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裴羲玉并没有隐藏身份故意捉弄人的爱好, 对两人表明了身份后,道:“之前因为瑄王一事我身份有些敏感,所以一路上才没有表明身份, 还望纪姊不要见怪。”


    纪丰妻夫二人:“……???!!!”


    就整个人都很迷茫, 震惊到不可思议的那种!


    她们纪家祖坟这是烧着了?!竟然让她们妻夫二人遇到这样的贵人!


    英国公府!这是多少人打破头都没办法沾上关系, 竟然就让她这么遇见了英国公世女!当今陛下的亲外甥女?!


    只是无论再怎么震惊,但好歹也是见过些世面的, 面子上还是能勉强稳的住的。


    稳的住的妻夫二人都下意识站了起来, 对视一眼, 随即行礼,纪丰道:“世女何出此言?世女救我一家老小性命在前,后又不嫌弃我等身份折节相交在后, 我们妻夫二人心里只有感激,怎会有其他想法?”


    说着,李君人虽然有些拘束, 毕竟以前就算出门相约, 也是女男分开的,现在让她如此近距离接触鼎鼎大名身份尊贵的皇亲贵胄,他自然有些不太习惯。


    只是想到京中新传开的传言, 还是由衷的笑道:“还未祝世女黎郎君即将喜结良缘呢, 这可真是大喜事!”


    黎峤内心高兴,面上也大大方方的笑道:“多谢李哥哥的祝福,到时候你们一定也要一起来喝喜酒。”


    妻夫两人闻言具是一惊, 随即又是狂喜心里又免不了有些慌乱。


    要知道, 她们要是能参加英国公府的喜宴, 那他们纪家就算是在京城这个地方彻底站稳脚跟了!只是……


    过了片刻后, 纪丰脸上激动的红晕终于降了下去, 才有些自嘲般的苦笑道:“让世女见笑了,我们本就还欠着世女您那么大的恩情,我们纪家只是普通的商户,刚在京中落户不久,若是得了您的帮助可以说是一步登天,纪家自然是感激不尽,只是但我们却没有什么地方能帮到您的地方……”


    她平时虽然还算有些城府心机,但此时却都不敢在她面前卖弄,坦诚,是她唯一的机会,事实上她也确实是如此想的。


    李君人内心倒是没她想的那么复杂,只是,非常担心他去了喜宴,万一给她们新婚妻夫二人丢了脸可怎么办?


    裴羲玉看着两人笑了笑,她其实是让人查了一下纪家,知道纪家行商重信守诺,风评不错,她才决定过来,并且表明身份的。


    两人也的确没有让人失望。


    她笑道:“族大分枝,理念不同,强行扭在一起,后面分开时恐怕更痛苦,纪家家主是个聪明人,纪姊也不用思虑过多,我们婚事在三月后,喜帖我会让人送上门。”


    纪丰妻夫二人如何激动感动不说,但黎峤侧头看了她一眼,她查纪家做什么?


    和纪丰相识,相处的还行,但也说不上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后面若是觉得人不行,不再接触不就行了?何必费力气特意让人去查纪家?连纪家族内的事情都知道……


    他怎么觉得她有事情瞒着他呢?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纪丰妻夫二人开始一起用饭还很是有几分拘谨,生怕自己失了礼数,然后就看见两人用膳……随意的很,也就慢慢放松了下来。


    四人从包厢里笑说着话出去,正准备下楼时,就被一个声音突然打断了。


    “纪丰?”


    纪丰转头看去,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僵硬了片刻。


    随即面色恢复如常,淡笑道:“陈女郎,不知有何贵干?”


    来人穿着一身富丽堂皇,一看就是个不差钱的主,略胖的身材让本就不高的她更显得矮胖,却还非要做出一副风流女郎的模样,一手持着文人扇,一手带着好几个大金戒指,差点没闪瞎裴羲玉的眼睛。


    陈祐婷现在几人身前,第一时间看向了她这个小时候就结过怨的对头,一副好奇又不屑的问:“你们纪家还真搬来京城了?”


    看着她人的时候,纪丰其实就想走了,实在是这人太蠢,和蠢人说话实在是又浪费时间又让人白白生气,毕竟有时候你讽刺她,她都听不懂!


    她冷淡道:“是的,如果陈女郎没什么事情的话,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她连客气话都懒得说两句了,说着转身就准备走。


    之前陈祐婷好不容易能报她小时候被打的仇了,现在能这么轻易的就让人离开?


    做梦去吧!


    她哼了一下,身旁立刻就有两个打手似的强壮女人拦住了下楼梯的路。


    纪丰见状脸色黑了黑,低声道:“世女,您和黎郎君先下去,我处理一点事情。”


    裴羲玉眼尾微扬,被她身上那些金银珠宝的装饰差点闪瞎了的眼睛,这会儿才注意到她身上穿的衣服,是今年新上贡的贡品……


    陈家……


    “没关系,你自处理。”这意思就是要留下来继续看了。


    黎峤抬眸又看了一眼她,反常,今天实在是太反常了。


    “谁也别想走!”陈祐婷看着她们几人一阵小声嘀咕的样子,顿时就觉得她们完全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


    听着她嚣张的话,黎峤因为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奇葩让她驻足,转眸看了她一眼。


    “我话都还没……嗯???”陈祐婷狭长的眯眯眼突然睁大,她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小仙男!


    咦咦咦???这人……怎么有点像大姨书房里挂着的那副美人图啊?


    原本正想上前搭话的她,想到这里突然就停住了脚步,像是突然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画面一样,震惊的好半晌都没有说话。


    她记着,那副美人图,她爹和她说,那是她大姨的原配正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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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62 章(改字)


    她的眼神视线实在太过明显, 几人显然都注意到了,黎峤皱眉,倒不完全因为她的眼神, 实际上除了最开始她看着他的眼神是他所熟悉的, 女人看男人的好色的表情之外, 后面的,疑惑震惊居多。


    这人在疑惑又在震惊什么?


    “你……”陈祐婷看了他半晌, 刚准备问他话时, 终于注意到他和他身旁风姿出众的女人的一身穿着, 都是顶好的料子。


    就算在京城,也不是一般人能随意穿的起的,就是有, 一般人更多的也会用于参加宴会之类的,而不是和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小小商户来吃饭。


    好在她也不是愚蠢透顶,一双眯眯眼在几人身上转了一下, 突然笑道:“不知几位可否能赏个脸, 在下请客,一起用个饭?好给两位赔罪,不知两位身份, 方才无理之处还请这位女郎、郎君见谅。”


    见两人面不改色, 无动于衷,她笑着挠了挠脑袋,道:“实在是在下同纪姊曾经有过不愉快, 一时撞见了, 这才有些冲动。”说着, 她胖胖的身躯还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动了动, 换成了一副颇为憨厚的表情看着几人。


    纪丰:“……”


    这一幕对她的冲击无疑是最大的, 她记忆力里的陈祐婷是真的很蠢,蠢到和她说话都说不通的地步,而且性格又格外霸道。


    但眼前人面带憨厚的模样表情,明显打破了她心中的固有的印象标签,原来不止是她在成长变化,其他人也一样。


    裴羲玉看着她面上的表情变化,心中却没什么波澜,一个能在短短十几年成为皇商,更是连续出了一位宫中侍君和一位郡王府侧君的陈家,如今在京城也算是混的如鱼得水,家里就算有纨绔,但也绝非丝毫没有眼力,只知道闯祸的纨绔。


    “不必了,家中还有事,便先走了。”她说着,便带着人走了。


    陈祐婷这会儿倒是没有拦人,见人下了楼梯,便赶忙在临街的包厢窗户旁伸头往下看,见她们分开后,才吩咐道:“小三,去跟着那辆马车,看她们是什么人,不要被她们发现。”


    小三:“是!主子放心,小的肯定不会让他们发现的!”


    而事实上却是……


    云暮:“主子,后面有个小胖子在跟着我们。”她对后面那拙劣的跟踪显然略显无语,完全提不起任何的警惕来。


    “不用理会。”


    “是。”


    黎峤抬眸看向她,低声问:“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已经到了现在,裴羲玉也没有在隐瞒的打算,道:“你之前不是给了我我一块白玉雕刻的平安锁?”


    黎峤几乎浑身一震,脱口而出道:“是纪家?还是……和刚刚出现的那个陈女郎有关??”


    “之前那人是皇商陈家的人,纪家和陈家在十几年前同为江州府大商,经营众多,当初陈家家主唯一的嫡女同江州府一户姓林的商户结亲,娶了林家嫡出的小郎君,林家虽不如当时的纪家和陈家势头强,但也算是江州府老牌商户,也算是门当户对。”


    “不到一年,两人便生了一个孩子,是个男孩儿,当时陈家和纪家在商场上争夺的厉害,只是一直各有输赢,直到一日,陈家少东家带着商队外出走商,半年后归家,却是带回了一个男人,是个小郎君。”


    “之后没多久,纪家突然在和陈家争夺为自家绣坊绣出的上等布料中输给了陈家,陈家一跃成为可以上贡贡品的皇商,之后,纪家一连又被陈家抢了好些客户资源,元气大伤,也就此结上了仇怨,只是……结果是纪家渐渐败落,而陈家没过多久就举家搬往京城。”


    黎峤:“那个……被陈家少主带回家的小郎君,是谁?”


    裴羲玉并不意外他能猜到,道:“那小郎君是靖远侯府嫡次子,此次回乡祭祖,却不幸遭遇了山匪,一行人里,女人都被杀了,相貌好看的男人则被关了起来,靖远侯府的公子自然也在其中。”


    黎峤有些厌恶不适的皱了皱眉。


    裴羲玉握着他有些微凉的手,那些山匪会怎么对待那些男子不言而喻……


    她没有再细说,只是道:“当时那两年天灾不断,不少人流离失所,又遇上一个贪官,交不上赋税吃不上饭很容易就落草为寇,当面那些山匪几乎占山为王,截断了最主要的路段,不禁靖远侯府的车队遇上了山匪,后来的陈家商队同样也遇上了,只是陈家商队识相,也放得下身段,最后用钱赎身,虽然东西没了,但人保全了下来。”


    “只是,除了陈家人,陈家少主当时还从山上带下了一个人,那个人就是靖远侯府的二公子。”


    “具体虽然不知两人如何谈的,但大概就是一个世家公子心有不甘,想活着,想报仇,而另一个商户家的少主,想借着这个几乎一步登天,才有了如今的皇商陈家,姻亲关系几乎遍布大半个朝堂。”


    黎峤眉心紧皱,“她们两人成亲了?”他现在对上辈子的很多事情都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除了于她相关的事情,他几乎每天都要反复记一遍之外,其他的很多事更像是雾里看花一般,模糊不清,因此,对于陈家相关的事情,她的确没什么印象。


    “如今的陈家当家主父就是当初靖远侯府嫡次子。”


    黎峤嘴唇紧抿,“那当初的林家郎君,还有她们的孩子呢?”


    “林家郎君当初是一起跟来京都的,当时靖远侯府的二公子的身份对外是隐瞒的,当时的林郎君应该也不知道他真实身份,反而因为他编造出来的身世一路上对他很是照顾,只是他自己的身体却越来越差。”


    “直到陈家上京一个月后,林郎君病逝,在他丧礼期间,唯一的孩子也突发恶疾,没了。”


    说着,她微顿了一瞬。


    黎峤接着她的话,几乎面无表情的道:“这都是当时外面所知道的事情经过,而事实上林郎君病逝是人为,尚在襁褓中的孩子突发恶疾病逝也是另有隐情?”


    “是不是人为,尚且没有证据,只是一切都太过巧合而已,据林家曾经的老仆说,林郎君从小身体就很康健。”


    “至于那个孩子……我画了你一副小像,让人去查,林家当初的老仆看着你的小像,便叫了林郎君的名字。”


    她看着他,道:“你和你父亲应该生的很像。”


    黎峤闻言,神色微怔了怔。


    裴羲玉看着他的神情,心中对陈家又暗记了一笔。


    过了半晌,见他神色微缓,她将人抱在腿上,继续道:“听说陈家嫡出的孩子,都会让自家的银楼在孩子出生后,就雕刻一枚白玉雕刻的平安锁,雕刻的纹饰里还会隐藏着孩子的名字。”


    “第一次看见你的平安锁,我便有所怀疑,因为平安锁其实用玉雕刻打磨的不算多,那平安锁又有些那样的手艺,想来应该是出自大家之手,就让人去查了。”


    “后面没第一时间告诉你,也是因为陈家嫡支旁支众多,族内关系如今很复杂,所以才想着再查仔细些,只是没想到会查出这些东西来。”


    “主子,到了。”车外传来云暮的声音,同时也让黎峤回了神。


    想着她方才所说的事,他心中的情绪复杂又充斥着隐隐压着的怒火。


    至于当初他是怎么被他姥爷带着回江州府的,如今也已经不重要了,无非就是那几种可能,他亲生父亲最后也许有所发现,所以安排了人,带他离开了陈家,又或者是他始终没有发现,但他身边的人有所察觉,最后将他带走。


    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他问道:“那林家呢?”


    “我在江州府生活了这么多年,好像从来没有听说有姓林的大商户。”


    裴羲玉看着他抿了抿唇,半晌,才沉声道:“林家在听说林郎君病逝没多久,就意外起了一场大火……全府上下,只有几个仆人活了下来。”


    黎峤手指轻颤,声音也抖的厉害,微红的眼眶几乎瞬间边红的厉害,“……欺人太甚!!”


    第 63 章


    裴羲玉安抚的性的轻抚了抚他单薄的背脊, 眼神微冷,声音却是温柔,“别担心, 陈家逍遥不了多久。”


    黎峤红着眼眶抬眸看她。


    裴羲玉指腹摸了摸他因为情绪过于悲愤激动而微红的眼尾, 冷声道:“陈家这些年仗着大把的钱财暗中拉拢了不少人, 加上姻亲关系网,本就隐隐让姑母心有不满了, 只是陈家当年天灾人祸频发时也曾给朝廷捐过不少银子, 姑母才能容忍她陈家至今。”


    “只是, 陈家却暗中和二皇女搭上了关系,如今朝中储君未立,中宫又未没有嫡子, 几位皇女争夺的厉害,姑母不会再姑息。”


    “而当年陈家林家和靖远侯府的事情,正好可以撕掉这些年来陈家表面上在外经营的还不错的名声, 只要有了一个口子, 陈家那么大的家业,亲朋不少,但盼着陈家倒霉的仇人也同样不会少。”


    听着她不紧不慢, 一点一点给他分析透彻陈家的事情, 黎峤紧紧抱着她的脖颈,单薄的身体轻轻的颤动着。


    裴羲玉感受着脖颈上渐渐湿润,坐在马车里静静地安抚着他, 心里是说不出来的心疼。


    只自己的亲生父亲极大的可能是被自己亲生母亲害死的这一条, 就能让绝大多数的人都接受不了。


    事实上, 黎峤却没有她想象中那么脆弱, 他是哭了, 心中是伤心是愤怒的,只是这些情绪却也只是一时听了才会如此。


    他的双臂紧紧攀着她的脖颈,亲密的蹭了蹭,带着浓浓的眷恋。


    若不是她后面说的,陛下已经不会再容忍陈家,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如何做,若能给林家全府上下报仇,能给他亲生父亲报仇,他自然不会手软。


    但若要让她为了这个仇,而付出代价,他心里却是不愿意的。


    因为那些人甚至包括他的亲生父亲,他脑中没有他们相关的记忆,自然不会有多么深厚的感情,只是世人皆以孝道为先,他的想法似乎在表明他就是一个自私凉薄的人。


    他也确实只想他们两人这一世,都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白首偕老。


    她虽然贵为国公府世女,甚至一个月及笄后就可以继承国公爵位,但实际上她在朝中并没有任职,手中也没有实权,所有的权利都是在陛下的手上,而陛下终有离开的一日。


    到那时候,后面的皇帝又是谁?会和陈家有关系吗。这么多年来陛下对她如此盛宠,身为陛下的亲女儿几乎都要退避一二,其他皇女心里真的对她像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和善没有意见吗?


    他觉得不可能,人性如此,就算有心胸宽广的人,也不过那么一两人罢了。


    两人在马车里待了将近两刻钟,才终于下了马车,而后面跟了许久的人,也终于亲眼看着两人进了一家园子里,回去一五一十的把看见的都禀报给了自家主子。


    “棠园?”陈祐婷皱了皱眉,“这个名字怎么好像有些耳熟啊……”


    她一手拿着折扇,突然一个激灵!棠园?!


    那不是陛下赏给英国公世女裴世女的园子吗?!她突然直觉有些不太好,又想着那男子的相貌,皱着眉想:长得这么像的两个人,会一点关系也没有?


    而且,陛下不是才给裴世女和礼部尚书家的义子赐婚吗?


    那未来的英国公正夫应该还在黎府备嫁吧,那这个出现在裴世女身边,还那么亲密的男人是谁,不是说裴世女多年不近男色?如今这是开了荤了?得了男人的伺候,知道男人的好了,走哪里都要把人给带着?


    这么想着,她突然又不急了,那人就算和林家有什么关系,也没用,而且就她不小心听她爹说起的,当初林家人也不是她们陈家害的,要找也应该找她大姨夫的麻烦吧?


    而且,就他那可能只是个通房小厮的身份,裴世女也就新鲜几日,哪里会为他调查几十面前的往事,还涉及到靖远侯府,想想就知道不可能。


    这么想着,她把自己给说服了,脸上的回复了嚣张得意的笑容,果然,她就是这么聪明!


    要不然他得了个不知道真假的消息上去,还不知道人到底是不是当初的林家人,不管是不是,感觉不是得罪她大姨,就是得罪她大姨夫,毕竟她大姨好像对她的原配林氏看起来还一副余情未了的样子,和大姨夫感情也就一般般。


    没必要,实在是没这个必要,她摇头晃脑的上了自家的马车。


    过了两日,眼见着陈家没有任何动静,裴羲玉还颇有几分纳闷,直到派了人出去打听,才知道,这两天那陈祐婷一直宿在花街柳巷里,根本就没回陈家。


    裴羲玉:“……”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罢了,不管她会不会告诉陈家,后天陈家也都会知道。


    她垂着眸子,看着她手中的一张富丽精致的来自长皇子府的请帖。


    陈家向来有眼色,对在陛下面前有几分脸面的长皇子每年该奉承的一点也不少,她那长皇子舅舅又是个喜爱金银的,后日宴会的请帖自然不会少了陈家的一份。


    她转眸看着一旁坐在书桌前,拿着本医术认真看的人,她心里微软,待京城这些事情了结,等他们大婚后,她就该为大晋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了。


    “这是什么?”一声略带着几分好奇的声音换回了她跑远了的思绪。


    她将请帖递给他,拉着他在身侧坐下,道:“长皇子舅舅府中的请帖,每年都要办的赏花宴,后日我们都去。”


    黎峤打开看了看,没看出什么来,要知道她其实并不是个爱凑热闹爱参加各种宴会的人,不由抬眸看向她。


    裴羲玉看着他轻声道:“这次宴会陈家家主以及家主君人应该也会去。”


    黎峤一愣,脸色微变了变,随即点了点头,那确实应该去。


    至少,也要让他们知道他这个人的存在,让他们疑心猜测、寝食难安!


    第 64 章(改字)


    长皇子府宴会这一日很快就到了, 府中宾客盈门,好不热闹。


    而黎峤这次不是跟裴羲玉一起,毕竟宴会都是女男分席, 一个在前院由长皇子妻主招待, 一个在后院由长皇子和荣平郡子亲自招待。


    黎峤是跟着礼部尚书黎家的君人来的, 两人正好在长皇子府门前相遇,让好些人的视线都不由自主的装作不经意的往两人身上看。


    裴羲玉还好, 他们都认识, 虽然出去几年回来风姿更甚往昔, 但既然已经订下的婚事,那就不是他们的目标了。


    反而,对于这个新出炉的未来国公君人身份的黎家义子, 让他们更加好奇。


    两人对视了一眼,便没有再多看,各自分开, 随着接引的下人去了宴席处。


    黎峤面色淡然的随别人看, 没有一些人想象中的小家子气,更重要的是,这人的相貌怕是在京中诸位小郎君里面也是极为出众的了!


    都说荣平郡子多年对裴世女爱而不得, 如今这位黎家义子本应该在黎家备嫁, 却出席了这样带着浓厚相亲意味的宴会,让人不得不猜测,是荣安郡子的手笔。


    还有那位忠勇侯家的小郎君, 似乎也传出过对裴世女有意, 今日这宴会想必会很是精彩, 诸位君人郎君们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 但内心究竟什么想法却没人知道。


    不过, 当荣平郡子,忠勇侯府嫡幼子王小郎君出现时,却让不少等着看戏的小郎君们失望了,两人虽然也看了那位黎家义子,但王家的也就罢了,为何连向来嚣张跋扈的荣平郡子都没什么反应?


    宴会进行到了一半,后院宾客们也都四散在长皇子府的园子里,三五一团的玩儿的好的,身份相当的小郎君们聚在一起闲聊说话,而各家君人们也是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给自家适龄的儿女们相看。


    黎峤和黎家两位郎君在一处有些偏僻的石桌前刚坐下没多久,荣平郡子就带着人来了。


    三人忙起身见礼,“见过荣平郡子。”


    黎家两位郎君顿时有些紧张了起来,今天出门前,他们父亲可是耳提面命的嘱咐过他们的,让他们一定要护着些他们这位义弟,不能让人丢脸,也不能让人欺负出了什么差错。


    荣平郡子完全无视了两人紧张的神色,叫了起之后,便微扬着下巴看着黎峤,“难怪能让裴表姐亲自请旨赐婚,长得还不错。”


    黎峤:“多谢郡子夸赞。”


    荣平郡子见他好像一点也不紧张的样子,心下点了点头,但脸上又有些不太爽,问他:“你看看你旁边的两人,他们都怕我,你怎么不怕我?”


    黎家两位郎君:“”


    黎峤笑了笑,“郡子性情率直,为人坦荡,臣子为何要怕?”


    荣平郡子瞬间眉眼飞扬,小下巴抬的更高了,用力的哼了一声,道:“嘴巴还挺甜的,不过,像我这样坦荡的人可不多了。”


    “我以前是喜欢裴表姐,可是裴表姐没什么眼光,一心就只看得见那些无趣的医书,既然姑母已经赐婚,我也不会做那些自轻身份的事。”


    他自信的说道:“毕竟这世上的好看的女郎那么多,又不止裴表姐一个,我就不信我还找不到比裴表姐更好看的人。”


    “不过,我不会可不代表别人不会,你自己了放聪明着点儿,别丢了我们皇家的脸面。”


    黎峤有些惊讶,不过看着他下巴都快扬饭天上去的小模样,还是真心谢道:“多谢郡子提醒。”


    三人看着他就像来时一样,转身就走了,黎家两位郎君还感觉有些不太真实,就这样就过去了?没有刁难?没有羞辱?甚至都没有厉声厉色,话里有话。


    他们家以往是和长皇子府没什么来往的,对荣平郡子的了解也全都是听着外面的传言,没想到,这荣平郡子性格也没有那么坏嘛,最多就是性子傲了一些?喜欢用下巴看人?


    但身为郡子,身份本就比他们尊贵啊,用下巴看人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黎峤心里其实也是有一些意外的,因为他记得前世的荣平郡子对他的态度可没有这么好。


    甚至,还会因为国公府那些人的挑拨,时不时的就找他的麻烦,只是他几乎不怎么出院子,能遇见的机会少,他也只是嘴上不饶人,并没有对他做什么切实伤害的事情,所以他看着他过来,他确实是不怎么紧张的。


    不过,他说的可能会有人做自轻身份的事难不成是传言中也喜欢宴华的忠勇侯府的王家小郎君?


    王家会允许他如此做?他觉得有些不太可能。


    事实上也的确不可能,忠勇侯府是何等人家?怎么回允许自己的嫡子做出这样的事,今日王小郎君甚至原本是不打算出席宴会的,是被家中父亲逼着来的,不来怎么澄清之前的些许传言?


    虽然也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到底是不是传言,但姿态必须要摆正,态度要落落大方,所以今日一整天,忠勇侯府的君人都是将人带着身边的,就是打算彻底澄清之前分那股流言,要不然以后如何说亲?


    此时站在黎峤身前的是一个相貌也很是不错的小郎君,只是神色比方才的荣平郡子看起来还要嚣张跋扈!


    “你就是那个黎家义子?”李清溪专门让人将黎家那两人引走,单独堵上了人,神色也很是不客气。


    黎峤不动声色:“是,不知郎君是?”


    李清溪冷哼了一声,“你还不配知道我的身份,不过一个身份低贱的人,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没有,不会也是被你给克死的吧?”


    “天生一副狐媚子样,只会搔首弄姿的勾搭女人,听说你还被卖进过脏地方,想必学了不少伺候女人的手段吧?就是用这些见不得人的低贱手段勾的世女被你迷惑!贱人!”


    “识相一点的,就自己偷偷了断,不然,明日京城就都会知道你这个未来的国公君人竟然曾经是江州瘦马!”


    黎峤突然上前直接点了她的一个穴道,让她动弹不得,脸上面无表情冷凝阴沉一片。


    身体突然酸麻的几乎不能动,让他突然有些恐慌:“你个贱人对我做了什么?!快放开我!”


    “郎君这张嘴实在太臭太脏了,我觉得没有必要存在,干脆割掉好了。”他说着,不紧不慢的从衣袖里拿出来了把小巧又精致的匕首,对着他的脸蛋和嘴巴描了一下,似乎在思考着第一刀该从哪里下手。


    看着他突然煞白的脸,黎峤心里冷笑了小声:“你以为我的身份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人家都不说,是因为陛下亲自下旨赐婚的所以不敢说,说了就是打陛下的脸,知道了吗?蠢货。”


    李清溪听着他的话脸色惨白,再看着他手中锋利的匕首心里终于有些害怕了,只是在眼神在远远看见杏花树枝遮掩的门洞后人,他突然放声大叫:“世女救命!”


    黎峤微愣了一下,转头就看着快步往这边走过来的人,以及长皇子府的下人。


    “呜呜呜呜见过世女,世女救命!我不过是同厉弟弟说了两句话,稍稍有些不合没想到黎弟弟竟然就拿匕首要刮花我的脸,呜呜呜呜还请世女为我做主!”


    黎峤:“”


    给裴世女带路的长皇子府下人一脸的惊夏恐慌:“?!!!”这人要是在府中出了事他们下人谁也逃不过惩罚!


    看着他哭的一副故作柔弱可怜的模样,脸上的冷意简直快溢出来了,只是,他却没有立刻辩解什么。


    只见他斯条慢理的收了手中的匕首,随即看着她眼睛突然就红了,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看的即使裴羲玉嘴角不禁微抽了抽:“”


    不过,即使知道这大部分应该是他装出来的,但还是忍不住有些心疼了。


    她上前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手,顺便把那“行凶匕首”给偷偷收了。


    能让他把匕首都拿出来了,那对面之人又究竟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想着,她便渐渐冷了脸,在李清溪的目光下,道:“怎么会?峤儿他最是心性善良,怎么会做你口中所说之事?”


    一旁装自己不存在的长皇子府下人:“”没想到,裴世女竟然对未来的君人如此宠爱!


    李清溪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他刚才还拿着匕首在我脸上比划!世女亲眼所见!”


    “我不曾见到你口中的匕首,但”她冷脸看着他,道:“倒是这位郎君,你对他言语不周不敬之处,本世女一字不差的全听见了。”


    看着他脸色突然灰白,她眯了眯眼,不过随便炸他一炸,没想到竟然猜对了。


    “这位郎君是哪位府上的?”她突然冷声问。


    黎峤似乎抽噎了一下,摇了摇头,眼眶还红红的看着她,轻声道:“他说我不配知道”


    裴羲玉:“咳,是他没有礼数,你不要伤心,你我是陛下亲自下旨赐婚,谁敢说你不配?”


    李清溪呆愣愣的,看着她的态度,仿佛和出京前完全变了一个人,满心满眼的只有那个狐狸精,甚至可能根本就不他知道他是谁!再想着今日之事没有朝他预想中的方向发展,那他的后果


    “哎呀!李郎君晕过去了!”


    第 65 章


    “李?”裴羲玉垂眸看了一眼, 道:“去叫长皇子舅舅、李家君人和府医过来,把人安置好。”


    那下人连忙应下。


    李清溪究竟是真晕还是假晕她看了一眼心里就明白了,只要他没有蠢到底, 就知道等会儿该和人怎么说。


    李清溪确实知道该怎么说, 他不过二品官家的嫡子, 这里是长皇子府,现场只有裴羲玉一个人说的话, 足够让所有人都相信她, 而他的那些不能和别人说的心思也绝对不能让人知道!


    要不然, 他没有笼络上裴世女,以后也不能再说到好亲事了。


    因此,在他父亲问他怎么会突然晕倒的时候, 他绝口不提别人,只是说自己身体突然有些不适。


    这厢不提,另一边, 等李家君人到了之后, 裴羲玉便带着人走了。


    黎峤:“你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裴羲玉没有回答,问他:“刚刚那人和你说的什么?”


    黎峤微顿了一瞬,语气自然道:“没说什么, 就是一些酸话, 之前嘴太臭,才吓唬吓唬他。”前世比这更难听的他都不知道听过多少,毕竟他入国公府前, 曾经在那种地方待了那么久, 还艳名远播


    见他的神色, 是真的没有太放在心上, 裴羲玉才没有再问, 低声道:“陈家人已经知道了,方才陈家家主还暗中同我东拉西扯打听你的身份姓名。”


    黎峤脸上微冷,“他怎么知道的?”


    裴羲玉:“席中有陈家小厮突然找上陈家家主耳语了几息,之后才一直隐隐围绕在我身侧旁听侧击。”


    “我猜测,估计是陈家君人在宴席上看见了你的容貌,他这些年在陈家向来强势,但没想到会这么忍不住气,竟然人在宴席上就让人找了过来。”


    说着,她有些担心问道:“他可有为难你?”


    黎峤想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没什么印象,除了刚刚那个,也没什么人明目张胆的为难我。”毕竟他现在的身份还是很好用的,就算心里看不起他,但面子上,谁又会去违抗圣意呢?


    裴羲玉点头,柔声道:“等会儿宴会结束,陈家家主定然会想办法亲眼见一见你,你”


    他侧身看着她忽然笑了笑,“不用担心我,我连她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心里更不会有任何亲情,他想看就看,我倒是想知道,她会如何做。”


    要是能让他们两个罪魁祸首狗咬狗就最好了。


    事情确实也如两人所料的一般,宴席散后,不仅陈家家主看见了黎峤,黎峤同时也看见了她。


    只是,两人一人神色震惊,一人面色淡然,很快便交错而过。


    于此同时,陈家是在裴羲玉的及笄礼过了之后,爆发一场极其激烈的争吵!


    “好一个陈珏!你如今是得知自己的亲身儿子即将成为英国公正夫,就想甩开我靖远侯府?!你以为你能如愿攀上英国公府?好为自己在而皇女那里的分量添砖加瓦?”


    他略显尖酸刻薄的脸上更是狠厉,冷笑道:“呵!你想都不用想!只要我在的一日,你就别想认那个男人的儿子!你陈家也永远只会是我靖远侯府一条狗!”


    “啪!”


    陈珏面色铁青的看着他。


    陈君人不敢置信,尖叫:“你敢打我?!”


    “当年若不是你这个毒夫,心思狠毒,非要思儿的命,我们母女二人又岂会分开十几年?!我只以为他被你害死,却没想到上天垂怜,我儿还好好的活在世上,让我们母子有相见的一面”


    “你果真是想攀上去了,”听着她的话,陈君人面露不屑,“我堂堂靖远侯府嫡子,下嫁给你一个小小商户,你竟还敢让一个商户子同我平起平坐?!至于那孩子,我可没打算下手,是你自己生怕我动手,自己放人出去,怎么?这么多年你是真不知道他的下落,还是假不知道?”


    “是渐渐被京城的权势富贵迷了眼,时间久了,看不到人,也就渐渐忘在了脑后?还是当时你陈珏陈家不敢得罪我,更不敢得罪我靖远侯府!生生让自家的血脉流落在外?”


    看着她哑口无言,面色又青又红又白的模样,他高傲冷声道:“一条狗,就别想着给自己披一张人皮遮丑了!”


    陈珏最看不得他这副嘴脸,明明只是一个残花败柳,不知道被多少个女人弄过,还在她面前傲!看不起她,更看不起她陈家!


    她突然嗤笑道:“当初你靖远侯府还有两份颜面,可这十几年来,我陈家给你们靖远侯府的钱财还不如喂了畜生!至少畜生得了好,还会朝我叫唤两声,而你们陈家,不过是一群扶不上墙的烂泥白眼狼!”


    “没有我陈家钱财,你们靖远侯府能在京中肆意挥霍?!难不成是靠着你那两个六品官的姐姐和七品官的妹妹?!”


    “你要是安安分分的,看在孩子的份上,我且不与你计较,若你非要同我作对”


    “你要如何?你陈家难不成还敢休了我?!”


    没过多久,陈家的事,外面便传遍了,陈家家主十几年来第一次动手打了陈家的当家君人!而陈家君人则是带着人回了娘家靖远侯府!


    一连过了几日,京中渐渐传出了流言,说被陛下亲自赐婚的黎家义子,是陈家家主的流落在外的亲生儿子!当年恶仆,趁着先君人葬礼时,因为心中对先君人有怨怼,所以偷走了当时先君人才一岁多的孩子!


    原本还在暗中看戏吃瓜的人,觉得陈家家主肯定很快就要去靖远侯府赔罪接回自家君人之时,听见这个流言时,都快惊呆了!!


    陈家家主的马车停在了一家不起眼的酒楼,陈珏独自上了楼。


    当包厢门从外面被推开时,陈珏在看着门外的那张脸时,一脸激动的站起了身!瞬间眼睛就红了。


    人到中年早已经发福的中年女人满眼的泪,让不知情的人,说不定还会觉得有些感动感怀,而黎峤一脸单纯懵懂的看着她,又似乎有些害怕的朝着裴羲玉的身后躲了躲。


    裴羲玉抬手,有些不悦道:“陈家主,我们今日来只是为了了解一下外面的流言究竟是怎么回事,峤儿胆子小,你别吓着他了。”


    陈珏听着连连点头,连忙克制收拾了一下自己,随即才似有些歉然的朝着裴羲玉道:“还望英国公恕罪,草民只是再次看见这位小郎君的脸,一时有些太激动了,以至于失了礼数,还望英国公您见谅。”


    裴羲玉眼底闪过一起暗芒,眉头皱起,随即又缓缓平复,看着她道:“不过是小事,陈家主不必在意,坐着说。”


    陈珏满脸感激应是。


    然后就看着两人,缓缓将她是如何意外在长皇子府宴席后意外看见黎峤,因为黎峤和她早逝的夫郎十分相像,又是江州人士,所以派人去了江州府打听,得知了他的身世和遭遇,还知道他身上有一块白玉雕刻的平安锁,说那是她们陈家历来的习俗,嫡出是白玉平安锁,庶出是翠玉平安锁。


    她一脸的小心翼翼,似乎生怕他不信,道:“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若有不信,只要问一问同我陈家有姻亲的人家。”


    闻言,黎峤从怀里拿出了那块平安锁,看着她道:“您说的是这个吗?”


    看见他这么简单的就拿出证据,她心下几乎狂喜!


    “对对对!!就是这个平安锁!你看看,你的平安锁上面的纹饰是我和你爹在你出生后亲自挑选的,上面雕刻的是玉兰花,其中暗藏着你的小名,叫音音。”


    她脸上似乎还带着怀恋与悲痛,低声道:“因为你爹爹怀你的时候,偶尔抚琴之时,你在他肚子里就会特别的活跃,所以才有了这个小名。”


    黎峤听着神色微怔,红了眼眶。


    看着他的模样,陈珏的心突然松了松,放下了一半,这孩子是个重情的。


    “我爹……他真的是病逝的吗?”黎峤突然看着她小声问道:“还有,外面都在说是一个恶仆因为对我爹怀恨在心,所以才偷走了我,可是姥爷抚养我长大,对我很好,从来不曾亏待过我,我不相信外面的那些传言。”


    这一点,陈珏在知道他从小与林家奶爹相依为命时,自然就已经想好了该怎么说了。


    在她的说词里,这一切都是她如今的夫郎的错,当年她外出走商,救了陈君人一命,陈君人便从此非她不嫁,只是她早已经有了相爱的夫郎,和可爱的孩子,自然是不可能答应陈君人的。


    只是当时陈君人身边的下人都遭了不测,所以她只能将人收留,又给靖远侯府去了信。


    后来正好举家上京,就顺路带着人一起上京。


    “只是万万没想到,她心肠竟然如此歹毒,你爹爹对他一路上可谓照顾周到,但他却暗中下了慢性毒药!才导致你爹爹刚到京一个月,便撒手人寰了,只是,这件事也是我见到你之后才顺藤摸瓜查到的。”


    她叹了口气,面色愧疚,“至于你,应该是当初我被他装出来的善良欺骗了,以至于害了你爹爹。”


    “只是你爹爹的奶爹后面或许有所察觉,怕你若就在京城,以后也遭了他的毒手,也可能是因为你爹爹的早逝,而对我们陈家心生怨恨,所以才偷偷将带着你回了江州府。”


    说着,她突然颜面而泣!


    “孩子,是母亲对不住你!更对不住你爹爹!都是我识人不明,才让我们原本幸福圆满的一家人阴阳相隔,母子分离”


    黎峤也配合的流了几滴眼泪,随即便擦了擦,眼睛微红的看着她道:“所以,您是因为我才和陈君人吵架,陈君人才回了靖远侯府的吗?”


    陈珏苦笑着道:“这都是我这个做母亲的该做的,只是我做错了这么多事不知道你不,就算你不肯认我,娘也理解的,你不用勉强。”


    裴羲玉:“”啧,今天这茶味儿有些浓啊。


    黎峤似乎有些怨气,脸色不太好看,但也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最后站起了身,有点冷了声音道:“反正,我是绝对不会认贼做父的!”


    说罢,便转身拉了拉她的衣袖,怏怏的道:“我们回去吧。”


    裴羲玉当即拉着他的手站起了身,陈珏连忙保证道:“音音你放心,娘肯定会处理好的,会让她这个杀人凶手得到她该有的惩罚!”


    黎峤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拉着人就走。


    裴羲玉连忙跟了上去。


    直到二人的身影再也看不见,陈珏才缓缓坐下,笑了笑。


    看来今日不虚此行,不仅知道了她这儿子对她的态度,也知道了他的软绵单纯的性子,是个好掌握的,比她想象中的要容易多了。


    不过,这位刚及笄承爵的英国公倒是有些出乎他意料,竟然对她这儿子这般爱重,这真的是比她预计的还要好!


    如今英国公虽然在朝中没有任职,没有什么实权,但圣宠却是二十年如一日,对陛下的影响才是她和二皇女最看中的!


    是时候去处理那个贱人了。


    *


    棠园花园里


    裴羲玉喝了杯茶,看着他道:“她回去之后恐怕就要解决陈君人,来和你证明她的清白和决心了。”


    黎峤冷笑了声,“陈君人当初能从山匪手里活下来,还成了如今的陈君人,足以证明他并不是个好对付的,若只因为他是个男子,而看轻了他,想必她很快就能看见后果。”


    狗咬狗才更精彩,不是吗?


    “让他们自己把事情闹开,我们只需要在背后推波助澜,也能给陛下省点事。”


    裴羲玉看着他突然抬手捏了捏他板了好些日子的脸蛋,“既然心里没有那么在意那些人,就不用故意板着脸,在我面前还要装吗?”


    黎峤脸色微僵,半晌,翘长的睫毛轻颤了颤,轻轻抬眸看着她,低声道:“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裴羲玉垂眸看着他因为不安而轻轻颤动的睫羽,指尖轻抚了抚,细密的睫毛轻扫在指腹的触感,微麻微痒。


    她没有回答他,只是道:“我并不在乎那些世俗的框框架架,你同将你一手养大的姥爷相依为命,所以感情深厚,就是血脉至亲也不能比,这没什么不好说的,而且,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不必太过苛求自己。”


    黎峤看着她垂眸温柔的模样,嘴角似乎勾了勾,只是眼底不知为何却泛了层水光。


    不想让她看见,便扑进了她怀里,双臂紧紧抱着她的腰,有些闷闷的道:“得知那些事时的情绪是真,但事后好像又没有那么心心念念想要为她们报仇,也是真的”


    甚至因为他的私心,还想过只要自己和她过好日子就行了。


    他觉得自己是个自私没有良心的人,内心无数个念头拉扯着他,让他内心煎熬。


    裴羲玉温柔耐心的抚着他的青丝,沉声道:“可事实上,你已经在为你的亲人报仇了,不必再苛责内心的想法,凡事论迹不论心。”


    黎峤听着她的话,终于从她怀里抬起了头,“你不介意吗?我这样好像很冷血。”


    裴羲玉:“”


    她忽的抬手揉乱了他柔顺的头发,有些好笑道:“你这小脑袋瓜里,每天到底在想什么?”


    她突然低声道:“是因为我,怕动作太大以后连累到我,心中才纠结迟疑要不要报仇。或着说,只有为了我,你才会放弃为她们报仇,是吗?”


    黎峤看着她专注的眼神,嘴唇微抿,有些犹豫的轻轻点了点头。


    “你、你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


    裴羲玉突然笑了,不是平时因为要维持形象,所以始终有些矜持含蓄的笑容,而是真真切切的,让人一眼看着,就能体会到她心中喜悦的笑容。


    她一把将人抱了起来,忍不住原地转了几个圈,爽朗的笑声传了很远,听得守在远处的云暮有些惊讶又疑惑的挠了挠脑袋。


    主子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开心?


    终于将人放了下来,裴羲玉低头亲了亲他柔软的唇,“峤儿,我很高兴”


    黎峤听着她低低的嗓音,轻轻嗯了一声,耳尖不知何时泛上了曾胭脂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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