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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0夜奔


    ◎正文完◎


    ……谁能想到。


    近些日子来,被满京城议论得沸沸扬扬的齐国公夫人,竟是这样一个女子。


    听着大殿上那冷静清冽的女子声音,镇北大将军一时有些恍神。


    或是因着圣上已然上了岁数的缘故,近些年来,所行之事一样比之一样的昏聩。对朝中腐朽成风一事置之不顾也罢,因着齐国公短暂不在朝,竟是能置北部几省巡抚求赈灾款的要求不顾,力压众议,意图大兴土木,还望想上泰山封禅,何其荒唐!


    故此,谢澜将今日之事同他交代过后,震惊于这朝中人种种异心之余,他毫不犹豫便将防卫一务应了下来。


    但他从未想过。


    今日这事的开头,会是他的夫人首告三皇子一党数十条罪行。


    殿前首告一事,非心智极坚定者绝不可为之。且不提现下天子怒火已然达到极致,需承受极大压力,只怕彼时情况一但有变,神仙也难保此人安危无恙。


    再度遥遥望向殿前那虽清瘦,脊梁却挺得笔直的女子身影,转而一瞧自己那见此情状已然吓得抖若筛糠的不孝子,镇北大将军无声一叹。


    听闻他那不肖子几番纠缠于这姑娘时,坦白来讲,他一直以为是他猪油蒙了心,看人家姑娘生得好便要抢来。何况,夫人也曾无意间提过,道这姑娘以这般身份高嫁,满京城竟毫无风言风语,定是被国公护得极好,于是他也以为她便是他娇养着的夫人而已。


    ……可眼下,这姑娘同国公二人间的情状,属实是叫他为之感慨。


    谢澜便坐在他不远处——乍一眼瞧去,这人好似平静至极。可以他武将眼力,稍稍细看,便能瞧见对方那身华贵衣裳下头浑身都紧绷着,状似平静的眼神也不住在往贺夫人的方向死死盯着瞧。


    反倒是首告之人正面顶着天子威压,可除去气息稍稍有些乱之外,他竟是无法从那张脸上头看出多少惧色。


    ……不过小小的年纪啊。


    竟是能叫他也心生佩服。


    ……


    “其十五,为结党营私,做实谋逆叛乱一事……”


    便是说着,贺文茵自进殿以来便不曾有所变化的声音第一次停顿了下来。


    在众人瞧不见的地方悄悄轻掐一下掌心流出的冷汗,她稍稍艰难顺了一下气息。


    算起来,这还是她此生第一次进大殿,面见穆德帝。


    上一世,纵使她远离朝政,也心知肚明上头坐在龙椅上的少年天子乃是全心全意信着齐国公,故此,一切流程走得顺当得可怕。


    但今日不同。


    打自进殿那一刻起,她便感受到整个大殿的,原先四散视线的忽而尽数集中在了自己身上,一时间只觉着乌压压的,近乎要叫人喘不过气来;


    而那端坐于最上首的穆德帝手中则执着一柄已然出鞘的利剑,剑柄正正砸在她所站之处稍前些的地方,镶着金丝的地砖碎裂,叫她走过时不停传出在整个寂静大殿里回响的卡拉声。


    大殿最上首,天子模糊不清的目光则自冠冕后的阴影里传来,同样死死注视着她。


    直至现在。


    故此,必须承认,她是稍稍有些怕的。


    第一次开口时,声音里甚至带了些难以被察觉的颤声。


    但……


    “平阳候伙同同党几人,先后设下毒计谋害发妻,此后为保此事不败露,先后追杀知情人士数十年。同时,为实现一己私利,苛待属地百姓,以致安阳百姓流离失所无数!”


    随着冷静声音传遍大殿,贺文茵深深吸气,自进殿以来,第一次抬起了头,直直迎上天子的目光。


    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那柄出鞘长剑上闪烁出的银光。


    对方不知何时已然走下了龙椅,此刻正朝她不远的地方缓缓踱步而来,手上刻着龙纹的长剑剑锋先低低指过一侧谢澜与三皇子,随后陡然一抬,正正指向她面门处。


    “好一个十五条罪行……好一个结党营私,意图谋逆。”


    剑上锋利剑光随着穆德帝动作左右摇晃,她听见天子带着怒意低笑,瞧见那旒珠后的目光同样直直过来,


    “你可知今日是何日子?可知现下是何场合?可知……诬告皇亲国戚,是何罪行?”


    于是望向那剑上寒光,贺文茵轻声笑笑,随后带着些许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冷意,朗声答道,


    “若非今日众人皆得以在场,臣妇如何能叫这通天罪行大白于天下?”


    “若非人证物证俱在,臣妇如何敢敲这登闻鼓?”


    “若非亡者尸骨未寒——”


    便是说着,她转而死死凝视那阴影里的目光,道——


    “臣妇何敢于此鸣冤?!”


    此后,殿内一片寂静。


    纵使因着面见天子不得抬头的规矩,她迅速将目光收了回去,可她仍是感受到有各样目光投到她身上——一旁官员们打量的,震惊的,带着不少不可思议的,复杂的,女眷们艳羡的,佩服的。


    说来也好笑,她在这里头,竟是能轻松找到属于谢澜的目光。


    太明显了。


    近乎要化成实质,黏黏糊糊拢过来把她整个人从里到外翻看一遍,好好确认一遍她到底还好不好。


    不由自觉有些想笑,贺文茵轻轻一深吸气。


    借着这动作,她能清晰听见自己耳畔血液滚动上涌的声音,连带着将店内的窃窃私语也收进耳内。她听闻有人低声议论今日之事,有人在议论她今日所为究竟是为何意,还有人在议论她方才这般,属实是蠢笨,激怒天子可讨不到什么好。


    她现在也说不上自己是好还是不好。


    但她确信,她此生的心跳从未跳得这么快过。


    ……这是她在许许多多个因剧痛无法入睡的夜里所期待的,所幻想的事。


    于是,下一刻,贺文茵忽而抬起头来,再度迎上天子的目光。


    穆德帝仍是那副模样,正站在她身前,青筋凸起的手中执着出了鞘的佩剑,此刻正微微抚摸着剑柄,从旒珠后头透过来的眼神漆黑,满是阴翳与威压。


    而她不紧不慢环视四周各异目光一圈,随后透过阴影直接对上那双已然浑浊的眼睛,声音仍是那般冷静清冽,


    “此十五条,桩桩件件,皆人证物证俱全。结党营私,往来信件,谋害至亲,更是臣妇亲眼所见。”


    “自臣妇亲眼所见亡母含冤而死至今,已有一十一年。数十年间,臣妇未有一刻不痛不欲生,未有一日敢忘这锥心之痛!”


    “而今,终是能将此事大白于天下。今日字句种种,皆是臣妇与亡母,乃至许许多多冤魂泣血而成。若有一字虚言,臣妇永世不得超生!”


    在这誓言砸下后,殿内陷入了可怕的寂静。


    许久之后,那上首之人方才有了动静。


    “呵。好啊,好一个永世不得超生。”


    便是这般低低念叨着,穆德帝目光扫过谢澜与三皇子,一眯眼,忽地低声一笑,随意般道,


    “那便传平阳候贺山上来罢。”


    于是,一旁大太监连忙道,


    “还不速速传平阳候上殿?”


    啪。


    忽而,殿内传来瓷器被摔裂在地的声响。


    “——您怕是等不到平阳候上殿了。”


    座椅后头,三皇子起身朝对面眯眼笑笑,又是猛地一砸手中杯盏,转身高喝,


    “诸位!还不速速随我清君侧!”


    然则,他身后身着重甲的卫兵纹丝不动。


    ……怎么回事?


    见状,三皇子登时心下一紧,慌忙朝后看去。


    照他和平阳候的谋划,他会借着母族势力悄然替换些许今日轮值人马,再稍加调换增人,从而将确保整个大殿的卫兵彼时都会为自己所用——这般,纵使宫城口驻扎的禁军能在事发后便赶往宫内,穆德帝及一干朝臣性命也仍是他囊中之物。故此,方才穆德帝发怒时,他便觉着这事已然成了!


    何况,方才忽而有人上殿鸣冤他同人紧急联系时,平阳候分明道兵力已然到了,只等他摔杯为号!


    可现下这是——


    打断他思绪的,是脖颈间忽而传来的冰凉触感。


    有一众身形莫名叫他眼熟的卫兵不知何时,竟极快摸到他身侧,现下正用手中长刀抵着他人头!


    那为首人见状,冷声一句,


    “三皇子殿下怕是也等不到您的私兵上殿了。”


    猛然意识到这卫兵身上的熟悉感从何而来,只觉着忽地心下一凉,三皇子不可置信般惶然转身,望向身后——


    果然……


    这哪里是他们那仓促招来的卫兵!


    此刻立于这大殿里头,身着重甲的,分明是凭那虎符方才能调动的禁军!


    脑内登时回忆起前些日子线人话中的催促之意,他近乎要不顾一切撞至那刀锋上怒吼,


    “——谢澜!!”


    “你——!!”


    一畔,被他吼着的对象只将他当作了空气。


    方才异变陡生时,贺文茵早已起身,在一片混乱中闪到一侧,正正好被谢澜接住揽至身侧。一时间只能听见她仓促的呼吸声与她胸腔里心脏砰砰直跳的声音,他早已顾不得什么,只一遍又一遍慌忙问,


    “……文茵,文茵?还好么?”


    “……你急什么急。这么多人,你就抱——”


    好容易才缓过气来,心道他也当真是弄出个大排场,又见这人在一片肃静里头慌慌张张的担忧样子,贺文茵方才同天子对峙也仍不落下风的气势登时散了个彻彻底底。


    她睁开眼,没好气伸手,拍拍那人攥着她腰身的手,无奈轻声道,


    “好了,放开些。抱得太紧……我有些喘不过气。”


    犯分离焦虑的大狗听不懂她话,只哀哀挨着她脸,漆黑眸子眨也不眨盯着她,低声祈求,“……你说你不会不要我。”


    “我要你的要你……”


    一时间只庆幸于在场人怕是都被方才异变所震撼,无心留意他们这里,贺文茵左右看看,方才小小蹭蹭他冰冷面颊以作安抚,带着一丝调笑意味开口,


    “话又说回来,国公今日可真是大阵仗啊?嗯?”


    话还不曾说完,她便一阵猛咳。随即果不其然觉着胸口发闷,一阵天旋地转,连带着眼前人的身形与话语也变得似是在水中般不真切,只得勉强往他怀中靠过去,


    “……好了,放心,不是不要你。只是有些累。会醒来的……安心。”


    “……好。那便……一阵子罢?”


    他是要说歇息吧?


    恍惚间只感受到有温热触感一遍遍抚过她仍冒着冷汗的掌心,贺文茵安心地将脑袋也靠过去,只疲惫喃喃,


    “嗯。”


    “就是……记得……把平阳候留给我。”


    昏过去前,她听他近乎颤抖着道,


    “……好。”


    ……


    将御医与贺文茵一道安置好,再度回到殿前时,场面已然被禁军彻底镇压了下来。


    漫不经心听着统领汇报,又看一眼遍地狼藉的大殿,谢澜只觉着烦躁。


    他属实是不喜欢这污浊的宫里,可眼下若是送她回去,他又担忧得再难以克制,故此,贺文茵最终被他安置在了他儿时的住处。


    ……也不知她究竟怎样了。还是要请——


    “……官员及家属,均已照您此前的吩咐安排妥当。镇北大将军已然外出检查京城防务,目前并无任何异样。陛下安危我等也已处理妥当……”


    便是说着,那统领示意他看向龙椅上,被禁军团团围住的穆德帝。


    眯眼一瞧那人近乎乌黑的脸,谢澜轻呵一声,平平点头,“都散开罢。”


    “让我同陛下单独说一阵子话。”


    ……


    京郊。


    仓促用衣物勉强扎住身上刀口,平阳候愤愤吐出一口血沫。


    ……他早就该知道,有齐国公在,三皇子这事压根便天方夜谭!若非他望风时察觉了宫外异样,只怕此刻早已是禁军刀下尸身一具了!


    但纵使他齐国公有通天的手段,又究竟是怎么知晓的这事?


    只觉着耳边仍是禁军与齐国公府府兵手中刀剑的嗡鸣声,平阳候额上青筋不自然地暴起,身后冷汗不住地流。


    纵使在安阳豢养私兵一事或可因为牵涉人数过多而走漏风声,安阳有异一事可从兴庆伯那些尚未销毁的来往信件推断出来,可他究竟是如何得知的今日,他们便要进宫清君侧?


    亦或者……


    便是连这个日子,也是他暗地里激那两人激出来的?


    方才迟迟回想起那两人前些日子忽而亢奋的异样,平阳候恨恨伸手,将手中三皇子字条攥了个粉碎,此后尽数将纸片死死碾在脚底,


    “……该死的蠢货!蠢货!!”


    ……还有那该死的贺文茵。


    她如何敢在那般场合下公然将自己所做的一切说出来!


    她如何敢!?


    回想起记忆中女孩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模样,平阳候手上登时青筋暴起,又是一个扬手,叫手上长鞭抽得身下战马一阵哀嚎。


    他便该早早地将她弄死!


    瞧着他暴怒如雷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想起那些早已蔓延开的传闻,他身侧士兵默默打了个哆嗦。焦急望着后方等待许久,士兵方才敢颤巍巍开口,


    “……侯爷……我们,接下来去何处?”


    他属实还想要命,可距后方兵士来报,禁军的队伍已然沿着他们的路出发。只需一炷香的功夫,怕是就能抵达他们现下所在的地方了!


    “呵……”


    平阳候闻言则眯起浑浊老眼,望向京城北方,意味不明地一瞥那传信兵手中照明火把,忽而低笑。


    随即,他扭头一声怒吼:


    “——去京北!”


    ……


    “……平阳候……跑了……?”


    “无需……担心……只是……”


    贺文茵是被房内刻意压低了的议论声唤醒的。


    月疏和雨眠大抵属实忧心口中的事,连她醒来这事都不曾发觉。自个儿靠着靠枕迷瞪许久,贺文茵耳畔都仍是碎嘴子月疏极低的念叨声,


    “平阳候若是不见……姑娘……怎么办啊?”


    “你……静些……国公已然派人去追……”


    ……等等。


    谁跑了?


    只觉着忽而整个人似是被从头上浇了一大盆冬日里的湖水,贺文茵骤然清醒起来。连外套也顾不得披,她飞快下了床,踉跄跑至雨眠身侧,张嘴却是一连串的咳嗽,险些将两个小丫头吓个半死。


    此后,被她们再度摁回床榻里头喂水又顺气,贺文茵终于得以艰难开口,


    “那可有什么结果?”


    仓皇对视一眼,两个丫头垂着脑袋许久,里头雨眠方才低低道,“……暂且不曾。”


    贺文茵仍是问,“那现下什么时辰了?”


    “距我们得知这事……”月疏吞吞吐吐,不敢瞧她,“大抵过去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


    登时觉着自己浑身都好似是在砰砰直跳,贺文茵猛地睁眼,望着外屋外夜色喃喃,


    “再过一阵,他怕是就能逃出京城去了。”


    “便是逃出京城,以国公的手腕,还怕抓不住小小一个平阳候么?”


    雨眠大抵是同外头人交谈过一番,了解些内幕,忙安抚她道,


    “何况所有进出京城的口子都早已被国公府的人和禁军封死了,今夜,便是只鸟,也飞不出京城。姑娘便安心——”


    “啊……国公。”


    屋外,一阵熟悉的脚步声逐渐传来。她听见月疏雨眠同那人说了些什么,便在将她小心翼翼交代给那人后行礼告退,出了屋门。


    “平阳候倒是很机灵。”谢澜坐至床边,将她搂进怀中,轻声道,


    “我的人一直跟着他。他在察觉三皇子那处稍有些问题时,便给他一个假消息,自己带着兵往京城北的元安山去了。三皇子同那处的山匪早有勾结,只不过朝廷在穆德帝授意下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眼下他大抵是进了匪窝,只等我的人给出消息便能捉他回来。”


    贺文茵看看他神色后点点头,手上去解他衣带,“……唔。”


    “今日你殿前首告一事,我做了些安排,不日便能传遍京城。至于……”


    贺文茵手上动作不停,“何事?”


    “……文茵。”


    属实难以忽视身前女孩将信将疑的神情与猫一般窝在他身前翻看他袖口与衣领查找血迹的动作,谢澜颇有些局促地扭头,耍赖般将她揽进怀中不给再看,只低声,


    “……没有血味。当真的。我听你话,不曾杀人。”


    今日场面控制得甚是不错,还无需他出手。


    至于穆德帝……


    小心留意着怀中女孩动作,谢澜撒娇般去蹭她面颊。随后,在她瞧不见的地方一垂眸,将方才不曾掩饰好的杀意小心收回,低低勾了勾唇角。


    将剑尖抵在穆德帝微微发抖的双手上,瞧见那处已然渗出血珠,听见那向来高高在上之人怒骂又求饶时,不知为何,他只觉着无甚快意。


    只觉着厌烦。


    若是沾上血腥味道,贺文茵定是会生他气。


    故此,在利刃将要挑破旧帝的手筋时,他了无兴趣地将剑收起递给了一旁侍从。在那小内侍难掩恐惧的目光里,他忽地温和一笑,叮嘱他定是要将剑收拾干净,把上头味道去清。


    至于穆德帝……


    仅是将三皇子和他关到一处,叫人严加看管,令他们自生自灭去罢了。大抵也算不上是他杀的。


    “累不累?现下还好么?”


    “好得很。”


    方才平阳候出逃的消息属实是叫她一个激灵。现下她只觉着自己腿也不软气也不虚,下一刻便能去捉平阳候回来。


    在心里一叹,贺文茵无奈开口,


    “倒是你……”


    打断她话语的,是外头忽而传来的询问声——贺文茵认得这声音,是曾和谢澜议过事的下属。


    于是飞快把他推开赶人到门口去,贺文茵只听得谢澜冷冰冰开口,


    “什么事?”


    而那下属近乎压抑不住话语中担忧,“平阳候声称……要烧了那京北的元安山!”


    谢澜头也懒得抬,“那山上本就只有山匪。烧了便烧了,正好为朝廷除了山匪之祸,也算是好事一桩。”


    “可……”那人犹豫再三,方才道,“山下农人都将干草堆在了山脚下。近些日子本就干燥,又有这草堆,现下若是任由他去烧,只怕火情到时会难以控制。”


    “山下人不是预先疏走了么?”


    “人确是可以疏。可假若彼时当真烧完,一则有损大片农田,二则难以控制火情,只怕彼时火势连天,仍是会有伤亡。”


    谢澜神色一冷,“故此呢?他说了什么?”


    “……他要见夫人。”只觉着国公身上气势越来越恐怖,那人只得低下脑袋,颤巍巍补充,“……单独见。”


    “好。”


    首先回应他的,是一旁一道稍有些弱气,却沉静清冽的女声。


    贺文茵不知何时已然将外袍披在了身上。


    大抵是因着殿前公然同天子对峙太过耗费心神的缘故,她脸色白得恐怖,叫人看了便觉着近乎要倒下。


    可那双眸子又偏生闪着光一般亮。


    “我去。”


    她这么说。


    没有任何犹豫,亦不曾畏惧。


    ……


    ……该说她早有预感么。


    听闻平阳候出逃后,贺文茵冥冥中便觉着,这事大抵还不曾结束。


    默默攥紧袖口,望向身前正驾马疾驰的人,她微微垂眸。


    ……自听闻她说她要去之后,谢澜心绪便不是很好。可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闲暇时,某人曾暗戳戳在她耳边千回百转地开屏过许多次,道他曾在马球赛上拿过魁首,道他秋狩时曾猎下过一头巨熊。彼时贺文茵在他的温言细语中被泡得人都晕乎乎,许久后才恍然大悟,领会到此人真意乃是想告诉她,他马术极好,若是想要玩赏些什么大可与他一同。


    不过左右来日方长,想来她装作不懂晾他一阵,他大抵也不会有何意见罢?


    思及自己那时罕有地有些恶劣的想法,听着周身马蹄狂奔的响声,贺文茵无声叹气。


    想不到,第一次乘谢澜的马,会是在这种时候。


    如是胡思乱想一阵,贺文茵从被他包的严严实实的披风后头猫出半个脑袋,眯着眼朝外头看去。


    由是,她感受到呼啸而来的寒风刮过脸畔,听到耳边尖锐似笛子或萧被刺破后所发出的尖锐的啸声。捉拿平阳候的队伍浩浩荡荡,而她与谢澜位于这人流正前,稍一扭头,便可瞧见无数在风中飘晃,连成一片的火焰。


    火把闪烁间,近乎叫她觉得整个漆黑夜空都要明亮起来。


    “……别闹。当心着凉。”


    紧接着,前头便有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伸了过来,稍稍揉揉她额发,便要将她脑袋轻轻按回去。


    而贺文茵只晃晃脑袋,便晃去另一边接着看了。


    “我有没有同你说过?”女孩搂一搂他的腰,漫无边际望着马蹄溅起的尘埃,声音在夜空中随风飘忽,


    “我其实很喜欢吹风。”


    “平阳候府里的人大都喜欢各式的香味道。故此,整座府里不论什么时候,都满是那种……叫我说不上的气味。可我不喜欢那些。每每闻见,都只会觉着像是要烂掉了。”


    “故此,我其实每每偷溜出去,都会去初见你那时的地方。那儿近官道,总是有风吹。”


    若是平时,听她罕有地讲自己喜好如何,谢澜早已停下了马。可现下时间属实珍贵,他又生怕分神摔着她,于是只得按耐下回头的欲望,静静听女孩低低念叨。而她说着说着,忽而低声笑了笑,将被风吹得冰凉的脸颊重新埋回他披风中,连带着声音也闷闷,


    “……谁知道就把你吹过来了。”


    “不好么?”


    “好呀。”


    她伸手,凑上前去,略有生疏地用带着寒意的指尖去勾他的,


    “……所以。谢谢你,谢澜。”


    片刻后,他回握住她的,低声答,


    “……嗯。”


    皇宫依山而建,因此,从宫里到元安山,快马加鞭满打满算不过也就小半个时辰的距离。加之今日又清了路,他们竟用来不过一炷香过些的时间便到了山脚下。


    方才下马,便有传令兵急匆匆上前行礼,


    “国公,夫人。”


    “距探子来报,平阳候便在此处。”近乎急得有些顾不及细枝末节,那人礼也不曾行完,便点一点手上地图,又往山角下一处角落一指,


    “贺山老奸巨猾,躲藏在了一处堆藏火药的山洞里头,只派传令兵出来传话。若无法将其控制,只怕他随时有引燃元安山的风险。可……现下无论是禁军还是暗卫只怕无法将其一击毙命。”


    于是贺文茵了然,“若我能够将他引出,你们是否便能够得手?”


    那人忙行礼,犹豫着道,“这……确是最可行的法子。”


    还不等谢澜开口,贺文茵便平静道,


    “那我自是要去的了。”


    谢澜送她到的地方已然是那山洞附近,再向前两步,便是探子探出平阳候所在的地方——她需得一个人去,他不得再跟着了。


    于是瞧着眼前垂着眸子,攥着她手腕不叫她走的青年,贺文茵试探着问,“那我走了?”


    “……罢了。”


    而没有预想中的黏人,也不曾有什么不肯放手,他闻言只点一点头,轻轻放开她腕子,低声道,


    “去吧。”


    以一个无声的抱抱作为回应,片刻也耽搁不起,贺文茵便快步跟着那传令兵走了人。


    “谢澜。”


    忽而,她又停下脚步。随后朝他的方向眯眼笑笑,极快地招手要他过来。


    于是他迈步过去。


    女孩扶着他的肩膀飞快踮起脚尖,仰着脑袋微微歪头看他。她身量不高,纵使已然使上了全部气力,额尖也只得稍稍碰上他的发尾——若是想做些什么,大抵是做不成的。


    于是谢澜揽起她腰,轻声在她耳边问,“要做些什么?”


    四处张望也来不及,她只极快轻轻蹭了蹭他面颊,低声道,


    “……谢谢。谢澜。”


    “你总是谢我,文茵。”谢澜低头,平静开口。


    从他这个视角看去,怀中的姑娘显得格外的小:巴掌大的面颊团在毛绒披风里,闻言似是有些愣怔,歪着脑袋,眼睛微微睁大——于是他得以瞧见她眼中他自己模糊的倒影。


    揽着她细瘦的腰身,望着那双好像有星子在闪的眼眸,他静静想,她大抵是爱自己的罢?


    ……可她这么聪明。怎么会不知晓他想要得到怎样的答复呢。


    于是,指尖带过她唇瓣,最终停留在她眉梢为她抚去愁绪,谢澜低声续道,


    “……可我不想听你谢我。”


    贺文茵闻言愣愣。


    最终,正在她犹豫着要开口时,谢澜率先开口了。


    他抚去她发丝上沾上的一抹寒露,低低道,


    “若不想说便罢了。”只一触即分再次握了握她的手,他垂眸望向她,“只记得,无论何时,若是平阳候有任何异动,定要第一时间保全自己。答应我……文茵。答应我你会记得。”


    “……嗯。”


    走之前,贺文茵答道。


    “好。”


    ……


    洞内士兵已然悉数逃窜。只剩个传令兵,因着在他眼皮下,又属实不擅武艺,方才没能逃走。


    瘫坐在洞内,平阳候冷冷望着手中火把,一言不发。


    他手下亲兵在这些年里大都早已被分散开来,现下这些,大都是在安阳哄骗而来的民夫——本就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一听禁军言称叛乱乃是诛九族之罪,全吓得胆子都破了个彻底,冒着被他杀掉的风险也要跑。


    呵。


    扭头望向不知何时出现在洞口的姑娘身影,平阳候狠狠抹去嘴边血沫,咧嘴一笑。


    “国公夫人大驾光临,倒是我有失远迎啊。”


    便是说着,他拽着手中火线,踉跄起身,近乎癫狂般跌跌撞撞走至她身前,手中火把上火星近乎要溅在她脸上,一阵阵低笑复又非人般高喊,


    “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你会来!”


    “平阳候贺山。”


    而望着那人近乎扭曲的面孔,贺文茵攥紧袖口,只平静道,“以你罪行,全尸是留不得了。但若是现下收手,朝廷或许还会留你个半尸。”


    “……呵……哈哈哈哈哈!!”


    “你以为我还会在乎这个?!”


    骤然伸手去扯眼前瘦得可怕的女孩的衣领,一连把她拽得踉跄几部,他咧嘴低笑几声,扯着她领子,凑上前去,比着藏在身后的手中火把与火线喃喃低语道,


    “瞧见这火把和火线了么?只需我稍稍一动……”便是说着,他忽而亢奋地大笑起来,“你,连带着你那无所不能的夫婿……还有扰了我路的人,都得随着这炸药一同上天!”


    被扯得猛咳几声,贺文茵在一片刺目火星里勉强抬眼,冷冷问,


    “……你便对所有因你而死的人没有丝毫愧悔之心吗。”


    “因我而死?”


    仿佛一切性命都只是天大的笑话一般,平阳候狂笑许久,方才狠狠一抹脸,露出幅极尽狰狞的表情来,怒吼道,


    “那是他们活该!!谁叫——谁叫他们挡了我的路?挡我路的人都得死……都得死!”


    “对了……还有你那姨娘。”


    提及这二字,见对面姑娘果不其然变了神色,他近乎疯狂般再度大笑起来,步步上前,近乎要把女孩的披风领口按在火上,红着眼,扯着嗓子狂笑道——


    “夜里闲来无事……逛什么池子?逛也就罢了,为何偏要把已经往水里跳的人搭救上来?!”


    “她知不知晓我为这事谋划了多久?!知不知晓那女人就是该死的!”


    闻言,贺文茵立即变了神色。


    望着眼前姑娘眉头紧蹙,有些喘不上气,费力伸手试图将他手扯下来的模样,他癫癫笑笑,一字一句对着她念,


    “打死她那天……她也是这么看着我。”


    “多好笑啊——好似她当真能伤到我一样。”


    “说起来,她倒也当真硬气,军中那些家伙一一使过,竟还没有死。嘴里——”


    “还念着她好姑娘的名字呢!哈哈——!”


    终于,他眼前始终勉强平静的人变了神色。


    贺文茵急促喘着气,随后咬牙猛地伸出手,要抢夺他手中火把:


    “——够了!”


    然则,那手甚至连碰也碰不到他,便被狠狠甩了回去。


    望着女孩满是愤懑与无助的表情,平阳候扭头一瞥手中火把,满意一笑,


    “怎么?得知真相了,你不高兴么?”


    “现下,她的好姑娘也要死在这里了。”便是厉声喊着,平阳候方才露出那只始终背在身后的手,将那火线直直往火把按去,“正好,叫你们通通阴间作伴去吧!!”


    便是此时。


    本该连动也动弹不得的贺文茵忽而动了。


    那动作快得不可思议,以至于随着她动作,他目光也只得瞥到一道寒光,感到腕上一阵微凉。


    那感觉快得不可思议,同样消失得极快,以至于平阳候近乎以为这不过是他将死前的错觉。


    可就在他意图引燃火线时——


    他忽而意识到。


    自己的手动不了了。


    不过数息之后,便有近乎钻心的痛楚自那处传来,连带着他整个人都踉跄起来,不住地一抖;手中火把也突兀倒在地上,本就不甚厉害的火焰几番明灭,便在黑暗里消失了个彻彻底底。


    在眼前一片模糊的视野里,他勉强看到,眼前女孩手中紧紧握着一柄开了刃的匕首。


    那柄匕首瞧着有些年头了,刀背上甚至有些抹不去的锈迹。可偏生刀锋亮得可怖,纵使上头满是污血,也仍能叫人看清那雪白的刀光。


    ——方才。


    便是这柄匕首直直刺穿了他的手腕。


    随后,匕首的主人将它在他眼前晃了晃,轻轻笑了。


    方才这一下,大抵也用尽了她的力气,以至于她此刻正撑着洞壁勉强喘着气。但她方才的动作却偏生又熟练至极:好似为此早已演练过无数次,又好似无数个晚上,在梦里,她都在挥着这柄小刀。


    以至于这一下,甚至能直击要害,连他都不曾有所防备。


    “呼……”


    “可我现下改主意了,不打算同你死在一起,贺山。”


    被涌进来的禁军按倒在地,彻底丧失意识前,他恍惚听到她近乎带着笑意的声音。


    “毕竟……还有人在等我回家。”


    ……


    在那之后,贺文茵看了眼手中沾血的利刃,便将其信手丢进一旁草堆,缓缓走出山洞。


    恍惚间,她听见月疏和雨眠尖叫着跑来的哭喊声,听见山上士兵高呼着什么的声音——刺耳得很,但倒也不错。


    随后,她模糊看到浓重的夜色渐渐退去,有晨曦自遥远的地平后头透了过来。


    再之后,传进她耳畔的是一道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暖香味道接踵而至,穿过寒风来到她身侧。随之而来的便是那人身上玉佩叮呤当啷作响的声音——他大抵急坏了,叫她都能模糊听见他匆忙的喘息声。


    于是她不由自主地弯腰笑着咳两声,随后也不再去看,只随性闭眼往前一倒,恍惚间只觉着有刺眼晨曦要穿过那层薄薄的眼帘,穿进她的身体里去。


    她并不害怕她会落空。


    她知道总会有人接住她的。


    恍惚间,贺文茵弯弯眉梢。


    到那时……


    她再说她爱他好了。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在这里我对一个多月的断更表示深深的歉意,也对喜欢这本书(或者是曾经喜欢过这本书)的读者表示抱歉(真的很抱歉)


    (因为道歉的言论不管怎么样都无法避免我的行为给大家造成的伤害,所以我把我目前能想到的补偿方案放在最前)


    原定收费的番外全部改为福利番外,包括前世番外(解锁订阅率暂定为80%),现代if线(过几天修改完后会全部发出来),以及尾声番外。目前我有在考虑解v以作补偿的问题,但jj没办法自主申请解v,等我再研究一下吧(鞠躬)无论如何我的行为切实伤害到喜欢我的作品的人了,我也明白怎么补偿都很难挽回大家的情绪损失,但我目前只能想到这些,只能再次对断更的行为致以深沉的歉意(鞠躬)


    (以下是解释,很苍白负能量很重,不想看的宝可以退了)


    5-7月期间现生发生了很多不太好的事情,一度让我感觉很崩溃很痛苦,导致我写作状态出了很大的问题。我想要兼顾现生写文和其他的工作,但事实上好像一件也没做好。写文的状态很差,工作一团乱七八糟,现生也是烂得别有格调。在痛苦的时候脑袋里会想很多事情(包括小说),大概也算是一种对现实的逃避。但当我真正想把我的想法付诸实践的时候,就发现我字面意义上的什么都写不出来了,像一块已经被现实压扁所以挤不出水的海绵。打出一两行很贫瘠很不好我自己看着都想笑的文字然后删了再写,一直这样重复成了我写文的常态。有的时候我好不容易写出来一点东西,但只会感觉它是死的(很神奇的感觉,但真的是这样)。对于创作者而言这是件很痛苦的事,尤其我还勉强曾经算是灵感型的写手,看着自己曾经随便就能写出来的东西突然就写不出来,灵感和写作的能力慢慢死掉的感觉很痛苦很无力,但偏偏再去写只会写得更难看,头脑里只有混乱的支离破碎的垃圾,我陷入这么一个怪圈里了。


    断更的时候朋友劝我说还剩一章了你就写完吧,写完就解放了。但我每次打开码字软件尝试,能得出的结论都是我确实什么都写不出来。所以摆在我面前的选择要么是烂尾,要么直接全文完结圈钱跑路,要么是没骨气地坑了,要么是尝试着复健一下再完结。说实话我当时其实很不敢写,甚至不敢看晋江看别的小说,不敢再想我到底要怎么办,因为光是想起这件事,让我意识到我现在什么都写不出来这件事就够让我焦虑痛苦了。


    在痛苦的状态下写什么都是苍白的,痛苦并没有成为我写作的动力,反而让我连有逻辑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看着自己的灵感死掉。


    但我又不希望烂尾,希望小贺的故事有一个至少完整的结局。我觉得我无论如何是爱着我笔下的角色的,可能和别人相比不够爱吧,我没有把想塑造的地方塑造好,也迟迟没能给她一个结局,但我始终从心里希望她可以幸福快乐,可以自由生活。思虑再三,我觉得这份微不足道的爱大概是我在灵感死掉之后仅剩下的可以捧出来给别人看的东西了。


    最后就想,无论如何还是写吧。至少我现在还有点东西可以写,不是彻底空心的。


    因为复健手感问题,结尾前前后后写完又删删完又写,删改了很多遍结果都不尽人意,所以我是先从前世篇番外开始复健的,但前世篇写完后发现时间线出了问题,照着前文推翻重写了一遍,又修了很多遍细节问题,还是觉得不好,这个时候又去写结局,才觉得稍微找回了一点感觉,所以比预计能写完的时间晚了很久。番外过一段时间修完之后会发出来。


    关于没有任何通知的问题,我很愧疚,也不会在这个问题上奢求任何谅解。因为写不出来写出来也是一滩烂泥,复健期间我一度非常崩溃,崩溃到不敢再去想究竟要怎么赶上原先说好的时间,因为原先我是可以写完的,时间甚至可以算得上宽裕,但我现在写不出来了。焦虑和崩溃形成了恶性循环,以至于我不敢再去面对读者发声明,因为我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能写出来。当然最后还是写出来了,写出来之后又觉得自己以逃避处理焦虑和问题实在很可笑,因为无论如何我确实应该告知读者,这是我得面对的事情。所以在这个问题上,我接受一切表达负面情绪的评论。很抱歉让各位等待这么久。很抱歉消磨了各位的的耐心。


    下一本或许不会开了。已经有了大概的设想和一点存稿,但我不知道自己的状态还能不能坚持更新,或许等我多写一点现生稳定一点会开。


    原先准备了很长的正文完结感言,但现在再看一遍只觉得很羞愧又很好笑,所以没有再放出来,只把原来结尾的祝福放在这里吧。


    无论如何,感谢各位喜欢,或是曾经喜欢过小贺和小谢的故事;如果这个水平欠佳的小故事曾经给各位稍稍带去过一些好的感受,那就再好不过了。


    无论如何,祝所有曾经点开过这本文的读者都能快乐:如果你的生活已然很好,那再次衷心祝福你永远快乐下去;如果你当下的生活不是很好,那么衷心祝福你能在生活的逆流里找到自己喜爱的生活方式。它可以是逆流而上,可以是顺流而下,可以是一切令你在这短暂又漫长的生命里感到愉悦的东西。


    可能这次发出来的章节依然不是很能达到预期,是我的语言太贫瘠了,是我辜负了喜欢我的作品的人,是我没能在开文前做好预期。对不起。


    (最后小声哔哔两句吧,这个结尾其实是我在很多次删改里最后挑出来的一版,谁都没有亲手去杀人(呃小谢那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他自己觉得不算,但他确实是不在乎了)。笔力有限,或许没能表达出我想表达的,所以贴在这里:仇恨或许可以成为某人一段时间的支撑,这很正常,在正面情绪不够用强大的时候,负面情绪当然同样也可以给人激励。但世界很宽广,在跨过艰难的时刻之后,我们总能找到更加值得为之努力的人生命题。那可以是爱,可以是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东西。


    在本文里,对于小谢而言,是他在探索另一颗心的时候为之吸引,在两颗心彼此相拥时所感受到的,让这个世界有了彩色的视角的“爱”;对于小贺而言,则是她在经历许多之后,在跨过悲伤和愤怒之后,始终,也一如既往地爱着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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