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在车里抱了抱黑娃, 黑娃看到我倒是出息了没掉眼泪,只黏在我怀里撒娇,一会要亲亲一会又要我给她揉小肚子。
只过了一条巷子我就有些不耐烦了, 将黑娃放到一边让她自己玩。
牛车外还跟着四个侍卫, 和牛车一起稳步前进, 卡姆瑟将帘子放下,到现在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她目光落到靠着软垫子里和奈芙缇缇说话的朋友, 雪白的亚麻长袍,金色的腰带,漂亮精致的花冠以及……那一双清澈漂亮的杏眼。
如果说就长相而言, 卡姆瑟暗自回忆了一下前任王后, 两者如果硬要对比找出一个更好看的,卡姆瑟还是觉得伊彼更出彩。
只不过这性子有些无赖, 也不知道当了王后是否会收敛一些。
侍卫早就知道我的习惯, 并没有让奴隶跪趴着让我当脚蹬,我撩起长裙却只撩了一半, 身后还拖着车板子上,蹙眉烦躁的跳下牛车。
手一松, 裙摆在身后轻轻滑落在地,轻纱还拽在手里, 只是阳光太晒了才边走边披到肩膀上, 倒腾着两边的头发盖在脸上一股脑的冲进了大门敞开的伊彼食堂。
卡姆瑟和家里人一路往里走,看着跑的贴地的裙摆都飞起来了, 顿时觉得优雅两个字和克制根本与伊彼绝缘了。
玛亚特提前得到通知早早就关了店铺, 等在里面。
一家人围着一张桌子,我刚坐好,咳嗽了一下嗓子给自己做足了准备后才道, “你们也知道我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王后了……”
“扑哧,几天不见伊彼你越来越幽默了,板上钉钉的王后哈哈哈,我还是王太后呢……”
老板娘摇着扇子嘴巴一松啥都能说,话说出口人冷不丁反应过来,扇子贴着嘴巴看了眼围着桌子的一圈人,连忙转移话题,“对了我过来是想和你说一下,你这几天赶紧的把你家那臭哄哄的东西挪走,这味道越来越大了,我可受不啦!”
我捂着脸,即便我知道我说的是事情,但被老板娘这么一嘲笑,脸顿时挂不住了,通红一片。
有一种诡异的好丢脸的感觉,像是吹牛被人发现了。
老板娘这边出了门子还在提伊彼刚才说的那句话,那小脸绷的紧紧的仿佛在说什么国家大事一样,跟真的似的。
想起对方年纪也小,就知道辛苦赚钱,还凭一己之力交足了一家人的劳役税。
感慨伊彼是一个非常善良的姑娘,如果她有弟弟就好了,老板娘肯定二话不说将伊彼求进家门。
摇着扇子看了眼身边恍恍惚惚的妹妹,暗自感叹人比人真是……
眼见着姑娘都要撞到门边了,当姐姐的恨铁不成钢的一个扇子打了过去,“想什么的!看着店路!”
妹妹捂着后脑勺,“干什么呀姐!”
老板娘哼了一声“看我做什么,你看看人家伊彼,跟你年纪相仿都已经是咱们底比斯有名的商人,那家产都快赶上你姐夫这个做珠宝的。你还在我这伤春悲秋,要么自己赚钱要么赶紧嫁人,”
老板娘停顿片刻,又有些纠结道“你这次参加宴会给我配合点,你再挑我就给你送回家,你就嫁给那些种地的农民得了。”
妹妹捂着脑袋闷不吭声。
那副死样子看着都气人,老板娘自认自己说的已经够可怕了,这姑娘一副嫁给农村人也无所谓的样子。
老板娘深吸口气,“你听没听见我说的话!”
“没听!”
小姑娘也被气的拎着裙子往楼上跑,一裙摆打在姐姐的身上,转眼间就没影了。
老板娘看着越来越不服管的,在听着大堂里此起彼伏的打呼噜声,气的她撩起裙子跑到柜台,一扇子拍在柜台后呼噜声震天的丈夫身上。
“呼……呼噜……”
扇子拍打显然对皮糙肉厚的老板只是挠痒痒的程度。
啪!
“……”老板在睡梦中被打醒,整个人差点撅过去,捂着胸口艰难的喘着粗气缓了半晌,迷迷糊糊的看到老板娘转身就走的背影,都要气哭了。
干什么啊!
……
我自己琢磨着,瞅着那人的态度我近期不会再出来了,可可豆我还没教过玛亚特。
玛亚特和非图他们我是不打算带进王宫里,一方面我自己喜欢咸鱼躺不代表别人也喜欢,更何况他们这一身手艺也别浪费了,还可以帮助法利亚卡姆瑟他们。
提起店铺暂时交给卡姆瑟和法利亚,奈芙缇缇刚想说什么,卡姆瑟急了,连连摇头一脸慌张。
她倒是明明白白的和我说,她不会经营,顺道连法利亚她也委婉道对方太耿直了也不适合。
自己的丈夫自己知道,法利亚可以帮别人卖东西,但他自己管理一大摊子,绝对会被骗的。
法利亚也知道自己的能耐,脑子一转手一指,就指向了父亲阿哈。“父亲可以,伊彼,你让父亲过来帮你看店,我去种地。”
阿哈正抱着小女儿梅里特,和妻子一起看着孩子手里摆弄的手环,不时嘀咕一句,对于孩子们那边的事他们还真没听进耳朵里,等法利亚又叫了一嗓子,奈芙缇缇才从金镯子上面的宝石拔开眼。
事情最后发展到什么地步呢,两对中青年夫妻来回推给对方就像是在推一个烫手山芋一样……
他们的表情无比生动形象的告诉我,只要他们接上手就能将这家食堂干黄了。
我一点点积攒下来的家业,在这一刻我就有些犹豫了,突然觉得将店铺交给他们也不是一个很好的主意。
思来想去,先将可可豆扒了黏膜果肉再说吧。
这东西再发酵里面的果壳都要坏了。
家里人也跟着帮忙清理,男一堆女一堆的隔着亚麻布揉搓着黏糊糊臭哄哄的可可果。
卡姆瑟和我说什么我都没怎么听,我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找一个店长……
店长哪里那么好找,突然找一个有能力管店铺的……
珠宝商老板被妻子吓着了也睡不着了,溜达着往旁边看看开没开店,听到院子里的声音,他也不见外的溜达着进了大堂喊了一嗓子“伊彼!”
睡了一上午都饿了,珠宝商老板一屁股坐在靠近大门的椅子上,揉着胸口,还是感觉不舒服,一喘气胸口就刺痛。
烦躁的厉害。
听到小跑声,他才抬头看向厨房的方向,等伊彼出来时他吃了一惊,面前穿的华美精致的姑娘都快让人认不出来了。
老板上前几步绕了一圈,面前这个薄纱披肩的姑娘,瞧着可真是不一样了啊。
“伊彼,你老实和我说,你是不是干什么坏事去了!”因着两家关系好,珠宝商老板还语重心长的劝解正准备和他说暂时不开店的伊彼,“我跟你说,即便维吉尔大人再好咱也不能当情人,你这条件自己一个人都能过得很好,干什么想不开。你刚来没多久不了解上面人家的消息,赫提夫人背后的家族可不是你能够招惹的。”
老板很严肃,饭都没胃口吃了,一门心思想要劝解失足少女。
什么那些年被骗进府里没多久就失踪了的姑娘们。
我还有些好笑老板一边鬼鬼祟祟看着门外一边和我小声说着,不过到最后听到那些失踪的姑娘,我也叹口气,最后没意思的说了一句“我要嫁人啦老板,不是维吉尔大人,是我很喜欢的人。”
珠宝店老板显然愣住了,他狐疑的看了我一眼,又摸了摸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现在想找一个帮忙接管我的店铺的人,只帮我打理,我可以给他开工资但是这家店铺我是不会让出去的。”
我想了想又道“我还真不一定什么时候出来,但玛亚特他们都会留下来,技术方面不用担心就是管管帐之类的……”
还未说完,珠宝店老板胖嘟嘟的手指指向了自己,他两眼放光,不就是管店铺吗,他最擅长了!
最重要的是,每次在花园看到他们吃的那些自家才做的美味食物,作为伊彼食堂的掌管者,他怎么也能和他们一起吃吧!
“我!”珠宝店老板连连道“伊彼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将你的伊彼食堂开出三四家分店!”
老板娘得知此事专门在我离开前过来一趟,此时我和老板已经在神庙的祭司见证下写了两份契约。
老板没想到我竟然会写字,而且一笔一画的还挺好看的,不过总念叨着我这字体他在哪见过。
我还不以为意,这画简笔画似的文字哪里能看出什么,不过等到路过广场的石膏泥做的告示板时,竟有一群人拥挤在前,里三层外三层。
有工匠有抱着陶罐的摊主。
“竟然是一位平民王后,但据说有农神的血脉……”
“发到我们手里的玉米种子也是她发现的。”
人们窃窃私语,有的人还恍然大悟“难怪一个平民竟然能当上王后。”
珠宝商老板倒是听的津津有味,我都走了老远了他跑来询问我什么时候去神庙取得伊西斯女神的祝福。
就是结婚的意思,这里人大多在结婚的那一天会去神庙祈求女神庇佑自己的婚姻幸福。
我被问的愣住了,眯着眼思考当时图坦卡蒙和我说什么时候来着?
算了忘了,我只含糊道还没确定,老板娘听到消息还特意跑来,拉着我的手有些不舍道“我听说你结婚后再也不能出来了。”
“也不一定,我努努力多出来几次,更何况我店铺在这呢。”
老板娘看了我一眼,小声道“你以后住哪,我去找你。”
“正好我妹妹你也知道,这姑娘到现在都快成宴会的常客了,谁都认识但就是没有一个能看上的,愁死我了,你但凡有什么晚会一定要叫上我俩。”
说实在的我还真没参加过晚宴,目前流程什么都不熟……
不过人家也不用我点头,老板娘已经安排上了,还说我订好了时间什么时候去神庙提前告诉她,她好去替我撑场子。
她估摸是怕我家里人口少,还商量着带上亲朋好友一起去。
末了有些不舍的拉着我,摸了摸我的头发,“你被欺负了就告诉我,我给你出气!”
我感动的不得了,深感自己这朋友交的好,虽然我们年龄相差很多。
然后就被人塞了一样东西在手里。
我和家里人告别后回王宫的路上,我还在打量手里的奇怪的玩意,打开盖子里面抽出了一张描绘着尼罗河岸边的少女靠坐在少年身上,少年手里拿着一把箭,少女手里拿着一只罐子。
只是一张画而已,那为什么老板娘神神秘秘的样子,还生怕被别人发现……
第62章
我蹲在冒着热气的池子旁边, 依旧穿着我的单肩亚麻袍。
而此刻,青石灰岩砌筑的、池底镶嵌着努比亚盛产的防滑的玄武岩水池里,冒着蒸腾的白色雾气, 准确的说, 整间彩色釉砖墙壁围绕的洗浴室内, 雾气弥漫甚至看人都是模模糊糊的。
但即便这样,我依旧能看见五六米远的汤池边缘, 穿着纱衣的少年清瘦的身形 ,没药和乳香浸透在温暖的雾气中,四面的陶管不停的涌出水流。
水蔓过了我的脚尖, 一片蓝色的睡莲花……
我全程低着头, 侍女给我换上轻纱我都不太愿意。
和前世去参加亲戚结婚的时间点差不多,都是天没亮就已经开始准备。
和他一起进入神庙, 穿着亚麻礼服, 在阿蒙神像前完成“圣婚”仪式。
他接受祭司递给他的安卡,我则是接受莲花手杖——这东西类似于生饺子一般的祈愿。
不过接下来一系列的环节我最喜欢的是共饮完圣酒后, 围观的贵族们会献上黄金,黄金这种东西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没什么作用, 毕竟我自己也有点点小钱,花都花不了。
那些金子花不出去, 但做成饰品我倒是挺感兴趣的。
少年靠着水池回头见从另一侧进来的伊彼还未下来, 他缓缓的穿过清澈温暖的水流,下半身的纱衣浸透, 腰间裹着纯白亚麻布。
由于这位少年法老身子不好总穿的很严实, 导致他胸前清瘦的皮肤比四肢更加白一些,凌乱的发尾甚至有些微卷的黏在他的脸颊上,那是水雾已经打湿了他温和的眉眼, 他似乎从早上醒来就很兴奋和高兴。
眼底的笑意一直没有消散,此刻悄无声息的来到少女身边,垂眸牵着仰头看着他的少女湿润的手,目光在那一身包裹严实的亚麻裙上一晃而过,笑意更是要倾泻而出了。
我纳闷:“你笑什么。”
图坦卡蒙抿着嘴摇了摇头,他倾身揽着,头低垂靠着她耳边小声道“你要是不好意思,我可以不看你。但你这样洗澡会很不舒服的。”
少年直起身很乖的样子,眼睛清澈透亮。水雾在他的下颌凝聚汇成一滴细小的水珠,一路划过纤细的脖颈,黑色的卷发黏在上面,形成鲜明的色差。
我脸越来越红,倒也不全是因为看了男生的身体而脸红,我羞恼道“那你将那香油拿过来做什么。”
少年手指握着小罐,无辜的歪头,“我怕你这边没有。”
我脚边就是侍女留下的托盘,上面足足两瓶的乳香精油。
我警惕道,“等一会我们很忙!很忙很忙!你不许做一些羞羞的事情!”
图坦卡蒙正心里带着很多喜爱的看着自己的王后,听到羞羞的事情顿时耳朵都红了,他抿着嘴眸光都飘忽了一瞬,不好意思的看向别的地方,只在那往日里从不曾关注的彩色釉砖上打量着,像是在分析那些釉料的颜色是用什么矿石制作的。
一时间,流水声都响亮了不少,哗啦哗啦的。
最后一人占据汤池一边,雾气遮挡,我在水下飞速的将湿呼呼的裙子脱下,团成一团放到了托盘上。
因着我本人的意愿,没有任何人进来侍奉,我眯眼看向远处背对着我靠着池边打瞌睡的少年,转头一边擦身子一边想,他似乎身边没几个贴身的侍女。
偶尔两人同时起床,侍从和侍女都是分工明确,我这边全都是女孩子,从八岁到二十五六岁不等,不过每一个固定的。
这件事图坦卡蒙也问过我。
作为王后,这个王宫中女性最大的官职,下面有一系列的附属女官,我当时见了图坦卡蒙和维吉尔还有杰涅德介绍的三名年纪相仿的姑娘,二十五六,怎么说呢,她们的能力光是听,都挺厉害。
我最终选了一个话语更简洁的,看着就不唠叨的女侍当我在宫中的下属。
相当于一个管家,平常很合我心意的从来看不见人。
不过那不代表在关键时刻她还能如同隐形人一样看着我迟迟没有从浴室里走出来。
侍卫长在一旁打着哈欠,想靠墙又被人瞪了一眼,一身新做的亚麻袍就这么来来回回的要靠不靠,坚强的保住了自己体面的样子。
女侍奈斯看了眼走廊尽头的天色,看了眼侍卫长,示意他提醒一下里面,时间到了。
侍卫长上前,凝神听了一下里面的动静,然后轻松口气大喊“王,该换装了!”
亚麻帷幔围成的净室内。少女的一只手被半跪在脚边的侍女小心的涂抹着乳香精油,裸露的肌肤莹润透亮。
一只纤细的画笔在我的眼睑处划过,干净且利落,手指在我脑后编发,我闭着眼靠着椅背,内层圣衣的纯白亚麻裙摆落到脚背上,昏昏欲睡不知过了多久。
直到被人轻轻叫醒。
“伊彼”
来人声音很轻,手指摩擦着捏了捏我的耳朵,我歪着脑袋蹭了过去,却被硬块一样的东西硌到了,怎么蹭都不舒服。
图特轻轻拍着妻子的瘦小的脊背,进来的人刚要说话,就见他们的王伸出食指抵着唇,顿时抱着王后的外袍没敢发出任何的声音。
“我醒了。”
我闷声抵着他的腰间,双手摸索着攀爬到他纤细的手腕上,使了些力气。
图坦卡蒙将人拉起来,顺了顺妻子的有些凌乱的额发,拨弄上面金色的额饰,退到一边。两人手还牵着,外袍穿上才松开。
神庙的阿蒙神像前,大祭司杰涅德身着圣袍端着他精心调制的蜂蜜与葡萄酒混合的酒饮,看着少年法老和小王后一起共饮,他难得笑了。
在一旁大声读着《神圣婚约》,重点强调了一下农神之女与阿蒙神之子的结合,会让埃及更加强盛且富饶……
最后一句更是神神叨叨的,例如什么这一切都是阿蒙神的旨意……
神像面前,一对新人接受贵族的跪拜,他们献上的礼物,赫提后来进宫找我学做点心时闲聊到这的时候,她也明确的表示,乳香和香料都是进口的昂贵的贡品,哪怕是黄金饰品也都是现下各国最流行的款式。
我当时并不知她特意提起这件事的由头是什么,不过没多久我就知道原因了。
还是奈斯告诉我的,据说上任王后新婚时,那些贵族没想到她还能上位,都没准备好。
只是在底比斯城里买的一些当地货,价格处于中庸不便宜但也不昂贵,这完全是他们根本没有摸清楚王的态度。
眼下我被牢牢的牵着上了花车,前面的少年不时回头望着我,身后是大批官员、贵族和穿着华美纱衣的贵族夫人们。
还未上车,神庙高空突如其来的花雨和金色的谷物纷纷落下,谷物砸到脸上也带着刺刺的感觉,我偏头躲了一下,少年摸了摸我的脸。
一群人都在笑,维吉尔大人笑的声音更大。
少年人的情感,看着就是青涩和可爱。
……
这显然是结合王权、神权与全民狂欢的盛世。
老板娘挎着篮子站在神庙前的中央大道最前面的位置上,花篮里是她和妹妹一大早采的蔷薇和洋甘菊,中途去了趟伊彼家要了一些玫瑰花瓣。
伊彼也不在家,老板娘和其他人也不熟悉,摘了花瓣客气了几下回家就找了人送去了两篮子他们家花园里结的果子。
当带着蛇形头饰的女祭司们高歌吟唱敲打铃鼓从神庙广场传来,歌声与尼罗河畔的惊起的白鹭翅声交织,美妙的远古的和声穿过黄沙。
十二位努比亚大汉抬着的镀金轿撵上,帷幔被风吹起,蓝色的睡莲花瓣从上空顺着金色的光落到了盘腿靠坐在羽绒靠垫上的少女的鬓发上。
老板娘和老板一股脑的和身旁的自由民高举着花瓣和浸泡过圣水的棕榈枝铺洒在法老与王后途径的大道上,象征着生命的绿色和色彩缤纷的花瓣雨点般纷纷在空中花落。
老板娘激情的扔着花瓣,等待着轿撵的到来,但旁边女人长得比她高还比她壮,垫脚歪头怎么都看不到前面,气的她一把就要拽着女人理论,却没想身后一声怪叫。
像是伊彼家后院的母鸡被人掐了脖子似的,声音尖锐又刺耳,这一小范围的人都皱眉瞪过去,老板娘也不例外。
不过她横眉冷对的看去,才发现那个怪叫的是她丈夫,呵斥怒骂就要到嘴边了,可丈夫眼睛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他直勾勾的盯着不远处缓缓而来的金色丝线和亚麻帷幔交织的轿撵上,手指着那边哆哆嗦嗦道,“伊彼!”
“你看到伊彼了?”老板娘挑眉顺着老板的手看去,路边聚在一起的平民里可没有伊彼的身影,不过也有可能伊彼太矮了夹在高大的人堆里看不见也正常,老板娘自己也窝火的回过神死死的盯着挡住她视线的女人准备来第二次战斗时,轿撵终于慢吞吞的到了她眼前。
我正攥着手杖好奇的看向自己这一侧,人们发现我看着他们,更加兴奋的挥手,一股脑的花瓣就要往这边扔,这般有趣的景象还真是第二次见,虽然位置不一样,但都一样的热闹。
我被看的不好意思,抿唇笑的矜持一些,却扭头将身子挪了挪,靠着少年贴着他耳朵小声道“我腿麻了……”
真麻了,盘的时间太长了还不能随便动,此刻都感觉不到血液的流淌,捏着顺风进来的花瓣。
图坦卡蒙本就时刻注意身边人,听到妻子的抱怨,他眨了眨眼,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刚要伸手和往常一样贴过去按压她的腿,却被人推了一下,然后就是一句“哎呀!被看到了怎么办!?”
少年无辜的缩回手。
两人默默对视,齐齐偏头看向外面,这件事确实没办法解决。
图坦卡蒙也是这般想着,看着几米远外的一个眼熟的女人张着嘴惊恐的看过来的样子,倒像是看见了鬼一样。
少年本就记忆不错,轻易想起了那位夫人是伊彼隔壁商户的老板娘,她很照顾伊彼。这般想着他拍了拍妻子放在膝盖上的手,提醒她看向外面。
我扭头看去,已经只是隔着纱幔的距离,老板娘指着我,嘴巴大张,一颗鸡蛋不碰嘴巴就能顺滑的塞进去的样子。
老板抱着肚子两眼呆滞的样子,我趴在图坦卡蒙身上冲两人挥了挥手。
老板娘捂着额头,痛苦的呻吟一声“我真是哪里出问题了……”眼花了!
当夜降临,忙碌的一天终于结束了。
我盘腿坐在床上,一件单肩亚麻短袍,盘腿后直接提到大腿,身上的精油洗干净了才有一种浑身透气了的感觉。
等了一会人也没出来,我顺着宽敞的矮塌上一趟,头陷进羽绒靠垫里就睡了过去。
少年红扑扑的走出来,和往日里穿的严实不同,难得只裹了一件纯白色的腰布。
他看了眼背对着他躺在榻上的人,抿着嘴不太好意思的将背后的莎草纸卷攥得更紧了。
如果往后看,还能看到中间的层数显然不止两三张,少年正对着伊彼慢吞吞的往后挪,轻轻的迈步到书房才转身将东西放进了抽屉里。
打开的抽屉里摊开的一张画像赫然和老板娘给的那张非常相似。不过少年手很快的合上了。
回寝宫的脚步都跛得更严重了,或者说走的太快了,感觉很急切的样子。
只是刚靠坐在床边,少年伏在少女的身上,一只手伸出,最终只留出一根纤细的手指轻轻戳了戳微张着嘴睡觉的妻子,脸颊上微微凹陷,手指收回,脸颊上的肉弹了回来……
“伊彼……”少年上塌,挨挨蹭蹭的抱了过去,下颌抵着妻子的肩窝,温暖又带着点燥热的气流,就在这交缠的黑发中不断循环,若隐若现的薄荷香气才慢慢的压制住了乳香。
奈何,新上任的王后年纪还小,正在长身体,睡觉睡的和昏过去一样怎么叫都叫不醒,也是应该的。
更何况,少年并没有真的想将劳累一天的妻子叫醒,只可怜的将人慢慢的挪到自己的怀里,抱的结结实实后,才盯着天空的星星,一颗一颗的数着……
后半夜才睡着……
第63章
当阳光透过露台高高的廊柱间穿过, 耀眼的金色触碰的带有异域风情的几何纹地毯上,细细密密的尘埃颗粒一般在空气中缓缓浮动。
这张地毯可有些来历,是叙利亚公主听说这位王后的身份, 不远万里的赠送的新婚贺礼中就有这么一张足以铺满整个寝宫的大型彩色羊毛双编织羊毛毯。
地毯这种工艺品, 还是纯羊毛的手工艺品, 在后世淘淘上两平方米的价格就已经算得上是家居中的奢侈品了,更何况足有一个寝宫大小。
关于叙利亚的特产, 我倒是和我的老师在睡前聊天时,被迫听了一耳朵各国的小常识。
或者说纺织工艺方面的技术以及带来的经济价值。
就这么说吧,做这么一张大毯子得需要耗费一千人, 同时一年半的时间。
随着这张毯子而来的小道消息, 就是这张看起来华美显然不像是临时匆忙编织出来的工艺品,据传言买家来自于赫梯。
再详细一点, 是来自于赫梯王宫的一位精致买家。
我, 叙利亚公主,赫梯公主之间的关系, 仅仅一件珍贵的工艺品足以证明。
三个女人一台戏。
这可真是,从这一件小小的事情就能看出, 两个国家的关系。
银镜里,穿着抹胸亚麻裙的少女头发被分到两边, 一点点编发缠绕, 在脑后用头饰固定,一根漂亮的彩釉项链点缀在胸口。
奈斯站在一侧提着我的浅蓝色轻纱外袍, 一边和我说今天的任务。
晨起的环节就像是一场小型的仪式, 如同在乡间时期,带着家里的食物去神庙祈愿,也或者是玛亚特一大早将酿造的葡萄酒放在店铺的神像前, 虔诚用干净的帕子擦拭神像上的灰尘。
穿着华丽的服饰去神像前,将完整的麦穗轻轻放进神像面前的陶罐里,回身盘腿坐在神像脚下,女祭司们围绕在我身边,语速轻缓的吟唱着一些我能听清楚但听不懂的圣歌。
我之前的愿望很简单,就是要钱。
现在的愿望嘛……
我低垂着头闭着眼于速飞快的念叨着保佑图坦卡蒙保佑图坦卡蒙……
一早上我盘腿坐在那,嘴巴一直在动,看着非常的虔诚。
女祭司们看着前面闭着眼睛身子越来越紧绷的王后,在心中感慨万千。
这必将是神明最宠爱的神之妻。
我双手捏着拳头放在膝盖上,到最后腮帮子像是咀嚼了几万次橡皮糖。
酸疼到最后,腮帮子的神经都在痛。
好在奈斯及时进来解救了我。
站起身脚麻了,晃悠了一下,靠着奈斯缓了一会儿才好起来。
当奈斯担忧的询问我是否再休息片刻,我摆了摆手,背对着神像有些沧桑的叹口气,“回去吧。”
在这里,忍不住想许愿。
或许是乳香的味道或许是温热的空气,我在回程的过程中依旧被这些硬件所环绕,走在回廊下被廊柱外的阳光轻轻碰了一下,我就有些困了。
昨晚上睡到后半夜难受的要命,总感觉没睡好。
所以当我需要处理政务时,就在前王后的寝宫旁的书房,一坐下我就像是找到了安乐窝一样差点闭上眼,不过我狠狠的眨了眨眼,站起身缓了缓睡意。
转移注意力后,我就发现了一件事。
说实在的这书房看着可并不算太奢华,甚至有些过于简洁。
似乎这一整间将近五十平左右的书房里,只有我屁股下的这个象牙椅子和边缘镀金的乌木桌还算值钱。
似乎哪里有些不对。
我脑袋凑到桌脚跟前,弯着腰观察。
奈斯从门外的侍女手中端回来一个小箱子,看见王后扶着头上的发饰,弯着腰姿势非常不优雅的将自己塞在桌子和椅子的缝隙中,她规劝的话就要脱口而出又想起了王的命令。
在王宫之中,王后不会受到任何一切的礼仪所限制。
……奈斯又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我摸了摸凹陷的桌腿,金箔似乎被扣掉了,记得图坦卡蒙书房有一张一模一样的乌木桌,下面确实是包着金的鹿腿样式。
身后的羽绒靠枕是奈斯早早让人放在这里的,我靠着靠垫无语的盯着面前的桌子,又有些匪夷所思,到最后我拿着芦苇笔只在莎草纸上面停顿了好久,盯着那一桩偷情案的开头,就忍不住偏头询问奈斯,“她房间里就没有值钱的东西了?”
奈斯当然知道小王后问的是谁,她轻声回应,“没有,实际上,前任王后所有的饰品包括寝宫内的摆件都流向了宫外。”
我倒是不想评价太多,但我对前任王后的评价就是无私到令人咂舌。
四处散财自己过的苦哈哈的。
这种人即便是后世也不多见了。
幸好图坦卡蒙没有陪着一起疯,还知道什么叫抄家。
要不然,我现在就不会老老实实的坐在这安静的盖章批示,而是拿着单子上门要帐了。
低头看了看莎草纸上的偷情案,发生地和我家很近嘛……
偷情男女双方各自都有家庭,但他们背地里育有一子,是在女方回娘家时产下,对外说是死胎,但却直接送给了一户没有孩子的人家门口。这两人还时不时的结伴去看孩子。
偷情史长达五年。
有意思的是,在案件之后还写到了两人的供述。
男方全程只说是女方勾引并威胁他。女方全程都是恳求绕过无辜的私生子。
我好歹是新婚第一天啊,就给我上了这么一课,还是真人真事,这触动有些大。
按照……
我咬着笔杆思索图坦卡蒙带我背的法令法规……
偷情的话,根据情节是否严重来做出惩罚。男方轻则罚款重则流放。女方轻则失去财产权重则流放。
主要这有了孩子是不是算情节严重,流放能不能达到惩戒警示的作用。
带着满脑子的疑问,我将案件的莎草纸卷一股脑放进箱子里,带着奈斯去找图坦卡蒙。
奈斯说按照时间,对方现在还在议事厅。
朝会嘛,我也不能直接进去打扰,将箱子放到廊柱的脚下,坐在半阴半阳的台阶上低着头将放在腿上的一些简单的事情批注签字和盖章。
写了一会靠着旁边的柱子休息顺道贴着凉快。
谁家的羊被谁家的偷了,现在羊死了偷羊的人不还钱,要不要鞭刑五十下以示惩戒。
对于老赖,五十鞭子都轻了。
一系列的财产和民事案件的批令,大部分都能按照我背的法令法规去做出正确的决定。
只除了偷情案件。
我将纸张叠好放进箱子里,奈斯抱着放回书房,我手捏着三张莎草纸起身活动活动。
听到大门被打开发出沉闷的声音。
杰涅德和霍伦海布最先走出来,大胡子将军脸色不太好看路过我时勉强和我行了一礼才快速的大步离开。
我站在台阶一侧,让他们先过。
杰涅德似乎有急事的样子匆匆和我道别就追上霍伦海布一起走了,维吉尔倒是没见到,其他人我也只是矜持的点点头,一只手背在身后,裙摆里鞋尖没有规律的点来点去的画圈。
等人走走完了我才趴着门歪头看向里面。
空荡荡的议会厅内,只有独自一人靠在窗前的少年,阳光落在少年垂眸的侧脸,金色的细链在额角和黑色的软发间若隐若现。
一朵半开未开的蔷薇花被他无意识伸出的手指摩擦着,瘦弱的花瓣七零八落的,一半落在石台上,一半落到了窗外。
目光落在不远处三三两两已经绕着廊柱庭院离开的背影,看不清神色,既没有杰涅德的急切也没有霍伦海布的怒气。
当然,他要是能出现那么生动的表情,我也不至于天天琢磨着他的敏感的心思。
我拎着我未完成的作业,从门口哈的一声蹦了进去,我的声音气势磅礴,我当然要在气势上取胜。
最近偷了一点点懒,并没有按照图坦卡蒙的要求一天默背两遍,内心有些心虚。
少女左眼写着心虚右眼写着猖狂,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捏着莎草纸,小跑着凑到图坦卡蒙面前。
图坦卡蒙转身看到跑过来的少女,眼底缓缓的浮现笑意,他扔掉玫瑰,沾染细碎的花瓣汁液手下意识的想要拉着少女伸过来的手。
却被人一巴掌打掉。
少年委屈的看向自己的妻子,不过那张小而甜的笑脸却被一张竖着的沙草卷纸遮挡,上面大写的标题就是,偷情……
少女清脆的声音在偌大空旷的高柱厅内分外响亮,“偷情这种事我不会,你赶紧帮我!”
门口路过的侍卫长默默收回了自己要踏进去的脚,转身靠着大门三米外,看着天边的云彩,默默感慨王后越来越厉害了。
我背靠着窗户,和少年说起偷情这件事,男女双方对待婚姻的不忠诚这确实是很恼火的事情,对幼小的孩子们也非常的不负责任,这种事双双流放倒也不是不行……
不过我指着上面的供词,我怀疑这男的将所有的错往女人身上推,对此我有一个很明确的解释,“他说他是被人勾引的,他自己要是能把持住,人家也勾引不了他啊,这种撒谎的懦弱的男人,感觉流放都便宜他了……”
图坦卡蒙收起莎草纸,握着妻子的手,两人离开议事厅,他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从书房回来的奈斯,偏头和身边的人轻声道,“伊彼,流放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漫长到……生不如死……
我敏锐的感觉到对方似乎哪里不对,情绪低沉了很多……
悄咪咪的看了眼他正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的样子,牵着我的手倒是依旧紧紧的。
我从一旁的花丛中扭了一朵蔷薇,上面的小刺倒是蛰人得很,我一个窜步跑上前,然后转身正对着少年,伸出手,亮出我的宝贝!
一朵盛开的蔷薇粉粉嫩嫩,就静静的躺在少女干净柔软的手心。图坦卡蒙慢吞吞的上前,看了眼笑看着他的妻子,手合上面,一大一小交叠。
中间轻轻的搭着一个小帐篷,小小的花朵安静乖巧的躺在主人们温热的掌心中。
少年夫妻相伴,沉默片刻。
“说吧,出了什么事,你闷闷不乐的,”我眼见着面前的少年还想转移话题,捏着他的嘴凑过去恶狠狠道“骗人会变成小狗子!”
少年笑了笑,然后深吸口气,声音平稳有带着一点暗哑。
“伊彼,”
“远航的部队,失联了。”
第64章
这几天, 每每书房里传出来的争吵,都让我有些忍不住担心霍伦海布这个壮实的如同一只棕熊一样的人,会抬手揍我们家图坦卡蒙。
这少年的小身板即便现在多少养了回来, 在棕熊面前和一只小鸡仔没什么区别。
我时时刻刻紧挨着书房, 大部分时间就在一门之隔的寝宫内做事。
不过今天倒是有了别的任务, 我让人将石磨抬到院子里。
不大的石磨旁站着一位农业部的小管事,他的表情, 有些纠结又带着心疼。
农业部门刚送过来的一小筐玉米籽就在石磨旁,干巴巴的玉米粒从手中滑落像是玉石一样落下时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这是我要来一些准备磨成面粉的,之前做的都是新鲜的玉米。
我抓了一把放进和沙粒一起放进去, 没让奈斯帮忙, 转动着把手推碾着里面硬颗粒。
金黄色的种子变成了淡黄色的粗糙的粉粒从另一侧磨眼排出。
细小的面渣,农业的主管心疼的厉害, 要知道这一把就能种几十根玉米棒。
我磨了三四遍, 筛出沙粒,将细腻的玉米面在灶台间做成了玉米面的窝窝头, 加了蜂蜜和鸡蛋。
口感松软香甜,农业主管看到窝窝头时, 顿时明白了这是玉米的另一种吃法。
我临时想起来这件事,玉米面、玉米碴子、玉米大碴子, 这些东西还有玉米汤面, 这些都是晒干后的玉米可以做出来的主食。
生怕自己忘了,只能抓紧时间在这个紧缺种子的节骨眼浪费一小筐玉米粒。
不过农业主管尝过窝窝头后, 他差点红了眼眶!
抱着一篮子窝窝头, 连连和面前亲自下厨的慈爱的王后道谢,真的是全埃及的百姓感谢这位仁慈的王后!
兴奋的离开时还表示会将这件事会以公告的方式出现在埃及每一座城市的广场公告板上。
也会让农业部的人下去挨个推广。
这无疑是一件非常重要且令人振奋的一件好事。
玉米自从成为了农业部的首要的宝贝,他们在经历玉米确实能够翻倍生产的喜悦后, 又发现了一件很严峻的事。
玉米不好储存,只能现种现吃。可这样算下来,即便一人能产好几亩玉米,他吃不了交给国家也储存不了。
晒干储存倒是可以存放很久,但又干又坚硬,怎么也不可能直接食用。
可如果只能晒干存储,种子倒是越来越多,可粮食就会供应不足,这不还是回到了原点。
但眼下!农业主管抱着窝窝头,一手拎着熬煮的小碴子粥,满嘴都还带着松软香甜的口感,他都迫不及待的小跑着赶紧回去,给上司和同事尝一尝,这晒干的粮食也可以制作美味松软的食物。
我弯腰站在厨房的院子里,奈斯抱着瓦罐倾斜倒出水方便我清洗手上残留的玉米面疙瘩。
玉米面比面粉好洗,只片刻就洗掉了上面的顽固,我一手端着一盘窝窝头,到了书房门口,听到里面勉强平静的谈话声,敲了敲门。
里面背靠着椅子,话说到一半的少年,看了眼面前憋着气的霍伦海布,扬起声音大声道“进来。”
“王后真是……”像个维护孩子的母亲一样。不过他被少年法老清泠泠的视线看了一眼,撇开视线低着头看手里的线路图。
这上面是不时带着当地资源回来的小分队在莎草纸上一点点绘上的路线,沿岸碰到的部落和盛产的食物药材资源…这些霍伦海布并没有仔细打量,而是看着最后一次,也就是几天前最后一个小分队回来后画出的位置。
和其他的部落相比,这个地方似乎有一个国家在中原地区,但沿海的越人……
我端着盘子刚要路过霍伦海布坐在椅子上也依旧是大块头的身子,余光撇了眼延长了好长几条线路的新图纸……
【越……骆越……稻….猪…】
骆越?
名字不熟悉,但附近的沿海的线路图,所指的方位,大致的沿岸边缘的刻画,从幼儿园看到大学的地图不是白看的。
我越来越近,越看越像,到最后心脏扑通扑通的,脸都红了!
“伊彼。”
直到少年的声音响起,我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霍伦海布已经被我挤的一只手撑着地。
图坦卡蒙看向我,并站起身向我走来,我才想起来这时候的他所在的年份……
血液倒回,我人彻底清醒后,随之而来的是一种说不出的酸涩,我咳嗽一声和已经站在一旁眼神看我都不对了的霍伦海布道歉。
对方像是被我这份歉意吓得比刚才还局促。
图坦卡蒙看了眼霍伦,目光落到了伊彼的脸上,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姑娘或许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视线总是忍不住往线路图上瞟,眼神带着微不可察的失落。
我收拾好情绪,冲着担忧的望着我的少年笑了笑,指了指桌子上的黄色的窝窝头道,“我之前忘了说了,这晒干后的玉米粒也可以做成食物。”
在场的两人顿时目光落到了小塔一样的黄色食物上。
“尝一尝,”我一人给拿了一个。
霍伦海布再怎么烦躁,对待粮食也非常的慎重,他是一名将军,对于打仗来说,粮食就是军队的基石,没有粮食,哪怕武艺高超武器精良也依旧不会赢得胜利。
他这段时间也听说了玉米作为储备粮食的不稳定性,他们也探讨过,但农业部一直没有对策。
干硬的玉米粒煮了一天,吃进嘴里依旧像是泡发的石头一样咬不动。
有的可怜的老臣因为太过相信新鲜的玉米的脆软,一口下去,嚼碎了牙齿。
而煮了干玉米粒的陶锅里只留下一层浅浅的微稠的水带着点玉米的味道。
他在窝窝头被塞到手里前,看着食物外层油亮的膜,心里还在琢磨着这东西能吃进嘴里?煮都硬邦邦的,也不知道用什么揉成这样,本不想吃,但奈何王后亲自送到手里,他也只能小心翼翼的用自己左侧的后槽牙,镶了两颗金牙的位置咧嘴轻轻的咬了一口。
小心翼翼的,生怕把牙齿磕碎了。
可没成想,毫不费力!
软软的带着说不出的蓬松感,麦粉做的面包还带着韧劲,这个食物蓬松的毫不费力,像是流行的枣糕一样,好吃极了。
香甜柔软,带着玉米的甜香。
霍伦海布惊讶的看向手里咬了一口的食物,咬过的一面露出里面细细小小的柔软的颗粒。
“这……”
“这是玉米窝窝头,我从游行的一个商人嘴里得知,有一个民族,就是将干硬的玉米粒磨成粉,其实本质上和大麦一样,麦子的颗粒也是坚硬的,但磨成细细的粉就能做出好吃的面包是一个道理。”
“石磨磨一遍出来的大碴子,就是碎裂的颗粒较大的玉米粒浸泡一宿就可以熬煮成粥。两遍磨出来的细一点颗粒不用泡水直接煮。三遍磨出来的就是这个玉米面粉,可以和麦粉一起做面包,或者其他面食。”
图坦卡蒙倒是昨晚上就听妻子说过这件事,如今这东西在手里轻轻一捏就能感觉到的柔软,他顿时轻舒口气。
“伊彼,你真是……”图坦卡蒙上前拉着妻子的手……
我握着他的手打断他“不用感谢,如果非要感谢,我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
图坦卡蒙认识眼前期待的看着他的少女也很久了,从两人相识到如今结为夫妻,他深刻的体会到伊彼的善良和温柔。
从认识以来,她从来不会做一些让他为难的事情,这让一直等待着妻子可以任性的提着小请求的图坦卡蒙有些挫败。
他总想着能够回报她对他的关心和爱护。
此刻被这一双清澈的带着祈求的样子所迷惑,图坦卡蒙想都没想就点头了。
“我要去骆越!”我话说出口,就隐隐觉得不妥,但也收不回去。
霍伦海布两口塞进去的玉米窝窝头一半在嘴里一半卡在嗓子里,听到王后的请求,粉末喷了出去。
我嫌弃的往后看了一眼,发现对方的喷射点离我很远,就不顾对方的咳嗽回头……
再次看向图坦卡蒙时,被人捂住了眼睛。
那种平静到有些压抑的氛围。
我不安的想要靠过去,这很正常,毕竟我真的从来没看见过他这般样子。
图坦卡蒙淡淡道“你不能去,伊彼,很危险。”
“可是我———”
“霍伦,你先出去。”
霍伦海布看了眼王后,一般来说,王后所在的地方,王通常对他们格外宽容一点。
霍伦海布,“我也想跟着————”
“他们也是我的子民,我知道你想将他们带回来”图坦卡蒙被面前两人气的头更晕了,但还是平静道“但你去不行,你知道的!”
看着犟的如同一头野牛一样的人。
图坦卡蒙语气微重的又重复一遍“你知道的!”
霍伦海布咬牙转身就想离开,可他看了眼王后,似乎又给足了自己勇气,他大声的准备再辩论一番,依着自己的实力和能力和方向感一定会穿过凶猛的海浪礁石成功抵达骆越。
可抬眼就看到王揽着背对着霍伦的小王后,黑沉的目光冷的像冰一样。
浅淡的嘴唇微动,无声的做出了一个清浅的口型,‘滚’
霍伦海布……
……
我被人揽在怀里,眼睛被人从脑后伸出来的手轻轻的捂着,睫毛划过对方纤细的手指指缝,微凉的触感压着我微微向后仰。
“……你生气了?”我眨了眨眼,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后仰的有些僵硬的身子,不过片刻就被人拦腰抱起来,直接拖着我坐到了他的左臂上,他仰头看着我,好像这样能将我看透了似的。
不过我却惊讶道“你竟然能将我抱起来!”
我这个兴奋来的显然不是时候,少年情绪和缓了不少,他仰头时,神色和往常一样清清淡淡的,“伊彼,你猜的对,我确实很生气。”
“……”
“我生气也很难过,我以为你会为了我保护好你自己。”
我收回笑意,抿着嘴有些无措。
“如果你出了事怎么办?当你说出那句话时,我就知道我是你可以随意抛下的无关紧要的人,对不对。”
“……”这里我可听不下去了,我忍不住双手捧着他的脸,急切道“你才不是无关紧要的人!我最爱你了!”
“你总说爱我……可我觉得你似乎并没有很喜欢我,”图坦卡蒙目光在我脸上,似乎在找些什么,但只片刻他叹口气将我放下来,背过身子轻声道“你先出去吧伊彼,我今天会很忙……晚上你先睡吧。”
我整个人都懵了。
不过我下意识的想要上前,拉着他的手说,我不去也行,就是突如其来的情绪,我不去也行的。
可对方根本不想和我多说话的样子,别过身子,连手都躲开我的触碰。
我深吸口气,压制住越来越娇气的直冲天灵盖的酸气,眨了眨眼,感觉到自己没有哭出来,才转身离开。
刚出门,就碰到了奈斯。
“您要见的人已经到了……”奈斯欠身行礼后刚抬眸,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双红红的带着水光的眼睛,奈斯难得卡顿了一下,越说越慢到最后头越来越低。
奈斯不这样还好,越这般遮盖,越让我想起刚才图坦卡蒙躲开我的样子。
我承认,我脑子瓦特了,这时候没有后世科技发达的度假邮轮让我享受。
我知道他担心我,他很怕我受伤。
我也知道他总是期待我能够任性一些,他甚至给了我很多很多世界上除了我父母再也没有人能给的了的所有偏爱。
可我现在难过的想要掉眼泪的,也恰恰是因为,我这个自认最爱他最心疼他的人,到头来却让人家难过……
我眨了眨眼睛,可惜这次没眨回去!
……
眼泪不停的往下掉,止都止不住。
和小时候钻到卡车底下捡球被我妈不分青红皂白一通打的时候一样。
我委屈的不得了,我当时年纪太小了,只觉得自己就是去捡个球就能被爸妈混合双打,大人都是坏人!
我那天晚上哭的,即便姥姥姥爷给我买烧鸡、做红烧鲳鱼、甚至还有我最爱的宝宝贝贝拇指饼干摆在我跟前,都没让我好受半分。
当然了,我现在和小时候分不清好赖不一样,深知自己做错了还有脸哭,顿时被自己的厚脸皮无语到极致。
急匆匆的挡着眼睛闷头往前走,差点撞到人,侍女要跪下都被我一把提溜起来。
在屋子里紧急用凉水浸透的帕子缓了好久。
才去二楼的小会客厅见人。
第65章
“哦, 我尊敬的王后……”老板娘眼见着人似乎……眼睛有些红?
倒也不是很明显但肯定和平常有些不一样。
我本来也是好久没见到老板娘了,心里也是想念的,只不过心情还没么平复, 此刻就有些提不起精神。
不过避免对方过多猜测, 我依旧和往常一样笑嘻嘻的上前, 一把拉过有些迟疑的老板娘的手,两人并排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小圆桌靠窗, 本就不大,我拖着另一侧的椅子直接摆在靠窗的位置,正好离老板娘更近了。
她最开始有些拘束, 和我学礼仪之前一样带着一些懵懂, 不过自卑这两个字就和我们无缘了。
这么说吧,如果有一个贵族嘲笑我俩, 在我还是一个商人时, 我只会面上谦卑,背地里依旧我行我素顺道和朋友吐槽。老板娘也是这种性子。
礼仪?那就是一个附庸风雅的没有的东西罢了, 即便没有也不耽误。
老板娘在看到我搬着椅子靠着她,和以前在店铺里闲的没事聊八卦一样亲近的态度, 她顿时将拘束两个字扔到脑后。
连自己第一次进宫的兴奋也慢慢消退,我俩聊了伊彼食堂和珠宝店, 甚至只要是我出没的地方, 都是姑娘们夫人们聚集地,纷纷打听我平日里的生活和性格。
甚至将我有一个镀金甲虫的前未婚夫都被扒了出来, 据说那一家子至今都被人指指点点。
“我听说那个瑞内博回去种地了, 他妻子倒是没跟着回去,整天抱着肚子在姐妹家闲聊,等人散去才回家。她心态还挺好, 估摸着也知道你的性子,不是那种得势就报复的小人。”
“我也没那么高尚,他们真惹了我,我肯定是要想办法报复回去的,只不过人家没招惹我而已。”
老板娘细想伊彼对那家人的态度,老实说如果不是那群闲的没事的贵妇小姐们抱着找乐子和八卦的心态派人调查,他们这一帮黄金大道住户还真忘了伊彼拿着刀冲出去的对手老太就是瑞内博的母亲。
聊了一会,这个叙旧叙的也差不多了,我直接问到“我记得老板有一个海上船队……盟友?”
“有倒是……”老板娘迟疑的看了我一眼。
“我听老板说他认识的那个船队经历过野人的追捕差点在原地建立了一个部落,惊涛骇浪漩涡中也能爬出来扒着一根木板漂洋过海!”
“……”过于夸张但却是命是能保住。
老板娘沉吟片刻,“您是要找远航队的人?”
我并没有诧异老板娘竟然知道这件事,实际上,当远航队彻底没了消息后,埃及每一座城市的广场公告上都誊写了底比斯王宫下发的公告函。
并标注了非常显眼的丰厚的报酬。
只是围观的人多,但奈何没有一个人报名。
不过也不怪百姓们踌躇,这丰厚的报酬足以让他们不顾死活的赌一把,可那份赌徒心态在生命面前就有些不够看的了。
也有几个叫嚣着说自己能航行的世界的尽头并且不费吹灰之力,不过按照告示旁站着的士兵的说法,那些人吊儿郎当的丝毫没有畏惧大海的心思,一看就是大骗子。
老板娘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其实本来很期待见到传说中能航行到世界尽头的航海员,但没成想竟然是个骗子,我还和奈斯感慨,真是为了钱都不要命了,真要是架着他们上船,这不是造孽吗。
老板娘恩了半天,她有些纠结的说道,“实际上……”
我看着对方吞吞吐吐的样子,也难受的厉害,“您快说呀。”这么憋着,我都不上不下了。
“那群骗子……”
“那群骗子怎么了?”我疑惑的问道,不过转瞬我就联想起了什么,震惊道“那群骗子不会是!”
老板娘艰难的点了点头,她也觉得这件事有些一言难尽,可生意场上的伙伴,他们不远千里从海边赶到王城,就是想实现自己的英雄梦。
说起来好笑,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心还挺细腻,说是在王城脚下领命,说不定还能亲眼见到王呢。
总之,综上所述,这些人背着包袱来到了底比斯,然后……
“他们也不是吊儿郎当,就是在海上漂泊惯了,总带着一些放肆和肆无忌惮,更何况他们技术真的不错,是真正的在航海上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基本上有些在各个国家行商的人都坐过他们的船,每个人都能活着回来。”
这最后一句话才是我想要的,我既然找到了老板娘就代表着我愿意相信,或许是因为老板他们不管做什么都很靠谱吧。
但都被当成骗子了,我现在将人推到图坦卡蒙面前,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信。
老板娘话说着说着就说歪了,“有的还娶了当地的姑娘,不过那皮肤白的呀,都比叙利亚的人还要白了,和云朵的白一模一样,眼睛也和咱们不同,我瞧着……像绿色又不太像绿色似乎偏蓝色?那姑娘就是不会说话也听不懂咱们这的语言,不过那生下来的孩子是真漂亮,我……”
我纠结的想东想西,但这种事说的天花乱坠也没用,唯有真将人带回来,怀疑的人才会相信。
耳边老板娘叽里哇啦的说着什么我都没怎么听,只在做下决定去找图坦卡蒙说一声,可想起刚才的事又有些不太好意思过去。
最终眼见着时间不等人,不能耽误救人,人命关天其他事情都可以抛之脑后,我这般安慰自己,直接起身,没顾得上老板娘,和奈斯说了一声就自己跑去找图坦卡蒙。
老板娘正说道兴头上,一抬眼,人没了。
“她,不是,王后去……”
奈斯上前为老板娘倒了一杯薄荷水,让人上了一桌食物,老板娘这临时过来,却是光紧张和兴奋,早上吃的也少,这会儿确实饿了。
很快被转移了注意力。
我一路穿过高大的一根一根廊柱,脚步最开始是飞快的,裙子上的莲花纹都飞蹭到了旁边的墙壁上,几粒被莲花纹的金线和裙摆的流苏吊坠剐蹭的彩砂在风中簌簌落下。
……
图坦卡蒙双手撑在桌面上,他左手食指敲击着乌木桌,轻轻的击打声沉闷且无规律的,无名指伴随着手指的微动,金色的戒指不时闪着细碎的暗金色光芒。
目光落到骆越的位置,久久未语。
一旁的杰涅德出声道:“霍伦海布将军似乎已经打消了自己亲自前往……”
图坦卡蒙没有回应。
杰涅德犹豫片刻,最终轻声道“或许,如果他们已经死了……”
少年这时才仿佛回过神,揉了揉额角,声音轻浅却非常坚定“我不能让我的子民,消失的不明不白……在确定他们落入海底深渊之前,我都不愿意放弃他们。这是我的坚持。”
可现在没有人愿意出海,唯一可以调动的人力就是久经沙场的军人,可如果这一批损失了……他们短时间内不可能再重新征招,也并不能短时间内将一个新手培养成一个久经沙场的士兵。
赫梯最近的消息传来,他们可有些蠢蠢欲动。
虽然大马士革早就戒严并已经虎视眈眈的想要咬赫梯一口,赫梯担心后方着火迟迟未动。
可他们这段时间陆陆续续可得到了不少好东西。
那都是伊彼的画册上的并写清楚食材的特性和用途。
无一例业,他们得到了丰厚的物质资产。
就连那十头带着卷曲的尖牙的猛兽———猪,站上船都差点将船压进水里的重量都让人吃惊,更何况……
还有好几只很小的两窝崽子。
看着当时所处的环境,他们也断定这东西可比牛羊好养活多了。
绿色的豆子和黄色的豆子,这些都是他们沿途拿着画册询问当地部落的人,在荒野中找到的野生的,原住民似乎并不清楚这东西能吃,见外来人捡这些东西,还叽里哇啦的一通说,说什么听不懂。
不耽误士兵们捡地上落满了还未腐烂的干燥的豆子,也用土和瓦罐小心的采摘了一堆还在生长的植物。
这些都还未来得及和伊彼说,远航队就出了事。
可这些东西,赫梯人也不知从哪听说的消息,此刻堪称是蠢蠢欲动。
我在外面酝酿了半分钟给自己打气,然后看了眼侍卫长。
站在门口的侍卫长敲了敲门,“王,王后来了。”
图坦卡蒙听到王后两个字,手指在桌上微微蜷缩,他看了眼一旁目光落在地面的杰涅德,提高声音道“进来。”
侍卫长刚要开门,我在旁边小声道“等等!”
这一路跑的有些快,披肩已经从我的臂弯划到了手腕上,倒腾了一下衣服,摆正了我的额饰,最后看了眼门口的小神像黑曜石的眼睛里看了看自己的发型。
都折腾好了,我才深吸口气,“开吧。”
侍卫长或许知道王后如此反常的原因,刚才杰涅德大人来之前,他就感觉到王的情绪有些不对。
我进去后,目光一直看着地面,简单了说了那群骗子实际上确实是航海员,我也直接提议,让他们去试试。
这一路我都在想该怎么说怎么劝图坦卡蒙让这些人去,或者干脆直接让他们先斩后奏先自己去救人将人带回来自然而然的就能领赏。
可问题是,不能仗着人家有经验就胡乱嚯嚯。设备总得给人配齐了吧,就单说船只,整个埃及上下没有哪艘船能比得上装备精良的军用船只。
多一些准备,也对他们的生命多一份保障。
可我嘴巴笨,也不知道怎么劝,所幸想到什么说什么。
如果他不同意……
图坦卡蒙看向杰涅德,“你去将人找来。”
我差点想要抬头看看他的表情。他为什么都没有多问,他是不是也和我一样相信……
站在一侧不吭声的杰涅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又什么话都没说,离开后去找人。
这很简单,找到珠宝商老板就能知道那些人去了哪。
等人过来的这段时间会过于漫长,我感觉空气静的让我无所适从,我不知道情侣款闹脾气后是怎么和好的,我只知道我室友和男朋友吵架然后对方给她买了礼物,两人就和好了。
我这什么也没准备,笔直的站在书房中央的,连个将自己躲藏起来想办法的地方都没有。
自己的错,自己认了,没有东西赔礼道歉,口头上的道歉还是得有的。
我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在我的身上,我更加局促,扭着手越扭越紧,目光从地面晃悠到桌腿,为了防止和他对视,我全程小心的不能再小心,借着打量桌腿时,余光小心的撇了过去。
却发现对方竟然也是撇开头看窗户并没有看我,这让我意识到自己可能感觉错了,一时间也不知道是松口气还是更难受。
到最后,死死的黏在一起的嘴巴到底是冲破防线,一句对不起脱口而出。
话音刚落,没想等他说话,我扭头就跑!
我承认,我带着点道歉羞耻症,我也怕他旧事重提。
所幸,先跑为敬,反正他说了让我晚上不用等他先休息。
我一股脑的循着本能转头拱进寝宫内,将寝宫与书房的门合上……
“?”我看着面前的门,又看了眼左侧连着回廊的寝宫大门。
手还按在书房的小门上,边缘还带着复杂的花纹,这时候感觉到对面传来的推力,我下意识的按了回去。
……
图坦卡蒙再次尝试着伸手推了推门,纹丝不动。
少年此刻也是不知道怎么办了,好像从来没有过的,很别扭的,一股脑直接发泄出来的脾气,连隐藏和收敛都做不到了。
图坦卡蒙很清楚自己在气什么,可他也知道伊彼的性子,嘴巴从来都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她总有一些和这个时代的人格格不入的处事方式和看法。
她似乎总是看不清身边的危险。
那一次的失踪就让图坦卡蒙至今仍是带着挥之不去的不安,以至于,当伊彼再一次毫无危机感的脱口而出要去骆越时。
所有的不安、焦虑、和冷意爬上心头。
他脱口而出的话,其实归根到底,只是想要让她多给他一些安全感。
不是没有看到听出来背后的哽咽,只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
我感觉到身后很久没有推力,迟疑的站起身,往前走一步,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安静的书房门,小心的脚步飞快的,踩着软乎乎的地毯跑去找老板娘了。
事情的发展如何,我已经是尽力了,奈斯说人也见到了,具体怎么说的不知道,只听说王直接将军用的两艘船划给他们,作为此次出海的交通工具。
我正歪着头听奈斯说话,一只滚烫的手拉着我,老板娘脸红扑扑的,浑身酒气浓郁,此刻挪着挪着,人也靠着窗边,看了我几眼慢吞吞道“你怎么不喝,瞧不起姐了!”
奈斯小声道“王后,这位夫人喝多了。”
我看出来了,我也知道奈斯话里的意思是天黑了该将人送回去了。
可问题是,天黑了,我不想回去啊。
虽然他说晚上不用等他,但也没说他不回来。
或许他会回来,因为他尝试着推门了,虽然我死死的抵着门。
也或许他不回来,因为他可以从走廊的卧室大门进来找我但他没找我。
总之我摸不准,所幸有人陪着不至于干巴巴的耗在这过于无聊。
“……你今天看着像是哭了似的,我都不好意思问,也不可能是侍女惹哭的,夫妻吵架了。”
老板娘晕乎乎的捂着脑袋,一手将酒杯放在桌上,她喃喃道“我可帮不了你啦,你丈夫太厉害啦,我都没法劝。”
“我就和我妹妹说找人别找太有钱有权的,到时候我们这些娘家人上门说理人家都没用,人家根本不怕你。”
“你家里人好像也担心你在这里过得好不好,哎!”
“我都不知道怎么回去和他们说。”
老板娘纠结的看了我一眼。
“我今天,和他说我也想参与这次远航行动。”
大概是和朋友在一起说话,就没有那么多顾虑,倒也没讲太多,但我发誓,我说完这句话后,老板娘眼神瞬间清澈了。
她甚至差点酒醒了,挣扎着在意识清醒时不可思议的大声道“你胆子太大了!这多么的危险!不小心掉入深海里,你尸体都找不到,甚至一辈子飘零在深不见底的深渊之中,连灵魂都会被束缚。你让你的家人怎么办,你会让最爱你的人一辈子活在痛苦之中。”
“哦,阿蒙神啊,这简直是灾难,伊彼你!”
老板娘你了半天,酒气又缓缓灌进她的脑子里,双眼迷迷糊糊,嘴巴含糊道“难怪王会和你吵架,你简直伤透了他的心,可怜的……”
老板娘缓缓地靠着窗户闭着眼呼呼大睡,奈斯看向我。
实际上我现在的脸色大概不太好,奈斯看着我的目光都带着躲闪,我让她将人安置好。
垂着头坐在那,十二根柱子高高支撑的小会客厅里,只有门口站着两名侍女。
风从窗口直直的吹打着我的脸,凉丝丝的液体落到嘴边我才想起来用手狠狠的擦掉。
室内的葡萄酒的气味和食物的气味交织在一起,可突然间,一股很淡的很淡的薄荷味,像是从远处缓缓的流淌过来,不明显却也并不会被人忽略。
微不可察的脚步声传来,我轻易的就能察觉到是谁,他走路时一只脚重一只脚轻。
我想着他拖着脚过来找我,就算是单挑吵架重提旧事我也不想躲开了。
脚步声缓缓停下,就在我面前,我低着头忍不住委屈的小心的伸出手,却被人一手按着头一手揽着背,他躬身将我整个人拢在他怀里,他抱着我,手指在我后颈处按的越来越紧,我闷在他怀里,都是薄荷和淡淡的乳香。
我哭的直抽抽,身子都抖了,“我有些……太难受了,你别生我气好不好。”
我红着眼眼泪一直不停的掉,他将我松开,我却死死的拉着他胸口的衣服,想要凑过去,怎么都不撒手。
猝不及防被人揽腰抱起,我下意识的想下来,我太重了。
却听到少年的声音响起,“伊彼,你说,我们能在一起多久呢。”
我冷不丁从他怀里爬起来,脸对着脸,甚至能感觉到对方温暖的呼吸。
“伊彼,我这一生,大概会被困在这具病弱的身体中。”少年看着我的眼睛说完这句话,他视线转到回廊的青石板上,他重新调整好我的姿势,抱着我轻喘气道“我在神像前祈祷我们能够永远的在一起。”
“我承认,我有些自私了,我该如往常一样祈求神明庇佑埃及,可那时候,你在我身边,我就在想,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痛苦。”
“我只要一想到你会如同我失去你一般,生命不止就会一直活在痛苦之中,我就忍不住祈求神明,让我们健康的永远的相伴。”
少年喘息声越来越重,他颤抖着手将我放下来,手指摩擦着我的脸,就在光线照不到的拐角处,他深吸口气,声音颤抖,“所以,我忍不住想要将你困在我身边,可当你说出……”
少年微不可察的哽了一声,他深吸口气,不知道怎么说他只能睁大那双含着水的漂亮的眼睛,不敢让眼泪掉下来。
可最终,在少女靠过来,死死的抱着他,抽泣声不断,都要背过去了。
才缓缓垂眸俯身抱了回去,那眼泪翻滚着落到了少女的肩膀上。
“我很任性……”我抽噎道“我让你伤心我很难过的,可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办法打消你的不安,但我会让你知道我的决心!”
少年闷不吭声,只是紧紧的抱着怀里的人。
两人站在拐角抱了好久。
图坦卡蒙此刻并不知道,少女的决心,在某些时候,也挺让人苦恼。
洗了澡躺上床已经是后半夜了,图坦卡蒙被少女抱的死死的,当然他也经常将人抱在怀里,整个身子将她笼罩着,那种安全感,是图坦卡蒙最喜欢的。
但……
少年深吸口气,有些别扭的挪了挪身子,可突然不知道怎么的倒抽口气,整个人僵硬在那……
我趴在图坦卡蒙身上,脑袋贴着他的脖颈,如果按照往常天热我是不愿意挨着他,睡着后另当别论。可现在强烈的感觉涌上心头,我不抱着他不足以表达我对他的爱。
于是我整个人是趴在他身上,一条腿放在他两腿之间,我找准了位置,没一会就睡过去了,我今天,掐指一算哭了三四次了,每次都哭的太久了。
实在累的够呛,睡的快,在所难免。
可图坦卡蒙睡不着了,少女在他身上轻轻一动他眼底的水光就更重了……说不上什么感觉……就好难受……好热……
这种情况,持续到了第五天,少年扛住不住了!
第66章
关于野猪的饲养方法, 我提出的一点就是给它来一下子。
有些人不解,我也没办法讲原理,总之我也是从书里得知, 这种做过小手术的猪, 味道不会太难闻。
不过眼下就这几头猪, 一时间还做不了相关的实验。
总得壮大家族不是。
豆子一类的都在肥沃的土地上重新种植有将近大半个月了,有的本就是移栽, 或许过不了多久就能结出豆荚。
而捡到的豆子很少,只有几十斤左右,无疑等到发到百姓手中, 最少要一年半的时间。
不过各匀一斤还是可以的吧。
农业主管此刻的内心, 当然了还是心疼的。不过上一次的收获颇丰,导致他即便是心都在流血也依旧按照命令带来了这些彩色的种子。
同样的, 他们也早知道这东西如果没有晒干也会和玉米一样腐烂, 有的人已经想到了到时候也可以磨成粉末制作面食。
“可以,这个制作面食也可以, 但比起当成面粉使用,或许做其他的更合适。我现在要将这些豆子用水泡一泡, 您中午再来。”
主管也只能离开。
三瓦罐豆子浸泡在凉水中放在寝宫门口的廊柱下,我甩了甩水渍看向远方。
不知道那些人到了没。
……
骆越东行往上不远处, 也是百越部落的一支。
船停靠在海边的沙滩上, 此刻船上只有最后一批二百个埃及士兵,此刻这两百名埃及士兵都被整齐的扔到了沙滩上, 一个个仿佛喝多一样晕乎乎的被人摆布。
“爹, 接下来怎么办。”一个半大的少年带着族人围绕着士兵呈半圆形。
男人背着手再次打量这些外来人,一旁的姑娘抱着镰刀好奇的探头望着离她最近的青年腰间围着的一块破布,看了几眼感觉有些害羞。
和身旁的小姐妹眉来眼去, 低头捂着嘴小声哧哧的笑着。
姑娘眼睛大大的,满是害羞的眼睛在那个异族人结实的胸口又转了一圈。
“瞧,他们这么穿可不太好,是不是太穷了才飘到我们这来。”
“这可难说他们的船就比我们大,我爹都和族长上去看了,那船我爹都不会造,他说要研究一段时间。”
身后姑娘们的窃窃私语并没有人制止,小姑娘好奇而已。
族长看了眼沙滩上巨大的船,心里有了一个主题。
先不说只是还没下船就被人偷下药晕了过去,埃及士兵们醒来后深深觉得没脸面对王和将军。
愤怒冲昏了他们的头脑,怒斥这帮野蛮人狡诈和卑鄙,只可惜叽里哇啦一通人家也听不懂。
语言沟通障碍这件事,还真有些让迫切想要知道造船技术的族长头疼了。
还有一个问题,他们的粮食可不足以养活这么多人。
……
大人还要去干活,姐姐们就带着弟弟妹妹拎着桶去给那群一天一宿没吃饭的异族人喂吃的。
小家伙一个个争抢着要帮忙,勺子纷纷戳到了异族人的嘴边,可没喂进去,异族人纷纷撇开脸目光依旧带着怒火。
五六个姑娘抱着膝盖坐在沙滩或者岩石上,看着弟弟妹妹们犟脾气一样使劲追着往人嘴巴上怼。
白花花的米粥一时间也撒了不少,姑娘们也顾不上看热闹,心疼的不得了。
大眼睛姑娘看了眼昨天那个人,直接上前蹲在他面前。
士兵亚布皱眉撇开头,却被人一把将脑袋摆正,力气大的感觉他两边的脸都被按的生疼。
青年目光锐利,深邃的眼睛和高挺的鼻梁都和姑娘见到的一样安全不一样。
“这个,”姑娘按捺住胸口扑通扑通的快节奏,指了指碗,然后用勺子舀了一勺米粥放在两人面前,她连笔划带一口闷进嘴里,一边咽进去一边大声道“可以吃,这个没下药.……”
也不知道是姑娘随手抓了一个掩饰还是知道亚布就是这只小分队的领导,总之,亚布觉得此女很有可能也是个狡诈的人,冷着脸不说话,只和身后的士兵道:“等会看这个女人中午还是没事,我们就吃。”
吃饱了才有力气逃。
大眼睛姑娘喝了半碗,捂着肚子坐在亚布面前,看了眼男人闭着眼不说话,而那些士兵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抗议。
一时间,小弟弟小妹妹没了大玩具,爬起来就去找别的乐子了。
只留下几个姑娘面对这群陌生的青年,最后面面相觑。
“走吧”
“他们不吃也没有办法”
“找族长……”
姑娘们嘁嘁喳喳的,大眼睛姑娘看了眼面前死活不张嘴的异族人,也来了脾气,直接扭头坐在岩石上。
这人!真犟!
……
“梨花!回家吃饭啦!”
梨花听到她娘的声音,身子在岩石上动了动,但没下去。
在船上研究了一上午的牛大叔在甲板上探头往下看,嚯,真高呀,得有家门口的树一般高了。他心里惊叹着,也不忘顺嘴提醒下面看了一上午的梨花。
“你快回去吃饭,不用你在这看着。”
梨花磨蹭着从岩石上跳下来,将辫子甩到身后,余光撇了眼那个异族人,扭头走了。
牛大叔趴着在上面,笑呵呵道,“这孩子……”
一连半个月,从最开始不吃到最后每天干掉好几桶粥的埃及士兵,终于成了族长田最不愿承认的拖累。
但奈何,无论是被绑的人还是绑人的人,对双方都没有造成伤亡,这一时半刻都没有要置对方于死地的念头。
只是亚布担心任务没有完成,而且,他看了眼被拆的七零八落的船……就算要逃,一时半会也逃不了。
暗恨这帮野蛮人,竟然将如此珍贵的军船毁的如此彻底,亚布这一段时间脸色都不太好看。
而在这起异族人事件当中的梨花的父母,也是心情郁结。
这族里谁不知道,梨花看上了一个异族人。
梨花娘在家里摔盆砸碗的做饭,噼里啪啦的发泄着怒火,一根荆钗盘起的头发都散了两三缕,实在没忍住,回头气冲冲道“你看上谁不好,一个异族人你都不知道他来自哪,家里什么情况……”
“他肯定没媳妇。”梨花垂着头站在角落双手背在后面,脚尖点着地,一圈一圈的划着。
“你又知道唷!”梨花娘气的胸口憋闷。
梨花哼了一声,她挺起胸脯大声道“穷成那样除了我还有谁敢嫁。”
梨花娘……
“穷一点也没事,我不怕吃苦!”
梨花娘嘴巴张了又张,一脸不可思议。
梨花爹扛着锄头出门,路过女儿时悠悠道“你和他说你愿意嫁给他,他要是答应你,爹娘二话不说夏麻做好就送你出嫁。”
“……”
梨花弟弟咬着甜甜的纤维,嘎嘎嘎乐“姐,那人听不懂你说什么呀,”天真的小男娃说的话戳人心尖。
白吃了大半个月的饭菜,亚布看那个像是头头的男人和他连笔划带讲话又指了指拆的七零八落的船,最后做出了双手合拢的姿势。
亚布猜测,对方很可能觊觎他们的造船技术,因为这几天即便被绑着,他也能尝试着转个身子看了眼附近的地形,顺道看到了边角树荫下的几艘小船,那是他们尼罗河岸边的渔民打鱼用的船只。
形似,不过也有不太一样的地方。
…………
泡好的黄豆是干豆子的两倍大,大拇指和食指之间搓一搓,透明的皮破开,露出里面分开的两瓣豆子。
“这个泡好了才能煮或者蒸,不然会和玉米粒一样不好煮熟。”
农业主管看我一把将豆子送进磨眼里,然后就是白花花的汁液从磨口出来,哗啦哗啦流进下面接着的瓦罐里。
“这些汁液……”
“这豆浆用亚麻布过滤豆渣后的汁液煮沸用石膏或者卤水就可以制作成可以使用的豆腐,这东西煮鱼汤可以放里,也可以刷层油放在石板上煎着吃……”
我转着石磨的手突然停顿下来,农业主管看我停下来,以为我累了,连忙上前“您辛苦了我来我来!”
石膏?卤水?
对啊,这些东西我也没有啊!
我哭丧着脸看着白花花的豆浆,感觉损失了一个亿!
最后用豆渣麦粉和鸡蛋搅拌均匀做了一大盘子豆渣煎饼。
不过豆渣煎饼味道也不错,本就是磨的软乎乎的豆渣和鸡蛋面粉还有洋葱混在一起,油多放一些,煎的表皮酥酥脆脆,内里软乎乎的,只放了少许的盐添味道。
吃起来就是有一种炸豆腐肉丸子的味道。
而一斤的绿豆,去掉皮上锅和红豆一起蒸熟,绿豆碾碎在锅中加入白糖翻炒,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模具,一个个带着梨花纹样的方形凹槽里按压。
倒扣在案板上,只做了八块。
匀给农业主管一个,他吃了一口,然后目光就落到了剩下的七个上,我纠结的又给了他两块。
等人走后,我端着托盘,上面一碟两个雪白的豆包和五块绿豆糕,另外一碟就是豆腐煎饼,两杯加了蜂蜜的热豆浆。
夕阳下,橙红色的霞光穿过高大的廊柱落到了青石板路上。
书房内,图坦卡蒙收着笔放进盒子里,纸莎草卷纸堆叠在一侧,一半被粉色和紫色的光下晕染,一半沉默在黑暗中。
少年整理卷轴,纤细的手指利落的打卷用绳子系上,额饰微微晃动在余光之中,闪着暗棕色的光芒,长发落到肩膀,右边不时几缕遮挡光线,少年抿着嘴蹙着眉纠结的看了眼头发。
我在门口告诉侍卫长厨房里有好吃的,然后推开门进了书房,一眼就见少年嫌弃的捏着自己的头发。
“明天咱们去院子里,趁着亮堂,我给你剪头发。”我将托盘放到桌上,他牵着我来到他身边。
我摸了摸他的头发,歪着身子打量了一下,少年很配合乖乖的侧着身子让我看。
“行,到时候给你剪到这可以不?”我手指轻轻按在他的脖颈处,耳垂下四指的位置上。
少年含笑点头,握着我的手亲吻在了我的指尖上,我摸了摸他的脸,凑过去亲了一口,“吃饭!”
奇怪,总感觉最近图坦卡蒙格外愿意和我亲呢。
不是说他以前不愿意,只是都是我主动他回应,现在……
晚上泡了一会儿澡,出来的时候就比平常晚了一些,踢踢踏踏的进了卧室,一抬眼……
图坦卡蒙听到门口的声音,期待的看向门口,“伊彼!”
我目光落到了他清透到仿佛没有穿的敞开的纱衣里光裸的胸膛,有些迟疑的上前,少年拉着我的手,仰着头看着我,湿漉漉的眼睛就这么看着我……
纤细的手本是握着我的手,到最后我感觉对方微凉的指尖像是一条柔软的蛇,缓慢的磨到了我的手腕内侧最敏感的部位,他揉了一下,慢吞吞的拉着我,像是想要让我坐下来……
可他似乎也有些害羞,眼见着我直挺挺地站着,他抿着嘴眼神撇开,最后坚定的看着我,一把将我抱在他膝盖上。
揽着我背靠着他湿漉漉温热的胸膛,双腿微微打开,方便我坐在前面。
我感觉到空气的乳香似乎压住了薄荷的味道,暖烘烘的香味越来越浓郁,他亲了一口我的侧脸,然后抱着我一动不动就坐在那……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昏昏欲睡的仰头倒在他怀里睡觉。
图坦卡蒙茫然的从少女的脖颈处抬起来,他看像怀里睡的香甜的人,睫毛轻颤,眨了眨眼,他蹙着眉感觉哪里不对劲。
少年本就是一个做事干练绝不拖沓的性子,将妻子安顿好,给她在肚皮上盖了被单,转身回到了书房。
室内的灯火明明暗暗,少年打开抽屉,一沓卷轴被他抱了出来,摊开卷轴靠坐着椅子上,看了一会儿,眼底浓浓的疑问。
手指在画上一男一女抱着的空白处点了点干净的指尖,敲击声和摩擦声在书房里响了很久。
少年脑子里满是疑惑,他是抱在一起,可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就……咳咳,你们得交合,就是咳咳咳咳……】
大医师也说的含糊,导致少年懵懵懂懂,也没听明白,只是苦苦思索总是不得要领。
交合从字面上意思,是交织在一起,合在一起。
……
少年揉着额角轻叹口气,靠着椅背,手指无意识的转动左手的无名指上的戒指,一圈、两圈……
或许该找一个人问一问。
第67章
图坦卡蒙睡得晚, 不过醒来时,沙漠之上清澈的夜空,还带着点点星光清晰可见。
没睡多长时间, 但感觉很清醒。
轻轻地翻身, 左手搭在身边人的腰间缓缓的靠过去, 头埋在妻子暖乎乎软发里,深吸口气闭上眼。
…如此, 当天边的云层中渗出鱼肚白,与深蓝的天空交织碰撞,融合成一种奇异瑰丽的紫色。连弯弯的月亮都变成了清透的白色一点点消失……
地平线悄然涌起的红色光线缓缓升起, 雾气笼罩的尼罗河水流动, 两条独木舟一前一后一晃一摇的穿过芦苇丛。
我打了个哈欠,手里抱着黑娃。
突如其来的外出, 打乱了我的节奏, 本是吃完早饭,在庭院里, 趁着亮光和清晨的凉意,给图坦卡蒙的头发剪了。
虽然, 我其实蛮喜欢他留长发的样子,不过太热了, 留短一点也能凉快一些。
早上还未清醒, 总感觉身边的人离开睡不着了,爬起来找了一圈, 才看到靠着露台栏杆的图坦卡蒙, 一层薄纱换成了整整齐齐的短袖长袍,目光看向远处。
“怎么起得这么早。”
我双手拢了拢头发,出了门一路走到了围栏附近, 将头发简单的用绳子拢起。
靠着栏杆看了眼远处的靠着烟的平民区,抬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懒洋洋的摊在石柱上,两只手搭在外面怂拉着抓着空气,鼻尖是清清凉凉的森林气息,毕竟是树木环绕绿植遍地的王宫内院。
只那一片片长方形水池里摇晃着脑袋的蓝色睡莲看得我困意一点点袭来。
图坦卡蒙右手搭在冰冷的石头上,目光下意识的游移,不过见妻子并没有关注他,整个人如同一张软软的摊子挂在石头上,他轻轻舒口气,下意识摩擦粗糙石壁的手指这才缓缓蜷缩收拢。
“维吉尔生病了,我有些担心。”
至于维吉尔是不是真生病了,图坦卡蒙并没有骗人,维吉尔的确是生病在家,这几天都没来王宫。
我倒是没想太多,只是这出来一趟,正好看看黑娃。
去的时候太早了,这孩子孩在被窝里睡着呢,亲姐和亲嫂子给她包裹的严实。
船缓缓穿过宽阔的河面上,两岸影影绰绰的三三两两的人影摇船打鱼。
我靠着背后坚硬的木板,偏头朝吃早饭的图坦卡蒙张嘴,他身子前倾,夹着一块还带着热气的牛肉豆渣饼送到我嘴边,右颊微鼓,嘴唇上还带着油光,可可爱爱的。
如果我不是抱着黑娃,船上又不宜动作太大的挪到他身边,我早就凑过去亲亲摸摸了。
一口咬了大半,边缘要掉不掉的面糊软渣最终还是落到了黑娃趴在我小腹的胖脸蛋上。
我一边嚼一边将面渣捻起来扔到一旁的河水里,顺手在水里涮了涮指尖。
厨房的手艺真是不错,又软又扎实,香喷喷的洋葱肉馅汁水丰厚,一口下去,就像是吃豆腐包子一样美味,只是外层油煎的脆皮有些软了,包在莎草纸里被反上来水汽捂着了。
我吃东西很快,基本上一口两三下就吞进去了,图坦卡蒙倒是细嚼慢咽,垂着眸吃的很认真。
一张饼小饼就吃了两张,眼见着他就要吃完了。我一只手揽着腿中间的黑娃,一手翻开食盒里的其他包裹的食物。
翻出来被切成薄片方便入口的小羊排,拿着筷子夹了一块放进正咀嚼豆渣煎饼的少年嘴边。
少年歪头,蹙着眉不太情愿,他不吃了。
这都是常态了,大医师也总说他们这位少年王总是挑嘴,为此身子更瘦弱,这大病小病不断,一把年纪了曾曾孙女都有了的大医师也很为此事发愁头疼呢。
不过,那都是没人用强硬的态度喂他吃罢了。
我举着手,看着越来越往后仰的人,幽幽道,“我手好疼呀…”
少年歪着躲避的身子顿了一下,清澈的双眸看了我一眼,但依旧未动,他在打量我的脸色。
看了一会,他坚定的撇开头,垂眸看着河水都不愿转过身来面对我手中筷子夹的嫩嫩的羊排肉片。
我挑眉收回手,真是相处久了,都看出来我在耍花招了?
眼珠一转,“一片亲一口。”
少年抓着船边缘的手动了动,他看了眼周围,他身后的老者吭哧吭哧在划船,对面的船只里侍卫长在埋头苦吃。
但少年抿着嘴有些不好意思的抬手将落到遮挡一侧视线的黑发撩开显,露出微红的耳尖,他咳嗽一声,“伊彼,在外面呢…………”
我手刚要收回来,筷子被人咬住,干净洁白的牙齿咬着羊肉,少年坐回原来的位置,嘴巴动了几次咽下去了。
我又喂了五片,给他塞了一块个牛肉小笼包。感觉他吃的差不多了,才放下筷子。
接下里过河时,少年频频看向我,我抱着黑娃当做没看见。
图坦卡蒙轻叹口气。
……
维吉尔刚拉完肚子,走到一半走不动了,被人搀着靠着台阶坐着。
男人脸色煞白,怂拉着眉眼,一声一声痛苦的呻吟声。
“……哎呦……”
赫提见人还不回房,就猜到丈夫在这里,她端着一碗草药汁从屋子里出来,弯腰将碗递过去。看了眼丈夫蔫蔫的样子,又是忧心又是恼火。
“那东西本就不能和葡萄一起吃,伊彼也说了会拉肚子,你怎么不听呢。”
一大盘八个蟹子吃进肚里还配着葡萄。
赫提就算再好的脾气,面对脑子不好使的丈夫也是发了火。
不说厨房里的人,都提醒了怎么还能将这两样东西一起呈上来。
维吉尔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呻吟着,图坦卡蒙带着妻子进门,看到的就是对方一副要往生的样子。
脚步一顿,看向一侧的赫提。
赫提深吸口气,“他吃了螃蟹和葡萄……”
一盘子螃蟹半篮子葡萄。
我将孩子交给一侧的女奴,听到这话猛的回头,不可置信“我不是……”
我不是说了螃蟹和葡萄甜瓜不能一起吃吗。
赫提羞耻的撇开眼,看向丈夫眼里都是恨铁不成钢。
瞧见床边两人估摸是要说什么话,赫提带着伊彼去了会客厅。
维吉尔恍恍惚惚的道“王,原谅我暂时起不了身。您百忙之中来探望我,我真是,太感激了。”
图坦卡蒙坐在床边,看了眼睁眼都困难的维吉尔,有些难开口。
那么私密的事情,总有些不知道如何说,少年有些纠结。
维吉尔肚子突然又是一阵绞痛,他直接一跃而起,一眨眼就出了房间。
鞋子都没来得及穿。
只留图坦卡蒙一人,都没张口人就不见了……
……
“您二位亲自过来,结果出了这种事,真是。”赫提手挡着脸,坐在椅子上满脸羞愧。
自己丈夫总是这般不着调,赫提也跟着丢了不少脸,此刻更是……
我没说话,只笑了笑,目光落到一侧抱着黑娃的侍女,收回目光,然后又看了眼赫提夫人。
“葡萄和螃蟹都太寒凉了,两样东西下肚其实就和吃进嘴里的已经腐烂的东西一样,得养几天才能缓和,多喝点热水吧。”
我说完话目光又落到了一侧的侍女身上,也是我无意识的行为,只是心里装了点事,琢磨着怎么开口。
赫提刚开始没有注意到,不过两人闲聊时,伊彼也总是一副画在嘴边又转移话题的样子,还频频看向侍女……
她抬手对侍女说“将梅里特小姐抱到我房间去,孩子还是睡在床榻上才会舒服一些。”
赫提看向我,我点了点头。
梅里特被抱走后,会客室里也没了外人。
我犹豫了一下,嘶,总觉得这件事不好办呀,但我也不太明白,倒也是看过小说的人,但小说里描写的也不太详细……以前还能看到点不明确的,后来就全都是脖子以上的细节。
就,抓瞎。
我有不太懂的,但好像模模糊糊也了解点。
想起丈夫茫然的眼神,我就想笑,当然不是嘲笑,实在是他太可爱了。
我昨晚上确实刚开始没睡,但后来哈哈哈哈我实在是不能直视那双无辜茫然又可爱的眼睛,我怕笑出来。
不过也打定主意,从年长的赫提夫人这找点类似……
我即便再耿直,面对这种私事,我也是吞吞吐吐尽量委婉点。
抬手的功夫就多了四五个动作,摸手挠嘴碰了碰绿松石串珠项链……
不过好在赫提夫人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听完后,就像听一件很普通的事,她安抚我道“您稍等一下。”
人就是暂时出去了一会儿。
我任务完成,也舒口气喝了口葡萄酒。
“我去!”我喝进嘴里才想起来这是葡萄酒!lue……
没过一会,听到身后的动静,我回头一看,赫提夫人独自一人抱着比她肩膀还好宽的箱子。走一步里面还有沉闷的撞击声。
我……
这声音可不对啊,难不成是画在了泥板上钉钉?也不无可能。
我也没打开看,只小声道“您能借着维吉尔大人的手送给……”
面前的夫人了然的点头“当然,您放心吧!”
……
图坦卡蒙独自在维吉尔的房间坐了好久,最终他看向一旁的侍卫长,“你去,看看他好了没。”
侍卫长小跑着去了,然后飞速的回来,在王越发难看的脸色中摇了摇头。
图坦卡蒙深吸口气,“你去,看看厨房里还有多少螃蟹,都给我带回宫。”
少年难得埋怨了表哥的不靠谱,为了撒气,临走前还从维吉尔的府上带走了两筐螃蟹。
这是维吉尔的家底。
赫提当做没看见,在侍卫长和奴隶扛上了牛车后的木板上,这才有些歉意道“没有好好招待您二位,真是太失礼了,不过他为表对您的歉意,给您送了一些没来得及给您的贺礼,请您务必收下。”
图坦卡蒙对着温柔的表嫂倒是压制了自己的脾气,只轻声道“不用如此。”
我和赫提夫人聊了几句,就坐上牛车往回返。
期间那个箱子就在我俩腿边,少年靠着羽绒靠垫一脸心情不好的样子,垂眸抿着浅淡的嘴唇,偶尔还有一声叹息……
我摸着银镜子看了眼自己的发型,微微一侧,就在镜面上看到了少年蔫蔫的样子,和早上兴高采烈一脸精神气十足的样子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维吉尔大人要不好了……
我嘴角克制着没有上扬,放下镜子装模作样的嘟囔着,“也不知维吉尔大人送的是什么……”我打开箱子刚要假装惊叹这画的是什么呀羞死人了!
但下一秒砰的合上盖子。
图坦卡蒙本没有得到任何的帮助,心情不太好注意力都不太集中,可猝不及防的碰撞声太响了,他就算是在发呆也清醒了,看着妻子通红的脸,他倾身摸着她的脸,“怎么了?突然这么红……”
这般说着,图坦卡蒙冷不丁想到了什么,他看了眼妻子飘忽不定东看西看的眼睛,垂眸看向了维吉尔送的贺礼。
掀开盖子,里面挤满了交错的小型的雕像,大部分都是乌木材质。少年好奇的拿起一个,直到从茂密的树林里拔出来,才看到雕像真正刻画的是什么。
少年不止是耳尖,脸脖子蔓延的红晕让他差点羞涩的晕过去,尤其是!他手一松,雕像落到箱子里。
一路过河,回王宫的路上,两人豆没好意思看对方,一个看左面的巷子的墙壁上的涂鸦,一个看巷子路面有些翘起来的青石板……
……
第68章
太阳从东面升起, 尼罗河畔的水雾弥漫,高高的玉米秆上细小的玉米棒还未长大,细长的叶子互相缠绕, 从河畔到沙漠的边缘, 从农家院子里到肥沃的田地里。
凉爽的冬日的风吹过, 一望无际的绿色海浪覆盖着大半个底比斯城。
玉米的产量几年间已经飞速突破,红薯, 杂豆,多样的瓜果蔬菜,在短短几年极大的丰富了埃及人民的餐桌。
当然, 也有一些是绝不适合大面积种植的农作物。但这些种子也很快在农户城里的平民家中的院子里, 或者是巷子口门边的瓦罐中生根发芽。
只需要一个带着拇指大小的三个孔,这个新出炉的罐子刚刚做好, 只是在工匠坊小小的流行起来。
瑞内博从泛滥的尼罗河水中掏的淤泥分三次提到家里, 在院子的十个瓦罐里装满土后就开始了在院子里种蔬菜。
城里的百姓全都是工匠或者商人,大部分都是靠每日国家补给的食物生活。
普通工匠收入不多, 家里孩子却七八个的生,虽然饿不死但也没吃多饱。
于是有的人就瞄上了玉米和地瓜, 但问题是,这些东西国家是直接发给农户的手上, 他们找不到门路, 于是就跑去了附近的村庄花钱买了些种子。
年复一年,城里的百姓们有时自家种的东西吃不了也会酿酒做美食拿到集市上卖, 用来补贴家用。
花样繁多的熟食酒摊雨后春笋般在各大集市上竞相出场。
经济上涨, 粮食满仓,收成好,卖身的奴隶逐年减少。
底比斯城高处的雄伟的宫殿, 大片的的阳光落到刻有花纹的墙壁和石柱上。庭院里植物茂盛,青石板铺的地面上被打扫的干干净净。
我正在庭院里,咔嚓咔嚓用着新出炉的青铜剪刀,比之前那把灵巧了很多,不笨拙,剪刀也被打磨的挺锋利的。
跪坐在矮几后等了一会,托着腮目光盯着回廊的拐角处,绿色的矮丛花在廊柱外的不远处半凋零半盛开。
绕着剪刀在手上转圈的手听到若隐若现的脚步声,攥着剪刀放在桌上,我懒洋洋的换了个姿势,双手撑在身后。
十五岁的少年是怎么变成了二十岁的青年?
阳光穿过廊柱,明暗的光线下,十五岁还有些担忧自己长不高的少年。此时此刻已经是一位修长挺拔的青年,身着靛蓝色的亚麻长袍,退去少年时略微稚嫩的双眸,一双狭长的黑眸略带深邃,柔软的黑发落到肩膀上,被风吹的凌乱。
他弯着腰握着我的手,我仰头只能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下颌,青年微侧着脸看了眼桌边的剪刀,直接转身靠坐在我身边拿起剪刀笔划了一下。
咔嚓一声清脆响亮并不过分迟钝。
我趁着他在那摆弄剪刀,将亚麻布绕着他的脖子掖好,解开他头上的额饰,准备开始。
微微潮湿的头发用乌木梳子梳开打结的黑发,我手搭在他肩膀勾了勾手指,青年刚开始没察觉、只感觉耳边痒痒的,他侧身有些难受的避开。
我捏了捏他薄薄的耳垂,“剪刀给我呀,躲什么……”
也不知道是谁,从头摸到脚从脚摸到头的,我都没说啥,他倒是难受起来了。
不过这人,痒痒点倒是挺多的。
我有时候但凡热情点,他就能撑在我上面红着脸笑的泪眼汪汪最后难受的趴在我身上,缓了一会儿才再接再厉。
讲真,不要看我年纪小,拥有五年婚龄的我作为妇女这么些年,也算是在自家丈夫身上长了见识。
图坦卡蒙这才想起来手里的剪刀得还给妻子,后仰头看了眼妻子的脸色,冷不丁问道,“还生气吗?”
这话没头没脑,但在场的两人心知肚明。
我接过剪刀怕拿不稳伤了他。特意绕过他的头,我另一只手将他脑袋摆正,跪在他身后的三层的垫子上,刷刷开剪。
一边剪一边不吭声,低着头咔咔的剪了好多黑发顺着亚麻布堆落到我的膝盖上,感觉对方脑袋动了动,头发差点从我手里滑出去,我一把攥住就感觉手上的这缕头发瞬间绷紧,青年嘶了一声,小声道“别生气了……”
剪子咔嚓一声,声音格外大,我忍了几息,“哼!”
我还是没忍住,“你不许说话!”
声音明显带着火气。
图坦卡蒙背对着妻子,盘腿坐在前面是坐立难安。他轻叹口气,右手抬起摸了摸额角被发丝触碰的痒意。
一时间觉得有些难办了呀,伊彼气的不轻呀。
可图坦卡蒙真的是睡迷糊了,更何况两人相处时间长了同吃同睡下可以说和是不分你我,如同河水和海水交织,轻易感觉不到陌生和需要警惕的地方。
然后……
【“伊彼,你是不是胖了呀……”】
我一想到男人一大早摸着我摊成半圆肚子捏来捏去的说我是不是胖了,我直接就火气上涌。
不是因为他说我胖!而是因为胖这件事十有八九都要归到他头上,我狠狠的剪了两下,差点戳到他后脖颈。
青年感觉脑后一阵凉爽,僵硬着身子。
她好像气的不轻呀……
……
说起这件事,我就格外焦虑,因着我并不想太早怀孕的,所以询问了大医师有什么方法。
自从这个,咳咳,我们对坐着研究一箱子雕像颇有成效后,他都会喝一碗药汁用来避孕。
但是!三个月前!还不是最近几次,最近他都喝了就是三个月前,他没喝!
天天晚上不管有没有,厨房里都会熬一碗备用,那天碰巧被侍女打碎了,也没来得及再煮。
我都说了不行不行!
……
好吧我承认我也是半推半就!
但不喝药就是他的错!
我咬着指甲靠着床榻,一旁的奈斯却有些兴奋的一直搓着手,不过眼见着王后的脸色不太好看,她也只是微微搓了搓手克制住了自己,勉强将从上扬到耳根后的嘴角狠狠的压下去。
可奈斯太激动了,因为这么多年,王室终于迎来的新成员,软软的小王子小公主!奈斯恨不得现在就能伺候主子们。
如果消息传出,整个埃及会立刻陷入狂欢,所有人都会迎接可爱的新生命。
可奈斯又泄气的想,甚至都带着点埋怨了,王怎么能说有孕的妻子胖呢……
这太不应该了!
哪怕他根本不知道王后怀孕了。
我斜靠着床榻,目光下移,落到自己的肚子上,半晌有些不自在的挪开视线,主要是一想到孩子怎么来的就有些害羞。
过了一会,我捂着脸小声道“你让王过来一趟,就说我找他有很重要的事情,你也先别告诉他。”
我要看看第一现场。
我要看看他到我怀孕后的表情。
……
图坦卡蒙正在演练场,距离王宫得有一个时辰的路程。
回来时满头大汗,身上还带着灰尘和泥土,及耳的短发微微凌乱,一身暖乎乎的带着汗水的潮湿,就坐在床边的软椅上,夫妻二人都是不洗澡不上床的。
青年似乎平缓下来自己的呼吸,只是扭动了几下脚踝,没露出难受的表情,看着是打架打舒服了。
我托着腮看着他,那双还带着兴奋的黑眸亮闪闪的,老实说,傻乎乎的但是又可可爱爱的。
那双眼睛最漂亮,比天上的星星还要闪烁,比珍贵的黑曜石还要明亮,甚至,那层薄薄的眼皮都恰到好处,一点都不肥厚臃肿。
就是个头没有一米□□,矮是矮了点,不过一米七八也配得上我这个小矮子了。
永远比我高一个头就行,不用太多。
不过……
我揪心的想,爸爸在男人中不是最高的,妈妈在女人中是中等偏矮的,这生出来是女孩倒也好办,如果是男孩……
图坦卡蒙本是好奇妻子找他回来有什么重要的事、这是破冰,这是妻子给他的台阶,他当然顺梯子就得爬上去,可……
妻子目光越来越忧郁,图坦卡蒙也忍不住了,他坐立不安,试探的,伸出手摸了摸伊彼的脸,他轻声道“发生了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如果你的儿子是个小矮子,和他妈妈一样矮,你会爱他吗?”
“什么?”
图坦卡蒙贴着妻子的脸还没反应过来,但他已经长了记性,二话不说直接道,“我当然会爱我的孩子,无论如何,我都爱。”
我抓着他的手,紧盯着他的眼睛,“你确定!”
图坦卡蒙很认真的看着自己的妻子,“当然!”他是这么肯定的回答,但是太奇怪了,他心底非常茫然,为什么问这种奇怪的问题。
“我怀孕了。”
“……”过了好久,男人缓缓的眨动半晌没有合上的眼睛,他似乎有些迟钝的看了眼妻子,又看了看今早上他的错———柔软的亚麻布下,因为侧躺而有些褶皱的挡住了微微凸起的小腹。
图坦卡蒙睁大双眼,瞳孔剧烈收缩,猛的起身,然后又坐了下来,两眼亮晶晶,他双手想要抱着妻子,可又担心碰到她。
他总是笨手笨脚的,图坦卡蒙在这一刻给自己贴上了妻子怀孕后的第一个标签。
我看到了他的喜悦,牵着他有些无措的拢着她肩膀的手,靠过去。
“你要好好照顾我。”
我很怕,我怕现在的医疗水平不足,我很怕我身体出状况,我怕的东西太多,但我也只能靠着他微微潮湿的肩膀,在他宽大的圆领口露出的锁骨上蹭了蹭,贴着脸道“你可得好好保护我知道吗……”
我不知道我的眼睛已经流露出深深的恐惧,但在那一瞬间我看到青年流露出的表情,那是一种让我说不出的,有些难过的样子。
但转瞬即逝。
……
图坦卡蒙深吸口气,他明显感觉到了妻子的恐惧和不安,他早知道的,不然他也不会喝药,此刻不知道是懊恼还是后悔,但更多的也是害怕。
以至于在之后的几个月,总是害怕到做梦都是不好的血腥的噩梦,直到伊彼平安生下孩子。
期间他也找了大医师,询问了很多……关于生产的问题……
越听脸色越白,越听越有一种要晕厥的冲动。
血崩!不不不,这怎么会呢,他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已经吓的在全埃及境内,找生孩子超过千人的老妇人!
“王,一个城镇居民也就两万人,您可以找接生百人的也就够了……”
但显然,王已经听不进去了,下了死命令。
第69章
六岁多一丁点的黑娃已经是一个长大了的小胖丫头, 整个人黑的可可爱爱,乌发在头顶扎着小揪,穿着姐姐给做的金灿灿的小裙子, 或许还是年龄小, 胖嘟嘟的小脸上, 一双本该圆滚滚的杏眼都被挤小了。
金灿灿的裙子,其实细看之下和金子的颜色还是有些区别。金子是明亮且耀眼的, 而这种新发现的染料染成的衣服颜色却是明亮但不刺眼。
这种颜色也算是目前贵族圈比较流行的颜色。维吉尔大人五颜六色的贯头袍或者直筒袍都换成了金黄色,再加上他辫子上金灿灿的金坠子,手腕上金色的手环。
每每入宫, 都是让人有一种想要伸出手遮挡阳光的冲动, 刺眼的比阿蒙神之子还要阿蒙神。
不过对比蜜蜡一般肤色的维吉尔,黑娃深棕色偏黑的小胳膊小腿穿上这条裙子, 如果她姐看见, 就会发现,这和鎏金小企鹅没什么区别。
黑娃是一个非常有商业头脑的小孩子, 她带着小弟们走街串巷的卖糖葫芦、牛肉馅饼、巧克力豆,小小年纪就知道哄骗小孩子躺在地上撒泼打滚跟父母要钱买她的东西。
奸商黑娃, 在看到颇为冷静的小哥哥时,这种哄骗的方法没有用, 她眼珠子一转, 开始挑拨离间,说父母疼爱孩子才会给孩子买。
那个冷静的小哥哥本站在父亲后, 父子俩刚从木工坊里出来准备回家, 还未到家门口就看到一个胖乎乎的小姑娘一路吆喝着走向他们,眼见着他们不买,这孩子嘴巴叭叭叭的说了一通。
当父亲的本就疼孩子, 再加上虽然有些贵,但咬咬牙也能买。于是黑娃也算成功了一半,她笑嘻嘻的指着自己胸前背着的小筐里,里面都是她的宝贝,父亲看了一圈,问身后不吭声的小儿子,轻声道“孩子,你喜欢什么就去拿。”
小儿子起早贪黑跟着他一起上工,当父亲的哪里有不心疼的,但家家户户都是如此。
无论哪个工匠,只要家里有孩子,年满六岁就会被带到作坊里,从最基础干活,积累足够的经验,工龄满十年才能真正的成为独立工匠师。
他儿子争气,今年刚满十一,工龄不足十年,但木厂的高级木雕师傅却看中他,已经开始教他不外传的精美的手艺。
做父亲的心疼孩子,又为孩子骄傲。
也可能看着面前的小丫头年纪小但活泼可爱,就没忍住说了几句,眉眼间都带着骄傲。
黑娃机灵的立马接话,表情都做的特别到位,她一脸惊讶和不可置信,“您不会是骗我这个小小的娃娃吧,这位小哥哥年纪这么小怎么会有如此大的成就,那可是不得了的呀!我黑娃走南闯北一年了都没有听过见过这么厉害的事呢。”
父亲笑的合不拢嘴,两人你来我往的,父亲手里已经抱着一小包巧克力豆四根糖葫芦。
少年看了眼黑漆漆的丫头,不喜的皱了皱眉,只不过也没想打扰父亲高兴的心情。
但钱也不是这么花的,他走上前将最贵的巧克力豆放回小丫头胸前的芦苇筐里,里面还剩下三包巧克力豆。
十一岁的少年背着师傅送给他练手的好木材,沉甸甸的压在他瘦长的脊背上,但少年却没有被压弯而是和树一样站的笔直笔直的。
黑娃年纪还小,虽然人机灵,但货已经出了又被人塞了回来,心里难免带着惆怅和不满,不过嘴巴撅了一下就飞快的收回去。
她姐说了,客人都是财神爷,要像对待财神爷一样发自内心的喜爱和尊重。
黑娃想起自己起早贪黑给店里的财神爷擦身子,还拿姐姐给的珍贵的精油涂抹全身,当时的自己也是发自内心的欢喜,这般想着,她又恢复成了之前的样子,笑眯眯道,“糖葫芦也很好吃哦,小哥哥和叔叔要好好品尝呀。我们是伊彼食堂的外包人员,我们食堂里有很多好吃的,到时候也请二位多多光顾。”
回应黑娃的是叔叔憨厚的笑脸,和小哥哥那张冷冰冰的脸。
黑娃转身时笑脸落下,撇了撇嘴,“小气!真是太小气了!我黑娃以后找男人可坚决不能找这种的,货到不付款还要退回,真是俗气的家伙。”
先不说黑娃以后和这个俗气且没一个笑脸冷冰冰的小哥哥以后成婚后的鸡飞狗跳。
但说说现在,黑娃的梦中情人只有一个————维吉尔大人。
黑娃发誓,有朝一日,她也要凭借自己的努力,让自己和维吉尔大人一样,随心所欲的过着金色的生活。
不过就现在而言,黑娃赚的钱都进了自己的腰包里,小金库也是越加丰厚,俨然是底比斯一众十五岁以内平民孩子当中的富豪,豪霸!
小弟们一个个在伊彼食堂门口等着呢,只是每个筐里或多或少剩了几包。
黑娃一人给了半个铜环,看着小弟们咧着嘴乐颠颠的跑回家,老大也蛮欣慰,这大概就是姐姐说的罩着小弟才能有的那种大姐大的满足感。
卡姆瑟抱着托盘看了眼,回到厨房再看自己三岁的小女儿还在院子里滚泥汤,一旁的洗脸盆倒扣在地上,尼罗河里的鲶鱼都没这么埋汰过。
深吸口气,不要比不要比,承认吧卡姆瑟,你家孩子就是个脑子不好使的捣蛋鬼,攒够了嫁妆就嫁人滚蛋吧!
黑娃喜欢一切黄色金色的东西,进入自己的小房间,床上的被子都是金黄色的,床后面的墙上也是挂着一条金黄色的纱网。
这条细密的纱网是用纸莎草纤维浸染后找人编织了六个个月才做出来的,将纱网拉开足以遮挡整张床。
蚊子虫子也不会咬到小孩子,卡姆瑟家得到的是蓝色的。
黑娃撅着屁股从金黄色的床单下拱进去,拖着自己的小金库吃力的往外拽,脸颊鼓鼓的越拽越累。
红着脸拖出来,已经过了好久,黑娃都冒汗了。
打开箱子,她将姐姐送的金饰品放在一边,掏出来两大袋子自己这一年赚的钱。
数了数,咬着手指算了一下,应该是够买金镯子了。
珠宝商老板这些年成了贵族们首选的批发商,销量大增那是赚的盆满钵满。
一方面贵族们确实是因为伊彼才来这里,二是上门后发现这家店铺里的珠宝非常新颖好看,老板待人真诚,夫人小姐们都愿意过来。
不过,珠宝商老板和老板娘却认死理,认定一切都是伊彼的功劳。
自从王后有孕,喜讯传遍了埃及各个角落,人们高兴欢呼,这一个月内光底比斯这座王城都喜气洋洋的,甚至大大小小的自动自发的庆祝活动也是不间断的。
老板娘和老板琢磨着送什么好,琢磨半天,最终还是决定送首饰,他们别的不一定能送的有多好,但珠宝首饰一定能送到王后的心尖上。
在老板和老板娘准备找人定制礼物时,黑娃吭哧吭哧抗着一大袋子的钱币进门。
“老板,我要买金镯子。”
黑娃指了指她这几天早就看好的镯子,那是通体金灿灿的,连一块彩色的宝石都没有,镯子边缘雕刻的是莲花纹,中间是浮雕的圣甲虫形状。
……
我躺在庭院的矮塌上抱着肚子昏昏欲睡,凉爽的风刺眼的阳光,绿油油的树和开满鲜花的花丛。
享受着美好的时光,桌子上还有一份肉夹馍。
自从猪肉正式上桌,我的幸福的日子就来了。
红烧肉,红烧排骨……
“大姐!”黑娃屁颠屁颠穿过回廊,在奈斯的指引下,看到了……
她有些迟疑的看了眼不远处爬起来冲她招手的姐姐,小丫头皱着眉仰头看着奈斯。
奈斯偏头小幅度摇了摇头。
黑娃痛心疾首的看着自己的姐姐。
一骨碌爬到姐姐身边,随手翻开自己的小挎包里,掏出来一个小木盒,直接放到姐姐的手上。
我正摸着黑娃的小脑袋,想说什么,就看到了小家伙给我的东西,心里隐约猜到了,可打开后依旧很惊喜。
黑娃摸了摸头上的小发揪,不好意思的在姐姐惊喜又怜爱的目光下小心的缩到姐姐怀里,软乎乎的暖洋洋的,她抱着姐姐的脸蛋,小声道“黑娃自己攒的钱,我自己赚的。”
小家伙奶声奶气的。
我被萌的不要不要的。
哦!天啊,我的崽怎么那么可爱那么好呀!
我摸了摸她晒黑了的小脸蛋,心疼的亲了亲“是不是很累。”
我脑子里都回荡了卖火柴的小女孩孤独的小背影。
想说以后别这样了,姐养你。可孩子抱着她的脖子笑的一脸灿烂,小脸上都带着骄傲的小表情。
再一看这壮实的小样子,这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当即就表示,这个金镯子一定会给她小外甥留着。
可没成想,黑娃扭扭捏捏道“是给姐姐,姐姐生宝宝最辛苦,黑娃给姐姐的!”
我飙泪了!
晚上黑娃要走,我抱着这孩子不想松手,可怜巴巴的捧着崽崽的小胖脸,“就不能陪姐姐睡一觉。”
黑娃也很不舍得姐姐,但她打定主意要赚钱的,只能眼泪巴巴的离开。
图坦卡蒙刚从大医师那里回来,脸色有些白,但他站在门前轻呼口气,调整好情绪,才进了房间。
只侍卫长推门时看到了,室内的人还没有注意,只一脸稀罕的摸着手腕上的金镯子。
听到声音,我抬头发现是图坦卡蒙,立刻将手举起来,显摆道,“看,我妹妹自己赚钱给我买的金镯子。”
我摇了摇手,金镯子在烛火下闪着暗金色的光。
图坦卡蒙看了眼,点点头夸了几句,将妻子哄得眉开眼笑后,他坐到一边,揽着妻子的肩膀,轻声道,“吃完饭陪我出去散散步好不好。”
“不要。”
听到这句斩钉截铁的话,图坦卡蒙更愁了。
第70章
五个月的肚子, 我看了眼银镜子,感觉自己没太胖,又侧身看了眼自己的身材……
在大街上不是没见过孕妇, 只是, 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我狐疑的看向镜子里的贝斯神像,就在身后靠近书房门口的位置上, 怎么感觉神像……瘦了?
我回头看了眼威风凛凛的石雕,眯眼打量片刻,发现藏在暗处的神像, 离远了看也和镜子里的大小差不多吧……
收回目光继续在镜子前整理一下盘起来的头发。
图坦卡蒙换了身衣服出来, 便看见妻子抱着肚子站在镜子前左看右看,他脚步微顿, 神色带了一点点挣扎。
青年欲言又止, 目光落到那面等身银镜时,他更是无声的轻呼口气, 瞥向站在门口的奈斯,奈斯被他看了一眼直接低头当做没有看见。
图坦卡蒙抿着嘴微不可察的改变了刚才的路径, 按道理来说他是要去亲自牵着妻子的手去餐厅吃早餐的,但现在他站在床尾, 将自己一半的身子隐藏在帷幔后。
我摸了摸肚子, 回身朝着床尾站着的青年招了招手,“你怎么站在那里。”
要不是注意到了, 真有可能发现不了。
人好像没有疾病的困扰, 心态也会发生很大的变化。我等着他走进才拉着他的手,抬头摸着他的脸,又拍了拍隐隐有些结实的胸脯上。
这位少年时期青涩又腼腆的人, 现在竟然变得有些活泼了,自从感觉到了身体的强壮,这人也不顾自己左脚的一瘸一拐,在演练上摔跤打架玩的不亦乐乎。
他的脚,大概率是治不好了。
我额头靠着他肩膀,感觉到他亲吻在耳边的温热与潮湿,我深吸口气恋恋不舍道“你去吧,不用担心我。”
我最近,从内而外的非常想要他的陪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偶尔半夜睡梦中还能想他想哭了。当然我们也一直是在一起的,无论是吃饭还是办公,不过他去演练场,我却不能跟着了。
很简单,太远,而我不想动弹。
图坦卡蒙小心的揽着妻子软乎乎的身子,手指摩擦着她的腰间,稍微往里一些,就能碰到又软又硬的鼓鼓的肚皮。
隔着柔软的亚麻布,他期待的摸了摸,然后意料之中的一片平静,肚子里面似乎没什么动静。
图坦卡蒙打从知道了一系列的孕产知识,他就一边害怕一边又有些期待。
期待传说中的婴儿在妈妈肚子里是有意识的,是会翻身的。
这是接生过一千一百个婴儿的那位老夫人说的。
可图坦卡蒙却一直没有遇到过。
这种期待也夹杂着不安,因为孩子降生,母亲会面临危险。
图坦卡蒙忍不住联想到了那个惊吓过度流产的姐姐。
这血淋淋的现实,辛苦的孕育两人孩子的妻子,他光想着就难受的不行,他抱着妻子亲了又亲,额角嘴边,如此反复的被内心的双重情感折磨,图坦卡蒙轻叹口气。
再加上……
图坦卡蒙忧心的看了眼将他照的瘦成树枝身材的银镜子,深吸口气,怎么办,必须让伊彼动一动了。
大医师难得回来一趟,看见伊彼后,脸色也不太好看,他倒是没和伊彼说什么,但关起门对图坦卡蒙,他直接很严厉的问了一个让图坦卡蒙瞬间脸色苍白的话。
“您是想让王后难产吗!”
图坦卡蒙到现在都记得自己当时的样子,他真的吓坏了,完全不明白大医师的话。
他明明……
“太胖了!”大医师也很生气,这还是图坦卡蒙第一次见,“孩子在肚子里长得越来越大,王后身子娇小哪里能顺利的生出来,您真是!”
图坦卡蒙茫然道“可是那些接生的夫人们……”
都说要怀孕的人多吃点,多吃点才能有力气生孩子,不然就会因为力竭而亡,孩子大人都会死。
大医师当时听完图坦卡蒙茫然的反问的话,深深吸口气,有些无奈道“她们接生的大部分都是平民,他们吃的少又得白天黑夜的干活。可王后的情况完全相反,她吃的多又不愿意动弹……”
大医师痛心疾首,“好好一个可可爱爱的小姑娘,都胖成什么样了!”
“您可得让王后克制一下吧,运动也要增加,或许有希望在产前恢复正常。”
……
图坦卡蒙抱着昏昏欲睡的妻子,他轻声道“你之前不是想学射箭,正好今天去演练场,我教你好不好?”
“……”那都是好久之前的事了,我在他臂弯里头也不抬,“不想去。”
“我今天和维吉尔约好了比试,你知道的,他总会耍赖,你去了他就不好意思了。”图坦卡蒙弯腰贴着妻子的额头,用妻子总会看的发呆的黑眸温柔的勾引她,“那你替我加油好不好。”
图坦卡蒙说什么都要将妻子带出去运动!
我被那双眼睛注视着,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侧头想要躲开,却被抬手捂着脸颊,他丝毫不让我躲的样子,亲着我的鼻尖,声音压的低低的甚至只带着一点让人脸红心跳的气音,只有我们彼此才能听到“我不舍得和你分开,伊彼,你舍得离开我吗?”
……
牛车在靠近演练场附近时,图坦卡蒙就带着我下了车,说是已经到了……
然后,我走的浑身冒汗,气喘吁吁时,才只走出了一条小巷子。
短短的一条小巷子,我不可置信。
我靠着我丈夫,终于发现了这个问题,以往我走这种巷子,拎着两大篮子食物都健步如飞气都不喘一下。而现在,我大汗淋漓心脏扑通扑通跳的飞快。
图坦卡蒙靠着墙壁给妻子当靠垫,揽着胸前靠着自己的姑娘,手擦着她汗湿的头发,大拇指抹掉妻子鼻尖的汗珠。
虽然心疼,但他也没有办法。
一路上坐一会走一会,图坦卡蒙也不敢让妻子太累,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妻子竟然也没有任何的抱怨,或者不愿意下车走动。相反她非常配合,甚至坐了一会感觉自己体力恢复了,她都没等图坦卡蒙提这件事,自己就要下马车走一会儿。
到了演练场,一望无际的宽阔的沙地上,军队已经开始训练,而高高的两层木建筑露台上,已经有人等在哪里了。
“我让赫提夫人过来陪你了”
这话刚说完,牛车缓缓停下,图坦卡蒙率先下车,就在他扶着妻子,小心的帮她提着裙摆时,身后的木质建筑传来咚咚咚的响声。
两人刚站定,就见维吉尔飞了出来,整个金灿灿的,一头纯天然长发被他保养的油光锃亮顺滑异常。
维吉尔刚和自家表弟兴奋的打了声招呼,灿烂的笑容还挂在脸上,转头看向两个月没见的王后,他瞳孔地震,脸上缓缓流露出的震惊是图坦卡蒙也无法掩饰的了。
此时,我看着维吉尔猛的闭上眼然后又睁开眼,再闭上眼再睁开眼。
来来回回的,我也察觉不对劲了,但我没有多想,只是笑了笑,“好久不见维吉尔。”
维吉尔此刻眼睛都睁开了,我和他打招呼,他迟疑的说了声,“确实有好长时间没见了……”
他张嘴刚想说什么,身后门口走出来一人,正是赫提。
赫提下楼的速度当然比不了丈夫,更何况楼梯有些窄还很暗,她多了一份小心。
等下了楼梯来到门厅,赫提抬眼的瞬间就愣了一下。
只惊讶了一瞬也就如平常一般拉着我聊了几句然后带着我在门廊下的刚放置不久的软椅子上坐着,桌子上还有未打开的食盒。
我没什么心思看了眼食盒里的食物,哪怕大部分都是我爱吃的。
赫提夫人一如即往的温柔,和我聊了很多孩子刚出生后可可爱的样子,也叹息孩子们长得太快了,连大女儿都有了孩子。
“人这一辈子啊,过得挺快的……”
赫提夫人跟我聊哲学,我却更想要问一件我刚才就想问的问题。
“表嫂,您为何与维吉尔表哥看向我时那么震惊。”
赫提被问的愣了一下,她迟疑片刻才道“……你和之前的样子变化的太大了,我们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
我有些纳闷,变样了?
我低头看了眼抵着桌沿的大肚子,总觉得肚子变大也不至于让人这么震惊……
赫提并不知道他们的王做的一些令人头疼的事,也并不知道伊彼一直被蒙在鼓里。
于是……
“您看着可丰满了不少……”
演练场可没有镜子。
王宫里的镜子估摸也被那个心机男换了!
我硬生生憋到了中午,一路没给坐在角落里有些无措的大男孩好脸色!
到了伊彼食堂,直接上楼,黑娃的房间里没人那孩子大概是出去赚钱去了。
卡姆瑟和法利亚还有熟悉的食客们看着一路上楼的胖姑娘,一时间还没有认出来。
我站在镜子前,悲愤交加!
直接气哭了!
……
镜子碎了一地,我歪着身子坐在床边,想一下自己的胖的那个样就抽泣一声,在想一下更是气的一拳头砸到软垫上。
图坦卡蒙站在一旁,不敢乱说话,生怕说错了什么惹得妻子更伤心了。
没有帮上忙还弄的一团糟,青年垂着眸一时间都不敢看妻子的脸色。
可问题是,哭了好久了,他忍不住抬手想要抱抱她,可手刚落到妻子的肩膀上,她直接如同一条打挺的鲶鱼,身子扭的飞快,都没给图坦卡蒙反应的机会扭头站起身往外走。
“伊彼!”图坦卡蒙急忙拉着她的手,“对不起,是我的错……”
我一把甩开他的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胖了!还弄这些糊弄我!”
难怪我总感觉哪里不对劲!我痛心疾首的伸出我的爪子,“手都带窝了!”
图坦卡蒙看了看我肥肥胖胖的手,犹豫了一下小声道。
“你之前……”
我之前怎么了?
我叉着腰回想了一下,哦,是我因为他说我胖我生气了。
话在嘴边吐吐不出来咽咽不下去,我深吸口气。
“我要运动,我要减肥!”
这个口号喊得不太响亮,导致厨房的人不知道我要减肥。
盘子里的红烧肉,精贵的一碗米饭。
红烧肉油光锃亮,奈斯如同往常一样将红烧肉用勺子在米饭上碾碎拌饭,又浇了一勺油汤……
图坦卡蒙捏着勺子,看了眼妻子,她看着好痛苦的样子……【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