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同洗 她真不是流氓。


    薄雪浓和沈烟亭一个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一个想好了要拼命,结果是虚惊一场。


    谁都没想到神阁派出来处理这件事的人是伍清舒。


    神阁初始由三大宗共同建立,虽然后面也有吸收一些其他宗门的太上长老, 但神阁主要成员还是集中在三大宗鲜少露面的太上长老身上。


    她们这些人随便一个都能震慑一方,很少会集体行动,哪里出事都是就近安排人去处理。


    每个人身上都会带没有认主的天秀册,不过没有神阁的认可是给不出去的。


    伍清舒一直都觉得神阁那些老家伙其中部分人过于虚伪,分明最开始都说好了排行榜绝对公平公正公开, 但她们不少人为了隐藏实力, 刻意将自己的名字从排行榜上抹去,还说什么不能暴露宗门底蕴。


    有了一个带头的, 这些年神阁隐藏实力的人越来越多,显得伍清舒这个明晃晃霸占符修第一位置上千年的人格格不入。


    真有实力的隐藏也就算了,那些抹去自己的名字,不少人在自己那条修仙路连前十都排不进, 就这还要藏起来, 伍清舒是不太看得惯的,最令她心烦的是这些人里还有她师伯, 说都说不得。


    能入神阁是一种荣耀,伍清舒却觉得丢人。


    她从来都是闭口不提的神阁长老身份的, 有时自己都忘了还在神阁挂了身份。


    今日要不是神阁给伍清舒安排任务, 她都想不起来她也是神阁的人。


    伍清舒自然不会拿薄雪浓和岚寿村如何的, 她接收完神阁的万里传音和传送阵带来的灵力,激活天秀册后就丢给了薄雪浓和桂念安,随后带着竹凝芙和司仙灵去了天肴宗。


    她需要用灵石记录天肴宗的现况,然后将御兽宗的说辞记录下来,一并送回神阁。


    话语权到了伍清舒手里, 她自然会遮掩起来了岚寿村和沈烟亭的事,按照她们最开始设想的那样把重点集中在天肴宗残害御兽宗少宗主和饲养魔修身上。


    薄雪浓和桂念安站在村口,掂着手中的天秀册面面相觑 。


    桂念安掂着牌子,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原来神阁的身份很丢人吗?”


    毕竟那是伍清舒。


    伍清舒可是在天才辈出的云烟宗都能被称为她们那一代最强天骄的人,这还是在符修对上同境界体魄和战力都吃亏的情况下,她看不上任何人,薄雪浓都不会觉得奇怪。


    等着她有伍清舒那么强,她也要学伍清舒先给自己混上一个顶级身份,然后再嫌弃这个身份。


    感觉会显得更厉害一点。


    她在自省自己还不够强大,桂念安已经翻开天秀册名单查看了起来,薄雪浓和桂念安两个人都是上的天骄榜,薄雪浓排在九十一位,桂念安排在九十二位,她们后面应该是同样补进来的人,毕竟天肴宗在天骄榜上的人都死绝了。


    除了天骄榜,薄雪浓还比桂念安多上了一个绝色榜。


    此榜排得是容姿,无论男女只论长相,算是所有排行榜里跟修仙路离得最远的一个,不过奖励在很多人眼里却是最丰富的,因为这个榜单不只有神阁发放的奖励,还有俗世给的供奉。


    因为对于俗世那些人来说,每一个修士对于她们来说都很强大,她们没办法来判定修士具体修为有多厉害,但样貌却是能一眼判断出来的好坏的。


    其实修仙者不是真正的神灵,人间香火供奉对她们来说是没用的,但对于不少极其在意颜面的人来说,这是一种体面的炫耀。


    听沈烟亭说这个排行榜最开始会出现是因为神阁有位前辈觉得自己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想要人人都能通过画像来欣赏他的俊朗容颜,这也导致此榜是神阁排行榜里唯一一个会对俗世人售卖的存在。


    起初只是为了满足那位老前辈的私欲,后来随着越来越多俗世人将此榜上那些美貌仙人奉为真正的神灵,甚至开始设置庙宇供奉,神阁便改了规则。


    只有上过天秀册其他榜的人,画像才会出现在天秀册上,神阁内部有一半的人觉得此人能争这个绝色榜,便会将画像挂上天秀册三日让人人都能看到这张画像。


    三日得票高低决定排名,这三日只要手里有天秀册的,无论是神阁发放的天秀册,还是从神阁购买的天秀册都能参与投票,最后得票要是能超过在榜的人就能排上去。


    神阁的本意一是希望这些在俗世有庙宇的人好歹有点真本事,能够保护信奉她们的人。二是觉得这种榜要是真排了自保能力都没有的人上去,难免会被魔修和合欢修盯上。三是希望俗世那些人参与投票后最好能够明白修仙者并不是真正神灵,不要神话这种排行,再修建庙宇。


    出乎意料的是俗世人能参与投票后,修建庙宇的热情更高了,更有一座城池因信奉一个人跟大宗门签订永世合作契约的,宗门尝到了甜头,又有好处可以拿,这让一些本来有心取消这个排行榜的长老都不好再提了。


    为了防止庙宇泛滥,只好将排行榜的人数缩减,起初是从最开始的一百人缩减到五十人,然后又缩减到四十人,最后是三十人…三十人后就不让缩了,因为排名再缩减,最开始那位想要通过此榜炫耀自己有多俊朗的那位前辈就得掉下去了。


    听说那位前辈为了不掉下去,五百年前还出了一条新规。


    新购绝色榜排行各种版本都能给在榜的人再补票,有了这条规定,待在榜单上的时间越久,积攒的票数就会越多,后面的人再想上来就难了,毕竟冲榜的时间只有三日。


    修仙界追崇强者为尊,大部分人对这种排行兴致都不高,一直以来热情的都是生活在城池能接触到神阁产业的俗世人,倒是没几个人计较过那位前辈偷奸耍滑的事。


    当然也有感兴趣的,比如薄雪浓。


    因为这个榜,沈烟亭排第一。


    薄雪浓现在是刚刚被送到三日投票位,此时正待在绝色榜待定区,跟她一起待定的还有新补上天骄榜的男修。


    她眸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和那位男修的名字,整个人陷了进去。


    沈烟亭感觉薄雪浓有点怪:“浓儿,你在想什么?”


    薄雪浓指着她不断闪烁着淡金色光芒的名字,那是别人在给她投票的体现:“师尊,我名字闪得比他快,我感觉我能上这个排行榜。”


    没有太特别的原因,主要这个榜上所有人的名字都是金色的,是她心心念念的跟沈烟亭一样颜色的名字。


    最好能把她排到第二,这样她的名字就能跟沈烟亭排在一起了。


    因为想要占据那个位置,薄雪浓下意识地看了眼第二的名字,上次沈烟亭让她看天秀册,她只顾着看天骄榜去了,这个榜她只记得沈烟亭第一了,此时才留意到第二是个晦气名字。


    程槐昼。


    男主。


    他凭什么!


    既然已经看到了男主,薄雪浓没有任何意外地在第三看到了女主的名字。


    不是改了规则后面的人都很难上榜了吗?程槐昼和俞岑挽是怎么爬到那么高位置的?这难道就是主角的魅力?


    等等。


    第四是伍清舒、第五鹤书厌、第六谈箬怜……


    薄雪浓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些人全是情比金坚板块可攻略对象,情比金坚板块拢共二十二个人,这排上去了二十个人。


    只有薄雪浓和竹凝芙那侄女朱妙彤没排进去,朱妙彤没上榜的原因,还是因为魔宗的人不被神阁认可,薄雪浓很难怀疑这排行榜针对她。


    薄雪浓也想劝自己,绝色榜排得先是实力,实力有资格上天秀册其他榜了再来论容姿,这书里的笔墨本就集中在这些人身上,她们能绕着天赋异禀还能频繁捡到资源的男女主转,这实力就弱不了,长得好点……也能理解。


    男主到底能不能死一死,把第二的位置让出来给她。


    不过她现在连排行榜都没挤进去,真杀了男主,排到第二的也会是俞岑挽,她的名字还是不能跟沈烟亭挨在一起。


    薄雪浓那点对俞岑挽的好感瞬间烟消云散,忍不住长叹一声。


    沈烟亭听到她叹气,有些莫名其妙。


    薄雪浓平日里虽说日日带着铜镜,但那是为了确保假笑完美的程度,根本不是在自我欣赏。


    无论长相多好的人到了薄雪浓跟前都是该死的,她既不怜香惜玉,也不会手下留情,怎么会如此在意一个跟修仙实力毫无干系的排行呢?难道说是为了庙宇供奉?


    供奉对于她们来说是无用的,对于薄雪浓应该也无用吧。


    她先祖是神兽能受香火之力,可她血脉早就稀释了。


    沈烟亭摸不清薄雪浓的想法,倒是桂念安立刻附和了薄雪浓:“薄姑娘,你生得貌美,你觉得能上这个榜,我明日就去城里买份单榜天秀册为你投票。”


    “多谢你!”薄雪浓望向桂念安的眸光赤诚且火热:“你能多买几份吗?”


    桂念安应得毫不犹豫:“能!”


    薄雪浓愉悦地勾了勾唇:“桂念安,你这个人挺不错的。”


    这下沈烟亭也明白过来薄雪浓不只对这个榜感兴趣,她还特别想上去了。


    沈烟亭有些不解:“浓儿,此榜无用还会惹出麻烦。”


    她深陷这份苦恼已久,不想薄雪浓也掉进来,可薄雪浓所想根本就没那么复杂,她将白瓷娃娃捧高了一点,指着沈烟亭金灿灿的名字下面:“师尊,我想排在这里,名字跟师尊挨在一起。”


    ……


    沈烟亭这才发现她将问题想得太复杂了,眼前这个小姑娘似乎就只会绕着她转。


    薄雪浓不是考虑庙宇香火,也没有什么攀比心,她只是想挨着她。


    过于单纯的目的让沈烟亭愣了许久。


    好容易回过神时,顺着薄雪浓所指看了眼排行榜,她的名字排在最上面,薄雪浓的名字排在最末尾的待选名单里,她们之间隔了三十个名字,每一个人的名字都像是一段难以挪动半步的荆棘路,每动一下都会落得满身伤。


    排行榜并不长,比起其他百位入选的榜单,这已经是很短了。


    可……沈烟亭就是觉得太远了。


    薄雪浓往上爬太难,她往下落也难。


    为何要落?


    可能因她本就不喜这种无关修士的虚名,可能……可能因为她想成全薄雪浓。


    沈烟亭手指微微蜷起,眸光轻轻落在薄雪浓的名字上:“我没有服用过驻颜丹,日后容姿衰老,也会落下来,你又何必执着……此榜。”


    她想暗示薄雪浓,其实她可以掉下来陪她。


    原是想说第二的,最后还是将暗示吞没,说出了不同的答案。


    早该回归本位的心还在妄图偏离正轨 ,这令沈烟亭感受到无比心慌。


    沈烟亭仿若被架在火上烤,挣脱不能,身无退路,强烈的羞耻感和灼热感同时将她包裹,她偷偷喘了口气。


    空气有瞬间的凝结。


    薄雪浓不知沈烟亭有如此复杂的心绪,她大多数时候都是在顺心而为,她轻轻点了点白瓷娃娃的后背,可以将声音放得又低又柔:“师尊不会落下来,而我会爬上去陪师尊,不止这个榜,师尊上过的每个榜,我都想跟师尊挨着。”


    沈烟亭审视着薄雪浓的赤诚:“这对于你很要紧吗?”


    “很重要。”薄雪浓眼眸又悄悄看过那排行榜一眼 :“要是能所有排行榜都是师尊第一,我第二就好了。”


    这样她就能跟沈烟亭挨在一起了,还具备了给沈烟亭当刀的资格。


    谁想扯下来第一,日后都得先问问第二,她负责解决威胁,沈烟亭负责高高挂着。


    薄雪浓很满意她设想的未来,沈烟亭却跟她有着不一样的想法:“浓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不该总想低我一点,你不是想保护我?不比我强,还怎么保护我?”


    薄雪浓神情纠结地看着沈烟亭:“可是师尊不论我有多强都不会跟你动手啊。”


    又是漫长的沉默。


    心颤声音过于清晰,沈烟亭抿紧了唇瓣,难发一言。


    她从前也不知自己这样好打动,每每薄雪浓露,露出那真诚单纯的欲望,她都止不住心口悸动。


    大概因为她太清楚真实的薄雪浓有多嗜血疯狂,才会分外清楚她这份赤诚有多难能可贵,沈烟亭终于彻底相信薄雪浓真会愿意为迎合她喜恶完全克制凶兽血脉,她对伍清舒说那番话时还有赌的成分,现在倒是可以确定了。


    正如伍清舒所说的那般,薄雪浓当真是孝顺极了。


    薄雪浓几乎将她看得重要过了一切。


    沈烟亭阖上了眼眸,眼睫轻轻颤抖,一丝惭愧爬上了心头:“浓儿,我要是伤害你很重要的人,你也不会跟我动手吗?”


    饮血食肉的凶兽死得并不无辜,想起他们是薄雪浓的亲人还是会觉得愧疚。


    不是愧对他们。


    是承受不住薄雪浓待她的好。


    薄雪浓轻轻点了点白瓷娃娃,示意白瓷娃娃转过身来看她。


    白瓷娃娃背脊微微一僵,还是挪了挪。


    薄雪浓如愿将沈烟亭捧到了眼跟前,炙热的眸光瞬间将沈烟亭吞没:“师尊就是我最重要的人,谁跟师尊动手就是谁错了,师尊别说是伤他们,杀了他们也是应该的。”


    薄雪浓要是知道那些人都是她的亲人可能就不会这样说了。


    沈烟亭头不自觉低了低:“那我要是先跟别人动手了呢?”


    “那也是他们错了。”薄雪浓还在傻笑:“师尊这样好能气到先动手,一定是他们太过分了。”


    做人怎么可以有两套规则。


    沈烟亭挤到唇边的轻语,最后还是没有吐出来。


    她伸手指了指村子里:“浓儿,我们回去吧。”


    桂念安是个异常识趣的人,两人说话时,她是半句都没掺和,连动作都很细微,生怕惊扰到她俩。


    沈烟亭提了要回去,她这步伐匆匆地朝着村尾走。


    她好容易回到岚寿村,跟村里人分开一时都觉得心慌。


    —


    岚寿村人自愿赴死了一些,因自家孩子背叛村子伤心欲绝死了一些,见到孩子尸体还自杀了一些,算上刚刚找回来的傅媪情和桂念安也只剩下六十七人了,不少人还都昏迷了,还醒着的人也情绪不太好,往后的安排只能等隔日再说了。


    桂念琴给薄雪浓和沈烟亭还是安排到了那个小院子。


    只是这次傅媪情没有跟她们一起住。


    傅媪情跟着桂念琴她们回了家,似她儿时那般住进了桂家。


    现在傅媪情身上那个异世界的灵魂已经被薄雪浓悄无声息地解决了,没了性命之忧,马上还能解决寿元之困,薄雪浓她们也不用时刻盯着她,自然是很放心地让她去了。


    再说接下来的路要分开走。


    她们也得习惯没有傅媪情在身边叽叽喳喳个不停了。


    缃逾倒是没受什么伤,不过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死人,回到院子里便因疲累先去她那间屋里休息了。


    薄雪浓没有去休息,她应沈烟亭要求先到了凤锦和凤盈波分到的房中看昏迷的凤盈波。


    昏迷的凤盈波跟平时的她简直判若两人,面色憔悴,唇色苍白。


    她额心还不住往外冒着冷汗,时不时冒出两声梦呓,似乎在喊娘,一声比一声无助,一声比一声可怜,完全看不到往日里明媚爱笑的模样了。


    薄雪浓此时才明白凤盈波底子伤得到底有多狠。


    一点轻伤就成了这样 。


    她要是再伤重点,岂不是会原地丧命。


    凤锦平时看着对凤盈波挺不上心的,现在守在凤盈波床边连眼都不敢合。


    哪怕她今日惊吓过度,早已是倦意和疲累缠身。


    凤锦见薄雪浓她们过来,眼眸轻轻抬了抬:“沈师伯,大师姐。”


    薄雪浓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十分听话得将语气放得轻缓低柔:“别太担心了,凤师叔不会有事的。”


    凤锦靠在床边,难得从薄雪浓身上分到了一丝暖意,浮舟找到了依靠连带动的水声都更响了几分:“大师姐,要不是我,凤盈波也不会……”


    她话都出了口,这才发现过来沈烟亭还在。


    凤锦急忙将话咽了下去,传音到薄雪浓耳边:“她要不是分我太多血气坏了根基,根本不会伤成这样。”


    薄雪浓抚摸凤锦小脑袋的力更轻了点,她同样传了音过去:“小锦,要不是你,她早就死了。”


    这不是她的臆想。


    原书就是没有凤盈波的任何剧情。


    要不是凤锦带着系统来到了这里赋予了那颗果子真正的生命,凤盈波肯定会因为死犟,执着于将生命分给那颗果子而香消玉殒,这是凤盈波干得出来的事。


    凤锦有被劝慰到了一点,心平静下来些也就想起了件要紧的事:“大师姐,你看过系统面板没?我们可能要发财了。”


    薄雪浓还真有会儿没看过了。


    她趁着沈烟亭在看凤盈波时,将那块只有她和凤锦能看得到的系统面板翻了出来,惊喜地发现她刚刚花掉的积分居然又重新涨回了三千,跟着积分一同到来的是情比金坚面板堆满的新提示。


    【副手小尾巴得到银级伍清舒送来的母爱公主抱积分+100】


    【副手小尾巴得到银级伍清舒的慈母之心积分+200】


    【副手小尾巴得到银级竹凝芙送来的慈母环抱积分+100】


    ……


    这。


    这是怎么回事?


    系统不是只能选择一个副手吗?这个小尾巴是谁?


    看她攻略得到的积分都来自竹凝芙和伍清舒,该不会是司仙灵吧?


    凤锦看穿了薄雪浓的疑惑,主动接过去了话:“大师姐,这个好像是因为寄生蛊,司仙灵现在的生命依附在你身上也能算作你们在用一条命,所以她从攻略对象得到积分都算到你身上。”


    果然是发财了。


    依着司仙灵跟竹凝芙和伍清舒那极其亲密的母女关系,这两人还都是银级攻略对象,每天积分上千应该不难。


    奇怪的是她给傅媪情兑换噬魂蛊的时候,好像还没有这些积分提示。


    薄雪浓刚想问凤锦,忽然想到司仙灵完全吸收她血脉分过去的力量也需要时间,估摸着司仙灵应该刚刚吸收完成。


    想起不久前竹凝芙和伍清舒在她眼前上演的那场‘抢孩子’大战,想起竹凝芙死死抱着司仙灵时没有加上去的积分,只觉得可惜极了,更可惜的是她们有了积分也帮不了凤盈波,谁让系统只能兑换这个世界有的物品和一些通用特殊能力呢。


    血气只能慢慢养。


    这让薄雪浓有点烦,倒不是薄雪浓突然变得好心了。


    她只是因为看到了沈烟亭心忧凤盈波而蹙起的眉心,沈烟亭担心凤盈波,她就希望凤盈波好。


    沈烟亭在凤盈波房中待了好一会儿,外面的天色彻底暗下去,这才让薄雪浓带她离开。


    薄雪浓举着双手将沈烟亭捧在胸口,一双眼眸看似盯着路,实际上眸光全在沈烟亭身上。


    沈烟亭很难察觉不到那炙热的眼神。


    她回过头,不确定地问:“浓儿,你在想什么?”


    薄雪浓见沈烟亭看她,火急火燎地将目光递了过去,炙热满是期待的眼神缠住了沈烟亭的眸子:“师尊,我要是受伤了,你也会像担心凤师叔一样,担心我吗?”


    傻徒儿问出的话也傻。


    薄雪浓怎么就不知道盼点好事。


    受伤可不是什么好事,若是可以她希望身边每个人都能永不负伤。


    她该训斥薄雪浓胡思乱想的,望着那满是希冀的眸子,还是下意识地顺着她往下接:“只会多,不会少。”


    那是不是说她比凤盈波重要!


    薄雪浓欣喜于沈烟亭将她摆在很要紧的位置,她已经借着凤盈波的昏迷偷窥到了自己有朝一日重伤昏迷,沈烟亭会如何心忧她的样子,她满意着沈烟亭在意她的程度 ,又心疼沈烟亭无能为力的样子。


    她捏着嗓子,用极轻的声音说:“师尊,我会尽量不受伤的。”


    沈烟亭盯着薄雪浓的眼眸,居然看穿了薄雪浓在心疼她。


    她诧异地抬了抬眉骨,下意识地转回身,回避着薄雪浓满是怜惜的眸子。


    极力维持的师徒关系在错位的路上越走越远,沈烟亭有些无可奈何。


    薄雪浓捧着沈烟亭回到了她们房中,村子里刚刚历经了一场大战和复仇,到处都是还没有收拾干净的尸体 ,血腥味都能顺着窗户飘进房中,薄雪浓觉得自己身上都是血腥味,要不是一直有沈烟亭陪着,她说不定早就被勾起了杀瘾。


    她准备洗洗。


    薄雪浓找出来了一个浴桶,认认真真地清洗干净这才将浴桶灌满水,凝火术轻轻催动这水就热了起来。


    热气顺着浴桶飘起,裹住站在浴桶边的人。


    湿热顺着皮肤爬动,要不是手心还捧着沈烟亭,薄雪浓有这样一头栽进去的冲动。


    是的。


    她还没想到要把沈烟亭放下。


    沈烟亭从薄雪浓找出浴桶,把浴桶搬到房中时,她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现在见薄雪浓还没放下她,这种感觉就更重了。


    她本不想贸然出声的,看见薄雪浓开始扯腰封时,沈烟亭还是忍不住喊了停:“浓儿,你是不是应该先将为师放下?”


    薄雪浓捧着白瓷娃娃,十分困惑地问:“师尊,你身上也有沾到血,你不一起洗洗吗?”


    一起?


    沈烟亭希望自己能是个聋子。


    最好还能是个瞎子。


    这房里就这么大,还连个屏风都没有,薄雪浓就算真放下了她,她都不知道自己目光要往哪边转才能避开这个准备当她面赤身裸体当她面洗澡的人。沈烟亭在心中轻轻叹气,再次反省自己是如何教好好一姑娘教成这样的。


    沈烟亭呼出一口浊气,指了指浴桶:“浴桶太大 ,我洗不了。”


    薄雪浓当然知道沈烟亭现在的身体要真放进浴桶里肯定会掉到最底部,不过她可以继续举着沈烟亭的。


    薄雪浓拍了拍胸脯:“师尊,你有我啊,不会掉进去的。”


    可惜她还没变成聋子。


    沈烟亭有些遗憾地想着。


    薄雪浓这话听得她两眼一黑再黑,最要命的是薄雪浓显然还没发现这有任何问题。


    沈烟亭长吁一口气:“你要给我洗?”


    “对啊。”薄雪浓将头点得飞快,满脸都写满了殷切两个字。


    沈烟亭故意板起了一张脸:“浓儿,你应该也不是流氓吧?”


    薄雪浓绕了绕,终于反应了过来。


    眼前人不只是她师尊,还是她心上人。


    刚刚她只想着对沈烟亭献殷切了,完全没有想到瓷娃娃要洗澡也得先把身上的嫁衣脱了,她不介意沈烟亭看她没穿衣裳的样子,沈烟亭肯定介意被看,她好像干了件令沈烟亭讨厌的蠢事。


    薄雪浓抬手就往她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懊恼不已地嘟囔:“师尊,我不是流氓。”


    她又乖又听话,只是一时没想过来。


    沈烟亭本就不是要骂她,自然也没有怪她。


    薄雪浓打她自己从不手软,雪白的面上那巴掌印清晰极了,沈烟亭心口爬上了细密的刺痛,她指腹抵住了薄雪浓的脸,顺着那片滚烫,慢慢触碰那多出来的红印:“我应该没有教过你这么打自己。”


    薄雪浓还在苦恼流氓的污名,她三步并作两步将沈烟亭放到了床榻上,替她找了个落脚地。


    紧接着她就顺着床边跪了下去,举着三根手指发誓:“师尊,我绝对没有觊觎你!”


    她怕沈烟亭不信,还又重复了一次:“绝对没有!”


    薄雪浓似乎觉得两遍不够洗清她流氓的名声,她又捏着嗓子,可怜兮兮地补了一句:“师尊,我真的没有。”


    说太多遍,倒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越说越错越像是欲盖弥彰。


    眼前这个人要不是薄雪浓,沈烟亭大抵不会信她真心中无欲念的,不过薄雪浓在她跟前犯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大概真是觉得说少了,她不肯信吧。


    总不能薄雪浓也跟她一样心中有鬼吧。


    沈烟亭暗暗嘲笑自己一声,指腹最后抚了抚薄雪浓的脸上的巴掌印:“下次不许打自己了。”


    第52章 尾巴 薄雪浓将自己浸泡进浴桶里,任由……


    薄雪浓将自己浸泡进浴桶里, 任由热水将皮肤轻裹,热息熏得雪白肌肤微微浮起了红晕。


    沾湿的乌发紧紧贴着温软的面上,轻轻勾湿了她的眼睫。


    薄雪浓抖了抖眼睫, 甩开些缠上来的水雾,想要将坐在床边的白瓷娃娃看得更清楚。


    沈烟亭到底有没有生她气呢?


    她刚刚邀请沈烟亭共浴真没别的意思,当时她只觉得师尊是不染淤泥的仙子,一片衣角都不该沾上灰尘,她虽很小心地护着了, 但沈烟亭身上的嫁衣似乎还是沾了零星的污痕, 她只是想把那点痕迹抹去。


    不让帮着洗澡,那让她洗洗衣裳也行。


    要是别的衣裳, 肯定是该直接丢弃,换上一身的。


    这嫁衣倒是有点舍不得。


    薄雪浓还是第一次看沈烟亭穿这样的衣裳,以后应该也不会有机会看。


    薄雪浓一双明眸紧紧盯着沈烟亭不放,恨不得拖拽着浴桶离那尊瓷娃娃再近点, 然后指着那略显刺眼的痕迹认真请求:“师尊, 我可以给你洗衣裳吗?”


    话都不用出口。


    师尊一定会拒绝她。


    薄雪浓幽幽长叹一口气,思绪又绕回了最开始的地方, 刚刚沈烟亭叮嘱过她下次别再打自己后就没再理她,她钻进浴桶里后, 沈烟亭坐在床边更是连眼眸都不睁了, 似乎不太想看见她。


    胸口压上来一股闷气, 薄雪浓忍不住小声叫唤两声:“师尊。”


    小院子的房屋不是很大,床和浴桶本就很难拉开距离,薄雪浓还毫不见外地将浴桶摆在正中间,随意撇过一眼都能看到不着寸缕泡在浴桶里的人,薄雪浓没那么强的羞耻心, 但沈烟亭有。


    她当然听到了薄雪浓喊她,可她根本不敢睁开眼。


    沈烟亭不只能听到薄雪浓的声音,她还能听到水珠滑过肌肤的声音,听到柔软身躯跟水碰撞发出的声音。


    薄雪浓不怕她看,但她怕看。


    沈烟亭坐在床榻边,紧紧阖着眼眸,只盼着薄雪浓快点从浴桶里出来。


    薄雪浓见沈烟亭不理她,想着沈烟亭现在没了灵力,可能没听见她说话。


    她轻轻抬起手指在虚空转了两圈,一缕薄薄的青雾从她指尖溢出,化作了一只巨大的青蛙脚挤进了浴桶下,青蛙脚托起了浴桶,带着浴桶跳了起来,往沈烟亭的方向挪动了一小步。


    薄雪浓双手抓住浴桶边沿,趴在浴桶上继续盯沈烟亭。


    见沈烟亭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她尾指轻轻勾了勾,青蛙脚带着浴桶又往前跳了一步。


    沈烟亭仍旧没睁眼。


    青蛙脚再跳。


    还没发现。


    再跳。


    沈烟亭耳边听到的声音忽然变了,她好像听到水溅出来的声音,还有什么东西在跳。


    她有些犹豫要不要睁眼看看,忽然鼻尖感受到了一缕细热,沈烟亭下意识地伸手去触碰鼻尖,感受到那是颗温热的水珠裹住了鼻尖,水珠的来源是……沈烟亭刚刚睁开眸子就看到了几乎快挪到床榻边的浴桶,还有浴桶下的大型青蛙脚。


    青蛙脚感受到她的目光注视,忽然化作一团青雾消失了。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薄雪浓的手段。


    沈烟亭没想到她教薄雪浓的术法会被用到这种地方,有些想笑,还有些无奈。


    她眼眸终于往上抬了抬。


    瓷娃娃的身体小,她坐在床上仰视着薄雪浓,倒是没有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景,只看到了薄雪浓伸在浴桶外的脑袋,还有玉白色的小臂,这让沈烟亭松了口气,她刚想说话,薄雪浓已经先她一步喊了声她:“师尊。”


    薄雪浓看到溅到沈烟亭的水珠了,正因为看到了,此时分外心虚。


    她将脑袋又往外伸了伸,想要将半边身体伸出来,离得沈烟亭近点。


    白花花的肌肤撞进了眼眸,吓得沈烟亭呼吸一滞,慌忙抬手示意她落回浴桶里:“浓儿,你往下点。”


    薄雪浓看到她的手势,乖乖缩回了浴桶里。


    因为过于听话,还将脑袋也缩进了浴桶里,沈烟亭现在这个高度便什么都看不到了。


    浴桶外很平静,平静得令人有些心慌。


    “浓儿。”沈烟亭下意识地想要让薄雪浓出来一点,她不确定薄雪浓能否听清她细弱的声音,下意识地往前挪了挪。


    她本来就坐在床边,还往前挪,身体便悬空了。


    白瓷娃娃的身体眼看着就要摔倒地上,沈烟亭下意识往前靠去,想要抓住浴桶让自己不至于摔下去。


    可惜白瓷娃娃的小胳膊根本不可能抓住就在跟前的浴桶,她只能被动地朝下坠落,瓷娃娃的身躯也不知会不会摔碎。


    沈烟亭暗暗思忖,忽然一道白光抢先将她裹住,一股暖流被送进身体里。


    等着白光消失,那白瓷娃娃已经不见了,这里只剩下重新变回去的沈烟亭。


    沈烟亭双脚稳稳地落到了地上,身体还保持着前倾的姿势。


    白瓷娃娃的手都够不上浴桶,沈烟亭的手稳稳地落到了浴桶边沿,她垂眸就跟浴桶里彻底埋进去水中的薄雪浓对视了个正着。


    薄雪浓真是听话极了,沈烟亭让她往下落,她将整个脑袋都泡进了水里。


    虽然还没听说过被淹死的修士,但……


    沈烟亭还是下意识地伸手将薄雪浓扯了出来,她有些习惯性地拽了薄雪浓的脖子,手掌刚刚贴上薄雪浓的脖子,薄雪浓便急慌慌地捂住了嘴巴,沈烟亭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将她的手扒了下来:“浓儿,你怎么了?”


    话音刚刚落下,忽然发现薄雪浓喉咙在滚动,似乎在往下咽着什么。


    沈烟亭手往上滑了滑,一下掐住了她的腮帮子。


    “噗…”细碎的水珠被喷了出来,沾上了沈烟亭的指尖,还有靠得不远的脸。


    微热的水珠顺着沈烟亭精致的面庞慢慢滚落,她空着的那只手下意识地抬起,擦了擦那突然落在她脸上的水珠,实在想不通怎么会有人一边泡澡,一边喝水,妖倒是有这样的,尤其是没有化形的妖。


    薄雪浓吐完了水,那张嘴也能说话了。


    可她不敢说话,可怜兮兮地瞧着沈烟亭。


    沈烟亭差点有自己欺负了薄雪浓的错觉,她捏着薄雪浓腮帮子的手,微微添了点力气:“薄雪浓,你是小鱼妖吗?”


    师尊喊她全名了,是不是生气了?


    薄雪浓心虚地垂下脑袋,很快又重新扬起了殷切的笑,她仰起来头抵在沈烟亭手心瞧着她:“师尊,你喜欢鱼妖吗?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可以变的。”


    她不喜欢小鱼妖,倒是有点喜欢傻徒儿。


    沈烟亭将不敢吐露的心声咽了回去,松开了捏薄雪浓的手:“水好喝吗?”


    “好喝。”薄雪浓忽然变得严肃,她伸手扯了扯沈烟亭,示意她看浴桶里:“师尊,水是香的。”


    沈烟亭顺着薄雪浓的牵引看去,那水面上竟是浮着淡淡的金雾,她鼻尖微微颤动果然闻到了一股甜香。


    她仔细闻了闻那股气息,只觉得很像是圣灵果的味道。


    圣灵果是世上少有的宝物,从来就只出现在有神灵遗邸的秘境里,一颗果子可比上万颗普通灵果,据说还混合着淡淡的神息,沈烟亭撞上过几次,她倒是没感受到什么神息,灵力充裕胜普通灵果万倍,她倒是感知挺深的。


    当年她带回圣灵果与莫听姝分食,莫听姝还夸过那圣灵果香的厉害。


    沈烟亭对这股香味的记忆还是比较清晰的。


    不纯是灵力和果子混合出来的香味,还有股能让人心静的气息。


    沈烟亭还想仔细看看,手刚刚触碰到水面就呆愣住了,她刚刚只想着别让薄雪浓把她自己淹死了,着急将她从水里捞了出来,然后就在跟她说水的事,此时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薄雪浓此时什么都没穿。


    要不是有金雾挡着,薄雪浓早就被她看光了。


    沈烟亭刚刚还在庆幸有金雾的遮挡,突然发现那紧紧贴着水面的金雾似乎在逐渐融进水里。


    遮挡物在消失。


    沈烟亭瞬间怔住,早已不是很热的水变得有些烫手。


    她急忙将手缩了回来,下意识地退离开了浴桶边,留在床榻和浴桶之间的空隙并没有多少,沈烟亭就算贴着床榻站也还是能看到若隐若现的皙白,她手心微微发热,呼吸都变得急促了几分。


    沈烟亭贴着床榻,坐回了床边。


    视线低矮了一截,眼前不再有晃动的皙白,她才松了口气。


    很快沈烟亭就发现这一口气松得实在是太早,金雾融进水中后,竟是冒出阵阵金光,将薄雪浓托出了浴桶。


    沈烟亭:“……”


    沈烟亭刚想闭眼,忽然看到薄雪浓手臂处窜出一缕白毛。


    她愣在了原地。


    看,不太尊重薄雪浓。


    不看,没办法知道薄雪浓的情况。


    沈烟亭徘徊在看还是不看的纠结中,还没等她想好,薄雪浓突然喊她:“师尊,我长出来尾巴了!”


    沈烟亭贝齿紧紧咬住唇瓣,将头抬了起来。


    她的视线快速绕开了那胜雪白皙的肌肤,找到了那根突然冒出来的尾巴。


    薄雪浓新长出来的尾巴跟她毛茸耳朵一样是纯黑色的,怪异的是她尾巴居然有三根,两根短一根长,略长的尾巴微微翘起,散发着极浅的金光,看着倒是很威风,略短的那两根尾巴微微颤动像是在护着生长在正中间的长尾,倒是没有金光颤动的痕迹。


    尾巴的形状有些像猫,蓬松柔软还很厚重的毛更像是狐狸。


    落在手心的触感应该会很好。


    沈烟亭咬了咬舌尖,压住了那不该有的念头。


    这下她彻底没办法说服自己薄雪浓是人修了,她这分明就是在逐渐兽化,可……她先辈也没有人出现过这种情况,似乎只有初始几代凶兽血脉还出现过短暂的兽化,往后血脉稀释的越来越厉害,除开血脉里的好战嗜血,基本上跟普通人没了区别。


    难道说她们无意中刺激了薄雪浓血脉里属于兽的部分,她的血脉正在逐渐发生变化?


    可她们也没有做过什么太特别的事。


    还是说薄雪浓无意中融合了兽血?


    这也不太可能。


    沈烟亭和薄雪浓都是一起行动的,薄雪浓融合兽血不可能逃过沈烟亭的眼睛。


    莫非是薄雪浓和凤锦的秘密?


    沈烟亭并不愚蠢,她早已发现了不少端倪,空有金丹表象没有战力的凤锦,逃过她感知力的手段,还有她们同时被反噬的样子都让她确信薄雪浓和凤锦有了什么她不知道的秘密。


    她是想过问的,可一想到薄雪浓吐血的样子,还是宁愿糊涂着。


    血脉。


    肯定是无意中刺激了血脉。


    沈烟亭能这么确定,是因为她忽然想到她们当初从凶兽宅邸搜出的关于她们神兽先祖的记载:“黑眸三尾,身有神光,平常温顺如柔骨兔,遇喜会幻化为白狐舞动,发狂时形似戾山野猫。法相似狰兽,黑面獠牙,血盆大口,手可抚月,腹可吞山,有黑白双相,白相悲悯,黑相凶狠,入魔后神光消散,双相皆恶。”


    薄雪浓长出来的耳朵和尾巴都贴近于她书中关于她先祖的描绘,这意味她身上属于人修的血脉在变少,兽血在变多。


    沈烟亭说不上这是好,还是坏。


    若是能变成神兽,自然是好事。


    可是她先祖的血脉早已被魔气浸染,越来越像先祖可能也意味着魔性会越来越重。


    真正的神兽都压不住魔性重回神界,只能屈身在下界生活到死,薄雪浓这样仅仅是拥有血脉的后人只会更难压制那深入骨血的魔性。


    沈烟亭很难不为薄雪浓感到担忧。


    薄雪浓没有去想这些,她还在惊喜自己终于长出了完整的尾巴。


    她忍不住往前飘了飘,想要让沈烟亭将她的尾巴看得更清楚。


    沈烟亭既然喜欢摸毛茸耳朵,肯定也会喜欢摸尾巴的。


    薄雪浓越想越合理,那托着她身体的力突然消失了。


    那股力消失得太快,薄雪浓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已经摔了下去,刚刚好砸在了沈烟亭身上。


    沈烟亭还在担心薄雪浓,忽然被掉下来的重物砸了个正着,后背被迫贴到床榻上时,她还有点懵,好一会儿才发现过来砸中她的是光溜溜的薄雪浓,她脖颈连同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耳尖也红的像是随时会滴落血珠。


    薄雪浓比她先反应过来一点,手捂着刚刚砸到沈烟亭胸口的头,想问沈烟亭疼不疼,又不太敢。


    她此时已经坐起来了,要命的是并没有从沈烟亭身上离开,连身体都没有完全支起来,薄雪浓此时正坐在沈烟亭腿根处,一手撑在床上,一手捂着额头,那刚刚长出来的三根尾巴,两根短尾分别抵住了沈烟亭的两条腿,长尾从中间垂落了下去,抵在了她小腿之间。


    尾巴随着它主人的心绪微微晃动,短尾摩挲着双腿,细软绒毛勾起一阵痒意。


    长尾晃动在小腿间,为了不垂落到地上,还微微弯折着缠住了沈烟亭的腿,尾巴尖时不时在某个位置点一下,痒意更重。


    沈烟亭刚想让薄雪浓起来,薄雪浓的长尾忽然抵住她的腿窝,用力点了一下。


    陌生的感觉紧紧咬住心口,顺着爬到了喉咙。


    沈烟亭抿紧了唇瓣,压住了一声低吟。


    她想用眸光让薄雪浓感知她此时的窘迫,自觉从她身上挪走,眸光刚刚递过去就看见那寸寸雪白的肌肤,微湿的发丝顺着肩膀垂落,几缕发丝黏上了皮肤,勾勒着柔白夺目的线条。


    柔白间混合着的浅粉色撞进了眼底。


    沈烟亭慌忙合上了眸子,还用手背盖住了眼皮,隔绝了看到薄雪浓的一切可能。


    糟糕的是视觉消失,触觉会变得分明敏锐。


    沈烟亭能感受到贴着她腿根而坐的薄雪浓身上有多热,薄雪浓刚刚沐浴过,身上许多地方还是湿的,借着触碰全都落到了她身上,嫁衣不少地方都被浸湿,沈烟亭甚至分不清有没有紧张的汗水混进去。


    薄雪浓究竟是不是故意的。


    尴尬和羞愤同时涌上了心头,沈烟亭紧绷着身躯,僵硬地往上挪动。


    她急着逃离这种窘迫,刚刚一动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此时薄雪浓贴着她坐着,她往上挪嫁衣布料会轻轻蹭过薄雪浓贴住她的每寸肌肤,虽然隔着布料,她还是能感受到属于薄雪浓的娇柔。沈烟亭忽然感受到一个毛茸茸的耳朵抵住了她的侧脸,抵住她侧脸后还在往上蹭,接着是鼻尖和额心,她都能想象到薄雪浓脑袋抵住她慢慢往上挪动的样子。


    毛茸耳朵刚从额心消失,轻柔的声音朝着她飘了过来:“师尊,你别动,我痒。”


    沈烟亭放下了手,一下睁开了眼,正对上薄雪浓略显无辜的眼睛。


    嗯。


    薄雪浓不是故意的。


    她只是没长心。


    沈烟亭倒是想怒声呵责薄雪浓两句,问题是薄雪浓感情根本没开窍,她要如何指责薄雪浓行为太过越矩,更何况依着目前的情况来看,她裹得十分严实,倒是薄雪浓身上一点布料都没有,不止被她看光了,还嗯……这更像是她在占薄雪浓便宜。


    再说她也没多讨厌这样的距离。


    心歪了的人是她,薄雪浓这样倒像是在满足她的欲念。


    沈烟亭止不住地叹气,传到薄雪浓耳朵里成了一种暗示,薄雪浓抚在额心的手就摁住了她的肩:“师尊,你在讨厌我吗?”


    薄雪浓并不胆小,但她时刻都在怕沈烟亭不喜。


    湿漉漉的眸光,微微泛红的眼尾,看得叫人心软。


    细密痒意咬住的心口,泛起阵阵涟漪:“我不讨厌你。”


    薄雪浓眸光颤了颤,还是没有挪开视线,瞧着倒像是没完全信她。


    沈烟亭很是无奈,她想伸手推开薄雪浓都找不到能下手的位置,只能轻声哄着她:“你先起来。”


    薄雪浓倒是很听话。


    沈烟亭发出了指令,她便照着做。


    她将自己从沈烟亭身上挪开也不去远的地方,转过身对着她胳膊,跪在了她边上。


    浓黑的眼睫轻轻一颤,水珠沁了上去。


    这算什么?


    要是给她哭丧的话有些太早。


    沈烟亭刚想坐起来,只觉得被压了一会儿的腿麻得厉害。


    她不动了,躺在床上斜过头。


    她想要宽慰薄雪浓两句,头刚刚转过去就顿住了。


    这样看得清楚了。


    薄雪浓脸上是瞧不见害羞情绪的,倒是沈烟亭羞红了脸,僵硬地挪开了视线。


    她艰难地挪了挪发麻的身躯,终于从床上坐了起来。


    沈烟亭平视着这会儿已经空荡荡的浴桶,想起薄雪浓血脉的变化,认真道:“浓儿,无论你以后变成任何模样,师尊都不会讨厌你的。”


    这等意料之外的惊喜砸得薄雪浓微微发懵。


    她要是没有听错的,沈烟亭说的是任何。


    任何啊。


    那岂不是她杀多少人也没关系。


    她兴冲冲地往前爬了爬,身体几乎快贴到沈烟亭手臂了,这才歪过去脑袋看沈烟亭:“师尊,真的吗?”


    沈烟亭点了点头:“真的。”


    薄雪浓有些兴奋,她从没想过沈烟亭能这样纵容她。


    她往前靠了靠,半贴上了沈烟亭。


    在不会被讨厌的前提下,她还是很想离沈烟亭近一点,再近一点的。


    一种强烈的欲望爬上了心头。


    薄雪浓刚想说出恳求,沈烟亭忽然截住了她的话:“不过……还是要听话。”


    沈烟亭有些担心薄雪浓觉得她出尔反尔,这么快就将允诺收回,可话也不能不说,想想就这样的允许会让薄雪浓下意识地想到杀人,毕竟杀人是薄雪浓最大的爱好。


    她可以纵容薄雪浓,原则却不可以变。


    不杀好人,不吃人是底线。


    薄雪浓根本不会将出尔反尔这样带着指责性的词跟沈烟亭相连,她只当这是沈烟亭特意给她的示好机会,她将沈烟亭贴得更近了,胸口抵住了她的手臂:“师尊,我很听话。”


    沈烟亭下意识地抬手去摸薄雪浓靠过来的脸:“乖。”


    沈烟亭的掌心细腻柔软,还有着跟以往不太一样的热意,贴在面上止不住想轻蹭。


    薄雪浓还没来得及发挥,沈烟亭就将手收回去了。


    她以前是不太懂‘得寸进尺’这四个字的,现在倒是不止懂了,还明白了这四个字的诱惑力。


    有了人纵容,似乎就会变得贪心。


    仅仅是贴着手臂有点不太够。


    薄雪浓小心翼翼地询问着:“师尊,我能抱你一会儿吗?”


    能。


    自然是能的。


    沈烟亭身上的燥热和胸口的痒意都还没有消退,她的确是需要一点接触来将这些抚平。


    师徒应该也有拥抱的权利。


    沈烟亭点了点头:“你要是想抱,随时……”


    沈烟亭的声音戛然而止,薄雪浓在她点头时就抱了上来,圈住腰肢的手臂皮肤皙白细腻,没有一点多余的痕迹,最要紧的是上面没有布料遮掩。


    薄雪浓还没想起来穿好衣裳!


    沈烟亭脸上刚刚褪下去的红痕再次浮现,她呼吸紧了紧,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薄雪浓将下颚放到了她肩头,伸长的毛茸耳朵毛尖抵住了本就充血的耳垂。


    烫得厉害。


    沈烟亭勉强平复了气息,艰难地动了动唇:“把衣裳穿好。”


    薄雪浓刚刚抱上沈烟亭,还有点舍不得松手:“师尊,我等会儿穿好不好?”


    她自始至终都没觉得这有用什么。


    因为站在她跟前的人是沈烟亭。


    对于薄雪浓来说,吃亏的不是沈烟亭就行,


    她根本不怕被沈烟亭看光。


    而且愿意看她也不叫吃亏,这是她的荣幸。


    可惜沈烟亭没有勇气继续看下去,她想起来了恢复的灵力,摩挲着储物戒指,一件浅绿色罗裙就出现在了屋子里,硬是被塞进了薄雪浓怀里,开始遮挡她裸|露在外的肌肤:“不好。”


    薄雪浓嗅着罗裙上熟悉的冷香,眼眸骤然亮起。


    她用极快的速度将罗裙穿好,连腰带都系得严严实实,生怕下手慢一点,沈烟亭会后悔将自己的衣裳送她。


    沈烟亭偷偷松了口气,视线再次落到了浴桶上。


    薄雪浓再次搂住了沈烟亭的腰,侧脸几乎要贴近她颈窝。


    她将沈烟亭字字句句都记得很牢,包括刚刚那一句“要想抱,随时”,她贴着沈烟亭认真问过:“师尊,你要洗吗?”


    沈烟亭有些意动。


    她想熄灭那股热意,按住那跳动的心。


    沈烟亭不吭声,薄雪浓自顾自说:“我不会偷看的。”


    她信。


    但她不是薄雪浓。


    她不仅要脸,还要师徒名分。


    这不大的屋子里如果不隔断某人的视线,她不确定那份燥热是否会被熄灭。


    她还没想好,不过薄雪浓已经行动起来了。


    薄雪浓替沈烟亭换了新的水进来,还贴心地又用了一次凝火术,直接将水烧开。


    她处处显露着贴心,这恰恰让人更为心慌。


    沈烟亭还是不动 。


    薄雪浓抬手捂住眼眸:“师尊,你去吧。”


    其实沈烟亭不怀疑薄雪浓会偷看,因为薄雪浓一直都很尊重她,更没有像她这样偏离心思。


    在薄雪浓心中,她只是她师尊。


    她只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一关。


    沈烟亭站了起来,她单手掐动指诀,淡淡的光雾顺着她掌心飘出,在她身后汇聚,在极短的时间里化作四道灰色光壁,慢慢凝实成墙,完完全全将她和浴桶跟薄雪浓分了开。


    薄雪浓盯着那突然出现的四堵墙,短暂愣神过后,慢慢收回了视线。


    这样也好。


    省得她无意中冒犯到了沈烟亭,再恨到挖自己眼睛 。


    薄雪浓刚想把尾巴和耳朵收起来,忽然惊奇地发现逐渐拥有完整的妖身后,她修炼的速度好像变快了许多,尤其是那三根尾巴,竟是能在她不运转灵力的情况下自动帮她吸收灵力。


    薄雪浓心念微微一动,她将床榻上被褥换成了她储物玉镯里的熊妖皮,还放了一块小点的狐狸皮在边上用来给沈烟亭当被子盖。


    她收拾好才爬到床上盘膝而坐,运转灵力再次开始了修炼。


    没有收回的尾巴果然随着展开修炼,吸收灵力的速度变快了许多。


    本就被沈烟亭哄得心花怒放的薄雪浓更为兴奋了。


    她彻底放弃了收回尾巴的想法,专心致志地开始修炼。


    薄雪浓需要有实力能够给沈烟亭当刀,最好是能当上挂在沈烟亭腰间的刀。


    沈烟亭好容易将异样全部抚平,她换了身月白色长裙,微微有些湿意的发丝被一根木簪挽起,确定没有露出半点不庄重的痕迹,这才悄悄收回了光壁,而这时的薄雪浓已经陷进了修炼当中,倒是显得她刚刚行为有些多余了。


    说实话薄雪浓是个挑不出缺点的徒儿。


    听话还勤奋。


    要不是那身血脉,估摸着会有不少人跟她抢。


    沈烟亭没有打扰薄雪浓修炼,她将浴桶收拾到了它原本待着的屋子,又将地上的湿痕全部抹去,这才回到床榻边。


    薄雪浓已经将沾湿的被褥都换了下来,床榻上垫着一块熊妖皮,还额外放了张小一点的狐狸皮。


    她或许该跟薄雪浓一起修炼的,可是现在的她缺得不是支撑突破的灵力。


    沈烟亭心不在焉地坐上了床,既没有入睡也没有修炼,她跟薄雪浓相对而坐,静静地看着薄雪浓,细细回想起离开御宁宗后的所有,还是想不到心具体歪斜的时间和如何将一切调拨回正轨。


    刚刚的一幕幕近在眼前,她很难说服自己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


    沈烟亭扯过了狐狸皮,盖住了自己,还是没有入睡的想法。


    倒是薄雪浓曾经说过的话在耳边逐渐清晰。


    “师尊,我乖!我一直都很乖的!”


    “师尊,你对我真的很重要,浓儿很在乎师尊。”


    “……”


    “师尊,我想排在这里,名字跟师尊挨在一起。”


    ……


    有点吵。


    她耳朵仿佛有了细微的疼缠了上来。


    沈烟亭却没有去管耳朵,更没有强行让回忆里的声音停下。


    沉默了好一会儿,沈烟亭伸手摩挲过储物戒指,从里面找出来了属于她的那块天秀册,她也上了那个什么绝色榜,她的天秀册上自然也有这个排行榜,自然……也能给薄雪浓投票。


    第53章 暴露 窗外天色微微亮时,薄雪浓刚刚从……


    窗外天色微微亮时, 薄雪浓刚刚从修炼中清醒过来,身边熟睡的沈烟亭。


    沈烟亭怀里抱着根纯黑色的毛茸尾巴。


    她的尾巴。


    说不准究竟是她的尾巴先爬过去的,还是沈烟亭先动的手。


    如果是前者那就证明沈烟亭在纵容她, 如果是那就证明沈烟亭如她期待的那样喜欢这条毛茸尾巴,无论是哪种都很值得高兴。


    薄雪浓一喜,尾巴下意识地微微翘起,尾尖毛刚刚好抵住了沈烟亭下颚,顺着那近乎完美的轮廓慢慢扫动。


    做错事的小兽一下心虚地红了耳根, 还没完全吸收差点行岔了经脉。


    睡梦中的沈烟亭微微皱起眉心, 轻轻抓了抓那乱动的尾尖。


    痒。


    沈烟亭抓得用力,并没有怜惜之意。


    薄雪浓感觉不到疼, 只觉得有根尾尖毛飘进了她心口,贴着最柔软的位置细细刮动,痒得厉害却一时抓不下它,摆脱不了这股异样的酥痒。


    当然她也不太想摆脱。


    沈烟亭手心微微泛着凉, 细腻光滑的好似一块上好的白玉, 尾巴抵在上面只想轻轻蹭动。


    薄雪浓也确实是也动了尾巴,不过因为怕吵醒沈烟亭, 只是尾巴尖轻轻颤了颤,纯黑的绒毛轻柔覆盖住沈烟亭的手背, 衬得沈烟亭肌肤愈发雪白。


    细软白皙肌肤看着比绒毛还软, 薄雪浓不再敢乱动, 生怕尾尖毛都会惊扰到沈烟亭的好梦。


    她一边盯着沈烟亭,一边留意着尾巴的动向。


    很是专心。


    窗户偷偷钻进来的清风吹动了纯黑绒毛,细长柔软的黑毛发随风而动,轻轻扫过了沈烟亭的手背、手心、脖颈,几根被高高吹起的细毛蹭到了沈烟亭的唇瓣, 薄雪浓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紧张到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沈烟亭唇间有轻软热息顺着细毛飘向了尾巴。


    热。


    需要凉意来抚平。


    她该去寻找解渴的水源,目光却忍不住在沈烟亭唇上停留,目不转睛地看着。


    兽血求生的本能让她觉得那里有着最好的灵水,能够抚平一些异样,更能慰藉莫名的情绪。


    可她不能。


    她是好徒儿,好徒儿不能冒犯师尊。


    薄雪浓盯得更专注了,有望梅止渴的意图。


    彻夜修炼没有让薄雪浓感受到疲累,身体只有整晚浸泡在灵气中的舒适,精神也十分好,眼眸一眨不眨盯着固定的方向也不觉得累,越盯越觉得沈烟亭名不虚传,哪怕是将五官分开来看也是足够美的。


    这可能就是碰上的那些异世界灵魂都想得到沈烟亭的原因,也是沈烟亭会有那么多仇敌的原因。


    薄雪浓忽然想起原书剧情里那些在秘境里截杀她们,害她和沈烟亭分开,造成男主英雄救美局面的沈烟亭旧日仇家,那些人中有不少都是对沈烟亭爱而不得的人,还有后来那些因爱慕男主将沈烟亭视为仇敌的女子。


    她此时才明悟过来昨日沈烟亭看着那个绝色榜排名为何好像不太高兴了。


    沈烟亭大概早就被此榜困扰许久了。


    俗世人会敬重她们认可的神灵,自然而然对‘神灵’产生畏惧 ,修仙界的人可不会。


    在强者为尊的修仙界,第一美人的名声并不会让人敬重,只会让人觊觎和轻视。


    他们不少人都在轻视此榜,却又想得到此榜上的人来增添自己的荣光,沈烟亭摆在最耀眼的位置,自是遭遇的恶意也最多,不用回看沈烟亭的往昔也可以猜到那些人的嘴脸,一边贪图她的美貌,一边痛恨她的天赋和师门能够将她庇护,所以在沈烟亭成了‘云烟宗’弃徒以后纷纷围攻了上来,想着趁着她落寞时狠狠地踩上一脚,最好能够将她拽进淤泥里,将曾经高高在上的人践踏。


    牙关被薄雪浓咬出了响声。


    她光是想想便恨不能将他们所有人都杀个干净。


    薄雪浓在明知心悦沈烟亭的情况下也没有想过私有沈烟亭,沈烟亭好比月亮就该好好挂着,不该属于任何人,她能分到一点柔光便已心满意足。


    她希望这世上的人都跟她一样热爱尊重沈烟亭,可以喜欢也可以去爱,但不要试图将她拽入地狱。


    如果沈烟亭真被人拽进了污泥里,她是真的会疯。


    昨日回答司仙灵的话并不完整,还有一句被她藏在了心底,如果真有将沈烟亭拽了下来,她不仅要把沈烟亭重新挂上去,还得踩碎伤她的人满身骨头,拿骨血堆砌起登天梯,扶着沈烟亭一步步往上走。


    哪怕那个人是她自己。


    就是…她这把刀不够锋利,沈烟亭的仇家都很厉害,她还得多多打磨自己。


    对于她来说,杀人才是最好的磨刀石,更是一条变强的捷径。


    可惜那是沈烟亭不喜欢的事。


    她记得沈烟亭说她无论变成什么样都不会被讨厌,可她同样记得沈烟亭不喜欢滥杀。


    师尊不喜,等于不能做。


    薄雪浓极好的心情被想起那些未来会出现的沈烟亭仇家和异世界灵魂搅和了个彻底,她微微低下了点头,平视着沈烟亭因熟睡变得柔和,少了些清冷的脸,细细低语一声:“师尊,我真的会很乖。”


    她从不否认自己是个坏种,不过她是个很听师尊话的坏种。


    这应该可以加分吧。


    沈烟亭对凤锦都有七十分的好感值,那她是不是可以比凤锦高一点?


    她也不要很多。


    八十就够。


    薄雪浓的碎碎念和心声,沈烟亭自然都没听到的。


    她是感觉到有一道炙热的目光在身上停留才醒来的,睁眼的瞬间视线刚好对上了薄雪浓的眼眸,很轻易地在那双眼眸里看到了属于自己的倒影。


    那双眼眸离她很近,近到只能装下她。


    薄雪浓见她醒来,头下意识地往下又低了低,捏着最柔软的嗓音说:“师尊,你醒了。”


    略带喜悦的声音飘进耳朵,再次勾起了沈烟亭的一点记忆。


    薄雪浓好像跟她说话都是带着欣喜的,不管在说话以前她有多郁闷,开口的瞬间声音里一定会浸进喜悦。


    一句话而已。


    沈烟亭本就一软再软的心,再次被触碰到了弱点。


    她下意识地抬手摸上了薄雪浓的脸,在意识还没彻底清醒过来的情况下用略带慵懒的嗓音喊过了薄雪浓:“浓儿。”


    不同于平时冷清嗓音的柔软让薄雪浓双颊微微泛起了红。


    她眼睫颤了颤,哀求道:“师尊,你能再喊我一声吗?”


    “浓儿。”沈烟亭指尖下意识往下落了落,毫无征兆地摸上了薄雪浓的脖子。


    薄雪浓也不躲,还往下又低了低脑袋,更加方便沈烟亭的手。


    她有点担心沈烟亭抬手摸她会不会太累。


    薄雪浓头低得更深了,呼吸都会轻轻洒落在她侧脸,沈烟亭此时方才彻底清醒。


    最近摸薄雪浓的次数太多了,好像有点摸顺手了。


    这可真是个坏习惯。


    得改。


    “浓儿。”她心虚地再次喊过薄雪浓一声,匆匆将手收了回来,指腹间还有淡淡的软香停留,让指腹有些微微发热。


    薄雪浓丝毫不疑心沈烟亭能对她有什么别样情愫,她温顺地保持着刚刚的姿势,等待着沈烟亭下一次的抚摸,嘴里还乖顺地应着:“师尊。”


    沈烟亭微微动了动。


    那白瓷娃娃的手段还真有用,她身上已经没了灵力消耗过度的疼痛,连一点细微的伤痛都没留下。


    沈烟亭刚想跟薄雪浓说谢,目光突然地留意到了那根靠在她怀里的尾巴,她这才看到她另一只手居然抱着薄雪浓的长尾巴,她故作镇定地松开了薄雪浓的尾巴,那声谢都咽了回去,极力将话绕到了更为严肃的地方:“昨晚修炼可还顺利?”


    她一边说话,一边起身。


    薄雪浓连忙搭手将沈烟亭扶起,紧紧贴着她坐到右臂边:“有师尊相陪,自是顺利无比。”


    沈烟亭眼皮跳了跳。


    她感觉到今日的薄雪浓好像变得格外黏人。


    薄雪浓不知沈烟亭的想法,她只知沈烟亭昨晚说过的随时。


    她见沈烟亭没有要避开她的想法,又往她身边靠了靠,伸手挽住了沈烟亭的手臂:“师尊。”


    薄雪浓挽着沈烟亭,抵着脑袋将脑袋往她另一只手心送:“我还有耳朵?”


    ……


    薄雪浓在明示沈烟亭还能摸毛茸耳朵,沈烟亭倒是想辩解她没有将薄雪浓当妖宠,昨晚会抱着首尾入睡也只是个意外,她其实没那么喜欢毛茸动物,行动和想法却是完全相反的,她本能地在薄雪浓靠过来的瞬间,顺着她将手抬了抬。


    毛茸耳朵得到了抚摸,在手心轻轻晃动。


    薄雪浓身后的尾巴也在跟着翘动,无意间拂过了沈烟亭的后腰,惊起的酥麻感让昨夜的尴尬场面再次在脑海中浮现。


    沈烟亭脸上好容易完全消退的红晕再次出现,她坐得离薄雪浓远了点:“我们出去看看吧。”


    薄雪浓兴高采烈地应了下来:“好!”


    她十分积极地抢先下了床,飞快地收拾起来,生怕晚一点沈烟亭会看不到她的诚意。


    沈烟亭又怎会看不到呢。


    薄雪浓总是有本事在不经意间蛊惑这颗本就动摇的心,沈烟亭逐渐看不清她未来是否还能继续做慈师。


    寂静到只有风吹过的屋外忽然传来了脚步声,很快她们的房门就被傅媪情敲响:“沈师姐,雪浓!”


    敲门声驱赶了沈烟亭凌乱的思绪,她刚想走过去替傅媪情开门,薄雪浓已经抢先跑了过去,她拽开了门,看着门外憔悴无比,还顶着两个乌鸡眼的傅媪情小声叫了句:“宗主,谁趁我和师尊不在欺负你了?”


    没有人欺负傅媪情。


    非要说的话,那就是天肴宗。


    傅媪情昨晚彻夜未眠,她虽修仙已有七百多年,但从未经历过修仙界的残忍,没想到最后在自己曾经生活的家乡感受到了没有实力的悲惨。


    一想到村子里遍地的尸体,桂念琴和村里人的遭遇,别说是安然入睡了,她恨不能将天肴宗那帮人统统挫骨扬灰。


    睡不着的原因当然不止一条,昨夜的岚寿村并不安静,低泣和细碎的说话声一直在响,连夜给自家孩子挖坟的,上香的,还有哭昏过去,醒过来继续哭的。


    另外…昨夜被褥太冷了。


    细密的疼痛顺着冷意爬满心口,傅媪情只顾得上掉眼泪了,看起来也就憔悴了一点。


    傅媪情心念动了动,突然伸手抓住沈烟亭的袖口,神色着急地问:“沈师姐,尸修……尸修真的不能有体温吗?”


    她年幼时跟桂念安感情极好,常常同睡一榻,昨晚自然也睡着了一张床,可桂念安身上一点体温都没有,冷到像冰。


    整张床随着桂念安一起变得极冷,她像是睡在棺材里,身边还躺着个死人,哪怕她还有点修为也被冻得直打颤,后半夜桂念安发现了这一夜,主动敲响了柳怀柔的房门。


    桂家一共有三间房,柳怀柔现在还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她知道情况以后就将屋子让给了桂念安,自己去了桂念琴屋里,跟桂念琴一起睡。


    桂念琴怕傅媪情多想,还特意跟她说姑娘家大了分开睡也很好,以后都可以这样睡。


    傅媪情看着桂念安那张变年轻许多的脸,抚摸过她同样没有温度的手心,这才惊觉桂念琴身上没有桂念安那样冷,可也没有了正常人的温度。


    桂念安还能勉强算是人,身躯上依附着冷意,桂念琴则是彻底脱离了活人的范畴,她仅仅是张符,身上没有温度也没有寒凉,未来也将会永远稳定。


    傅媪情更加睡不着了。


    她睁着眼骂了一晚上的天肴宗,天刚微微亮就离开了桂家,跑来找沈烟亭和薄雪浓了。


    桂念琴的情况无法改变了,那桂念安呢?


    沈烟亭不算有多了解尸修,不过她大概猜得到桂念安的未来的路,她不忍心再刺激伤痕累累的傅媪情,还是薄雪浓替她张了口:“宗主,桂念安应该才是最了解她自己情况的人,她应该告诉你的,她只会越来越像活死人。”


    现在的桂念安其实还能算有着体温的,随着修为越来越厉害,极寒也会变成攻击的手段,待在她边上都会感到如坠冰窖,这也算是一种不错的能力,但很难让人为此感到喜悦。


    傅媪情还是不死心:“一点找回体温的希望都没有吗?”


    “没有。”薄雪浓没有太照顾傅媪情濒临破碎的心境,她将话说得十分直白:“宗主,她是尸修,越像尸体越强,不要试图改变她了,你要想跟她继续做好友,可以自己变强啊,随着你的修为提升,你对寒冷的抵抗力也会变强。”


    薄雪浓居然在劝告傅媪情。


    那张脸没有因烦躁而生出杀意,也没有挂上温柔但虚假的笑,她就那么平静地跟傅媪情分析了情况,说出了解决问题的答案。


    沈烟亭忽然想通了,既然无法得知未来,那就维持现状走一步看一步吧。


    起码现在薄雪浓看着很好,甚至在渐渐融入人群。


    傅媪情苦笑一声,经历过大难后,她没了从前坦然赴死的潇洒,她忍不住问沈烟亭:“沈师姐,我真的能通过婆婆再塑灵根吗?”


    薄雪浓拍了拍傅媪情的肩膀:“当然,宗主,你不会寿元耗尽了。”


    沈烟亭没有如她们预料中的点头,反而是摇了摇头:“我本来今日就是要跟你们说这个的,其实岚寿村的人都不能算真正意义上拥有了灵根。”


    薄雪浓和傅媪情同时愣住:“师尊,这是什么意思?”


    沈烟亭从储物戒指里取出来纸笔,认真在纸上写下桂念琴的名字,然后是傅媪情和桂念安,最后才是岚寿村。


    她将桂念琴的名字圈了起来:“我也是昨日看到村子里的人死亡,大部分灵力同时回到桂村长,造成她从七品聚灵符升级成六品幻灵符才想明白的,村子里人身上的灵力都来自桂村长,看起来有了灵根可以修炼,事实上她们的灵根并没有凝实,更不属于自己。她们确实是可以修炼,可是一旦桂村长不愿意再分给她们谁灵力,假象灵根就会消失,修为也会跟着停滞不前。”


    沈烟亭声音顿了顿,才继续说:“还有她们只能靠着超出常人的灵力成为灵修,不能走其他的修仙路,而且如果桂村长意外死亡,村子里依附她力量的人都会死。在这些人当中只有你和桂念安是例外,你是本来就有灵根,桂念安是这些年在修士尸体吸食到了足够多的尸气汇聚出来了只适合尸修的灵根,她这样得来的灵根品阶估计不低,但停止吸食尸气灵根和修为可能都会溃散,而你……”


    沈烟亭声音软了些:“傅师妹,你确实是可以通过桂村长的力量拥有更好的灵根和更长的寿元,不过你现在是剑修,要想跟她们走同样一条路得先自废修为,而且以后你的命就完全绑在了桂村长身上,她要是不愿管你了,你就会沦为废人,她要是死了,你也会死。”


    傅媪情跟岚寿村的人不太一样,她是御宁宗的宗主,她们也相伴了五百年。


    剑修自废修为先得毁了本命剑,本命剑跟自身一体,要毁本命剑其中的痛苦不言而喻。


    傅媪情还能好点,她修为低还没到炼剑骨,炼剑心的阶段,不像薄雪浓已是元婴修为,到了炼骨的阶段。


    薄雪浓想废本命剑不挖空身上骨根本做不到,这也是沈烟亭和薄雪浓如今都知道悬墨剑有问题了,两个人一个只能说少用,一个还在装糊涂的原因。


    不过傅媪情这几百年有沈烟亭相护,过得可以说是平安顺遂,没有经历过什么太大痛苦,宗门里也没有真敢把她打成重伤的人,她连受伤都很少,自断本命剑的痛苦,薄雪浓和沈烟亭都不由得担心她熬不住。


    傅媪情咬了咬牙:“师姐,雪浓,我可以的!念安她们经受的痛苦更多,她们都能熬下来,我也可以!你们也看到了,婆婆是个很好很好的村长,婆婆一直以来都对我很好,我不怕把命和修仙路都交给她,我信她!”


    她跟以前那个很是懒散的傅媪情大不一样了,现在的她渴望活着,也渴望力量。


    沈烟亭没有立刻同意:“你可以先去跟桂村长她们商量一下,顺便告诉她们灵根并非真的事。”


    岚寿村的人虽然一直以来都是依附着桂念琴在活,但那时候她们都是因为思念孩子,现在都不一定还想活着,让她们将生命和未来都交给桂念琴,不一定所有人都会愿意。


    傅媪情也明白这一点,她匆匆离去:“好,我这就去找婆婆!”


    —


    傅媪情离开后,薄雪浓和沈烟亭也没有继续待在房中,她们来到了凤锦和凤盈波的房间。


    凤盈波还是没有醒,气息倒是比昨晚平稳一点。


    凤锦估摸着也是彻夜未眠,她脸色看着跟傅媪情一样差,她甚至还保持着昨晚的姿势就那么静静地坐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凤盈波。


    不用猜也知道,她昨晚一定偷着祈求过无数次凤盈波能早日醒过来。


    早该知道的。


    凤锦一个良善到被伤害那么多次都没有利用系统送她生身父母下地狱的人,又怎么可能不接受对她这样好的凤盈波,她只是比较胆小,怕凤盈波喜欢她是一时的,更怕自己突然消失伤害到了凤盈波。


    别别扭扭的小姑娘将关怀都藏在了凤盈波看不到的地方,这样很不好,凤锦该学学她。


    怕不被喜欢就该努力做好每件事让人喜欢,怕消失……那也得等试过俞岑挽才能下定义,谁知道俞岑挽到底怎么想的呢。


    凤锦用原书的剧情来设想俞岑挽的态度这事根本不靠谱,俞岑挽很多行为也不是完全跟书里一致的,就比如书里可没写她还上赶着给她自己找了个后娘。


    俞岑挽既然一心一意想让凤盈波当娘,那……真没办法母女情深的话,是不是还可以姐妹情深?


    姐妹情也是情。


    薄雪浓下意识地替凤锦想象起了未来,她得承认不管冲着沈烟亭对凤锦好感值有七十,还是冲着凤锦是她知己这点,她都不能接受凤锦突然消失。


    薄雪浓摸上了凤锦的脑袋,尽可能将声音放得温柔点:“小锦,凤师叔没事的,她很快就会醒过来的,等着她醒了,你也要少惹她生气,不要再像以前那样了。”


    凤盈波突然昏迷带给了凤锦不小的创伤,她罕见地没有在有关凤盈波的事上反驳薄雪浓,她居然点了点:“只要凤盈波快点醒,我一定听话!”


    这要是让凤盈波听到了,怕是能从梦中乐醒。


    薄雪浓指了指凤盈波的耳朵,推了推凤锦纤瘦的背:“去那说,让凤师叔听清楚点。”


    凤锦还真挪了过去,她凑在凤盈波耳边嘀咕:“凤盈波,只要你醒过来,我一定很听话。”


    沈烟亭看着两人像平常师姐妹般的相处,眸中隐约透着欣慰,她终于是在薄雪浓身上看到了一点人情味。


    时刻都留意着沈烟亭动向的薄雪浓当然没有错过沈烟亭眸中的欣慰。


    她听从沈烟亭的话对凤锦温柔果然是对的。


    沈烟亭夸她了。


    眼神夸的也算!


    薄雪浓忍不住又伸手抓了抓凤锦的脑袋,一下两下三下……凤锦忍了好一会儿,终于是忍无可忍地缩回了头,小心翼翼地护住了脑袋:“大师姐,我还不想成秃子。”


    可能因为本体是果子。


    植物的本能让凤锦分外爱惜枝叶所化的毛发,这话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了,上次薄雪浓想用这种办法赚积分的时候,凤锦也是这样说的。


    薄雪浓刚想把上次的话重复一次,忽然想起沈烟亭还不知道凤锦是果子,她们还不能在沈烟亭跟前提积分。


    她只能手臂勾住凤锦的脖子,示意她配合一点:“怎么可能摸一下就秃。”


    凤锦肯定也会得寸进尺四个字。


    她现在就是这样的。


    最近薄雪浓对她太好,让她那畏惧感减轻了太多,她现在十分不配合,不仅挣开了薄雪浓的束缚,还一溜烟爬到了床上,她轻轻一跳,绕开凤盈波的身体,跳进了床里面。


    薄雪浓伸手去抓她,凤锦就抓住了凤盈波,她轻轻摇动凤盈波的手臂:“凤盈波,你不是说过会对我好,会保护我的嘛,现在有人欺负。”


    好大的果子胆。


    不久前还唯唯诺诺,薄雪浓的看她一眼,她就惊恐万分不停地吐露心声的人,现在只要沈烟亭和薄雪浓同时出现在她边上,凤锦的心声基本上不会再因薄雪浓响动。


    凤锦也是学会仗势欺人那一套了。


    仗着沈烟亭对她有七十好感值的势,欺薄雪浓满脑子都是沈烟亭说过的话和沈烟亭对人的情。


    半只果子精还敢诬告她。


    要不是沈烟亭说要对凤锦温柔,她明日就把凤锦打回成佛罗果的原形,然后用来做储备粮给沈烟亭保命!


    薄雪浓狠狠地想着,最后却连笑容都不敢收回,她能感受到身后有道属于沈烟亭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别说打凤锦了,她凶一下凤锦都得斟酌。


    凤锦一边躲着薄雪浓伸过来的手,一边往凤盈波身上靠:“师尊!大师姐欺负我!”


    薄雪浓刚想掐上凤锦软乎乎的小脸,突然看到了凤盈波轻动的眼皮,怪异的是凤盈波眼眸并没有睁开。


    她伸出的手又往凤锦身边靠了靠。


    凤锦眼看着就要被薄雪浓抓到了,她一下抱住凤盈波的手臂,胡乱喊了一嗓子:“阿娘,救我。”


    凤盈波眼眸瞬间睁了开,轻飘飘的力挡住了本来就没用多少力的薄雪浓。


    凤锦眨了眨眼眸。


    薄雪浓抽回手,她果然没看错。


    凤盈波见薄雪浓收回手也没管她,兴冲冲地掐了掐凤锦的小脸:“现在肯承认我是你娘了。”


    凤锦困惑,她下意识抬眸看了看薄雪浓,见薄雪浓一点也不奇怪,恍然大悟:“大师姐,你是不是早知道凤盈波醒了?”


    凤盈波捏住了她腮帮子,还病着的人没什么力气,但她是鲜活的:“喂喂喂,你怎么用人就喊娘,不用人的时候就这么不知礼了。”


    她还是很虚弱,说话都没有多少力气。


    怪异的是随着她醒过来,这屋里死气好像瞬间少了点,薄雪浓好像知道俞岑挽为什么能想到让凤盈波当娘了,她明媚似光,这一点甚至不会因为成了病秧子而消失,光恰恰是刚从无尽黑暗里爬出来的人最需要的。


    凤锦不太服气,她被卡住腮帮子,还在小声抗议:“你是故意的!”


    凤盈波没有骗孩子的愧疚,满是听到凤锦喊娘的成就感:“我故意的又怎样,我本来就是你娘。”


    她抬了抬手,没什么力气的人,硬是够上了薄雪浓的手,用力跟薄雪浓击了个掌:“还要谢谢我们雪浓!”


    沈烟亭声音忽然飘了进来:“我们?”


    凤盈波看到了沈烟亭,朝着沈烟亭也伸了伸手,沈烟亭本来还在想那声我们,见她虚弱至极,还在倔强地朝她伸手,心软地往前靠了靠。


    凤盈波理所应当地在沈烟亭手心也拍了一下,笑着道:“沈师姐也在,也谢谢师姐!”


    伤是伤着的。


    心情倒是好的不得了。


    沈烟亭不由得跟着她笑了笑:“你要不要跟我说说女儿的事。”


    凤锦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了这里四个人,沈烟亭还是个不知情者,多年养成的习惯让她下意识地想要狡辩:“沈师伯,我可以解释的。”


    “解释什么呀。”凤盈波轻咳了一声,虚弱挡不住她的欣喜,她拍了拍凤锦的肩膀,直白地开口:“沈师姐,这是我女儿,亲生的!”


    她早就想说了,一直都是凤锦不让说的。


    凤锦今日里叫出了口,那就没什么好瞒着了。


    沈烟亭早就这么猜过了,但她尊重凤盈波隐私一直没问过,今日凤盈波主动说了,她也就顺着问了:“小锦爹是?”


    凤盈波理直气壮道:“我不知道啊!”


    沈烟亭盯着她,微微发起了愣:“你……你是不是被欺负了?是谁?”


    沈烟亭问到最后,眸光一下冷了下去,显然已经动了杀心。


    凤盈波被沈烟亭吓得从床上坐了起来,她连连摆手:“师姐,没有没有,我确定没有!”


    沈烟亭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凤盈波才敢继续说,我摩挲下巴认真说起了她这些年的揣测:“这可能就是个意外,可能是我误喝了什么,也可能是我爹娘在天有灵,知道我想要一个亲人,特意赐给我的。”


    “……”薄雪浓算是知道凤盈波为什么能够坦然接受凤锦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儿了。


    因为她心大。


    薄雪浓在此之前从未想过会从一个修士口中听到爹娘在天有灵这种话,她不信凤盈波不知道天上是神界。


    第54章 传位 薄雪浓她们没能在凤盈波房中待很……


    薄雪浓她们没能在凤盈波房中待很久, 岚寿村的人就找了过来,凤盈波仍旧虚弱着不太能离开床榻,倒是身份被揭穿的凤锦还有点不适应, 硬是跟着薄雪浓她们出来了。


    桂念琴为村子付出了许多,岚寿村活下来的人都愿意跟随桂念琴展开新生活,那村子里算上傅媪情在内一共有六十五人要将修仙路和灵根跟桂念琴绑在一起。


    沈烟亭将御宁宗的入门修仙法诀给了她们,还额外给了几本择道后的灵修修炼法诀。


    岚寿村的人因为身体特殊性只能成为灵修,不过灵修主修就是灵力, 岚寿村的人一个个灵力充裕, 一旦开始修炼,估计在极短的时间里就能得到好结果, 就是傅媪情要先废修为有些麻烦,而且她还是御宁宗宗主。


    御宁宗是个纯剑修宗门,她再当宗主未免不合适。


    虽然离开御宁宗那天起,傅媪情她们就一致觉得叶知妖和崔怀周会篡位, 但傅媪情还是决定将宗主之位传给薄雪浓, 然后自己脱离宗门,这样她来日命丧也算是对死去的师尊有了个交代。


    傅媪情说完就将宗主印塞给了薄雪浓, 一点反驳的余地都不留给薄雪浓。


    薄雪浓看着手中多出来的一方小印,下意识地往凤锦手里塞。


    她是师尊的徒儿, 不是宗主的徒儿。


    没有继承宗主之位的道理。


    凤锦连手都不敢伸, 她瞪圆了眼眸看着薄雪浓, 试图让薄雪浓看清楚她眼底的震惊,她仿佛在用眼神说:师姐,我修为是假的!


    薄雪浓后知后觉地想起了这点,她没有再把宗主印往凤锦手中塞,可也不准备收下, 她刚想把宗主印抛回给傅媪情,手腕就被沈烟亭握住了:“浓儿,收下吧。”


    “好。”薄雪浓下意识地应了好,手里的宗主印还在往傅媪情手里送,沈烟亭只能将薄雪浓的手腕握得更紧。


    沈烟亭本是不愿干涉薄雪浓意愿的,只是她最近发现薄雪浓很愿意被她干涉,而且以前觉得宗主之位烫手是因薄雪浓可能会死,现在她已经下定决心拼尽所有也要薄雪浓活着,御宁宗宗主也不是当不得。


    御宁宗的宗主印是块翠玉所雕凤凰,不似其他宗门传承信物那般华贵蕴含丰富的灵力,样子还算精巧,底部是御宁宗三个字微微冒着光。


    薄雪浓捏着宗主印,感受到沈烟亭捏她越来越用力,有些郁闷:“师尊。”


    倒不是她想忤逆沈烟亭,她是想到了沈烟亭的身份。


    薄雪浓很清楚沈烟亭从来都没有将御宁宗当过家,沈烟亭让她当御宁宗宗主,岂不是以后回云烟宗不会带着她了。


    虽然薄雪浓很清楚云烟宗那样的宗门不太可能容纳一个有着凶兽血脉的人,但她就是想跟着沈烟亭,哪怕不是以徒儿的身份,混个妖宠的身份也行的。


    薄雪浓不敢问沈烟亭的真实想法,可也不太想收宗主印。


    沈烟亭见她一会儿目露忧愁,一会儿斗志高昂,有些莫名其妙。她没有细想薄雪浓的神情,用力将宗主印往薄雪浓怀里推了推,缓声很傅媪情说道:“浓儿可以做宗主,但傅师妹你也没有必要脱离宗门,虽然御宁宗以前是纯剑修宗主,但以后也可以收纳其他修仙路的弟子,我们御宁宗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我们。


    这还是凤盈波刚刚提醒她的。


    沈烟亭确实是没有将御宁宗当过家,刚刚要不是凤盈波说谢谢我们雪浓,她还没有发现在凤盈波眼里她们是一家人,御宁宗不是她的家,但是凤盈波和薄雪浓的家,是薄雪浓从小长大的地方。


    既然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那就将家变得更好点。


    傅媪情当然也想保留御宁宗弟子的身份,可惜这个事她说的不算,沈烟亭说的也不算,她指了指薄雪浓:“沈师姐,这好像得宗主说的算。”


    薄雪浓连忙高声应道:“我是宗主,师尊说得自然算!”


    她伸手指向沈烟亭,嘟囔着:“从现在开始师尊就是我们御宁宗首席长老了,宗门里的人都得听她的,宗主也得听!”


    傅媪情默默收回了视线。


    沈烟亭说话怎么会不管用呢,很管用才是。


    薄雪浓是个上来就把绝大部分权力都让出去的宗主,沈烟亭唇角微微勾起,轻轻摩挲过薄雪浓的手背:“我们以后一起将宗门壮大。”


    薄雪浓有听到那声以后,记住那声壮大宗门。


    那是不是说沈烟亭没了回云烟宗的打算。


    沈烟亭确实是没了回云烟宗的打算,她心知就算薄雪浓通过考验,云烟宗也不可能接纳一个拥有凶兽血脉的人入宗,沈烟亭不想莫听姝难做。


    她倒是能独身回去,可她回去了,薄雪浓也就无人能盯着了,到时候说不定会为祸一方,落得个被诛杀的下场,沈烟亭不愿意那样。


    沈烟亭并非要继续监视薄雪浓,她只是希望薄雪浓不要误入歧途,屈服于血脉。


    御宁宗现在确实是差了点,以后说不定也能成长为大宗门,那样薄雪浓也好有个容身之所,有个庇护之地,只要多收纳些弟子,最好能招纳些厉害的散修成为宗门长老……那说不定还能保护薄雪浓。


    沈烟亭也不确定往后的路要怎么走,目前来说她是这样走的。


    她不想薄雪浓死,尽可能将未来设想到更远的地方。


    傅媪情自然是不愿意离开宗门的,她听到薄雪浓同意沈烟亭的提议,立刻说:“沈师姐,我能留在御宁宗的话,婆婆她们是不是都能加入御宁宗。”


    修仙界不太平,没实力的散修太危险。


    桂念琴她们还个个血肉都是至宝,难免招人觊觎,还是藏进宗门里更安全,御宁宗不是什么厉害宗门,但存在的时间长,底蕴传承久,还是有点名声的。


    最要紧的是现在的宗门是个十分有天赋,日后真要出什么事也能得到宗主庇护。


    薄雪浓不同于傅媪情,她是个有实力的宗主,日后还会更有实力。


    傅媪情想要替村子里的人寻一份庇护,这倒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岚寿村的人个个都是好苗子,虽说桂念琴一死,除了桂念安,全都得跟着消亡,但桂念琴可是不死不灭的人符,她要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毁灭也不会成为符修都想拥有的至宝了。


    吸收岚寿村这股力量可能意味着麻烦不断,可也意味着实力的增强,这里随便拽出去一个人都比留守在御宁宗的那些弟子天赋更强,未来的修仙路也会更平坦。


    没有实力,她们是人人觊觎的灵补。


    等着有了实力,真被认出来身份了,那些人也要掂量掂量有没有本事吃掉灵补了。


    薄雪浓想是这样想的,不过她得听沈烟亭的。


    她不喜欢做宗主,但她乐意做最听长老话的宗主。


    薄雪浓将御宁宗宗主印收回了储物玉镯里,静悄悄地等待着沈烟亭的安排。


    薄雪浓自然看到了桂念安她们看她的眼神逐渐变得怪异,可也没有人规定宗主就不可以听师尊话了。


    很快傅媪情和桂念安她们都反应过来了,薄雪浓这个宗主可能只准备挂个名,纷纷不再看薄雪浓,转而将眸光投向了说话更有份量的沈烟亭。


    沈烟亭沉吟片刻,还是说:“我是云烟宗弃徒,有一些仇家。”


    这声弃徒不过是幌子,真正会惹麻烦的是薄雪浓的身份。


    沈烟亭说完下意识地看向了薄雪浓,望着满眼都装着她的薄雪浓,沈烟亭突然觉得命令待薄雪浓不够公允。


    她捏了捏手腕,那里藏着一抹血莲印记。


    既是对薄雪浓的束缚,也是对她的牵制。


    傅媪情听见沈烟亭并非不想答应,而是心有顾虑,狠狠地松了口气:“沈师姐,我们日后麻烦怕是也不会少,这不是什么要紧的事,遇上解决不了的麻烦,我们可以一起面对的。”


    傅媪情也在说我们。


    在沈烟亭不把御宁宗当家的时候,凤盈波和傅媪情倒是都把她和薄雪浓当家人。


    沈烟亭缓慢地点头:“好。”


    有了沈烟亭的应声,不算傅媪情在内的岚寿村六十六人就正式加入了御宁宗。


    不过薄雪浓和沈烟亭接下来还得去鳞汕郡历练,她们不能待在岚寿村太久,也没有空来处理岚寿村的事,她下意识地想要给岚寿村的人分修炼资源,还没开始凤锦就拦住了她:“沈师伯,我这有。”


    她晃了晃右手,那里是司仙灵给薄雪浓的那个储物戒指,里面的修炼资源她都还没碰过。


    沈烟亭储物戒指里大多是莫听姝分给她的修炼资源,还有她在云烟宗千年的积攒,里面入门的修炼资源很少,这些年还都给用在御宁宗外门弟子身上了,她储物戒指里的东西确实是比不得司仙灵储物戒指里的东西合适岚寿村。


    沈烟亭点了点头,找出来一些灵器就要给凤锦:“师伯不白拿你的。”


    一道幽幽的目光落到了后背,凤锦打了个寒战,连忙摆摆手:“沈师伯,不用不用,这些东西本来就是司前辈报答宗主救命之恩的。”


    她现在没那么怕薄雪浓了,可也更加清楚地知道了薄雪浓的容忍线在哪里,她毫不怀疑要是有人从沈烟亭那拿到的东西赶得上薄雪浓多了,薄雪浓会有多讨厌那个人。


    凤锦很有觉悟,不然也做不了薄雪浓的知音。


    沈烟亭还想再劝,凤锦已经自顾自将资源装进她原先那个储物袋里,分给了桂念琴。


    不过她原先的储物袋,储物空间并不算很大。


    凤锦想了想,朝着薄雪浓伸出了手:“大师姐,你那还有没有储物袋?”


    薄雪浓当然没有。


    凤锦也知道她没有,可她只敢问薄雪浓要,反正沈烟亭会听到。


    沈烟亭也确实是听到了,找出来两个中阶储物袋递给了凤锦:“浓儿没有,我这倒是有。”


    沈烟亭眸中有困惑和不解,她想凤锦应该知道御宁宗大部分修炼资源都来自她,包括这些储物的灵器。


    她不太明白凤锦怎么会去找薄雪浓要,而不是问她拿。


    “多谢师伯。”凤锦忙恭恭敬敬接过了储物袋,低着脑袋不敢面对沈烟亭探究的目光。


    她可不敢告诉沈烟亭,她是怕薄雪浓吃醋,记恨她。


    薄雪浓那都不是心眼小,她是一字半句不合都能想到夺人性命上去。


    凤锦惜命。


    沈烟亭的困惑没有解答,她在凤锦将三个储物袋都装满递给桂念琴后,让薄雪浓重新把宗主印拿出来,自己从储物戒指里翻出来一块高阶灵石放在了宗主印记边上。


    随着她掐动指诀,一道灵光闪过,灵石居然完全复刻了宗主印的气息,连形状都变得跟宗主印差不多了,不过要比宗主印记略小一点,凤凰颜色也不太一样,灵石幻化的信物印记上是一只白色凤凰。


    沈烟亭将白凤灵印递给了桂念琴:“这个以后就是长老印了,御宁宗第一个分堂交给你管理。”


    岚寿村的人本来就都听桂念琴,沈烟亭所做不过是顺水推舟,还是让岚寿村的人都很感激。


    桂念琴刚刚接住白凤灵印,下意识地看了眼新上任的宗主,有些担心这位宗主会不会担心权力被分走,刚刚看过去桂念琴就发现她想太多了,薄雪浓几乎是沈烟亭说一个字点一次头。


    脑袋没掉下来也是件奇事。


    傅媪情最清楚分堂长老的意义,也最是意外沈烟亭的安排:“沈师姐,御宁宗还没设过分堂,这是不是不太合适。”


    设立分堂交到不同长老手中分开管理是一些大宗门才会用的手段,御宁宗小连人都没有,自然不会有分堂,不过…


    薄雪浓就是听不得任何人对沈烟亭安排有意见,她下意识地反驳:“傅师叔,御宁宗现在是很小,以后难道还能一直小吗?今日能有第一分堂日后就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我们日后说不定会成为比天肴宗更大的宗门。”


    岚寿村的人本来对修仙的兴致不算太高,此刻听到超越天肴宗倒是一个个瞬间有了精神,纷纷附和起薄雪浓。


    “宗主说得对,我们就是要成为比天肴宗更好的宗门!”


    “天肴宗算什么,我们御宁宗就是最强的!”


    “等我日后有本事了,再遇上天肴宗那种恶心宗门,非得挨个把他们炼成人符不可!”


    “宋婶,你没听着说嘛,只有符修能炼人符,咱们都只能选灵修路。”


    “你才是没长耳朵,宗主都说了我们日后会比天肴宗更强,天肴宗都有符修,咱们日后难道就不能有符修了,我们是学不了符修肯定会有能学的人啊,咱们负责抓恶人,她负责炼符不行嘛!”


    “有道理!”


    “……”


    傅媪情唏嘘一声,拍了拍薄雪浓的肩膀:“真是看不出来,雪浓你还挺会鼓舞士气的,天生就是当宗主的人,把御宁宗交给你,我死也瞑目了。”


    桂念安幽冷的眸光扫了过来,傅媪情打了个寒战。


    她摸了摸手臂,凑近薄雪浓说话:“宗主,我有点冷,你冷不冷?”


    “不冷。”


    薄雪浓又怎么会觉得冷呢,她此时都看见沈烟亭的眸中的赞许了。


    本来对这个宗主之位不太感兴趣的薄雪浓突然就有了将御宁宗做大做强的想法。


    —


    桂念琴她们身份特殊,一旦被发现将祸事不断。


    薄雪浓和沈烟亭商量过后,还是决定先让她们继续留在村子里,这御宁宗里还有崔怀周他们呢。


    沈烟亭重新在岚寿村布下了新的灵阵,学着天肴宗那样在阵法上动了手脚,确保不会有修士轻易找到这里,但俗世人又可以自由在这里出入,让岚寿村看着跟普通村子一样。


    做完这些沈烟亭带着傅媪情去里屋废除修为了,桂念琴要在傅媪情修为废除的瞬间替她续上灵力,自然也跟着去了。


    村子里其他人则是开始清理起来昨日没收拾干净的尸体,等着尸体全部埋葬好,傅媪情她们还没出来。


    桂念安站在院子里,眸光死死盯着紧闭的屋门,烦闷已经写上了脸。


    薄雪浓得到了沈烟亭的肯定后,快速适应了宗主的新身份,她一边招呼着忙完的村中人都聚到院子附近,派着凤锦去给她们讲述御宁宗入门修炼法诀的重点,一边挪到了桂念安的身边,伸手拍了拍桂念安的肩膀:“傅师叔不会有事的。”


    桂念安勉强扯了扯嘴角:“宗主大人,傅媪情这个人从小就怕蛇怕虫还怕黑,她是我们村就没用的小孩,以前就只会缠着我哭,非要我跟她约定一辈子保护她……后来只有她一个人留在了御宁宗修炼,因为她有灵根,我们都没有。傅媪情一下成了我们当中最有用的孩子……没想到七百多年过去了,我都元婴了,她现在倒是要从头开始修炼了,还是跟以前一样没用。”


    凤锦靠了过来。


    傅媪情平日里待她不薄,她忍不住替傅媪情说话:“傅师伯很有用。”


    薄雪浓隐约感觉凤锦应该是误会了,桂念安应该不是想说这个。


    她还没想明白,离她们很近的柳怀柔忽然说:“你现在可以继续保护她了。”


    桂念安微微抿唇:“娘,我会保护村子里所有人的。”


    柳怀柔笑了笑,没有再跟她们说话。


    她将注意力都放回了修炼法诀上,在经历过大难后会更加渴望变强,守护自己也守护在意的人。


    可惜的是柳怀柔修炼路会比村里其他人更难走一点,主要原因出在她那张脸上。


    柳怀柔的脸很美,那是一种柔弱破碎的美 ,而她的身体也如同那张脸一样柔弱破碎。


    她的美貌来自争蕊符,而后天美貌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柳怀柔面对的代价就是她身体会日渐虚弱,不会要命但会体虚,骨头也会越来越脆,皮肤会越来越软白,四肢会越来越没有力气,还会散发出一股异香,后面昏迷的时间也会越来越长,到最后就算醒过来身体也动不了。


    这才是天肴宗那些人真正的目的。


    逼迫着灵补最后彻底成为一道精致的佳肴,骨头变脆后轻轻一掰胳膊腿就会被扯断,皮肤越来越软后入口的感觉也会更香甜。


    薄雪浓原本没这么了解争蕊符的,这些还是桂念安刚刚一块收拾尸体时告诉她的。


    虽然桂念琴当时经过她们提醒停止了使用争蕊符,但那已经是使用争蕊符的最后一天了,柳怀柔早就吸收了争蕊符大半的力量,变是变不回去了,如今只能盼望着她修炼能顺利,在有修为支撑后可以用灵草帮她锻体,让身体变得结实一点。


    柳怀柔是明虚,屋里躺着的凤盈波是暗虚。


    凤锦幽幽地叹了口气:“她比凤盈波强点。”


    现在可没有沈烟亭的注视,薄雪浓抬手敲了敲凤锦的脑袋:“凤师叔是元婴修士,不受伤流血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同境界修士她最少能打五个,她比桂家婶婶好治多了。”


    凤锦揉了揉脑袋:“她比凤盈波好治。”


    这倒是实话。


    薄雪浓没有反驳凤锦,默默将手收了回来。


    凤锦眨了眨眼眸,突然跟桂念安搭话:“你有告诉你娘争蕊符完整副作用吗?”


    “说过了。”桂念安沉吟片刻,缓声道:“我娘倒还好,我祖母不太能接受。”


    这也正常。


    毕竟争蕊符是桂念琴亲手用到柳怀柔身上的。


    桂念琴生出心结也可以理解,等着柳怀柔身体一点点好起来,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的。


    傅媪情她们还是没有从屋里出来,桂念安紧捏住了手心,忍不住说些无关紧要的话来转移心中那份烦忧:“宗主大人,我们分堂是不是还缺个名字?我记得天肴宗每个分堂都有个喊出来很威风的名字。”


    桂念安算是问到薄雪浓了。


    沈烟亭没考虑的事,自然也不在她考虑范围内。


    凤锦见她们都不说话,眼珠子转了转:“叫桂花糖吧。”


    薄雪浓转过头去看了眼凤锦,一时她说的是糖还是堂,岚寿村的人倒是有人听见,积极响应了凤锦:“桂花堂很不错,有村长的姓。”


    桂念琴的付出是有回报的,村子里的人都很认可她这个村长,不再是岚寿村的人,也还是心甘情愿被她管着。


    有了第一个赞同的,很快就有了第二个。


    薄雪浓见大家兴致高涨也不好扫兴,只好是答应了下来,她们御宁宗第一个分堂就这样被定为了‘桂花堂’,就是旁的宗门定分堂名大都是有规律的,她挤了个笑脸问凤锦:“下个分堂你准备叫什么?”


    “麦芽糖,梨膏糖,芝麻糖,龙酥糖……”凤锦忽然揉了揉肚子,可怜巴巴地看向她:“大师姐,我饿了。”


    这些糖薄雪浓有好多个都是没听过的,但她知道一定都是好吃的,毕竟凤锦都把嘴馋两个字写脸上了。


    她理解凤锦空有修为的身体还没辟谷会感到饥饿,可她没想过凤锦会在这种时候满脑子都是吃的,她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凤锦:“凤锦,我最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


    换作以前凤锦早就被吓跑了,现在凤锦不仅不跑,还挺了挺背:“大师姐,沈师伯说了,让你对我温柔些。”


    凤锦倒是把沈烟亭的话记得很牢。


    这点像她。


    薄雪浓有些想掐凤锦的脸,又有点想笑:“行吧,温柔,大师姐过两天去神月城给你买桂花糖。”


    凤锦揉了揉肚子,委屈不已地叫着:“那不等到神月城,我就要饿死了。”


    桂念安神情古怪地看了凤锦一眼。


    凤锦没有留意到她的眼神,她只知道她是真饿了。


    薄雪浓刚想替凤锦问问村子里哪里有吃的,同样没有辟谷的岚寿村人已经有人起身去弄吃的了。


    凤锦瞄着个面貌和善的老妇人就跟上去觅食了,桂念安想了想也跟了上去,金丹期修士才能彻底辟谷,她还是该给傅媪情和柳怀柔准备点吃的。


    薄雪浓就没有饿肚子的烦恼了,她一直静静站在屋门外,等待着沈烟亭她们出来。


    沈烟亭和傅媪情是晚上才从屋子里出来的,傅媪情除了看起来有些虚弱,气息还算平稳,算是将自断本命剑之痛熬过去了。


    不过傅媪情暂时还不能修炼,要等着桂念琴滋养好她的身体,让她的灵根彻底跟桂念琴的绑定才能重新修炼。


    以后她也不再是剑修,而是灵修了。


    薄雪浓和沈烟亭出于对傅媪情的关心没有急着离开桂花堂,接下来半个月她们都留在桂花堂,沈烟亭一边教柳怀柔她们修炼,一边帮着桂念琴替傅媪情梳理灵根。


    薄雪浓则是一边指点村里人修炼,一边自己也跟着疯狂修炼,白日修,夜里也修,她每日都只休息一个时辰。


    伍清舒她们那日去了天肴宗后就没有再回来,伍清舒和司仙灵倒是各自传了张符信回来,伍清舒得回神阁将天肴宗的情况汇报,另外把天肴宗的留下来的资源重新分配,解决完此事后再回云烟宗为鳞汕郡历练做准备,约着沈烟亭鳞汕郡见。


    司仙灵这个造成天肴宗覆灭的“祸因”得先跟着伍清舒去神阁交代情况,接下来也要为鳞汕郡历练做准备,她身为御兽宗少宗主得尽快回到宗门安定人心,鼓舞士气,只能约着薄雪浓和沈烟亭鳞汕郡见。


    值得一提的是司仙灵还大肆在信中抒发了对薄雪浓的感激,另外附赠两句让沈烟亭她们鳞汕郡历练一定要跟御兽宗同行,生怕薄雪浓反悔到时候不跟她一路历练。


    薄雪浓对司仙灵没多喜欢,对系统定义司仙灵为她的小尾巴倒是很满意,司仙灵跟竹凝芙和伍清舒的感情都极好,估摸着竹凝芙是陪司仙灵去的神阁。


    司仙灵每天固定从伍清舒和竹凝芙身上分别替她们赚一千五的积分,再加一起就是每天三千积分,后面跟伍清舒分开以后,倒是从竹凝芙身上获得的积分都少了,每天只有一千。


    当然每天什么都不用做,固定得到一千积分还是很不错的,短短半个月她们就有了三万积分,这次薄雪浓和凤锦她们两人攒积分快多了。


    薄雪浓最近都有了多兑换几只寄生蛊,多增加几条小尾巴的冲动,最好是能系在凤锦身上,毕竟凤锦能获得积分是她的两倍,刻意凤锦没有特殊血脉,要是贸然给人种寄生蛊,说不定她们还会被追杀。


    薄雪浓血脉倒是能给对方带来增幅,会让对方更愿意跟她种寄生蛊,但像司仙灵那样跟攻略对象关系好到那种地步的人也不太好找。


    她只能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


    半个月匆匆而过,傅媪情终于能重新聚灵,其他人也不出所料,修炼速度异常快。桂花堂的人现在除了柳怀柔都已突然到了筑基境界,估摸着不出半年,她们就能筑基圆满正式择道成为灵修了。


    柳怀柔修炼的速度大概只有她们一半,她现在最需要的是补身体,要是身体情况没有好转,修炼速度还会更慢,这让桂念琴愧疚万分。


    最近这几日大家都突破,只剩下柳怀柔没突破后,桂念琴常常会独自一个人掉眼泪。


    柳怀柔自己倒是不计较这个,她修炼慢也没有气馁过,仍旧每日坚持修炼,默默地忍耐那些药草刺激经脉和身体带来的疼痛。


    这些都是傅媪情讲给薄雪浓她们听的,自从决定留下,傅媪情就正式住在了桂家,以前也是这样的,不过以前是她和桂念安睡,柳怀柔和桂念琴各自睡一间房,现在是桂念安和傅媪情各睡一间房,柳怀柔和桂念琴同睡一间房。


    总体来说还算不错,桂花堂的人也逐渐摆脱岚寿村的阴影,迎来了崭新的生命。


    傅媪情以前念叨着自由,现在嘴里不是婶婶婆婆就是念安,再也没提过要跟她们到处看看的事了。


    她不走了。


    薄雪浓她们还是要继续走的。


    鳞汕郡历练还在等她们,凤锦和凤盈波肯定要跟着她们走的,就是缃逾……缃逾实力很低,天赋也不算太好,现在才筑基境界,继续跟着她们说不定会有危险。


    薄雪浓本来和桂念琴商量过能不能也替缃逾补灵根的,桂念琴都同意了,但缃逾不愿意把命交给桂念琴,还是选择了跟着薄雪浓她们走。


    这次她们没有选择继续隐藏身份,还是再次坐上了马车,那两匹马被凤锦喂了不少丹药,现在速度比一般马车快五六倍,用来赶路也还算不错,毕竟她们还带着不能御剑飞行的缃逾和凤锦,以及一个体虚的凤盈波。


    经过了半个月的修养,还另有高阶疗伤丹服用,凤盈波的伤势也还是没好全,说话都时不时就咳两嗓子,凤盈波养伤都养得有些绝望了。


    她是知道自己身体不太好的,不知道这么不好。


    重新上路的第一天,她们光听到凤盈波咳嗽了,听到第一百声的时候,沈烟亭从储物戒指里翻出来了一套鳞甲,神色复杂地塞到了凤盈波手里:“凤师妹,这鳞甲可以抵御出窍境剑修全力一击,乃是我入门时莫宗主所赠,我如今已经用不上了,便给你用吧。”


    她声音顿了顿:“你日后还是尽可能避免受伤流血吧。”


    胳膊上那么一道伤口就拖垮了凤盈波的身体,伤口要是再深点说不准就得要命了。对于断胳膊断腿,胸口破个大窟窿都是常事的修士来说,凤盈波的身体实在是太娇弱了点。


    凤盈波看看鳞甲,看看沈烟亭,欲哭无泪:“师姐,我能不能不穿这个。”


    薄雪浓看看鳞甲,看看沈烟亭,指了指鳞甲:“师尊,这个我没有。”


    沈烟亭抬起手,在凤盈波和薄雪浓脑门上各自敲了一下,先瞪了眼凤盈波,才跟薄雪浓说:“还是浓儿更听话些。”


    沈烟亭在说凤盈波不听话。


    在夸她。


    薄雪浓眼珠子转了转,不惦记要鳞甲了,她替凤盈波催动了鳞甲,淡蓝色的鳞甲化作水雾钻进了凤盈波衣裳里,紧紧贴住了她身体。


    凤盈波动了动手腕,感觉到身上突然增加的重量,更想哭了:“师姐,这样真的很影响我用剑。”


    沈烟亭看着凤盈波苍白的唇,十分严肃道:“非必要还是别用剑了。”


    凤盈波有点不服气,她低声叫着:“师姐,我还是很厉害的,我就是……不能受伤。”


    她声音越来越弱,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需要再伪装身份,自然也没有人赶车,她们都坐在马车里,凤锦坐得自然离凤盈波最近,还伸出了一只手扶着她,听到凤盈波这样说,眸中多了些愧疚。


    薄雪浓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凤锦,她偷偷掀开车帷想要透口气,忽然看到了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师尊,我好像看到叶师伯了。”


    第55章 弑师 沈烟亭掀开了车帷另一角,顺着薄……


    沈烟亭掀开了车帷另一角, 顺着薄雪浓的视线将眸光递了出去。


    因薄雪浓前些日子答应过给凤锦买桂花糖,她们现在正穿行在去神月城的路上。


    神月城是离御宁宗最近的一座大城池,跟岚寿村一样是原本在御宁宗管辖范围内的, 后因御宁宗势微,岚寿村被天肴宗抢了去,而神月城不愿依附弱小则是独立了出去。


    她们现在已经接近神月城,这段路上杂草和树木都不见了踪影,一点遮挡物都没有。


    饶是叶知妖和她们相隔并不近, 沈烟亭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叶知妖。


    叶知妖是傅媪情她们这一辈的大师姐, 平日里少言寡语藏着满腹心思叫人猜不透心思,薄雪浓和沈烟亭她们在御宁宗待了五百年也没跟叶知妖说过多少句话。


    今日的叶知妖跟平时很不一样。


    她狼狈极了。


    完全看不到平日的端庄矜贵, 微微破损的衣裳沾上了污泥,还混合着血液。


    满脸都写着焦急和紧张两个字,像是在逃命一般。


    不。


    叶知妖就是在逃命。


    数百把光剑从她身后追了上来,每把剑柄都缠着薄薄的冰雾, 直指叶知妖后心窝, 冲着她命来的。


    叶知妖从随身储物袋里取出来本命剑,用力朝后一挥, 勉强拉开些距离连口气都不敢喘,忙继续逃命。


    她本命剑剑尖有了破损的痕迹, 剑身还有一道明显的裂口, 看着支撑不住多久了。


    叶知妖好歹是金丹中阶的修为, 还是剑修出身,又有沈烟亭的指点,遇上元婴也不至于这样狼狈,此刻竟是连反抗的想法都没有,只是麻木地往前奔跑, 看着目的地似乎是神月城。


    凤盈波听到她们说叶知妖便将半边身体探出了马车外,伸着脑袋朝她们所看的方向望了过去。


    她见到真是叶知妖,忙说:“沈师姐,我们快过去帮忙。”


    现在不是深究本该留在御宁宗的叶知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救下被追杀的叶知妖。


    薄雪浓和沈烟亭对望一眼,薄雪浓心领神会地下了马车。


    悬墨剑轻轻一转,悬在了半空中,薄雪浓轻轻一跃稳稳当当踩在了剑上,朝着叶知妖的方向飞了过去。


    她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叶知妖身后。


    薄雪浓刚刚跃下悬墨剑,悬墨剑便自动飞到了她手上,此时那追赶叶知妖的光剑和薄雪浓只剩下半米的距离。薄雪浓眸光微微一凝,握住悬墨剑用力劈向了那些光剑。


    随着强劲的剑气捶打在光剑身上,那数百把光剑在瞬间碎裂得干干净净,散落了一地。


    散落的光剑朝着一个方向疯涌。


    薄雪浓想也不想就朝着那个方向挥出一剑,剑气斩开了遮蔽气息的灵器,露出来一个女人。


    女人看起来约莫三十来岁,细细的柳叶眉落寞的眸,苍白面容被血染了几分鲜艳色彩。


    这个人。


    薄雪浓认识。


    季采言!


    她也是御宁宗的内门弟子。


    按照御宁宗内门弟子的排行,薄雪浓还得喊季采言一声二师妹,最要紧的是季采言是叶知妖的大弟子。


    徒弟在追杀师父。


    季采言触碰到了薄雪浓的忌讳,她面色当即沉了下去:“季采言,你要杀你师尊!”


    季采言没有立刻回答薄雪浓。


    此时她本命剑术被破,还被毁了灵器,正弯着腰在咳血。


    “咳咳!”


    细碎的咳嗽混合着血沫,季采言看着伤得不轻。


    跑在前面的叶知妖见到这一变故立刻折返回来,她趁着薄雪浓不备,猛地将手中长剑刺出,目标正是在咳血的季采言。


    一片冰刃朝着她们的方向飞了过来,弹开叶知妖本命剑的瞬间,快速在叶知妖手腕割了一下,落下了深刻的血痕,疼痛让叶知妖发出一声痛呼,她下意识地去拽薄雪浓 :“师侄救我!”


    薄雪浓微微拧眉看着叶知妖,并没有管叶知妖。


    因为刚刚那片冰刃是沈烟亭扔过来的。


    马车载着沈烟亭她们的速度也并不慢,沈烟亭她们只比薄雪浓晚来一点,凤锦和缃逾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沈烟亭坐到了马车外边,一只手扯住了拴住马的缰绳,一只手正在极力将也想下马的凤盈波往里面推。


    凤盈波不甘心地挣扎着:“师姐,我也要下去。”


    沈烟亭动都没动,还加了点推凤盈波的力。


    凤盈波有跳车的冲动,奈何她体虚根本没办法从沈烟亭手心溜走,轻易就被塞回了马车里。


    这一幕难免有些滑稽,凤锦下了马车就站到了薄雪浓身后,摆出一副不认识凤盈波的架势。


    沈烟亭眸光倒是异常平淡。


    她一边堵着马车不让凤盈波出来,一边平视着叶知妖和季采言:“一个杀师,一个杀徒,你们倒是与我说说原因。”


    按照规矩沈烟亭还得喊叶知妖一声师姐,叶知妖此时却连直视沈烟亭眼眸的勇气都没有,她低着头指了指季采言的方向:“沈师妹,是她先要杀我的。”


    “师尊怎么不说我为何杀你?”季采言擦了擦嘴角的血,满是仇恨的眸光落到了叶知妖身上:“是你!是你先杀荷馨的!”


    薄雪浓难以置信地看向了叶知妖:“师伯,你杀了荷馨?”


    御宁宗的内门弟子就七个,薄雪浓想记不全都难。


    这荷馨按照排行是薄雪浓的四师妹,乃是叶知妖的小徒弟。


    叶知妖向来偏护荷馨这个小徒弟要胜过季采言,薄雪浓更愿意相信叶知妖杀季采言不成反被追杀,或者季采言恨叶知妖偏心先杀师妹再杀师尊。


    提起荷馨,叶知妖脸色当即变得难看:“你到底还要我说几遍,不是我杀的!”


    “咳咳!你还有狡辩吗?我都看到了,看到了你手里提着荷馨的头!”季采言重重地咳了两声,她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指向叶知妖:“为什么?究竟为什么?你不是最喜欢荷馨了吗?她那么相信你,那么听你的,你为什么要杀她?叶知妖,你虽然不似凤师叔对弟子那般和善,但你也不似崔师叔那样苛待弟子,我和荷馨都觉得能有你这个弟子是我们的荣幸,你……你辜负我们对你的敬重!”


    季采言字字泣血,包含着无尽的愤怒,还隐隐掺着些委屈。


    她曾经是真的很在意叶知妖这个师尊。


    叶知妖有口难辩,她嘴唇慢慢蠕动两下,只有句无力地辩白:“采言,真的不是我。”


    季采言当然不信她,叶知妖只好绕到马车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苍白苦涩的笑容:“师妹,真的不是我。”


    凤盈波从马车里探出头,她替叶知妖说了话:“沈师姐,叶师姐平日里话虽不多,还不太愿意听从傅师姐管教,但她不是什么心狠的人。”


    沈烟亭没有说话,她的视线绕开叶知妖落到了薄雪浓身上:“浓儿,你怎么看?”


    这件杀徒弑师案来得突然,隐约还有些蹊跷。


    薄雪浓以前是没有这个闲心管的,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她可不想沈烟亭对她失望。


    她拽开了叶知妖,自己站到了马车边,占据了离沈烟亭最近的位置:“师伯,二师妹,你们谁先说说,我们离开宗门后发生了什么?”


    薄雪浓尽可能让眉眼看着温柔和善些,勉强冲着突然出现的两人笑了笑。


    季采言和叶知妖都没有说话,季采言朝着马车里张望了一眼:“宗主呢?”


    她似乎想让傅媪情来替她主持公道,可惜这里没有傅媪情。


    凤锦绕到了薄雪浓身侧,她指了指薄雪浓:“大师姐现在就是宗主。”


    凤盈波掀开车帷,从窗户那探出了头:“叶师姐,采言你们要是有什么委屈都跟雪浓说,她现在可是我们御宁宗的宗主!”


    她摆出一副骄傲的模样,仿佛她是当宗主的人一样。


    凤锦伸出手将车帷凤盈波脑袋往里面塞了塞。


    缃逾也趁机,跟着附和了一声:“叶长老,季师姐,宗主的确已经将宗主印给薄师姐了。”


    “宗主印。”叶知妖愣了愣:“没想到我和崔师弟争来争去,傅媪情倒是背地里将宗主之位给了你……御宁宗究竟是什么时候有的宗主印?”


    叶知妖还是有些不甘心。


    薄雪浓将翠玉凤印找出来给叶知妖看过一遍,叶知妖这才彻底认命。


    她深深地望了眼季采言,先一步张了口。


    因御宁宗很少出现重大到需要宗主亲自调配全宗的事,御宁宗的宗主印就没怎么露过面,别说是在傅媪情那了,在上一任宗主那,叶知妖和崔怀周都没见过,她们便一直以为御宁宗小到连宗主印都没有。


    她和崔怀周本来都是宗主继承人,当日要不是沈烟亭突然到来,还铁了心扶持傅媪情做宗主,她们都有可能做宗主,自然对傅媪情不是很服气,那日傅媪情离开宗门后,她们都觉得傅媪情会死在外面立刻展开了宗主位的抢夺之战。


    哪怕御宁宗只剩一个空壳子了,连人都没多少了。


    崔怀周有三个弟子,她只有两个。


    看似叶知妖要弱一等,事实上叶知妖有金丹中阶修为,崔怀周才金丹初阶,她本是稳稳占据上风的,怪异的是在她重伤崔怀周胜局已定后,崔怀周门下三位弟子竟是一起突破到了金丹期,他那小弟子沉舟更是有了金丹高阶的修为,叶知妖这一脉输得很惨。


    叶知妖只好带着重伤的荷馨和季采言离开宗门,没想到她们离开宗门后不久就发生了意外,她失去了意识。


    再后面的事就是季采言说的了。


    季采言说叶知妖为了疗伤,硬是逼着弟子与她双修。


    荷馨和季采言本是都不愿的,结果叶知妖重伤吐血太严重了,连夜高烧徘徊在生死边缘线。


    季采言想着自己跟了叶知妖几百年,还是师姐,下为师妹,上为师尊都应该有牺牲的觉悟,便答应了双修的事,没想到叶知妖写下来的根本不是什么双修功法,而是一个来自合欢宗的禁术,施展此术可以通过欢好夺走对方全部修为和生命,让人成为她的养分。


    幸好她身上有禁制,叶知妖没有伤到她。


    叶知妖恼羞成怒之下直接撕破了脸,用另一种类似于魔修夺灵术的手段强行夺走了荷馨的生命和修为,突破到了金丹巅峰。


    季采言当时被禁制护着,叶知妖碰不到她便斩了荷馨的头颅朝她示威,季采言急火攻心之下冲破了禁制,修为也突破到了金丹巅峰,正想替荷馨报仇,没想到季采言突然装出一副惊吓过度,完全不知道荷馨如何死亡的样子。


    季采言气愤不已,那是一路追杀叶知妖。


    可惜她们修为差得不大,手段也大差不差,谁也不能快速解决对方。


    季采言追叶知妖到了这里便有了刚刚一幕。


    季采言说到这里,叶知妖愤愤不平地瞪了眼季采言:“我没装,我是真不知道小馨儿是怎么死的,我当时带你们离开了御宁宗就昏迷了,后面发生的所有事我都没有印象。”


    季采言在御宁宗向来称得上沉稳温柔,脾气比薄雪浓这个假温柔的师姐要好得多,此时她脸色却冷得骇人,眸光狠厉到恨不能将叶知妖生吞活剥了:“叶知妖,你自己做过的事,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吗?”


    凤锦被季采言过冷的怒呵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抓着了薄雪浓的袖子。


    薄雪浓也被吓了一跳,倒不是因为季采言这声怒喝,而是因为季采言说的这段故事。


    向来端庄持重的叶知妖强逼徒儿双修?


    还斩杀了最疼爱的小弟子?


    不对劲。


    薄雪浓认真思考了好一会儿,才留意到拽着她袖子的凤锦。


    看到凤锦她倒是突然想通了其中关键,季采言说她重伤昏迷没有意识了,季采言却说她清醒着逼迫她和荷馨,最后还杀了荷馨,做出了跟她平日里完全不一样的行为,那有没有可能当时控制叶知妖身体的人根本不是叶知妖呢?


    而是……异世界的灵魂。


    重伤濒死本就很符合异世界灵魂附身的条件。


    季采言说的那两种禁术,跟系统赠送新手保命大礼包里的其中两种禁术也很像。


    薄雪浓竖起了耳朵,努力贴近叶知妖的方向。


    没有听到心声。


    薄雪浓面色变得凝重。


    她动了动袖子让凤锦看她,然后传音过去:“凤锦,你说那些异世界灵魂会不会把自己的心声藏起来?”


    凤锦先是一愣,很快又反应过来了薄雪浓在说什么,她眸光落到了叶知妖身上:“可以是可以的,她不在心里说话,师姐你自然什么都听不到,不过……不应该的。”


    薄雪浓晓得凤锦在说什么不应该。


    叶知妖要是真被异世界灵魂占据了身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那异世界灵魂早该除掉叶知妖彻底占据这具身体了,此时绝无可能站在这里如此坦然地跟她们对峙,她不可能刚和两个攻略对象见面心中就平静无波。


    除非她没有灭掉叶知妖,此时灵魂是沉睡的状态。


    这种事是有可能的,毕竟叶知妖的身份不同于关采寐她们跟攻略对象没有什么瓜葛,叶知妖可是跟沈烟亭和薄雪浓一块生活了五百年的人,那亡魂知晓了叶知妖的身份,怕在沈烟亭和薄雪浓跟前穿帮,在彻底学会叶知妖一举一动以前,特意留着叶知妖应付她们也是有可能的。


    如果真是异世界灵魂,叶知妖可就真有点冤枉了,可也不能说季采言冤枉了人。


    ……


    这倒是难办了。


    薄雪浓下意识地转过头看沈烟亭,忽然发现沈烟亭此刻似乎有点心不在焉。


    沈烟亭正低着头,无意识地捏紧手心。


    薄雪浓现在还没办法判定叶知妖究竟是无辜的,还是真有罪的,她决定先观察两天,要是听到了心声那就证明叶知妖没做过,要是没听到心声就证明叶知妖做过,到时候再处罚叶知妖也来得及。


    薄雪浓有了主意,立刻说:“你们既然各执一言,那就给我点时间来查清真相。”


    她说完也不给两人拒绝的机会,从马车上翻出绳子把她们两个人都捆了起来,还强行封了她们的本命剑。


    沈烟亭看着薄雪浓绑人,欲言又止。


    最后只往两人口中各自塞了一颗疗伤丹,到底没多说什么。


    薄雪浓见两人身上都是血,放弃了将她们放进马车的冲动,她一手压住季采言,一手扯住叶知妖将两人分别丢到了两匹马背上,季采言和叶知妖面对她上来就一人赏一巴掌的行为十分不满,两双眼眸都要幽怨得滴水了。


    薄雪浓只当没看到的,她让沈烟亭和缃逾都进了马车里,自己和凤锦坐在了赶车的位置,观察着两人。


    凤锦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喊了季采言一声:“季师姐。”


    凤锦以前在御宁宗总是装得凶巴巴的,极少这样亲昵地喊季采言。


    季采言人在气头上,还是回过头来看了眼凤锦。


    薄雪浓诧异地看了眼凤锦,凤锦感受到她的眼神,这才发现凤锦手在往马车里指,薄雪浓顺着凤锦所指看了过去,只看到了凤盈波伸出来的一颗脑袋。


    想叫季采言的不是凤锦,而是凤盈波。


    薄雪浓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份预感很快就成真了。


    凤盈波在季采言回过头时,纠结了一小会儿,还是选择了发问:“采言啊,你和叶师姐到底有没有双修……有没有……”


    她剩下的话被凤锦伸手捂了回去。


    薄雪浓还没来得及将凤盈波摁回马车内,那沉默地坐在马背上的叶知妖忽然回过头,狠狠地剜了眼凤盈波:“凤师妹,还请闭嘴。”


    季采言本是觉得难堪的,见到叶知妖这样反应,愤怒占据了所有。


    她忍不住对着叶知妖冷嘲热讽:“叶知妖,你强逼徒儿是事实,敢做怎么不敢认!难不成还是我污蔑你了!”


    叶知妖嘴唇动了动:“荒唐!”


    “你也知道荒唐!”季采言现在被捆着还被封了修为,手脚都不太能动了,最自由的便是嘴:“你那时为何不觉得荒唐,我还以为你分不清徒儿和炉鼎了呢!”


    季采言如今跟以前那个温柔沉稳的御宁宗二师姐形象大不一样。


    她现在像个歇斯底里的疯婆子,似乎随时都会冲上去咬断叶知妖脖颈,怒吼和眸光全是她的怨恨。


    叶知妖眸光颤了颤,她别过头去,最后也有那句:“荒唐。”


    她越是这样说,季采言越是气恼。


    季采言突然转过头,眸光在凤锦和薄雪浓身上转了转:“叶知妖,你就是荒唐至极,这种事别人的师尊就不会做!沈师叔和凤师叔就不会强吻弟子,更不会强扒弟子的衣裳!”


    ……


    她是在炫耀吗?


    薄雪浓指了指季采言,刚想说话,手指就被凤锦扯了下来。


    凤锦一手捂着凤盈波的嘴,一手拽着薄雪浓,慌张到满额的汗珠。


    薄雪浓和凤盈波眼神对上了,她仿佛听到了凤盈波的心声:雪浓,她们到底有还是没有!


    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从季采言的反应来看,她俩就算因为禁制,没有彻底双修成功,大概也差不多了。


    禁制。


    薄雪浓扒开了凤锦的手,问了季采言:“师妹,你身上的禁制是怎么回事?”


    季采言朝着前方看了眼,勉强找回了一点理智,她忽然问薄雪浓:“大师……宗主,神月城要到了,我要是说了禁制的事,可以去马车里坐吗?”


    她好像很怕进神月城。


    不,更像是怕被神月城的谁认出来。


    薄雪浓:“你在神月城有熟人?”


    季采言比薄雪浓小三十岁,入门时间却晚了三十五年。薄雪浓四岁那年便跟着沈烟亭入了御宁宗,季采言三十一岁才独自登上御峰山,正式入了御宁宗的门,可她到御宁宗也有四百六十多年了,如果说神月城曾是她的家,那按照普通人的寿命来说,旧识应该早就全死光了。


    季采言没有回答薄雪浓,而是转过头又问了一次:“宗主大人,我可以去马车里吗?”


    薄雪浓瞬间不太想问了。


    她可不想季采言的血沾上沈烟亭月白色的衣裙。


    薄雪浓刚想要拒绝,马车里倒是突然飘出一道灵力系在了季采言腰上,忽然将季采言拽进了马车里,叶知妖也被拽下马背,跟薄雪浓和凤锦一块坐到了马车外,薄雪浓知晓那股灵力是沈烟亭的,只好藏起来了对季采言血可能会碰脏沈烟亭衣裙的怨念。


    凤锦松开了凤盈波,凤盈波心安理得地爬了回去,坐进马车里等季采言说话。


    薄雪浓下意识地挨得更熟的凤锦近点,离叶知妖远了点。


    这一幕落到此时情绪有点敏感脆弱的叶知妖眼里,某根敏感的心弦一下被扯动,她浑身都散发着绝望和痛苦的气息:“宗主,我不是什么洪水猛兽,我没有做过那些事。”


    叶知妖在薄雪浓印象中是足够沉稳庄重的。


    她虽和崔怀周一样觊觎宗主之位,但她没有崔怀周那样令人厌烦,对傅媪情不满也没明着唱过反调,更没有像崔怀周那样不知感恩,处处针对为她们提供修炼资源的沈烟亭,她大部分时候都是沉默的。


    好些时候她能一年到头都听不到叶知妖的声音,这跟薄雪浓不太和叶知妖来往有关系,跟叶知妖沉闷的性格也有关系。


    今日算是她认识叶知妖以来,叶知妖说话最多的一天。


    不过……不如闭嘴。


    叶知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季采言就跟疯了一样。


    季采言从马车里探出了头,毫无征兆地咬在了叶知妖肩膀,她都被封住本命剑不能动用灵力,硬是靠着蛮力隔着布料咬破了叶知妖的肩膀,叶知妖止住血的身躯再次涌出了鲜血,她的身体轻轻颤了颤:“季采言,你为什么就是不信我?”


    叶知妖侧过头去看季采言,一滴泪顺着眼角滚落下来,砸在了季采言脸上。


    季采言松开了叶知妖,硬是咽下了口腔里的那口腥:“叶知妖,你觊觎弟子,不得好死!”


    “咳。”细弱的咳嗽声极轻,薄雪浓还是辨认出了这是沈烟亭的声音。


    听到声音她这才恍恍惚惚记起,自从听完季采言和叶知妖说她们的师徒这些天发生的事,向来被她视为主心骨的沈烟亭就再也没说过话,薄雪浓出于关怀顺着被季采言顶开的车帘进了马车里。


    她一眼就看到了唇色发白的沈烟亭:“师尊,你怎么了?”


    “我……”沈烟亭原是低着头的,听到薄雪浓才抬起头,看清薄雪浓的瞬间脸上爬了两抹异样的潮红,眸中隐约露出了愧疚,她抿了抿唇:“无事。”


    沈烟亭视线从薄雪浓身上滑走,落到了那唇角还沾着叶知妖血的季采言身上。


    薄雪浓以为沈烟亭是被季采言吓住了,忙说:“师尊,你放心,我不咬人的。”


    “……”沈烟亭脸上红晕更重了,眸中多出来了更为复杂的情绪。


    她没有接薄雪浓的话,用灵力将季采言拽回马车里,将话绕了回去:“你身上的禁制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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