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秋千 望着沈烟亭白瓷娃娃一般的身躯,……


    望着沈烟亭白瓷娃娃一般的身躯, 薄雪浓顿时傻了眼,内心还涌起了细微的雀跃。


    她师尊就算缩小数十倍,仍旧是这世上最美的女修。


    沈烟亭面庞本就生得精致非凡, 缩小数十倍后少了些清冷,多了些娇柔。


    瓷化的身躯失去了柔软,如同蚕丝一般柔滑的皮肤,缠着细细丝丝缕缕的冷意,落在手心里像是覆上了薄丝, 柔软顺滑忍不住轻轻抚摸, 指尖落下的力稍重一点都担心会碾碎那片薄丝。


    薄雪浓小心翼翼地将沈烟亭小巧的身躯捧了起来,阳光落在上面, 衬得她好似一块无瑕白玉,找不出一点瑕疵。


    她明亮的眼眸全是白瓷娃娃的倒影,越看越痴,渐渐露了呆相。


    沈烟亭抬起精巧的手指轻轻戳在了薄雪浓额心:“浓儿, 你刚刚给我吃了什么?”


    刚刚是什么?


    薄雪浓也不知道。


    她只是系统选定的宿主副手, 不是它真正的主人,没有办法直接跟系统交流, 而且也没有系统声音提示说明,使用系统远远没有凤锦那样便利, 此时只能一手捧着系统, 一手戳着系统在心中追问系统, 替身娃娃是何物。


    【替身娃娃是系统通用技能,在任何世界都可以使用,使用者身体会随机变成娃娃,脱离血肉身躯,暂时丧失痛觉, 等待伤口愈合,疼痛消失,身体将重新恢复正常】


    随机变成娃娃?


    那是不是说有瓷娃娃,还会有木头娃娃?


    不会疼。


    那好像还不错。


    薄雪浓仔仔细细端详着沈烟亭的新身躯,极为小心地张口:“师尊,你还疼吗?”


    “不……”沈烟亭下意识地想要哄骗薄雪浓,细细感觉身体变化才发现痛感真的消失了,随着身体变成瓷娃娃,她好像真成了不会疼的瓷器,也不吐血了,望向薄雪浓的眼神怪异了几分:“不疼。”


    薄雪浓松了口气:“不疼就好。”


    沈烟亭现在有许多想问的,薄雪浓这种手段绝不是从她这学的,那到底是从何处学得呢?


    薄雪浓不太可能有另外拜师的机会,难道说这是神兽血脉的遗传?


    沈烟亭忽然想起来了薄雪浓上次用木头娃娃做替身的事,这两者是有类似之处的。


    沈烟亭此刻有些纠结。


    既想问薄雪浓这手段是从哪来的,又想尊重薄雪浓的秘密。


    她陷入了两难境地,没等沈烟亭发问,一道寒光忽然刺向了她们。


    沈烟亭刚想运转灵力挡在薄雪浓跟前,忽然发现她的灵力全都消失了,瓷娃娃的身躯里空空如也,连行动都不太方便,缩小的身躯只能迈着腿在薄雪浓掌心踱步,她顿时僵住,十分无力地道了句:“浓儿小心。”


    薄雪浓也感受到了那股气息,她想也没想就把沈烟亭揣进了怀中。


    沈烟亭只觉得眼前忽然一黑,嗅觉和触觉瞬间被提到了顶点,她能嗅到一股浓郁的甜香,还能感受到一股热息将她包裹。


    她此时离薄雪浓很近,近到跟她柔软胸口只隔了肚兜。


    圆润柔软的饱满隔着薄布抵着娃娃身躯,沈烟亭下意识地往前挣扎,可外面的薄雪浓显然跟人打起来了,随着薄雪浓动作,沈烟亭只能在她怀中不住晃动,一次次砸向那软软的胸口,一次比一次陷得深。


    香甜似蜜的味道不住钻入鼻腔,沈烟亭忽然郁闷瓷娃娃的身躯怎么消失的只有痛感。


    有没有撞疼薄雪浓,沈烟亭无从得知,她只知自己平日清醒的头脑被撞得晕晕乎乎,呼入的全是香味和热气,瓷娃娃的身躯都变烫了一些,沈烟亭急需爬出去喘上一口气,不然非得被闷死不可。


    沈烟亭拽住薄雪浓衣襟,一点点往外爬。


    终于双手抓到了衣襟,借着衣襟使力将脑袋伸了出来。


    沈烟亭刚刚吸了口新鲜空气,脑袋就被薄雪浓指腹抵住,往下摁了摁:“师尊,你躲好。”


    薄雪浓的叮咛传到耳边,沈烟亭也明白薄雪浓是为她着想,可她怀里太闷也太热,还看不到外面的情况,让她如何能放心待着。


    沈烟亭不想进去,薄雪浓专心在对抗花坊祁也没看到,还在将沈烟亭往怀里摁 。


    沈烟亭见薄雪浓没分出心神看她,瞧不见她的抗议,心一横微微仰头,咬上了她的手指。


    沈烟亭咬得十分用力,精巧的牙齿在薄雪浓指尖留下了一圈牙印,


    疼倒是没多疼,薄雪浓还是下意识低头来看沈烟亭。


    终于看清了沈烟亭眸中的抗议。


    薄雪浓惴惴不安地将头埋低了一点,看着那小小的沈烟亭,缓声低语:“师尊,外面很危险的。”


    沈烟亭才不理她这句话,她将薄雪浓的手指推开,小手紧紧攥着薄雪浓衣襟边,完整地探出来一个脑袋朝外张望。


    外面的情况不算糟糕,她刚刚一张金符闹出的动静不小,围在天肴宗的那些御兽都被惊动了,天肴宗现在有些乱,刚刚围她们的修士死了不少,重伤了不少,还能动的,不少都往另一个方向去了,似乎想要阻拦那个方向的谁过来。


    金符送走了不少人命,数量繁多的尸体给了桂念安这个尸修最大的发挥空间。


    一具具尸体在她的控制下动了起来,迎向了生前的同门。


    柳怀柔和司仙灵现在都没什么战斗能力,两个人待在最后面被桂念安控制的两具尸体护着,司仙灵肩头还趴着醒过来的灰毛兔。


    灰毛兔是司仙灵的本命兽,还是拥有特殊血脉的灵兽,在离开阵法以后她能吸收自然灵气修补经脉,刚刚沈烟亭身体突然变小以前,灰毛兔就差不多要醒过来了,沈烟亭变成瓷娃娃后,她就直接回到了司仙灵身上。


    绯色的眼眸幽邃不见底,看着比司仙灵这个主人还更有气势一点。


    它头顶的兔耳朵竖得很高,还闪烁着淡淡的粉光,像是在传讯给谁。


    跟薄雪浓对打的是花坊祁,花坊祁本就是自身战斗力比较弱的阵修,刚刚还被那张一品金符消耗了太多力量,此时对上元婴境的剑修薄雪浓根本讨不到好,薄雪浓并没有落下风,不过花坊祁身上绕着一方小阵,正在为他补充灵力。


    要是真让他补足灵气,分神境对上元婴境,薄雪浓一点胜算都没有了。


    沈烟亭抬起头,忙跟薄雪浓说:“浓儿,他是阵修,身上有恢复灵力和护身法阵,你必须先破他的阵法,才能一击毙命。”


    一击毙命?


    那就是让杀。


    沈烟亭让她杀人,薄雪浓得到了最好的鼓舞。


    别说对面是个受了伤的分神境,就算是个全盛期的分神境,她也有拼一拼的心。


    薄雪浓最不缺少战斗的勇气。


    她突然加快攻势,花坊祁不屑地撇撇嘴:“你不过是个元婴,还想跟我斗,我劝你老实一点将沈烟亭交给我,我可以饶你性命。”


    他嘴上是这样说的,心声却是截然不同。


    【薄雪浓真不愧是沈烟亭养得一条听话的狗,沈烟亭一开口她下手都狠了不少,没想到她们居然能从护宗大阵里跑出来,真是可恶!要不是本尊不太适应阵修的手段,怎么可能如此狼狈,该死的!早知道应该把那书里的禁术都练一练了,现在也好多个手段拿下她们师徒,这沈烟亭和薄雪浓可都是能攻略的对象,模样生得也好,要是能…】


    花坊祁的心声戛然而止,薄雪浓的剑擦着他胸口而过,挑下了他胸口的一块布。


    薄雪浓看着那块布,有些遗憾没能挑下他一块肉来。


    花坊祁居然这种时候还在想美事,他之前心声暴露他最开始的想法是先蛰伏在天肴宗,等合体境了去抓沈烟亭双修,先得到沈烟亭的人,再得到沈烟亭的心时,薄雪浓就已经很想杀他了,现在就更想了。


    他没想到她们能从阵中逃出来,薄雪浓还没想到他如此色胆包天呢?


    居然这种时候还在想双修的事。


    真是该死。


    薄雪浓还是将悬墨剑拿了出来,从沈烟亭的叮咛来看,这把剑确实是存在问题了。


    可悬墨剑是她本命剑,她们配合更默契,而且悬墨剑灵气充裕的程度乃是极品灵器,据说堪比神器了,她现在对抗的是个分神境,一般剑根本不可能拿下花坊祁,她还是得用悬墨剑。


    沈烟亭说少用,也没说不能用。


    薄雪浓没有要怪沈烟亭替她选了这样一把剑的想法。


    沈烟亭一看就不是有心给她有问题的剑,更何况抛开悬墨剑会吸取尸气这件事,它确实是把难得一见的宝剑。


    重新握上悬墨剑,薄雪浓的气息更凌厉了几分。


    薄雪浓右手紧握住长剑,手执长剑竖在胸口,猛地用力一旋,悬墨剑便脱离了她手心,竖在她胸口的位置不住地旋转,一道道寒光从剑身飞向了花坊祁,她双手快速结印,青雾不住飘向悬墨剑:“聚金,封魂!”


    悬墨剑发出一声铮鸣,墨黑色的长剑突然爬上了一层金鳞。


    金鳞紧紧贴着悬墨剑,竟是瞬间分开了悬墨剑,让悬墨剑化作了数千金色鳞片。


    金鳞将花坊祁围了起来,绕着他不住旋转。


    花坊祁冷哼一声:“故弄玄虚。”


    薄雪浓没有理会他嘲讽,朝着金鳞拍出一张,数千金鳞竟是瞬间化作了一根根带着勾刺的锁链,勾刺击溃了还没来得及聚满灵气的护身阵,扎进了花坊祁的血肉里,随着花坊祁的挣扎,勾刺从他身上带下来了块块鲜红的血肉。


    花坊祁发出一声声惨叫,快速聚拢灵气震开了勾刺锁链,朝着薄雪浓扑了过来。


    薄雪浓在他靠近的瞬间,迅速揣着沈烟亭朝后退去,一手护着沈烟亭露在外面的脑袋,一手朝着花坊祁扔了把金鳞。


    那是悬墨剑分开瞬间,她藏进手心的。


    花坊祁追得很近,薄雪浓忽然偷袭,那金鳞被砸到了花坊祁脸上。


    沾上皮肤的瞬间变成了勾刺锁链的样子,花坊祁一时避之不及被勾刺锁链扯烂了一张脸,一张脸瞬间面目全非,眼眸瞎了一只,连鼻子都拽断了。


    花坊祁怨恨都快溢出了,


    他像条疯狗一样追上了薄雪浓,眼看着就要碰到薄雪浓了。


    花坊祁掌心聚集一团灵雾,越聚越多只等着给薄雪浓致命一击,没想到薄雪浓反而不躲了。


    她护着沈烟亭迎向了花坊祁,在快碰到花坊祁的瞬间,掌心用力一抓。


    勾刺锁链瞬间顺着她的指引缠上了花坊祁聚集灵雾的右手,锁链一层又一层叠在了花坊祁右手上,连同手臂一块裹了进去,越裹越厚,薄雪浓朝着锁链拍了一下,快速后退,薄雾从锁链里溢了出来,只听砰的一声巨响,花坊祁整条右臂都被他自己的灵力炸毁了。


    薄雪浓趁着他痛苦嚎叫的瞬间,再次靠了回去。


    金鳞自觉附在了她手心,在她靠近花坊祁的瞬间变回了悬墨剑,长剑直接刺穿了花坊祁的心脏。


    用力一拧,花坊祁的心脏被搅成了粉碎。


    薄雪浓这才露出浅浅的笑意,她收回悬墨剑任由花坊祁身体坠落下去,花坊祁扯了扯嘴角,阴邪的笑容溢了出来:“我不会死的,你杀不了我,你杀死这具肉身,我的灵魂仍旧不灭。”


    他最大的仰仗不是这具肉身,而是来自异世界的魂魄。


    薄雪浓心知肚明这一点,她用悬墨剑刺穿花坊祁脖颈,将花坊祁钉死在了地上。


    搜魂术是特殊禁术,现在这么多双眼睛看着,绝对不能用。


    可是……花坊祁的灵魂绝对不能留。


    薄雪浓再次调出来了系统面板,不住默念:给我灭魂的手段,不要禁术。


    【叮,一次性噬魂蛊兑换成功】


    薄雪浓这次学聪明了,立刻就问了噬魂蛊的用法,看过系统给出的噬魂蛊介绍她方才安心一点。


    【噬魂蛊是修仙界极为罕见的蛊修手段,能够吞噬灵魂来增强力量,一次性噬魂蛊不具备成长条件,要确定对方身体即将死亡才能使用,噬魂蛊吞噬灵魂后会立刻消失,确保噬魂于无形,毫无痕迹留存,一只只需一千积分,欢迎下次兑换】


    只需一千积分!


    什么叫只需!


    一次性物品耗费过千的积分,薄雪浓忽然想起她好像还没看那替身娃娃花了多少积分。


    薄雪浓急忙翻了翻,这次发现替身娃娃居然花了两千积分,三千五的积分转眼之间只剩下……等等,她积分数额不太对 ,薄雪浓急忙又将两个板块看了看。


    【副手薄雪浓成功跟顶级攻略对象沈烟亭亲密接触积分+100】


    【副手薄雪浓成功跟顶级攻略对象沈烟亭亲密接触积分+90】


    【……】


    那情比金坚面板上居然多了二十多条消息提示,每条都是她成功跟沈烟亭亲密接触得到的增长,每次提示都会下跌十积分,跌到二十积分时就稳定,不再下落了,再出现都是加二十 。


    她现在的积分还剩一千六。


    新添的积分,那就是刚刚发生的事。


    她刚刚和沈烟亭亲密接触了吗?


    她怎么完全没感受到?


    薄雪浓有些懵,忽然反应了过来,她刚刚打花坊祁的时候,沈烟亭瓷娃娃的身体有频繁撞向她胸口。


    这就是所谓的亲密接触?


    薄雪浓好像有点摸清楚系统加分的规则了。


    它是款情感攻略系统,这份情感不局限于爱情、亲情、友情,只要是跟可攻略对象有爱的触碰都会加分,这也是她当时抚摸凤锦脑袋,她们还加了五分的原因。


    同一个亲密接触的动作,第一次的价值会更高,再重复此动作积分会有所降低,等着降低到最低线后,再重复这个动作只会加最低分了。


    在攻略对象对自己是有情感波动的情况下,无论是哪种感情,近距离接触都可以加分,只是加分多少有区别,随着触碰增多还会慢慢减少,隔着衣服触碰胸口这个动作,第一次加了一百分,后面则是一路降到了二十积分。


    降到二十积分后就不降了,那就证明一级攻略对象重复这个动作,最低分就是二十。


    沈烟亭摸她脑袋不涨积分的原因,大概是积分不够增长值的。


    这种比较平常的接触积分本来就会比较低,再加上她副手积分只能拿到凤锦的一半,而她这么多次赚积分都是五分起步,没有出现过凤锦那样的一分,两分的零碎积分,那也就是说凤锦能拿到十积分以上的任务,她才能得到积分。


    凤锦是可以通过零碎任务来获取积分的,但她却不行。


    今天要是凤锦来完成这些任务,积分估计离破万就不远了。


    薄雪浓刚开始就知道凤锦做任务会更赚,没想到会差这么多,零碎任务积分看似很少,可完成几率更高啊。


    沈烟亭摸她头,她都不涨积分。


    那她跟银级攻略对象和黑级攻略对象一般接触就更不可能涨积分了。


    她是银级攻略对象,还是系统副手第一次摸凤锦脑袋都能涨五积分,虽然后来被系统判定她涨积分心太重,但还是有一分一分的增长,那换成金级的沈烟亭摸凤锦脑袋,是不是有可能涨几十的积分。


    不行。


    薄雪浓低头看了眼趴在她胸口,伸长脑袋往外看的沈烟亭,只觉得心软成了水。


    她很享受被沈烟亭依赖的感觉,更享受被偏待的感觉。


    沈烟亭摸过她,就不能摸凤锦了。


    她能不能现在就见到俞岑挽?


    没别的意思。


    主要觉得见到俞岑挽,她能靠凤锦发财。


    母爱也是情真。


    现在是积分涨得太慢,花得太快。


    薄雪浓现在都想压着凤锦来做任务,不怪凤锦骂系统,它真是又坑又贵。


    她解决花坊祁的灵魂也算是在帮系统收拾烂摊子,不求它免费提供灭魂手段,但也没必要这么贵吧。


    薄雪浓深深地叹了口气,一手捂住沈烟亭的眼睛,另一只手捏上了花坊祁的手腕,黑色噬魂蛊顺着她手心爬向了花坊祁的身体,花坊祁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刚刚的嚣张也变成了畏惧:“你……你懂……”


    灭魂之法还没说出口,花坊祁的眼神就涣散了。


    他彻底死亡了,连同灵魂一起。


    随着花坊祁的死亡,一股浓郁的灵气涌进身体,薄雪浓顿时被惊住,这股灵气庞大到是她杀关采寐的五倍。


    【恭喜副手获得斩杀异世界亡魂奖励,检测到亡魂躯壳有分神境修为,奖励副手血脉灵气增长翻十倍】


    薄雪浓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系统的意思,她的血脉本身存在以杀成长的可能,每杀一个人都会有灵力涨幅,这跟修为无关,最多跟杀人的过程困难度有关,杀人时手段用得更多增加的灵气也会更多,毕竟这也是一种淬炼手段的方式。


    这种异世界魂魄的身体就跟修为挂钩了。


    杀死魂魄躯壳的修为越高,她替系统解决的麻烦越大,系统会提升她血脉带来的灵力增长。


    关采寐级别太低,仅仅是个金丹所以没有这样的奖励。


    花坊祁这个分神境就不太一样了。


    杀花坊祁一个人抵得上杀十个,他还只是个普通分神境,要是更高级的分神境,抑或者合体境,那岂不是杀一人抵几十人,几百人都有可能……薄雪浓咽了咽口水。


    这系统在引诱她成为它的打手,替它解决误入这个世界的灵魂。


    薄雪浓本来是抗拒以杀修道的,可这个诱惑……杀一个抵很多个,这就不证明她杀很少的人就能得到巨大的增幅……不,沈烟亭不会喜欢的。


    薄雪浓抗拒地摇了摇头。


    她渴望力量,更渴望沈烟亭喜欢她这个徒儿。


    只能杀坏人,不能杀好人。


    可那些异世界灵魂都是坏人啊,可以……可以杀的。


    一个劝杀的声音响了起来,薄雪浓刚刚平静点的心再次躁动起来,本来没有太留意的血香味,此刻都浓郁了起来。


    她无意识地吞咽让沈烟亭听到了声音,沈烟亭推开了薄雪浓挡着她视线的手,她仰着头去看薄雪浓,这个角度却只能看见她雪白的下颚,沈烟亭此时可抓不到薄雪浓的手指,只能轻轻在手能够到的地方拍了拍。


    可能是她力气太小,薄雪浓毫无反应。


    沈烟亭只能用脑袋去撞薄雪浓。


    脑袋撞上了薄雪浓的颈窝,薄雪浓还是没有反应。


    沈烟亭不太习惯这娇小柔弱的身躯,薄雪浓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她说话都听不见。


    沈烟亭也实在是没有更好的办法让薄雪浓留意到她了,脑袋转了个方向,努力往上够了够,刚好咬在了薄雪浓颈窝,贝齿在薄雪浓颈窝落了个浅浅的印记,终于引起了薄雪浓的注意力。


    薄雪浓垂下眸子,只看到小小的沈烟亭。


    她好像在生闷气,脸色不太好看。


    可能是身体变小了原因,冷意都被娇软取代,薄雪浓无心计较沈烟亭咬她的事,眸光在沈烟亭身上转了转,伸出食指尖慢慢点在了沈烟亭还在乱动的脑袋上:“师尊,怎么了吗?”


    沈烟亭本有劝告薄雪浓的话要说,现在顶着这副小小的身躯,实在是端不住那份清冷。


    她轻轻咬住唇瓣,避开了薄雪浓的手指:“你把我变回去。”


    薄雪浓将沈烟亭从怀里捧了出来,举得高高的确定沈烟亭能直视她的眼睛,这才说:“师尊,对……对不起,我……等你伤好了就可以变回去了。”


    沈烟亭本来是不高兴身体变小的,现在见薄雪浓满脸愧色,又有些不太忍心。


    虽然没弄清楚薄雪浓这是什么手段,但从消失的痛感就可以看出来薄雪浓是因为怕她疼才将她弄成这样的。


    薄雪浓没什么坏心思,不过是心疼她而已。


    她不应该伤害一个满心为她着想的孩子。


    沈烟亭小小的手心贴上了薄雪浓的额心,慢慢摩挲两下:“浓儿,师尊知你也是担忧我。”


    薄雪浓忙不迭将头点了点,小小的手心传不来多少温度,她仍旧觉得心是暖的:“师尊,浓儿绝不是在害你。”


    沈烟亭摩挲着薄雪浓额心的手,慢慢落到了薄雪浓微微泛红的眼周,微凉的指尖想要抚摸掉那多出来的悲伤绯色:“浓儿,我知道的。”


    薄雪浓心满意足地贴着沈烟亭手心,忽然听到司仙灵夸张地叫声:“天啊,小徒弟,你到底对沈姐姐做了什么?”


    自从薄雪浓解决完花坊祁,围绕着她们的人散去了不少,更多的是涌向了跟她们相对的方向。


    那个方向像是有什么不得了的人,他们不约而同地前去阻拦那人的靠近。


    仅剩下的修士身上都有伤,桂念安控制的那些尸体就能解决,司仙灵是柳怀柔半扶半抱着走过来的,她背后的蜘蛛还不能说话,肩头的灰毛兔已经能说话了:“这种手段,我也没见过。”


    薄雪浓根本没办法回答她们,她干脆不回答。


    她指了指空荡到几乎只剩尸体的战场:“天肴宗的人呢?”


    司仙灵将下巴扬了扬,脸上重新有了几分得意:“这还用问,跑去对付咱们的救兵了。”


    救兵?


    薄雪浓下意识地想到了凤盈波她们,只是想想凤盈波一行人当中只有凤盈波还算有些战斗力,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忽然几声虎啸传了过来,薄雪浓站立的地方都出现了裂痕,身体不自觉地晃了晃。


    她怕把沈烟亭摔了,忙把沈烟亭再次塞进了怀中。


    沈烟亭早有预料,重新拽住了她衣襟,趴在那往外看。


    薄雪浓只觉得沈烟亭只靠着双臂支撑太累,想了想将脖颈上拖着的红布条,在脖颈上又绕了几圈,特意将其中一圈落得比较长,然后系死。


    那红布长圈像是一个小秋千,薄雪浓将沈烟亭放在了那落得较长的红布圈上坐好,然后往衣裳里塞了塞,让沈烟亭大半边身体都落进她怀中,确保她要是摔下去,只会往她怀里跌,这才松开手。


    这下沈烟亭可以毫不费力地挂在她身上了,她当时系这根红布条还真是系对了,不仅方便沈烟亭牵她,还能方便沈烟亭休息。


    薄雪浓都想给自己鼓个掌,她冲着沈烟亭邀功:“师尊,这样坐着是不是更舒服一点?”


    薄雪浓很是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没留意到司仙灵她们看她的眼神全都变了。


    谁都没想到薄雪浓会在自己脖子上搭个小秋千供沈烟亭坐。


    沈烟亭除了静默,还是静默。


    她不知该夸薄雪浓贴心,还是责备她缺心眼。


    薄雪浓的想法全在沈烟亭意料之外,不仅带着几分偏执和疯狂,还有些奇奇怪怪,她的脑回路好像跟大部分人都不太一样,沈烟亭还是想不通她是怎么将徒儿养成这样的,这样养对不对也很难说。


    薄雪浓见她不理人,失落无比地又喊过她一声:“师尊。”


    她从前不会求沈烟亭句句有回应的,但偶然发现沈烟亭句句都回应她后,突然得不到回应就会难过。


    贪欲本就都是一点点养大的。


    薄雪浓将炽热的心捧给她,她浇凉水似乎是不太好,沈烟亭骨子里的高道德唆使着她点了点头:“嗯。”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足够让薄雪浓高兴不已。


    她笑得声音里都浸染了喜色,再跟司仙灵她们说话都透着欢欣。


    真好哄。


    沈烟亭紧紧抓着两条红布,坐在薄雪浓特意为她搭起的‘小秋千’,叹气的想法愈来愈强烈。


    沈烟亭扯着‘小秋千’,随着薄雪浓走动而轻晃,秀足一会儿蹭到薄雪浓的外裳,一会儿踢到薄雪浓的肚兜面陷进一片柔软中,没了打斗和喊打喊杀的声音,触感更加清晰了。


    白玉瓷一样的身体微微浮出了点绯色,好在她身上此时不会被高温占据,不然恐怕会烫得厉害。


    沈烟亭倒是不想动,可她现在没几分力气,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更不可能让薄雪浓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沈烟亭想提醒薄雪浓这样的接触不太符合她们师徒的身份,看着她赤诚热烈的目光又只能将话吞咽下去,薄雪浓仿若懵懂无知的小兽,本是凭着一腔热烈在对她好。


    要是她将暧昧距离点破,以后再相处说不定会觉得尴尬。


    那不是她想要的,可……时不时触碰的柔软也不是她想要的,太软,太逾越了,她……好像没有哪家师徒会这样。


    沈烟亭沉默地任由薄雪浓带着她走动,连司仙灵她们跟她说话都没听见,直到薄雪浓失声叫她:“师尊,那边来了好多御兽!”


    第42章 援兵 薄雪浓话音刚刚落下,数百只御兽……


    薄雪浓话音刚刚落下, 数百只御兽忽然从那些天肴宗修士围上去的方向冲了过来,每只御兽都生得高大威猛,看着威风凛凛。它们背上都坐着一个身着兽形图腾衣裳的人, 高大的御兽当中有狮狼虎豹这些凶猛的妖兽,还有长蛇和毒蝎这些阴冷含毒的妖兽,为首却是只灰毛兔。


    这只灰毛兔和司仙灵肩头的小兔子外观很相似,只是体型更为巨大,眼眸是紫金色的, 多了些别的御兽没有的神性。


    灰毛兔带着兽群疾驰而来, 一时间地动山摇,兽鸟叫声混合在一起, 气势十分骇人。


    它们行过之处,战场仅剩的天肴宗弟子皆被瞬间咬断了脖子,一点喘息的时间都不留,跟身体分开的头颅在地上滚落, 血液混合着碎肉涌出, 极致的香味朝着薄雪浓飘了过来。


    薄雪浓有瞬间的失魂,她下意识地朝着那些尸体靠近, 眼神触碰到挂在脖子上的沈烟亭,那浓香也就散了开, 心中对血肉的渴望都减弱了不少。


    她下意识地将头埋得更低一点, 这样也好离沈烟亭更近一点。


    沈烟亭以为她被数量繁多的御兽震住, 抬起一只手摸了摸沈烟亭靠她手边最近的下颚:“浓儿,别怕。”


    指腹递过来了白瓷娃娃身上丝丝缕缕的凉意,刺激着被血香味冲昏的头脑清醒许多。


    薄雪浓点了点头,一动不动地任由沈烟亭摸她,余光留意着兽群的动向。


    兽群在她们跟前停了下来, 跑在最前面的几只御兽后背的人第一时间跳了下来,她们纷纷冲向了靠柳怀柔半抱着才没有摔下去的司仙灵,看着身负重伤,奄奄一息的司仙灵,一个个都红了眼眸。


    她们眸中满是怜惜和心疼,还有对伤害司仙灵那些人的怨恨。


    司仙灵一直叫嚣着要杀光天肴宗的人,真见到了援兵倒是多了些羞愧。


    她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腮边:“大姑,二姑,小姑,小叔,小婶……你们全来了,宗门可怎么办?”


    她们走在最前面是个衣裳上绣着白虎图腾,腰间系着一块虎皮的美妇。


    美妇一下揪住司仙灵的耳朵,又是心疼又是生气:“让你赌气,让你乱跑,这下吃亏了吧。”


    司仙灵被拖拽得身体都快往下坠了,她哀叫一声:“嘶,大姑……我疼。”


    虎皮美妇忙松开了手,离她最近的女修衣裳上绣着黑蛇图腾,图腾栩栩如生,那淡金色的竖瞳看着十分骇人,还冰冷异常,她长相也跟黑蛇一样看着冷冰冰的,她说话却比那虎皮美妇温柔:“大姐,仙儿遭此大难,你不心疼她就算了,怎么还打她。”


    她心疼地摩挲两下司仙灵的耳朵,替她吹了两口凉气,这才柔声说:“仙儿放宽心,宗门里有你姑婆照看着呢。”


    司仙灵还没来得及说话,人就被那身上绣着雪豹图腾的女子扯进了怀中:“仙儿,小姑就知道你肯定就在天肴宗受苦,天肴宗那帮畜生还死不承认!”


    虎皮美妇手指微微蜷曲,慢慢收回。


    她没好气地白了眼自家小妹:“你知道?要不是小嫂子坚持仙儿在天肴宗,你现在都不知在哪。”


    “……”


    薄雪浓此时也明白了这些人的身份,她们全是御兽宗的人,这几个跑得最急的都是司仙灵的亲人。


    为首的紫金眼眸灰毛兔的主人并没有走过来,倒是司仙灵身上的那只小灰毛兔朝着她们跳了过去,紫金眼眸灰毛兔的主人将它捡了起来,抱到了怀中,小灰毛兔身上的毛发瞬间亮了起来。


    薄雪浓立刻反应了过来,这个女人就是竹凝芙。


    竹凝芙是个温婉美人,碧青色的衣裳上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灰毛兔,看着并不突兀。她头上斜插着一支镶嵌着珍珠的步摇,珍珠在阳光的照映下,垂落一片淡白色的光晕到面上,衬得她五官更为柔和。


    她一手抱着小灰兔,一手轻轻抚摸小灰兔的毛发,替小灰兔送去了更多的灵力。


    竹凝芙的本命兽是这只小灰毛兔的亲娘,她和本命兽共享血脉,小灰毛兔等同于她的女儿,自然可以靠着血气从她身上分到灵力,待在她身上比待在灵力亏空的司仙灵那恢复得快得多。


    司仙灵也留意到了那边的动静,她十分放心竹凝芙抱她的本命兽,并不着急过去,转过身给薄雪浓她们介绍起了这些人。


    “小徒弟,这是我大姑项蔓瑜兽修排行第二,二姑屠蔓珠兽修排行第五,三姑宿蔓秋兽修排行第十,小叔升蔓峒兽修排行二十一,小婶喻梦兽修排行十三……那是我小娘竹凝芙,我们御兽宗宗主。”


    神阁那个兽修排行榜排的是御兽战力,修仙界强大的御兽几乎都在御兽宗手里,榜上全是御兽宗的人。


    薄雪浓比较奇怪的地方是她们分明是一家人,每个人的姓氏完全不同。


    司仙灵看穿了薄雪浓的想法,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我们……我们家除了我爹都跟着本命兽姓的。”


    薄雪浓恍然大悟。


    御兽宗这种传承多年的妖兽,它们自然会偏护御兽宗的弟子,想要打动御兽跟她们签订契约也得方方面面做到位。


    随御兽姓也是一种亲近御兽的手段。


    司仙灵介绍完自家人,便跟家中人说起了薄雪浓:“姑姑,这是沈姐姐的徒儿薄雪浓,这次我能从天肴宗护宗大阵里出来多亏了她和沈姐姐。”


    “沈姐姐?”项蔓瑜神情古怪地朝着四周看了看:“你是说沈仙子?她在何处?”


    听到她问沈烟亭,司仙灵看向了薄雪浓。


    薄雪浓也低了低眸子,项蔓瑜她们跟着薄雪浓看向了她颈窝以下悬挂着的白瓷娃娃,她略觉诧异地挑眉:“你将你师尊瓷像挂在脖子上做什么?”


    沈烟亭尴尬地抓紧了红布:“项前辈,我就是沈烟亭。”


    白瓷娃娃张了口,连离她们有段距离的竹凝芙都出于好奇靠了过来,她们纷纷盯着白瓷娃娃看。


    项蔓瑜她们以前也见过沈烟亭,不过她们并不是司仙灵,没有自由穿梭云烟宗的资格,跟沈烟亭打交道次数并不多,还从未在这样近的距离看过沈烟亭,那毫无瑕疵的完美容颜变小后显得更为精致了,这一看就有些挪不开眼了。


    薄雪浓见她们一个个目不转睛地看着缩小般的沈烟亭,下意识地护着沈烟亭往后退了退。


    司仙灵拽了拽项蔓瑜她们:“大姑,你们吓到沈姐姐她小徒弟了。”


    最先移开目光的是竹凝芙,竹凝芙摩挲着小灰兔的毛发,冲着沈烟亭说:“沈姑娘,你师叔祖也来了,你待会儿就能见到她了。”


    伍清舒也来了。


    这对于此时沈烟亭来说不能算个好消息。


    沈烟亭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她现在的情况要想悄无声息地带着薄雪浓走怕是有些难。


    薄雪浓她们都不知沈烟亭有些抗拒见伍清舒,那司仙灵听见伍清舒也来了,眼眸骤然亮了好几分:“小娘,我娘也来了吗?”


    竹凝芙确实是如司仙灵说的那样,可能另有目的,但应该不可能伤害司仙灵。


    她长得很温婉,说话语气不咸不淡。


    望向司仙灵眼眸却足够温柔,散发着母性的光辉:“对,她跟我们一起来的。”


    司仙灵小姑宿蔓秋忽然扯了扯她:“仙儿,你是不知道你娘有多区别对待,她先前拦着不让我们动手,刚刚感知到你的气息,她倒是第一个动了手,下杀手可比我们还狠!她此时还在追杀武凉意呢!”


    “那武凉意身为天肴宗宗主围杀仙儿,确实也该死 。”竹凝芙温婉的眉眼微微露了点冷意,她瞧了眼沈烟亭的方向,冷意倒是消退了下去:“她们云烟宗乃是修仙界第一宗门,想要守护秩序,自然要带头遵守秩序,她们规矩比我们严些,先前不动手,也是因为我们没有掌握仙儿在此的证据,名不正言不顺,神阁真要查起来我们怕是要吃亏。”


    司仙灵自幼被多方强者捧在手心长大,她向来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


    其他方面倒是还好,只是养得气性比较大。


    那日宗门内最德高望重的两位炼丹师不过是在她没同意时吃了她两块糕点,她气得当晚就离家出走了,刚开始她们还没太在意,毕竟司仙灵容易生气,气消得也很快,等她气消人就会自己回去了。


    竹凝芙和司仙灵的本命兽是特殊灵兽血脉的一对亲母女,她们血脉相连。


    司仙灵遇险,竹凝芙也能感知一二。


    御兽宗上下都十分宝贝这个少宗主,听闻司仙灵出事,那是争着抢着出来找人。


    她们本来想瞒着伍清舒的,偏偏伍清舒刚好到御兽宗附近,想要约女儿相见,迟迟得不到司仙灵回信,那是直接打上了御兽宗。


    瞒是瞒不住了,只能是一块找了。


    伍清舒算是项蔓瑜她们的前辈,还是罕见的天才,她一人拉高了当今符修的上限,自是看不上她们这种依靠妖兽改变血脉的人,平时没少管教她们。


    她们从一开始就有很大的矛盾,有了司仙灵后,矛盾就更大了。


    伍清舒总想带司仙灵回云烟宗,她们个个都舍不得这亲侄女没少跟伍清舒闹矛盾。


    再加上伍清舒年长还辈分大,处处管着她们兄长,还想一并管着她们,矛盾自然是愈演愈烈。


    项蔓瑜她们都更喜欢现在这个温柔似水,处处都比伍清舒好的新嫂子。


    伍清舒因女儿下落不明,这一路脸色都很难看,还有针对竹凝芙的意思。


    她们没少吵架,好几次都打了起来。


    前些日子伍清舒凭着符术带她们找来了天肴宗,无论如何套话,天肴宗的人都一口咬定他们从未见过司仙灵,宿蔓秋就提议打一顿再严刑逼问,但伍清舒不同意,伍清舒说她们没有证据,还不一定能胜过天肴宗。


    宿蔓秋自是气得不行,她便说伍清舒的符术不靠谱,嚷嚷着要去别处寻司仙灵。


    好在竹凝芙没有因为伍清舒针对她产生敌意,她很相信伍清舒的符术,坚持留了下来,安排御兽围了天肴宗,还日日带着她们来叨扰天肴宗宗主,不然她们此时怕是都见不到司仙灵。


    宿蔓秋仍旧不满伍清舒,可也有点后怕。


    正如项蔓瑜说的那样,要不是竹凝芙坚持,她们还不知在何处呢。


    司仙灵刚想跟竹凝芙道谢,竹凝芙已经伸出手拦住了她:“你是我女儿,来寻你是我应该做的事。”


    她安抚好司仙灵,转过头去跟宿蔓秋说:“蔓秋,待会儿伍长老过来,你记得跟她道歉。”


    “我给她道歉?”宿蔓秋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她将抗议写满了一张脸:“嫂子,我又没做错。”


    “你说伍长老的符无用,事实上仙儿真在此,要不是伍长老带我们寻了过来,你日后都不一定能再见到仙儿,你理该跟她说声对不起。”竹凝芙顿了顿,目光在项蔓瑜她们身上转了转:“不止蔓秋,还有你们,这一路上你们没少针对伍长老。”


    项蔓瑜:“嫂子,分明是她先针对你的。”


    她们御兽宗团结,连不喜伍清舒都做到了上下一致。


    薄雪浓此时有些懵,从司仙灵那听到的可是她爹娘过去有多恩爱,她倒是没提过御兽宗对伍清舒是这样的态度。


    伍清舒跟她倒是没什么关系,可伍清舒是沈烟亭师叔祖,还曾悉心教导过沈烟亭符术。


    她会怕沈烟亭难过。


    “师尊。”薄雪浓垂眸去看沈烟亭,想要宽慰沈烟亭一二。


    沈烟亭倒是没有难过,唯有气恼涌上了心头。


    御兽宗的人有多不喜欢伍清舒,云烟宗的人就有多不喜欢屠高峻。


    因为御兽宗可以通过签订强大灵兽来改变血脉,在修仙界修士里面,御兽宗结为道侣的修士算是比较愿意延续后代的,而这也是比较好辨认的,她们御兽宗会跟妖兽姓的自身天赋都不算顶尖,需要仰仗着御兽来提升修炼天赋。


    司仙灵祖母一共五个孩子,只有屠高峻和屠蔓珠随了母姓。


    屠高峻样貌好,天赋和为人都很不错,这也是伍清舒能挑上他的原因,可是云烟宗比他天赋高的大有人在,不少人都觉得他配不上伍清舒,沈烟亭倒是还好,可是今日听到她们厌弃伍清舒对她们的管教,很难不生气。


    伍清舒在云烟宗乃至整个修仙界地位都极高,符修人少跟一门独大的兽修也不同,她们这些同宗弟子平日里都是恳求着伍清舒指点她们一二,这些人居然在厌弃伍清舒对她们的管教,还说伍清舒嫌弃她们没有天赋。


    伍清舒要真厌弃她们依靠御兽增强天赋和灵根,又怎会允许爱女也踏上这条路。


    她们不领情,还厌烦伍清舒。


    沈烟亭从前是不知道御兽宗对伍清舒是这态度的,倒是偶然听莫听姝跟伍清舒抱怨过一次。


    伍清舒当时好像说:“御兽宗的人都跟妖兽共用血脉,血脉里已经有一半属于妖兽,自来妖兽追崇自由,推崇血脉,它们很多都只听从同血脉强者的指挥,不少连族群生活都不愿意过,更别说是听从我一个外人的教诲了,我会管她们,想教她们是因为自己看不过眼,又何必在意她们看我。”


    ……


    妖兽。


    最是向往自由。


    沈烟亭念头一转就想到了薄雪浓身上,自从逐渐产生当个好师尊的念头后,她对薄雪浓的愧疚感与日俱增,渐渐一发不可收拾。


    这几次的经历更是告诉她,她早已将薄雪浓养歪了。


    沈烟亭止不住叹息的冲动,还没等那声轻叹从唇边溢出来,一白衣女修忽然提着两男修出现在了她和薄雪浓跟前,她生得如同一弯冷月,幽冷孤寂却有着令人挪不开眼的清辉。


    温润透着寒意的光晕将她缠绕,衬得她眉眼更加疏冷。


    沈烟亭却感受到一股暖意。


    她许久不见云烟宗的人了。


    望着伍清舒,她能看到许多人。


    师尊的,师妹的……


    伍清舒不是项蔓瑜她们,她能一眼认出沈烟亭。


    她盯着白瓷娃娃,薄唇轻启:“烟亭。”


    “师……伍长老。”沈烟亭咽回了嘴边的称呼,换了个更合适她们如今身份的称呼。


    伍清舒并不喜欢这个称呼,眼眸泛着冷冽幽光:“我不喜欢你这样叫我,如果你介怀身份,可以顺着仙儿叫我舒姨。”


    伍清舒需要一个更为亲近的称呼,沈烟亭也恰恰是需要的。


    只是辈分不太对,她眸光微微颤动还是喊了声:“舒姨。”


    新称呼让伍清舒满意地点了点头,她将手边的两个人放了下来,深深地看了眼沈烟亭:“你这样让我想起了你小时候,差不多也是这样的小,看起来像是……”


    沈烟亭想要提醒伍清舒。


    她儿时再小也不可能只有巴掌大小。


    伍清舒的话没有说完,目光触碰到薄雪浓的瞬间就停了下来,她踢了踢刚刚被她放下的两个修士,绕到了司仙灵身边,震开了离司仙灵最近的项蔓瑜和宿蔓秋,微微浮着红痕的指腹贴上了司仙灵的脸:“又乱跑。”


    司仙灵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唇角:“娘,我要是不乱跑 ,还碰不上沈姐姐呢,这次还多亏了沈姐姐和她小徒儿救我呢!”


    司仙灵压着声音跟伍清舒她们讲了讲,她遇上魔修来天肴宗的事,还有沈烟亭和薄雪浓如何救她的事都讲了一遍。


    挽住伍清舒,狡黠地笑道:“娘,你说,小徒弟救了我,咱们是不是该谢谢她啊?”


    伍清舒语气淡淡:“你不是想立誓用命保护她?”


    “是啊。”司仙灵黏住伍清舒,靠在她身上撒娇:“可你是我娘啊,你也该谢谢小徒弟啊,你跟我一起立誓好不好呀?”


    “不好。”伍清舒拒绝得很快。


    宿蔓秋她们跟伍清舒唱反调惯了,立刻将司仙灵重新抱回了怀中:“仙儿,你娘不愿意,小姑愿意。”


    她为了证明这一点,立刻就立下了仙誓:要在薄雪浓遇险时保护薄雪浓。


    淡淡的金光自她脚下散开,仙誓便正式得到了天地的认可。


    伍清舒仍旧不为所动,她绕回了沈烟亭跟前。


    她忽然抓起沈烟亭的手腕,白瓷娃娃的身躯遮盖了血莲印记,不过薄雪浓刚杀花坊祁不久,此时身上的血腥味很重。


    伍清舒松开了沈烟亭的手,眸光转落到了薄雪浓身上:“你杀了人,我该杀你。”


    “舒姨!”沈烟亭惊呼一声。


    伍清舒淡淡地睨了眼沈烟亭,一股蛮横孤冷的气息忽然从她身上散开,薄雪浓只觉得呼吸都迟缓了一点。


    她下意识地往后逃,还没迈开步子,手腕便被伍清舒扯住了。


    薄雪浓被迫望向伍清舒,怪异的是刚刚出声护她的沈烟亭突然没了声音。


    她现在看不到沈烟亭,她脖颈像是被某种力束缚住了,只能被动地望着伍清舒。


    伍清舒眼眸好似寒玉,冒着清寂的光芒。


    薄雪浓心中的怯意忽然弱了不少,她觉得伍清舒也跟沈烟亭有点像,不是长相。


    她们云烟宗正统传承培养出来的嫡传弟子好像都有着同样冷淡的外衣,沈烟亭看着清冷却良善到因不忍杀她这个孽徒而死,俞岑挽看着孤傲却因儿时亏欠连赔八条命而死,伍清舒外壳是冷寂的,那故事呢?


    薄雪浓没能来得及细想,听到伍清舒要杀薄雪浓的项蔓瑜她们先生了气,她们本来就跟伍清舒不对付,现在见伍清舒还想不分青红皂白动手杀司仙灵的救命恩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纷纷效仿着宿蔓秋立誓。


    虽然没有跟司仙灵一样以生命起誓,但维护薄雪浓的心很坚决。


    她们御兽宗的人办事确实是有股兽性的冲动,有了长老带头,弟子们也纷纷跟着效仿。


    转眼之间在场的居然只剩下竹凝芙和伍清舒没有立誓了,薄雪浓有些傻了眼,她没有想到故事是这样的走向,更无法想象她们要是某一日知道她是凶兽血脉传人又该是怎样反应。


    司仙灵倒是很满意,她挽住项蔓瑜的手臂,甜甜地笑道:“我就知道姑姑们对我最好了。”


    项蔓瑜顿时眉开眼笑,她摸了摸司仙灵的脸:“现在才知道姑姑好啊?下次还离不离家出走?”


    “不敢了。”司仙灵扯了扯身上破破烂烂的衣裳,苦兮兮地说:“大姑,这次我是真长教训了,我以后再也不出门了,这次要不是遇上沈姐姐,我怕是小命难保了,一想到差点见不到你们,我真是悔不当初!”


    项蔓瑜心疼地摸了摸司仙灵的小脸,指腹沾上她脸上伤口渗出的血,一时间愤恨再起:“天肴宗付出的代价还是太小了!”


    “大姐。”宿蔓秋连忙附和:“天肴宗居然敢虐杀我们御兽宗的少宗主,这件事闹去神阁那也是我们占理,现在天肴宗的护宗大阵已经被沈烟亭破了,那些长老刚刚也被我们杀了大半,不如我们将天肴宗除名算了!”


    司仙灵极为小声道:“小姑,我还活着呢,只是被虐打囚禁了起来,没被虐杀。”


    宿蔓秋白了眼她:“真被杀了就来不及了!”


    司仙灵嘟囔着:“沈姐姐破了她们的护宗大阵,他们天肴宗参与过布阵的长老修为估计都有不同程度的折损,现在动手确实是最好的时机,以后真让他们换过来了,说不定还得找机会报复我们,再把我抓起来毒打一顿……嗯,可是神阁的人找过来很麻烦的,我们都没有合适的借口。”


    薄雪浓仍旧跟伍清舒僵持着,奇怪的是伍清舒说着要杀她,扯住她手腕就没有了别的动作。


    甚至御兽宗那些人急得一个个放了狠话来威胁伍清舒,纷纷立誓要保护薄雪浓以后,伍清舒还把她松开了,就像是从未说过要杀她一样,这也让薄雪浓有了机会观察司仙灵。


    薄雪浓觉得司仙灵根本不是想劝项蔓瑜她们,她是在拱火。


    她有些猜到了司仙灵的动机,天肴宗炼制人符毁了岚寿村,逼得活人成为灵补供他们吃睡,早已是罪该万死,不过沈烟亭说的话也很有道理,直到人符和灵补的越少,岚寿村人越安全。


    司仙灵好像准备用她自己刺激着项蔓瑜她们直接杀光天肴宗为恶的修士,让碰过人符和灵补的人彻底消失。


    这对于别人来说肯定很难,对于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司仙灵来说不算太难。


    现在确实是个很好的时机,天肴宗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碰上了沈烟亭和薄雪浓先手杀了一批核心弟子,现在护宗大阵被破坏,御兽宗突然杀过来,里面还混着符修第一的伍清舒,实力还没完全发挥就被打散了。


    往后可找不到这么好的机会了。


    “他们还敢报复,活得过今日再说吧!”宿蔓秋越听越气,轻易就被拱起来火:“借口!何须什么借口,天肴宗养魔修,还虐杀我们少宗主,死一万遍都不足惜。”


    项蔓瑜点点头:“我赞同。”


    屠蔓珠也跟着点头:“我也赞同。”


    升蔓峒看向了自伍清舒过来,一直没有说话的竹凝芙:“宗主觉得呢?”


    竹凝芙沉吟片刻道:“我们杀了天肴宗那么多人,要是让他们缓过劲确实是后患无穷,斩草除根是个好主意,如今护宗大阵已经破了,跟天肴宗牵连不深的弟子估计都跑了,那些就不必追了,门中长老和内门弟子一个也别放过。”


    她面上挂着浅浅的笑容,说出的话却足够冷漠。


    别看项蔓瑜她们处处跟伍清舒这个前嫂子作对,倒是很听竹凝芙这个新嫂子的话。


    竹凝芙一声令下,她们纷纷散开去寻天肴宗剩下的活口了。


    司仙灵想要跟上去,只可惜有心无力,刚刚晃了一步,人就差点摔下去,幸好离她最近的竹凝芙及时扶住了她,司仙灵只好小声咕哝,不住哀求:“杀杀杀!本姑娘差点就死在这鬼地方了,他们还敢炼人符养魔修,一只活鸡都不能剩下!”


    司仙灵越说越气,声音不自觉地往上扬了扬。


    还留在这里的几个人都听得非常清楚,她心虚地抬头,只见竹凝芙冲她笑得温柔。


    她左右看看,不自觉地朝着桂念安靠去:“我不是故意暴露的,你……你们放心,我娘和小娘对人符肯定没兴趣。”


    桂念安和柳怀柔都没有说话,她们目光死死盯着伍清舒刚刚抓过来的两个男修。


    四只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了。


    项蔓瑜她们走了,伍清舒倒是不提要杀薄雪浓的事了。


    她微微弯腰,分别在那两男修喉咙点了点,凝视着其中那位已有不少白发的男修:“花金什,你还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炼人符。”


    薄雪浓明白过来了两人的身份。


    他们一个是支持炼制人符的天肴宗宗主武凉意,一个就是当初主导炼制人符的一品符修花金什。


    造成整个岚寿村悲剧,最重要的两个人。


    花金什不屑地撇撇嘴:“伍清舒,你装什么装,你不杀我和宗主,不也是因为我告诉你了,我炼制成了人符吗?这天底下的符修哪个不想拥有一张属于的人符,不死不灭不……”


    他的声音猛地停住,竟是伍清舒折断了他的胳膊。


    花金什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伍清舒神情没有太大变化:“花金什,你知道为什么我们同为一品符修,你至今才排在第十,而我一直是第一吗?”


    “那是因为神阁的人不知道我炼制出了人符,要是他们知道我炼成了人符,只会……”


    他声音停了下来,伍清舒替他接上了话:“神阁要是知道,你会死得更快。”


    伍清舒直起来了身体,不再看花金什:“我对人符没什么兴趣,我留着你们俩的命,只是觉得你们该由那被你们欺凌强行炼成的人符解决,你们扒她皮,抽她的骨,将她一寸寸筋脉挖出,内脏一点点分开,她受了多少苦,你们也该去受多少苦。”


    她面冷心却是热的。


    桂念安和柳怀柔急忙冲着伍清舒道谢:“多谢,多谢您!”


    伍清舒不知道两人的身份,有些不知该如何回应。


    沈烟亭忙将桂念安她们岚寿村的事说了一遍,伍清舒看着被她废了修为的花金什和武凉意,眸中冷意更重:“看来我抓的人还是太少了,你们天肴宗上下都该去岚寿村赎罪。”


    武凉意看着比花金什年轻许多,他此时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身上到处都是零碎的伤口,腿还断了一只,找不到半点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天肴宗宗主半点影子,一想到伍清舒还想带他们去岚寿村,经受那样一群低贱的人羞辱,他恨不能立刻将伍清舒剥皮抽筋:“伍清舒,你刚刚不是还要杀你女儿的救命恩人吗?你同样不是什么好人,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们?”


    伍清舒没理武凉意,站到了薄雪浓跟前:“我杀你了吗?”


    “没有。”薄雪浓诚实地摇摇头,伍清舒仅仅是说了那么一句而已,根本没有真动手。


    司仙灵靠在竹凝芙身上,脑袋抵着她胳膊轻轻发笑:“笨死了,我娘是激我姑姑她们才那么说的,我姑姑她们跟我娘作对惯了,我娘要是答应我保护小徒弟,小徒弟以后只要被抓到一点错处,我姑姑她们一定会死抓着不放,想尽办法杀掉小徒弟。相反我娘表露想杀小徒弟的心,我姑姑她们恨不得贴身保护小徒弟。”


    薄雪浓恍然大悟,怪不得伍清舒说杀她,沈烟亭也没吭声。


    沈烟亭大概一早就看出来了,这才出声庇护她后,突然又没了声音。


    薄雪浓此时能动了,她急慌慌看了眼沈烟亭,见沈烟亭脸上没有半点震惊,便明白自己猜对了。


    竹凝芙捏了捏司仙灵的脸:“坏丫头连亲姑姑都算计。”


    司仙灵靠着竹凝芙,身上的伤痛顾不上喊疼,娇声道:“可小娘分明看明白了,不也没拦着我们。”


    司仙灵才没有坑害项蔓瑜几人的心。


    项蔓瑜她们立的誓不过是会保护薄雪浓,又不是以死相护,也没说拼尽全力。


    最后能保护到什么程度可就不好说了,立誓不过是阻断她们跟伍清舒作对,往后针对薄雪浓的可能,她御兽宗的人什么都好,团结还有实力只是有脑子的比较少。


    竹凝芙笑了笑,没有否认她一早就看穿了两人套路的事实。


    她望向了伍清舒,轻声道:“修仙最惧生出心魔,有恩自是该报答。”


    伍清舒也在看她。


    看她和司仙灵的亲密无间。


    伍清舒皱起眉走上了前,她扯开了两人将司仙灵拽进了她怀中,一边替司仙灵聚灵疗伤,一边以目冷冷地扫过竹凝芙:“我说过很多次了,不许跟我抢女儿。”


    竹凝芙仍旧笑着:“哦,我天生耳聋,听不见。”


    那如春风拂面一样的笑容,看着和煦温暖,伍清舒却恨不能撕碎了她:“你别逼我。”


    竹凝芙扯了扯司仙灵,声音放得极轻:“仙儿,你娘要杀我。”


    薄雪浓和沈烟亭一起观察着她们这关系有些复杂的一家三口,这竹凝芙看似温柔实际不然,她看着城府颇深,心思也很难猜。


    她好像只在意司仙灵,半点不在乎会不会惹怒伍清舒。


    可是伍清舒是司仙灵的亲娘,她和伍清舒相处不好,司仙灵不是会很难做吗?


    第43章 戳破 薄雪浓很快就发现她想多了。 ……


    薄雪浓很快就发现她想多了。


    司仙灵一点也不难做。


    伍清舒根本就是个女儿奴, 看起来如同冷月淡漠疏离,司仙灵随便哄她两句就能喜笑颜开,眸中的宠溺能洗尽所有冷意。她是不喜竹凝芙, 可只要司仙灵愿意跟竹凝芙待在一块,她也不会强行分开两人。


    这让薄雪浓对伍清舒在原书里的故事产生了好奇。


    一本书大部分的人都是主角团的陪衬,想要占据的笔墨多那就是要跟男女主牵连多,比如沈烟亭就是男主一见钟情的白月光,还是女主师尊曾经最疼爱的弟子, 而薄雪浓跟沈烟亭寸步不离, 占据笔墨自然也不少。


    伍清舒还说得过去一些,她是云烟宗的太上长老, 跟女主大概有些牵连,那竹凝芙呢。


    薄雪浓想不到竹凝芙能和主角团有什么牵连。


    竹凝芙没有跟伍清舒争太久的女儿,她是御兽宗宗主自然要跟项蔓瑜她们一起去解决天肴宗,伍清舒陪着司仙灵留了下来。


    她如今也知道了岚寿村的事, 自是要过去看看的。


    伍清舒将薄雪浓身上属于司仙灵的御兽都挪到了自己身上, 随后横抱起司仙灵,轻轻弹出一张青符, 紫符在瞬间化作一只紫色狐狸。她带着司仙灵率先飘上了狐狸背上,冲着花金什和武凉意招招手, 那两人就也跟着飘到了狐狸后背, 她冲薄雪浓和桂念安招招手:“上来吧, 天肴宗的事交给御兽宗去解决,你们都受了伤 ,我们去岚寿村养伤。”


    司仙灵抗议:“娘!本姑娘还没瞧见天肴宗那帮畜生死绝呢!”


    伍清舒横了眼她:“你平日里不是最信你那小娘,还怕她不替你报仇?”


    司仙灵当即讨好地笑了笑:“谁说的,我最信的肯定是娘, 娘对我最好了。”


    薄雪浓要是没记错的话,司仙灵刚刚还在跟项蔓瑜说姑姑最好。


    她能有那么多人疼爱,确实是有些哄人的本事在身上的,一个人一个说辞,一个人一个哄法,换个人肯定是学不来的。


    薄雪浓至今连沈烟亭一个人都没有哄明白,日日为怎样更讨师尊喜欢而烦忧。


    在伍清舒的注视下,桂念安抱着柳怀柔上了狐狸背,薄雪浓揣着沈烟亭也上了狐狸背。


    桂念安下意识地站得离最熟悉的薄雪浓近一点:“我们不用去帮忙吗?”


    薄雪浓本能地朝着沈烟亭看去,白瓷娃娃在秋千上轻轻摇了摇头:“御兽宗能屹立不倒的原因并非兽修的强大,而是那些世世代代相随的高阶妖兽,她们核心力量大半都在此了,莫说是对上毫无防备就被重创的天肴宗,就算是鼎盛期的天肴宗也是胜算颇高,如今天肴宗护宗大阵都没了,御兽宗有剿灭天肴宗的实力。”


    沈烟亭都说不用帮忙了,薄雪浓自然不会再动。


    她奔波如此久,身体早有疲倦感。


    薄雪浓盘膝坐在了狐狸背上,低着头一眨不眨地看着白瓷娃娃养神。


    伍清舒看了眼她和沈烟亭,这才出声安抚那想前去帮忙的桂念安:“她们御兽宗力量同源,轻易不会伤到自己人,你们要是去帮忙,她们还得因为担心伤到你们而畏手畏脚。”


    她跟御兽宗大部分人都不对付,对她们的实力还是认可的。


    司仙灵靠在伍清舒怀里,挣扎着让伍清舒抱她转了方向,让她也好看见桂念安她们,等着能看到人了,她才说:“桂念安,你们帮不上忙,要是想见那些魔修更不必去了,她们害死的人太多了,以别人的命来填补自己灵根,这种缺德事魔宗都不是所有人皆会做,你们村子里的人各个为了孩子在苦熬着生命,他们却为了向天肴宗献殷切,诓骗你祖母用争蕊符来提升灵补的样貌,还……还说什么模样好能活得更久一点,事实上争蕊符最大的用处不过是让天肴宗那帮畜生玩得更高兴些,那些灵补里还有她们的血脉至亲,她们……就算被迫得已也不值得原谅。”


    薄雪浓还没见司仙灵这样严肃过,不由得抬起眼眸看了眼她,只见司仙灵那张脸满是愤怒的神色。


    伍清舒神情淡淡,眸光幽冷。


    她显然也赞同司仙灵的说法。


    这修炼一途只能自愿,别人无论怎么逼迫都不可能代替他们去修炼,无论出于何种原因,他们最后都是主动捡起魔修手段夺走别人的生命填补了自己的灵根,修仙界杀人乃是平常事,可他们杀死的人不是大奸大恶之徒,没有诓骗他们修炼资源,全是灵根弱小难成大事的一些外门弟子,这些外门弟子别说是害人了,连天肴宗怕是都还没出去过。


    更何况他们早就顺服了天肴宗后,还配合着天肴宗演戏,时不时回村子一趟,用自己的命吊着自己亲人心甘情愿成为天肴宗的灵补,再加上争蕊符,那么多孩子不可能只有送符的孩子知道符纸是骗局,可她们没有一个人愿意告诉桂念琴真相。


    桩桩件件都是不值得原谅的大罪。


    薄雪浓抬起头,朝着那不住低泣的柳怀柔和情绪模糊的桂念安看去。


    柳怀柔想象的故事里,这一趟本该是她死去,薄雪浓她们救下那些岚寿村的孩子,没想到她还活着,那些孩子却死了。


    桂念安心思就要更为复杂点了,她被困在天肴宗几百年,一边心烦岚寿村的孩子背叛村子,一边苦恼没有办法将真相带给桂念琴,她怨恨着天肴宗绝大部分人,包括那些归顺天肴宗的同村人,现在那些人都要死了,脑袋中又会有过往的画面短暂闪烁。


    她望了眼那满目疮痍,早不似从前繁华鼎盛的天肴宗,只觉得如同在梦境还未曾醒来,天肴宗对于她们来说是压榨她们七百多年的巍峨高山,转眼之间竟是要覆灭了,有瞬间的迷茫前路。


    桂念安不说话,司仙灵还以为她没听进去自己的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要想救那些魔修就去吧,真救活了说不定他们会先吞了你的灵根。”


    司仙灵的气性不是一般大。


    桂念安摇了摇头:“我没有想救他们,他们帮着天肴宗害村里人时就不再是我的朋友了,我只是觉得村里的叔叔婶婶还在等她们回家,人带不回去,尸体也该带回去,还有就是看着曾在我眼中强大不可摧的天肴宗就这样覆灭了,有些迷茫未来该往哪走。”


    她顿了顿,又说:“修仙界强者如云,我真的能护住自己,护住在意的人吗?”


    桂念安问出了薄雪浓想问的话,


    从前缩在御宁宗,她的实力能排宗门第三。


    出了门方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这次天肴宗之行更让她明白了什么叫实力的差距,她连窥探沈烟亭真正修为的资格都没有,眼前这个伍清舒对于她来说更是深不可测,来日想杀她的成了伍清舒,她又该如何自救。


    灵补和人符还只是遭人觊觎,她这凶兽血脉可是人人喊杀。


    薄雪浓心中有一瞬的迷茫,很快又重新变得坚定,沈烟亭不想她死,她总得想办法活。


    系统虽贵,但有用。


    薄雪浓再次把系统面板翻了出来,忽然发现她又多了四百积分,凑齐了两千的积分。


    【副手薄雪浓获得银标竹凝芙感激之情积分+200】


    【副手薄雪浓获得银标伍清舒感激之情积分+200】


    ……


    这个大概是因为她救了司仙灵而增长的。


    涨积分薄雪浓倒是不奇怪,奇怪的是竹凝芙和伍清舒带给她的积分居然完全一样,那也就是说她俩对司仙灵的疼爱是一样多的,这怎么可能呢?


    她们一个是亲娘 ,一个是后娘。


    哪怕都爱司仙灵这个女儿,心大概也是有差别的。


    难道说竹凝芙对司仙灵死去的爹爹感情深厚,足够她爱屋及乌到跟人亲娘相比?


    薄雪浓看着剩余的两千积分,还是决定先问问系统兑换伍清舒和竹凝芙原书剧情需要多少积分,不是她好奇心重,伍清舒可是沈烟亭十分敬重的师叔祖,她是替沈烟亭在意伍清舒的事。


    【系统:了解攻略对象生平有助于副手攻略目标人物,原书剧情无需积分兑换,生平故事扩展一人需要五十,可以看到原书描绘以外的重要故事,请问副手是否要兑换】


    原书免费。


    不看白不看。


    生平扩展只要五十积分。


    感受过系统昂贵过后,突然看到这么便宜的积分,薄雪浓有些意动。


    薄雪浓盯着精巧的白瓷娃娃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决定两者都要,她揣着沈烟亭在伍清舒她们都没有留意到她的时候,翻开了跟伍清舒和竹凝芙有关的剧情,这一看就傻了眼,竹凝芙居然是魔宗的人,而司仙灵居然真的死了。


    女主俞岑挽为了替男主找回五感才在一开始选了没那么适合她的丹修路,写书的人为了虐女主,设定上特意写了女主在别的路天赋都远胜于丹修。女主融合佛罗果提升天赋遇上莫听姝后,炼丹水平方才稳步提升,不过也遇上了几位更适合她的老师,其中最好的就是伍清舒。


    俞岑挽在制符方面可以说是天赋异禀,伍清舒好几次都想让她废掉丹修修为,另择符修路做她的弟子。


    伍清舒在书中设定丧女,待女主亦师亦母,这也是伍清舒在原书笔墨占比能达到银标的原因。


    她对女主极好。


    可惜罗阙宗太上长老桑樊有不喜欢女主,伍清舒就有多不喜欢男主。


    男主那位师尊觉得女主是男主成功路上的绊脚石,伍清舒认为男主花心滥情根本不值得女主付出。


    她算是男女主感情的最大绊脚石,这样的人注定是要死去的。


    伍清舒跟沈烟亭一样死在了秘境,死在了跟竹凝芙的争斗中。


    这原书鳞汕郡历练情况很特殊,一个接一个的秘境不停出现,秘境里的故事占了原书大部分剧情,很多人都死在了里面,她和沈烟亭,竹凝芙和伍清舒。


    伍清舒在书中笔墨多是因为她对女主好,竹凝芙笔墨多则是因为男主众多暧昧对象里的那个魔女是她亲侄女,她既是御兽宗宗主,还是魔宗的人,算是书里比较大的反派。


    她们在书中初次登场都是在鳞汕郡历练开始前,一个是云烟宗带队长老,一个是御兽宗带队宗主。


    刚刚见面就打了起来,吓了女主一跳。


    通过伍清舒跟女主的讲述才展开了她俩的仇恨,这份仇恨便是源于司仙灵。


    司仙灵是御兽宗少宗主,一直生活在御兽宗。


    那日里宗门里两个丹修抢司仙灵东西,竹凝芙身为宗主没有替司仙灵主持公道,导致司仙灵离家出走,后来竹凝芙通过血脉感知到司仙灵身死,她们却连尸骨都没找到。


    伍清舒觉得是竹凝芙害死了她女儿,恨不得将竹凝芙碎尸万段,一有机会就跟竹凝芙打起来了。


    她一直在找竹凝芙麻烦,这也让她和女主无意中发现了竹凝芙来自魔宗,揭露了这个反派的身份,最后魔宗和她们这些正道人士打了起来,竹凝芙和伍清舒在混乱中同归于尽了。


    ……


    薄雪浓没想到故事是这样的发展,她立刻就将两人生平扩展点了开,这一看更是吓了一跳。


    伍清舒根本不似司仙灵和沈烟亭她们所以为的那样跟屠高峻恩爱缠绵,她疼爱司仙灵不是因为这是她跟爱侣的孩子,而是她从一开始找道侣就是想要个孩子,云烟宗身为第一宗门,底蕴非同一般,这里能算得上好的弟子个个都是天才,伍清舒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一月凝气圆满,一年筑基圆满。


    择道后符纸灵纹她看过一遍就能记住,再难的符纸连画百次总能学会,简单的符纸看过便会,短短二十年便已凝丹成功突破到金丹,不过百年已是离开金丹期来到了元婴境界,元婴境界后修炼倒是慢了下来,倒不是天赋有了缺,而是符修本身突破艰难,难渡雷劫极其容易陨落,伍清舒没有准备好足够对抗雷劫的手段前都会有意压制修为。


    这样的情况下,她还是千岁到了出窍境,一千八百岁分神境,两千七百岁突破合体境。


    伍清舒能一直站在符修第一的位置,因为她跟花金什他们不同,她没有在分神境就因惜命而停止突破,她一品符师的身份跟修为境界是对等的,她早已是大乘境修士,离成仙只有一步之遥。


    伍清舒是四千岁时突破到大乘境的,接下来她只要等待一份机缘就能登上神界。


    那日她听闻清徽山有神迹出现,特意前往清徽山寻找机缘。


    伍清舒确实是寻到了机缘,可那份机缘不属于她,拿到机缘的人因亢奋过度在她眼前走火入魔,差一步就成仙却落得个身死道消的地步,还震碎了伍清舒一节灵骨,灵骨不全者无缘神界。


    补灵骨倒是不难。


    可伍清舒被神息所伤,那伤凡间力根本无法补。


    伍清舒的成仙路毁了,留给她的只剩漫长的寿元和孤寂,尤其是师尊师兄师姐挨个陨落后,她的世界就更空了。


    她年轻时一心成神,没有动过收徒的念头。


    等着她想到要收徒时,莫听姝她们那一辈都已有了收徒的资格。


    伍清舒的辈分和实力都摆在那,若是她愿意收徒,那些有天赋的弟子怕是都要往她这挤,莫听姝她们那辈的长老就要面临门庭凋落了,伍清舒不愿那样做,漫长的生命,再无增长可能的修仙路处处透着空寂两字,她逐渐有了孕育生命的想法。


    她修为早已停滞,连修炼都省了,不会再有雷劫和心魔,最多的就是时间和精力。


    挑上屠高峻不是他本身有多优秀,而是因为御兽宗的特殊性。


    灵根好坏从来不靠遗传,靠的是机缘和命数,伍清舒也怕生出个没天赋的孩子,她是第一符修也不可能挖别人的灵根补给自己的孩子,御兽宗有高阶御兽和主人共用血脉,宗主的女儿自然不会被亏待,这才是她找屠高峻的原因。


    生下司仙灵后两人感情迅速破裂的主要原因就是伍清舒从一开始所图的就是孩子。


    伍清舒的命很长,长到早没了限制。


    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司仙灵能够陪她久一点。


    只要司仙灵活着,她会永远给司仙灵兜底。


    司仙灵死后,伍清舒就不太想活了。


    最后死亡时,竹凝芙根本没想拉她同归于尽,是她自己心灰意冷赴死的。


    竹凝芙的生平扩展故事跟薄雪浓想象中完全不一样,她不是因为屠高峻才爱屋及乌的,她是因为伍清舒。


    竹凝芙确实是个厉害的丹修,没上天秀册的原因是她来自魔宗,神阁可不会给走歪路的修士送修炼资源,魔宗和合欢宗那些活在阴暗里的人都没有资格上天秀册,她本来也不姓竹,姓朱。


    她是书里那位跟男主纠缠,拿沈烟亭当情敌的魔宗少宗主朱妙彤的亲姑姑。


    魔宗的人无一不狠辣阴邪,魔皇血脉更是个个冷血无情。


    这份血脉注定她们强大,可也注定了她们阴狠。


    竹凝芙是魔皇和一个人修女子的孩子,她前十年都养在女修身边,她感受过亲情,感受过人心的温暖,突然被带回魔宗那个没有半点情感,唯有杀戮和强大才能存活的地方,可以说非常的不适应。


    她不敢强行掠夺无辜人的生命,更不愿将血脉亲人当作仇敌,所以她选择了丹修路。


    强大的炼丹师在任何地方待遇都很不错,可是随着她父亲死亡,兄弟姐妹为了争夺宗主之位大打出手,她的地位便变了,从受人敬重的炼丹师变成了人人疯抢的一件宝物。


    竹凝芙不肯站队,她的亲人们都舍不得她强大炼丹能力,更不愿她落到别的兄弟姐妹手里,成为别人的助力。


    竹凝芙很快就迎来了漫长的囚笼生活,她的囚禁牢笼时不时就会更替,初始是被大兄囚禁在蛇窟,二哥杀死大兄后她就被送到了幽冥洞,小妹杀死二哥后她又被送到了水牢……竹凝芙一连被囚禁了上千年,日日感受到的都是极致的阴寒,蚀骨钻心的疼痛。


    她被妖兽分食过,也被极致的手段逼迫过。


    那时的竹凝芙早不是什么魔宗小姐,她是个顶着一身烂肉和破碎心脏的囚兽,早已对这世间没了任何的期待。


    伍清舒和司仙灵就是这种时候出现的。


    司仙灵实在是调皮,从小脾气就很大,她跟屠高峻吵架离家出走,意外撞进了她二弟关押她的地方,那是个极寒冰水汇聚的水牢,极致阴冷让她看着狼狈不堪,手脚身体被泡得十分臃肿,没有治好的伤口还散发着一股恶臭味。


    司仙灵因为有灰毛兔加身,修炼速度算快的,几百岁还只是十来岁的小孩模样,她向来是个胆大包天的,根本不管在哪,叉着腰就质问那些看守她的魔宗弟子为什么要将好好的人虐待成那样。


    伍清舒那时找女儿就已经十分娴熟,只要不是被困在天肴宗护宗大阵那样十阵融合的地方,一两个阵根本拦不住她的符。


    那些魔宗弟子还没来得及对司仙灵动手就被伍清舒杀光了,可能是因为她那时重伤不治到已经无法聚灵,也可能是她看着实在是太过可怜,伍清舒她们根本没有怀疑她是魔宗的人,所以伍清舒将她从水牢里提了出来,还给她裹上了厚厚的狐裘。


    这对于伍清舒来说是理所应当的事,对于竹凝芙来说就不太一样了。


    司仙灵和伍清舒都是照亮她昏暗世界的光。


    伍清舒尤其是。


    她从极寒水潭里出来感受到的第一份体温就属于伍清舒,所以她偷偷查了伍清舒的身份,起初她还需要躲藏魔宗的人,不敢那样肆意,后来魔宗宗主之位落到了唯一跟她关系还算过得去的三姐身上,她便窥视起来了伍清舒和司仙灵的生活。


    竹凝芙不明白她一个魔宗出身的人都看得出伍清舒管教项蔓瑜她们是为她们好,项蔓瑜她们怎么就不明白,更不明白为什么伍清舒那样好,御兽宗从上到下除了司仙灵都不喜欢她,伍清舒跟屠高峻分开以后,她们甚至连御兽宗都禁止伍清舒去了。


    最不明白的是司仙灵本命御兽,那只灰毛兔都随她娘一样厌恶伍清舒。


    司仙灵的本命御兽对于伍清舒来说意义是不一样的,她窥视到伍清舒的暗自神伤会有让她们全都消失的冲动,尤其是屠高峻。


    这绝对是屠高峻故意为之的,毕竟灰毛兔亲娘是屠高峻的本命御兽,除了那只灰毛兔,司仙灵其他四只御兽都是喜欢伍清舒的,那就证明司仙灵是努力管教过她御兽们的,只是那只本命御兽血脉特殊,她有点管不住。


    屠高峻口口声声都是深情,堂堂一个宗主却根本不管御兽宗那些人对伍清舒的厌恶,连本命御兽都不管,甚至有推波助澜的嫌疑,他的情何其虚假。


    竹凝芙被救那日太狼狈了,伍清舒和司仙灵都没有记住她长什么样子,这也给了她混进御兽宗的机会。


    云烟宗身为第一宗,太多法阵和藏匿在暗处的厉害长老了,宗主还是个一等一的聪明人,竹凝芙不敢前去冒险,御兽宗就不一样了,她们的血脉都跟御兽共用,沾了点兽性思维。


    聪明人也有,但十分稀缺。


    修仙界不少人都说她们是群空有修为,没有脑子的蠢货,竹凝芙是觉得有些道理的。


    竹凝芙本来是想杀了屠高峻的,可想着司仙灵要是知道真相会恨她,又没有那么做,可故事就是那么巧,屠高峻招惹了一只顶尖妖兽被打成了重伤,他怕外人知晓他调戏女妖被重伤连治疗都不敢声张,最后造成的后果是治疗不及时,原地陨落了。


    那时守在他身边的只有竹凝芙和他姑婆,姑婆年事已高修为也到了头,他只好将宗主的传承力给了竹凝芙,连同那些御兽一起。


    按照竹凝芙的想法,她要先在御兽宗扎根,然后改变每个人对伍清舒的看法,不仅要让她们不再敌对伍清舒,还要让她们跟她一样崇拜伍清舒,只是这个过程很漫长,她得从头学御兽的手段。


    原书里还没等她成功掌控整个御兽宗,司仙灵就死了。


    伍清舒从此恨死了她,她每天光顾着难过去了,根本顾不上继续掌控御兽宗。


    最后因帮着三姐做事暴露了身份,死在伍清舒手上对于她来说是种解脱,她是心甘情愿赴死的,没想到伍清舒报了丧女之仇也会赴死。


    ……


    凭什么!


    凭什么竹凝芙那样好命!


    薄雪浓震惊过后,涌起了深深的怨念,她最大愿望是死在沈烟亭手上,结果在原书里沈烟亭借着她手上的剑自杀了,这跟她杀了沈烟亭都没什么区别,那竹凝芙连人女儿都没护好,最后倒是如愿死在了仰慕崇拜的人手中。


    她丝毫没有留意到身份错位的事实,更没想起竹凝芙对伍清舒可不是什么师徒情。


    薄雪浓不住地叹气,这让沈烟亭很难不留意到她:“浓儿,你怎么了?”


    “师尊,你能不能……”薄雪浓话说一半急忙咽了回去。


    沈烟亭都说过不想死了,她肯定是不能再提的。


    原书故事不等同现在的故事,司仙灵没有死,伍清舒应该也不会追杀竹凝芙,后面的故事大概都会有些变动,她和沈烟亭不会再走到哪一步,她们都好好活着,还是……还是让男主先死更好。


    眼看着沈烟亭还在瞧她,薄雪浓到嘴边的话十分僵硬地转了转:“师尊,你能不能跟我说说话。”


    “浓儿?”沈烟亭满眸皆是困惑:“你想说些什么?”


    司仙灵精神头颇好地转过头来看她们,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沈姐姐,你说什么,你这小徒弟都爱听,还得字字句句都用心听着记下来,要是听漏了说不定还得扇自己两下,她对你可是真心得很啊。”


    薄雪浓没有反应过来司仙灵话里有话,只觉得司仙灵这话说进了她心坎里:“对!师尊说的话,我都很爱听!”


    白瓷娃娃面色都出现了明显的僵硬。


    她低下眸光,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红布,低闷的声音响了起来:“胡说些什么。”


    薄雪浓迷茫地眨了眨眼,慌乱无措地去白瓷娃娃的手,白瓷娃娃的身体很小,她两根手指就连捏住沈烟亭整只手,薄雪浓不敢太用力去拉拽,只好轻轻晃了晃,带着撒娇的意味说:“师尊,我没有胡说,司前辈也没有胡说,司前辈说的每句话都说到了我心里,我就是那样想的!师尊教我术法,我要是没记住,确实是恨不得打自己,因为师尊的话每个字都对我很重要。”


    沈烟亭越听心越虚,竟是下意识地看了眼伍清舒。


    看完又觉得自己好笑,她轻轻抬眸,略带嗔怒地瞪了眼薄雪浓:“你就听不出她在哄你乱说话。”


    “哄我乱说话?”薄雪浓真有些迷茫了,她只觉得那字字句句都是她的心声,如何是乱说话了:“我对师尊就是真心的啊!”


    伍清舒是知道当年内情的人,她当然也知道薄雪浓的身份,心知薄雪浓血脉有问题。


    此时听到薄雪浓说的话句句都真诚无比,忍不住夸赞沈烟亭:“烟亭,你将你徒儿养得很好,她待你很是孝顺。”


    “孝顺哈哈哈!”司仙灵笑得太过肆意,没有意外地扯痛了伤口,一边喊疼,一边用双臂勾住伍清舒脖子往上爬了爬,一双美眸在沈烟亭和薄雪浓身上转了又转,忽然问沈烟亭:“沈姐姐,这秋千好玩吗?你敢替莫宗主搭上一个吗?”


    沈烟亭没有说话,那白瓷娃娃的身体倒是浮起了极浅的绯色……


    第44章 心意 沈烟亭和司仙灵从小就认识,她很……


    沈烟亭和司仙灵从小就认识, 她很清楚司仙灵有两大爱好,一是哄得家中长辈团团转,二是热衷于围观些情情爱爱, 她一直就很热衷于与人做媒,不管成不成就是爱说两句,没事就会偷溜到俗世看别人成婚。


    沈烟亭是觉得司仙灵有些无聊过了头,但司仙灵将这视为一种独享的乐趣。


    没想到司仙灵有朝一日也会拿她和薄雪浓来逗闷子。


    她们是师徒,又怎会按照司仙灵所期待的有什么暧昧, 司仙灵还真是……


    沈烟亭的思绪猛地停住, 她好像忽视了一件事,在场这些人为什么只有她听懂了?


    司仙灵的笑声传到伍清舒和薄雪浓那, 她们的第一反应都是困惑,唯独她是明白司仙灵意有所指的。


    除非……除非她真有那种念头。


    真正只有师徒情的人该像薄雪浓那样坦荡无惧,而不是像她这样面热心虚。


    真正心思单纯的人该像伍清舒那样只懂话中音,而不是像她这样明白司仙灵话有所指。


    沈烟亭呆愣住了。


    翻涌的心绪乱糟糟让她始终摸不清缘由, 只能本能地贴近薄雪浓, 想要从薄雪浓身上找到原因。


    伍清舒驱使着符纸所化的狐狸,带着她们朝着岚寿村疾驰而去。


    白瓷娃娃的身体没有灵力傍身, 还是易碎品,本该受不住的, 可薄雪浓用灵力将她圈了起来, 小心翼翼地护着, 她连一缕风丝都没吹到,感受不到丁点凉意,只能感受到那缠着小腿和双足的柔软和热。


    沈烟亭不是故意的,可薄雪浓将她挂在她脖颈上,下半边身体就抵在她胸口, 她很难碰不到薄雪浓的身体。


    不同寻常的热让她渐渐生出了远离薄雪浓的念头,沈烟亭抓着红布,努力让身体往前倾斜一点。


    她刚刚摆脱一点热意,身体忽然被薄雪浓摁住,薄雪浓用手指尖将沈烟亭推了回去,让她紧紧贴着自己:“师尊,你现在身体比较脆弱,你靠我近点,我好保护你。”


    突如其来的触碰让沈烟亭一时有些窘迫,白瓷娃娃的身体没有明显的触感区别,薄雪浓指尖落下的位置刚好是她胸口,沈烟亭细瓷身体上绯色更重了。


    她忍不住伸手去推搡薄雪浓的手,极轻的力都没能让薄雪浓反应过来沈烟亭在推她。


    好在薄雪浓没有摁她太久,确定她靠在胸口后就松开了手,她还在细细念叨:“师尊,你要是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浓儿。”


    “好。”好什么,一点也不好。


    太近,太热。


    那股热意不是缠在她身躯上的,而是从她心口朝外烧起来了的,还裹挟着细微的痒意。


    沈烟亭终于觉察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她以前是有意在疏远薄雪浓,可更早的时候,她们也是离得极近的。薄雪浓儿时她还帮她洗过澡,触摸过她的肌肤,那时的感觉跟现在完全不一样,她那时并不会觉得羞怕,不会觉得热,更不会想要逃离。


    她没有触碰过情爱,但也看过爱到入了魔,痴了心的师叔伯,也见证过别人坚贞的情感,倒是明白爱欲皆有心起,心中有欢喜方才会生畏惧。


    她们是师徒,就算离得近一点也是理所应当的,她为什么会怕呢,除非……她真对薄雪浓有了别样的心思。


    贴近于她现在情况的想法涌出,沈烟亭眸光微沉,手指不自觉地蜷曲,用力抵在了手心。


    要真是那样,那她可真是枉为人师。


    身为师尊养偏了徒儿已经是罪不可赦,如今还对徒儿心生歪念,说是罪该万死也不为过。


    沈烟亭心口的温度在极速下降,那份痒意也被疼痛止住,


    沈烟亭不敢深想,她急慌忙停止了这样的念头,低唇轻语:“司道友,我和浓儿是师徒。”


    她希望司仙灵摆正她们的师徒名分,也望自己能明白这一点。


    司仙灵是大宗门里比较典型的离经叛道之人,她才不会被沈烟亭一句师徒劝住。


    她仍旧笑得欢快,身上的伤痛都止不住她的笑声:“修仙界这么大,有几个师尊会愿意为徒儿死?”


    司仙灵似乎非要撕破沈烟亭的掩饰和伪装不可,这是一句大实话,徒儿为师尊死并不稀奇,只要师尊人品还不错,徒儿良心也不错,礼教道德便会压迫着那些徒儿将师尊的性命看得重过自己,师尊愿为徒儿死的可以说寥寥无几,毕竟一个好师尊可不会只有一个徒儿,就比如莫听姝如今算上她都有四位弟子了。


    沈烟亭有口难辨。


    她向来不善口舌之争,如今还发现了自己心思有偏,更不知该如何狡辩她宁愿自己死也不想薄雪浓死的事。


    沈烟亭当然可以骗自己说是因为愧疚,可她又很清楚,心中纵有愧疚也该有个度。


    她欠薄雪浓的是自由,是不能坦诚以待,这难道真值得她赔上命吗?


    她……她大概真是对薄雪浓动了超出师徒情的心思。


    沈烟亭想不明白她是什么时候偏的心思,只能将过往一件件触碰过她心地事都细数一遍,在发现薄雪浓求生欲过低自责没将她养好时,还是在薄雪浓一次次以弱小身躯挡在她跟前时,或许……或许是她愿给薄雪浓自由,薄雪浓心甘情愿将掌控权递给他她时,也或许是薄雪浓说愿意为她死,心甘情愿将命给她时。


    因为她够乖够听话吗?


    还是说因为她甘愿为自己死?


    沈烟亭难以判定清具体心动的瞬间,只突然明白她大概真越了线。


    她从来就不缺追随者,因被拒恼羞成怒的仇敌也很多,这对于以前的她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事,一心问道的人根本不在意情字,沈烟亭从未想过自己会动情,动情的对象还是自己徒儿。


    果然,她不是什么好师尊。


    心思不正,败坏门风。


    薄雪浓若是知晓怕是再不会甘心追随她,这事要是传到莫听姝那,莫听姝大概也会厌弃她。


    她将莫听姝视为母亲,怎么就没有将薄雪浓摆在孩子的身份上。薄雪浓对她满是尊重和敬仰,她又在做什么?


    沈烟亭越想越愧疚,她忍不住琢磨若是心思曝露,师尊会怎样看她?薄雪浓又会怎样看她?


    白瓷娃娃捏着红布的手越来越用力,一个不小心扯断了那托着她身躯的‘秋千’,瞬间跌落进了薄雪浓的衣裳里,精巧的身躯彻底陷入了柔软和热意里,沈烟亭挣扎着要爬出来。


    还没等她自己爬出来,薄雪浓已经用双手将她捧了出来。


    薄雪浓的眸光澄澈,唯有担忧跃在眸底:“师尊,你怎么了?”


    没明白过来时还好,突然发现自己可能是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沈烟亭瞬间心虚到不敢看薄雪浓的眼睛,只能垂着眸,低声应了句:“无事。”


    薄雪浓嘴唇动了动,没有说出话。


    她将白瓷娃娃放回了胸口处揣着,在白瓷娃娃看不到的地方悄悄自省是否有地方惹了沈烟亭不喜,这些日子她分明觉得沈烟亭待她亲近了许多,可能是被惯坏了,薄雪浓竟是也会觉得沈烟亭刚刚两字有些冷漠,还带着明显的疏离。


    沈烟亭不久前还在问她说些什么话,现在却一言不发了,甚至还很抗拒缩在怀里,不住地在往外爬,难道说沈烟亭心中还是介怀她将她变成白瓷娃娃的?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白瓷娃娃的身体娇弱易碎,确实是少了仙长威严。


    她让师尊没面子了?


    这不是没有可能的,毕竟沈烟亭变成白瓷娃娃后可没少见过去认识的人,还见到了十分敬重的师叔祖,


    薄雪浓越想越对,低眸看着白瓷娃娃,软声哀求着:“师尊,你别生我气好不好?我跟你保证,等着你伤好了就会变回原样了,要是……你要是实在生气,我将自己也变成白瓷娃娃好不好?”


    薄雪浓说着就要想办法赚够两千积分再兑换一只替身娃娃给自己用,还没将系统面板翻出来,脑袋倒是一瞬间清醒了过来:“师尊,等你变回去了,我再变好不好?你现在没有灵力,我得保护你,把你交给别人我不放心,还是我来最好,我肯定会将你保护得很好的,我现在是还有点不够强,不过我会努力的,我会……我以后肯定会变得很厉害,再不让你受一点伤的。”


    沈烟亭没太听清薄雪浓说的话,她此时心绪异常杂乱。


    白瓷娃娃僵直着脖颈望着前方,那里站着横抱着司仙灵的伍清舒。


    伍清舒的存在能够提醒着她记住身份和辈分,时时刻刻想着她的任务。


    想起自己的任务,沈烟亭心中失落更重了点,她本就担心薄雪浓有朝一日知道她曾杀她同宗血脉会怨她,现在她还歪了心思,要是全都暴露到薄雪浓眼前了,薄雪浓怕是会恨死她。


    她心中压着的愁思太多,没办法似薄雪浓那样直白。


    沈烟亭现在一句话都不想说,满心都是惆怅和烦闷,却不敢叹气,只能沉默着。


    伍清舒没有看懂她们师徒有些怪异的气氛,她只听到了薄雪浓渴望变强的心,想起她身份难免提点两句:“你现在这样说,等着日后你强过你师尊了,你师尊也就该管不住你了。”


    “不可能的!我会很听话的,师尊让我往东我绝不朝西走一步,师尊不让我杀的,我一个都不会杀,我可以立誓!”薄雪浓越说越激动,她跟项蔓瑜她们还真是有点类似的冲动,经不起别人刺激。


    她说着说着就顺便立了仙誓,沈烟亭拦都来不及拦。


    伍清舒也没想到薄雪浓能做到这等地步,一时间高看了薄雪浓几分:“烟亭,你这徒儿真是很孝顺。”


    孝顺。


    薄雪浓是真孝顺,她却是假慈爱。


    如今孝顺两个字再落到耳边会有些刺耳,沈烟亭根本不敢搭话。


    司仙灵倒是很愿意搭话,她立刻就要有所发挥,还没来得及说话,沈烟亭忽然瞪了眼她:“司道友!”


    司仙灵能是她多年好友,倒也不是全然不知分寸,感觉到沈烟亭真有些生气了,立刻不再提了,还贴心地将话移到了别处,她指了指趴在她胸口的灰毛兔,冲着伍清舒说:“娘,司听瑄欺负我,她踹我胸口!”


    灰毛兔前足僵了僵,她不可置信地看了眼司仙灵。


    正如系统生平扩展所记,那司听瑄虽是司仙灵的本命兽,但她十分讨厌伍清舒,她早就恢复了张口说话的能力也一直没有吭声就是不想引起伍清舒的注意,没想到司仙灵会故意点她,让伍清舒留意到她。


    灰毛兔后足微微用力,使劲在司仙灵腹部踩了一脚。


    司仙灵三分疼,喊出了十分:“娘,她欺负我!”


    伍清舒斜了眼灰毛兔:“那你还是到我身上来吧。”


    一根灵气所化的绳忽然绑住了灰毛兔,带着灰毛兔离伍清舒越来越近。灰毛兔抗拒极了,前足不甘心地抓了两下,终于是发出了一道细细的女声:“坏女人,你放开我!伍清舒,你松开我!”


    她尖叫的声音吸引到了薄雪浓和沈烟亭的注意力。


    伍清舒不理会灰毛兔抵触的情绪,她控制着灵绳强行拽着灰毛兔落到了她肩上,为了更好地托住灰毛兔的身体,她还用灵力强行压着灰毛兔因灵力恢复,好容易变大一点的身躯再次缩小了数倍。


    灰毛兔一对兔眼瞬间瞪得圆溜溜的,她聚集灵力在后足,用力在伍清舒肩头蹦了两下。


    伍清舒连眉都没皱一下,紫色的光雾很快缠住了肩头。


    灰毛兔再蹦,那使力的双足很快就肿了起来,灰毛兔没了力气,足还肿了,妥协趴在伍清舒的肩头,低低地叫唤:“伍清舒,你真是个恶毒的女人!”


    伍清舒低笑了一声:“你骂过我,我是不会疼的,倒是你……”


    灰毛兔瘦小的身躯抖了抖,气呼呼地伸着脑袋去看司仙灵:“你娘虐待我!你帮我!”


    司仙灵轻轻抬了抬眉骨:“司听瑄,你少骂我娘两句,她就不欺负你了。”


    灰毛兔气得不行,兔眼睛瞪得更圆润了,里面都有火星子冒出来:“小丫头,你给我……”


    伍清舒横了眼灰毛兔,没给她机会将话说完。漂亮的紫雾缠住了灰毛兔的三瓣唇,一瞬间灰毛兔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干巴巴地瞪圆了眼睛,一眨不眨瞧着伍清舒。


    伍清舒勾了勾唇:“刚刚不想跟我说话,现在也不要说了。”


    灰毛兔被气得直翻白眼,伍清舒倒是露了个笑颜。


    等等,不对。


    薄雪浓突然发现伍清舒对灰毛兔的态度好像跟系统扩展生平那段属于竹凝芙的故事对不上,在竹凝芙眼里,伍清舒是个受尽御兽宗欺凌,甚至连亲女本命兽都厌烦她,好意得不到理解的小可怜。


    伍清舒因无力改变这些,好几次都在独自落寞。


    薄雪浓她们看到的却不是这样的,伍清舒非但没有难过灰毛兔不喜她的事,还似乎在以逗灰毛兔为乐。


    还有刚刚在天肴宗,伍清舒似乎也没有吃亏。


    除了那两句不痛不痒的骂声,伍清舒其他地方不仅没吃亏,还反过来算计了项蔓瑜她们。


    项蔓瑜她们数百人,加上御兽有千数之多,个个都是修为绝顶的强者,却无一幸免全被伍清舒摆了一道,立了保护薄雪浓的仙誓,薄雪浓实在是看不出伍清舒跟可怜有什么关系。


    薄雪浓越想越觉得奇怪,她忍不住问伍清舒:“伍前辈,你好像不介意司前辈的本命兽不喜欢你?”


    “为什么要介意?”伍清舒瞥了眼还是气鼓鼓的灰毛兔,看着她浑身毛发都气得立了起来,笑意更盛:“挺有意思的不是吗?讨厌我,却只能靠近我,厌烦我还是得见我,想骂我还要怕我动手,害怕我还要来招惹我。”


    伍清舒这番话是看着灰毛兔说的,却好像不是只对灰毛兔说的。


    司仙灵跟着伍清舒笑了笑:“娘,你这话被姑姑她们听到肯定会很生气的。”


    薄雪浓顿悟了。


    竹凝芙视角里属于伍清舒的故事,主观意识太强烈,她会下意识地觉得所有人都亏欠了伍清舒,所有人都对不起伍清舒,除了伍清舒,人人都是有错的,全天下只有伍清舒是最可怜的,事实上伍清舒身为符修第一,她在修仙界吃不了多少亏了,她有绝对的实力为她的所有行为兜底,有绝对的实力让别人吃亏。


    伍清舒甚至还有着不错的头脑,很轻易就能摆御兽宗那些思维比较简单的人一道。


    跟屠高峻分开后,她不是不能去御兽宗了,她是不想去了。


    御兽宗护宗大阵根本拦不住她,这次司仙灵遇险,她不就是硬闯御兽宗才知女儿离家出走的。


    薄雪浓忽然明白了。


    伍清舒就是在成神无望,空剩下绝顶的实力和超长的寿命有点太无聊了,想生女儿是因为无聊,找屠高峻做道侣除了想要借御兽宗传承御兽来减弱女儿天资羸弱可能无法修炼的风险,还有一小部分原因可能还是因为无聊。


    纵观整个修仙界应该都不会有比御兽宗血脉纠缠更深的宗门了。


    别人可能会觉得小姑小叔麻烦,家中琐事烦闷,伍清舒就不会这么觉得。


    其他修士要修炼,要闭关,还得寻找修炼资源和机缘,伍清舒修为和符术都到了顶,无需修炼无需再研究符术,自己的储物戒指就是个大型资源库,再不找点乐趣,日子怕是难熬得紧了。


    应付项蔓瑜她们是乐趣,跟她们抢孩子也是乐趣,说不定司仙灵时不时找理由离家出走一次,等着伍清舒去找也是她这个女儿在替她娘无聊的生活找乐趣。


    大部分修士都是没熬到大乘期就陨落了,还有部分突破大乘境就升入神界了,大乘境修士没死,还留在修仙界的恐怕只有伍清舒一个人,大概只有竹凝芙那个被恩情蒙蔽了眼睛的人才会觉得去伍清舒可怜了。


    竹凝芙眼里的减分项在伍清舒那都是加分项,御兽宗上下恐怕都是她乐趣的一部分。


    她和沈烟亭可能也是。


    这让薄雪浓升起了很大的不满,她可以接受伍清舒拿她当乐趣,但她不能接受伍清舒拿沈烟亭当乐趣。


    沈烟亭是仙长,时时刻刻都该高高挂,没有人有资格拿她当乐趣。


    杀……她今日打不过伍清舒,来日说不定可以。


    只是沈烟亭肯定不会答应的。


    “师尊。 ”薄雪浓苦闷地喊了声沈烟亭,她想要伸手碰一碰沈烟亭,借着她身上的凉意来抚平突然涌上心头的杀意。


    手指还没碰到沈烟亭,沈烟亭便将她自己藏进了她衣裳里。


    沈烟亭似乎在有意回避她?


    薄雪浓有些懵,更多的还是失落,她的声音更可怜了一点:“师尊。”


    沈烟亭肯定听见了,但沈烟亭没理她。


    伍清舒也听见了,转过头来看了眼:“烟亭。”


    听到伍清舒喊她,沈烟亭再次爬了出来:“舒姨。”


    沈烟亭刚冒出来,薄雪浓便忍不住伸手过去点了点她的手臂。


    沈烟亭抬眸,望向她的眼神很是复杂,这让薄雪浓感到强烈的不安:“师尊,浓儿是不是有哪里做得不好?你说出来,浓儿都改,你别这样看着我好吗?”


    薄雪浓说话时,脑袋上的毛茸耳朵摇了摇,像只祈求垂怜的小兽。


    沈烟亭微微拧眉:“你先把耳朵收起来。”


    薄雪浓心念动了动,还真成功收起了耳朵。


    沈烟亭看了眼薄雪浓的手:“手也收回去。”


    薄雪浓急忙将手收回,眼巴巴地看着沈烟亭,等待着沈烟亭下一步的安排。


    看着她温顺乖巧的模样,沈烟亭忽然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伍清舒看到这一幕,倒是真心感慨了一声:“烟亭,你这徒儿养得竟是比御兽还听话些,你真是将她养得不错,怪不得你那么维护她,你放心项蔓瑜她们立过誓了,你要不想别人伤害她,自有人护着你们。”


    薄雪浓不由地多看了伍清舒两眼,这伍清舒把生命里的每个人都当作排遣寂寞的存在,可她的感情是真实存在的,她在沈烟亭身上花费了心思和时间,关心是真,担忧也是真。


    刺激着项蔓瑜她们发誓也不是为了好玩,而是因为看出来了沈烟亭在袒护徒儿。


    薄雪浓杀心来得快,去得也快。


    沈烟亭有苦难言,她现在脑子还是乱糟糟的。


    说不出绝情的话,也无法面对那突然醒悟的感情。


    她太沉默了。


    伍清舒视线绕着她转了转,看着那具白瓷娃娃的身体:“你将烟亭变成这样的?这是什么手段?”


    薄雪浓说不清这是什么手段,本是不想说的。


    沈烟亭眸光跟伍清舒一块飘过来后,她想说的欲望就强烈了起来。


    沈烟亭是她最在意的人,她不该有秘密瞒着沈烟亭,无论是替身娃娃还是系统,她都应该告诉沈烟亭。


    她要是都说了的话。


    沈烟亭一定会相信她很乖很听话吧。


    薄雪浓将想说的话全部在脑海中转了转,慢慢张开了口,吐出来的却不是字音,而是鲜血。


    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掐碎了她的喉咙,不止鲜血直流,还一个字都说不出了。


    难道说她不能跟凤锦以外的人说系统相关的事?


    仔细想想凤锦好像也只跟她一个人说过这些事,分明她和凤盈波更加亲近的。


    薄雪浓吐血还没止住,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口中涌出,薄雪浓将腰弯得低低的,一只手臂横在了沈烟亭跟前,生怕自己的血溅到了沈烟亭。


    鲜红的血液模糊了视线,沈烟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慌张。


    她还没想好日后该怎样面对薄雪浓,此时见她吐血还是下意识地关怀她:“浓儿,你怎么了?”


    伍清舒忙将司仙灵放了下来,递给桂念安浮着,走上前替她止血,却发现她都拦不住薄雪浓吐血。


    她捏住薄雪浓手腕,看着还在吐血的薄雪浓:“你……你被什么反噬了?”


    可能是系统规则吧。


    薄雪浓挣开了伍清舒的手,继续弯腰吐血。


    等着心中诉说系统相关的想法淡去,吐血才真正停了下来。


    薄雪浓擦了擦嘴角的血,忙低头检查沈烟亭的情况,确定沈烟亭身上一滴血珠都没沾上才松了口气:“师尊,你没事就好。”


    伍清舒往她嘴里塞了颗补血丹,看向她的眼神变得十分奇怪:“你还真是很孝顺。”


    薄雪浓咽下去补血丹,感觉好了不少,她并不谦虚:“那是自然的,师尊是我最最重要的人,再不会有人比我更在意师尊了!”


    伍清舒感觉有些怪,还是本能地跟她争辩:“我和听姝都很在意烟亭。”


    “伍前辈有女儿,莫宗主有四个徒儿,我只有师尊一个!”


    薄雪浓的声音掷地有声,这话听着分明十分孤独无依,伍清舒硬是听出来了几分炫耀和得意,她望向薄雪浓的眼神越来越怪:“这么多年,你都没有交到挚友吗?”


    “有啊。”薄雪浓抬了抬下巴,她很是骄傲:“师尊的挚友就是我的挚友!师尊喜欢的人就是我喜欢的人!师尊讨厌的人就是我讨厌的人!”


    司仙灵被桂念安扶着,她一早就笑到扯痛了伤口,这种时候还是忍不住嘴欠:“你怎么不说师尊的师尊也是你的师尊,师尊的师叔祖也是你的师叔祖!”


    “这是当然!”薄雪浓没有绕过来,毕竟她心里就是这样觉得的,她跟那些人本就没有牵连,只是因为沈烟亭在意她们,她才会跟她们有所牵连,本质上她的世界就只有沈烟亭一个人,她没有办法改变动不动就涌上心头的杀意,但她可以偷偷复刻沈烟亭对待她们的感情:“师尊的师尊自然是我的师尊,师尊的师叔祖自然也是我的师叔祖!师尊要是想孝顺她们,我也会用心孝顺她们的!”


    薄雪浓没觉得自己哪里有问题。


    伍清舒看薄雪浓这架势,愈发觉得她孝顺。


    虽是觉得哪里有些怪,但还是点了点头,伍清舒又夸了沈烟亭:“烟亭,你这徒儿养得确实是很乖。”


    白瓷娃娃脸上都出现了明显的窘迫,她将头埋得低低的,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好在薄雪浓已经被她刚刚那一句关心哄好了,没有再缠着她说话。


    她们离岚寿村越来越近了,伍清舒的感知能力要胜过她们这些人,她站在狐狸背上,朝着岚寿村的方向看了眼:“我怎么感受到岑挽的血息了?她如今应该还在宗门里为鳞汕郡历练做准备才对。”


    伍清舒后知后觉地特意跟沈烟亭说了句:“烟亭,俞岑挽是你师尊两百年前新收的弟子,你还没见过,鳞汕郡历练要是有机会,我……”


    她想说让俞岑挽和沈烟亭见见的,那股熟悉血息却越来越重,伍清舒不自觉地加快了狐狸的速度,带着薄雪浓她们朝着岚寿村的方向冲去,刚到村口她便寻着那股血息,一眼看到了手举千斤鼎的十岁小孩……


    第45章 村祸 薄雪浓见伍清舒盯着凤锦看才反应……


    薄雪浓见伍清舒盯着凤锦看才反应过来, 伍清舒刚刚所说的俞岑挽血息来自凤锦。


    凤锦还不知道自己被伍清舒盯上了,她此时正举着千斤鼎不住砸向对面围着她的人,她砸得很有技巧, 精准无误地避开了那些人的身体,那鼎只起到一个震慑作用。


    薄雪浓眼皮狠狠颤了颤,凤锦余光瞥见出现在村口的薄雪浓,眸光陡然亮了起来:“大师姐,救命啊!”


    见凤锦遇险, 白瓷娃娃拽了拽的衣襟:“浓儿。”


    薄雪浓立刻从狐狸背上跳了下去, 她一手护着白瓷娃娃,一手提着悬墨剑, 纵身一跃便绕开那些围着凤锦的人,站到了凤锦跟前,用力挥出一剑,强大的剑气震得那数十人不住后退, 几个修为弱的还被震得吐了血。


    白瓷娃娃紧紧拽着衣襟, 打量着那十来人:“魔修?”


    围着凤锦的人居然是一群孩子,最大的也才十三四岁的模样, 最小的更是才四五岁,她们身上缠着浓郁的血雾, 一股恶臭从她们身上散开, 那是魔修吸食够数百人寿元才会形成血壁。


    他们看着很小, 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


    薄雪浓一下就明白过来了他们的身份,他们是那些归顺天肴宗的岚寿村孩子,没想到他们居然会趁乱跑回村子里。


    凤锦举着千斤鼎的手松了开,一下扯住了薄雪浓的袖口,她看着有些害怕, 怯怯的声音还在发抖:“大师姐,岚寿村那些孩子怎么都变成魔修了?”


    凤锦本来和凤盈波她们好好地待在聚灵阵里,两个时辰前困住她们的阵法突然破了开,她当时还跟凤盈波说肯定是薄雪浓她们成功杀死了破阵人,她们估计马上就能把那些孩子带回来了。


    没想到阵法刚刚彻底溃散,她们就见到了岚寿村那些被掳去的孩子。


    凤锦和凤盈波当时就觉得不对劲了,事实也是如她们预料的一般,那些孩子根本不是回来认亲的,他们是回来吞噬灵补力量的,跟他们一起的还有天肴宗一些内门弟子。


    凤锦她们一时不备被他们钻了空子,瞬间死了不少人。


    最要命的是岚寿村不少人都是为了孩子才苦苦熬着命的,现在想杀她们的人成了自家孩子,个个心灰意冷甘愿赴死,凤锦她们想拦都拦不住,现在还活着的人都由傅媪情和桂念琴带着缩到了村尾,她和凤盈波尽量将人截杀村口。


    可是他们人多势众,凤锦还只有一身蛮力,真正能打的只有凤盈波。


    大部分人都绕开凤锦冲向了灵补和人符所在的位置,凤盈波一边截杀进村的修士,一边追赶那些进村的人,她们现在估计已经一路打到村中去了,凤锦只拦下了这十来个修为不怎么样的。


    薄雪浓忙推算了一下时间,因阵中时间流速和外面很是不一样,她们进护宗大阵后,时间流速就加快了不少,她们在阵中刚好度过一晚,此时是她们上天肴宗的第二天下午,两个时辰前刚好是她杀掉花坊祁,御兽宗那些人大开杀戒的时候。


    布下这聚灵阵和春封延光阵的阵修数量繁多,但肯定都参与了天肴宗护宗大阵的加固,护宗大阵一破就受到了反噬,这也导致他们逃跑的可能比其他人更小。


    岚寿村这些魔修孩子和天肴宗那些内门弟子肯定是看破了这一点,仗着修为不高引起不了御兽宗的人注意,趁乱跑下来了天肴宗,一路狂奔到岚寿村,只等着岚寿村阵法被迫后,吞噬灵补占有人符,得到活命的筹码。


    天肴宗大势已去,现在岚寿村这些灵补是他们唯一的指望,天肴宗内门弟子不可能在意灵补的死活,而岚寿村的那些孩子早已失了心智,他们可顾不上岚寿村里的人都是他们的亲人,他们怕是还会扬扬得意灵补见了他们会甘愿赴死。


    还好这些逃下来弟子都是修为不强,没有被御兽宗放在第一截杀队伍的人,不然凤盈波一个人怕是搞不定,凤锦……薄雪浓看了眼那十来人身上细小的伤痕就知道凤锦根本没有下死手,她那千斤鼎但凡是真砸到了谁身上都不可能只是轻伤。


    凤锦的修为是假的,但从系统那兑换的力大无穷是真的。


    薄雪浓不知道凤锦所待的世界法律和道德是怎么回事,导致她不敢杀人,她只知道凤锦此时还不下死手过于愚蠢,现在是她们回来了,要是没回来呢。


    那些人是没有太强的,基本上都是金丹期修士,眼前这十来个魔修还有几个连金丹期都没有,他们是没有凤盈波强,问题是他们数量多,凤盈波一个剑修能有多少灵力可以消耗呢。


    没在灵力耗尽以前杀光那些人,死的就是她们和岚寿村所有人了。


    “凤锦!”薄雪浓声音提高了一点,刚想斥责凤锦又想到凤锦替她兑换读心术,愿意在她身上倾尽赌注,还愿意跟她一起追随沈烟亭,保护沈烟亭的事。


    薄雪浓硬邦邦的心软了点。


    凤锦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只是没有适应这里的规则,并不是有心拖累任何人,更何况凤锦一早就告诉过她了,她不敢杀人,因为凤锦不敢,她才有了读心术,知道了沈烟亭的未来,有了改写悲剧的机会。


    薄雪浓将凤锦提了起来,冲着狐狸背上的桂念安招呼一声:“桂念安,你对付他们,我去帮我师叔。”


    薄雪浓提着凤锦,揣着沈烟亭就跑。


    伍清舒怪异地挑了挑眉:“救?”


    司仙灵抓住机会,忙问:“娘,怎么了?”


    她想从伍清舒这试探到薄雪浓身份是不是她猜的那样,伍清舒没有留意到女儿的小心思,欣慰地笑了笑:“有些意外罢了。”


    伍清舒没有留给司仙灵继续发问的时间,她将桂念安扔下了狐狸背,带着柳怀柔和司仙灵跟上了薄雪浓。


    柳怀柔有些担心女儿,不住朝后看去。


    伍清舒余光瞥见她的小动作,冷淡的声音响了起来,话语中倒是有安抚的意味:“你不必担心她,那里面最厉害的也才金丹中阶,你女儿好歹是元婴期修士,不至于连她们都对付不了。”


    柳怀柔人如其名,说话柔声细语的:“他们都是村子里长大的孩子,其中几个还是安儿以前的玩伴,我怕安儿会心软吃亏。”


    她本就长得不错,争蕊符提升了外貌后,整个人真是像一根细软的柳枝条,纤弱柔软仿若风一吹就会折断,说话都有种难言的柔弱感,眸中含泪更显脆弱,伍清舒很少见到这样柔弱的女人,抬手摁了摁眉骨:“你怕是多虑了,那孩子看着就不是个会心软的人,她比你以为的要强大,也要更心狠,不然她在天肴宗活不到现在,你与其担心她会受伤,不如担心一下你们家日后的处境。”


    柳怀柔困惑:“还请前辈指教。”


    伍清舒也朝着村口的方向看了眼,一股略带悲凉意味的冷息从她身上散开:“你们村那么多孩子都死了,只有你家孩子活了下来,旁人难免会心生怨妒。”


    “不会的。”柳怀柔回答得很快,语气中满是坚决:“如果她们因为这个记恨我们家,那我婆母这些年付出的未免太可笑了。”


    伍清舒还是不太赞同:“你空有一身灵力,没有自保能力,还是不要太高估了人心。”


    柳怀柔摇了摇头,眸中满是苦涩:“前辈,她们跟我一样啊。”


    伍清舒声音停了下来,她忽然醒悟过来,柳怀柔她们这些人不只有同村之情,还有七百多年的同命共苦。


    司仙灵靠着伍清舒,没忍住插了嘴:“柳怀柔,你婆婆真是人符吗?这世上真有人能熬过炼符的痛苦?”


    她摸了摸身上的皮,惊惧地摇摇头:“扒皮挖骨,还得将内脏挨个挖出来锻炼,这得多疼啊。”


    柳怀柔幽幽的目光落到了花金什和武凉意身上,柔弱的眸子都看出了几分杀意:“他们日日都会派人拽一个村子里的人到我娘跟前捅上一刀,或者割下胳膊和腿,再当着我娘的面给村子里的人治疗,让她每日徘徊在担忧和牵挂的情绪里,逼迫着她清醒着接受扒皮挖骨的疼痛,我娘放不下我们也就熬了过来。”


    她尽可能压着声音平静了,可还是止不住地颤抖。


    愤恨和杀意在眸中交错,花金什不屑地笑了声:“我记得你,你是那人符的儿媳妇,我记得她很疼你,所以我有格外照顾你,我好像砍过你左臂十次 ,右臂十二次,其实你该谢谢我的,要不是我给你接回去的快,你恐怕就要四肢不全了。”


    “你砍了人家胳膊腿再接上,还让人家谢谢你!真是不要脸!老畜生!”司仙灵冷笑连连,她递给柳怀柔一把灵刀:“喂,你也砍他。”


    花金什脸色变了变,他怒瞪着柳怀柔:“你敢!”


    柳怀柔捧着刀,确实是没有动。


    司仙灵有些着急:“你别怕她。”


    柳怀柔抱着灵刀,愤恨仍旧缠着眸子,那眸中并没有恐惧:“我不是怕他,我是怕刀子落到他身上会忍不住杀了他,他……他们的命得留给我娘。”


    提起那张未曾谋面的人符,司仙灵不再催促柳怀柔,只是恶狠狠地瞪了眼花金什和武凉意。


    花金什阴冷的笑声从唇边溢了出来,张狂极了:“上万年都没有出一张人符,她能成为这世上唯一的人符该感谢我,凭什么来拿我的命!”


    伍清舒冷冷地扫了眼他:“花金什,你就不怕我把你炼制成人符?”


    花金什先是打了个哆嗦,很快又重新嚣张起来:“不!你不敢!你们云烟宗向来自诩清高,自封正道,你身为云烟宗太上长老绝不会炼制人符,你注定没办法跟我一样炼制出独一无二的人符。”


    他笑声越来越响,一张脸越来越扭曲:“早知她那么能熬,我就不该炼聚灵符,我应该炼制一品天雷符,那时别说是你们,天道都奈何不了我!”


    司仙灵嫌弃地撇撇嘴:“白痴!”


    花金什不甘心地想要爬起来,她怒目圆睁死死盯着司仙灵:“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讽刺我,你一个天资平平,灵根低劣,靠着老爹跟高阶灵兽签订契约,共享了血脉才有上品灵根修炼的废物有什么资格来嘲笑我,我可是这世上唯一一个炼制出人符的符修!唯一啊!”


    司仙灵白了眼他,挽住了伍清舒胳膊:“你说错了,我不止靠了爹,我还靠娘呢!除了我娘,我还能靠姑婆姑姑叔叔和小娘!我这么厉害的背景都没有去欺男霸女,残害无辜,你怎么好意思的?炼制出人符很了不起吗?真不知你在得意什么,你能炼成人符靠得不是你修为有多高,手段有多厉害,靠得是人家桂念琴不惧疼痛,意志坚定,她心中有爱把村子里的人都看得重过自己才能熬下来,这只能证明桂念琴是个好村长,还是个好婆婆!跟你又有什么关系!老畜生!你还是闭嘴乖乖等死吧,学学人家武宗主知道自己快死了直接认命多好。”


    花金什扯了扯武凉意:“宗主,你难道就甘心这样死去?”


    武凉意一言不发,眼眸望着伍清舒,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


    薄雪浓很快就带着沈烟亭两人追上了凤盈波,情况果然如薄雪浓预料的那样,凤盈波实力虽强,但对方人多势众,她此时已经负了伤,鲜血顺着手臂流向了雾柳剑,还被数百位修士围了起来。


    他们似乎准备先杀凤盈波再抢灵补了,白瓷娃娃很难不着急凤盈波的安危,她挣扎着往外爬:“凤师妹。”


    薄雪浓将白瓷娃娃往怀里推了推,丢下被她拽着的凤锦,提剑冲了上去:“师尊放心,我不会让凤师叔有事的!”


    凤锦也想上前帮忙,还没靠过去就被薄雪浓瞪了眼:“敢杀人了?”


    凤锦坚定的脚步慢了下来,薄雪浓也不强求。


    这些人都是从天肴宗跑下来准备最后赌一把的,他们将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岚寿村灵补身上,可不会手下留情,只要没死就会爬起来再战,凤锦不敢杀他们,很有可能会被抓到弱点成为那些人威胁凤盈波的工具。


    薄雪浓将手中的悬墨剑越抓越紧,朝着凤盈波冲过去,冲到一半才想起来问:“师尊,我能杀他们吗?”


    沈烟亭私心觉得薄雪浓近日杀的人已经够多了,不好再杀了。


    可是她现在顶着这样一副身躯,根本帮不了凤盈波,只能尽可能将话推向比较简单的好坏定义上:“他们伤你师叔是坏人,你自然可以杀他们。”


    薄雪浓听到能杀,别提多高兴了。


    她立刻奔了过去,纵身一跃,踩着个天肴宗弟子肩进了包围圈,用力挥出一剑,这次有了沈烟亭允许,她挥出的剑气快速凝聚成锋利刀刃,数百把刀刃直指那些天肴宗弟子的脖子,上来便是冲着要命去的。


    那些弟子纷纷汇聚灵力堆成光壁,挡下来了那致命的攻击。


    薄雪浓护着凤盈波往后退了退:“师叔,我来助你!”


    凤盈波看到了薄雪浓,下意识地找沈烟亭的身影:“沈师姐呢?”


    沈烟亭挂在薄雪浓衣襟边,出声唤了句凤盈波:“凤师妹。”


    凤盈波循着声音看去,在薄雪浓领口的位置看到了白瓷娃娃的脑袋,看着那跟沈烟亭长得一模一样的白瓷娃娃,不太确定地问:“你是……师姐?”


    沈烟亭点了点头,凤盈波眸光一下亮如星辰。


    她踮起脚往薄雪浓脖颈处凑了凑,离得沈烟亭近了点,漂亮的眸子在冒光:“哇,沈师姐,你这样好可爱,我可以摸摸你吗?”


    薄雪浓护着沈烟亭退了开,离着凤盈波远了点:“不可以。”


    凤盈波不甘心地往前凑了凑,娇娇糯糯的声音缠了过来:“可以嘛。”


    她先看了眼薄雪浓,又将期待的目光投向了沈烟亭:“师姐,可以的对不对?”


    薄雪浓现在有点后悔冲上前来救凤盈波了,凤盈波这种想法非常不对,她应该祈求沈烟亭抚摸她,而不是想要抚摸沈烟亭,顶着白瓷娃娃身躯的沈烟亭也还是仙长,她是神圣不可侵犯的,而不是任人抚摸的。


    她都只能轻轻用指尖点点沈烟亭胳膊,从她身上分到点体温减弱杀性。


    凤盈波的想法太过冒犯了。


    她再提就杀掉。


    薄雪浓愤愤地想着,揣着沈烟亭转了个方向,不让凤盈波再看沈烟亭:“绝对不行。”


    凤盈波手臂还在流血,从血液淌落的速度来看,她估计伤得还不轻。


    结果她也不喊疼,也不继续对抗敌人,还在那跟薄雪浓斗嘴:“小气。”


    薄雪浓向来特别在意自己落到沈烟亭眼里的形象,哪里能接受凤盈波在沈烟亭跟前这样‘污蔑’她,她立刻回击:“师叔才小气。”


    凤盈波是个幼稚鬼,她靠谱的时候少,还毫无长辈的自觉。


    听到薄雪浓说她,立刻反唇相抗:“你才……”


    “闭嘴。”沈烟亭听得一脸黑线,余光瞥见那些围过来的天肴宗弟子,更是有些心累:“你俩都闭上嘴。”


    要是沈烟亭现在还有灵力,说不定还喜闻乐见她俩斗嘴,这样会显得薄雪浓更有生命力,更贴近于平常人。可是现在她没有灵力,只能指望着薄雪浓她们来解决敌人和保护岚寿村的人,她们这样斗嘴会让沈烟亭觉得眼前两人根本靠不住。


    她现在也顾不上突然萌芽的心意了,她只想这两人乖乖听话。


    薄雪浓听到沈烟亭的话,立刻闭了嘴。


    凤盈波还想说话,突然想起来了更要紧的事:“呀,宗主!”


    她匆匆吃了颗疗伤丹,雾柳剑挥出把包围圈撕开一道口子:“雪浓,他们还有人已经去宗主那了,这里交给你,我去保护宗主她们!”


    凤盈波瞬间靠谱了起来,沈烟亭安排凤盈波的话堵在了喉咙里,她缓了一会儿才说:“浓儿,动手!”


    没了凤盈波,薄雪浓也变得可靠了。


    她在沈烟亭发号施令的瞬间,瞬间冲上前,率先斩杀了想要去追凤盈波的两个人。


    薄雪浓杀掉那两人后,顺着凤盈波撕开的那道口子窜了出去,用力挥出一剑,剑气在瞬间凝聚成一片光壁,拦住了所有还想要追凤盈波的人:“你们的对手是我!”


    强大的杀意震得天肴宗弟子不少都有了怯意。


    他们面面相觑,其中几人还往后退了退:“师兄,她也是元婴期修士,我们要不还是先离开吧。”


    这些人当中冲在最前面的一人说:“怕什么,那个金丹期修士是个纸老虎,这个元婴说不定也是,杀了她,我们就能追上莫师兄他们去享用灵补了,现在往后退碰上御兽宗的人咱们也活不成,不如搏一搏。”


    “杨师兄说得对,她说不定也只是空有修为的废物!”


    “……”


    他们在骂凤锦。


    薄雪浓视线穿过人群落到了不远处的凤锦身上。


    她垂着头,看起来很是无助。


    凤锦大概也自责过为什么她下不了死手,尤其是看到凤盈波受伤的时候,虽然凤锦嘴硬连娘都不肯叫,但在心里是有凤盈波,不止凤盈波,凤锦良善的底色注定了她会担心大部分人的安危。


    凤锦和薄雪浓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柔善是沈烟亭很喜欢的一类人,凤锦还是她知己,她应该……


    薄雪浓暗自琢磨着她该如何对待骂凤锦的人才能保持形象,她想着想着往前迈了一步,悬墨剑指向了那说凤锦的人:“我没有同意你骂我师妹。”


    “你不同意又能如……”如何两字还没说出口,说话人的头颅就已经被斩了下来,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薄雪浓踹倒了无头尸体,偷偷看了眼沈烟亭,见沈烟亭脸上似有欣慰,手中的悬墨剑立刻指向了刚刚附和的人:“你们刚刚也骂我师妹了。”


    她手中悬墨剑飞了出去,在她的控制下瞬间冲向了那几人。


    薄雪浓杀人不多,但杀人技巧十分娴熟。


    她在悬墨剑飞出去的瞬间结印,身体瞬间如同鬼魅一般窜了出去,冲向了跟悬墨剑截然相反的方向,那里也是几个骂过凤锦废物的人,他们都在留意悬墨剑,一时没有防备薄雪浓的靠近,薄雪浓掌心灵雾化刃在瞬间十分顺利地割下了那几人的头颅。


    他们有人反应了过来,一部分人拖住了薄雪浓,一部分人冲向了凤锦。


    凤锦还在独自愧疚,一时不备被掐住了喉咙。


    薄雪浓瞳孔猛地缩了一下:“松开我师妹。”


    那人用力掐着凤锦连退数步:“你别动,你再动,我就杀了她!”


    薄雪浓冷冷地扫视着掐住凤锦脖子的人,脚步确实是慢了下来,悬墨剑也回到了她手心。


    薄雪浓没有动,那些围着她的修士可是动起来了。


    凤锦瘦小的身躯不住颤着,她微微仰着头,泪珠顺着眼角落了下来:“你……你们不能拿我威胁我大师姐。”


    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手掌攀附上钳制住她的人手背,捏住了那人手用力一掰,那人的手心的灵雾瞬间溃散,手腕都被掰折了,白森森的骨头从断口处伸了出来,格外触目惊心。


    凤锦闭上眼睛,手掌往上一攀,捏住了那人的小臂又是用力一掰,那人小臂也被硬生生折断了,缠在身上的灵雾一点抵抗作用都没起。


    凤锦听着一声脆响,哭得不能自已:“你们……你们别想欺负我,更别想拿我威胁我师姐她们,我是没有修为,但我有的是力气!”


    她像是在给自己鼓劲,闭着眼手又往上攀了攀。


    凤锦还准备折那个人上臂,那人另一只手已经聚了灵力,眼看着就要拍在她胸口了。


    薄雪浓有些着急,她抓紧悬墨剑冲了过去。


    剑一次次斩下,一颗颗头颅滚落,她速度很快,可那人离凤锦太近了,凤锦此时甚至是闭着眼的都没留意到那人另一只手聚拢了杀招。


    “凤锦!”薄雪浓高喊一声想让凤锦睁开眼。


    凤锦确实是睁开了眼,只是她看到的不是对方杀招,而是一张飘过来的符纸粘住了眼前人的脖子,一瞬间那根细长的脖颈就爆了开。


    温热的血溅到了她脸上,凤锦惊恐地尖叫一声:“我,我杀人了!”


    薄雪浓此时也冲到了凤锦身边,她踹开了靠近凤锦的人,刚想杀光那些人再跟凤锦说话,一张张青符纸已经先她一步飘了过去。


    伍清舒的手段!


    薄雪浓眸光微微一凌,立刻冲了出去。


    沈烟亭好容易同意她杀人,她要是这么收了手,岂不是浪费了。


    她刚刚窜出去一步,沈烟亭就看穿了她的心思:“浓儿。”


    薄雪浓的脚步被迫停了下来,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心,快速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师尊,我们不帮帮伍前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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