下头,双手握住悬墨剑,用力朝着那群拦着她路的修士斩去,受伤的尾巴也跟着甩了出去,松软的绒毛都化作了尖刺,扎得那些修士声声哀叫,她趁机撕开一条路朝着沈烟亭冲过去:“师尊!”


    她想靠近沈烟亭,可那些人很快就又堵住了她的路。


    幸好沈烟亭她们似乎也是朝着她来的,她们的距离越来越近。


    半空中的桑樊她们终于留意到了突然出现在这里的沈烟亭三人,他们刚刚都通过神识扩散知道了沈烟亭和沐沉锋打起来了,此时只见到沈烟亭,没见到沐沉锋,顿时一个个心中都有了困惑:“怎么是你?”


    沉渺灯和沐沉锋关系最好,立刻就要绕开莫听姝她们攻向沈烟亭。


    莫听姝怎能遂他所愿,她指挥着云烟宗几位长老将沉渺灯围住,手中丹药朝着几人疯狂投喂:“沉渺灯,你别想走。”


    金凤于被居槐芳时而出现,时而消失还不断从阵中分灵力补充自己的打法,打得整个人烦躁不已。


    现在看到出现的不是沐沉锋,而是沈烟亭就更烦了:“沐沉锋呢?”


    应话的不是沈烟亭,而是快速开路的尤景义:“死了呗!”


    独自对付谈箬怜和孟伶初的谢致,倒是最游刃有余的一个,他用剑震开了两人,居高临下地看着沈烟亭:“凭你,你怎么有本事杀沐沉锋?”


    沈烟亭靠着龚问雁低咳一声,薄薄的血雾从唇边散开。


    虽无性命之忧,但看起来伤得很重 。


    她没有说话,扶着她的龚问雁应了声谢致:“谢长老以什么身份在问我们,叛徒?前辈?还是为一己私欲让整个修仙界陷入混乱的魔?”


    谢致眸光低垂,睨着龚问雁:“你骂我是魔。”


    龚问雁仰起头,不畏不惧地望着谢致:“世上供奉我们的庙宇被你们掺进去了蛊惑人心,刺激欲望的魔息,你们还勾结不择手段修炼的魔宗,还筛选弟子将各宗精英弟子和长老都指向了一条歪路,今日战后多少宗门将会不复存在,整个修仙界根基怕是都要毁于一旦,那些还没来的妖族该有多肆意地屠杀我们各宗留守的外门弟子,又该如何欺辱那些失去庇护的城池和小宗门?修士都这般凄惨了,那俗世人又该是如何境遇?你们不是魔,谁又是魔?”


    “她!”谢致冷笑,指了指薄雪浓:“你们趁早停手,修仙界根基怎会坏,修仙界来日大乱也是因为你们今日杀了太多修士!与我何干!”


    龚问雁仍旧直着背脊,仰着头:“你说薄姑娘是魔,她可有杀过一个无辜之人?她可有杀过一个俗世之人?她可有不择手段修炼?倒是你们口口声声为了整个修仙界却去害那些信奉着你们的俗世人,她们大部分人手上都只有家禽的血,你们既是自誉为仙人,为何忍心送着那样无辜的人去死 ?”


    谢致恼羞成怒,朝着龚问雁划出一剑。


    剑气没有砸中龚问雁,被那急匆匆靠过来的薄雪浓用尾巴挡住了。


    她长尾被砍断了一截,龚问雁都没来得及道谢,薄雪浓就从她手里接过去了沈烟亭,连喊上一句疼,抽空看龚问雁一眼的时间都没有,一双眸子绕着沈烟亭转:“师尊,你是不是很疼?我不好,要是我有用一点,你就不用一个人对付沐沉锋……”


    龚问雁不好再多话,只好i迎上了追着薄雪浓过来的修士,尽可能让薄雪浓跟沈烟亭说上一句两句话。


    沈烟亭冲着薄雪浓摇了摇头,她心疼地看了眼薄雪浓的断尾,往她嘴里喂了丹药。


    薄雪浓吞咽下丹药,忙去问系统兑换替身娃娃。


    娃娃还没兑换成功就被沈烟亭拦住了,声音终于张口说话了:“浓儿,我不能变成娃娃,娃娃没有体温,没有你喜欢的味道,你该熬不过去考验了。”


    ……


    沈烟亭猜到了她的考验,好像不是很意外,毕竟沈烟亭聪明,现在还有了她的记忆,所以沈烟亭没有养伤就着急赶过来,现在拒绝变成替身娃娃缓解疼痛都是为了陪她渡劫……


    薄雪浓心口像是有千万根细密的针同时扎落:“师尊,我要是有用一点就好了。”


    沈烟亭看了看她腰间的木头娃娃,感受着她分神境的修为,眸光柔和:“浓儿已经很好了……咳。”


    沈烟亭靠住薄雪浓,她是想忍着的,可还是没忍住说话的时候咳出来血。


    血溅红了薄雪浓本就沾了不少血的衣襟,刺痛了她的心。


    薄雪浓将沈烟亭背了起来,小心翼翼用短尾托着她,用短了一截的长尾护着沈烟亭的背:“师尊,你再等等我。”


    “好。”


    沈烟亭声音很哑,像是被冻伤了。


    薄雪浓一下就想到沈烟亭是同时将灵术融合进两把神器,神器催化了灵术 ,她虽然杀了沐沉锋,但自己也被冻伤了,沈烟亭身上是血还有衣裳感觉不太出来,薄雪浓手往后伸碰了碰沈烟亭的颈侧,果然是一片冰凉。


    她手中的悬墨剑感受到她的愤怒,发出嗡鸣的声音,连剑气都更凌厉了点。


    沉渺灯他们等了好一会儿,果然不见沐沉锋到来,也感受不到他的气息了,终于相信了沐沉锋已死的事实,只是所有人都还是不相信沈烟亭能杀沐沉锋,沉渺灯要不是被莫听姝几人拖着,此刻恨不能将沈烟亭就地斩杀:“沈烟亭,你怎么可能杀得了沉锋!你怎么配!”


    沈烟亭趴在薄雪浓背上,仰起头去看沉渺灯,淡淡道:“他也这么想,所以他死了。”


    第112章 魔宗 沈烟亭的淡然惹怒了沉渺灯,他和……


    沈烟亭的淡然惹怒了沉渺灯, 他和沐沉锋关系极好,如今看沐沉锋死在个小辈手上如何能够甘心,苦于被莫听姝几人围着脱不开身, 只能将愤怒化作声声挑拨:“薄雪浓,你恐怕还不知道吧,沈烟亭身上有血莲咒印,她迟早会杀了你!”


    薄雪浓和沈烟亭同时抬了抬头,没有理会他就继续杀入了人群。


    悬挂在半空正对着沉渺灯的莫听姝一言难尽地扫了眼沉渺灯:“我发现你脑子不太好, 你可有算过雪浓杀过多少人了, 血莲印记要发作,早就发作了。”


    沉渺灯怔了怔, 他双臂合拢在胸口。


    靠着强悍的体魄硬是震开了朝着他胸口而来的剑,手臂上只落下了两道浅痕可也足够让他气恼了。


    如今情况跟他们预料的很不一样,按照他们的谋算应该很顺利地抓到凤盈波和薄雪浓,结果现在莫听姝她们因拿到了朱妙彤的记忆, 先一步知道了他们的谋算抢先动了手, 还将他们全都困在了阵法当中,更有那一只只可恶的真言蝶附在底下那些弟子身上, 让他们一个个说出了更隐秘的谋算,弄得他们这边的人都不再团结, 一个个将剑对向了自己人。


    现在他们损失了两个大乘境高手, 其余大乘境也暂时被拖住了。


    虽然占据上风, 仍旧觉得窝囊极了。


    哪怕是最后赢了,付出代价也会超出预期。


    此时听到血莲印记不会控制沈烟亭,更是火上浇油,沉渺灯只觉气愤难耐:“莫听姝你背弃我们的盟约!”


    沉渺灯下意识地将这笔账记在了五百年前负责施咒印的莫听姝身上,莫听姝听到沉渺灯的怒吼只觉得可笑:“三大宗最开始合作是为了共同稳定修仙界, 共同保护天下苍生,你们如今在做什么?我们到底是谁背弃了盟约?”


    沉渺灯心知自己一方不占理,可他自然不可能认罪:“自然是你背弃了盟约,那薄雪浓不过是只凶兽,你居然为了护她背弃我们,带着这么多人对抗整个修仙界,惹得修仙界大乱,你居然还不知错。”


    面对沉渺灯反咬一口的行为,莫听姝本就不算太好的脾气,一下就被点着了:“沉渺灯,你没资格喊雪浓为凶兽,你如今还不如血脉有问题的薄家人,仙人的风骨都被你丢弃,你如今只能被称为魔。”


    她一边驱使着两口火鼎,一边给谈箬怜和居槐芳她们散丹药,确保她们有体力继续跟大乘境周旋。


    如今整个战场,只有莫听姝和居槐芳的情况好点。


    其余人都落了下风,包括对抗两人的伍清舒。


    随着战场的人越来越多,凤盈波她们也从一打十变成了一打百,到了现在的一打千,那都不是落于下风了,可以说完全陷进了劣势,伍清舒不想后辈们出事,只能用灵符分下去更多的攻击,只是她自己对抗申宣和桑樊变得吃力起来。


    幸好申宣和桑樊灵力消耗也变得更快,不然伍清舒恐怕也要陷于劣势。


    薄雪浓身边堆叠的尸体越来越多,身上的血也越来越多。


    沈烟亭现在挪动有些吃力,可好在灵力没有耗空,还能凝结灵璧保护自己和薄雪浓,两人配合起来薄雪浓修为增长的速度也变快了不少,如今她已经是分神境巅峰了,离着合体境只有一步之遥,终于有人品味出来了不对的地方。


    谢致垂眸:“不对,小凶兽修为涨得好快!”


    经过谢致提醒,金凤于她们也都留意到了薄雪浓修为不太正常的增长速度:“拦住她!”


    谢致算是最有余力的一个,他挥出一道剑光朝着孟伶初和谈箬怜而去,谈箬怜和孟伶初同时出力挡住那道攻击,谢致也不继续攻击两人,见拦住两人靠近他的脚步,就冲向了薄雪浓和沈烟亭。


    孟伶初和谈箬怜哪能如他所愿,孟伶初独自挡下了攻击,谈箬怜绕开剑光朝着谢致追去。


    剑光即将划伤孟伶初眼眸的时候,孟伶初终于用火光幻化的壁垒彻底拦下了攻击,只是谢致的攻击力太强了,孟伶初虽然勉强拦住了攻击,左臂还是落下了一 道极深的口子,连白骨都能看见了。


    她没有喊痛的时间,匆匆咽下莫听姝扔过来的疗伤丹,便急忙朝着谈箬怜追去。


    谈箬怜情况比孟伶初没好多少,她虽是合体境剑体双修远比孟伶初要强,但她自认自己是长辈要比孟伶初承担多些,好几次冲在最前面去阻挡谢致的攻击,哪怕有体修的体魄,她身上也满是细细密密的伤口,没有孟伶初那道伤口深,但足够多也足够密。


    每道伤口都在朝外涌血,可谈箬怜不能停下来。


    要是谢致在薄雪浓成长起来以前控制住了薄雪浓,她们算是彻底没有了希望。


    谈箬怜面对莫听姝是爱哭了一点,背着一身伤倒是没有要哭的想法,满脑子都是她要将谢致截回来,她终于还是追上了谢致,手中剑朝着谢致刺出,谢致远比她灵活,不仅避开了她的剑,还反手朝着她刺出一剑。


    谈箬怜余光瞥了眼距离不算太远的薄雪浓,她很明白她的剑没有谢致快,一旦避让谢致很容易就能赶到薄雪浓跟前,于是整个人往前一倾迎上了谢致。


    她用左肩迎上谢致的剑,试图用身体硬扛大乘境的剑。


    谢致不屑地撇撇嘴:“不自量力。”


    谈箬怜没有理会谢致的嘲讽,只在谢致剑尖扎穿她肩头的瞬间,抬起左手用力握住了谢致的剑。


    剑刃刺破了她的掌心,鲜血顺着剑刃涌向了谢致。


    谢致见到血,眸底多了亢奋。


    他不再抽身而去,而是将剑刺得更深,想要先解决谈箬怜再去抓薄雪浓。


    谈箬怜在剑染红谢致长剑的瞬间,突然将本命剑朝着空中抛去,右手开始掐动指诀,那沾满她血的剑突然冒出诡异的红光,谢致脸色微微一变:“天阶血火术,那也得你用得出来才行。”


    谢致只慌乱了一瞬,他空着的手朝着谈箬怜一拍,轻易就震散了谈箬怜的术。


    谈箬怜暗暗咬了口牙,她的灵术还是太过平凡了点。


    哪怕灵术被击溃,她也不想这样放弃。


    她一只手死死抓着谢致的剑,不顾谢致本命剑几乎快将她手掌割断,另一只手再次结印。


    谢致讥讽地看着她,只觉得谈箬怜可笑极了。


    一个剑体双修,居然想用灵术对付他。


    谢致的讥讽的笑没有在脸上持续太久,孟伶初就赶了过来。


    孟伶初割开了手掌,带着血的手掌握住了谢致的剑,右手掐动指诀,不过七秒术法已成,留给谢致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诡异冒着血雾的火在谢致剑上烧了起来,剑修和本命剑一体,而这血火术不止能烧外皮还能灼烧灵魂。


    谢致脸上出现了一瞬的惊愕,孟伶初已经松开他的剑,猛地拽了把谈箬怜,带着她也脱离了谢致的剑。


    谈箬怜没有任何犹豫,在摆脱谢致本命剑的瞬间,握住了自己的本命剑,一下刺向了浑身是火在烧的谢致,谢致反应没有刚刚那么快了,谈箬怜成功在他手臂上落下了一道伤疤。


    谢致恨得直咬牙,人飞高了许多。


    他很快就熄灭了火焰,谈箬怜在他熄灭火焰还有点恍惚的瞬间,猛地朝着他胸口踹了一脚。


    谢致被谈箬怜踹回了半空中,那强烈的羞辱感几乎将谢致吞没。


    他改主意了,他必定要先杀死孟伶初和谈箬怜。


    谈箬怜和孟伶初对望一眼,纵身迎了上去,对上了谢致更加狠厉的攻击,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但总算是拖住了谢致去找薄雪浓的步伐。


    见唯一稳占优势,完全压着谈箬怜和孟伶初打的谢致都没能脱开身,沉渺灯更觉焦灼:“薄雪浓,你以为沈烟亭很爱你吗?五百年前,她可是杀了你亲生爹娘。”


    还是有人主动提到过往了,沉渺灯这说法有夸大的成分。


    别说沈烟亭不知谁是她爹娘了,薄雪浓自己都不知道,沉渺灯又上哪知道去。


    沈烟亭杀的那些人早就被她归为了族亲,她的反应很是平淡:“我知道。”


    沉渺灯难以置信地垂眸,他感觉薄雪浓的反应不像是面对亲人被杀:“你……”


    “我与师尊没有秘密,他们杀人害人还吞吃自己的孩子,五百年前要不是师尊愿意养着我,我可活不到今日。”薄雪浓仰头看了眼沉渺灯,抬了抬手中悬墨剑:“说起来我的族亲固然该死,你们将它们挨个扒皮抽骨,用骨头炼制这把剑给我,害她们每个人都死无全尸,还是太过了点,我会为我的本命剑报仇的。”


    薄雪浓在心底暗暗发誓要将沉渺灯他们的头挨个拧下来,她和薄家人没有什么感情,薄家以前的生存条件太恶劣,一群迷失自我的人,薄雪浓当日不被灭族也有可能被亲生父母吞吃掉,那些族人死了也就死了,不过她们的骸骨成了她的剑,她总要替她的剑记份仇。


    沉渺灯他们除了不吃人,跟当日迷失在恶血里的薄家人也没什么区别。


    他们都该死!


    薄雪浓手臂早已肿胀起来,可她没有停止挥动手中剑,她知道如今她背上肩负了许多人的命和沈烟亭她们的期许,灵力已经撕开了合体境的口子,不过薄雪浓并没有迷失,混合着血腥和冷香的味道同时挤进她的鼻腔,她只觉得自己越发清醒。


    她清楚地知道那血和冷香都是沈烟亭的味道。


    她的师尊受了伤。


    很重的伤。


    薄雪浓心中堵着一口闷气,只有将想要伤害沈烟亭的人杀尽,方才能平息。


    薄雪浓是清醒的,清醒意味着她可以思考,可以留意到别人的动向。


    猎杀敌人是必要的,可护着数量不多的同伴也有必要。


    薄雪浓以前是没有这个自觉的,但现在每个人都在尽力帮着她提升修为,而趴在她后背的沈烟亭会因同伴受攻击呼吸加重。


    沈烟亭在担心她们,她们在帮她。


    薄雪浓腰间的替身娃娃越来越多了,每一个都是她挤过去抢救下来,受了重伤的云烟宗同盟弟子。


    渐渐地薄雪浓腰间挂满了替身娃娃,她只好将娃娃挂到沈烟亭手上。


    这个画面有些奇怪,腰间挂着三排娃娃的薄雪浓,背着一个双手提满了系着娃娃灵绳的沈烟亭,不是薄雪浓不想把她们收起来,只是娃娃是活的,还有好些是易碎的瓷娃娃,不能去她满是死物的储物玉镯,也不能随意丢弃在边上,只能挂在身上用灵力护着。


    薄雪浓是觉得很麻烦的,但这些人于情于理都是该救的。


    沈烟亭手上也越挂越满了,薄雪浓不好劳累沈烟亭,只好将娃娃往头顶上挂,散开的发丝一根系着一缕系着一个娃娃。


    画面是很滑稽,可沈烟亭是欣慰的。


    她就待在薄雪浓背上,自然知道薄雪浓已来不及看系统面板。


    薄雪浓是在靠她自己判断谁该死,谁该救。


    哪怕是因为自己跟着她,稳定了那躁动的血脉,可薄雪浓终究是成长为了她期许的模样,一个能够判断好坏,不会滥杀无辜,更不会被血脉蛊惑去吃人的小兽。


    薄雪浓是真的很乖,乖乖长成了她期待的模样。


    沉渺灯他们没有资格拿凶兽身份来攻击薄雪浓,如今的薄雪浓比他们离仙位只差一步的人更知道仙的本分是济世救人,而非害人。


    情比金坚的攻略角色果然有着一定的光环,修为更高的修士都倒了下去,虞蝶儿她们还在战斗,甚至越战越凶,妖物的本性完全被激发了出来,顶着一身伤丢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范嗳和朱瞳也不愧是系统兑换的萌宠,一个用风一个用雷,倒是比薄雪浓虞蝶儿她们更凶,缺血的凤盈波在三套鳞甲的保护下也是越战越勇,身上的伤都不太多。


    凤锦靠着系统也没受什么伤,还能抽出手来保护受到攻击最多的俞岑挽。


    她身上也挂了不少替身娃娃,每一个都是她奋力救回来的命。


    一直以来懦弱逃避的凤锦也会保护别人了。


    薄雪浓最亲近的几个同伴,伤最重的反而是修为最高的司仙灵,因为她身边还有受伤的宿蔓秋,腰间还挂着一个傅绮艳的瓷娃娃,她要庇护两个人,再加上她是御兽宗少宗主,还是伍清舒的女儿,很多人都认识她这张脸,围住她的都是一些长老。


    沈烟亭也看到了司仙灵的困境,她望了望半空中:“浓儿,他们想让舒姨分心。”


    修仙界谁人不知伍清舒爱女。


    薄雪浓也朝着半空中看了眼,伍清舒果然因司仙灵分了神,身上多了些伤口。


    不至于落败,可也不似刚刚那般从容。


    薄雪浓倒是有心去帮司仙灵,只可惜她此刻离司仙灵太远,现在的战况也越来越劣势了,她们这一方倒下的人越来越多,正对上大乘境高手的人几乎都到了落败边缘,恰在此时一道血光出现在了半空中。


    那空中忽然多出了数道身影,地上也多了几十万穿着黑袍,浑身裹着血雾的修士。


    是魔宗的人。


    那悬挂半空中为首的人是个美貌妇人,她身边站着一个女人,身后是三位大乘境。


    她身侧跟着的人,薄雪浓她们都认识,正是那带着朱妙彤尸体离去的竹凝芙。


    那这美貌妇人的身份很是明白了。


    魔宗宗主,朱纤缘。


    朱纤缘眉眼和竹凝芙还有些相似,只是不像竹凝芙那样温婉,添了些柔媚。


    她看着那被困在符阵里的桑樊和申宣,又看看被步步紧逼的沉渺灯,还有身上添了伤的谢致和金凤于,眸光戏谑:“诸位好狼狈啊。”


    桑樊见了她,忙说:“还不帮忙!”


    朱纤缘摇了摇头,眸光在场上转了转,落到了薄雪浓身上。


    她眸底多了一丝冷冽:“你们正道的纠纷,干我魔宗什么事,我是来替我女儿报仇的。”


    朱纤缘这绝对是假话,薄雪浓和沈烟亭同时变了脸色。


    居槐芳一早就将魔宗和外面的散修都引进了阵中,那些魔宗弟子还有可能被修士拖住脚步,迟迟到不了战场中心的可能,朱纤缘边上跟着三个大乘境,要想来此早就来了,她迟迟不来又怎会只图杀薄雪浓一事。


    朱纤缘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几个大乘境都负了伤的时候出现,所图绝不会那么简单。


    薄雪浓正在暗暗揣测,朱纤缘已经翻出来了一面黑旗。


    沈烟亭看见黑旗,眉心紧皱:“祭魂旗,她这是要拿我们所有人的命炼旗。”


    朱纤缘是来屠城的。


    薄雪浓她要杀,桑樊他们,她也要杀。


    若是让她用鳞汕郡城数百万的修士的命炼了旗,往后恐怕再无人是魔宗的对手。


    桑樊见到祭魂旗,脸色也是大变:“朱纤缘,你背弃我们的盟约!”


    朱纤缘挥了挥手中黑旗,柔媚的笑化作了深深的恨:“是我先背弃盟约的吗?是你们先防备我的,那只凶兽早就到了鳞汕郡城,你们为何不说?她并非金丹巅峰,你们又为何不说?她和沈烟亭结为道侣的事,你们又为何不说?凶兽会搜魂术的事你们又为何不说?若是你们一早相告,我家妙彤便不会在鳞汕郡城附近对散修出手,更不会被薄雪浓和沈烟亭截杀!”


    “朱纤缘,我们并不知道凶兽会搜魂术,也不知道她们会对你女儿动手。”


    “那你也该死。”朱纤缘眼眸低了低,寒冷的眸光扫过沈烟亭和薄雪浓:“我现在不想参加你们那分凶兽力量的计划了,我现在只想将她碎尸万段,供我魔宗子弟分食,我要她和沈烟亭死得比我妙彤惨千万倍,至于你们也都别想活。”


    桑樊不似刚刚那样从容了,他们这一方的大乘境力量都有不同程度的折损,魔宗的大乘境可没有一点消耗,若是动起手来,必定是他们比较吃亏的,朱纤缘肯定也是清楚这一点,才挑中这个时候出现的。


    在桑樊的计划里三大宗会掌握薄雪浓力量,增强众弟子的实力,然后抹杀魔宗。


    从今后谁也不会知道他们勾结魔宗的事,甚至还会有世人称赞他们剿灭魔宗为修仙界付出良多。


    他是不会留着魔宗的,可现在不是和魔宗撕破脸的时候。


    桑樊还想在跟朱纤缘说话,朱纤缘已经目标清晰地朝着薄雪浓冲去,而那三位魔宗大乘境高手已经朝着桑樊他们围了过来,桑樊忙喊一声:“伍清舒,你还不停手,真要看着魔宗最后占尽好处不成!”


    伍清舒停了手,看桑樊和申宣的目光多了些讽刺:“与魔宗合作就要做好被背叛的准备。”


    “少说两句风凉话,我们死了,你难道还想活?”桑樊推了推符阵:“把你这破玩意打开!”


    伍清舒没有动,申宣冷笑一声:“这可是你们布阵惹出来的麻烦!”


    “不让她们入阵,放任他们去杀害无辜吗?”


    伍清舒可比申宣脑子清醒,更是参与布阵谋划的人。


    桑樊他们几乎将各宗核心弟子和长老都集中到了鳞汕郡城里,将魔宗的人引进来这里面的修士还有一战之力,她们要是只封城不将魔宗的人逼进来,依着魔宗的行事作风,外面的世界恐怕会变成炼狱。


    一开始她们堵得就是桑樊他们联盟不稳,生死关头盟约必定破碎,现在她们显然赌对了。


    伍清舒还是撤了符阵,桑樊他们也是恶,可现在需要平衡力量对抗魔宗。


    她没有跟桑樊和申宣继续争吵,而是转身朝下飞去。


    伍清舒是既担心女儿,又担心薄雪浓对付不了朱纤缘。


    申宣和桑樊对视一眼,两人没有说话却默契地对伍清舒出了手,当务之急是对抗魔宗,但伍清舒是薄雪浓一方目前的最高战力,没有了伍清舒,他们大可以歼灭魔宗以后再抓薄雪浓,这伍清舒还活着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后招在他们对抗魔宗以后落到他们身上。


    他们被困在符阵那么久,还眼睁睁看着伍清舒拿着他们的力量对付他们的人,心中仇恨早已要溢出来了。


    竹凝芙本来已经对上了莫听姝,余光瞥见两人同时攻击伍清舒,还是下意识地冲了过来。


    她飞到了伍清舒身后,并不还手只等着桑樊两人将她杀死。


    伍清舒有所感地回头,见竹凝芙一副要为她死的样子,纵身跃起一脚将竹凝芙踹了下去,自己迎上了桑樊和申宣,两张三品紫符同时扔出封住了两人的攻击,还吞噬了他们的灵术,反震向他们。


    申宣和桑樊同时被他们自己的灵术缠住,心中对伍清舒的恨意更是达到了巅峰。


    申宣忍不住破口大骂:“伍清舒,你就只会偷别人的力量用吗?”


    伍清舒不太赞同地摇头:“错了,我这是抢。”


    明抢他们的力量去运转符阵帮薄雪浓她们,明抢他们的灵术对付他们。


    伍清舒对自己的手段很满意,根本不在意桑樊和申宣如何恨她。


    她在莫听姝将那几位魔宗长老引到申宣和桑樊边上以后立刻抽身,桑樊和申宣欲追,莫听姝连同几位长老一起抓住他们的脚猛地砸向了那三位魔宗长老,现在对于魔宗的人来说,解决大乘境修士可比解决合体境修士重要的多,毕竟他们魔宗还有许多合体境长老,大乘境修士只有她们三位,他们很快就去攻击桑樊和申宣了,同样被缠住的谢致不要脸地朝着莫听姝伸出手:“宗主,还不给我丹药吗?我要是死了,他们就该杀你们了!”


    他刚刚差点把孟伶初和谈箬怜打死,现在却好意思找莫听姝要丹药补充灵力。


    莫听姝看都懒得看他一眼,魔宗的人太多了。


    如今战场已经彻底乱了起来,到处都缺她的丹药补充灵力。


    她可不会给谢致,她就盼着这些大乘境能互相把对方拖死。


    魔宗的别活,桑樊他们也别活,她们这方的……得活。


    莫听姝本来想去追伍清舒的,可伍清舒还没落地,路就被竹凝芙堵住了,莫听姝便绕开了她,朝着刚刚从天上被魔宗长老顺脚踹下来的谈箬怜和孟伶初而去,她俩伤得都不轻,现在拖着身体参与混战,边上也都围着魔宗和各宗长老,谁伤了谁都有点混乱了。


    多方混斗的地方,伍清舒没空跟竹凝芙耗:“让路。”


    竹凝芙没有让开,她看着伍清舒,想起刚刚那一踹:“前辈不愿看着我死。”


    竹凝芙好像想得有点多了,她并没有那个意思 。


    伍清舒眉心拧紧:“我没有欠人命的习惯,尤其是魔宗的人。”


    伍清舒眸中只有寒光,语气也很淡漠,仿佛她们从未认识过,只是陌生人一般。


    竹凝芙不太想听这样的话,她以为伍清舒会看在自己愿意为她死的份上多看她一眼的,很可惜伍清舒是那种连为她牺牲机会都不给别人的修士,她和她女儿完全不一样,她是淡漠的,绝情的,不会轻易心软的。


    止不住的失落爬满了心头,终究是有些不甘心:“前辈一定要将话说得这样难听吗?”


    她的话难听吗?


    伍清舒不觉得,她还是觉得那声声惨叫更难听一点。


    多少条生命在眼前消亡,多少人死于她们魔宗手,死后还不得安宁要被魔宗抓去祭旗。


    她厌恶魔宗一切,包括眼前这个人:“让开。”


    “前辈不杀我?”


    竹凝芙眸光颤了颤,绝望中攀起希冀的花朵。


    她会忍不住幻想,若是她此刻不在魔宗,渴求多年的月光是否也愿意洒落在她身上。


    “……”伍清舒不想废话的,可竹凝芙是非不分,好坏不明,这几百年对司仙灵总归是好得没话说,她还是最后跟竹凝芙解释了句:“仙儿至今对你也有很深的感情,今日你必须死,但不能因我而死,也不能死在我手上。”


    “前辈觉得我是罪人?”


    伍清舒不太明白竹凝芙是以何立场问出这句话的。


    她是不是罪人,那些魔宗弟子手中的丹药已经给出了回答。


    魔宗弟子个个都修炼魔功,他们最为擅长的是拿别人的命补自己的命,很少会培养丹修,伍清舒这么多年也就知道竹凝芙一个,她是不亲手杀人,可她的丹药喂养了一份又一份的恶。


    伍清舒不用开口,她冷漠的眼神就诉说了所有。


    竹凝芙是有心理准备的,可还是有些难过:“前辈,如果……”


    她的话还没说完,不远处在追杀薄雪浓的朱纤缘就到了跟前,抬手就朝着伍清舒打去:“凝儿,你跟她废那么多话做什么,你要真喜欢她废了她根基,囚禁起来也就是了。”


    朱纤缘的攻击极轻,还悄无声息,她像是飘逸的魅影,竟是比大乘境速度还快。


    伍清舒下意识地朝着薄雪浓方向看了眼,薄雪浓已经被缓过来一点孟伶初和谈箬怜护到了身后,她此刻正在捡地上掉落的活人娃娃,其中几只娃娃还被击碎了。


    沈烟亭正在跟她说着什么,而薄雪浓双眸猩红恨意难掩,长尾被劈成了两半,正在往外涌血。


    伍清舒很难不怀疑竹凝芙刚刚是在为朱纤缘拖延时间,她深深地看了眼竹凝芙,指挥着那在灵阵里晃动的居槐芳:“居槐芳,你来杀了她。”


    她怀中的符纸动了起来,迎向了朱纤缘。


    朱纤缘不吝啬手段还击,一边打一边跟竹凝芙说:“凝儿,还不死心嘛,她都要杀你了!”


    伍清舒突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她对上朱纤缘竟是比应对申宣和桑樊还吃力一点:“你不是合体境,你也是大乘境。”


    朱纤缘隐藏的力量被揭穿也不再掩饰,她身上的气势突然朝上攀升:“还得谢谢你们杀了我女儿啊!”


    伍清舒在朱纤缘身后看到了一道虚影,那虚影的人她认识,正是朱妙彤,她顿时明白了过来,朱纤缘将朱妙彤炼化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占据了她的力量才突破的大乘境:“你既然爱你女儿,又怎么舍得炼化她?”


    朱纤缘冷冷地扫过她一眼,伸出手朝着身后那道虚影摸去,眸底是无尽的温柔:“你怎么会明白我的心,你们杀了我的女儿,我只能这样才能和我的女儿永远在一起!”


    伍清舒是不太明白魔修的脑子,反正伍清舒是干不出这种事的。


    不止朱纤缘,竹凝芙她也不明白。


    竹凝芙让魔宗其他长老堵住了居槐芳,痴痴地望着伍清舒:“前辈,您是我心中高高悬挂的月亮,您要是愿意……魔宗可以接纳……”


    “闭嘴!”


    竹凝芙没有任何意外地被喊了停,她收回了眸光只觉得心口空荡得难受。


    她知道魔宗是世上眼中的恶,知道伍清舒不会落于魔宗,知道明月不会愿意沾上污血。


    竹凝芙什么都知道,只是不甘心。


    其实她和伍清舒一样,她们都是在守护自己的亲人,只是立场不同而已。


    司仙灵是她的亲人,姐姐和妙彤更是她的亲人。


    出身正道的人注定无法明白身在寒冷充满算计的魔宗,能够拥有的亲情有多珍贵和难得,偌大的魔宗只有姐姐对她好,她想保护姐姐和姐姐的女儿合情又合理,又有什么错呢。


    如果需要她守护的是伍清舒和司仙灵,她也会拼尽全力的。


    就算……就算她真的罪有应得,她也恨极了伍清舒眸中的冷漠。


    一个人想要变坏好像真的很容易,回到魔宗才这么短的时间,她已经有点控制不住嫉妒心了。


    备受冷漠的心,在忍不住嫉妒那些拥有伍清舒温柔的人。


    竹凝芙不会伤害司仙灵,可她也见到过伍清舒对司仙灵以外的人温柔,视线慢慢转到了沈烟亭身上,她没有看到不远处的司仙灵眸光同时落到了她身上……


    第113章 神兽 薄雪浓看着因娃娃碎开,变回了原……


    薄雪浓看着因娃娃碎开, 变回了原样的修士,心中对朱纤缘的恨意达到了巅峰,现在到处都在混战, 这些人离开替身娃娃转移疼痛的功效和薄雪浓的保护只剩下等死这一条路,她好不容易顺着沈烟亭做回好人,现在全被朱纤缘搅和了。


    朱纤缘和朱妙彤果然是母女,一样的令人厌烦。


    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了,薄雪浓倒是没觉得有多疼, 只是心中的烦闷越来越多。


    她的眸光下意识地搜寻着朱纤缘, 沈烟亭轻轻搂住她,抵在她耳边低语:“浓儿, 你还不是她的对手。”


    起初觉得以杀突破是条捷径,现在觉得这条路走得也很慢。


    她现在的修为才摸到了合体境中阶的门槛,薄雪浓都不知道自己还要多久才能结束这场乱斗,随着魔宗的到来, 原本劣势的她们处境更加艰难, 尤其是俞岑挽的处境,正道修士都能为了佛罗果纷纷找上她, 更别说是魔宗的弟子了。


    凤锦和凤盈波已经绕到了俞岑挽身边,三人共同御敌加上系统积分能够兑换屏障, 灵术……一切修仙界有的手段, 凤盈波的护体金光也冒了出来, 她们才没有落败,不然俞岑挽早就被抓到角落里分食了。


    薄雪浓又吃了两颗疗伤丹,带着沈烟亭往那俞岑挽那边赶:“师尊,我们去那边。”


    她是有心帮一帮俞岑挽的,可惜薄雪浓的路注定不会那么好走。


    虽然刚刚拦住她路的长老们对上了谈箬怜和莫听姝, 但仍旧会有新的人奔向她。


    魔宗的人和桑樊的人心再不齐,对付凶兽薄雪浓的目标也是一致的。


    薄雪浓刚刚冲出去两步就被人堵了回来,最前面的人是张并不陌生的脸。


    竹凝芙。


    回归魔宗的竹凝芙看着比在御宁宗时多了些阴森森的感觉,连那张温婉的容颜看着都有了些明显戾气,她指挥着跟住她的魔宗长老将薄雪浓和沈烟亭两人围了起来,阴恻恻的眸光在沈烟亭身上扫动。


    薄雪浓感觉眼前的一幕有些诡异,要是没记错的话是她动手杀的朱妙彤,竹凝芙应该更恨她才对,可竹凝芙的眸光是停在沈烟亭身上的,她下意识地背着沈烟亭后退,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寒意。


    薄雪浓来不及回头,她控制着身后的三条尾巴瞬间伸长变宽,在瞬间将沈烟亭和身上挂着的那些娃娃全都裹进了尾巴里。


    尾巴挡住了突然袭来的魔刃,长尾又短了一截。


    薄雪浓皱了皱眉,催动灵力让尾巴继续延长,确保他们不会伤到沈烟亭分毫。


    绒毛松软舒适,只是血腥味越来越重,沈烟亭挣了挣:“浓儿,你不用这样。”


    沈烟亭是想说自己只是腿伤比较厉害,灵力没有完全消失,现在还有一战之力。


    她想帮薄雪浓,想为这场混战出力。


    薄雪浓却没有松开沈烟亭,她记得沈烟亭身上细密的伤口,记得沈烟亭走路都需要依靠人搀扶。


    依着沈烟亭的个性,但凡是还能动,她绝对不会在薄雪浓后背好好待着。


    她如今就是不剩多少战斗力了,一个分神境巅峰在大乘境轻敌的情况下,借着两件神器将沐沉锋斩杀,身体也早就到了极限,灵力没有被耗空,战后的余波也还在伤害她的身体:“师尊,我现在有保护你的能力,你现在养伤最重要,你相信我,我会杀光他们的。”


    沈烟亭轻叹一声,没有再挣扎。


    她现在和薄雪浓共用一条命,要是被人发现端倪说不定会拿她当伤害薄雪浓的突破口。


    沈烟亭也没有完全依赖着薄雪浓的庇护,她催动仅剩的灵力,双手掐动了一个指诀,淡金色的灵雾从尾巴毛发缝隙里钻了出来,小心翼翼地裹好了薄雪浓每寸皮肤,灵雾会让薄雪浓的身体变得更坚固,减少她受伤的可能。


    薄雪浓也感觉到了沈烟亭的举动,心口攀升出一股暖流,出剑的速度也更快了点。


    合体境的剑修,还有着妖修的体魄。


    竹凝芙拧紧眉头看向薄雪浓,她觉得薄雪浓修为增长得太过诡异。


    这样的提升速度就像是修炼了魔功,可偏偏她身上的气息很纯净,又不像是沾染了魔。


    她没有再停在原地,等着手底下的人围死薄雪浓。


    竹凝芙行动了起来,一面血旗出现在她手中,随着她轻轻晃动血旗,围绕在薄雪浓身边的魔修长老翻了个倍,连气息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攀升,魔宗总有些能控制下属,还能刺激人灵根的手段。


    随着围绕身边的人翻了个倍,薄雪浓本就艰难的处境更难了。


    刚刚避开攻到胸口的长剑,背后就扑上来了血巫术。


    好不容易避开了左臂受伤的可能,右臂就出现了一道新伤疤。


    不至于击溃她,可这些人一个个十分难杀,还阻止了她去杀恶的速度,这让薄雪浓发了狠,没了娃娃牵制的青丝也变成了一根根细长的毛发,长发散开裹住同样散开的灵力,发丝也成了攻击人的手段。


    好似一根根被打磨好的铁丝,用力甩出去能刮下来一片血肉。


    薄雪浓心知解决这些长老太过耗费时间,她每次都只是撕开包围圈的口子,然后就极力往前冲去,在瞬间斩杀两个修为更弱的魔宗弟子,她下手很快还带着一股狠劲,还真让她在眼皮子底下杀了不少魔宗弟子。


    竹凝芙眉心越蹙越深,她是丹修,常年要掌握炼丹的火候和灵草的调配,观察力会比其他魔宗人更好,心思也更为细腻一点,她敏锐地发现薄雪浓每杀一个人,刚刚耗去的灵力就会补充一点,杀的人多了修为还能涨一点。


    以前的薄家人也是杀人吃人增长修为,可她们都缠着浓郁的血腥味,比魔修更像魔修,这也是薄家会被灭族的原因,薄雪浓跟她们先辈好像不太一样,气息越来越干净,还隐约透着一股令人心安的暖意。


    不像是要成魔,更像是要成神。


    只是这怎么可能呢?


    一只杀人无数的凶兽又怎么会成神?


    竹凝芙压住了心底的困惑,她身上的血雾攀升得越来越快,手中血旗挥动得越来越快,忽然一股杀意出现在她身后,她猛地转过身只看到了一个兔爪。


    是司仙灵。


    司仙灵早早就留意到竹凝芙了。


    知女莫若母,正如伍清舒所说的那样,司仙灵至今对竹凝芙也有很深的感情,看着她跟着朱纤缘出现就一直在留意她,她有看到竹凝芙堵住伍清舒的路,也有看到竹凝芙对沈烟亭和薄雪浓动手,这才和司听瑄急忙赶了过来,她身后还跟着竹凝芙的本命御兽司映樰。


    围着司仙灵的人太多,司仙灵本来是绕不过来的。


    幸好如今多方混战,她趁机用所有御兽撕开了一条道,靠着宿蔓秋帮忙才能站到竹凝芙跟前。


    竹凝芙避开了那抓向心口的兔爪,她没有还手,只是问:“仙儿,你要杀我?”


    她似在控诉司仙灵,司仙灵却比她有着更多的委屈:“是你要杀小徒弟和沈姐姐在先的!”


    竹凝芙仍没有对司仙灵出手,手中的血旗也没有再挥动。


    她冷冷地扫了眼正在被围攻,一次次杀出重围,又被堵回去的薄雪浓:“她们杀了妙彤,我理该杀了她们。”


    理该两个字让司仙灵苦笑出声,那种深深的苦涩同时刺痛了两个人:“小娘,我不明白,以前的你分明那么好,你会愿意帮助俗世的可怜人,你会带我去行善做好事,我觉得……我觉得你是明白什么是好,什么是坏的,也明白善恶两个字怎么写,明白魔宗有罪,为何你就是不改,为何你一定要回到那种地方去!”


    司仙灵绝对不算爱哭的人,那日被天肴宗所困濒死她都没有流泪,最近却为竹凝芙哭了太多次。


    竹凝芙不甘心,她也不甘心。


    她以前觉得她是世上最好命的修士,有着最强的后盾身边每个人都宠着她,连找个后娘都对她极好,现在一切都消失了。


    御兽宗覆灭了,庞大的亲缘只剩下宿蔓秋和伍清舒,还有一个挣扎在生死线没有真正活过来的傅绮艳。


    现在还要看着她曾经那样疼她的小娘站到对立面,她根本控制不住眼眸泛红,无法克制泪珠的坠落:“她们是你的亲人,我难道不是吗?”


    “你是。”竹凝芙望着司仙灵,她记忆里的司仙灵很会撒娇,还很会耍无赖,现在的司仙灵只剩下破败憔悴,她好像很痛苦,而这份痛苦有一部分来自她,这并不是竹凝芙的本意,可她已经无力挽回:“对不起。”


    司仙灵不想听这个,却也清楚竹凝芙的嘴再不会说她爱听的话,她很平静地陈述了一个事实:“小娘,小徒弟跟我同命,你要杀她便是要杀我,您教过我的,不能对敌人留情,所以我今天得杀了你。”


    她控制不住泪水的滚落,只能尽力控制声音的平静。


    竹凝芙有上前替司仙灵擦泪的冲动,听到那声敌人四肢微微发凉:“敌人?”


    其实她知道从她选择回到魔宗,这一日迟早会发生,亲耳听到司仙灵这样说,心口还是微微泛疼。


    她面对伍清舒还会觉得不甘,面对司仙灵就只剩下愧疚了。


    伍清舒对她冷漠至极,司仙灵对她全是真情。


    竹凝芙忽然想起过往许多场景,有司仙灵缠着她讨要宝贝的,有司仙灵冲着她撒娇的,还有司仙灵在她和伍清舒之间周旋的……若是一定要在生命里选出对她最好的人,司仙灵甚至比朱纤缘还要好些。


    司仙灵有全心全意将她当作至亲的人,信任她爱着她和维护她。


    身后没有路可以退了,竹凝芙却很矛盾地想要朝后让一步:“仙儿,我只杀沈烟亭好不好?”


    司仙灵和司听瑄并肩而战,司听瑄侧眸看着她,回头看了眼自己娘。


    司映樰和竹凝芙的契约如今松了不少,竹凝芙真死在这里也很难拽着她一起死,她该决断一点对竹凝芙出手的,可记忆真是件神奇的灵器,它会在危急时刻浮现心头,提醒她们过往有着多少温馨的画面。


    她没有动手,纵身朝着旁边的战局而去。


    沉默地将选择权交给了司仙灵。


    司仙灵当然不会同意竹凝芙的话,她擦了擦眼泪:“沈姐姐是我唯一的挚友,我不会让你伤害她。”


    竹凝芙早已没了立场,可还是忍不住问了句:“沈烟亭是你挚友?我呢?”


    “你是魔。”司仙灵吸了吸鼻子,极力克制着情绪:“罪当该诛的魔。”


    司仙灵没有再犹豫,她朝着竹凝芙冲了过去。


    司听瑄是她的本命兽,动作几乎是跟她同步的。


    只可惜她们的修为在竹凝芙这里有点不够看,竹凝芙摸了摸血旗,一股冷息就将她们震飞了出去:“仙儿,我不想伤你。”


    司仙灵从地上爬了起来,她没有跟竹凝芙说话,沉默着再次冲向了竹凝芙,眸中满是决绝。


    竹凝芙长袖轻轻挥动,血色的锁链就缠住了跟着司仙灵的司听瑄,不过她没有困住司仙灵,只是再次将司仙灵震了开,再次劝说:“仙儿,你不能死在我手里。”


    她边上的魔宗长老突然围过来了几个,他们纷纷张口:“小姐,你又何必跟她们废这么多话,杀了也就是了。”


    竹凝芙冷冷地横了眼他们:“不许碰她。”


    “我不需要你保护我!”


    司仙灵再次从地上爬了起来,她摸了摸腰间属于傅绮艳的那尊瓷娃娃,看了眼被困住的司听瑄,还是朝着竹凝芙扑了过去,竹凝芙手中血旗挥了一下,浓密的血雾将司仙灵环绕住,阻拦了她靠近自己:“仙儿,你不是我的对手。”


    “我知道。”司仙灵知道自己现在过于不自量力,看着很可笑,但她有不得不站在这里的理由:“我那日是有机会留下你的,可我因为舍不得你没有动手,你是我放走的,我该弥补我的错误,我若杀不了你,死在你手上也是我应得的下场。”


    “你没有放走我,这也不是你的错。”


    竹凝芙呢喃一声,不太能接受错误两个字。


    可她不得不承认的是她那日敢那样靠近司仙灵,有笃定了司仙灵不会舍得伤她的心思。


    伍清舒在伤她的心,可她也在伤司仙灵的心。


    竹凝芙微微垂眸去看自己的双手,这双手曾经给司仙灵编过头发,给司仙灵做过糕点,如今怎能用来杀死司仙灵,她下意识地抬头,想要跟司仙灵说上一句我不杀你,突然瞥见她身后的长老突然朝着被她困在血雾里的司仙灵冲了过去:“站住!”


    竹凝芙来不及阻拦,只能看到那位长老将摆不脱血雾的司仙灵打飞了出去。


    借着她的力量打伤了司仙灵。


    竹凝芙反手一巴掌打在了长老脸上:“我说过了不许碰她!”


    她朝着司仙灵飞了过去,司映樰抢先一步将司仙灵接住,可司仙灵的修为哪里经得起合体境一掌,她微微侧过头靠着司映樰吐出一大口血,指腹摩挲着腰间的瓷娃娃:“姑婆,我好像太没用了。”


    “仙儿。”


    司映樰有些不忍心,虽然现在还站在混战里的人都在失去所爱,但唯有司仙灵是最疼的。


    别人失去的几乎都是同门,只有司仙灵失去的全是血脉至亲,还不止一个两个,叔叔婶婶姑姑姑父……她早已到了崩溃的边缘,如今还站在已经算对得起御兽宗少宗主的身份了。


    她有点恨竹凝芙,竹凝芙分明什么都知情,若是竹凝芙一早告诉她们魔宗的谋算,御兽宗说不定能猜到桑樊他们的谋算,能有个不一样的结局,可她什么都没有透露,守护了她和朱纤缘之间的亲情,看着将她视为至亲的司仙灵陷入无止境的苦痛。


    项蔓瑜她们从前对司仙灵的所有好都会化作细细密密的伤疤铺在心口,每每触碰一下都会痛不欲生。


    竹凝芙还是追了过来,她看着失魂落魄的司仙灵,还是心疼了:“仙儿。”


    司映樰冷冷地看着竹凝芙:“别这么喊,你早就不配了。”


    她背起司仙灵,绕回了司听瑄身边。


    司映樰把司听瑄解救了出来,让她照看司仙灵,这才对上竹凝芙。


    她是本命兽,弑主必死,可如今顾不上许多了。


    竹凝芙没有心思跟司映樰斗,她余光始终瞥着司仙灵的方向,看着她重新振作起来,靠丹药强行将溃散的灵力重新聚拢,再次加入战场,朝着她的方向杀过来,眸中有了悲伤:“映樰,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罪有应得?”


    “废话。”


    司映樰不想再去回忆过往的竹凝芙有多好,她只知道眼前这个竹凝芙十分该死。


    尖锐的兔爪一次次抓向竹凝芙,可竹凝芙毕竟是她的主人,她们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司映樰的攻击再狠厉,竹凝芙都能轻而易举躲过去。


    竹凝芙还击的欲望不算太强烈,她眸光飘向了跟伍清舒缠斗在一起的朱纤缘,在她这里情远比立场要重,可她现在的情分了两个立场,选择了一个,另一个被她推进了地狱。


    她不想这样的,可她也不知道自己想怎样。


    眸光回到一次次被打倒,一次次站起来带着恨意冲向她的司仙灵,迷茫爬上了心头。


    司仙灵想要攻击竹凝芙的意图太过明显,这将她自己推进了魔宗长老的包围圈,她和司听瑄合力也还是陷入了包围,她比起姑姑姑婆她们还是太差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几把能够吞噬鲜血的血魔刃朝着心口扎进。


    司仙灵尽力去拦了,可她也脱不开身。


    司映樰远远地看见,急忙冲过来阻拦,那跟她缠斗在一起的竹凝芙却比她更快。


    竹凝芙也是魔宗的人,她轻易就撕开了魔宗的包围圈,突然扑到了司仙灵跟前,那几位魔宗长老的血魔刃已经到了跟前,早已来不及收手了,只能看着血魔刃扎进竹凝芙的身体,他们惊了一跳:“小姐!”


    他们纷纷将血魔刃抽离,可血魔刃吸血的速度太快,更何况还是那么多把血魔刃。


    竹凝芙的身体以极快的速度干瘪下去,尤其是从后背扎进她心脏的血魔刃更是成了致命的攻击,她在血魔刃离体的瞬间摔了下去。


    司仙灵呆愣愣地伸手扶住了竹凝芙,那些围绕在此的魔宗长老在短暂惊恐过后,纷纷散了开极力撇开自己和竹凝芙的距离,倒是让司仙灵有了跟竹凝芙告别的机会,她仍旧有点没有反应过来,可以说从竹凝芙刚刚冲向她的瞬间她就陷入了呆滞:“小娘,你为什么……”


    死亡并不算太可怕,生命流逝带来了一种解脱的诡异快感。


    她努力睁大了眼眸,血色蒙住了她的视线,还是想再将司仙灵看清一点。


    滚烫的泪珠滴落在了肌肤上,司仙灵的喊声跟着响起:“你为什么要给我挡!”


    竹凝芙愣了一瞬,抬了抬手:“你娘不愿意欠我的命,你也不愿意吗?”


    她已经看不清司仙灵的脸了,伸出的手也没有碰到司仙灵。


    司仙灵微微低头将脸送到她干瘪如枯枝的手心,低声又喊了竹凝芙一次:“小娘,您真的很过分,让我恨您,却又让我忘不掉您。”


    竹凝芙呼吸越来越弱了,说话也越来越费力了。


    她其实有很多不甘心想跟司仙灵说的,话到嘴边不知道为什么只剩下一句:“对不起。”


    竹凝芙死了。


    司仙灵抱着杀竹凝芙的心来此,可是等着竹凝芙为她而死,满是怨恨的心口却只剩下疼痛。


    她盯着竹凝芙因血被吸走,显得有些干瘪的尸体,静默地呆坐了好一会儿,还是司映樰冲到了她身侧拍了下她,她才回过神,司仙灵将竹凝芙尸体收进了储物戒指里,重新加入了战场。


    只要身体还能动,她就不能停下。


    —


    竹凝芙死亡让围着薄雪浓的魔宗长老都乱了起来,他们都很清楚朱纤缘刚刚失去了女儿,如今这个妹妹就是她全部,现在竹凝芙死在了自己人手里,他们不抓紧离开竹凝芙断气的地方,恐怕会让朱纤缘迁怒,而这无疑给了薄雪浓很好的机会。


    那些难缠的长老一退,她边上就剩下些好杀,还逃不开的魔宗弟子了。


    他们每一个都是当之无愧的恶,都能化作薄雪浓的灵力。


    薄雪浓穿梭在乱局当中,用极快的速度解决送到剑边的恶人,她将沈烟亭放了出来,不过仍旧用尾巴装着她和娃娃,尽量不让她们被鲜血溅到。


    在她疯狂争取灵力的时候,伍清舒和朱纤缘的战斗也到了生死边缘。


    伍清舒此时不需要抽出手去帮其他人,符纸运用到了极致,而朱纤缘战斗方式也不似灵修那样有来有回,她魔宗动手都是冲着命去的,更何况她已经察觉到了竹凝芙的气息消失,亲眼看见了竹凝芙因司仙灵死,她现在着急去杀司仙灵和薄雪浓,没有时间在这里跟伍清舒耗下去,只是伍清舒比她想象中还要强,一个辅助型的符修却有着堪称恐怖的战斗力。


    她居然能在同时对抗申宣和桑樊以后,还能将朱纤缘困死在身边,让朱纤缘脱不开手去对付别人。


    朱纤缘越打越觉心烦意乱,早知如此她不该着急报仇,再潜伏一会儿等着伍清舒跟桑樊他们两败俱伤再出现,她见迟迟拿不下伍清舒,眼珠子转了转:“伍清舒,我妹妹是为你女儿死的,算起来你欠了我一份恩情,你现在不该拦着我报仇。”


    伍清舒根本不吃她这套,她没有停手,身后转动的符纸还增加了一倍。


    她看着像是要跟朱纤缘搏命了,朱纤缘往后一个跃身:“你可想清楚了,你不惜代价杀了我,自己也会无力再战,到时候别说是桑樊他们,随便一个小修士都能要你的命。”


    伍清舒自然很清楚这一点,可她知道朱纤缘目标是薄雪浓。


    薄雪浓身上寄托了她们全部的希望,她要是拦不住朱纤缘让薄雪浓在成长起来以前被朱纤缘杀了,她们算是要彻底输了。


    这场局她们不能输,无论是魔宗赢,还是桑樊赢,修仙界和俗世都将会不得安宁。


    伍清舒深深地看了眼司仙灵的方向,生死关头人都会成长得极快,以前备受宠爱到有些任性的司仙灵也不例外,以前司仙灵要是受点伤肯定要跟每个人都说一遍,撒撒娇诉诉苦再哄着家里人心疼她,现在分明伤得很重了,还在一次次站起来,一次次将人打伤扔向薄雪浓。


    司仙灵都能拼命到这个份上,她没道理就这样放弃的。


    伍清舒可以死,她愿意把活路让给更年轻的后辈,让给她的女儿。


    浮动的灵符更多了,一道道紫雷朝着朱纤缘轰了过去,过度使用灵符的副作用还是出现了,伍清舒喉咙涌上了一口腥甜,血水从嘴角溢出,脸色也泛起了苍白,她几千年没有伤得这样重过了。


    “舒姨。”


    沈烟亭一直在留意战场的动向,自然第一时间瞥见了想要搏命的伍清舒。


    她摸了摸腕上的月白色绸缎,一股寒意爬上了手掌,几乎将她掌心封在了手腕处,对付沐沉锋的过程太过艰难,哪怕最后赢得了胜利,她的身体也是被剑术反噬了,现在根本无力动用这两把剑,只能靠着没有耗尽的灵力用出一点灵术,可她不想眼睁睁看着伍清舒死,她还是想将剑拽出来。


    薄雪浓感受到身后的动静,头顶的毛茸耳朵延长,轻轻拨开了沈烟亭的手:“师尊,你别急,我很快的!”


    在此之前薄雪浓对妖身赋予的速度还算满意,现在只恨不得让自己快一点再快一点。


    陷入危势又何止伍清舒一人,她们这一方还站着的人已经不足百人。


    再这样下去快死空了。


    修为停在合体境高阶许久了,可就是不见增长。


    她比沈烟亭还着急,她想尽力保护沈烟亭和沈烟亭在意的所有人,可现在只能看着那一个个人为了拖住敌人而死,无力感会逼迫她陷入紧迫和焦急:“舒姨不会有事的,娘不会有事的,大家都不会有事的。”


    沈烟亭轻嗯一声,冻伤的喉咙也疼得厉害。


    其实薄雪浓有些多虑了,她现在有心也无力出剑了。


    沈烟亭现在甚至没办法将手从月寒剑上挪开,像是被冻在了上面一样,随着灵力因用来保护薄雪浓的金雾减少,她的意识都越来越模糊,随时可能昏死过去,喉咙处突然涌上一口腥甜。


    沈烟亭匆匆将鲜血咽了回去,收回了落在了薄雪浓身上的金雾。


    她怕薄雪浓失控,绝不能在此刻昏死过去。


    拥有薄雪浓的记忆以后,她很明白薄雪浓对她的依赖有多重。


    “轰!”


    薄雪浓手中的悬墨剑突然发出一声巨响,墨黑色的剑身外壳被震落,露出了如同白玉的剑身。


    随着悬墨剑一同变化的是薄雪浓的身体,她的身体越变越大也越来越高,像是一座耸立起来的小山峰。


    身上的毛发也越长越密,薄雪浓不受控地趴了下去。


    双手落地的瞬间耀眼的金光将她吞没,手掌竟是变成了巨大的兽爪,脚掌也变成了巨大的兽足,她身后的三根尾巴重新长成了完好的模样,变得更粗更壮,身上的毛发全都变成了白色,彻底吞没了人的特征,额心有一缕金毛在闪烁。


    她分明是只身形巨大的狰兽,似有口吞山河之力,睥睨众生的眸光却柔和又悲悯。


    伍清舒催动符纸的手停了下来,居槐芳靠着灵阵的力量出现在了她身后:“伍前辈,这是不是成了?”


    “应该……是吧。”


    伍清舒也不能确定,毕竟她从未亲眼见过神兽,只是在古籍上看见过。


    薄雪浓现在这个样子跟古籍记载的神兽法相确实是很像。


    恰在此时那只白色狰兽朝前迈动一步,身上的毛发瞬间变了颜色,变成了一只纯黑的狰兽,随着颜色变化,面相也跟着发生了变化,圆睁的眼眸满是戾气,黑面獠牙,张着血盆大口似要将一切吞噬,看着凶狠可怖。


    它身后的尾巴轻轻一甩,竟是瞬间卷走了几十人的命。


    眼眸逐渐变成了猩红色,身上出现了一股明显的魔息,居槐芳顿时怔住:“我们是不是失败了?”


    伍清舒也觉得薄雪浓看着失控了,她立刻想到了被薄雪浓背着的沈烟亭:“不好,烟亭!”


    她怕沈烟亭被甩下来,不小心被踩死 ,却迟迟没见到沈烟亭落下来。


    沈烟亭此刻还安稳待在薄雪浓背上,因体力不支她是躺着的,边上是突然变长许多,遮住了她全部视线的长毛,长毛上还有一堆被她护着的娃娃,她能感觉到薄雪浓失了控,此刻正在平等地攻击边上的每个人,但不知道为什么凶兽甩尾幅度极大,她的背部倒是没有跟着牵动,这也是沈烟亭和娃娃们没有被甩下去的原因。


    狰兽的体型太大了,沈烟亭现在根本没办法靠近薄雪浓的耳朵。


    她挣扎着往前爬了爬,因腿部没有余力没两步就动不了了。


    沈烟亭感受到深深的无力感,她只剩下拍拍狰兽的背,轻声低语一声:“浓儿,乖一点。”


    她没什么力气,灵力也被抽空了。


    沈烟亭绝望于薄雪浓现在可能听不到她说话。


    可在她开口以后,薄雪浓的声音很快就伴随着兽鸣响了起来:“师尊,我很乖的!”


    身下的黑毛快速褪了色,以极快的速度变回了白色,一股暖和安宁的气息将她包裹,薄雪浓的声音又响了一次:“师尊,我真的很乖的!”


    刚刚还愁思笼罩的娃娃们动了动,长时间的压抑和痛苦在终于可以拨开云雾,窥见胜利以后,悲痛占满了心头的人,脸上也出现了一点笑意。


    有几个跟沈烟亭熟识的还看着她笑出了声,眸底有些戏谑的光芒在闪动。


    沈烟亭将脸埋进了白色绒毛里,再次拍了拍狰兽背:“那乖浓儿可还记得现在应该做什么?”


    第114章 翻盘 她只选沈烟亭。


    该做什么?


    当然是杀光他们。


    薄雪浓仰起脖颈发出一声兽鸣, 一股强横到令人恐慌的气息自她身上散开,那缠斗正激烈的桑樊他们也注意到了这里,看着那只身形庞大的狰兽, 纷纷停下了攻击,桑樊他们一个个变了脸色,沉渺灯不可置信地发出声低语:“这怎么可能呢?一只嗜血狂躁的凶兽怎么配成为神灵,那我们……”


    沉渺灯的低语并没有说完,蛮横凶悍的气息散开, 超出人修实力的威压逼得这些大乘境全半空中跌落了下来。


    桑樊几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以极快的速度爬了起来,他高呼一声:“趁着她真神法相不稳, 诸位快随我一起上,她一人可杀不完我们几十万人!”


    在场的精英弟子和长老,无论来自魔宗,还是正道此刻都被这一变故惊住。


    他们听着桑樊高呼一声, 这才重新动了起来。


    在绝对的力量勉强, 再多的攻击也没了震慑力。


    白色狰兽连头都没有低一下,她身后的三条尾巴用力一甩就卷起满地的尘土, 还有一个个靠近她的修士。


    蛮力抽断了腰肢,血水染红了地面。


    狰兽发出一声怒吼, 散开的威压更重。


    她现在意识清醒, 分得清是敌是友, 威压只落在了几十万敌人身上。


    神兽的力量足够恐怖,在神灵威压的震慑下,好些修为没有很高的修士,完完全全不能动了。


    莫听姝忙将己方还能动的修士集中到了身边,让她们先去诛杀那些不能动的魔宗弟子。


    朱纤缘不甘心地看着薄雪浓的方向, 还没做出反应那三位魔宗大乘境就围了过来,其中两人抓住了她的手臂:“宗主,我们快走!”


    妖邪魔物在真神灵跟前气势都要短上一截,哪怕薄雪浓刚刚拥有神兽法相,他们有几十万弟子相助,还是不敢跟薄雪浓对上,在这种时候他们满脑子都是如何守住魔宗的传承。


    桑樊也是这样的想法,他怂恿着众人跟薄雪浓动手,自己倒是藏于人群后,在无人留意到他的时候,猛地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沉渺灯怒骂一声:“小人!”


    他骂着桑樊,人却毫不犹豫地追上了桑樊,从锦文见势头不妙,也连忙跟上了两人。


    云烟宗的金凤于和谢致少了点狡猾,她们真顺着队伍迎上了薄雪浓。


    剑都到薄雪浓跟前了,这才发现桑樊他们跑了。


    金凤于和谢致对视一眼,刚想走回头路,狰兽的爪子已经拍向了她们胸口。


    蛮横的力量将她们震飞了出去,谢致一手握住金凤于,一手将长剑插进地面,蛮力推着他的身体不住后退,他手心的长剑在地上划开的口子也越来越长,他朝着桑樊他们奔逃的方向放声:“你们跑什么?她就算真成了神兽,力量也有耗尽的时候,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拖不死她?你们现在要是跑了,等着她将我们杀干净,难道就不会去追杀你们了吗?难道说你们觉得自己能逃避神兽的神识?”


    谢致一语道破天机了关键,桑樊和沉渺灯他们驻足回了头。


    连刚刚奔逃出去甚远的朱纤缘几人也折返了回来。


    谢致所说很对,与其等着薄雪浓挨个击杀,不如趁着她法相不稳,集合众人之力围杀她,毕竟他们恶事已经做下,总不能指望薄雪浓她们能够手下留情。


    伍清舒见桑樊他们折返回来,立刻喊居槐芳:“快!撤阵。”


    居槐芳立刻明白了伍清舒的意思,这是沈烟亭一开始就盘算过的,这么多人靠着神兽之力也恐怕很难解决,不过薄雪浓可不只有神兽之力,还有桑樊他们精心布局多年的香火之力,如今只要破开封仙阵,薄雪浓就能吸收俗世香火之力。


    莫听姝和谈箬怜立刻围了过来,护着居槐芳朝着阵眼而去。


    那边薄雪浓已经和桑樊他们动起了手,薄雪浓初入战场的时候,大乘境随便一个人都能轻易杀死她,如今她一个人对抗所有大乘境,还要应对围上来的修士也仍有余力。


    要不是他们人数太多,薄雪浓未尝不能用神兽之力解决所有。


    随着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桑樊他们越来越狼狈,内讧轻易就到来了。


    桑樊横了眼被长尾甩开,匍匐在地上忍不住吐血的朱纤缘,忍不住出声埋怨:“朱纤缘,你若是遵守盟约跟我们联手拿下这只凶兽,我们又何至于落进此等狼狈的境地!”


    朱纤缘冷笑连连,她从地上爬了起来,睨了眼刚刚被重力扯断胳膊的桑樊:“这局不是你精心布下的吗?你将一切都算好了,怎么就没算到她薄雪浓会提前变成神兽?怎么没算到你们根本抓不到那轮回的金仙?”


    经过朱纤缘的提醒,桑樊眼珠子转了转。


    他毫无征兆地调转反向,朝着正在照顾伤重果子精的凤盈波冲了过去。


    俞岑挽看到他冲过来,忙推了凤盈波一把:“小心!”


    她将凤盈波推了开,她自己倒是落入了桑樊之手。


    桑樊也不挑,他立刻将俞岑挽提起,捏住了俞岑挽的脖子,带着俞岑挽来到了薄雪浓跟前:“别动,不然我杀了她。”


    见到桑樊如此做法,朱纤缘她们立刻有样学样。


    他们虽不是薄雪浓的对手,但毕竟是修仙界巅峰战力的大乘境,想要抓个元婴境的修士,哪怕那修士手段再多,穿着多少鳞甲也是不费吹灰之力,很快在场除了伍清舒,几个跟薄雪浓关系近的都被控制了起来。


    不止凤盈波司仙灵她们,连范嗳和朱瞳两只小兽都被合体境修士抓住。


    伍清舒正在忙着解决那些不能动弹的魔宗弟子,挽救己方受伤修士的生命,回过头一看只见女儿落进了朱纤缘手里。


    她急忙靠了过去,朱纤缘见她担心女儿,掐着司仙灵的力更重了点。


    司仙灵脖颈上的红痕在加重,其余人也跟着朱纤缘学。


    薄雪浓看看凤盈波凤锦,又看看其他人,只好停了下来。


    她现在是只有理智的狰兽,她很清醒地知道这些人抓的都是她和沈烟亭的朋友和亲人。


    恰在此时天边那抹假月亮有了变化,白光一点点褪去,微微泛着金色的光芒垂落,月亮被一抹烈阳取代,驱散了这鳞汕郡城中的潮湿阴冷,还有满地的血腥味,太阳的出现意味着封仙阵被打开了。


    薄雪浓忽然被金光笼罩,浓厚的暖阳气息将她包裹,还混合着一股香火味。


    桑樊他们想到了什么,刚刚还满是得意的一张脸,此刻全被绝望取代。


    他咬了咬牙,瞬间运转灵力,捏着俞岑挽脖子的力加重了些:“既然如此,别怪我拉着你垫背了。”


    俞岑挽被掐得喘不过气来,一张脸憋得通红。


    窒息感将她包裹,呼吸越来越艰难,她几乎已经看到了死亡大门,突然钳制她的桑樊停住了动作,他掐着俞岑挽脖子的手在瞬间爆了开,碎肉和温热的血溅了俞岑挽一脸,俞岑挽跌落到了地上,只见刚刚还被迫停了手的薄雪浓,此时已经变回了人形。


    她浑身冒着金灿灿的光芒,连同被她背在身后的沈烟亭也在跟着发光。


    薄雪浓仅仅是抬起了右手,刚刚禁锢着她们的桑樊他们全都动不了了,紧接着他们每个人的右臂都爆了开,碎肉和血珠坠了一地,俞岑挽捂着喉咙轻咳两声,刚刚摆脱那种窒息感就朝着凤盈波靠了过去。


    抓住凤盈波的是沉渺灯,她扶住同样跌落在地上的凤盈波,捡起凤盈波的本命剑朝着沉渺灯刺了过去。


    可是沉渺灯是大乘境体修,剑尖连沉渺灯的外皮都刺不开。


    在俞岑挽想要采取极端方式的瞬间,沉渺灯胸口的衣裳连同皮肤一同裂了开,不多不少刚刚好裂开了剑身可以进入的大小,俞岑挽下意识地朝着薄雪浓看了眼,下一瞬便将雾柳剑送进了这道神力撕开的突破口中。


    沉渺灯毫无防备地睁圆了眼眸,他刚刚还在不平沐沉锋被个分神境杀死,没想到转过头他就死在了元婴境的小修士手里。


    他竟是比沐沉锋死得还要憋屈一点。


    凤盈波缓过来以后,立刻就要去搭救凤锦,却见凤锦在逃脱禁锢以后,立刻没入了人群。


    她像是一只巡视领地的妖兽,在每个人跟前都会停下一会儿。


    碰上异世界的灵魂便会先捅上一刀,确保对方受了重伤,再往人身上丢下一只噬魂蛊。


    现在修仙界精英弟子和长老这些宗门里最容易被异世界灵魂看上寄生的人都在这里了,这遍地还都是濒死的修士,他们所有人身体都被薄雪浓压制到动不了,可以说是凤锦和系统歼灭异世界灵魂的最好时机。


    凤锦行动十分专注,刚刚被掐脖子的痛都没时间去计较。


    凤盈波和俞岑挽有些不明觉厉,还是跟上了凤锦的脚步,开始处理一些被定住的魔宗弟子。


    刚刚对她们步步紧逼,害得她们落了一身伤的修士们现在全成了板上肉,毫无还手之力。


    她们一边行动,一边感慨薄雪浓此时的强大。


    桑樊他们这些年几乎用薄雪浓的雕像替换了所有的雕像,只等着一朝禁锢起来薄雪浓,能够有充足的力量供他们吸收,没想到到头来全都成了薄雪浓对付他们的力量,那种极致的压迫感让他们连喘息都变得艰难。


    一个个大乘境修士比小修士还不如,仅仅是一股威压便迫使她们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朱纤缘最是不甘心,这跟她想象的结局相差太远。


    她还没能杀死薄雪浓为女报仇,如今倒是要死在威压之下了,这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憋屈:“桑樊,看你出的好主意!你没有抓到薄雪浓,更换什么雕像,现在全成了她对付我们的力量!你个十足十的蠢货!”


    司仙灵从她掌心摔下去,伍清舒便靠了过来。


    她轻轻摸了摸司仙灵的脑袋:“仙儿。”


    司仙灵捂着刚刚几乎快被掐断的脖子,擦了擦唇边溢出的鲜血,轻轻摇了摇头:“娘,我没事。”


    司仙灵没事,现在有事的是朱纤缘。


    伍清舒翻出来一张张火符,还没来得及往朱纤缘身上贴,手就被司仙灵扯了下来:“娘,我来杀她吧。”


    灵火符被伍清舒收了起来,她没有出手只是沉默地看着司仙灵靠近朱纤缘。


    看着司仙灵在薄雪浓神力的帮助下,一掌又一掌将朱纤缘拍死。


    她给朱纤缘留了一具比死在灵火符下更完整的尸体。


    伍清舒将这一幕看在了眼里,没有说话也没有阻拦。


    她将离着她不远的宿蔓秋扶了起来,两人对望一眼都选择了沉默。


    薄雪浓没有看到司仙灵的小动作,沈烟亭倒是看见了,不过她也没说话,作为跟司仙灵一块长大的人,司仙灵的心思对于她来说其实很好猜,她想将竹凝芙和她最爱的姐姐埋在一起,竹凝芙纵有千般不好也从未薄待过司仙灵。


    沈烟亭的眸光还是更多地停留在了薄雪浓身上,而薄雪浓现在的注意力都在桑樊身上。


    薄雪浓用力将桑樊踹倒在了地上,踩着他的胸口问:“那只地缚妖呢?”


    地缚妖和程槐昼是一体的,这程槐昼死了,地缚妖肯定也断气了,不过薄雪浓还是想把他抓出来鞭尸,要不是因为那只地缚妖说出金仙轮回的秘密,桑樊他们根本不会有这样的计划,说起来那只地缚妖和程槐昼才是起源。


    “你这么有本事,自己去找啊!”桑樊从未被这样对待过,更没有体会过无力反抗的绝望感,此刻只觉得羞愤交加,他忍不住冲着薄雪浓大吼:“拿开你的脚!”


    薄雪浓没有抬脚,她踩着桑樊的胸口,用力碾了碾。


    肋骨断裂的声音分外清晰,桑樊连吐几口血:“杀了我!”


    他经不起这样的羞辱,只求尽快结束生命。


    薄雪浓想到了什么,突然将脚收了回去。


    桑樊目眦欲裂:“我说杀了我!”


    “凭什么听你的。”


    薄雪浓又踹了桑樊一脚,将他踢得撞到了体修的从锦文身上。


    从锦文的身体如同一座石山,桑樊在没有任何灵力庇护的情况下撞上去,肩骨都撞断了,薄雪浓还是不杀他:“我要把你留给居宗主杀。”


    听到薄雪浓要将他留给居槐芳,桑樊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慌乱。


    他可以说是害了居槐芳全家,还打压居槐芳多年,落到居槐芳手上他可不能死得那样容易了。


    桑樊怒吼一声:“薄雪浓你就是一只血脉低劣凶残的凶兽,你凭什么来掌控我的生死!”


    桑樊想要通过激怒薄雪浓,逼得薄雪浓现在杀了他。


    薄雪浓却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她从来就不是很在意别人怎么骂她,她比较在意的是别人扰她清梦,别人抢她师尊,别人纠缠她师尊,别人想将她师尊拽下深渊,别人想要伤害她师尊……


    桑樊这话能惹恼的是沈烟亭,沈烟亭趴在薄雪浓后背,没有多少力气也还是出声反驳了桑樊:“血脉和出身并不是全部,要看她想成怎样的人,浓儿如今比你们好千万倍,既不滥杀无辜也不吃人饮血,如何不能成神?”


    虞蝶儿她们忍不住附和:“就是!薄姑娘比你们心好千万倍!”


    好千万倍这样的话让薄雪浓有点受之有愧,她不好意思地抓了抓侧脸,想到沈烟亭也会听到这样的夸张,忍不住微微转过头示意沈烟亭去看虞蝶儿她们,沈烟亭有些好笑地看着她:“浓儿,我有听到,她们在夸你。”


    薄雪浓唇边扬起一抹笑:“师尊,你看大家都知道我又乖又听话!”


    虞蝶儿她们对薄雪浓的夸赞,根本和温顺听话毫无干系。


    可是薄雪浓硬要往这上面说,沈烟亭也只好顺着薄雪浓:“我也知道浓儿很乖。”


    “我以后也会很乖的。”


    得到了沈烟亭的附和,薄雪浓心满意足地转过头,将视线放到了比较适合她复仇的人身上。


    薄雪浓挨个踩了她们一脚,碾断了他们几根肋骨,却没有立刻杀他们。


    金凤于和谢致都是云烟宗的长老,她们该接受莫听姝和伍清舒的审判,从锦文跟着沐沉锋欺压谈箬怜多年,也该留给谈箬怜。


    在被步步紧逼的时候,薄雪浓恨不得用最快的速度送他们每个人去死,现在有余力来对付他们了,她逐渐想起了她们每个人身上背负的牵绊,桑樊该向居槐芳赎罪的,金凤于和谢致也辜负了莫听姝和伍清舒全心全意的信任。


    薄雪浓根本不担心桑樊他们会奋起反抗,她的身体还在吸收源源不断的香火之力,过于浓厚的神力会平等压着他们每个人动弹不得,让他们在绝望中等待死亡的到来。


    薄雪浓没有把太多精力放在桑樊他们身上,她留意着凤锦的动向,在凤锦将异世界灵魂都筛选以后,朝着那个方向拍出一掌。


    金雾包裹的无形掌印会平等地断掉每个人的生命。


    此时那些走上歪路的弟子方才露出惊恐的神情:“薄雪浓,你难道今日要杀光我们吗?”


    薄雪浓理所应当地点点头:“你们害了那么多人,我杀光你们有何不可?”


    这些弟子当中不少人可不止跟随桑樊坑害俗世人这一桩罪,他们还跟随着大乘境高手去剿灭了不肯配合,像御兽宗那样的一流宗门,他们好些人手上无辜人的血比魔宗的人都要多了,她杀光他们也是除恶。


    那弟子不甘心地道:“薄雪浓,我们可都是各大宗门的精英弟子,我们要是全死了,修仙界传承可就要断了。”


    薄雪浓微微转过头问沈烟亭:“师尊,这很要紧吗?”


    “浓儿觉得要紧吗?”


    “我觉得不要紧,这样奸恶的修士活着,他日后也带不出什么好修士,不如将传承断在这里,还能少几个无辜人被害。”


    沈烟亭点了点头,眸中有浅浅的笑意:“浓儿说得对。”


    她很多时候不太愿意直接给薄雪浓答案的,她期望薄雪浓能够正常地思考,薄雪浓也没有辜负她的期望。


    沈烟亭的想法是和薄雪浓一致的,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沾满了无辜人的血,此时再说要回头的话太晚了一点。


    哪怕修仙界会缺一时修士,也不会一直缺。


    得了沈烟亭的许可,薄雪浓更加卖力了。


    她一边将神力分给沈烟亭和娃娃们疗伤,一边用神力镇压那些修士让自己和伍清舒她们动起来手更容易。


    居槐芳、莫听姝和谈箬怜三人也转身回来了,桑樊被交到了居槐芳手中,等着居槐芳一根根来折断他的骨头,想要将他整个人慢慢碾成粉碎的时候,桑樊终于感受到了畏惧,他刚刚招惹薄雪浓不成,现在转移目标到了沈烟亭身上:“沈烟亭,那只地缚妖可说过神界不能有私情的,如今凶兽成了神灵,迟早会放弃你前往神界,到时候你又该如何自处,你既然爱着她,倒不如斩断她灵根,让她永生陪着你。”


    薄雪浓眼眸骤然亮了一下,她扫了眼还没完全控制的战场,嘟囔着:“那得等会儿。”


    沈烟亭还没弄清楚薄雪浓要等什么,天边忽然响起了阵阵雷声,那烈阳边上突然出现了一道金云,金云笼罩住了沈烟亭,沈烟亭早就是分神境巅峰,要不是本命剑不在身上,早就可以突破了。


    如今本命剑重归,还被莫听姝强行融合了神器,她早已随时可以突破。


    现在薄雪浓还在自身神力分给了沈烟亭疗伤,沈烟亭再压不住修为,自然也迎来了她的合体境雷劫。


    只是沈烟亭现在伤势还没有好全,实在不是渡雷劫的时候。


    莫听姝几人心都跟着提了起来,薄雪浓将身上的娃娃全都交给了莫听姝,小心翼翼地护住沈烟亭:“师尊,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莫听姝此时才发现这些娃娃是一个个还活着的云烟宗弟子,她愣了愣去问伍清舒:“师叔,这是什么术?”


    伍清舒没有理她,她在看司仙灵。


    看着司仙灵绕着朱纤缘尸体转了好几圈,眸光时不时朝着她腰间落去。


    她腰间挂着一个跟沈烟亭当日相同的瓷娃娃,不过那个瓷娃娃的脸是属于傅绮艳的。


    伍清舒没有看太久,空中的金云突然光芒更盛。


    云层里出现了一道道闪烁的金雷,气势看着十分骇人。


    莫听姝有些紧张地捏住了伍清舒的手臂,猛地朝着谢致和金凤于的尸体又踩了两脚:“师叔,烟亭会不会有事?”


    伍清舒将视线收回,看了眼如临大敌的薄雪浓,唇瓣微抿:“不会。”


    她刚刚将话说完,金云突然坠下来一道雷。


    金雷直指沈烟亭,薄雪浓抱着沈烟亭朝着空中飞去,主动迎上了金雷,她身上布满了金光将沈烟亭一同裹在其中,毛茸尾巴再次长了出来,长尾重重地抽在了金雷之上。


    薄雪浓原以为金雷会将长尾劈开的,没想到第一道金雷竟是轻易被尾巴击碎了。


    这合体境的雷劫好像比想象中容易很多,薄雪浓心中一喜,她没有再继续抱着沈烟亭,双手圈住沈烟亭的腰肢,让沈烟亭跟她面对面站立,身后的尾巴快速生长,在瞬间将她和沈烟亭裹在了其中。


    她贴住沈烟亭,小声跟沈烟亭说:“师尊,这雷劫我们不渡了。”


    沈烟亭要是露在外面说不定还是会被金雷震伤,现在既然了解到金雷的实力,明白金雷劈不开她的兽身,薄雪浓干脆用兽身将沈烟亭裹了起来,她要确保沈烟亭一点伤都不会受。


    沈烟亭猜得到薄雪浓的小心思,也知道薄雪浓为什么会觉得雷劫好过。


    不是合体境雷劫威力太弱,而是薄雪浓现在实力太强。


    桑樊他们谋算这么多年,早已将庙宇里的雕像都替换成了薄雪浓,数十万的庙宇还有魔息牵引,积攒的香火之力可以说是十分恐怖的,现在全被薄雪浓吸收了,别说是合体境雷劫了,大乘境雷劫薄雪浓也是能硬扛的。


    如今的薄雪浓是个真正的神灵,还是个有着鼎盛香火之力可用的神灵,她的力量早已超出了这个世界。


    超出意味着她不再属于这里。


    “浓儿。”


    有了薄雪浓神力的滋养,沈烟亭伤势好转了不少,冻伤的喉咙也好了不少,喊过薄雪浓的名字也多了些柔软。


    薄雪浓面对沈烟亭总是句句有回应的,应话的速度也很快:“师尊,我在呢,你别怕。”


    薄雪浓以为沈烟亭害怕这雷劫,她贴沈烟亭贴得更紧,想要让沈烟亭在她这里寻求到合适的宽慰。


    毛茸尾巴将两人圈得很死,细密厚软的毛发没让一点光线落进来。


    沈烟亭在黑暗中摸到了薄雪浓的侧脸:“浓儿,以后我们分开了,你也要……”


    “分开!”沈烟亭的话被薄雪浓打断了,薄雪浓心急地朝着沈烟亭靠近,额心抵住沈烟亭的额心,控诉着沈烟亭:“师尊,你骗我,你不是答应过我,永远跟我在一起的吗?”


    沈烟亭也想永远跟薄雪浓在一起,可桑樊那句话是对的。


    薄雪浓如今已是神灵,她们没有那样般配了。


    她不能因为自己的私情,耽误薄雪浓的成仙路。


    薄家活在众生谩骂里数万年,如今也到了洗刷血脉,重现荣光的时刻。


    听着薄雪浓委屈的声音,沈烟亭身在黑暗中都可以想象出薄雪浓通红的眼眸,含着泪惹人心疼的模样。


    指尖摩挲到薄雪浓眼尾,果然摸到了湿痕。


    沈烟亭指尖颤了颤:“浓儿等等师尊,师尊会去神界找你的。”


    成神之路很难说一定会成功,沈烟亭很少会给出不一定能实现的承诺,此时为了宽慰薄雪浓,还是违背了自己的原则。


    她以为这样薄雪浓会好受点的,可薄雪浓不仅没有被安慰到,眼尾的湿痕还更重了:“师尊,你不要我了吗?”


    可怜兮兮的声音听得人心软,沈烟亭一边替她拭泪,一边柔声道:“怎么会呢。”


    “神界不能有私情,师尊推我去神界,不就是想跟我一刀两断!”


    沈烟亭顿了顿,认真道:“我没有那个意思。”


    她刚想跟薄雪浓说虽然神界不能有情,但就算是帝仙也管不住神灵动情,就算到了新的地方她还是会一如既往爱着薄雪浓的,没想到薄雪浓抢在她前面,毫无征兆地抱住她痛哭:“师尊,我以后再也不咬你了,不会让你在凤师叔面前丢面子的,你别不要我好不好?我以后真的只亲,不咬,我保证什么印记都不会留下的,师尊,师尊……”


    薄雪浓叫唤得实在凄厉,说出的话跟沈烟亭想说的重点完全不同。


    要不是两人待在半空中,还有厚厚的绒毛空间遮挡着,沈烟亭都怕被莫听姝她们心目中刚刚还威风凛凛的狰兽形象瞬间破碎。


    沈烟亭伸手去捂薄雪浓哭嚎着的嘴,有些无奈地问:“浓儿想如何?”


    “要亲的,要抱的,要继续做道侣的。”薄雪浓拥住沈烟亭,轻吻着她的耳朵嘟囔:“要……师尊,我可以咬看不到的地方吗?”


    沈烟亭心口微微酸涩:“浓儿,你现在没办法留在这个世界了,除非……”


    要不是无路可走,沈烟亭也不会将薄雪浓推向这条路。


    薄雪浓舍不得她,她又何尝舍得薄雪浓。


    她们仍旧是能相守的,薄雪浓再等她数百年,她总能去神界找她,沈烟亭不在一开始承诺,不代表她没有成仙的把握,只是薄雪浓好像不能接受往后只陪伴,不做道侣间该做的事。


    办法还有一个。


    只是那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薄雪浓知道沈烟亭的除非是什么,毕竟刚刚桑樊都把正确选择摆给她了:“师尊,我可以自断灵根。”


    沈烟亭声音骤然冷了下来:“浓儿,自断灵根以后可就没有后悔路可以走,往后你要再想成仙可就没机会了,你现在靠着俗世香火之力得到的力量也会全部消失,往后也再不可能登上这样的高度。”


    修仙界有太多灵根受损,为补灵根滋生出心魔,走上歪路的例子。


    她不觉得薄雪浓会那样做,可还是会为薄雪浓担心,心魔的出现总是悄无声息的。


    沈烟亭希望薄雪浓明白机会只有一次,可薄雪浓一直都知道。


    薄雪浓没有第一时间接话,停了一会儿问:“师尊很想成仙吗?”


    既是修仙那就没人是不想登神界,掌控生命和机缘的,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修为顶尖的修士折损在这条路上,从前的沈烟亭也想成仙去做真正的神灵,那时她能帮助到更多的人,能为天下生灵出更多的力,如今倒是没那么想了。


    她做不到一个真正神灵那样断情绝爱,心中只揣大爱,完全割舍小爱。


    沈烟亭明白薄雪浓为什么问她,若是她选择成仙,薄雪浓大概会追随她,哪怕要克制心中爱意。


    紧贴着薄雪浓眼尾的指腹挪了挪,唇顺着指腹的指引吻上了薄雪浓眼尾:“浓儿所想,便是我所想。”


    “师尊,你真好!”薄雪浓心口被猛灌了一口蜜,喜悦爬进了声音里,钻进了耳朵:“我现在就断灵根!”


    薄雪浓刚想动手,突然想起还没消停的金雷和清空的战场。


    她稍微冷静了一点:“师尊,我再等会儿。”


    “傻浓儿。”沈烟亭现在才明白过来薄雪浓在桑樊开口以后说的等是要等什么,吻着薄雪浓的唇有些细微的抖颤:“待会儿要是太疼就咬着我。”


    第115章 归一 在薄雪浓强悍的神力镇压下,鳞汕……


    在薄雪浓强悍的神力镇压下, 鳞汕郡城的战局和沈烟亭的雷劫都结束得很快,自损灵根也没有想象中那样严重,薄雪浓都没留给沈烟亭心疼她的机会, 她在鳞汕郡城危机解除以后,立刻自损了一点灵根,掐断了自己的成神之路。


    渡她去往神界的金云刚刚冒出个头就匆匆消失,香火之力带来的力量也立刻从她身上抽离,香火之力在半空中凝结, 化作了金色的雨点, 冲淡了鳞汕郡城的血腥。


    这一变故来得太过突然,莫听姝她们纷纷看向了薄雪浓。


    沈烟亭此刻已经能正常站立行走了, 她就站在薄雪浓身侧都仅仅是莫听姝她们先感受到一点。


    沈烟亭望着因灵根折损,歪着脑袋偷偷吐血的薄雪浓,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浓儿,转过来。”


    薄雪浓乖乖将头转了回来, 咧着嘴冲沈烟亭笑。


    笑着笑着一口血喷洒在了沈烟亭脸上, 又手忙脚乱地去沈烟亭擦脸上的血污。


    雪白肌肤的血红越擦越多,薄雪浓急得额心都开始冒汗:“师尊, 我不是故意的。”


    回应薄雪浓的是一颗喂到口中的疗伤丹。


    沈烟亭很难因为这种事跟薄雪浓生气,她更忧心薄雪浓吐出这口血的时候有多疼, 薄薄的水雾覆盖了视线, 温热的泪珠顺着眼角滚落:“疼不疼?”


    薄雪浓吐血还没停下来, 还是张口就应:“师尊,我不疼。”


    她话说得坚定,可怎么会不疼呢。


    先不说灵根受损的痛,光是混战留下的伤口就够疼了。


    这场混战规模太大,战斗太过激烈和血腥, 她们每个人身上都有被留下紧密的伤口,哪怕是几千年没有怎么受过伤的伍清舒也在这场混战中落了不少伤,还差点一时冲动跟朱纤缘同归于尽。


    薄雪浓在这场战争中被队友寄予了厚望,被对手给予了最深的恶意。


    她是最忙碌的一个,也是受伤最多的一个。


    比她伤更重的,早已断了气。


    现在伤口都在神力之下愈合,连一点疤痕都没有留下,可沈烟亭清楚地记得那些伤口都在哪个部位存在过。


    薄雪浓这个人一点情感的触痛那是鬼哭狼嚎,不住地跟她撒娇,偶尔还会跟她假哭,等着身上真伤得很重时,反而成了哑巴,可能因为她真的只在意感情,不在意身体的伤痛,可能因为血脉有问题,也可能是因为她将薄雪浓养成了这样。


    沈烟亭不想去拆穿薄雪浓的谎言,她也不好在众目睽睽之下跟薄雪浓抱头痛哭,她只能将一颗颗疗伤丹喂给薄雪浓,将她还在吐血的那张嘴塞得满满当当,似乎这样薄雪浓就能不吐血了。


    莫听姝走了过来,拦住了沈烟亭。


    丹修的本分,还是丹修比较熟。


    莫听姝数十颗丹药喂下去,薄雪浓还真没有再吐血了。


    这让沈烟亭泛疼的心稍微好受了一点,她伸手去替薄雪浓擦唇角的血,薄雪浓便替她擦脸上没彻底抹去的血痕,莫听姝在边上看着,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行了,浑身都是血,又有什么好擦的。”


    莫听姝说了句实话,鳞汕郡城这一战对于整个修仙界来说都是一场不小的创伤,光是正道宗门入鳞汕郡城的弟子就超出了百万,各大宗门有资历的长老更是全员出动,再加上后来被引入鳞汕郡城的魔宗和散修数量超过两百万,桑樊他们还干出了不配合就灭宗的恶心事,没了神阁镇压残留在外面的多方势力也应该会乱起来,保守估计这场阴谋最少害死了千万人,绝大部分都是修炼多年的修士。


    这意味着高阶修士战力缺失,还不知道妖界会横行成怎样呢。


    莫听姝觉得薄雪浓舍弃神力太快,不过再晚一点薄雪浓怕真是会被引渡了。


    她只剩下轻叹一声,最后提醒一句:“薄雪浓,你可别哪日后悔今日没成神了,再来怪我徒儿。”


    “阿娘!”沈烟亭明白莫听姝是担心她,可薄雪浓的所作所为早已证明她不会那样。


    薄雪浓没有被怀疑真心的悲伤,满是对莫听姝帮沈烟亭说话的满意,这给足了她表忠心的机会:“娘,成不成仙对于我来说并不重要,而且天上的仙人应该心怀大爱,不能够有小情,那对世间人方才公正,可我不行的,我连成神路都是做了假的,我根本不懂爱世人,是师尊爱世人,我只是在爱她所爱。”


    她这话跟说只爱沈烟亭没什么区别。


    莫听姝感觉牙有点酸得慌。


    沈烟亭耳根微微发烫,抬手拽了拽薄雪浓。


    薄雪浓越说越起劲:“娘,你可以不相信,可你要相信师尊能管好我啊,这世上只有师尊能管好我,我要是去了神界,没了师尊管教一定会祸乱一方的。”


    沈烟亭拽着薄雪浓的手紧了紧,柔声道:“可以了。”


    她说可以了,薄雪浓便乖乖闭了嘴。


    沈烟亭摸了摸她的头,既是抚慰也是听话的奖励。


    薄雪浓心安理得地靠着沈烟亭掌心蹭了蹭,跟在场人的愁云惨淡不同,她此刻是挺高兴的。


    莫听姝抬手捂着侧脸,打量着看起来傻愣愣的薄雪浓:“我发现你不傻,还特别知道什么时候说什么话。”


    “嗯?”沈烟亭和薄雪浓都没明白莫听姝的意思。


    居槐芳忽然靠了过来,她挽住莫听姝手臂看她俩,戏谑道:“要亲的,要抱的,要继续做道侣的。”


    沈烟亭和薄雪浓同时愣了愣,而后才反应过来居槐芳在模仿薄雪浓说话。


    薄雪浓挺了挺胸口,没有羞涩只有骄傲。


    “前辈……”沈烟亭看着居槐芳欲言又止,最后到底没能说居槐芳什么,她将眸光转到了莫听姝身上:“阿娘,你们怎么还偷听人说话。”


    居槐芳刚刚是模仿薄雪浓,谈箬怜是时时刻刻都在模仿居槐芳。


    她伤得不轻理该盘坐运转灵力调息的,这居槐芳一上前她便也跟着上前挽住莫听姝:“莫姐姐是担心你。”


    莫听姝已经习惯她俩这样了,沈烟亭不太习惯,作为小辈也不太好说话,她现在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隐约感觉偷拍她和薄雪浓说话的不会只有眼前三人,她下意识地朝着四周的人看去。


    现在鳞汕郡城到处都是尸体,还站着的人虽然活着,但都受了重伤,看着很是狼狈。


    一个个脸上还愁云惨淡的,既忧心自身,又忧心修仙界。


    唯有凤盈波和俞岑挽在热心肠地翻找尸体,想要从里面找出来尸体完好且熟悉的人喂果子,只可惜修士乱斗,不少人死前还会选择自爆丹田,拉上一拨人同归于尽,别说是全尸了,找出来一颗完整的脑袋都难。


    虞蝶儿、季云幻和牧纤鸢三人靠坐在一块,屁股底下是一具具鲜红的尸体也不嫌弃,只一味地重喘气,她们都在这乱战里累得够呛,尤其是牧纤鸢。牧纤鸢初到鳞汕郡城顶着满身的花妖分身,现在身上只剩下她自己的本体花了,那些花妖分身都被她用在了乱斗里,作为一个莫名被拽进战场的妖,她可以说是拼尽全力了。


    范嗳和朱瞳因为力竭变回了本来连体的模样,那丑陋的小模样只有凤锦还愿意抱着。


    凤锦因为有系统,现在还有果子精的妖身,自愈能力很好,倒是没那么狼狈。


    她抱着范嗳和朱瞳在战场巡视,似要将所有异世界灵魂都一网打尽。


    孟伶初伤得很重,可也没顾上养伤,正寸步不离地跟着居槐芳,生怕居槐芳不管她。


    凤饶便站在两人后边,不远不近地守着自家宗主。


    居槐芳刚刚调侃完薄雪浓和沈烟亭,脸上便没了笑容,眸底多了些迷茫。


    作为一个被仇恨笼罩,日日夜夜都在计划复仇的人,在大仇得报以后感受到的不是畅快,而是不知往后该如何生活的迷惘。


    司仙灵绕着朱纤缘尸体转了一圈又一圈,时不时就低头看上一眼腰间的娃娃。


    她似乎想替朱纤缘收尸,又怕傅绮艳骂她。


    傅绮艳有了俞岑挽的果子相助,再加上她还放不下司仙灵,此时此刻已经活了过来,只是她的身体有很严重的灼伤,还断了骨头,留下了无法愈合的腿伤,佛罗果没办法完全抹去存在过的伤疤,身上的伤痛也还没有彻底消失,她便还是个瓷娃娃的身体。


    伍清舒和宿蔓秋两人难得安宁地待在一块,她们都站在距离司仙灵不太远的距离,看着司仙灵面对那具尸体和傅绮艳纠结。


    沈烟亭猜得到司仙灵的心思,明白她想收尸不是跟朱纤缘有什么感情。


    司仙灵向来重感情,竹凝芙现在因她而死,她肯定想为竹凝芙做点什么,太过分的事她肯定不会碰,现在将竹凝芙和朱纤缘埋在一块便成了她为数不多能做的事,可竹凝芙在御兽宗潜伏了几百年,骗了她们所有人,司仙灵很难不怕傅绮艳拦着她。


    沈烟亭都能猜到,伍清舒自然也能。


    她眸光跟伍清舒交汇,进行了一场无声的询问。


    伍清舒没有再站在原地,她朝着司仙灵走了过去,装出一副刚刚看见司仙灵腰间瓷娃娃的模样:“傅前辈。”


    伍清舒故作惊讶,十分自然地将傅绮艳从司仙灵腰间提走:“前辈居然还没死。”


    御兽宗的人跟伍清舒关系都不太好,这太上长老傅绮艳好像也不会是个例外,她没好气地接话:“伍清舒,你死了,我也不会死。”


    伍清舒深深地看了眼傅绮艳,突然提着傅绮艳的脑袋轻晃:“我怕是很难死了,前辈就不太好说了,”


    哪怕瓷娃娃不应该有什么身体反应,傅绮艳还是被伍清舒晃得头晕:“伍清舒,你放下我!”


    司仙灵刚刚还在集中精神思考她该怎么不被傅绮艳发现,带走朱纤缘的尸体,腰间的傅绮艳突然落到了伍清舒手里,还被伍清舒这样对待,吓了她一跳:“娘!姑婆好不容易才活过来的!”


    她朝着伍清舒伸出手,想要将傅绮艳要回去。


    伍清舒没有再晃瓷娃娃,可也没有将瓷娃娃还给司仙灵。


    她将傅绮艳变成的瓷娃娃收进了自己袖中,另一只手摸了摸司仙灵的脑门:“乖,娘玩会儿,再还给你。”


    “……”


    伍清舒说完就走,一点拒绝的机会都不留给司仙灵。


    司仙灵本来想追的,可看伍清舒走向了宿蔓秋便停了下来。


    伍清舒走回宿蔓秋身边以后就将傅绮艳重新拿了出来,宿蔓秋忙伸出双手去接:“伍前辈,把姑姑给我吧。”


    伍清舒单手托着瓷娃娃,转了个身避开了宿蔓秋伸过来的手。


    宿蔓秋震惊,傅绮艳抗拒:“伍清舒,你懂不懂什么叫尊重长辈?”


    伍清舒连话都没接上半句,还是傅绮艳自己将话绕回了正经事上:“你明明知道她想埋那个魔宗宗主,为什么还要帮她?”


    “竹凝芙是为了她死的。”伍清舒冷静地陈述了一个事实,然后才缓声跟傅绮艳说:“如果这样做,她心里能舒服一点,为什么要拦着她呢?她没有不分善恶,没有遇事逃避,更没有在大是大非面前拎不清,不管前辈怎么看仙儿,仙儿在我这里是个好孩子。”


    傅绮艳有片刻的沉默,沉默过后才说:“伍清舒,仙儿是我带出来的,她是个什么孩子,我比你了解。”


    面对傅绮艳这种时候还要跟她较劲的事,伍清舒眸光落到了傅绮艳脸上。


    她看得很认真,惹得傅绮艳心底犯怵:“你在看什么?”


    伍清舒抿了抿唇,淡淡道:“前辈真是好不要脸。”


    “……”


    傅绮艳几乎快要跟伍清舒吵起来了,薄雪浓也留意到了她们的动静,食指点了点沈烟亭的手臂:“师尊,我们要劝劝吗?”


    沈烟亭摇了摇头:“不必。”


    自来就是这样的,伍清舒和御兽宗的人就没有相处好过,争吵都是很常见的事,偶尔还会动手,这几乎是她生命的一部分,如今御兽宗几乎死空了,伍清舒往后的日子大概会无趣很多。


    沈烟亭不劝,薄雪浓自然也不会去。


    莫听姝就站在她们边上,自然也看到了,她也没管。


    她转过头,喊了声居槐芳:“居槐芳,外面过了多少年了?”


    虽然很清楚封仙阵里面的时间流速是外面千倍,一日等同于千日,但阵中没有日夜变换,莫听姝她们都只知道缠斗了许久,并不知外面具体过去了多久,这点还是布阵的人最清楚。


    居槐芳视线抬了抬,看着莫听姝缓声道:“二十年。”


    “这么久!”饶是早就准备,莫听姝还是微微一惊。


    修仙界核心力量全都消失,神阁也不复存在的情况下,二十年时光过去,外面会是怎样的混乱场面,众人都有点难以想象,愁绪平等地爬上了每个人的眉梢,除了虞蝶儿和牧纤鸢两只纯妖。


    高阶修士消失,占便宜的会是妖。


    想是这样想的,不过众人都很理智,没有人迁怒发作虞蝶儿和牧纤鸢两只并肩作战过的妖,而且妖能比魔宗仁善些,妖占上风总比魔宗占上风妖好上一些。


    在众人准备疗伤过后出去看看的时候,这被夷为平地的鳞汕郡城忽然发生了震动,沈烟亭抬起头朝着东南方看去:“有妖和修士过来了。”


    薄雪浓正想飞上空中,远远地看上一眼,突然听到有人喊:“宗主!”


    声音有些耳熟。


    薄雪浓还没分辨出是谁,沈烟亭先低语一声:“桂姑娘。”


    “师尊,你是说桂念安吗?”


    沈烟亭刚刚点头,一个人突然从离她们最近的尸体腹部钻了出来,吓了她们一跳。


    谈箬怜护着莫听姝往后,手中剑下意识地刺了过去。


    薄雪浓连忙拦住了谈箬怜,她此时已经看清了来人的全貌,正是当初在岚寿村相遇的桂念安。


    桂念安可是她御宁宗的弟子,薄雪浓这个宗主理该庇护弟子。


    只是……她想不通桂念安怎么会从尸体里钻出来。


    桂念安见薄雪浓盯着她看也不说话,顿时明白过来她在疑惑什么,笑着说:“宗主,这是我突破出窍境觉醒的新能力,能够在死人身上自由穿梭,是不是不错的能力?”


    不错?


    薄雪浓不想接话,她觉得这个能力有点诡异。


    沈烟亭打量着桂念安:“出窍境高阶?”


    薄雪浓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你修炼魔功了?”


    哪怕有灵阵和人符相助,二十年从元婴境到出窍境高阶也太快了点,很难不怀疑桂念安修炼动用了什么特殊的手段。


    桂念安一张脸还是惨淡的白,不过没有像以前那样苦大仇深了。


    她冲着薄雪浓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不是修炼魔功,是尸体太多了。”


    莫听姝她们没听明白是怎么回事,薄雪浓和沈烟亭倒是明白了过来。


    沈烟亭转过头跟莫听姝解释了一句:“阿娘,桂姑娘是尸修,靠吸收尸气修炼。”


    这个过于稀少的修仙路突然出现在眼跟前,莫听姝她们还真都有点意外,打量了桂念安几眼忙问:“外面死了很多人吗?”


    桂念安还没回答她们的话,沈烟亭刚刚看过的方向突然蹿过来三个女人。


    其中两个薄雪浓都是认识的,玄雾山妖王虞娴和季采熙,季采熙修为没那么强,靠着虞娴牵引才能跑这么快,而跟她们同行的是一只玉兰花妖,这花妖的身份也很明显了——苋鲟山妖王牧悯柔。


    她们目标清晰地奔到了季云幻她们跟前,牧悯柔抢先一步将那只坐在尸体碎块上,浑身血污看着很狼狈的牧纤鸢拎了起来:“鸢儿。”


    牧悯柔确定牧纤鸢不会死以后,将脏兮兮的她搂进了怀里:“活着就好。”


    牧纤鸢埋在牧悯柔怀里,奋力挣扎了两下:“娘,我喘不过气了。”


    “娘不好,娘不该抱你这么紧。”牧悯柔松开了她一点,不过仍旧抱着她,泪珠还顺着眼角滚落下来:“早知如此就不让你来鳞汕郡城了。”


    她看着就是分外心疼女儿的娘亲,怪不得牧纤鸢事事都听她的。


    虞娴没有牧悯柔那样温柔,她戳了戳虞蝶儿的脑门,贴近虞蝶儿低语:“命挺大。”


    虞蝶儿抓住虞娴的手,自然而然靠住她:“娘,我快累死了,这到处都是尸体连个落脚地都没有,你能不能变成狐狸让我躺一会儿?”


    “想得挺美。”虞娴嘟囔两句,虽没有变成狐狸,还是将她背了起来:“你真的太脏了。”


    比起虞娴和牧悯柔跟女儿自然的相处,季采熙面对季云幻就要尴尬许多了。


    命运出现的那一瞬就成了横在她们母女心中结。


    季云幻那日离开玄雾山,跟着她们来鳞汕郡城都带着对季采熙的怨。


    季采熙僵在原地,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亲密地接触。


    她没办法像牧悯柔那样自然地将歉疚说出口,没办法当作无事发生一样像虞娴那样跟女儿嬉笑,发红含泪的眼眸是担忧情绪唯一的宣泄,还是季云幻主动朝前走了一步:“娘,现在程槐昼死了,您能抱抱我吗?”


    季云幻的话刺激着愧疚,季采熙用力抱住季云幻:“幻儿,娘一直很担心你。”


    季采熙这声担心绝不是空口说来的,薄雪浓她们从鳞汕郡城里出来没多久,虞娴她们纷纷到此,最大的可能就是她们就守在鳞汕郡城附近,感受到阵法消失就匆匆朝着这里赶。


    薄雪浓还在看别人家母女重聚,远处突然奔袭而来一群修士,她们冲到了薄雪浓跟前,朝着薄雪浓跪拜了下去,齐声道:“宗主大人!”


    居槐芳一眼就看到了最前面几个弟子,越看越觉得眼熟,她指了指她们:“你们不是我罗阙宗的弟子吗?”


    桂念安此时才发现站在薄雪浓和沈烟亭边上的是曾经的三大宗宗主,她脸色微微变化,很快就镇定了下去:“现在没有罗阙宗了。”


    居槐芳几人面面相觑,由沈烟亭发问:“桂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从桂念安口中,薄雪浓她们终于知道了她们被封在鳞汕郡城后外面发生的所有事。


    各大宗门的核心力量全都进了鳞汕郡城,神阁还就此消失,没有了神阁和三大宗的牵制,一流宗门还几乎全都被灭了宗,这也导致妖族的力量占据了顶峰。


    妖族虽不似魔宗那样贪婪凶恶,可也并不是什么善类,她们在发现修仙界人修凋零以后纷纷开始进攻仅存的宗门,首当其冲的就是曾经辉煌不已的三大宗。


    桑樊他们是为了自身利益布下的阴谋,三大宗留守的力量还算充足,只是没了大部分核心长老和精英弟子,再被妖族围攻还是被灭了宗,还活着的弟子就只能四处逃窜了。


    在剿灭三大宗以后,她们便朝着小宗门下了手,三大宗都拦不住她们,更别说是那些小宗门和家族了,魔宗残留的势力便也趁乱各种杀人,侵占资源,导致修仙界大乱。


    这一乱局甚至牵连了俗世。


    桂念安她们本来在灵阵中安稳修炼,并不知道此事的,不过桂念琴是人符,随着升级她的神识能飘进灵气里,那日她嗅到了不同寻常的血腥味,桂念安她们这才出了阵。


    桂念安她们救了两个从罗阙宗逃出来的弟子,从她们口中知道了修仙界的乱局,知道了鳞汕郡城锁住了许多人,担心薄雪浓和沈烟亭的安危,加上村子里每个人都是灵补之身,又有人符、灵石和灵阵相帮,她们的修炼速度确确实实很快,有实力自然也敢趁乱闯一闯,像她们从前以为的修仙者那样为万物生灵做点什么。


    她们一路上搭救遇难的修士,队伍也越来越壮大,不过妖族太强,她们想要抗衡原是空想,可那日季采言带着虞娴找到她们。


    虞娴有了薄雪浓的神血突破了瓶颈,自然心怀感激,而且她们玄雾山的宗旨一直都是轻易不伤害无辜生灵,其他那些妖山之主管不住底下的妖,还放任那些妖去俗世将那些普通人当食物,纵容她们杀下去,这个世界就要没活人了,她便一直带着玄雾山在和其他妖山对抗,还哄着牧悯柔带领苋鲟山跟她一块。


    玄雾山和苋鲟山在妖族是最强的两座妖山,有她们出手镇压妖族,乱局逐渐稳定,只是那些小宗门还是被吓得四分五裂,虞娴和季采言她们干脆将还活着,愿意归附宗门的修士都引到了御宁宗,还重新给御宁宗挑了个落宗之地。


    现在修仙界没了神阁,也没了三大宗,一流宗门和二流宗门,乃至一些小宗门全没了,只剩一家独大的御宁宗,除了御宁宗就只剩下不愿归顺的家族和散修了。


    稳定修仙界局势以后,虞娴她们担心困在鳞汕郡城的女儿,桂念安和傅媪情担心薄雪浓她们,便一拍即合赶往了鳞汕郡城,在鳞汕郡城外不远处镇守。


    妖族需要重新稳固,所以只来了两位妖王,其余厉害的大妖都镇守在妖山。


    季采言本来想过来等薄雪浓的,可季采熙心忧女儿,她便将镇守季家的重任揽了过去,将来这里的机会给了姐姐。


    御宁宗如今十分鼎盛,全是新入门的弟子,哪怕有虞娴帮忙压制过,她们仍旧不服气的人很多,傅媪情这个唯一一个有过当宗主经验的人只好留在了御宁宗,跟桂念琴一同稳定御宁宗,由桂念安带着一些安分的弟子过来这边。


    听到妖族横行,薄雪浓眉心拧成了一团:“我果然很讨厌妖!”


    她本来就因为地缚妖的事对妖族成见挺大,现在更加不待见了,哪怕虞蝶儿和沐纤鸢出了力,薄雪浓也仅仅是看她们顺眼而已。


    至于虞娴。


    很难说要是没有寄生蛊,虞娴是不是还能这样公正。


    居槐芳她们倒是比较平淡,外面的动乱是在她们预料之中的,最多是没有想到会乱到这个地步,居槐芳比较好奇别的:“你们御宁宗的人全是灵修,没有阵修和丹修是怎么稳定宗门的?”


    这自然是因为桂念琴是人符了,还是能成长的人符。


    自从乱局到来以后,桂念琴人符的身份就没有藏住,刚开始是大把的人要猎杀她们,后来发现她们灵修实力强悍,还有两大妖山愿意出力保护后也就不太敢出手了。


    桂念琴能快速吸收并分散灵力,她一个人可比数十个灵阵,自然撑得起最开始的宗门。


    再加上符修都想见识唯一一张人符的全貌,一个个很早就归顺了御宁宗,她们能提供给弟子用之不竭的符纸,也算是一个稳定因素。


    后面虞娴她们稳定妖族搜刮回来的资源自留一部分后,大半都给了桂念安她们,御宁宗一跃成了修炼资源最丰厚的宗门,底蕴比起当年的三大宗只多不少,还有强悍的战力作为后盾,那些自保能力弱的丹修阵修自然最先围了上来,那资源几乎被她们集中后,其他修士自然也归附了御宁宗。


    哪怕不可思议,薄雪浓她们也不得不接受现在只有御宁宗的事实,沈烟亭有些歉疚地看向莫听姝:“阿娘,这……”


    “留不住的,也不能强求。”她愧疚御宁宗吞没了云烟宗,莫听姝却不这么想,在乱世还能有个宗门站起来把局势重新稳定,哪怕不是云烟宗,也是值得庆幸的。


    居槐芳对罗阙宗没那么深的感情,她眼珠子转了转:“雪浓,我给你们御宁宗做太上长老吧?”


    “好!”薄雪浓还没应,桂念安就兴冲冲地应了:“宗主大人,要是有居宗主这样强大的修士镇宗,我们御宁宗一定会越来越强的!”


    原本就是最强,毕竟也没有其他宗门了。


    薄雪浓暗暗想着,莫听姝突然说:“真要当太上长老,也是我这个当娘的先,你着什么急!”


    听着莫听姝这样说,跟涅水宗关系极差的谈箬怜忙问沈烟亭:“烟亭,我……我可以和莫姐姐一起吗?”


    孟伶初鼓足勇气上前一步,还没再给自己鼓劲说出什么话,居槐芳突然留意到了她。


    居槐芳将她拽了过来,扶着孟伶初的肩膀问沈烟亭:“我们伶初也一块去行吗?”


    孟伶初侧眸看了眼笑吟吟的居槐芳,暗暗松了口气,去哪里对于她来说都不重要,只要居槐芳别忘记还有她这么个人就好。


    她习惯了听话,不跟着别人的命令,几乎不会生活。


    居槐芳愿意替她做选择再好不过了。


    桂念安见薄雪浓迟迟不应话,还以为薄雪浓觉得修为太高的不太好掌握,便不再敢应居槐芳她们入宗主的事,只转身等着薄雪浓安排。


    薄雪浓见桂念安一双眼眸死死盯着她,她搭上了沈烟亭的肩,理直气壮道:“你看我没用的,我都听师尊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还挺骄傲,这让桂念安恍惚了一瞬,而后心中攀升起了深深的懊悔。


    一别二十年,她差点忘了,她们御宁宗宗主是个只要师尊在边上,几乎事事都听师尊的‘乖徒儿’,桂念安偷偷扶了扶额,咧着苍白的唇问沈烟亭:“宗主夫人,您怎么看几位前辈想入我御宁宗的事?”


    季采言早早地就宣扬过薄雪浓和沈烟亭如今是道侣的事,桂念安也合适地给出了一个薄雪浓可能会很满意的称呼。


    薄雪浓确实是满意,连带着对桂念安的称呼都变了:“念安。”


    听到薄雪浓这样叫她,桂念安还以为薄雪浓要跟她说什么正经事了,连忙竖起了耳朵,专心倾听,没想到薄雪浓说:“你再喊一遍宗主夫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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