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六十一章从此她的世界里,不会再有……
chapter61从此她的世界里,不会再有他的存在。
南惜嘴上说着考虑考虑,实际上却没半点儿动作。
尽管红姐是早已见惯圈内沉浮的人,却也耐不住性子再次找到南惜。
问她:“到底什么时候能确定?”
南惜在最关键的上升期,除开代言外,接下来接的每一个本子对她而言,都非常重要。
可她却在这么关键的时期,把重心放在了前面所有项目的收尾上,妥帖地打理好每一份收入。
红姐不认为南惜是个短视的人,不然她不会配合她拒绝那么多给出高额推广费的无名美妆品牌。
她有种不详的预感。
南惜当然要在出国之前瞒着傅知白,但她的工作和红姐深度绑定,不可能能瞒住红姐。
她想赌一把,赌红姐出山接她,不只是因为傅知白的关系。
南惜回答:“在国内拍戏拍得有点腻,我想试试别的国家的剧本,找找新鲜感。”
回答的全程,她目光一瞬不瞬地注视着红姐的面庞,不错过任何神色变动。
果然,以红姐的见多识广,她只是在刚听到南惜说完时,目光疑惑了短短一瞬间,而后立刻清明。
她明白南惜没说出口的潜台词了。
她不是对在国内拍戏腻了,她是对——
红姐不想深想,可南惜已然是下定决心的状态。
思绪拉扯良久,红姐深深呼出一口气。
是了,南惜本就不是一般的人,如果她是甘愿为简单的荣华富贵愿做缠绕在傅先生身边,没有自我的菟丝花,她也演不出令众人惊艳的野心勃勃、充满狠劲儿的《暗里着迷》的女主。
南惜甚至已经想好了出路:
“我可以先转机去越南,途中周转几个国家,再定在韩国,目前接触我的电影剧本,有部艺术片叫《隐于呼吸》,导演李恩珠是出了名的磨演员,恰好,我正是需要沉淀下来的时候,有的是时间和她磨。”
李恩珠是韩国知名艺术片导演,这部片子重点在于女主以朦胧疏离地在人群中自我探索的状态来挖掘自我,导演的习惯是在电影播出时,才公布主角。
国外、国外的艺术片,小众到只有热爱电影的文艺青年们才了解,很难被发现。
“你是不是低估了傅先生的能力?”红姐不想给南惜泼冷水,可是她没有办法不提醒:
“他可是仅凭秘书一个电话就能轻而易举找到LumièreEtoile创始人,让十年前便宣布不再接私人订制的传奇设计师Isabelle为你专做定制礼服的人。”
“这就是我不会直飞韩国的原因,”南惜说:“我会先飞芽庄去周转,甚至中途会乘坐不需要身份信息的大巴车。”
LumièreEtoile、Isabelle,这些明明才接触不久的品牌、才接触不久的人,此刻却令南惜觉得遥远和陌生。
还有——触动。
红姐脱口而出的“提醒”,是傅知白曾对她无比宠溺的证明。
南惜抿抿唇,垂下眼睫缓了缓才掀眸看向红姐:
“红姐,我没有低估傅知白的能力,我只是不想再高估他对我的感情。”
所以高高在上的他,不会知道,她可以利用很多不用身份信息的交通工具到达目的地。
高高在上的,以为感情就是占有、以为感情可以用心机来拥有的他,对她如豢养金丝雀一样养宠的感情,也不会维持多久。
没人不会被替代,她也一样。
听完南惜的话,红姐沉默了很久很久。
她不是爱看童话故事的小女孩,相信傅先生这样的人曾对南惜的“宠溺”可以永恒,是被称为“爱情“。
她只是没料到南惜会这么清醒。
比她这个旁观者还清醒百倍。
也够心狠。
“可是你出去,会吃很多苦。”
不会像在北城、在傅先生身边,这样千娇百宠着。
南惜弯了弯唇,“我本来就是一路苦上来的。”
吃惯了苦的人,不会因为进入过糖果屋,就完全忘记苦的滋味。
“我能帮你做什么?”红姐说。
其实现在对她而言最好的方式,是当什么都不知道。
可她和南惜合作了这么长时间,她看着南惜沉溺、又看着南惜清醒,她佩服南惜,没有办法在明知南惜要淌一条暗河的情况
下,不帮她点一盏灯。
“我在东南亚国家资源不算多,但也能帮忙联系——”
“不用了红姐,”南惜打断红姐,“今天我什么都没和你说过,你什么都不知道。”
刚和红姐确定合作时的快乐还历历在目。
南惜眼眶泛起薄薄一层红,“帮我把现在的手里的项目,收下尾就好了。”
她不能把红姐牵扯进来。
知己难遇,以为自己心早已凉薄的红姐没忍住眼眶也盈起水光:
“你一个女孩子,自己又没接触过那边的资源,怎么——”
她不放心。
南惜打断她:“段灼会帮我的,他已经在帮我布局了。”
红姐微顿:“你们?”
“朋友,”南惜说:“别问我他对我什么感情,我不知道,现在也没有精力去处理,我需要出去,他是现在唯一能帮我的人。”
红姐沉沉地看着南惜,许久后,她欣慰地笑起来:“做得好。”
南惜有这样的心态,不会不成事。
想要成功,就要利用周围任何能用的资源,才能踏上青云
有红姐的暗中帮助,项目收尾得很快。
她的存款呈爆发式增长,至少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她可以完全不担心经济,安心沉溺于艺术之中。
安心,为离开傅知白的戒断反应做治愈。
南惜等了好久,在傅知白面前演了好久,终于等来一个傅知白去纽约出差的机会。
傅知白离开前,照常像每日出行前,朝她索一个拥抱。
南惜深深地埋进他怀里。
将他抱得很紧。
好奇怪啊。
南惜仿佛感受到身体里冒出来一个理性清醒的南惜声音,在提醒她:
“你怎么回事?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有舍不得的情绪?你应该高兴,你终于有机会离开了,不许舍不得!”
可身体、大脑,偏偏不听这道理智的声音。
南惜呼吸着傅知白的气息,像被倏然抽离水中的鱼,用尽全力为自己渡下救命的氧。
淡淡的帕罗桑托木燃烧后的烟感香气,与独属于他的阅尽浮华后沉淀下气质相融合,让人沉溺,让人真的很舍不得。
感情好复杂啊,南惜在傅知白温暖的怀抱里想,理智确定要离开和情感完全舍不得,竟然可以结合凝聚在同一个她身上。
傅知白享受且喜爱着南惜的依赖与深拥。
他双臂圈住盈盈一握的腰肢,也学着她一般用力,似乎想将她嵌入身体里。
他明白了上次她去岑山出差时的那句:“想把你缩小装进口袋里带走。”
他现在也有一模一样的想法。
“你最近不忙,不然安排下工作,和我一起去纽约?我工作也就两天,结束后我就休个年假,我们去纽约玩玩?”
要是William在现场,大概会因为傅总这番话而大跌眼镜。
从接下傅氏集团工作以来近乎全年无休的傅总,竟然会主动提出要休年假?!要去玩玩?
南惜在傅知白怀里摇头。
在他衬衣上蹭去几不可见的眼泪。
她好不容易才等来他长期出差的机会,不能错过。
她吸了吸鼻子,在他怀里抬起头,故作俏皮地皱了皱鼻头:
“我在纽约的话,你能安心去工作吗?”
傅知白思索两秒。
她一个人在纽约的话,即便他会安排好人员陪同,可想到她在陌生的城市,而他却不在她身边,他也没有办法放心。
傅知白无奈地放弃这个想法,无奈地摇头。
南惜灵气四溢的脸绽出笑来。
极明艳,灿若星辰。
惊艳了傅知白在前往纽约的早晨。
她笑是为他们此刻的默契,为她知道他会因她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等待他而担忧。
可这笑维持不了多久。
“快走啦。”南惜从他怀里出来,面向卧室的落地窗,背对着他不再看他。
笑容缓缓消失。
消失是为,她即将前往好几个陌生的国家,从此她的世界里,不会再有他的存在。
傅知白从她身后拥住她,吻了吻她发心:“我会尽快回来。”
在傅知白前往纽约之前,南惜已将需要的手续、和最需要的行李整理完成。
离开那天,她只带了一只小小的随行包。
从卧室下顺着旋转台阶朝上走的时候,南惜握着随行包包带的纤细手指随着步伐向下渐渐握紧。
紧到指关节处泛起不可忽视的白。
管家、佣人们毫无察觉。
毕竟他们已经把南惜当成是御园的“女主人”。
脚步快要踏出最后一阶台阶的时候,南惜忽然顿住脚。
小幼端着叠好衣服的托盘路过,好奇地仰头问:
“您是忘记了什么东西吗?我帮您拿?”
南惜和小幼就隔着一层阶梯。
她看着仰着头,一无所知的小幼。
想起她在小幼说自己很羡慕穿礼服的漂亮女生时,曾决定要为御园里的各位女孩子办一次隆重的、穿着漂亮礼服的party。
可惜没机会了。
南惜喉头有些哽咽,她让自己努力镇定,做了一次深深的呼吸。
没让小幼看出来自己有半点儿不对劲:
“一个小东西而已,我自己去,就当锻炼了。”
南惜的好演技的确让小幼对她的异样毫无察觉。
小幼点点头离开。
南惜转身上楼。
最后一次,最后再看一次。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关闭他们之间的结局
chapter62关闭他们之间的结局
南惜站在和傅知白一同居住的卧室门口。
最后一次看这里。
她感觉自己的目光就像录影机一样,好像想把这里的一切都录制下来,供给回忆。
知道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却也会舍不得。
还没离开,竟然已经有些怀念了。
她缓缓踱着步,走向最开始入住御园时,自己住的房间。
看向浴室镜的那瞬间,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很久很久以前,她听到傅知白第一次念“LumièreEtoile”时,闹着要听他多念几句法语的时候。
他念了法语版的《绿皮书》情书。
因他念得太动听,所以后面她有悄悄去学习法语。
专门背下了这一首。
“这是你的表白吗?”
“是你,对我的回应吗?”
当初自己问傅知白的问题,萦绕在耳边。
那个时候,是真的好幸福。
是真的以为,他爱她。
南惜鼻头逐渐泛起酸,眼泪也不受控地,拼命往外溢。
南惜捏住垂在自己锁骨中间凹陷处的小行星项链。
哭得不能自已。
尽管此刻选择离去,她也不会忘记,曾有一个人,为她一句话,摘下天上星。
在没有人的空间里尽情宣泄完情绪,南惜才垂下眸,从随身包里拿出一支口红,缓缓拧开。
如默写一般,在镜子面前写下:
Quandjepenseàtoi,
(每当我想起你)
然后将口红拧回壳内,“啪嗒”一声摁下口红盖,以此关闭他们之间的结局
“CUT!非常好!”
四周响起工作人员们认可的掌声。
鱼珠赶紧上前,用宽大的羽绒服围住南惜,并送上保温杯。
南惜没顾着先喝一口,赶紧去监视器面前确认刚才拍摄的效果。
“非常好。”李恩珠导演朝南惜比大拇指。
经过近六个多月的深度合作,她已经和南惜学会了一些简单
的中文。
“你好,谢谢,非常好。”
其中,对南惜说得最多的就是“非常好。”
南惜已经从一开始的对李恩珠导演夸奖的害羞,到现在已经能坦然接受夸赞。
她可爱的偏偏头,用韩语上扬着音调对李恩珠说:
“做得好吧~”
围在监视器附近的工作人员都被她可爱到笑出来。
现场氛围刚才悲伤迷惘的失落情绪里,瞬间变得轻巧。
“哇!下初雪了呢!”
不知是哪位工作人员夸张地放大音量喊。
剧组所有人在听到这句话的同时,不约而同仰起头。
无边夜色中,蓬松的雪花从深蓝夜空中纷纷扬扬的飘下,被路灯投出来的琥珀色灯光,染成片片暖调。
南惜脑袋里倏然出现一个念头:
不知道,北城今年的冬,有没有下初雪?
时间过得好快,竟然一年了。
大部分时间,她都不会想起傅知白,都在非常专心地忙碌于拍戏之中。
只是在这种时刻,这种和傅知白曾有过相处的时刻,记忆会倏然提醒,像闪回一样,以昏黄旧电影般的镜头,提醒她,他曾出现在她生命里。
李恩珠导演见她一脸动容地望着漫天飞雪,对她说:
“很浪漫吧?我们这里有个习俗,说下初雪的日子里,告白成功率会超过90%呢。”
南惜以前倒是看过不少韩剧,也知道浪漫韩剧里,一向把初雪看得很重,她点点头:
“听说过,导演试过吗?”
李恩珠重重点头,肯定地说:
“当然了!而且,不止一个哈哈哈,都成功了哦。”
南惜前一刻还因陷入回忆中而有些感慨的情绪瞬间被打破,没忍住牵起唇角,韩国果然是,热爱谈恋爱的国家。
连她看着像超级工作狂的,以为封心锁爱的李恩珠,竟然都谈过很多次。
“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南惜微微收敛起笑容,摇头:
“没有可以试的对象。”
李恩珠抬起下颌,朝向某个位置:“这不是有,这么帅这么体贴又大方的男人,可不好找哦!”
南惜跟着她的视线看去。
是穿着黑色长款羽绒服的段灼。
注意到她们的目光,段灼抬举起双手,同时,跟在他后面的助理们也一同举起双手。
每人手里都提着好几大盒炸鸡。
“哇!”“大发!”“也太棒了!”“太有sense了!”
段灼他们动静不小,很轻易地就引起了剧组工作人员们的注意,大家直接欢呼起来,跑过去迎接炸鸡和啤酒。
南惜在休息椅上坐下,等待大家吃饱喝足之后的下一场开机,她看着欢呼奔向段灼的同事们,想段灼的变化也很大。
从前他是不擅长交际的酷哥,只管做好他自己的事,对人对事都一副毫不在意的冷傲模样。
现在却在韩国适应得如此好,“入乡随俗”,竟然知道在初雪带来炸鸡和啤酒。
李恩珠还看着她。
南惜耸了耸肩:“有些人,只适合做朋友。”
给大家分好炸鸡,段灼拎来一集合没动过的口味到南惜和李恩珠面前,再在一人面前放上一罐无糖可乐。
“你们还有戏要拍,就不给啤酒了。”
“sosweet~”李恩珠感叹一声,期待地打开炸鸡盒。
南惜拍戏时一向不爱碰油腻,只打开可乐仰头喝了口。
清爽地感叹出声:
“现在来罐可乐可真是,消散疲惫。”
段灼在她身旁的休息椅上坐下,也仰头看着飘雪:
“等拍完,喝喝啤酒可以消散更多。”
南惜说不了,“明早还有早戏。”
两个人同时仰头看着初雪,像默契的老友。
初雪对段灼而言,并不属于好的回忆,只他太想弥补,他从没忘记,他还差南惜一个雪人。
“那等会儿拍完,去堆堆雪人?”
上次北城初雪,南惜还病着,而他到最后,也没给她送来雪人。
记忆又猝不及防地闪回。
完全不给南惜反应的时间,记忆中的画面就那么倏然出现在南惜面前。
画面里是,身着滑雪服的傅知白头发蓬松,第一次少年感满满地朝着她大笑,护着她。
南惜不敢再看初雪,垂下眼揉了揉眼睛。
仿佛这样,就能将回忆揉消散。
“太冷了,”南惜清了清嗓子回答:“我还是早点回去睡觉好了,明早才有充足的精神。”
段灼听到南惜清喉咙,因为她是太冷了,害怕她生病,立刻将她放在地上的保温杯拿起,帮她拧开倒出一杯热水,担忧地说:
“冷就别喝可乐了,喝点热水。”
段灼手掌很大,骨节分明。
南惜的保温杯杯盖作为杯子,小小一个。
他的手指捏住杯体后,只留了很少的,可以供她拿的空间。
南惜偏着头,手指小心地避开段灼手指的位置,才接过保温杯盖,小口抿了下。
“谢谢。”
她是真的很感激段灼,要不是段灼,她来这里的路不会走得那么顺。
但对他的感情,也只有感激而已。
她知道段灼自来这里发展,又一改自己谁都爱搭不理的酷哥性格后,人气很高。
她希望段灼能从他们的感情里走出来,去迎接新的感情。
所以非常刻意地,和他保持着距离。
南惜的“刻意”,实在太过明显。
段灼垂下眼,遮掩住眼中的失落,故作轻松地说:“和我客气什么。”
“你最近不是很忙吗?怎么有空过来?”南惜问。
初雪对她对段灼而言,应该都算不上是美好的存在。
想见你。
所以在即便知道会勾起我们不好回忆的初雪日,想到是个可以见你的借口,都会来见你。
但段灼无法对南惜说出口。
他说:“最近接到个拍立得的广告,需要位女主角,有兴趣吗?”
和段灼一起拍广告?南惜下意识就要拒绝。
像是提前预知到南惜的反应,段灼没等南惜回答就接着说:
“考虑一下?你沉寂了整整一年,这部片子拍完后,下一步想法是什么?”
“这拍立得是曾经的国民相机品牌,因为转型想接近年轻人才出的新品拍立得,这也是我们这样的外国人能有机会收到代言邀请的原因。”
这一年,段灼直接切换劳模模式,韩剧是边拍边播的形式,所以即便是在韩国,人气也依旧非常高。
而南惜几乎是确定,是段灼的推荐,她才能当代言的女主角。
“你前期积累的热度虽然小了不少,但底子还在,如果我们能靠我们的表现力把提高新品拍立得的销量,有助于提升我们的商业价值。”
南惜明白段灼的意思。
她刚开始下意识的拒绝,是想避免和段灼的过多接触。
但段灼按她的发展来分析的话,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来这里就是为了自己的发展,她不会因为想和段灼保持距离而放弃好的发展机会。
南惜点点头:“好。”
顿了几秒又说:“谢谢。”
段灼轻笑一声,“和我说什么谢。”
眼见南惜正色,想说些什么,他又立刻回避式地打断:
“毕竟我们是,朋友。”
不甘心的朋友。
说完段灼有些难受地吐出口气,他宁愿南惜把他当朋友,也不愿意南惜永远避开他,不在他身边。
现在尽管不甘心,但南惜能以朋友身份留在他身边,他也觉得很幸福了。
段灼拿出手机,把电子广告台本分享给南惜:“你看看,我觉得这台本很有意思,不是单纯的展现产品,拍摄时间是下个月,你安排下时间,确定了和我说。”
南惜咬了咬唇,把想说的话咽回去,只能回答:“好。”
她还是想,找个时机和段灼开诚布公地谈谈。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找到南惜小姐了!
chapter63找到南惜小姐了!
拍立得的广告很有故事性,
是以春夏秋冬四季来使用拍立得来捕捉恋人相爱过程的瞬间。
品牌方对这个广告的用心程度完全超出了南惜意料。
之前她在国内也接了不少广告,考虑到效率问题和时间问题,加上妆造,基本也就是半天搞定,主要是以展现产品本身为主。
她只用展示自己的美就可以了,有时候产品甚至是陪衬。
而这个拍立得的台本,却像是一部浪漫电影的剧本。
全程布景。
春季是粉色樱花景。
女主被街道飘下的樱花花瓣雨所吸引,仰头沉浸其中。
与樱花雨融为一景。
她在樱花树下看风景,在男主眼里,她也是风景。
于是用拍立得镜头捕捉下这一幕。
春季是初遇。
夏季是烟花艳火景。
女主仰头,眉眼弯弯地看向夜空中璀璨的烟火,而男主俏皮地将冰镇汽水贴住她后颈,在她可爱得皱着脸缩颈的时候,男主用另一只手捕捉下他调皮而她可爱的这一幕。
夏季是逗弄。
秋季是银杏景。
铺满金色银杏叶的旧书店后院,男主趴在石桌上睡着,女主带着甜甜的笑用拍立得偷偷记录下男主的睡颜。
秋季是相爱。
冬季是雪景。
雪夜街头,男主将围巾一圈圈围上女主的脖颈,女主不肯让男主一个人受冻,打开蓝色围脖的另一边圈住男主的脖子。
两人穿着情侣装白色毛衣,浅蓝色系的围巾让两人在雪夜中因为彼此的存在显得温馨而浪漫。
男主在此刻拿出拍立得,拍下两人这甜蜜的瞬间。
冬季是温暖而长久的爱。
这四组镜头,比起南惜曾经拍过的情感纠结复杂的戏而言,已经算是非常简单了。
所以每个镜头拍完,导演一喊CUT!她就能够立即出戏,去监视器前看自己的拍摄状态。
女主角是她,男主角是段灼。
监视器的屏幕非常清晰地展现出她和段灼的情绪。
她看到自己是在拍戏,而男主角好像没有。
她观察到,每次导演喊完CUT!段灼的眼神中都还有眷恋。
南惜有些尴尬。
拍立得的广告拍了一周才拍完,南惜在最后杀青时请段灼吃饭。
段灼一直很清楚,从南惜离开国内起,她就一直和他保持着非常清楚的“朋友”关系。
没人知道南惜答应和他一起到韩国发展时,他有多开心,多幸福,多庆幸,以为自己终于有机会可以弥补。
保持了这么久的朋友关系,说不难过是假的。
所以南惜答应和他拍广告时,他会这么开心,会这么沉浸。
他们也曾度过四季。
在南惜邀请段灼吃饭时,段灼以为,她和他想的一样,因拍立得的广告而心里泛起涟漪。
烤肉店里,南惜给段灼倒满一杯啤酒:
就像真的好朋友那样问他:“最近有没有发展的对象?”
段灼愣住,握着杯壁的手指逐渐收紧,面上却丝毫不显,他说:“怎么了?”
他知道她是故意问,她也知道他知道她的故意。
“你在这里这么受欢迎,有合适的对象,别因为工作错过。”
段灼仰头一口饮尽啤酒。
“你呢,难道是有发展对象了吗?”他也故作随意地问。
南惜说没有,但是:“如果有合适的,应该会去尝试接触吧。”
她知道段灼对她还有留恋,但不希望他对她再有。
因为她不可能再和段灼在一起了,她不认为在爱过傅知白之后,她还能重新爱上他,她只能把他当朋友了。
可她把他当朋友,他却因为感情还留在她身边,那只会让他越来越走不出去。
而她也会想办法,远离他。
段灼觉得南惜很了不起。
以前爱她,爱她漂亮、爱她一股子拼劲儿、爱她做事永远往积极方向想。
现在爱她,爱她,拿得起,放得下。
而他只能装作不再爱她,因为他太了解她。
他给自己重新倒满杯啤酒,就着气泡劲儿仰头又是一口饮尽。
强烈的气泡,又急又凉的冲进胸膛,纠得心脏难受。
他紧了紧后槽牙,“知道了。”
北城。
纪嘉树在得知傅知白又在集团通宵不打算回御园时,气得没忍住一路飙车到集团去绑人——把傅知白绑回御园卧室休息。
凌晨2点,傅氏集团除了保安,空无一人。
纪嘉树一路畅通无阻走向顶楼傅知白办公室。
丝毫不客气地,推开办公室门,他以前来过无数次傅知白的办公室,从没觉得傅知白这办公室有什么问题。
现在是每次来,每次都觉得,这办公室气场冷得可怕。
他推开门的动作有些重,“傅知白!”
倚在落地窗前的傅知白掀起眸。
无端的,纪嘉树被他这眼神激得一颤。
银白微凉的月色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房间里,给侧身倚在落地窗前的傅知白身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银色光晕。
令他在光影中显得格外清晰。
现在的傅知白,像吸血鬼。
时不时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他好怀念以前的优雅绅士傅知白。
吸血鬼傅知白只淡淡瞥了他一眼,就回过头,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纪嘉树走近才看到,巨大的落地窗上,密密麻麻用黑色油漆笔写着各种线路信息。
其中中间最核心的一条,他再熟悉不过,是南惜飞往芽庄的航班。
一年前,南惜悄无声息从御园离开,御园所有人都只以为她是正常出行,是有工作,没多在意,可她再没回来过。
一年,这么漫长的时间。
傅知白却一点没忘。
他还在找她。
纪嘉树头疼地挠了把头发:“你能不能”
他想说:正常点,想说,别找她了!
但他说不出口。
半晌也只是,沉沉长吐息出一口气。
“都两点了,你又打算在这里通宵吗?管家很担心,那么大年纪了根本睡不着,又不敢来找你,只敢给我打电话让我劝劝你。”
如果是从前的傅知白,大概会动容,会不想让别人担心,而礼貌地回御园休息。
可现在的傅知白,像是疯魔了一般,什么都不管不顾。
他像是没听见纪嘉树的话一般,像纪嘉树不存在一般,侧身,面上没什么情绪地继续在落地窗玻璃上写些什么。
现在傅知白人生的所有核心就好像只有一个重点:找到南惜。
纪嘉树是男人,他自以为了解同样是男人的傅知白,傅知白对南惜的在意,所有知道他和南惜事的人都是有目共睹,可这是“爱”吗?
纪嘉树认为,南惜在傅知白还没厌倦的时候突然离开,傅知白现在疯魔一般也要找到她的状态并不是因为有多爱她,而是因为不甘心,因为她竟然敢。
在这层面上,他觉得南惜还挺勇的。
南惜能不能找到另说,傅知白现在这个近乎不吃不喝不睡,只堪堪维持生命指标的生活状态,肯定是不对劲的。
所以即便知道自己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会让傅知白生气,他也不得不说:
“你从前最最理智,用战略思维分析项目总是能一针见血直达根本,能透过财报数据看到一个项目运营的核心问题,你也最能透过现象看本质,那你现在能不能用那种思维分析一下你自己?”
傅知白没回头,背对着纪嘉树,维持着写字的动作。
“你现在到底是因为什么在
找南惜?是因为爱她?还是因为你的不甘心?就算你找到她,你又打算做什么?怎么和她相处?报复她吗?”
“傅哥,”纪嘉树像小时候相处时那样叫傅知白“哥”:
“停下吧,她是你的初恋,是你第一个动心的对象,又选择了突然离开,所以你不适应,这很正常,可是人真的不会只爱一个人的,我当初和初恋分手也以为我要痛苦死了,可是现在也过来了,也能正常谈新的对象,人终究所爱的,是一类人而不是一个人。”
纪嘉树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和傅知白讨论“爱”,这太诡异了。
“多去接触新人行不行?”
他虽然和南惜接触很少,但经过御园佣人们对南惜赞不绝口的夸赞反馈,经过意识到南惜离开傅知白的真实原因,他其实是佩服南惜的。
他曾经不认为有人能从傅知白滔天权势的诱惑中清醒离开。
而南惜可以。
“像南惜那样的人,真的很多的。”
长相?性格?他相信自己能给傅知白找到很多比南惜更佳的。
纪嘉树劝得口干舌燥,没有意识到傅知白什么时候停下了笔。
然后听到他用略带沙哑的嗓音说:
“没有。”
纪嘉树有点儿没反应过来,他说了那么多,傅知白回的是什么内容?
下一刻,傅知白的回答就告诉了他答案,他说:
“南惜只有一个。”
纪嘉树一顿。
办公室空气瞬间凝滞住。
纪嘉树开始怀疑自己的想法,会不会,傅知白不是不甘心,是他真的爱南惜?才把自己变成这副疯魔模样,不顾一切都要找到南惜?
“Boss!”William急匆匆地冲进办公室,打破一室宁静。
纪嘉树觉得不仅是傅知白疯了,傅知白身边的人也疯了。
向来专业严谨的William竟然穿着一身睡衣半夜跑来办公室。
傅知白自然注意到了William的异常,转身目光沉沉地看向他。
William甚至没有注意到纪嘉树,眉眼中满是惊喜地扬声对傅知白说:
“找到南惜小姐了!她在首尔!”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回到我身边还是要他消失……
chapter64“你是要回到我身边,还是,要他消失?”
收到获奖消息时,南惜正在喝气泡水,段灼助理专程来传递消息,消息报完,她差点儿被气泡水呛进鼻子。
她的奖运会不会太好了?
在国内凭借《春光叹》女四的角色就能获得最佳新人,在韩国拍的电影还没上线,不过是拍了部有剧情的广告,竟然也能获得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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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最佳情侣奖?
韩娱圈的奖还真是设置得丰富多彩。
广告cp都能获得最佳情侣奖。
助理兴致勃勃地对她说:
“拍立得品牌方对她和段灼拍摄的广告效应非常满意,听说销量大增,一度成为当前情侣最爱互送的礼品。本次颁奖礼的妆造礼服,都由拍立得品牌方赞助。”
毕竟他们获奖时,背后的大屏幕会再次播放广告画面,借着她和段灼的热度,无异于是一场免费的大型宣传。
段灼助理主要是来询问南惜是否愿意参加颁奖礼。
不管什么奖,这是南惜能在韩娱圈公开以正式身份亮相的好机会,让大家知道她即将会在这里发展、在诸位导演面前展现自己的好机会,她当然要参加。
至于和谁是情侣奖,自从上次她和段灼说开之后,两人联系频率都降低了不少,想必段灼已不再会受影响。
南惜自从确定出国发展之后,不仅是和红姐,和鱼珠也断了关系。
在得知获奖关系后,她有一点点担心,这个消息会不会传回国内。
但转念一想,她在国内只是稍微冒了个头就火速消失在大众眼前,韩娱圈在国内是无比小众的圈子,即便有人会发现,估计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至于……至于傅知白,他大概,早已开始新生活了吧。
明明和傅知白相处,加起来也没有很长的时间,大概是因为太过深刻,所以刻骨铭心。
……
不同国家的文化语言或许不一样,但颁奖流程却差不多。
南惜是和段灼一起领奖,两人在同个化妆间。
段灼的妆造简单些,很快做好,南惜的化妆师一边为她上妆,一边忍不住夸赞她漂亮。
南惜在这里这么长时间,除开拍李恩珠的戏外,其余时间都在努力学韩语,现在基本交流已没有问题。
一边笑眼弯弯地听着化妆师的夸赞,一边问化妆师:
“领最佳情侣奖,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说实话她都还在思考领奖时需要发表什么话呢,她看了前几届的最佳情侣奖颁奖现场,其他届几乎都是拍了浪漫戏的男女主,所以获奖有很多可以分享的话。
而她和段灼只是拍了几天广告而已,她和段灼的关系毕竟特殊,所以并不想说些暧昧话语。
在圈里工作的,不是人精根本待不久。
化妆师虽磕南惜和段灼的cp,但这俩一进来,两人之间的气氛就属于是客气中带了些疏离的感觉,尤其是南惜,回避的态度很明显。
所以她没说别的,只说:
“这是粉丝投票奖,你们获得了第一名,多多感谢粉丝就好了。”
反正能磕cp的粉丝,只要他们有个对视,就能磕疯。
……
观众们果然磕疯了,南惜拿着奖杯下台,一只手拎着裙摆,一边看手机。
她和段灼的获奖的词条已经上了ins韩趋第一。
讨论度很广。
南惜指腹滑着屏幕,看着粉丝们p出的一张张合照。
很奇怪的,明明此刻看着的是ins页面,一晃眼,ins页面却变成了微博页面。
页面上的内容,也从她和段灼的照片,变成了她和“保镖”的照片。
画面变成了,微博之夜傅知白曾为她当“保镖”时,被粉丝们大磕特磕甚至大出圈的那些瞬间。
心泛起微微的酸,南惜唇角却勾起淡淡的怀念的笑意。
曾经以为分手就只能记得傅知白的不好,谁知道回忆却总是不由己,总是趁她一点点不注意,就往她眼前奔赴而来。
南惜的状态已经从,一开始的崩溃,自己求自己理智不要再去想他,到现在坦然地接受。
发生的事就是发生了,甜蜜过、幸福过、快乐过、丰富过她的人生,美好的回忆就保留,不好的回忆就忘记好了。
反正,他们也再也不会相见。
南惜高跟鞋有节奏地踩着地面,丝毫没有注意到四周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都在用一种探究的眼神看她。
直到危险来临的直觉缓缓朝她蔓延。
南惜倏然顿住脚,抬眸。
撞上一双深邃眼。
她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强烈的不真实感裹挟着内心的惊涛骇浪,在她周身翻涌。
是傅知白。
他交错着长腿,抱着双臂,微弓着脊背,姿态优雅地倚在化妆室门边。
像某种等待猎物靠近的慵懒大型猫科动物。
南惜愣在原地,红唇错愕的微张,她心跳如鼓,有种不知道现在究竟是幻象、还是真实的困惑感。
可眼前的傅知白,和她从前见的傅知白都不一样,好陌生。
他脸庞瘦削了不少,原本完美的五官凸显得更清晰,下颌线利落分明,像艺术家精心雕刻的雕塑作品。
鼻骨两侧的凹陷形成天然的双c线,眉弓压下的阴影使得他原本就深邃的眼窝,愈加具有压迫感。
他们之间,人来人往。
仿佛电影镜头,四周全部虚化,只有他们聚焦。
傅知白眸光凝视着她,南惜怕得不敢直视,却又忍不住被他的目光吸引。
他有读她心的本事,傅知白微微偏了下头,像是准备捕捉猎物的猎豹为了降低猎物防备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他勾了勾唇角,对她说:
“好久不见。”
南惜喉头紧张地上下颤了颤。
傅知白站直身子,抬腿缓步走向她:“过得好吗?”
没等她回答,他目光从她额头,如有实质般存在感十足地一寸寸下滑,看到她眼眸中的光、看到她红润的颊、看到她在看到他之前,唇角的翘起的笑意。
他眼眸中徐徐蓄起讽刺:“看来,你过得很好。”
段灼在南惜之后出
来,原本跟在南惜后面,中间有工作人员找他询问问题,他停留了一会儿。
等他在看到南惜时,就是南惜和傅知白对视的画面。
傅知白先注意到他,他眼尾微挑,径直加快脚步朝南惜走去。
段灼心中大骇,立刻扬声喊:“南惜!”
可是晚了。
南惜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来势汹汹的傅知白身影笼罩,下一瞬,就猝不及防被拉进化妆室,全程他大掌都强势地牢牢握住她手臂,化妆室门被重重地砸上。
世界天翻地覆,她只刚来得及转身,就被他狠狠压在身下。
肩背被撞得生疼。
身后的门被冲来的段灼踹得震天响:
“傅知白你这个混蛋!放开南惜!”
南惜膝盖窝发软,她茫茫地看着傅知白的脸,还没适应傅知白的突然出现,就被眼前这情况给惊得不知该如何反应。
心跳越来越快,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气息,眼前的人却陌生得可怕,后背又很疼,生理心理的感觉都让她慌乱。
段灼还在踹门,门板被他踹得一震一震,连带着南惜和傅知白的身体也同频地震动。
段灼的话和行为激得傅知白更疯,但他依旧保持着那副优雅地姿态,大掌牢牢地钳住她柔软腰肢,俯身在她耳侧占有欲十足地、嗓音暧昧如情人低语般,说出让人窒息的、给她的选择,他说:
“你是要回到我身边,还是,要他消失?”
明明他的嗓音低沉,轻到不行。
南惜却被轻描淡写的话震到浑身一颤。
她终于可以在他出现后,与他对话:“傅……知白……”
她对这样的傅知白实在陌生,对能直接对她说出“要他消失”这番话的傅知白更是觉得陌生得可怕,
“嘘——”傅知白俯身贴她更近,像他们曾在床第之间,他低哄她时一般,“惜惜,选择。”
她不想回到他身边。
更不想,段灼出事。
南惜绝望地闭上眼,眼泪从眼角不断地落下,她说:“我回去。”
傅知白垂眸看着眼眶通红,眼尾不断落下眼泪的她。
她说回到他身边。
可他却一点都不开心,她的每一滴眼泪都像火山喷发出的灼灼烈焰,一滴滴滴在他心脏上,将他心脏灼出一个个不可治愈的深洞。
傅知白抬手想去擦她眼角的泪,南惜却在注意到他抬手的动作时条件反射地、恐惧地避开脸。
傅知白腮角因她回避的姿态凸起一团。
但他没有收回手,他没有办法收回。
温热的拇指指腹徐徐擦去她眼角的泪。
南惜只在他指腹碰到她脸的那瞬间猛然一抖,在意识到他是在温柔地擦去她眼泪时,眼眶红得更厉害,眼泪像珍珠,一颗一颗地往下掉。
她以为,他们即便分开了,他们都可以有新的生活。
她以为她可以在知道永远不会再见到他的时候,只是怀念他,所以接受他们之间经常冒出的快乐记忆。
他怎么可以,用和从前一样对她温柔的姿势,这样逼她?
“我和你回去,”南惜颤抖着哭泣,段灼帮她够多了,她不能让段灼出事,“和段灼没有关系,我求你。”
南惜没有看见,前一瞬傅知白眼眸中,因为她落泪而泛起的心疼情绪。
更没有看见,在听到她为段灼求他时,他倏然转冷的眼眸。
她只听到他用极淡薄的嗓音吩咐:
“William,清场。”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告诉他,你的选择。”……
chapter65“告诉他,你的选择。”
化妆室外原本人来人往,嘈杂混乱。
却在傅知白轻声说完清场后,短暂地纷乱了一点时间后快速地安静下来。
南惜呼吸一滞,她太天真了,竟然以为她换了个国家生活,就可以避开他,他的权势覆盖面完全超出她的想象。
“惜惜!”外面只剩段灼的声音,可是很快,他的声音就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来。
南惜恐惧地开口:
“我答应你了!”
前一秒才领了奖收获了观众的喜爱,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正式开启新生活,下一秒就猝不及防被傅知白压在门后,还拿段灼当人质。
傅知白给出的选择令南惜恐惧不已,他竟然说让段灼消失?!
隔着一扇门,她完全不知道段灼会被傅知白的人怎样,而她了解段灼,段灼看着她被他毫无征兆地关进化妆室,他一定不会轻易被驯服,他一定会拼死反抗。
被傅知白压在门上的肩背后的钝痛随着血管蔓延进心脏,在心脏发出刺痛,她仰起头,眼眶含泪:“放过他。”
化妆室门后灯光昏昧,他们贴得极近,傅知白一手还紧紧扣着南惜的腰肢。
她今天特别美,像是没有化妆,却清纯剔透得诱人,这样美的她,用这样动人的眼,在他面前,为另一个男人求饶。
傅知白一向内敛克制的情绪濒临失控。
他手臂的肌肉紧绷,手背上露出的几根青筋明显地凸起。
她为段灼的反复求饶令他对她的心疼消失殆尽。
南惜察觉到他的情绪,后背香汗顺着脊背滑下,她不敢再提段灼的名字,却也不退步地就那么仰头直视着他。
她穿着抹胸礼服,裸.露出的肌肤贴着他质感上乘却冰凉的西装,她被他狠狠地掐着腰,能感受到他沉重而拼命克制的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傅知白突然掐住她下颌,在覆上她的唇的前一秒,用令南惜陌生的极低沉冷冽的嗓音说:
“你自己告诉他,你的选择。”
他们之间的吻,从来都是温柔的,哪怕是在床上临近最疯狂的时候,傅知白也会顾及她的感受,悉心对待。
而现在他的神色冷然,几乎狠狠地碾压在她的唇上,撕咬缠绵。
南惜被他强烈的吻憋得喘不过气来,求生本能令他推拒他。
她的推拒令他气势更甚。
化妆室的门倏然被从外打开。
南惜背后没了门的支撑力,下意识后仰,被傅知白揽在她腰间的手接了回来,从外面看来,仿佛是她主动在索他的吻。
他们吻过太多次,太熟悉彼此身上的气味。
傅知白交换着她的气息,她换了香水,但独属于她身上的暖香味却没变。
这个认知令傅知白缓下力道,舌尖用巧力撬开她的唇齿,与她深吻。
南惜越来越窒息,在濒临窒息的前一秒,他终于放过她,给她换气的机会。
她大口大口地深呼吸着救命的氧,在防备着他的下一个吻时,被他转过身,令她的脊背与他的胸膛紧紧相贴。
他一只手臂牢牢环着她的腰,一只手掐着她的下颌,令她无法避开对面人的视线。
对面的人是段灼。
他左右臂被两个高个子黑衣保镖紧紧控制着,拼命挣扎也无济于事,嘴里被塞了一团不知道什么东西。
南惜浑身一僵。
傅知白偏头,嗅着她的发香,离开他,她连爱用的洗发水都换了。
他下巴抵在她肩窝处,嗓音像魔鬼一样,对她重复:
“告诉他,你的选择。”
南惜闭上眼,眼泪顺着脸颊下滑,滴到傅知白掐在她下巴上的手指上。
傅知白这个混蛋。
她听到傅知白的呼吸陡然变沉。
南惜咬紧唇,睁开眼看向对她担忧不已的段灼,她原本涂着浅豆沙色口红的嘴唇被他炙热的吻碾压成了深红,还泛着肿,此刻泛着灼灼的钝痛。
她贝齿放开嘴唇,嗓音沙哑地对段灼说:
“我和他回去,”对段灼的强烈愧疚感快要将她摧毁,南惜控制不住地抽泣了下,“对不起。”
傅知白情绪已在失控的边缘,他最后的理智只允许她对段灼说这几个字。
他眼眸微微一抬,危险的目光令高大的保镖都下意识一颤,立刻带着段灼消失在走廊里。
昏暗的走廊,倏然空无一人。
只留下傅知白粗重的呼吸,和南惜抑制不住的啜泣。
“你满意了
吗?”
她还在傅知白怀里,没有转头看他。
身后的人没有回答
回北城的私人飞机上。
傅知白没给南惜任何处理在韩国的事情的时间,甚至没允许她回去收拾东西。
飞机上已经准备好了她的衣物,都是她以前最爱用的品牌。
南惜卸了妆,换了条舒适点的裙子,抱着膝盖蜷缩在靠窗的沙发上。
她感觉到深深的疲惫感,从认识傅知白开始,用小心机勾引他,又费尽手段离开他,再以一种她即便是拼尽全力也无法抵抗的方式回到他身边。
这一路与他有关的所有,都令她疲惫不已。
南惜靠在窗边,垂着眼,怠倦地看着窗外起伏的云朵。
空姐贴心地送来果汁,有些担心地看着从上机起就一声不吭也不和任何人眼神互动的南惜,询问什么时候需要上餐?
傅知白用眼神示意她退下。
端来果汁送到南惜面前。
他倾身靠过来的那瞬间,南惜下意识往里缩了缩。
傅知白一顿。
南惜对现在的傅知白全然陌生,以前的,即便在分开之后都让她怀念过的傅知白,绝对不会做出像今天这样逼迫她的事。
南惜在意识到自己的下意识后,不再往里面缩,维持着原来的与傅知白的距离,只轻轻摇头,说自己不想喝。
顿了一秒,又问他:“我必须要喝吗?”
如果他逼迫她喝,她会喝的。
问他的时候,她也没有看他。
在颁奖礼后台走廊上向段灼道歉后,她就没有再说过话,滴水未进,说话时嗓音很哑。
在她没看到的他的眼里,他眼眸中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他启唇,嗓音是比她还低好几度的哑:“不是,你不想喝就不喝。”
南惜轻微地点点头,将头靠回窗边。
傅知白握着玻璃杯的骨节分明的手指,泛着可怖的白。
玻璃杯被他手的力度握得发颤,仿佛下一秒,就会在他手里爆炸开。
傅知白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他放下水杯。
侧眸看向她。
南惜穿着亚麻的简约款式的长裙,紧紧包裹着自己。
这是极度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她在他面前,极度没有安全感。
傅知白感觉自己从知道她消息那刻就在失控边缘的情绪,在这一刻完全失控了。
而他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自从他在傅氏有了掌控权后,他再也没有过这种感觉。
一切都是在他的掌控之中。
除了她。
明明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她已经到他身边了,为什么他反而会有一种,比得知她从他身边离开时更痛苦的感觉?
这种,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失控感、迷茫感。
让他像是不在她身边,像是被她推开,推进了无边无际深不见底的海底,一直不断地往下坠也坠不到底。
她明明回到他身边了啊?他们不是应该和以前一样,和她没有和段灼联系前一样幸福甜蜜吗?
可以回去的,一定可以和以前一样的。
傅知白双手抚向南惜的肩,贴近她。
刚才已经瑟缩过了,南惜在傅知白温热的手掌触向自己时,发现自己又想颤,但他会不喜欢。
于是她逼着自己,僵着身体,没有瑟缩。
曾经她觉得他身上十分好闻的、给她十足安全感的愈创木气息在逐渐贴近,铺天盖地而来,却不再让她觉得温暖,只让她觉得窒息。
他上半身靠近。
南惜慌张地抬起眼,确认客舱内没人时她才暗自松了口气,然后依旧维持着不动的姿势。
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大概率是她不愿意做的事,但她却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只能这么僵硬着承受。
如果他要在这里和她
南惜阖眸,喉咙有些发干,肚子难受,有些反胃的恶心。
傅知白没有别的动作,她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只知道他维持了很久的,双手握着她肩的动作。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温热的拇指指腹在她肩头触了触,嗓音温柔的问她:
“痛不痛?”
他的声音不再冷冽狠绝,而是像他们热恋时那样温柔低醇。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的声线里,还喊着微微的颤。
南惜憋了一路的,麻木的情绪,在听到熟悉的、属于曾经对她温柔宠溺的傅知白的嗓音时,像是充满气的气球,倏然有了个针尖大小的出口,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绪。
强烈的鼻酸蔓延,带红了眼眶,眼泪大滴大滴地,顺着脸颊无声地一颗接一颗滑下。
她没有哭出声音,只默默地掉眼泪。
傅知白视线都在她肩后的乌青上。
淡色的乌青如有实质的细细密密的针,一根根扎入他瞳孔里,将他的眼白扎出显眼的血丝。
“对不起。”
他说。
傅知白从未有过这么深重的自厌情绪,他无法控制自己,看到她和段灼在台上以最佳情侣的名义领奖、互相对笑时,他真的,很想让段灼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他嫉妒得要疯了。
所以他没有办法控制,只想牢牢地,死死地,将她控制在他身边。
所以伤到了她。
他在演戏。
南惜提醒自己,他怎么能在做出了这么多事的情况下,还在她面前装绅士?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chapter66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御园的所有工作人员都没想到,南惜小姐竟然还会回来。
大家在从William那里得知傅先生乘私人飞机去接南惜小姐的那一刻起,就开始欢呼庆祝。
自从南惜小姐离开后,御园完全变了样,没有活力,死气沉沉,现在南惜小姐终于回来了!
他们为南惜小姐的归来做了很多准备。
厨娘准备了一大桌南惜小姐爱吃的菜品。
小幼拉着女佣上上下下地布置餐厅,甚至买了有些夸张地“喜”字,谁说喜字只能结婚用?有喜事发生的时候都能用!
就连一向稳重的老管家,也着急地带着男佣去换上最正式的服装。
平日里富丽高雅的御园,被大家打扮得活像平常人家过年似的喜庆。
管家收到司机即将到达的消息,招呼大家一同在前厅排队站好。
从车里下来,南惜就全程抱臂,哪怕被傅知白护在怀里,她也依旧呈对外防备的姿态护着自己。
精神和情绪双重消耗,太过疲劳,令她步伐缓慢。
傅知白也随着她的脚步,慢慢地跟。
一进入前厅,熟悉的一张张面孔同时欢呼起来,甚至还有口号:
“欢迎南惜小姐回家!”
南惜以防备姿态立在傅知白怀里,看到曾以为可能再也无法见到的大家,南惜红了眼眶。
两边呈对立面站着。
御园的工作人员们以管家为首,打扮得生机勃勃,背景的装扮也以红色系为主,看起来喜气洋洋。
而他们对面的南惜却一身素色亚麻长裙,傅知白也是一身黑色正装。
对比十分明显。
管家最擅长察言观色,今天是太高兴想着南惜小姐终于回来了,所以有些冲动失态了,南惜小姐泛红的眼眶,怠倦的面色,很显然并不是为归来重逢而喜悦的。
而傅先生的状态也称得上糟糕。
他迅速地朝南惜小姐和傅先生行了个礼,立刻偏头朝男佣女佣使眼色,大家快速退下。
“先去休息?”傅知白低下头,询问南惜的意见。
南惜没说话,只看了眼餐厅上摆放得满满一桌的佳肴。
他们是如此欢迎她。
南惜没说话,只很轻地点点头,她需要先洗漱。
傅知白把她带回了他们曾经住的卧室。
走到卧室门口时,南惜心头一震,卧室的场景令她有种非常强烈的恍惚感,好像从逃离他开始,再到在韩国发展,都像一场梦一般。
因为眼前的一切,都和她离开前,一模一样。
什么都没有改变。
她视线扫视着卧室,感觉自己腿有点软。
南惜扶着墙壁,缓缓走到床边,坐下。
视线落在细胡桃木镶嵌工艺床头柜上。
上面竟然还放着那本她离开时拍的vogue封面的杂志,连日期都没变过。
南惜抓住自己膝头上的亚麻裙布料,一时感觉,自己即
便和傅知白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自以为了解他,到现在才发现,自己根本一点都不了解他。
她对他来说,不是只是一个可掌控的、豢养的金丝雀而已吗?
那他又为何大张旗鼓去韩国?又为何让这里保持着原状,仿佛她没有离开一样?
她离开的这一年里,他没有开始新生活吗?
心情复杂。
傅知白从南惜答应和他回来之后,他的所有注意力和目光就都在她身上,看到她一进卧室就十分疲倦地坐在床边,面对着墙壁,一眼都不看他。
他的心就充斥着强烈翻涌的情绪,痛苦、难过、和不知如何是好的绝望。
他仰了仰头,凸显的喉结上下滚动的线条明显,向来看重自己仪态的人不管不顾地抓了下头发,他在商场从来杀伐果决,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在她面前,连话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他酝酿了许久,才问她:
“很累吗?想不想吃东西?我让她们准备。”
南惜想到刚进前厅时,大家期待的眼神,和餐桌上满满的美食,大家应该为她回来,而辛苦准备了很久。
她问:“我可以下去用餐吗?”
好奇怪,现在她又觉得,好像从日常的细节来说,她是了解傅知白的。
比如此刻,傅知白是知道她很累,不想折腾的,也会知道她是因为大家辛苦准备了美食而想要下去不扫大家的兴,他会觉得她的状态更重要,所以会不想她下楼去用餐,更愿意她点餐让人送上来。
所以她才会问他,她可不可以下去用餐。
等来的回答却是沉默。
南惜以为这又是一种,傅知白贴心式的“为她好”,而她现在最需要做的,他最想要她做的,不就是乖乖听话吗?
所以南惜明白他的意思了,她没有回头,垂眸用指尖一下下揪着膝盖处的裙摆布料,说:
“我知道了,我想喝银耳粥。”
她没有回头,所以没有看到傅知白痛到快要破碎掉的眼神。
南惜听话了,不下楼了,傅知白却依旧没有回答,也没有任何动作。
她从回到他身边后,第一次正眼看他,却只看到傅知白已经恢复好的眼神,他的眼神在她看向他时,依然温和。
他嗓音轻缓,依然如大提琴般优雅:
“惜惜,你真实的想法是什么?你可以像以前一样,在这里做你想做的事。”
像以前一样,灵动活泼;像以前一样,自如地把这里当成家;像以前一样,想吃什么就点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像以前一样,自然而然地对他提出所有要求。
而不是一次又一次地像生疏的客人一样,像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无论做什么都先询问他,可不可以?
她每一次这样问,都像发射出一支利箭,重重射进他心脏。
维持让利箭插进去的姿态,他会很痛,将利箭拔出,会血流不止,令他无力而彷徨。
南惜的眼神更疑惑了。
她的真实想法是什么?她想做的是什么?
他不知道吗?
她不知道他最最想要做的事,就是离开他吗?
南惜不认为他会想听她的真心话。
她只“乖乖”地摇摇头,问他:
“我可以请人送银耳粥上来吗?”
傅知白心如刀绞
南惜还是没等到傅知白的回答。
他会安排的。
她站起身,去衣帽间里拿换洗衣物。
然后打开衣帽间的门,愣在原地。
不仅仅是卧室的陈设没有任何变动,就连衣帽间,都没有变化。
她刚搬进他卧室时,衣帽间里还满满当当都是他精心搭配的衣物,后来她住进来,她爱漂亮,他就一件件为她添置,添置到后面,整个衣帽间一大半儿都是她的衣物。
他的衣物只能被挪出一部分到客房里,她还记得那时她都为他的衣物委屈,说可以再做一个衣帽间,专门放置她的。
他却说,可以再做一个,因为她有需求,但他喜欢他卧室旁的衣物间里,塞满了她的衣物,喜欢她的衣物,紧密贴在他衣物的旁边。
南惜闭上眼,甩了甩脑袋,仿佛这样就能甩去脑海中的记忆。
她不敢再多停留,快速地拿出睡袍,逃似的离开衣帽间。
洗完澡出来,茶几处果然已放上了餐盘,餐盘上,除了她点的一小碗银耳粥,还有一碗菌汤炖牛肉。
她确实需要吃点红肉补补力气,南惜拿起雕花小勺,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在一旁假装看文件的人,听到动静,终于微微松了口气,完全不顾自己,从得知她消息的那刻起,就没有进过一点食。
南惜吃完就去刷牙,然后就往被窝里钻。
她太累了太疲惫了,美食很好地抚慰了自己的胃,她现在需要睡眠。
不知道能不能睡着,但能长久地闭上眼,能够逃避一下也是好的。
可是完全睡不着。
南惜一闭上眼,眼前就是各种各样的画面。
她领奖时的喜悦、他突然出现的画面、段灼在她面前被捂着嘴崩溃的画面。
南惜蹙起眉,翻过身。
“不舒服?”耳边突然传来的嗓音令南惜倏然睁开眼。
是傅知白。
准确来说,是已经洗完澡的傅知白,他穿着真丝质地的睡袍,立在床边,身上还带着淡淡的水汽。
南惜坐起身,摇摇头。
傅知白掀开被子上床。
南惜开始紧张,心跳得越来越快,她只顾着自己疲惫想早点休息,完全忽略了,今晚会与他同睡。
她该如何与他同睡?
她甚至不想和他有任何肢体接触。
思绪间,傅知白已上了床,然后朝她倾身而来——
南惜紧闭双眼,她说服自己,纠结什么呢?紧张什么呢?
她还有的选吗?
被他逮回来,和他做,不是早晚的事吗?
反正都做过那么多次了,就当完成任务好了。
她抿紧唇,拉开系在自己腰间的丝绸系带。
却猝不及防被人握住手腕。
她睁开眼,对上傅知白不可置信的眼神。
“南惜?!”傅知白收回想去关闭南惜那头台灯的手,克制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
“你能不能不要这样!”
南惜没想到是自己误会了,误会的羞耻令她涨红了脸,可她真的是误会了吗?
或者说,他难道不想吗?
他为什么这么生气?不是早晚的事吗?难道他把她逮回来,和这种事没有关系吗?
她不明白他的愤怒,也不想她和他争吵,她有什么资格和他争吵呢?
她不过是,他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的对象罢了。
他不想让她拍的戏,她就得乖乖不拍。
他不想让她逃离,即便她用尽心思逃到另外一个国家,他也能用权势轻而易举地将她找回。
他为什么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一副好像,她羞辱了他的模样?
“不要哪样?”她面色平静地反问: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占有欲只是占有欲,不是爱……
chapter67占有欲只是占有欲,不是爱
傅知白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手背青筋明显崩起,凸出明显的形状。
“你明明知道不是!”他面上的痛苦已掩藏不住。
“我不知道!”南惜口齿伶俐地反驳,又重复一遍:
“傅知白,我不知道,我现在对你一无所知了,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我什么都听你的了不是吗?你为什么还是不满意?”
他想要她怎么样?
傅知白自己都困惑了,他想要她像现在这个样子乖乖听话吗?想要她做任何事都遵循他的同意,想要她就连亲密缱绻都像完成任务一样吗?
傅知白不知道要她怎样了,他只知道,他不想让她变成这样。
太
糟糕了,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事。
两人就那么对视着僵持着,谁也不后退一步。
但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该用怎样的方式对待对方。
过了许久,傅知白缓缓地说:“我要你,爱我。”
如果南惜能够像从前那样理智冷静,她会听出傅知白平淡嗓音下的渴求,可此刻的她,几乎是应激状态。
尤其是,在他竟然敢在她面前提到“爱”这个词的时候。
他凭什么要求她爱他?他以为爱也和物质一样,是可以被逼迫,被要求的吗?
南惜几乎像炸了毛的猫一样:
“我才不要爱你!你都不爱我你凭什么要求我爱你!”
几乎是在南惜说出“我才不要爱你”的瞬间,傅知白就红了眼尾。
“我不爱你?”他不是质疑她,不是反问她,而是在问自己的同时也问她。
她感受不到他的爱吗?
南惜注意到了他泛红的眼尾,她讨厌掌控欲强的傅知白、讨厌用段灼威胁她的傅知白,可是她没有办法讨厌这样,竟然会在她面前眼眶泛红的傅知白。
她还有好多难听的话,还有好多可以攻击他的话。
但是面对这样的傅知白,她没有办法说出来。
南惜喉头哽了哽,心酸得像被鲜榨的柠檬汁满满浸泡一样,她别开眼不去看他:
“占有欲只是占有欲,不是爱。”
傅知白眼尾的红愈加明显,连眼白都蓄起血丝。
他发现自己从未如此无力过,他没有办法反驳。
他真的开始怀疑了。
他本来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爱,是她出现,是她一次又一次地说爱他,是她一次又一次地与他亲密。
是她教会他,说他们之间,是爱情。
是她教会他主动表现、主动表达。
他以为那就是爱。
可她却可以毫不犹豫地离开他。
也可以如此斩钉截铁地说不是爱,她不仅否认他,还否认她自己。
那么以前他们相处的种种,算什么?
深陷下去的床垫复又弹起,等南惜回过神来,傅知白的身影已经从卧室里消失。
架吵到一半走人算什么?
南惜气得裹起被子,猛地仰倒在床上,把自己裹成毛毛虫。
傅知白憋着一腔怒火无处发泄,从床上离开,想砸上卧室门,却不由得担心声响太大会吓到她,那股子努力在胸腔里上去又下来,半晌都发泄不出去。
只能到南惜刚开始进入御园时住的那个房间去。
他们一同住过的卧室,从南惜离开那刻起,就没再动过,一直维持原样。
而南惜之前住的房间,却有着天翻地覆的变化。
房间里挂着满满当当的相框,每个相框里都是南惜的照片。
有她演的戏里的截图、有她拍摄的广告宣传照、还有她拍摄的杂志封面。
其中放在墙面最中间的相框里被框住的,是一面镜子。
镜子上,是南惜写的法语:“Quandjepenseàtoi(每当我想起你)”
如果他们之间不是爱。
不被她理解为爱。
那她离开时,为什么要写下这句?
而他们分开后,她是不是,从来不会想起他。
不会像他,从他们分开那刻起,只要一闭上眼,眼前就会浮现出她的脸。
傅知白手枕在脑后,许久没有阖眸,他却丝毫没有睡意。
就那么面色平淡地看着镜子上的口红字。
不知过了许久,他才起身,走回他们的卧室。
南惜已睡下,她还是缺乏安全感,将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
巴掌大的小脸镶嵌在被窝里,薄薄的眼皮都是红的。
她侧身躺着,傅知白俯下身,看到她眼角处鼻骨涡里,蓄起的水光。
这一幕和他在昨天后台刚看到她时,她穿着漂亮礼服,垂眸笑眼盈盈看手机的画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他身边,她连睡着,都在流泪。
他害怕看到她的泪眼。
傅知白站起身,迈着长腿一步步走向旋转楼梯。
她离开后,他都没有时间感受自己,这一年里,所有的思绪都合而为一:找到她。
找到她以后呢?
他为什么会比,她还没出现在他身边时,更寂寞?
傅知白下楼,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书房从她出现过,他就很少用了,晚上办公也总会在卧室房间里和她一起,在办公疲倦时,抬眼看看沉浸在剧本里的她,好像就又充满了力气。
他走向吧台,把自己灌醉的话,会不会能熬过这一晚?
修长指尖拎起酒杯,往里面倒满最烈的威士忌。
他已不顾礼仪,甚至倒到下一秒就满到快要溢出来的程度,然后仰头一口饮下。
仿佛这样,就能加快喝醉的进度。
“先生?”从南惜小姐神情不对回到御园开始,老管家就睡不踏实,听到楼下吧台处的声响,纠结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下来。
竟然是傅先生借酒浇愁。
从得知南惜小姐离开消息的那刻起,先生都没有这样饮过醉酒。
眼看着先生又往杯中倒进满满一杯,仰头喝水一样饮下,面色半点不改,即便逾距,管家也担忧地去拦:“先生!”
“您好久都没好好用餐了,昨天一整天也没见吃什么东西,不能这样喝烈酒,很伤身体的。”
酒精沾染上神经,却没能让人忘记任何,反而让人思绪更清醒,清醒的每一根脑神经都在提醒他,她不爱他。
傅知白垂眸看着被管家拦下的酒杯,昏昧的灯光将他浓密的眼睫投出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叔叔,”管家骇然地听到先生竟然叫他,只有在先生很小很小的时候才会叫的称呼,他听到傅知白问:
“我该怎么办?”
该拿我的惜惜,如何是好?
自从那晚吵架之后,南惜就和傅知白开启了冷战模式。
整个御园的气氛,都像是被封了一层冰霜一般,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安静的、看着南惜和傅知白的眼色生活。
说是冷战,其实更像是南惜单方面发起的,傅知白依旧会温柔地和她对话,问她想吃什么?或者想做什么?
前提是,他都陪着。
傅知白无法再承受南惜在他面前消失的任何可能。
如果去哪里,傅知白都要一起,那南惜选择哪里都不去,就在御园里待着。
傅知白将所有工作都挪到了御园办理,南惜喜欢安静,不喜欢外人来御园,所有的工作会议,他就都改成了线上的。
还好,傅知白没有让她断绝所有关系,为她重新购置了手机,手机上拥有被他允许联系的对象的联系方式。
南惜和红姐恢复了联系,红姐在电话那头关心:“你准备休息到什么时候出来工作?你离开前的工作和资源都被傅先生维持了原状。”
就连那些亟待开机的剧,他竟然都有能力令之维持原状。
南惜抱着腿坐在花园的阳光房里,眨眨眼,回道:“再等等吧。”
傅知白并没有要求她不许工作,但她工作,他也要同往。
外面花团锦簇,绿树成荫,阳光房里温度适宜,四
季如春,南惜感觉自己的状态就和此刻在这透明的阳光房里一样,可以活动,仅限于阳光房内,她在被他建造出的透明城堡里生活,像一个洋娃娃,可以打扮得漂亮,可以出行,但不能离开透明城堡。
她曾以为,自己所求是名利,到现在才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自由。
人永远都对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拥有欲望。
一只白翅蝴蝶翩跹而来,在蓝中透紫、紫中揉粉的无尽夏花丛中汲取花粉。
南惜目光如影随形,仿佛要将自己的魂魄也看进这只蝴蝶里。
傅知白结束一场股东会,捏着眉心抬眸,瞳孔里倒映出南惜抱着腿缩成一团的身影,顺着她目光看去,他看到那只振翅的蝴蝶。
他忽然想起,在找她途中,有合作方知道他曾重金在拍卖会上拍下一枚蝴蝶胸针,赠送了他一只罕见的蝴蝶标本。
他立刻让管家取来。
“惜惜,这是戴安娜蓝闪蝶,”他单膝跪在她面前,为她介绍:
“听说这是Morpho属最罕见而非凡的蝴蝶,五十多年来,没有一只在野外被发现。”
这只蝴蝶标本真的非常漂亮,蝶翅蓝色为底,被揉进了梦幻的浅紫色,即便已历经半个世纪,蝶翅色彩鲜艳依旧,仿佛会发光。
南惜垂着眼,说不清自己在看到这只蝴蝶标本时的复杂心绪。
“真漂亮。”她淡淡地夸。
“喜欢吗?”傅知白抬眸,温柔地问。
南惜接过蝴蝶标本,牵起嘴角:“很喜欢。”
不知为什么,南惜目光下意识挪向窗外,那只没那么漂亮,却自在栩然的白翅蝶。
傅知白抬手,温热指腹碾去她嘴角的弧度,是不是太久没有演戏?她演技变得好差。
演喜欢,都演得这么假。
傅知白看向窗外,花丛里种满了斑斓柔和的无尽夏。
他记得以前看过一本植物书,对无尽夏的花语记忆深刻:
“不灭的希望与持续的美好。”
她是枯萎的无尽夏。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他偏要执着
chapter68“放过她吧。”
一年半前,也是在这里,南惜带着他堆雪人、打雪仗。
她娇艳灵动肆意玩乐的模样傅知白现在还历历在目。
可是现在,明明是同样的地点,明明此刻花园里春意盎然,她却失了活力。
傅知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傅氏总裁近期几场重要会议傅知白竟然都没出面。
即便纪嘉树知悉傅知白向来低调,从不会出现在媒体的镜头上,但他本人也从未“低调”到完全不露面的程度。
傅氏股东虽都唯傅知白马首是瞻,但次数一多,集团内部也免不了闲言碎语。
傅氏集团旗下去年才刚敲钟的一家多模态AI公司,股价就因傅知白这次重要的股东会未出面而引起波动。
在傅知白连与环宇的会都推了之后,纪嘉树觉得不对劲,没和傅知白打招呼,径直驱车前往御园。
傅知白逮回南惜这事儿,他有所耳闻。
哪怕他进不了御园,隔着御园最外层的那扇门,他也得见到傅知白,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情况。
纪嘉树没想到,他不仅进了在南惜入住御园后就再没进入过的门,还见到了,另外一面的傅知白。
他是在书房见到的傅知白。
南惜也在。
她在书房的角落里,一个人陷在墨绿色的鹅绒桃花心木学者倚里,膝盖上放着一本厚厚的《莎士比亚十四行诗》。
见他进入,才浅浅抬了抬眸。
见过了南惜离开这一年里,傅知白疯魔的模样,纪嘉树知道南惜在傅知白心里的重量,没敢忽略,专程转脚去给南惜打了声招呼。
她才正式地坐直身子,朝他点了点头。
好好的姑娘看着状态挺颓的,跟病弱时期的林黛玉似的,没半点儿力的模样。
纪嘉树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南惜时,在《春光叹》剧组,他因着傅知白的缘故,有心想让这姑娘在圈里的路走顺些,问她想不想进环宇。
她那双漂亮的眼,竟然能真跟他在他侄女儿天天追的那动画片里看到的,被仙女的仙女棒瞬间点亮的宝石似的,倏然发光。
现在,连眼眸都是黯淡的。
而傅知白看起来没什么大的表情,面色平静无波,眼神却不对劲。
他不再从容。
当年傅叔叔猝然离世,傅知白远在伦敦,等他回国,傅氏内部盘根错节,派系已斗争得硝烟四起,有改朝换代易主之势,众人皆等着他被斗争退出的消息。
可他就那么观望着,等傅氏被几大派夺得股价狂掉,市场已对之无信心时,才轻描淡写带着身后的巨额外资进入,令傅氏起死回生。
他那时容貌还略显稚嫩,手段却狠,前期不争不抢,后期让那些股东一个个求着他接班。
被求着坐上傅氏总裁之位后,下一步就是大刀阔斧斩断那些根系,现在还存留的,哪怕心有不服,也不敢多说一句。
从此,没人敢小瞧傅知白。
那么艰难的时刻,傅知白都是从容怡然的。
可现在的傅知白,对南惜却有一种,对自己的选择不笃定的不从容。
知道纪嘉树找傅知白是有事儿,南惜不想打扰,她慢慢吞吞地将书放在椅垫上,扬了点声问傅知白:
“我可以去餐厅用下午茶吗?”
冷战的这段时间里,傅知白其实对她要做什么没有束缚,只有一个核心要求,她需要时刻在他面前。
所以她在离开书房、等待他与纪嘉树不知道需要谈论多久的时间里,需要向他报备她想去哪里,遵循他的同意。
以前他们热恋时,她最爱报备,恨不得让他时时刻刻都知道她在做什么。
“我在吃早餐,今天有很重要的封面拍摄,需要消水肿,喝冰美式,不过我有乖乖先吃一枚煮鸡蛋垫垫胃,没有空腹喝哦!”
“化妆啦,化妆师用美妆蛋拍我脸时疯狂用力‘哒哒哒’的,感觉好像在挨暴击哈哈哈!”
“拍完啦!饿了一天,今晚想吃香喷喷高热量的惠灵顿牛排,傅先生今晚能不能不加班,和我一起长胖?!”
曾经也曾俏皮刻意称他“傅先生”,只语气亲昵,没半点儿“先生”感,现在没称呼他,只询问他意见的每一句,前面仿佛都加上了疏离的“傅先生。”
痛苦大概会被折磨的时间与次数冲淡,傅知白刚开始听到南惜这么问的时候,心就跟被利箭扎了似的疼得厉害。
现在大概是已经被扎得千疮百孔了,也疼,但好像疼得麻木了。
他看向南惜,一双暗流涌动的眸,对上南惜无波无澜的,许久,他点点头。
南惜转身离开书房。
纪嘉树在心里长长叹了声气。
他和傅知白从小就是发小,傅知白他了解,他们这样家庭出生的人,小时候或许还有几分情谊,长大后能长久相处的,多是利益关系。
虽都说的是北城顶级圈子里的,但即便是这个圈子里,也是分了级别的,像谢临川,在外面也是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但在他和傅知白面前,只是纨绔罢了。
他能和傅知白成为长久的朋友,也是源于他们之间等级别的利益互换。
彼此利益所需,所以能长久。
但南惜不是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
看她的样子,或许她曾渴望、也曾进入,但明显,水土不服。
纪嘉树会为南惜可惜,但他今日来,并不为南惜,而是为傅知白,傅知白无论如何折腾南惜,只要不影响到他自己,他无所谓。
但傅知白受南惜影响,且影响颇深。
他不得不来。
“你想找的,就是这样的南惜吗?”
纪嘉树也懒得兜圈,再兜下去,他怕环宇股价都跟着折腾,之间开门见山。
傅知白没有搭腔,他端坐乌木茶案前。
青瓷茶具排列整齐,他玉似的指尖轻触,取下盖碗,微微倾斜,注入沸水。
无声无息,自有韵律。
傅知白还有泡茶的功夫,会不会事情也没有那么糟?
纪嘉树垂眸看傅知白动作行云流水,跟艺术家似的。
难得能品次他泡的茶,纪嘉树不再开口,安静等茶喝。
看着看着,却看出了问题。
他看到傅知白手腕轻转,将沸水倒出青瓷杯,然后又注入沸水。
然后拎着沸水浮盈的
青瓷杯,半晌没动。
仿佛失了知觉,泡个茶都跟自虐似的
纪嘉树拧起眉,直接从傅知白手里夺下茶杯。
他只碰了一秒,灼热的杯壁就将他指腹触得滚烫。
青瓷茶杯被丢落在乌木茶案上,发出钝钝一声沉响。
傅知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慢条斯理取出浣尘巾,拂去指间水珠。
“我只能找回这样的她。”
言外之意,他无能为力。
“放过她吧。”纪嘉树说:“何必呢,你要是只是想让她在你身边,无论她变成什么样都行,我也就不开这口了,但你不是。”
傅知白垂眸,视线落在自己被灼得绯红的指尖处,没有说话。
“傅哥,”纪嘉树正色道:“南惜他们,和我们是不一样的人。”
他们这样的人,秉承利益至上,普通人正常的感情,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在他们眼里,都是无用的东西。
傅知白在南惜身上,体会了一次爱情,就当丰富了一些人生经验,丰富了也就过了。
不能再执着。
“都是肉体凡胎,哪里不一样?”傅知白嗓音冷淡。
他懂,但偏要执着。
纪嘉树气叹出了声:
“你冷静一点好不好?非要执着什么?你和她的关系并不仅仅包含你和她,你身后牵扯得太繁杂,你是傅氏总裁,一举一动都和股价挂钩,还有你母亲,现在你们还没闹大,要是被伯母知道了,她也不会同意的,难道你还想和她结婚吗?”
结婚?
傅知白以前从未想过。
遇见南惜后,他亦没想过别人。
见傅知白不说话,纪嘉树以为自己的说服有效,赶紧趁热打铁加强度:
“还有南惜,她这么不情愿地留在你身边,你想就这样软禁她,软禁一辈子吗?”
傅知白垂放在乌木茶案上的指间倏然收紧。
骨节凸起,青筋明显。
傅氏、股价、母亲,那些所有人都以为他在意的东西,他都根本不在乎。
结婚?她若是愿意点下头,他可以明天就筹备好婚礼。
这些都没让傅知白心湖掀起半点波澜,可纪嘉树的最后一句。
她这么不情愿。
软禁。
却重重戳中了傅知白的心。
原本千疮百孔还在滴血的心脏,根根利箭被他悉数拔出,血流成河
南惜就那么提了句想用下午茶,到餐厅时,桌上已摆满满满一桌。
她从回来开始胃口就不大好,从前吃什么都馋,都需要克制,现在再美味的食物,在她面前都索然无味。
索然无味,无所事事。
这就是她在御园的生活状态。
松软的司康被咀嚼得甜腻到不行,南惜慢吞吞咽下,饮了口伯爵茶,没解到腻,又慢慢吞吞饮下一口茶。
在傅知白看来,她就像是一个披着南惜皮的机器人,一举一动都显得机械而无力。
他在她对面坐下。
从他出现在她余光里,她就注意到了他高大优越的身形,他坐在对面,她情绪也没起半点儿波澜。
是傅知白先开口:“去工作好吗?你想要什么资源?或者想不想去旅游?”
你想要的一切我都给你,你只要你不离开我,好吗?
他语气平静,南惜却听出了他平静语气下的情绪翻涌。
她顿了一秒,反应过来。
可是豢养在笼子里的鸟儿,和看似放出去拥有自由,实际却牵了条相连的透明风筝线的鸟儿,有什么区别呢?
她说:“不用,待在御园挺好的。”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我放你走。”……
chapter69 “我放你走。”
“原来和我在一起,让你这么不开心啊。”傅知白浅笑着说。
他的嗓音和神情,都像极了他们在书房初见时,他温柔优雅的状态。
声线醇厚流畅一如既往,像是最顶尖的音乐家在大提琴下奏出的低调尾音。
重逢后清瘦许多的他高鼻深目得愈发明显,眼神却和煦依旧。
南惜瞳孔微微放大。
从她刚回来他们吵完架那晚起,他们之间就一直保持着虚伪的和平相处状态。
彼此心知肚明,却假惺惺地以礼相待。
而此刻猝不及防地被他以如此平和的状态掀开虚假帷幕,除了惊讶,她一时不知该作何回应。
争执之后,也只有此刻,她才有了真实的反应。
这个时候,她才变回了他熟悉的、灵动的南惜。
傅知白唇角笑意渐深,勾起的笑弧里,藏着南惜看不见的悲伤。
他淡淡的、轻轻地说:“我放你走。”
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爱你想爱的人。
纪嘉树离开后,傅知白一个人陷在书房的天鹅绒学者椅里,坐了好久好久,他想起曾经和南惜一起在影音室看的那部他完全不理解结局的电影。
电影名字是:《MeBeforeYou》。
南惜已看过一次,因为太喜欢,又专程请管家买好版权邀请他再陪她看一遍。
她当时说,这是一部改变了她爱情观的电影。
曾经以为爱情最好的结局就是两个人永远在一起,只要两个人在一起,男女主遇到的所有波折就都值得,所有的一切都该为男女主的爱情让步。
但这部电影让她明白,爱情只是生命中的一部分,生命里还有许许多多重要的东西。
比如亲情、友情、事业、尊严和自由等等。
当时傅知白看完并未多想,只想,既然爱,当然不能放手,必须要在一起。
换位思考,他绝不会允许自己的爱人离开自己。
现在经历了这么多,他明白了,同时也理解了以前看的一本书里的一句话,来自《Educated》:
“你可以很爱一个人,依然选择和她说再见。”
她不能再陪他拉长人生的长度,但拓宽了他人生的宽度。
她终于让他明白了,什么是爱。
所以他选择和她说再见。
因为他很爱这个人。
南惜不敢置信地微张着唇。
她她以为她会永远维持着这样的冷战状态和傅知白一直在一起。
或者会有什么重要的突发事件,像电视剧里的重要情节那样,导致他愿意让他们分开。
从没想过会在如此平淡的一天,平淡到没有任何特殊事情发生的这天,他选择放过她。
傅知白唇角笑意更深,这次是真心的,因为看到她可爱的反应。
不知过了多久,南惜才迟疑着试探地问:“为什么?”
为什么?
傅知白唇角笑意微敛,他无法在要将与她离别的此刻说出:
因为我爱你。
他淡淡启唇:“没有为什么。”
就像他只是平淡的、简简单单的,做出了一个决定而已。
不给她继续追问的机会,因为向来运筹帷幄在商场上杀伐果决无惧任何质疑的傅先生发现自己竟然在这个瞬间惧怕她的追问。
他怕她看出他的言不由衷。
傅知白直接转移话题:
“你之前在国内的资源都还在等你到位后启动,不需要因为远离我把那些都抛弃,你应该不会,想切断和我有关的一切吧?”
“不会。”南惜说。
那些她曾费尽心机才获得的、还在等待她的资源,既然傅知白已经选择放过她,既然还在等她,她不会因为傅知白而全部放弃。
他眉峰微挑,笑得英俊——而自豪。
为他的,即便到了分手这刻也想夸赞做得好的小姑娘。
没想到能和傅知白这么平和的分手,南惜贝齿咬住唇,垂眼再抬眸间,薄薄的眼皮泛起浅浅的红。
“这次,我可不想惹你哭。”
傅知白的嗓音给她的感觉像他们初见时,飘落在她掌心的第一片初雪,轻柔又带着清冽的凉意,初雪又融化成温暖:
“以后你有任何需要,我希望你能想到我。”
这次,
南惜没有答应。
怎么会有人的分手,无关风月,只关心对方的前途?
南惜明白这是傅知白的绅士礼仪,但他给她的已足够,未来的路,她要自己闯。
南惜弯起眉眼,礼貌地对他道谢。
为他无论是否真心,曾为她做过的所有,也为他此刻宽容的放手。
“我去整理,”南惜说:“我明天离开可以吗?我想先去趟首尔。”
她被他逮得太突然,都没来得及和那边的同事朋友们说明情况,未来工作的重心大概率在国内,她在那边的工作也需要交接。
也需要让段灼知悉她的现状,请他不要再为她担心。
“当然,”傅知白回答她的问题,没人知道他多想再多留留她,最后,他说:
“明天可以让我送你一程吗?”
“当然。”南惜也学着他的答案来回应。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好像有好多话要说,却又像是将什么话都说完了。
沉默了片刻,南惜先开口:“傅知白,我希望你好好的。”
这一场飞鸟和鱼的相恋,她信他有片刻爱过,这场意外,也是时候让他们各回各的世界了
南惜是中午的航班。
早晨八点,镶嵌在定制柜体顶部的隐藏式灯带散发出柔和的暖光,为站在镜前的傅知白身体轮廓渡了一层温柔圣洁的淡金色光边。
他穿着剪裁完美的戗驳领正装,挺括的肩线流畅地收束至劲瘦的腰身,纯白色丝绸质地的衬衫领口处温莎结紧扣。
量身定制的套装,将他内敛与矜贵的气质包展现得淋漓尽致。
傅知白面色沉静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抬起左手手腕,为自己戴上一支百达翡丽劳力士腕表。
他精心打扮,赴一场重要的,离别宴。
南惜整理好所有下楼时,管家告知她,傅先生已在车里等待。
今天傅知白就是司机。
他说了送她,最后一程,是奖励的时间,车内的狭小空间里,只他和她。
南惜的行李都在首尔的家里,御园里她重新入住后添置的,她都没拿,只整理了些日常需要的简单行李,加在一起,也就一支二十寸的小行李箱。
管家帮她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傅先生开车,南惜小姐又一副正式离开的架势,他没为南惜小姐拉开车门,安静地退下。
御园里,老管家携一众佣人安静地侯在门厅前方。
第一次告别是逃跑,南惜没有机会和大家告别。
这一次告别光明正大,南惜却依旧不知该如何告别。
她感激大家的照顾,临到离开,也只能微笑着和大家挥挥手。
怕再看到小幼哭红的双眼,南惜挥手后就立刻拉开副驾驶车门。
今日傅知白屈尊为她当司机,她不能不顾礼仪,真把他放在司机位。
劳斯莱斯幻影内,萦绕着专属于傅知白的气息。
淡淡的愈创木与神秘的烟感气息融合,曾经很长一段时间内,这种香味都是南惜极大的安全感来源。
先闻其香,后见其人。
南惜在看到坐在驾驶座上的傅知白时,微怔。
傅知白今天梳着一丝不苟的背头,将他优越的骨相完全展现,冷峻的发型完美地将他侧脸每一处凌厉线条凸显——高挺的鼻梁、清晰的下颌线。
有矛盾的这么长时间里,她对他的矛盾感情,令她忽略了他极具冲击力的英俊。
现在别开视线,实在有刻意的嫌疑,南惜努力展示出没被他英俊到不可思议的脸的演技,很礼貌地朝他道谢。
谢他为她今日的送行。
虽然即将奔赴一场离别,但南惜没像傅知白这么正式地精心装扮,就随意的穿了件薄荷绿色过膝裙。
她坐上副驾驶座位看向傅知白时,傅知白才刚从她身上挪开视线。
他不敢多看,怕会被她看出他的不舍。
她永远不会知道,当初环宇那场生日宴里,她身着墨绿长裙出现,是如何像为黑白电影渡上色彩一般点亮了他的世界。
今日她依旧以同款颜色离去。
如当初为他的人生电影带来色彩一般,再次带走他人生电影的绚烂。
傅知白显眼的线条性感的喉结在笔挺的衬衫领口上方上下滑动,嗓音像上等的天鹅绒拂过耳廓:
“是我该谢你给我机会让我送行。”
他变回了克己复礼的绅士傅知白,南惜不再多言,自然地避开视线,看向窗外。
机场离御园不近,他们提前3小时出发,不用赶时间。
傅知白开车和他人一样温和,除了窗外快速闪过的风景,让人感觉不到车行驶。
从御园朝机场方向开,车道从无一辆车,到车辆渐多。
傅知白骨节分明的手指掌握着方向盘,在即将汇入车流的前一瞬,脑海中倏然冒出了一个疯狂的念头。
撞上去就好了。
他不动声色地眯起深邃的眼眸。
撞上去,车身爆炸,他们就会永远在一起了。
第70章 第七十章爱的本能超越了求生欲……
chapter70爱的本能超越了求生欲
劳斯莱斯幻影在前后车的暂缓停滞中,顺利驶入车流。
傅知白紧握着方向盘的修长手指徐徐放松。
因用力而泛白的骨节渐渐恢复正常的微红色。
南惜对傅知白疯狂的念头毫无所知。
更没察觉到,身边的人徐徐放缓的呼吸。
在导航的指引下,汽车与机场的距离逐渐被拉近。
傅知白侧眸看了眼屏幕,导航显示,还剩一个红绿灯,他们就要分开。
这一路,两人都没有交流。
对不起在这一刻好像都没有了意义。
可惜没有橡皮擦,可以擦去她对他不好的记忆。
但转念一想,无论以何种记忆,能让她记住他,也是好的。
信号灯从黄转红,傅知白踩下刹车。
他看着挡风玻璃前方的红灯,轻声说:
“youonlygetonelife.itsactuallyyourdutytoliveitasfullyaspossible.”
(生命不重来,你的义务就是竭尽所能地活得精彩充实)
哪怕你生命的精彩充实,和我再无关系。
有点突兀,但对他们而言,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再多的言语都显得贫瘠。
南惜眼眶泛起红,她记得这句台词,来自她最爱的电影《MeBeforeYou》。
明明两人没有对视,她却知道,他在用余光瞥她。
南惜缓缓的、点了点头,她会让自己生命活得精彩充实。
信号灯红色跳转成绿。
傅知白踩下油门。
劳斯莱斯幻影刚平缓地滑出去,左侧就倏然冲来一辆黑影!
傅知白根本来不及思考,千分之一的空白里,爱她的本能压倒了求生欲。
身体先于大脑做出反应,他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几乎要扭断方向盘般猛向右打方向盘。
同时朝南惜大喊:“抓紧!”
南惜只感觉大脑空白了一瞬,再有意识时,整个人已经在巨大的冲击力下疯狂旋转!身体完全不受控制。
耳边传来一声巨大的“砰——!!!”
驾驶座那边的挡风玻璃爆炸声、安全气囊同时弹出的爆炸声。
南惜恐惧地想叫出声,却发现声音被堵在嗓子里,连尖叫都成了奢望。
她慌张地想去看傅知白,他那边传来连续的撞击声,每一声都让南惜的心脏被重重地撞击一次。
可汽车还被撞得不断在移动,她的身体根本不受控!
不知过了多久,汽车终于被撞停,极度的恐慌从南惜心里升起,在嗓子眼里憋了许久的声音终于可以发出来:
“傅知白!”
傅知白身体左半边在外面那辆车刚撞上来的瞬间麻木了一下,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后面朝右转方向盘途中被他巨大的冲击力死死压在已扭曲变形的驾驶座上,等车停住,剧
痛才像姗姗来迟的巨大海啸,瞬间淹没了所有感官。
他喉咙里泛着浓重的铁锈味道,眼前一阵阵发黑。
耳蜗里是不断尖锐的耳鸣声,好像遥遥的远方,传来南惜的声音。
南惜惜惜
傅知白几乎用尽最后的力气,极艰难地、缓慢地转动剧痛的脖颈。
安全气囊的粉末弥漫整个车内空间。
他的视线在恍惚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傅知白!”南惜嗓音发颤,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傅知白,他梳得一丝不苟的背头此刻已经被冷汗和血污浸透,墨发凌乱地贴在额前,轮廓分明的脸上,还在滴血,根本看不清伤口在哪里。
他看着她,眼神迷离:“有没有事?”
南惜拼命摇头,眼泪已控制不住地往下掉,失去他的巨大恐慌感铺天盖地,几乎要将她覆灭,她凑到傅知白面前,努力贴近他,手伸出来想碰他却因为不知道他伤口在哪里而不敢。
“你不要睡,傅知白千万你不要睡,”南惜慌张得手都在颤,用尽全力去推车门,对着外面大喊:“救命——”
南惜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医院的了。
等意识回笼,她已经瘫在ICU外的座椅上。
脑海里全是傅知白受伤的画面。
他没有听她的话,在确认她没事后,他就闭上眼。
南惜垂在膝盖上的双手不断地颤抖。
脑袋里的画面混乱得不像话,像剪辑坏掉的电影,每个镜头争先恐后往眼前钻:
他紧蹙的眉,紧闭的双眼、急促而浅弱的呼吸。
他被急救人员剪开的昂贵西装、衬衣,他沾满血色的身体上被包裹的绷带——
急救人员那么急那么快地给他包扎,可绷带却像是毫无用处,暗红的血色不断在他白色的衬衫上蔓延。
南惜浑身止不住的颤,她拼命让自己冷静冷静。
明明她在遇到好多重要的事都可以冷静!
可她发现,自己根本冷静不起来,她恨不得冲进ICU!去求医生、求护士、一定要救救他!
曾经看电影时觉得那些爱人出事时崩溃完全没有理智的角色太夸张,临到自己她才知道有多真实。
什么理性、什么体面,全都是鬼话!
南惜不断地用沾了傅知白干涸的血的手去擦眼泪,眼前却越擦越模糊。
傅知白被人从汽车里救出来的画面历历在目。
急救人员见多识广都对车祸现场感到震惊,她记得他们的对话:
“人求生欲本能是保护自己,驾驶座通常都会往左转,他竟然往右转。”
所以他伤得那么重,所以他在确认她没有大碍后直接昏迷了过去。
而她还可以在这里坐着。
他对她爱的本能,超越了求生欲。
“南惜小姐!”管家匆匆朝她奔来,身后跟着同样慌张的小幼。
南惜沉浸在可能会失去傅知白的恐慌里,完全没有精力去应。
管家在接到电话时已大概清楚情况,看到南惜人后立刻安排。
“南惜小姐,您先和小幼回去整理休息,我已安排好了,等傅先生急救手术做完立刻转院。”
傅氏拥有最好医疗资源的私人医院。
目前消息他只告诉了纪嘉树,可傅先生车祸是大事,他瞒不了多久,不能让傅氏的人和南惜小姐见面。
“我不要回去!”南惜在管家面前情绪第一次这么失控:“我要等他醒来。”
我要确定他没事。
“南惜小姐!”管家蹲在她面前,肯定地对她说:“傅先生不会有事的!”
南惜抬起眼,恐慌迷茫的眼里因管家斩钉截铁的话,像是镜头倏然有了焦点:
“真的吗?他不会有事?”
“绝对不会,”管家说:“您一定要坚强,要陪着傅先生好起来,等会儿傅氏的人会来,如果看到您在这里,会很难办。”
傅氏的人会把过错怪在她身上,那一定是傅先生最不愿意看到的。
“您现在必须走,我会随时给您傅先生的最新消息,等傅氏的人处理完,我会立刻请纪先生来接您看傅先生。”
南惜颤抖的手指缓缓握成拳,管家说得对,傅知白一定会没事的,她不能慌,她要坚强起来。
管家没明说,她却明白管家的意思。
“好。”她在小幼的搀扶下站起身:“这里您多费心,最新的消息要及时给我。”
小幼带她坐电梯下停车场。
南惜让自己坚强,现在她不能倒,要做那个能撑起来的人。
她的伤虽没有傅知白重,但也算不上轻,额头被绷带包裹着,坐着还好,站起来行走,不知是情绪失控哭太久,还是被撞得,现在泛着沉沉的晕。
人走路也轻一脚重一脚的,仿佛踩在棉花上
那个夜晚,南惜通宵未眠。
管家不愧是长久跟在傅知白面前的人。
尽管傅知白处于昏迷之中,他的安排却井井有条。
傅知白出事的新闻苗头直接被纪嘉树那边按下,目前傅氏正常运转,公司里除了亲信,没人知道傅先生出了事。
傅知白最紧急的手术做完之后立刻安排私人飞机转院。
对来探望的傅氏的人只说先生意外车祸,恢复良好中,就挨个打了回去。
但凡有人质疑,就推说会等先生醒来请先生向他们说明。
没人敢惹傅知白,也没人敢让傅知白亲自说明。
尽管没看到傅知白人,大家心有疑惑,也不敢过多在管家面前表达出来。
反正傅知白人做不得假,能不能醒来?什么时候醒来?时间会告诉他们。
傅知白转院后,管家立刻安排南惜到医院。
傅知白已做完手术。
但还在昏迷当中。
傅氏私人医院的顶层VIP套房里的病床上,他安静地躺着。
病房里没人敢来打扰,只有心电监护仪规律而冰冷的“滴答”声。
套房很宽敞,陪护床和顶级酒店一样大,南惜却只坐在傅知白病床旁边的移动椅上,只要在清醒的时候,目光便一瞬不瞬地,锁定在傅知白脸上。
他深陷在病床的纯白里,穿着浅蓝色条纹病号服,原本瘦得略显凌厉的轮廓在严重失血和长时间的昏迷中显得柔和,且易碎。
额角的紫红伤口在经过处理之后显得更触目惊心。
他的呼吸很浅,浅到氧气面罩的薄雾都不明显,浅到南惜需要时不时贴近,细细观察他微弱的呼吸,才能放心。
他浓密的睫毛在眼脸下投出扇形阴影,曾温柔的、宠溺的、痛苦的、狠厉的、充满各种情绪的深邃如渊的眼眸,此刻安静地闭合着。
南惜就这么长久地,维持着一动不动的姿态,等傅知白醒来。
就连医生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醒。
时间一点点过去,她从开始的笃定,到现在的,心脏开始浅浅浮起恐慌。
她好怕,好怕他就这样一直睡下去,再也不醒。【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