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仓促赶到他汤池房门前, 得知两个小厮
都不在里面服侍之后,裴羲玉没有犹豫,直接推开了房门, 一眼就看见了那靠坐在汤池边, 马上就要整个身子都滑落进池中的身影!
心下稍松了口气的同时, 怕他出事,忙上前将人抱上了岸, 将人整个的用布巾包裹了起来, 同时, 也闻到了空气中还隐隐散发的紫青花的气味。
“主子?出了何事?!”云暮说着似乎就有些着急的想进去。
“站住!”她沉喝道,“将我的衣物送来。”
“是!”
她勉强屏住了呼吸,将人抱起放在了一旁软榻上, 按住了他不停翻动着的身子,这才严严实实的盖上薄被,将他的手腕小心拉了一小截出来, 仔细诊脉。
不过片刻, 她眉头微拧了拧,按理来说,紫青花汁泡澡不会有如此强的药效才是, 除非她忽的转眸看向一旁翻倒在地的酒壶。
她仔细闻了闻, 果然,鼻息间还带着淡淡的酒味!
“主人~”黎峤觉得身上很热,他眼底透着层懵懂的水光, 一双漂亮潋滟到极致的桃花眸迷蒙的看着她, 水润的唇轻轻张合着无措的唤着她。
裴羲玉眉心突然跳了跳, 看着他白玉无暇, 清绝潋滟的脸, 仿佛透着层薄薄红色烟霞,肌肤更是细如凝脂,触如软玉入怀,方才心中着急,就算将人抱在怀里,更多得也是担忧他的身体情况,可如今,脑子里却好似自动开始回放之前所见的每一个画面
耳畔传来的既轻又软的嗓音,手臂上的温度以及酝着几分清甜醉人的气息让她身体几乎下意识微微紧绷。
房门打开又轻轻关上的声音,勉强拉回了她几分神思,她将手缓缓从他怀中抽了出来,轻抚着他温热浸出丝丝细汗的额头,低声唤道:“黎峤?你现在怎么样?”
黎峤有些迷蒙着蹬着身上的被子,看着她便直想钻进她的怀里,脑袋轻拱着她紧致的腰腹,似乎有些干渴,想喝点什么,红润的唇一直张张合合,什么东西不小心划过了他的嘴唇,让他张口便咬住了,裴羲玉一把按住了自己的腰带,深吸一口气,垂眸看着他将腰带一角含着渐渐晕湿,声音都不由紧了紧,哑声道:“黎峤,松开。”
只是喝了酒的人想不讲道理的时候,谁也没办法。黎峤不仅没有松开嘴,反而像是被主人凶了的小狗一样表情越发的委屈,“主人,难受”
随着他的动作,不知是被热气还是酒气熏的宛若粉霞的大片凝脂细雪将露未露,猝不及防的现了人前,包裹在身上的布巾不知怎地都堆叠在了腰腹间。
裴羲玉脑仁忍不住的跳了跳,不,其实是也不小了意识到自己脑子里在想什么的时候,她眼神越发暗了几分,抬手就将他刚蹬开的薄被扯过,这次将他整个人全严严实实的裹成了一个蚕宝宝,保证他一时弄不开后,才松了一口气。
“你错将那酒和那浸了紫青花的混合汁液的桃花瓣一起喝了,才会如此,”她压着被角,看着他额上浸出的越来越多的细汗,低着嗓音沙哑道:“这药效并非不可解,我出去后,你自行疏解一番,一两次后应该便可解了,听懂了吗?”
黎峤听着,表情迷蒙中微怔愣了一瞬,好似一时半会儿没懂她的意思,半晌才忽的睁着双水光潋滟清辉灼灼的桃花眸看着她,因为不能动,那粉白蚕宝宝的模样越发显得可怜委屈又可爱了。
用着他那双纯稚茫然又不知所措的看着她:“我、我不会难受……主人帮我……”懵懂着急又委屈。
他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痛苦,原本雪白的耳尖,颈子,此时都染上了层层红色烟霞,水润的唇更是被咬的殷红,仿佛红欲滴血。
裴羲玉压下胸口的躁动,一手按着被角的手放松了些,怕将他闷坏了,却忽的只觉指腹掠过一片湿润,垂眸,便正好看见他那殷红粉色一晃而过。
裴羲玉身子不由微僵了瞬,指腹小小一片湿润的痕迹,好似隐隐还带着几分醉人桃花香……
看的久了,才发现指腹上还残留着两个尖尖浅浅的小牙印,小奶狗似的。
黎峤不满的哼唧了声,身体越发难耐,一心只想往她怀里钻,蚕宝宝似的一拱一拱的,一双雾蒙蒙带着水汽的桃花眸寻着她,看着他,看着好似要哭出来了,湿漉漉的一双漂亮眸子委屈央求:“主人~”
她顿了一瞬,看着他这般可怜模样,脚步一时有些迈不开,终是轻叹了口气,她坐在榻上,压着嗓子缓缓教他,觉得每说出一个字,都是在挑战她的底线和忍耐。
控制不住的软绵喘息,萦绕在耳畔,呼吸间仿佛还能闻见那股醉人的淡淡桃花香,让裴羲玉不由越发的面无表情了,只是胸腔的起伏却是又明显了几分。
不知过了多久,细碎的水声忽的停了,她垂眸看着他,缓缓收回了手,声音略有几分僵硬低哑的道:“你自己来,我先出去。”
黎峤眼眶不知怎地,倏地就红了,眼底蓄着的水意仿佛下一刻便要盈满而出一般,睫羽微微湿润,眼角挂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欲落不落的看着她,像是被主人欺负的没人照顾的小狗狗,明明没有说话,却又似什么都说了,让说着要出去的人也始终没有能迈得动步子,反而脸绷的越发紧了几分。
本应离开的人,最终还是没能离开。
屋内细碎的声音时轻时重,还带着些许呜咽声,就像是小狗狗被不知轻重的主人欺负的很了似的,听着便不由让人心生怜爱。
“主人”黎峤红着脸,似乎觉得没脸见人,把自己整张脸都埋在了她温凉修长的掌心里。那刚刚撒欢很快就玩儿累的小东西不过片刻,好似就又恢复了精神,还越发的热情,探头探脑又有些笨拙可爱的开始打招呼起来。
裴羲玉:“”
黎峤似乎察觉到了她态度的软化,开始小心翼翼的从蚕茧里伸出了双臂,随着那细碎的水声,他将自己整根脑袋都埋进了她怀里,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她按住了他的乱动的小脑袋,嗓音异常的沙哑,低声道:“不要乱动。”
漂亮的小狗狗十分听话,就那么安安静静的躺在她的怀里,看着格外的乖巧。
裴羲玉一直都觉得自己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有着凡人都有的七情六欲,但此时,她觉得自己应该被封为圣人。
黎峤靠在她身上,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若是知道,定然要说话的,明明前世第一次还是她半强势的按着他不能动的呢,还在书房就欺负了他嗯,虽然他当时也没怎么反抗就是了。
裴羲玉耳畔萦绕着那时轻时重的软绵的轻吟,垂眸看着他那微仰着绷成一条优美线条的雪白颈子,触手可及,纤细的似乎她一掌可握,脆弱又美丽,让人忍不住想攀折。
在那一瞬间,仿佛被蛊惑了似的指腹有些不受控制的微用了用力,似乎想在那雪白颈子上留下点什么,忍不住细细抚过,所掠过之处,带起了一片颤栗。
忽的一声悠长软绵的尾音仿佛能酥透人的尾椎骨响起裴羲玉面上没什么表情的收回了手,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让自己勉强克制住,没有显露出什么来。
黎峤缓缓睁开双眸,眼底的水色好似越发的透了几分,“主人”
裴羲玉:“……我先出去。”她的声音是往常从未听过得沙哑低醇,却是黎峤曾经常听见的,一听便知她也并不是她表现出来的如此冷静,甚至于.……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眼睫忽颤了颤,轻垂了下来,缓缓紧抿了抿唇。
裴羲玉净了手,换好衣裳,在外间冷静了半晌,端着水盆进来时,就看着他乖乖巧巧的躺在软榻上,她一出现便瞬间朝着她看了过来,眼中的开心和期盼再明显不过,眼神亮晶晶的,又带着些怜人的羞色,让她不由微顿了顿。
走进了,才发现他眼底似乎比之前要清醒不少,同时……也含着些忐忑,似有些不安。
她将东西放下,看着他有些不放心的道:“可要让小厮进来伺候?”
黎峤摇了摇头,微红着脸道:“奴自己来便可以了。”
她颔首,转身出了屏风。
金光弥漫,夕阳渐落,绚烂的晚霞在天空肆意弥漫,为天空平添了份色彩。
屋内,见他收拾妥当,她道:“能自己走吗?”
黎峤点了点头,“可以。”只是刚抬脚走了两步,就腿软的差点摔在地上,被眼疾手快的裴羲玉一把捞了起来。
看着他似乎羞惭的表情,她将人抱了起来,道:“应是药效还没有完全消散。”说罢,终于抱着人打开了房门。
她沉声道:“将东西都烧了。”
云暮立刻一惊,忙垂首道:“是!”
裴羲玉抱着人进了她原本的房间,一路上的护卫们简直恨不得将自己头低到地底下下去!光天化日之下这样的举动无论在哪里说,都可以说的上放浪形骸了,完全不能想象这会是她们向来端方自持,温润有礼的主子做出来的事情!
就算是那些小厮们,饶是已经见惯了很多事情,但对看见这样的画面依旧惊讶。
黎峤将自己的脸埋在她的颈窝里,一动不动。
裴羲玉的脚步随着他清甜的气息在鼻尖浮动,越来越快。待进了房,将人放在软榻上后,才略松了口气,抬眸就看见他那红若烟霞的脸颊,似乎能从他虽紧闭着但眼睫却不时颤动的频率看出他的紧张。
她顿了一瞬,略清了清嗓音才放柔声道:“天色将晚,等会儿小厮将你衣裳送来,收拾妥帖后我们回城,放心,我会将今日之事都查清楚。”
黎峤缓缓睁开眼,一双水润迷蒙的桃花目看着她,微红着脸点了点头。
裴羲玉出去后,云暮便低垂着头,不敢多问,直接禀道:“主子,管事的带来了。”
不待她说话,那管事远远的看着她面无表情冷淡沉怒的表情便忙心惊胆战的跪下了,请安行礼,“见过世女,不知何事让世女如此动怒?可是奴何处招待不周?还望世女恕罪!”
裴羲玉冷声道:“送来的桃花瓣为何会有紫青花的气味?”
管事一听,心中便是一禀,忙解释道:“回世女,那特制的用情露泡过的桃花瓣是专门给贵人们提供的,只是助兴之用,对身体并无害处啊,下面伺候的人想必是不小心送错了,老奴立刻去查,定给世女一个交代,还请世女恕罪!”
裴羲玉沉眉,抬眼看向裴潇。
裴潇点头,恭敬道:“属下方才查探过,确实并非只有主子这处有送,只是,唯又这一处院子送错。”
这种东西定然是有人特意点了才会送,不然岂非和青楼一般了?她这里没点,却多了一份原本不该有的东西,别人那里的却也没少?
呵。
另两个伺候的小厮早早就被看管审问过了,此时正浑身冒着冷汗瘫软在地,动弹不得。
裴羲玉垂着眸一时没有说话,只是脸上冷淡表情依旧看得出余怒未消,半晌,她才沉声道:“裴潇。”
“属下在。”
“将此物经手之人全部带走,交由瑄王姑姑处置,将事情缘由仔细说给瑄王姑姑知晓。”
“是!”
此话一落,原本还俯首在地沉得住气的管事,下意识抬头,神色惊慌的磕头道:“世女!世女恕罪!老奴管教下人不严,老奴有罪!世女如何处置老奴绝无任何怨言!”
裴羲玉冷笑了一声,“手底下出了如此大的纰漏,你当然有罪。不过,不是我的人,用不着我亲手处置,有冤就和你自己主子道去吧。”
管事的听得冷汗淋漓,她做这事时就没如何怕发现,不过一点催情的药,根本当不得什么事,就算被发现了又如何?二三推做五,随便推个下人出来顶罪就好了,她是瑄王府的人,就算世女要处置她也要有所顾及,却怎么也没想到,这裴世女竟然如此小题大做,要将她们所有人直接让瑄王君处置!若是被主子知道了,定然没了活路!她顿时心中悔恨不已!早知道就不该贪那几百两银子了!
在要被人拖下去的时候,她突然道:“世女!老奴有话要说!是有人威胁老奴,让老奴给那位小郎君下点东西,若不做,老奴就要没了命!老奴也是被逼的啊!世女就饶了老奴一命吧!老奴给您磕头了!”
“哦?”她垂眸看着她的眼睛,眸子里泛着冷意,“有人威胁你?谁?”
“老、老奴也不知道,”生怕她们不相信,她忙不连跌的发誓道:“世女您明鉴!老奴真的不知道对方是谁!”
裴羲玉眼底幽寒,冷声道:“带下去审。”
“是!” 裴潇抬手便卸了人下巴,将人都带了下去。
“咦?怎么回事儿?怎么跪了几个还晕了一个?”孟季兰悠哉悠哉的一个人晃悠了过来,看着眼前的场面一时有些惊讶。
裴羲玉没回她的话,只是道:“回去说。”
孟季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一行人便下了山,上了马车,她就忍不住对她挤眉弄眼的道,“中途我几次想找你,但你那两个护卫守在门前都不让进,而且,我还发现,她们守的房间位置,应该是男眷泡汤池的房间,”她说着朝她挑了挑眉,一脸八卦道:“你怎么会在那里?”
裴羲玉轻抿着清茶,面色平静,让人根本从中看出什么。但孟季兰只要想着心中的那个猜测,心底就仿佛抓心挠肝的,痒的不行!
“我说,你是不是和黎小郎君已经嗯嗯?”她一番挑眉弄眼,裴羲玉看了一眼便冷声道:“没有。”
她话音一落,孟季兰看起来便一副颇为震惊又遗憾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再说,这都没有成事?你还是不是个女人了?!
裴羲玉没理会她,对今日之事只是闭口不谈,就算看着她再好奇的抓心挠肝也不张嘴。看的孟季兰恨不得将她那张嘴给撬开!不过当然她不敢。
山庄离的不远,不过两三刻钟便入了城,只是一行人在山庄逗留的还是有些久了,入城之时天色已晚,天空已然成了淡灰色,但城中却渐渐点起了片片灯火,江州府的夜晚依旧热闹非凡。
“云暮,去醉仙楼点些好克化的热粥,让人送来。”
“是。”
不过片刻,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只是两人下了马车,裴羲玉却没有看见那个朝着她跑过来的人,不由上前轻轻推开了她的马车门,一眼便看见了蜷着身子躺在小榻上呼吸平顺均匀,已然沉睡的人了。
她轻踏上车,坐在一旁,轻唤道:“黎峤?”
已然安眠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黎峤?”
“嗯?”睡着的人似乎还在梦中,眼睛还未睁开便下意识迷迷糊糊的带着小尾音应道。
裴羲玉看着他一边脸蛋还隐隐约约压出的红痕,抬手捏了捏他软糯糯的小耳垂,低声唤道:“到县衙了,该下车了。”
黎峤有些迷蒙的睁开双眸,待看清楚她人时下意识就张开了双手,似乎想要她抱。
裴羲玉不由微愣了一瞬。
在她怔愣的那片刻,还有些神思不清醒的人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略有些尴尬羞囧的的手,忙偷偷收回了手。他只是习惯使然,看着这人,闻着她属于她的味道气息便忍不住想要亲近。
“奴马上就下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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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待两人从马车里出来时, 黎峤抬眸就看见站在不远处直直瞧着这方的孟季兰,正准备行礼,就见她忽的挑眉, 语调上扬“哟~”了一声, 道:“终于舍得下马车了?再不下来我还以为你打算在里面歇了呢。”
黎峤:“……”
裴羲玉表情依旧从容淡定, 斜睨了她一眼便带着人进去了,“又没让你等, 门就在这里, 你自己不会进去?”
孟季兰:“……合着就是我自找的呗?”见人不仅应了声, 还等也不等她的就带着人走了,顿时跳脚道:“你等等!我还有个事儿没说呢!”
待两人坐下,她让黎峤先去暖阁歇着, 不紧不慢的抿了口茶,这才问道:“何事?”
“你的那些护卫不都是在江州府内吗?借我几个使使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裴羲玉撇了她一眼, “你缺人?”
孟季兰点头, 叹气道:“还不是黎小郎君之前说的花月园的掠卖人口的事?这些日子让人去蹲人蹲点,已经找到踪迹了,只是那些人瞧着不是寻常拐子, 很是有些凶悍之气, 而且……我初来江州府,衙役又世代都是江州府的人,里面的复杂关系哪是能一时半会儿能理的清的, 怕走漏风声, 到时候打草惊蛇, 所以才想来找你借些人用用。”
裴羲玉颔首, 道:“要多少?”
“五十个。”说着就看着她撇过来的眼神, 忙一脸正义的解释道:“我这是为了以防万一,人多姐妹们安全也有保障啊是不是?”
裴羲玉没问,只是语气淡淡道:“明日裴潇带人过来,其他的你自己安排。”
“没问题!”说完了这事儿,她心情不错,喝了口茶突然想起什么,道:“对了,我夫郎来信,说他们大概还有几日就要到江州府了,到时候咱们一起去城外寻个好地方玩玩儿?有段时间没赛马打猎烤肉吃了。”
“妹弟要到了?”
“对啊,他带着善姐儿一起呢,一路上也不着急赶路,就慢慢走呗,倒是比我想的还早了几日。”
“过两日我会搬出去,明日你便去外面酒楼叫膳,或者吃大厨房吧。”
“?!”孟季兰忽的瞪大了眼睛看她:“……让我去吃酒楼和大厨房,你舍不得人家小郎君给我们做饭我理解,但你干什么要搬出去住?到时候离得远了,我找你来回还得坐车骑马,多不方便?”
裴羲玉闻言不由微顿了一瞬,轻看了一眼只隔着一道帘子的暖阁,才看向她道:“……你何时能改一改你说话时的油嘴油舌?”
“什么油嘴滑舌?你以为谁说话都像你一般无趣啊?还有,”她朝着帘子方向挑了挑眉,故意提了声音道:“这次不说我是胡言乱语了?”
裴羲玉:“……”
黎峤坐在软榻上,听着两人说话的声音,耳朵不由动了动,随即便浅笑了起来,手肘抵着案几撑着下巴笑看着主人坐的方向,仿佛能隔着帘子就瞧见人似的。
正听着,便听见了一阵脚步声,随即就响起了云暮的声音:“主子,粥到了,可要现在就用?”
“嗯,摆上吧。”说罢裴羲玉就看向身侧之人,有些疑惑,“你还不走?”
孟季兰:“……”好你个裴羲玉!没想到你竟是个重色轻友的人!
看着她颇为悲愤的背影远去,裴羲玉一点也没觉得哪里不妥,看向暖阁道:“峤儿,出来用膳。”
云暮听着这声峤儿,就忍不住心中再次佩服感叹了一次,黎小郎君果然了得!不过心中再如何想,面上还是老老实实的退了出去。
黎峤坐下,见她动筷,也夹了些配菜就着热粥一起吃,裴羲玉就看着他殷红的有些过分的唇,小口小口的吃着粥,水润粉嫩的小舌时不时轻探出来舔舔嘴唇,柔软又嫩滑,看着很好吃的样子……
“主人?”他有些疑问的抬眸看她,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吃相不佳。
“嗯,”裴羲玉淡然转过眸子,如常道:“何事?”
看着她的表情模样,黎峤有些怀疑方才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没事。”
见他重新认真吃着东西,她心底才略松了松,待两人安静用完粥后,她才道:“方才我同孟大人说的话,你可都听见了?”
“都听见了。”黎峤点头。
裴羲玉颔首,“你今日回去便可将东西收拾一下。”
黎峤自然点头应是,对于住在哪里他并不在乎,只要是和她在一起便都可以。
翌日一早,刚用完早膳,瑄王府就来人了,来的人是上次见过的王管家。
经通传禀报后进了厅堂,她一张老脸仿佛笑成了一朵菊花,看着她恭敬道:“王君已经将事情都审问清楚了,没想到那管事竟敢受贿,竟然将那等脏东西弄到了您的人身上,实在是罪不可恕!王君更是勃然大怒,现下已然将人处置,也定会将此事查清,”说着,又恭敬捧上礼盒,笑道:“这是王君特意给您的赔礼,还望世女不要见怪。”
裴羲玉淡笑推辞:“姑母客气了,此事不过是下面人的过错而已,处置了是,哪需让姑母特意来送赔礼,羲玉实不敢受。”
王管家忙不连跌的笑道:“世女可别与咱们王君见怪,都是一家人,世女就当这是王君给您的一点小礼物便是,也不值当什么,世女只管收下。”
推辞不过,她这才让云暮接了。
王管家笑道:“世女放心,以后定然不会再出此等纰漏,您若……无别的吩咐,那老奴便带人先退下了?”
见她颔首,王管家带着人恭敬退下。
人走后,裴羲玉脸上的表情便淡了下来。
裴潇忽的上前道:“主子,瑄王这是要包庇上官怡?”
裴羲玉平静道:“意料之中,说起来也并没有确凿的证据,前段时间上官怡又刚被我那瑄王姑姑逼着和我道歉和好,如今这样的小事,在她看来,自然不好再闹开。”
说罢,她忽的道:“云暮,你出门看个合适的宅子,过几日搬过去。”
“是!”云暮应下的同时困惑的道:“上官怡?她这么干对她有什么好处啊?她之前不是还惦记着黎小郎咳咳……还惦记着人吗?怎么……”
裴羲玉沉了声:“正常人怎么知道神经病在想什么?”
见她黑脸,云暮不敢再多嘴,悄默默的就退了下去。
裴羲玉在外面站了片刻,忽的招来裴潇吩咐了几句,这才转身进了暖阁书房。
抬眸就看见正一手持书卷,斜靠在软榻上垂眸看书的身影,清晨淡金色的晨光透过窗棂洒进了屋内,将软榻上的人几乎整个笼罩,仿佛整个人都泛着层浅浅的光晕,白皙如玉的脸颊更是晶莹剔透,隐约透着光亮,细密翘长的睫羽轻轻阖动着,眨动间仿佛撒下了万千清辉,灼人眼。
只是这般带着仙气神圣的一幕,在脚步声响起之时,便仿佛一副美人图,突然变得鲜活了起来。
黎峤听见她脚步声便抬眸朝她看了过去,一双漂亮桃花目笑起来弯弯的就像月牙一般,让人看一眼,便觉心口发甜。
裴羲玉看着他在看见她的一瞬间,便放下了书,起身朝她走了过来。
“主人,”黎峤扶她坐下,泡茶倒茶,递书册,一系列的动作就如行云流水一般,让人只感觉到了舒适,只是裴羲玉总有几分错觉,仿佛自己在他眼里就是个易碎的玉瓶似的。
大概是以为他还不太习惯,她道:“不必如此,你自看你的就是。”
黎峤干脆点头应是,只是转头该干什么就还干什么。
随即裴羲玉就发现,就算他正看着书,做着其他的事,也能第一时间发现她的需求,甚至很多时候都不用她开口,或者说还没来得及开口,他便将事情都已经做的妥妥当当的,让她都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会读心术了
接过他递给她的第二本书,她忽的问道:“为何给我拿这本?”
黎峤心底突的一跳,随即便镇定道:“奴看这些当在书架上的书,这几本翻看的痕迹最重,往右边的浅,就顺着这边拿了,”说着,他就道:“主人是想要看其他的书吗?”
“你倒是聪明,”她轻笑了一下,将心底那离谱的猜测划掉,朝他招了招手,道:“过来坐着。”
黎峤心底一松,朝着她就走了过去。
裴羲玉看着被他放在小几上的医术,道:“怎么看的是针灸相关的书籍?”
“就一直都觉得针灸很神奇,见主人您这里有针灸的医书,就忍不住翻开看了看。”他的声音软软的,一边说着还颇为小心的觑着她的脸色。
“既然我已说过,这些医书你自可随意翻看,不必担忧,只是…”裴羲玉看着他白玉似的小脸,一时没忍住手痒,捏了捏他又软又嫩的脸蛋,眼底含着笑意道:“昨日那般大胆,今日为何胆子又小了起来?”
黎峤无辜的眨了眨他那极为漂亮的桃花眸,因为我是装的啊。不过,想着她说的昨日……他脸颊忍不住红了红,白玉似的小脸浅浅的晕染上了一层红色烟霞,看着越发的招人眼了。
裴羲玉指腹颇有些留恋的轻捏了捏他那红彤彤软糯糯的小耳垂。
黎峤只觉得耳朵酥酥麻麻热热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不由睁着双湿漉漉的眸子看着她,“主人……”他的声音又软又甜,似清泉泠泠,又带着说不出的软绵勾人,尾音轻颤,唤的近在咫尺的裴羲玉指尖骤顿,险些没控制住力道,最后一下捏的他似乎有些疼了,他水润的眸子不由多了分控诉的味道。
她若无其事的收回手,指尖残留的软绵温热似乎还未消散。
她忽的嗓音略带着几分哑意道:“可看得懂?”
“不懂。”黎峤眨了眨眼,理直气壮的道。
裴羲玉不由轻笑了一瞬,看着他柔声道:“看不懂还看?”
“就觉得书中说的很有意思,”他说着便自然的坐在她的身侧,凑过身看着她手中的医书,指着上面写的字道:“比如这里,天府者,肺之络系,从阳由内而达于外。可治胸痛、咳嗽、气喘等胸肺病症,这个天府穴是在哪里? ”
他说着便从他肩膀处抬头看她,睁着双漂亮的桃花眸,眼底仿佛只是单纯的疑问,好似并没有发现两人之间离的太近,在她低头垂眸间,呼吸间气息交融,软甜粘稠的氛围开始蔓延,空气中都好似都带着淡淡的清甜。
裴羲玉看着他眼底的细碎的闪耀的光,眼底渐暗,将手中的医术放了放,便掐着那纤瘦单薄的又柔韧的腰,将人放坐在了自己腿上,相对而坐,她神情依旧淡淡的,看着没什么变化,甚至于看着越发认真了几分,看着他从骤然的惊慌失措到从耳朵红到了颈子,却始终乖乖的,声音带着些低醇沙哑,“中府穴……在这里。”她的指尖挑起那严丝缝合的衣襟,从中探了进去,衣襟下的指尖按在锁骨偏下的一个位置。
黎峤脸颊红红的,丝丝的凉风仿佛顺着衣襟的口子拂了进去,他身子不禁轻颤了颤,听着她说的话,他十分乖巧的点了点头。
毕竟这可是他精挑细选过的医书,就是要让主人“教”他的,只是不能漏了底,让主人知道他会医术。
想到曾经仔仔细细教他反复认准摸索身体每一个穴位的位置过程,他不由觉得脸颊更烫了几分,眼眶都浮上咯层浅浅水光。
裴羲玉眼底映着那衣襟遮掩下的斑驳痕迹,指腹不由细细磨挲而过,仿佛在描摹这些痕迹印上去的过程,轻道:“手太阴肺经有哪些可都看到了?”
“嗯……中府、云门、天府、侠白、尺泽……太渊、少商。”
对于他的聪慧她自己有所认识,但依旧有些惊讶,只是心底还是升出些愉悦来,连之前陡然莫名升起的心思都淡了些,她将被自己弄得松散的衣襟重新整理好,神色认真了几分,再次问道:“可知道位置和用途?”
黎峤被她认真的神色弄的不禁微愣了愣,想了想他前世第一次看医书时的大概程度,这才开口道:“云门者,云应气也,上焦属雾,云遇冷下降,遇热升腾而散走,云者,司守之门户……”
他有些说的还算完整,有些却说的断断续续的,将他虽然识字,但并不知道那些话的意思表现得恰到好处,“虽然很多我都看不懂,但后面写的病症应对之穴却看懂了一些。”说完最后还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似乎在等她的夸奖。
裴羲玉揉了揉他的脑袋,轻笑道:“很好,可是想学?”
黎峤眼神一亮,当即忙点了点头,“想!”说着看着她的眼睛虽然依旧亮晶晶的,但却突然脸红了红,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裴羲玉看着他期待的眼神,心底不由笑了笑,将人从腿上放了下来。
“?”突然被放下,让黎峤不由呆了一瞬,随即就看着她起身从书架上拿了本书。
裴羲玉将书递给他,道:“既然要学医,就从识药材开始吧,将这本书的内容全都背下,背下后我检查。”
黎峤:“”
他有些懵懵的缓缓从她手中接过她书册,有些不太理解,他那每次“教导”他都会“教导”的格外别具一格的主人怎的突然如此正经了?
还真是让人略有些不太习惯呢
作者有话说:
嘿嘿~
看来峤儿你很期待不正经的教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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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四月芳菲, 清晨云雾袅袅,淡金色的阳光破开云层挥洒向大地,暖洋洋的气息将人笼罩, 又是一个明媚的拂晓。
一大早的, 云暮不知道突然得了什么消息, 一脸止不住的笑容就巴巴儿的进了正厅,见两人在用早膳, 侯在一旁像是浑身有跳蚤似的, 抓耳挠腮的, 看着就憋的慌。
裴羲玉撇了她一眼,斯条慢理的道:“何事?”
“咳!主子!您不知道昨个儿晚上不知道哪个缺德的,只给那上官怡留了件儿遮羞布, 就将人挂在了江州府最大那家青楼外面!哎哟!就这一个早晨,围观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没大一会儿都快传遍了整个江州府了!哈哈哈哈——哎?裴潇你踹我干嘛?!”
裴潇面目表情对着她屁股又是一脚, 冷哼一声道:“就踹你了, 你打我?”
云暮:“”打不过打不过,哎?不对啊!裴潇什么时候主动说过话?不对劲不对劲,难不成刷的一下, 她眼神骤亮!
黎峤偷偷觑了眼她一般无二淡定的表情, 心底不禁稍稍有些怀疑。
裴羲玉抬眸:“看我做什么?”
“没,没干什么,就是觉着您今日真好看!”
裴羲玉轻撇了他略有几分心虚又讨好的小模样, 心情不由愉悦了两分, 道:“用完膳, 今日我们出门。”
黎峤一愣, 随即忙不连跌的就点头。
只是, 在出门前遇到了正端着点心过来的莲舟。
“奴见过女郎。”莲舟屈膝行礼,柔声又带着希冀的问道,“女郎和黎良侍是要外出吗?”
黎峤神色一愣,一时都没有将他口中的“黎良侍”和他自己对上号,只是在反应过来后,心中总觉得有些别扭,怪怪的。
毕竟以前在京城裴府的时候,府中上下的人在她的示意下都是唤他君人的,只是他那时已经习惯了唤她主人,再加上两人始终没有成婚,他也就一直这样叫习惯了,却没曾想,会突然被人唤做“黎良侍”。
裴羲玉停住脚步,转眸看他,神色淡淡:“唤黎郎君便可。”
莲舟表情一怔,似乎没有料到她会这么说,这意思是不打算给黎峤正式的名分吗?想着,他抬眼看向落在她身后半步的人,心下不由又愣了一瞬,发现自己根本看不透那比他还小两岁的人。
听见这话,竟然都没变脸?还是之前那个连喝个药都嫌苦,恃宠而骄的人吗?
他心底一时有些复杂,只是两人都没有在意他在想什么,裴羲玉说完便脚步不停地带着人出去了。
直到上了马车,裴羲玉也没有解释什么,黎峤也神色自若,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根本没听见某人好像不打算负责,不打算给他名分的事情似的。
倒是跟在后面的云暮表情似乎有些震惊的难以置信,又看着黎峤淡定的简直不行的模样,心底不由升起一丝佩服,以及对自家主子的一丝丝谴责,心里想法复杂,表情一时就显得略有几分纠结扭曲。
黎小郎君怎么说也是良家子出身,虽然落难被卖入过那种行当里,但也是不得已,而且最后不是也没发生什么吗?她家主子也不是这样的人啊,怎么连个小侍的身份都不肯给人家?而且昨日两人不是才咳咳,主子该不会是吃到了嘴里就不稀罕了吧?
只是,看她们主子对黎小郎君这宠爱体贴的劲儿,也不像是不稀罕了啊!
从来没想过黎峤除了当自家主子小侍之外还能有其他更高的身份的可能,应该说,是个正常人都不会想黎峤能不能坐那个位置,这个念头都不会有。
英国公世女正夫,未来的英国公君人,陛下最宠爱的外甥女,那是多少名门贵子都奢望不上的,一个无父无母的平民百姓又怎么可能坐上去?
伴着车轮在青石板上滚动的辚辚之声,裴羲玉抬眸瞧着面色如常,看不出一点不高兴,或者失落委屈的人,心底一时有些诧异,也有些好奇。
见他一路上还有兴致喝茶吃点心,看起来十分悠然自得,原准备说的话一时也就顿在了嗓子里,毕竟她那番话的前提是以为他会像之前一般,甚至说不定还会委屈的掉眼泪。
这会儿倒是她自己先忍不住了,她心底不由轻晒,看着他道:“不觉得委屈不高兴吗?”
黎峤听了她的话,转眸看她,漂亮的桃花眸里好似含着星星,眨了眨眼道:“我相信主人。”
裴羲玉看着他亮晶晶的眸子,忽的倾身将人抱起坐在了她的腿上,顺着自己突如其来的念头,亲了亲他漂亮的眼睛,最后在他落在了他那殷红柔软的唇上。
被信任的感觉出乎意料的好,也让这个温柔的吻持续了很久,唇齿交缠间细碎的水声被马车外的喧闹声掩盖。
只是清风拂杨柳,偶然间也会拂过那轻薄的窗帘绸缎,这般随时可能会被外面的人看见的情况,让黎峤不由有些羞耻又紧张。
每次阳光射进马车之时,他都恨不得将自己埋在她怀里,两具年轻康健经不起丝毫撩拨的身体自然而然的贴的越发的紧了。
唇齿相贴,气息交融,裴羲玉垂眸看着他这般几乎任人施为的模样,不由暗自深吸了一口气,他怕是还不知道他现在的模样究竟有多么的勾引人
在她离开他水润殷红的唇时,黎峤望着她的眼神还有些迷蒙,过于白皙柔嫩的肌肤也因为方才的交缠泛着淡淡的嫣红,再躺在你怀中,依恋迷蒙中还带着些渴望茫然的望着你时,怕是这世上没有几人能抵的住。
她也不例外。
她轻叹了一声,看着他眼中的氤氲水色,将露出的那斑驳绯色的肌肤重新理了理,再次整的严丝缝合,又给他重新系好了腰带这才松手。
黎峤眼中渐渐清醒,只是还有些羞囧。
等几年终于没声音了,裴潇才倏地平静无波的道:“主子,先去何处?”
裴羲玉原本是打算先去带着人看看院子的,只是转眸看着他此时那张有些掩不住春色的脸庞,话在口中微转,道:“去成衣店。”
“是。”
没一会儿,成衣店就到了,或者说这大半条街大多都是卖布料成衣的,马车直接就停在了看起来最大最精致豪华的一家大门前——锦绣坊。
掌柜招呼着几人就上了二楼雅间,满脸笑容的问道:“不知女郎想看什么样的衣裳布料?”
裴羲玉朝黎峤看了一眼,语气淡淡道:“将适合他穿的成衣都拿上来看看。”
掌柜的早就看见那虽然穿着一身下人小厮穿的毫不起眼的衣服,但依旧难掩倾城之姿的小郎君,这会儿得了话,顿时就看了过去,只上下一眼,心中便有数了,“哎!女郎稍等,奴家立刻便让人将合适的成衣都送上来。”
黎峤见人走了,这才转头眼前亮晶晶的看着她。
身为男子,他自然也是爱穿漂亮衣裳的,特别还是在她面前,他也希望自己一直漂漂亮亮的,最好让主人的眼里就只能看见他一个人。
只是因为身份所限,每天也只能穿着这有些灰扑扑的衣裳了,偶尔他看见那莲舟公子身材窈窕,装扮整齐好看的出现在主人面前,他心底也是有一点点羡慕的
裴羲玉将他满眼的欢喜都看在眼中,她一时有点不了解,为什么会有人眼睛会这么清澈透亮,只是这么看着就让人心情愉悦。
衣服很快就被人拿了进来,用木架撑起,一共只有十套,布料服服帖帖的没有一丝褶皱,面料款式一览无余。
掌柜的上前介绍道:“女郎您看,这是咱们店里料子最好的一批衣裳了,有素锦、有雨花锦、还有雪缎做的,这位小郎君天资绝色,无论穿哪件儿定然都好看。”说完见这位一看就是世家贵女的贵客眉头都没动一下,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裴羲玉看了一眼,视线最后停留在那件雪缎做的衣裳,随即转眸看向他,道:“喜欢哪件?可想试试?”
巧的是,黎峤也正看着那件雪缎做的衣裳,只是他看的不是料子绣样款式,而是那腰间束着的那根绣着卷云暗银纹的雪色腰带。
同昨日主人的那根被他咬的几乎湿透的白色腰带很相似。
想着,他走上前,看着眼前的雪缎做成的衣裳,指腹轻抚了抚腰带上精美舒展的银色卷云纹,他忽的就觉着脸颊有点热了起来。
“就这件吧。”他轻声道。
“哎哟!小郎君眼光果然好,这雪缎做的成衣就算是咱们锦绣坊也就只有这一件儿,小郎君穿上定然好看!”掌柜的脸上笑容恰到好处,“奴家这就让人带小郎君进去换衣。”
黎峤转头看向主人。
裴羲玉颔首,“去吧。”
黎峤这才带着衣裳进去换了,包厢里有个供人换衣裳的隔间,在掌柜的要让人进去服侍他更衣时黎峤拒绝了,他自己拿着衣裳进去。
过了不过半刻钟,青碧色的帘子被一只纤细葱白的手掌轻轻撩开,裴羲玉听见动静,不由抬眸。同时,厢房里一时响起好几声倒吸了一口气的声音,似乎都被眼前之人所震惊。
只见青碧色的帘子缓缓被撩开,最先显露出的是那只洁白如玉如葱的手指,再往上,便看见那身着一身无瑕的雪缎,恰到好处的卷云纹点缀,让他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的云端,从窗棂挥洒而下的清辉正好将人半身笼罩,周身好似都带着一层浅浅的神圣光晕,将那远山如黛的眉,多情又似无情的桃花眸晕染开来,仿佛再其身前忽的多了层迷人眼的浅淡薄雾,只记得那一瞬间让人惊艳的难以忘怀的面容,似梦似幻,不似在人间。
裴羲玉看了半晌,视线从他略带着几分羞涩期待的漂亮桃花目划过,单薄纤细的腰身,最后落在他只用一根简单木簪簪起来的一头青丝。
她忽的起身,不疾不徐走近,看着他束的整整齐齐的发冠,抬手将那根木簪抽离,一头顺滑青丝瞬间披散而下,看着比那上好的雪缎还要柔软柔顺,她不由轻抚了抚,又想着他方才近在咫尺忽的瞪的圆溜溜的桃花眸,不由轻笑了一声,道:“掌柜的,重新束发,不用都束上去。”
她的声音终于唤回了先是被黎峤容貌惊艳,后又被裴羲玉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惊的愣神的众人。
掌柜的回过神便忙笑道:“郎君真是天资绝色,奴身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漂亮的郎君呢,女郎和郎君放心,奴身这就给郎君绾发。”
其余几个小厮忙规规矩矩的低下头不敢再看。
一般只有平民百姓又或者小厮才会将头发都一丝不落的都束上去,因为平日里需要做事,束上去看着最方便也最为干净整洁,曾经的黎峤也曾束过其他发髻,只是这辈子却是第一次。
掌柜的手艺不错,没一会儿就束好了,一头如缎子一般柔顺乌发半挽半披散着,额前还留着几缕青丝随风轻拂,翘长浓密的睫羽轻眨间,仿佛蝶羽,阖动间淡淡细碎的清光挥洒而下,好似雪山的精灵,让人不敢随意惊动。
在掌柜一边惊叹一边拿起木簪时,裴羲玉忽的抬手从自己发间的一支精美的白玉竹簪,语气淡淡道:“用这个。”
掌柜小心翼翼的双手接过,他眼力不错,一看就知道这是顶顶好的玉料,更不用说这精致小巧白玉竹上的手艺了,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黎峤透过铜镜看着自己,以及身后的她,看着那根温润如玉的玉竹簪,抿唇浅笑,眨了眨眼,道:“主人,这是送给我的吗?”
裴羲玉看着他上扬的嘴脸,含笑轻嗯了一声,然后下一刻就收到了一根梨花木簪作为回礼。
她抬手接了过来,在手中把玩了一瞬,发现虽然木料只是很寻常的木料,上面雕刻的梨花纹路也有些生涩,像是手艺不熟练一般,但木簪触手光滑圆润,一看便知是簪子的主人经常簪戴的。
一旁的掌柜在见到那小郎君竟然给那女郎一根木头簪子当回礼,心中就觉着怕是不好,两人进来时只看装扮就知道只是主仆,只是如今正好得了女郎的青眼而已,这会儿可能正得宠爱,不赶紧仗着宠爱多要点东西,竟然还敢送这么磕碜的东西?
遇见个脾性不怎么好的,怕不是就要没个好脸了。
只是,却有些出乎意料的,就见那女郎将那簪子把玩了片刻便仔细妥帖的收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看着就像是两个两情相悦的正经妻夫一般,而不是主仆。
掌柜的突然觉得自己也有些看不懂两人之间的关系了。
黎峤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转头朝她道:“主人,现在是要去看院子吗?”
裴羲玉颔首,只是在离开前看了一眼还摆着的另外几套衣裳,虽然都不是最好的料子,但也还不错了,她道:“这几件都送去县衙,可还有雪缎?”
掌柜顿时将八卦之心全抛去脑后,脸上是控制不住的笑容,想着她的吩咐,心中突然一动,又想着小郎君那张脸,这和传闻不都正正都对上了吗?!言语间越发恭敬了,“是,回女郎,咱们锦绣坊里除了雪缎还有云锦、蜀锦、浮光锦、宋锦,女郎可需要?”
“嗯,一样一匹,都一起送去吧。”
黎峤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她大手大脚了,但那会儿和现在还是有些不一样的,他也不想穿那么高调,要知道,这几种锦缎都是非常珍稀的,像是云锦蜀锦,一般就是有钱又权也买不到,在一定意义上也代表着身份地位的象征,他现在自然还用不着。
因此不由拉了拉她的衣角,轻声道:“主人,我不用这么多,有一两身就够穿了,平日里也穿不了。”
一旁的掌柜听了,简直恨不得戳戳他的脑门儿吼,给女人省什么银子?!赶紧花女人的钱给自己买买买才是正事!
裴羲玉没有听他说的,只是道:“才几件衣服,一天一件很快就穿完了,走吧,去看院子。”
黎峤有些无奈,但见她坚持,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刚出了锦绣坊大门,就看见一辆奢华马车正当当的摆放在大门前,等他们一行几人出现时,马车外侯着的护卫就在车窗处低低说了什么,下一刻,马车门便打开了。
一身锦衣华服,头戴宝珠的上官怡一手拥着个俊俏小郎君,嘴角带着笑容的下了马车。
“我道裴世女你这几日都没有赴宴是去忙什么了,原来是难消美人恩啊!”她一脸阴沉冷笑说着,这江州府中敢对她动手的人,她根本不做他想!而且,那人简直明晃晃的一点也不做遮掩,她想不知道也难!
说着,她阴冷如毒蛇一般的眼神落在了那面无表情存在感极低的护卫身上,恨不得将其扒筋抽骨,剥了人皮做灯笼!
随即,看着面色从容淡定的裴羲玉,眼神一转,最后落在了黎峤的身上,只一眼,她便笑了。
黏腻阴冷的几乎没有掩饰的视线让黎峤浑身激灵了一瞬,下意识汗毛竖立,直到掩在宽大衣袖下不知何时紧攥着的手心被一只干燥温暖的手掌轻柔的握住,丝丝的暖意仿佛也缓缓顺着掌心传递向上,流入心间,让他终于渐渐放松了下来。
裴羲玉感受着他身体的渐渐不再那么紧绷,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只是对来人的意图显然有些不悦,只是没有人看出来。
声音也沉了下来,对她的话仿佛未闻,只是平静道:“今日一大早听了世女的传闻,还有些担忧上官世女的身体,现在看来上官世女身子倒是并无大碍了?”
上官怡冷笑一声:“本世女身体好得很,只是看来世人对裴世女的认知都有所误解。”说罢,她不等人说话,便直接道:“明日泽山赛马,特来相邀,只是给裴世女发了两次帖子都被拒了,裴世女可是没有这个胆量,想再次推拒?”
裴羲玉眉头微挑:“泽山赛马?”
“怎么?裴世女是不愿,还是想换个地方?”
她轻笑了笑,道:“不,只是觉得泽山确实是个好地方。”
上官怡阴冷笑道:“那明日就恭候裴世女大驾了。”说完视线就看向站在她身侧的黎峤,“喝酒赛马自当有美人作陪,裴世女倒是好,竟然将这等绝色藏了起来,岂不太过暴殄天物?”
裴羲玉嘴角微勾,眼眸暗了瞬:“看来上官世女很有闲情雅致。”
翻译过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上官怡似乎从她眼中看出没有说出口的嫌弃鄙夷,心底不由嗤笑,开口却是道:“这江州府仰慕裴世女的公子如今可犹如过江之卿,明日宴会想必会很热闹,若是遇见瞧得上眼的,只管带回去,也给美人添几个哥哥弟弟,这日子才过得有意思不是?”说罢也不想再看她那张让人厌恶的脸,转身便上了马车。
裴羲玉看着她的背影顿了半晌,她觉得自己料错了,对于她这般厚颜无耻的神经病,若在京城,她可能还会在乎一些,在这江州府,呵!
黎峤乖乖的跟在她身后,只是在上了马车之后却忍不住担忧道:“主人明日真的要去吗?您身体不好,赛马太危险了,而且听说那上官世女马术很厉害,又不是个好人,万一到时候故意使绊子动手脚让您受伤怎么办?”
裴羲玉挑眉:“我身体不好?你从哪里听来的?”
黎峤张了张嘴,睁着眼睛似乎也有些茫然的看着她,一时语塞。他是听着赛马那种剧烈运动的活动,就下意识觉得主人身体不好,不能去。也是因为前世他就从来没见过主人她骑过马,出行从来都是坐的马车,才会觉得她可能不怎么会骑马。
“就忘记是听谁好像提了一嘴,说您小时候身体不太好。”
裴羲玉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追根究底,她小时候身体问题不是什么秘密,京城权贵人家几乎都知道,没什么好问的,说不得就是哪个下人突然说起的。
只是
她捏了捏他温软的手心,看着他的眸子道:“上官怡的马术厉不厉害,又是从何知道的?”
经过最初的紧张后,黎峤已经开始面不改色的道:“忘记是听谁说的了,大概是厨房出去采买的林姨她们谁说的吧,还听见她们说这段时间江州府各府女郎们今日又看上哪个楼里的公子了,哪家的女郎在宴会上不小心喝多了酒闹了笑话,回去就被她娘给揍了上官世女骑马厉害的事情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就是前两日听她们说起了一嘴,就有些担心。”
裴羲玉听着的他的话,看着他的眼睛,轻笑了瞬,看起来像是相信了他的说法,只是手上的动作却是没停,并且越揉捏着便觉得越是好捏舒服的让人有些上瘾,特别是手腕内侧的肌肤软肉,让她莫名捏的有些上瘾。
黎峤只觉着手心连着手腕处越发的酥酥麻麻的,舒服的让人想要轻颤,想要更多一点,也让他半边身子都有些使不上力,十分顺其自然的就将脑袋埋在了她的颈窝肩膀上。
温热清甜的气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浅浅的喷洒衣襟脖颈处,在他突然靠近之时,裴羲玉下意识微顿了一瞬,片刻后才恢复如常。
她并不是抗拒,只是多年来的习惯,不是立刻就能适应。
这种亲密姿态,让她觉得是比昨日那般还要亲密,昨日那时更多的可能只是被撩动而起的身体本能的冲动。
如此简单的交颈相贴,彼此间气息缓缓交融,带着一点淡淡温馨的感触,让她方才还有些浮动的心思有些奇异的平缓了下来,只是感受着指腹间的柔软与空气中淡淡温热清甜。
黎峤自然是感受到了她的变化。
他从开始的轻轻抬眸,看着她喉间的滑动收缩,像是小狐狸一般偷偷弯了弯眼,到后来听着他胸腔心脏稳重规律的跳动起伏,重生后第一次感受着这让他分外珍惜又难得的宁静温馨时刻,一时竟然只想随着马车的辚辚之声就这么一直依偎在她的怀里
第 25 章
“主子, 到了。”
“嗯。”裴羲玉垂眸看着还赖在她身上不肯起来的人。
“还不起来?”她的声音里似乎也含着淡淡的笑意。
黎峤有些依依不舍的终于从她的身上起来了,白皙的脸颊还染着淡淡的粉,就像那四月的海棠花一般, 明媚的美不胜收。
她缓缓收回视线, 两人起身下车。
黎峤看着外面的明媚春光, 下意识遮了遮眼。
牙人早早就在门口侯着了,此时见人来了, 忙满是笑容的迎了上来, “小的见过女郎、君人, 这是咱们这里最大最好的园子,叫棠园,您和君人快里面请, 小的给您们仔细说说……”
黎峤脚步不由停了一瞬,转眸看她。
裴羲玉没有说什么,只是颔首示意她上前带路。
黎峤见状也不觉什么, 不过是不认识的外人一时口误而已, 确实也没必要特意解释。
见主子没有说话解释,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多嘴说什么,只是从早上已经憋了一路的云暮跟在后面, 开始忍不住想主子这是什么意思?之前不承认黎小郎君良侍的身份, 难不成不是不想给他正式的名分,而是……不不不,不可能!
她晃了晃脑子, 试图将那不可能的猜测赶紧晃掉!她宁可相信主子可能在女男之情上就是薄情了些, 这个可能总比……她家主子可能想三媒六聘, 八抬大轿, 娶黎小郎君过门当正头夫郎的可能性大些啊!
她在后面, 不远不近的看着前面两人一烟青一雪白的背影,可能被阳光晃到了眼睛,竟然觉得两人看着……很是相配?
“您看看,这宅子这边是三进的大院子,另外一边穿过游廊便是园子了,里面的海棠花开的尤其的好,所以也叫棠园,这园子是前不久才空置下来的,之前这园子的富商两个月前离开了,里面的好些家具都没有搬走,都还留着呢……”
其实都不用她说,既然决定过来看看时,这园子的来历自然也了解过了,她抬了抬手,示意人不用说了,她们自己看,牙人识趣的闭了嘴。
将院子看的七七八八后,裴羲玉转眸看他,道:“喜欢吗?”
黎峤微愣了一瞬,便点了点头,这园子看着是挺好的,只是于他而言,只要她在的地方,才是最好的。
后面跟着走了一路的云暮从震惊到渐渐都有些麻木了,她们主子对住的地方其实没有那么多讲究,这两年里她们荒郊野地什么地方没睡过?这种事情一般都是她们下面的人看好几个合适的,最后主子再择一个就行,哪里还会特意花这半天时间来看这个小破园子?她们主子那从小便是金堆玉砌着长大的,什么好看的园子没看过?
但,今天,她们主子偏偏就这么做了!
裴羲玉颔首:“云暮,去办契书。”
牙子听了这话顿时高兴的嘴脸差点笑咧到了耳后根了!这么干脆的连价格都没问的主顾可是十分难得啊!眼睛当即转了转,这么个大肥羊还是外地的……
眼珠子正转着,肩膀就突然被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抬头就看见那人高马大身材结实的护卫,牙子立刻陪笑。
云暮扯了扯嘴角,“走吧,正好一起回县衙,顺路。”嗤,还想在老娘手底下搞事情?她看起来有那么好骗?
裴羲玉没有管后续的事情是如何处理的,她之所以没有再看另外一个院子,也是因为这个园子本身就更好一些,位置也离县衙离的近,既然黎峤满意,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在继续看了。
不过现下也不过才午时过一些,她道:“去醉仙楼,”说着,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转眸看向他,问道:“今日午膳就在外面用,你自小在江州城里生活,可有喜欢的吃食?”
黎峤闻言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江州好吃的吃食挺多的,只是家里只有姥爷和我,姥爷的手艺很不错,所以基本上都是自家开火,很少去外面吃的,买外面卖的东西没有自家做的划算。”
想了想,他又才道:“不过我记得双桂巷外面有家刘婆婆包子摊,她家做的干菜肉包子挺好吃的,偶尔早上会买一两回吃,还有在每次的过节夜市或者庙会上,就有很多小吃,再过不久就是天中节了,到时候江州府会很热闹。”
他眉眼含着淡淡的笑意,又似乎带着某种怀念,裴羲玉看着他此刻的眼神,忽的竟觉得有些悠远,好似沉淀蕴涵了某些东西,让他整个人距离有些远,也让人有些看不透。
她眼神微动,倏地轻笑了笑道:“从你的手艺就能看出姥爷的厨艺定然是很好的。”只是这句话说完,她眉间似乎有些疲乏,微阖着眼闭目养神,没有再说话。
马车缓缓前行着,马车里一时显得格外有些安静。
黎峤见她稍显疲乏的神色后,便没有再出声打扰,只是出来一趟不容易,待马车行到热闹的街市上时,突然不由轻咦了一声,原本只掀开三指宽的车帘下意识便掀的更开了些,也将正好避让马车的那一吵吵闹闹的一行人看的清楚,眉心下意识微皱了皱。
裴羲玉抬眸,正好瞧见他的神色,平静道:“出了何事?”
黎峤的还想着方才见到那一行人的模样,一时没有注意到其他,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这时该到用午膳的时候,所以只是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就是见方才过去的那几人看着身体好像有些不太舒服的模样,一时有些惊讶。”
裴羲玉闻言也没有多问,马车内再次安静了下来。
一直到两人上了醉仙楼二楼包间,点了菜后,黎峤心底才渐渐发现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有些过于安静了。
他垂眸沉思了片刻,其实只是看着她的神色表情一般人很难察觉到什么,只是,他到底是熟悉她的,知道她此时虽然看着与往常没什么不一样。
只是,他知道,一旦越过了那根线,她并不是一个那么守规矩在意礼法的人,她会做很多在别人看来很大胆,很破格的事情,就如之前在马车里的自然而然的亲密。
而现在,“明显”就有些不太对劲了。
在棠园里的时候都还是正常的,出了棠园上马车,他们两人说了什么?
她说去醉仙楼,问他有没有喜欢的吃食,应当是想给他买来,或者以后有机会同他一起去吃,只是他说……忽的,他捧着茶杯的指腹轻颤了瞬,他好像知道为什么了……
指尖的颤动仿佛是不小心突然被烫着了似的,茶杯一时没拿稳,紧接着就歪了。
里面盛着的还带着有些汤的茶水全淋在了他的手背手腕,
他刚垂眸轻嘶了一声,右手小臂便被人握住了。
“烫着了?”
看着她皱眉的模样,他只觉得有些紧缩的心脏都稍稍松缓了下来,轻点了点头,抬眼看着她,似乎浅笑一下,道:“没事,冷了就好了。”
裴羲玉看着他卷翘的眼睫轻颤着,眼底似乎还晕了层浅浅水光,再低眸看着他手背手腕上那片原本白皙如雪的肌肤此时已经红成了一片,不自觉的眉头蹙的更紧了些。
转头就吩咐道:“裴潇,去医馆买盒烫伤的药来。”
“是!”裴潇应后,下一刻便不见了身影。
云暮:“……”
知道的是被茶水不小心烫着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被谁砍了一刀呢……
她心中正吐槽着,就被一个眼神扫了一眼,顿时眼观鼻鼻观心,规矩严肃的不得了!
裴羲玉皱眉看着她,平静道:“还不去快打盆冷水上来?”只是声音听着莫名有些冷。
云暮神色一凛,立刻应是,飞速下楼亲自端了盆水来,一滴未洒,小心翼翼又殷勤的伺候着。
黎峤起身道谢,将手放进去浸着,只是方才怕袖子沾上水特意挽了上去,露出了一小截洁白如玉的藕臂,珠圆玉润,在水光粼粼的映射下,那雪白的藕臂仿佛都在发着光。
端着盆,微垂着眼的云暮恰好看了个正着,眼神不由看呆了一瞬。
直到下一刻耳边传来了主子的声音,她才倏地回过神,心底没有来的突然一慌,好在面上稳住了,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慌个什么劲儿。
“下去吧。”
“是!”她转身快步出了包间,几乎一刻不停,正好和裴潇错身而过,头也没回的就下了楼。
“主子,药。”裴潇将药递了上去后却是一时异于往常的没有退下去,而是看了一眼黎峤,似乎有话要说。
裴羲玉看了她一眼,打开药盒闻了闻,才递给他,“每隔两个时辰抹一次药,晚上应该就会差不多了。”
毕竟不是滚烫的茶水,只是显然是因为某人的肌肤过于娇嫩,才需要抹一点药膏,免去了些许灼痛灼热。
黎峤乖巧的点了点头。
“主子……”裴潇突然开口,又看了一眼他。
黎峤:“……”他低着头呢,他没有看见。
他还想着他之前说自家没钱去外面吃东西的话,不由有些后悔。
家里既然条件不好,又哪里有条件学成厨艺的?这个菜那个菜的?早知道这段时间他做的虽然也有家常素菜,但也因为知道她的喜好,也做了不少大菜,就光里面需要用的配料就不绝对不便宜,至少绝对不是普通人家会用的,那他这手厨艺又是怎么学来的?
只是虽然有些不是那么合理,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打消她的怀疑……
他可不想两人之间夹杂着这些乱七八糟完全没有必要的误会。
裴羲玉看了眼低着脑袋,看着神色认真又格外乖巧的人,指尖不自觉轻叩着中间的案几,道:“说。”
“是!”裴潇立刻低声禀道:“属下方才在离得最近的仁德堂买药,进去的时候看见一个病人,那人的症状和当初和走马山看见的那些人有些相似,只是这人好像还要更严重一些。”
指腹轻叩在案几的“哒哒”声倏地停滞,片刻后裴羲玉才平静道:“知道了,下去吧。”
“是。”她躬身应是,退出了包间。
而此时的黎峤也已经抹完了药,好在这次的药膏揉了揉便没了什么痕迹。不过,看来主人来江州府好像是有正事要办的,而不只是单纯的游历。
只是可惜,裴潇说的太隐晦,走马山什么的他好像从来也没听过,自然也就无从判断到底是什么事。
两人颇为安静的用了一顿饭,又坐了一会儿,吃了一会儿的茶,才回了县衙。
在天色渐渐暗下来,沐浴更衣完毕,屋内都点了灯时,黎峤从案几上拿起了那本针灸相关的医书,做做样子翻了翻书,故意弄出一些翻书的动静后,这才起身,汲着干净的软底鞋,去了对面暖阁。
只是刚从勾起的帘子后小心翼翼探出个脑袋,抬眸两人就四目相对了。
他不由露出了有些颇为殷勤讨好的笑容,一双漂亮的桃花眸眼底透着几分小心翼翼,轻唤她道:“主人……”
裴羲玉坐在书案前,看着他小心翼翼,满眼忐忑不安的模样,就像只突然被主人抛弃的小狗,想要亲近,又有些害怕,让她心下不自觉就生出了些怜惜,只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顿了一瞬,将手中的笔放下,道:“怎么了?”
听着她轻柔的声音,就仿佛得了什么信号似的,他连忙上前,给她磨墨,轻声道:“没事,就是见主人您还没歇息,就想过来伺候您。”他说这话的时候,低眉垂眼,认真的研着墨,倒是让人一时没有想歪。
裴羲玉沉默了一瞬,看着他道:“黎峤,抬头看着我。”
黎峤抬眼,就看见了她平静的神色,不由微怔了怔,手上的动作也下意识停了下来。
她道:“你可是有话要同我说?”
明明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她却是像已经将人看透。
黎峤那双漂亮的桃花眸缓缓晕了层水光,眼眶微红,忽的道:“主人是不是讨厌我了?”又轻又软的嗓音里好似透着丝丝委屈。
“…… ”裴羲玉看着他微红的眼睛,突然抬手揉了揉额角,这一刻,她觉得历史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用美人计了。
不过,这次她是不是真的想多了?至少他的平生很容易就能查清楚,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也许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当初被信任的朋友背叛,到底还是留下了影响,曾经的她不是这么容易疑心的人。
她忽的眉头松了松,好似想通了什么,抬眼就见他垂着脑袋,单薄的身子似乎被夜风吹的轻颤了颤,看着越发可怜了。
她伸手握住了他有些冰凉的手心,下意识蹙了蹙眉,这才看见他虽穿着深衣,但毕竟才四月的天,夜晚难免寒凉,她手上忽的用了力,将人拉近了些,起身将搭在一旁的披风给他披上,才道:“没有讨厌,只是想了些事情。”说罢,她便看着他方才带进来的医书,“可是哪里不懂?”
当冰冷的手心被她温暖的手掌握住时,周身都被她的气息包裹着的时候,黎峤发现,它的心好像不受控制的跳的快了两分。
他其实并没有觉得委屈,也不会生气,她的身份注定了她生来就和大多数人都不一样,身边的“有心人”并不少,若是没有警惕心,恐怕早就不知道被人暗算多少次了。
只是,他原本的想把自己弄成一个厨艺小天才,只看菜谱就能学会的事情,好像才酝酿了个开头,还没开始,事情就已经解决了?他眉眼不由微弯了弯,眼底的水色还没有彻底消散,在温暖烛光的笼罩下,眼底亮晶晶的仿佛有小星星。
裴羲玉看着他突然就笑着弯了眸子,不由轻笑一声,抚了抚他漂亮的眉眼,低声道:“怎么这么好哄?”她可是大半日都有些晾着人没有理会。
黎峤没有说话,只是白皙的脸颊微红了红。
见他越来越红的脸蛋,裴羲玉眼眸微深了深,片刻,才终于收了手重新坐下,顺手便将人一起带着坐在了她腿上,神色再正经不过的道:“是哪里不懂?”
黎峤拿着书,指了指书中的位置,心底却有些羞涩,又有些紧张,实在是两人如今这番姿态,让他很容易便想起曾经在书房案桌上让人面红耳赤,不能言说的画面……
忽的,“啪”的轻轻一声闷声响起。
“认真些。”裴羲玉是发现了他的不专心,随手拍了拍他的臀,本意只是想提醒一下他,却意料之外的手掌被软肉弹了弹,一时盈满了手掌,让她不由微怔了一瞬,随即下意识的就捏了捏,又揉了揉。
黎峤一声轻哼,眼尾泛着红,轻咬着唇,一双漂亮的桃花眸颇有些幽怨的看了她一眼。
裴羲玉:“……”
作者有话说:
裴羲玉:是手它自己动的,不是我动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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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被这么一双似含着潋滟水光的眸子瞧着, 裴羲玉看了他半晌,才若无其事的松了手,移开眼, 只是另一只原本松松搭在靠椅扶手上的手, 不知何时搭在了那单薄纤细的腰上, 口中为他解释着具体穴位功效,掌心似若有若无有些百无聊赖的细细磨挲着那柔韧单薄的腰侧。
被她如此抚弄着, 黎峤怎么可能还听得进去她在说什么, 腰间又软又酥麻, 带起了层层颤栗,让他忍不住轻哼了一声,手中的书都有些握不稳了。
“主人……”他的声音有些清甜软糯的过了分, 眼底也浮了层浅浅的水色,看着越发澄澈干净,又莫名的越发的纯稚撩人了。
裴羲玉握着他腰肢的手掌倏地收紧, 原还算的上自然的呼吸陡然重了重, 胸腔起伏了一瞬,下一刻指尖便抬起了他的小巧精致的下颌,重重的吻了上去。
像是在惩罚他在勾引她似的, 唇瓣间的含吮厮磨, 唇齿交融,让她一步步越发的得寸进尺,攻城掠池, 直到呼吸越发的灼热炽烈, 细碎的水声萦绕在耳畔, 好似没有尽头时, 她才缓缓离开, 额间相抵耳鬓厮磨,她垂眸看着他轻喘着气,满脸胭脂粉红的醉人模样,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
“怎么亲着就不知道怎么呼吸了?”说要也不等他说话,就自顾的道:“看来小峤儿还需要多练一练。”
黎峤:“……”
他就知道……好吧,他也喜欢和主人唇齿相依的感觉。
这练一练,就练了许久,她好似亲上了瘾似的,时轻时重,时急时缓,温柔缠磨间,衣襟不知何时松散了些,沾染上了一层水色,纤细雪白的颈子往后仰着,绷成了一条优美的线条,漂亮又脆弱,让人忍不住细细把玩攀折而下。
黎峤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坐在她的腿上,撑在背后书案边的如玉般的手指紧绷着,眼角似浅浅晕了层水气,凝成了细细泪珠,欲落不落,看着格外惹人怜爱。
不知过了多久,烛光都好似暗了些,随着夜晚的凉风摇摆不定,好似随时都会熄灭。
“噗”的细微的一声轻响,周围瞬间暗了不少,房间内其他烛光依旧淡淡的散发着温暖的光芒。
黎峤神色恍惚的看着她衣冠整齐,再垂眸看了眼自己……夜风轻拂,他不由轻颤了颤,想起她方才按着他手腕不让他碰的动作,他心底难得升起了丝丝羞恼!
还未来得及说话,就看着她就着茶水净了净手,拿着手帕斯条慢理的将手仔细擦干,脸上还未平息的热度顿时又蔓了上来,整个人像一只煮熟了的虾子,红透了!
裴羲玉看了他一眼后,四处看了看,最后从桌案上拿起来她的披风,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塞进了床榻后,才清了清嗓子,沉声道:“备水。”
“是!”
两人又简单擦洗一番,这才歇下了,只是这次黎峤却是没有再回去,而是直接爬上了她的床,躺下了。
裴羲玉:“……”
半晌,她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准备自己过去睡。
“主人是不想和奴一起睡,是嫌弃奴吗?”黎峤抱着被子缓缓坐了起来,神色哀哀的看着她,眼底好似都晕着水意。
见他一脸哀泣有些伤心又有些委屈的看着她的模样,她发现自己好像一时没办法就这么将他放在这里,自己转身走了。
看了他片刻,她忽的轻叹了一口气,好似认命了,谁叫她看上的这个,还这么小呢,自己做的孽,跪着,哦不,是躺着也要做完。
在她沉默的这片刻,还没来得及说话,黎峤那双越在朦胧灯光下看着显得瑰丽潋滟的桃花眸眼看着渐渐就红了,他轻咬了咬唇,没有再说什么,垂着脑袋爬下床,身上仅仅穿着她宽大亵衣,纤细笔直的双腿空荡荡的就这么露在空气之下,以及某人的眼里,上面更是有某人刚刚才留下的斑驳痕迹,再看着他垂眸行礼就要离开的模样。
裴羲玉觉得,在这一刻,她好像就是那种提了裤子就不认人的渣女负心女。
“等等。”她微哑着声音,握住了人的手,两人带进了怀里,垂眸看着有些无奈道:“没有嫌弃你,只是……你还太小了。”有一就有二,若以后日日一起睡,她到底是要当禽兽,还是禽兽不如呢?
虽然……咳,好像现在也只有那一步之差没有做了。
只是,从来没有被说过小的黎峤听得一时差点没维持住自己的表情,虽然心里知道她应该是说的他的年纪,但还是又恼又囧咬唇道:“奴一点也不小了!民间很多男子十四岁就嫁人了,十五岁孩子都生了,奴已经十六岁了,”说罢,他最后有些模糊的低声道:“…以后还会长大的……”
听着他有些羞恼的话,她不由轻笑了笑,随即眼神垂眸轻撇了他一眼,道:“腿不冷?”
黎峤似嗔似怨的看了她一眼,道:“都弄脏了。”他这次确实不是故意不穿的,下人的衣裳也不会给你备里面私密衣裳,原本他就只有三套,他又爱洁,每日都要换,平日里都是刚好够用,只是去山庄温泉那日就被毁了一身了,之前的还没干,新的的还没来得及做,这件刚刚又被弄脏了,就只好光着了,至于有没有其他的心思嘛……哼,这不就马上就有用了?
是谁弄脏的,罪魁祸首不言而喻。
裴羲玉:“……”
她转身给他拿了件白色的,道:“这还是新的,没有穿过,你先将就着穿着。”好在亵裤款式都差不多,都是宽宽松松的样式,一般也只在于颜色上的差别。
黎峤微红了红脸,赶紧穿上了。
见他面色微微羞红的躺下了,裴羲玉也脱了衣服上了床榻。
黎峤这次规规矩矩乖巧的躺着没有乱动了,他想着,要给主人适应的时间,想着想着,便有了些困意,周围再熟悉不过的气息温度,让他很快便陷入了香甜的梦乡。
裴羲玉听着他很快便均匀清浅的呼吸声,不由有些诧异,原本因为第一次身边有人存在,有些不习惯又有些躁动的身体听着他的清浅规律的起伏呼吸,也渐渐平静适应了下来,正要陷入睡梦中时,就觉腰上陡然一重,随即就感觉身侧之人一个翻滚,直接滚进了她的怀里,颈窝处多了个小脑袋,腿上也陡然压了一条笔直圆润的小腿。
动作看起来十分之熟捻,好似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就一步到位找到了让他十分舒适的位置。
裴羲玉:“”她深吸了一口气,那点好不容易才有的睡意是彻底没了。
只是,她原本以为到这里应该就结束了,却不曾想,这只是个开始……
实在是某个已经睡的香甜的人睡相实在太差!为了避免她掉下床,她直接连人带手腿一起压了下去,将人直接抱住后,终于能睡觉了
翌日一早,黎峤有些迷迷糊糊的醒来,还未完全清醒时,刚想抬手揉揉眼睛,就发现动弹不得,不过惊讶了一瞬,便像是想起了什么,睁开了眼。
果然,一睁眼就看见了她的睡颜,昨晚睡觉时中间原本还隔着的距离早已经小时不见,他已一个十分熟悉的姿势正被主人抱在怀里。
嗯,好舒服
他舒服的完全不想动弹,更不想起身,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转头就轻蹭了蹭她的颈窝,决定再睡了个回笼觉。
裴羲玉是被裴潇叫醒的,睁开眼,就发现怀里多了具温软清甜的身子,一时脑子还不是很清醒,就又发现自己的手掌正好巧不巧的按在那弹手软肉上。
发现自己一瞬间脑子里在想什么的时候,她面无表情的将手拿开了,她几乎刚掀开被子起身,浅眠的黎峤便醒了过来,见她站了起来,他有些迷蒙的道:“主人,您起身了?我伺候您更衣。”
裴羲玉转身,还未说话,看着他几乎全部堆叠在锁骨下衣摆,不知怎么,突然就沉默了一瞬。
原本到大腿长度的里衣,也不知他究竟是怎么睡的,竟然全堆叠了上去。
清晨的温度透着丝丝凉意,枝头初绽的红英好似被冷意激的一个激灵,结出了看起来十分红润又清甜的小果子,格外诱.人采撷
看着她的视线,黎峤低头看了眼自己,睡的红扑扑的脸颊顿时好似更红了一些,有些手忙脚乱的将衣服捋了下来,见她已经开始更衣,这才忙起身换衣裳。
两人洗漱完之后,便坐在大厅圆桌上用着早膳,原本他还想站着伺候她用膳的,却被她拉着一同坐了下来,他也就没有坚持,神态自然的接受了,并没有预料中的忐忑惶恐又或激动兴奋,但也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出发自内心的高兴。
她心底笑了笑,明明是个胆子大的,却不知怎么,竟然是个爱哭的。
早膳是让人从外面酒楼买来的,味道还不错,只是黎峤心思明显不在这上面,吃着包子,时不时的就要偷偷抬眸看她一眼,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裴羲玉自然是发觉了,只是见他眉眼带着些愁色,小口小口的啃着包子,还偷偷摸摸看她的模样有些好笑,不过她略一思索,便猜到他大概想说什么了,眉心难以察觉的稍蹙了一瞬,不过片刻便松开了。
直到早膳用完,眼见着她已经让人收拾东西去了,他这才有些支支吾吾有些期盼希冀的小声问道:“主人,奴可以跟着主子去吗?”说罢就像生怕被她不允似的忙道:“您放心,我很乖的,不会给主人您添麻烦的。”
她轻抿了口茶,似有所料的抬眸看他,“想去?为什么?”
黎峤:“也没有为什么啊就是奴从小到大还没参加过贵人们的宴会,也从来没有看见过您骑马,奴就是想着主人您骑马也定然会很好看,奴想看您。”他说着,忽的莫名就觉得有点脸热,他过去十年里,其实都很少主动说这样过于直白热切的话得,大多数时候都是她喜欢在他耳边故意说一些羞人的话,但最近说着说着,好像脸皮有些渐厚,而且最主要的,他发现,她好像挺受用的……
裴羲玉眉峰微挑,她承认,她确实被他的话给愉悦到了。
至于上官怡昨日的故意挑衅,言语激将,都是为了想让她将人带过去,之前那几次宴会故意没闹幺蛾子,恐怕就是等着这一遭,不过,那又如何呢?她从没有将这些小伎俩放在心上,只是……
她道:“今日去的恐怕有不少……青楼的公子,你若随我一同去,难免会被人误会。”
黎峤精神一振,几乎立刻就道:“奴不在乎的,奴又不认识他们,他们怎么看都是他们的事。”他可不想每次宴会回来,院子里就要多一个貌美如花的公子!
见他眼睛亮晶晶满眼期待的模样,她故意沉默了片刻,眼见着他满脸欣喜的神色渐渐焉儿了下来,小脑袋都有些耷拉下来的小可怜模样,她颇有些恶趣味的看的尽够了,这才终于点了点头,捏了捏他那不自觉微撅起的小嘴儿,眼底带着笑意道:“还不快去收拾收拾?”
黎峤刷的抬头看她,看着她眼底熟悉的眼神,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气的他第一次没顾及规矩,张嘴就咬了她那还在逗弄他的手!
哼!
他刚才又失望又担心的心情可不是假的!失望不能看见她骑马究竟会是什么模样?又担心那上官怡故意使幺蛾子,骑马不比其他,一旦出了差错,轻则残疾重则可是会出人命的!
看着他咬了一口后转身就跑没了身影,只留下暖阁的帘子在摇摆。
裴羲玉看着食指节上的浅浅的一圈牙印,大拇指不由磨挲了一瞬,不自觉的就轻笑了一声。
小奶狗竟然还会龇小犬牙了?
侯在门外的裴潇从开始的震惊,到虽然我很震撼,但严肃的表情不能动,努力低着头调整表情。
她还从未见过主子有过这般……幼稚的时候。
待云暮收拾好主子的东西是,黎峤也收拾妥当了,只是不同的是,云暮收拾的是各种可能需要备着的东西物品,而黎峤收拾的则是自己。
等他掀开暖阁帘子出来的时候,侯在门外的两人不过看了一眼就不敢在看。
就连向来情绪起伏少的裴潇,也不得不在心中感叹一句,幸好黎小郎君遇见了她们主子,不然这般好颜色,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事。
裴羲玉的视线在他身上落了半晌,看着看着眉心就皱了皱,在马车路过店铺时,她便道:“去买个幕篱。”
马车外很快便有人应下。
黎峤:“?”应该不是给他买的吧?他有些不太确定的想着。
护卫回来的很快,没一会儿就将东西恭敬送进了马车。
裴羲玉将手中的幕篱调整了一下放下,最后一把罩在了他的脑袋上。
黎峤:“……”
仿佛看见了他颇为惊讶又无语的视线,她语气淡淡的道:“赛马时尘土飞扬的,正好挡着些。”
黎峤低头看着垂在腿间,几乎将他大半个身子都遮掩的长长幕篱,又听着她仿佛漫不经心淡淡的话,心底不由笑了笑,心情愉悦,脸上自然也带了上来。
幕笠只是一层白色薄纱,看着他脸上忽的浅笑的模样,她眼神不由又顿了一瞬,眉心轻蹙,隔着幕篱虽不能将人看的真切,但却就是这般隐隐约约的朦胧感,将能衬托的越发美的清绝出尘,惊心动魄了,让人一时很难移开眼。
“……罢了,”她抬手又幕笠拿了下来,“到时候离的稍远一些就可以了,以免影响视线。”
黎峤似乎轻笑了一声,正准备说话,忽的不禁忽的蹙眉轻嘶出声。
“主人,好像勾到奴头发了……”
裴羲玉小心松了手,让他低下头看看,她看了一眼,没不过片刻便将不小心勾缠在簪子上的白纱松开了,是她昨日给他的簪子,她原本莫名有些郁闷的心情忽的好似好了不少,垂眸就看见他低着脑袋格外乖巧的模样。
黎峤刚觉发间一松,下颌就被人轻抬了起来,抬眸就感受到了她似乎有些灼热的视线,下意识按了按衣襟,神情略有几分警惕,小声道:“今天衣裳不能皱。”
裴羲玉:“”她现在在他心里究竟是什么个形象?
她钳着他下颌的指腹微用了用力,低头就咬了咬他那殷红诱人的唇,垂眸打量着他泛着淡淡春意朦胧的眼眸,以及越发水润嫣红的唇色,不由抿了抿唇,她好像有些后悔了,想看她骑马,单独骑给他看就行了,用不着专门去别处看。
“不然,你还是戴上吧?”
黎峤:“???奴想直接看您骑马。”年轻的几岁的主人可真有趣。
“不想戴,那就不戴吧。”
黎峤觉着就这么看着她,心里就觉着高兴,看不够似的。
原本已经闭目养神的裴羲玉被他这么看着,仿佛能感觉到那股视线在她身上细细的瞧着,最后停在了她的脸上,半晌都没有移开,让她想要养一下神都心思难以沉静下来,有些无奈抬眸,语气却淡淡道:“一直看什么?”
黎峤微微倾身手肘撑在案几上,捧着脸浅笑道:“看主人很好看啊,主人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女郎。”
裴羲玉表情依旧淡淡,看不出来太多表情变化,眼底却出卖了她傁为愉悦的好心情,抬手便忍不住捏了捏他的小嘴,眉峰微扬,“难怪尝起来是甜的。”小嘴儿都抹了蜜了。
黎峤眨了眨漂亮的桃花目,“唔~~”
作者有话说:
黎.小嘴儿甜甜.峤:主人真好看~贴贴~
*
第 27 章
马车在出了城就开始有些颠簸了, 泽山离在江州城不是很远,坐马车不过将将半个时辰便到了,此时已到了巳时, 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到午时了。
这次在泽山办的宴会的庄子是瑄王府的庄子, 跑马场自然也不例外。
远远瞧着马车过来时, 周意麟就从上面跑了下来,待马车停下时, 便立刻高兴上前道:“裴表姐, 你来了, 快,她们来的早的都跑了一圈儿了!”
几个护卫行礼时,裴羲玉听着她的声音便打开了车门, 看着她神采飞扬的模样便浅笑了笑,起身下了马车便道:“来的这么早吗?我应该没有迟到吧?”
“没有没有,就是知道今日是来泽山跑马来的, 那些平日里就喜欢跑马的来的格外早, 一来就带着自己的马跑去了,我也刚跑完了一圈儿,神清气爽, ”周意麟扬了扬手中的马鞭, 笑道:“裴表姐你是不是没有带马过来?我陪你去马圈挑一匹去吧?不然等会儿好马就要被人都给挑完了,对了,怎么没看见孟大人和你一起过…咦?”
她叭叭叭的嘴巴不停的说了一通, 这会儿回头看了眼, 才突然看见后面还有个人, 再看清楚对方那张脸时, 突然就瞪大了眼睛, 表情从单纯的惊呆了的惊艳,到有些疑惑思索,最后在黎峤的见礼时听见他的声音时,才惊讶恍然道:“是你?”
“难怪难怪……”她看着他的脸突然莫名就兀自点着头,正准备说什么时,裴羲玉撇了她一眼,语气淡淡的道:“季兰有公务在身,自然比不得我们清闲,意麟表妹,带路。”
“哦哦,来了,”周意麟转过身就大步往前面走。
“哟!羲玉来了?”上官怡一身红色骑装,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几乎飞驰而来,直冲着几人而来!
“踏踏踏”的快速的马蹄声仿佛越来越近仿佛再几人耳边踏响!
黎峤在看着那连人带马朝着他们冲过来时,眼看着速度丝毫不减,身体比脑子快,下意识就想把主人往后扯!
裴羲玉手臂被他拉住之时就猜到他想干什么了,抬手便将他手握住了,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拉扯不动她之后竟还想挡在她身前!若不是先握住了人的手差点没将人拉住。
“吁——”马蹄高高扬起,马身快速的扭过了身,停了下来。
虽然在草地上没有尘土飞扬,但依旧带起一股烈风,发丝飞扬。
“上官怡!你”
上官怡笑着打断了她,道:“表妹,别生气啊,不就是故意吓唬你们一下吗?我的骑术方才你又不是没有看见,怎么都不会撞到你们的,你看看,羲玉就比你淡定多了。”她心中其实是有些轻微恼怒的,没想到这药罐子见着她骑着马对着她冲了过去,都还能面不改色,倒是不仅没有让她出个丑,反倒是衬的她的从容淡定,胆量不小了。
就是那个越□□亮的小东西,竟然也有胆量想要挡在裴羲玉的前面?嗤!
裴羲玉面色淡淡,看了她一眼便道:“上官世女,烦请换个称呼,我们没那么熟。”说罢,没有再看她,捏了捏黎峤的依旧紧攥着的小拳头,带着人往前走了。
上官怡的脸刷的一下就肉眼可见的阴沉了下来。
此刻赶来的人已然不少,毕竟上官怡和裴羲玉两人的身份无论何时都能成为人群中的焦点,两人关系又十分耐人寻味,之前都以为两人都当街抢男人了,那关系还用说?定然是极差的!
可最近这几次宴会,瞧着两人虽然说话不多,但也没有针锋相对的样子,客客气气的,看着还真不知道两人关系究竟如何。
来这里这次算是来对了,这跑马上面,上官怡明显是骑术出众,而那裴世女却听说从小就是个药罐子病秧子,喝着药长大的,如今虽然看着与常人一般无二,但骑术显然不是上官怡的对手的,这场宴又是上官怡办的。
原本的众人心里还没想那么多,却没想到这上官怡这么迫不及待就想给裴世女来一个下马威,却不曾想被人一点情面也没留的揭开了那层布,关系没到那地步,像方才那种行为,就明显是不怀好意了,还失了礼数。
上官怡阴沉的表情变换,片刻后才不紧不慢的骑着马上前,也没下马,就看着黎峤似笑非笑的道:“裴世女别见怪,只是我原以为我们是朋友了,这才开了个小玩笑,却是忘记裴世女自小就身体弱,受不得惊了,失礼之处还请原谅则个。”
众人听着她嘴上说着失礼,别见怪,但话里话外却无不是在内涵嘲讽,原本还想上前打招呼的几人众人不由又停住了。只是却觉着这上官怡未免也太没有气量,小肚鸡肠似的。
裴羲玉语气平静道:“倒算不上受惊,不过上官世女身为主家,以后莫要再像此次如此失礼便好。”
周意麟在一旁重重的哼了一声,这两位表姐,相对于住在她家里,还对她爹爹不怎么恭敬,性格还格外让人讨厌的上官怡,她显然看裴家表姐更顺眼一些,自然乐得看她笑话,今天虽然是在她家庄子,但又不是她要办的宴会,若不是她爹硬要让她过来,她还不稀罕过来呢!
因此她紧接着就道:“走,裴表姐,我带你先去挑马,挑马挑完了和马熟悉熟悉后就吃点东西休息,等下午养精蓄锐了再去跑马不迟。”
上官怡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的道:“……确是如此,这一路颠簸想必是累着了,快去歇着,定要休息好了,我们可都等着裴世女在马上一展英姿!”说罢,便一拉缰绳,骑着马便一跃越过了众人,打马而去。
气的周意麟看着她的背影差点破口大骂!
她身为宴会的主人,就这么走了?把大家伙儿都留在这儿是什么意思?脑子没问题吧?!这甩手掌柜可当的比她还熟练多了!好似所有人都要跟在她屁股后面擦屁股似的!呸!
不过,这事儿现在还非她不可了,谁叫她姐正好有事儿不能来,要是真就啥也不管了,她们瑄王府的名声都要被她连累了,她最后也只得捏着鼻子干了。
好在今日来的这些人大多她都认识,招呼起来也没那么心里不得劲了。
裴羲玉随着众人一起走过青石阶,看着上面不远处的庄子,便道:“意麟,你自去先忙,我先去更衣。”
周意麟就这会儿的时间已经和她的朋友们商量好等会儿要去林子打猎了,闻言便点了点头,笑道:“好,庄子里都有下人侯着,裴表姐有什么需要的直管问下人就是。”
一行几人走了另外一条路,待他们走后,一群女郎们还依旧张望着那个方向,眼睛还没挪开。
突然有人感叹道:“我道能引得两位世女抢夺的男子那该是什么天仙绝色,今日一见,没曾想还真是位天仙啊!”
这话顿时引来不少人赞同。
“你们不知道,就那位公子身上穿着的那件衣裳,浮光锦的料子,虽说不是贡品,但也很是难得了,”她笑着玩笑道:“就算咱们这种人家,府中若是得了这等料子,估计家中的弟弟们都得抢起来了,裴世女却是不仅仅将这样料子做的衣裳买了一件儿送给这位公子,几乎是把锦绣坊最好的那批料子都差不多包圆了,好几千两的银子,花的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可真是……”
“太让人羡慕了!”立刻就有人一脸艳羡的道,脸上那羡慕的表情简直不要太明显!
大多数人:“……”
众人被她这毫不掩饰话说的正说的觉得有些不太对的时候,就又听见她道:“我什么时候也能有这么多钱花啊!”
众人:“……”心里突然莫名觉得有丝心酸和羡慕嫉妒的心情是怎么回事?她们这些人,家中一般也不缺钱,只是也一般情况也绝不可能让她们自己随意挥霍这么多钱财。
“我也想挥挥手眼睛也不眨的就为美人一掷千金!”
众人:“……”
“那你就等着被你娘给打断腿吧!”周意麟龇着一口大白牙看着她一脸笑容的道:“还看什么?连个背影都瞧不见了。走!先去挑马!”
正一脸羡慕的秦无忧立刻就道:“我要骑小金!这次不能和我抢!”
一群人渐渐远去,而另一边的黎峤,一路上都安安静静的微垂着头,心思也不在其他人身上,因此自然也就根本没发现之前其他人时不时看向他的目光。
不过那些视线也大多因为裴羲玉而都还算规矩守礼,之前那一幕跟来的不少人都正好瞧见了,说不好这位敢给裴世女以身挡马的人到底在裴世女心中有几分份量?
此时的两人已经被下人带进了单独的厢房。
黎峤将带来的骑装抖开便道:“主人,奴伺候您更衣。”
裴羲玉垂眸看了他片刻,一时没有说话。
却看得不知怎么的黎峤心中有些忐忑,轻唤了声她,“主人?”只是声音不自觉的都小了许多,那双漂亮的桃花眸里似乎有些疑惑。
裴羲玉张开双臂,像是等着他为她更衣,黎峤浅笑了一下,将手上的骑装先整整齐齐的搭在衣架上,这才走近,上前从她身后将外衣脱下,随即立在她身前,低头给她解腰封。
他像是已经解过无数遍似的,熟练的将她腰封解下,双手抬起捏着她衣襟,正想脱下,却不曾想腰身被人倏地一按,两人身体相贴时,清淡好闻又熟悉的淡淡草药香,让他脸颊不由晕染开了一片红晕,只是也有些疑惑,不由抬眸轻声问道:“主人?”
裴羲玉一手按着他消瘦单薄的腰身,神情有些严肃道:“方才还想挡在我身前?上官怡她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撞我,却不代表不会撞你。”说着,她手掌不由丈量着他纤细的腰肢,“就你这小身板,若真被撞着了,不死也得残,下次别再这么莽撞……怎么了?”
看着他眼眶通红,眼底盈着水光,细细的泪珠挂在翘长细密的眼睫上欲落不落的的看着她,她心底微软了软,不自觉就柔了语气,仿佛低声轻哄一般轻声道:“我并非责怪你,只是……担心你不小心受了伤。”
黎峤看着她,只觉得眼前仿佛蒙了层水雾,迷蒙一片,听着轻柔的语气,原本还强忍着的泪水几乎不受控制的扑簌簌的往下落,仿佛那断了线的珍珠。
他扑在她怀里抽噎了一声,吸了吸鼻子,抬眸看着她几乎倔强的道:“那上官怡就是故意的!你说她不会撞你,那是正常情况下,那万一呢?万一她就是不管不顾了呢?万一不小心马失控了呢?万一她控制不住马呢?!明明能躲开,为什么要站在那里不动让她撞过来?再不行,你让裴潇动手,让她从马上摔下来!反正不能让自己处在危险中!”
他一口气几乎没有停下来,显然怒气未消,口中连敬称尊称都忘记了,满嘴都是你你你,还越说仿佛就越气越后怕,声音也不自觉的越来越大!
裴潇:“……???”
云暮:“……?!!!”她们主子被人骂了?被除了陛下的人给骂了?!黎小郎君……这胆子大的是要上天啊!
黎峤可不知道外面两人的心里状况,只是在他一口气说完后,好像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时冲动后怕之下都说了什么,身子不由僵了僵……
等了半晌后,趴在她怀里,呼吸间闻着那让人安心的草药清香后,他才鼓起勇气,偷偷从她怀里睁了一只眼,抬眸偷瞄了她一眼……就被人捉到了。
四目相对时,就见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他心下不由一慌……
见他眼神有些闪躲慌张的小模样,怕逗得太过又哭给她看,裴羲玉终于不再逗他了,不再绷着的脸,看着他时带着似笑非笑的笑容,抬手指腹轻抹了抹他脸上的泪痕,道:“方才胆子那么大,都敢教训我了,嗯?还有什么不敢的?现在慌什么?”
黎峤有些尴尬羞囧的紧抿着唇,想要把自己埋在她怀里不出来,却仿佛被人看破了心思,非抬着他的下颌,面对着面的对着,呼吸间彼此的气息几近可闻。
过了半晌,他才有些支支吾吾的有些忐忑的小声问道:“主人不生我的气吗?”
裴羲玉垂眸看着他轻声道:“你觉得我应该为什么而生气?”
“奴方才……不仅没有上下尊卑,还想让您护卫故意将人摔下马……”他心里真正在意的是后面这个,她会不会觉得他心思恶毒?他紧抿了抿唇,眼睫轻颤了颤……可他心底就是这么想的,人都有私心,他也有,就算今日冲撞的人不是上官怡,也不是故意的,他也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一点的伤害。
“上下尊卑?你平日里做的也没有多好,”口中大部分时候会自称奴,但有时也会会我我我的,见他小脸微白的模样,她轻抚了抚他还有些微红的眼角,道:“不过,我若是在意这些,你早就不知道被教训多少遍了,至于心思恶毒……”
她忽的轻笑了一声,低头亲了亲他眼睫上那晶莹剔透让人格外怜爱的细碎小泪珠,“心思不正,恶毒的不是你,是上官怡。”
“而且,小峤儿很善良。”真正心思恶毒的人会因为自己有这样的想法而觉得自己心思恶毒吗?显然是不会的。
温热熟悉的吻,让他心中所有的忐忑好似都渐渐消失平静了下来,只是听见她的话,他还是有些茫然疑惑,不由小声道:“……我不善良。”太过善良的人只会被人欺负。
想了想,他小声道:“比如,主人若是看上了别人,喜欢上了别人,奴……心里会嫉妒的。”说着好似玩笑又似认真的话,却偏偏嗓音又轻又软,听着半分威吓也没有,只觉得软糯好听。
裴羲玉也是第一次听见别人自己说自己不善良,并且还要举例子说明的。虽然看清了他的小心思,但看着他清透澄澈又漂亮的桃花眸,还是觉得……真的很可爱。
让人甚至忍不住想答应满足他的任何需求。
两更合一
待两人终于从厢房里出来时, 便立刻有小厮恭敬上前将两人引去了不远处的一片桃花林里,也正是此次宴会宴饮之处。
四月桃花始盛开,遍地艳灼灼, 山间清风微拂间, 呼吸间仿佛都是淡淡的桃花香, 花瓣飞扬飘落间,两人从特意铺就的青石板缓缓而行, 入了席间。
“我道裴世女怎地迟迟未来, 原是有美人相伴, 竟将这满园子的春色都比了下去了!来人!你们去,给裴世女斟茶倒酒。”上官怡坐在主位,靠在椅背上, 吩咐原本伺候在她身侧的两位貌美俊俏的小公子去她身边,嘴角似乎挂着阴冷的笑,视线最后停在了她身后之人身上。
果真是, 越发好看了啊……这么漂亮的小东西应该在她身下才对, 哦,对,这小东西胆量还不小, 还敢替裴羲玉挡马, 呵,还真是个贴心又漂亮的小东西,莫不是还对人动了真情了吧?
想着, 她心底不由嗤笑了一声!
今日就让他瞧瞧, 他看上的人是个什么弱不禁风的绣花枕头!
裴羲玉轻撇了一眼她, 随即抬眸扫了一眼周围。虽并不是每人都带了男子来, 但也有不少, 大多将男子带来也只是陪端茶倒酒而已,当做单纯的炫耀工具人而已,只是若喝多了酒了,便免不了有人丑态百出,她不想某些画面不小心污了他的眼。
正准备说话,就突然察觉一直安安静静低着脑袋的站在她身后侧的人倏地抬起了小脑袋,她斜睨了一眼,就看见他眼神颇为警惕看着正逶迤而来的两个年轻小公子,那两人离的越近,就眼瞧着他突然伸手挽住了她的手臂,随即整个身子几乎都轻软的靠了过来……有些不成体统。
她只需轻轻一推便能将人推开,只是……思索了片刻,终究还是没有动。
她这样几乎默许的行为,让黎峤心底顿时不由一喜,却也没有更过,只是看着对面来的两人原来还略有几分气虚的神色变得立刻底气十足。
只是得了吩咐过来的两位公子:“……”
这位传言中的小郎君虽然相貌可以说的上倾城绝色,但气性好像有些大啊,更不可思议的是,那位尊贵的裴世女竟然还由着他?
他们这……还需要过去吗?两人不由有些犹豫的转身看向那位上官世女。
上官怡看着他的动作,又看了眼裴羲玉那几乎是纵容的态度,嘴角不由勾了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抬手便将那两人挥退了下去,饶有意思的道:“听说荣平郡子的性子好像有些霸道,若是以后裴世女娶了郡子,这位黎美人可就要可怜了。”
黎峤手心下意识一紧,察觉到自己的反应时,又忙松了松,只是……荣平郡子?
裴羲玉微顿了一瞬,抬眸便道:“原不知上官世女竟如此长舌?荣平郡子乃长皇子之子,他也要唤我一声表姐,上官世女还是修一些口德,莫要随意坏了男子名声。”
“裴羲玉你……”上官怡恼怒的拍案而起!
“噗嗤!”周意麟憋着笑,又没能忍住:“噗——咳咳咳!不好意思,噗呲……不是故意的咳咳咳!”
秦无忧也是忍的满脸通红:“噗!咳!噗噗!咳咳!噗噗噗——”这裴世女说话没想到竟然这么损!哈哈哈哈哈哈!这是把上官怡比作那些整天说别家闲话的长舌夫了啊!
“我什么?”裴羲玉语气淡淡的道:“今日不是上官世女说要来赛马的吗?怎么?难不成上官世女改方式了,想要开始用嘴攻击了吗?”
“噗——咳咳咳咳咳咳!!”此话一出,席间顿时咳的一片惊天动地!
“啪!啪!”点心掉桌案上了!
“砰!砰砰!”酒杯酒瓶摔地上了!
实在是没有人想到,那看着一脸从容淡定,端正雅致的裴世女竟然能用这样的语气,这样的一张脸,说出如此……出人意料,让人震惊又啼笑皆非的话!
裴羲玉若是知道她们心里想什么,定然要嗤笑一番,泥人还有三分火性了,更不用说她从来就不是泥捏的。不过是前几次宴会客气了几分,这就当染坊开了?
其他人看着她的眼神一时都很惊异,她却依旧从容自若,一身白色窄袖束腰骑装,玉带束发,青丝飞扬,将她身姿衬的格外修长挺拔。
黎峤一双美眸也是亮晶晶的看着她,满眼都是惊诧好奇,不说其他人,他也从未看见过她这般意气的模样,曾经的她说话从来都是从容不迫,不紧不慢的,哦,现在也是,只是现在说话,更加气死人不偿命罢了。
想着,他不由浅笑轻抿了抿唇。
被人这么嘲讽,上官怡气得仿佛浑身都在发抖,脸色一时都成了猪肝色,过了半晌,她一双眸子死死盯着她,重重喘了一口气,冷笑了一声,道:“既然裴世女都这么说了,岂能不顺着裴世女的意思,此时日头正好,走吧,去马场!”
一群人呼啦啦的起身,周意麟秦无忧两人更是走在最前面,脸上的灿烂笑容遮都遮不住!只是将一群人带到马场后,自告奋勇给裴羲玉挑马的时候,忍不住偷偷小声道:“裴表姐,等会儿跑马的时候你就尽力跑跑就行了,别太和她较劲儿了,反正大家都知道你自小身子就不好,不善骑术,她上官怡就算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裴羲玉颔首轻笑道:“多谢意麟表妹好意,我知晓轻重。”
看着她温柔浅笑的模样,不知为何,她突然就想到了方才她好似也是这般差不多的表情,然后将那上官怡气的差点吐了血来,下意识不由打了个冷颤。
“意麟表妹?可是身子不适?”
周意麟连忙甩了甩脑袋,“没有没有,对了,这几匹马是我和我姐的,裴表姐你随便挑,看中哪匹就挑哪匹,对了,要不要我和你说说这些马?”
“不必如此麻烦,”裴羲玉看了眼前的五匹马,都是上佳的好马,抬手指了一匹全身皮毛黝黑发亮没有一丝杂毛,只有四只马蹄是白色的骏马,道:“就这匹吧。”
周意麟一愣,连忙道:“裴表姐,你要不还是换一匹吧?这匹是上次才送来没多久的,是之前我姐看上的,只是她这段时间也不知道再忙什么,一直都没有空过来,这马还没驯服,脾气太爆烈了,要不你还是骑我的小金吧?小金虽然脾气不是特别好,但比小黑还是听话多了,跑的也快,对马场地势也熟悉。”
一旁的秦无忧立刻拆台道:“意麟想驯小黑,上去五次都被甩下来了,最好的一次也只坚持了半盏茶的时间。”
周意麟:“……”我真是谢谢你啊!
裴羲玉笑了笑,正准备说话,就听得身后响起的声音来。
“既然裴世女已经选好了了,那便开始吧?!”上官怡一身红衣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几人颇为倨傲不屑的道。
裴羲玉转眸不过淡淡道:“上官世女久等了。”
实际上却是几人过来也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不到,时间远算不得长。
她最终还是要的她开始便一眼相中,通体犹上好的黑缎子一般的黑马,不管是高大强健的身体,还是被养的极好的油光发亮的皮毛,都能看出是一匹上等好马。
黎峤不由有些担忧的看向她,他倒是想她别骑这匹一看上去就明显脾气不太好的黑马,只是也知道她行事心中自有章程,若没有一定的把握,她是不会只为了面子而枉顾自己性命的。
上官怡冷笑一声,“看来裴世女在口舌之上也利的很!我也不占你便宜,让你五息,免得裴世女到时慌不择路。”
“不必了。”裴羲玉摸了一把手感不错的黑缎子,一撩衣袍,抬腿一跃便身姿干脆利落的上了马,一身干净无尘的白色骑装,青丝发带随风飘扬,立时惊艳了周围不知多少男子的眼!
至少,黎峤此刻站在马下,微仰着头迎着金色阳光看着整个人都仿佛在发光的主人,明明只是一个上马的动作,明明他看着别人上马的时候也相差不大,但……偏偏就是觉得她上马时动作最俊最飒最好看!心脏几乎不受控制的快速跳动,震的仿佛下一刻就要崩了出来!让他不得不按了按自己蹦蹦跳的小心脏。
在她回头看向他时,他不知怎地,心口突然涌出一股十分强烈的冲动,想叫她的名字,想她赢!
她本就是盛京城里,是这天下最出色的女郎!
赛马的场地就在前面,一整片的草地,以及前面的小山坡,和小溪流,来回一整场跑完估计时间大概一刻钟左右,标记也都是一直都有的,并不需要众人再做什么。
上官怡道:“一整个来回,谁先回来谁就算赢!”
裴羲玉:“可。”
此次只有两人赛马,其他人不是找了个好位置站着,就是骑着马已经等在半途中了,毕竟两人之间的火药味儿今天都快溢出来了,也没谁那么没眼色还非要现在一起。
当两匹一红一黑的两匹骏马一同开始跑后,众人就眼睁睁看着,那匹高大强健看起来就非凡品的黑马就像是一头脱了缰的野马!闷头乱窜!时不时就能看见那马蹄高高扬起!马蹄更是疯狂踏动,一副不将马背上的人甩下来誓不罢休的模样!
让人不禁担忧起那马上的裴世女了!好在,远远的看着,好像大致方向还是在往前跑的!
“这……那马怎么了?疯了?还是吃错了药了?!不会出事吧?!”更想问的,该不会是被人故意喂了发狂的药了吧!不过,以上官世女那对自己骑术不可一世的倨傲态度,也不大可能吧?
周围一圈儿的人都围了上来,周意麟嘴角不由微抽了抽,只好又解释了一遍。
“不用太担心,裴表姐的护卫跟在一旁呢。”这也是高门贵女们赛马时不成文的规矩了,毕竟谁家的孩子都是宝,但跑马又是贵女们日常生活中十分常见的娱乐活动,社交场所,不能避免。所以不知何时,为了各家的女郎安全,身边大多都会跟着一个护卫,以防万一。
“果然烈得很啊……”裴羲玉在马蹄再次高高扬起试图把她甩下去的时候不由轻叹了一声。
原本应该紧紧跟着的裴潇却是不急不忙的远远的坠着。但凡见过她家主子在初学马时,无论荒地草原,沙漠戈壁,甚至于在丛林中只要兴趣起了,不管何时何地,都要跑一场,还要跑尽兴的画面后,怕就是想担心也担心不起来了。
上官怡:“裴羲玉,你胆子真的很大,和我赛马,你也敢挑还未驯服过的马?是想以此为借口,让你自己输得没那么丢脸吗?”不知何时,她竟然跑的慢了些,还回头朝她说话,只是面色实在不怎么好看罢了。
裴羲玉驯着马,一边漫不经心的道:“真心奉劝上官世女一句,若不想输了比赛,还是乘机赶紧往前跑吧。”
“就你?”上官怡满眼鄙夷冷笑道。
“既如此,”裴羲玉看了她一眼,倏地猛拽了一下缰绳,那双腿一夹马腹,那方才还在往前各种腾跃飞扬着马蹄的黑马爆烈的动作顿时听话了不少!
“那我便不客气了。”
“驾!”
白衣黑马飞速窜出去的那一刻,上官怡只觉得自己被欺骗羞辱了!那根本就是早早就驯服好的马!
“裴羲玉!”
奔驰腾跃间草地溪流瞬间都被甩在了脑后!疾风拂面,极速的飞跃感,让她有些久违的体验到了骑马的愉悦感。
她从开始学骑马后,很快就喜欢上了这种极速又让人身心愉悦的事情,只是自进了江州城就再没这么爽快的骑过马了!
“快看!好俊好飒的女郎!”
“咦?那是哪家的女郎?相貌如此出众,怎地好像没有见过?”
其中一个小郎君看了片刻,便有些犹豫道:“那好像是裴家表姐。”
闻言,另外几个小郎君们原本就惊艳的眼神顿时越发热切了!
那是不远处的一处杏花林里,因为地势高一些,离的又比较近,几人倒是将下面跑马场的场景瞧的清清楚楚。
“锦络哥哥,你怎么之前都没说你们家马场今日还有女郎们在赛马呀?若不然,咱们就可以早早过去,一起去看看了。”
周锦络是瑄王庶子,今日不过几个朋友一起来朋友的庄子游玩罢了。他此时听着他们的话心中不由有些无奈,自上官世女和裴世女来江州府城后,他们几个兄弟身边不知道多了多少来各种打听消息的郎君们,他的好友也不例外,只是……没想到竟就这么巧合的看见两人了。
*
“来了!来了!”
“竟然是并驾齐驱!”
“裴世女骑术竟然也这么好?!不是说她选的那匹马还未被驯服的烈马吗?!怎地看着竟也如臂使指!”
“裴世女的马竟然越来越快了!”
“快让开!”
白衣黑马踏云蹄,纵身一跃最终率先跃过了终点!
“裴世女赢了!”
完全出乎众人意料的结果,让那脱口而出的欢呼声显得格外的热烈!也让输了的上官怡脸色一时阴沉的仿佛要滴水!
她紧攥着马鞭,突然看着她身侧还悠闲的吃着草的枣红大马,脸色立刻阴郁冷沉一片。
“杀了!”
她身后战战兢兢的护卫顿时身体一抖,立刻应是!
上官怡转身就看见裴羲玉面上看着依旧是那副从容不迫的表情,心底第一次如此的厌恶一个人!
“世女……”有人脸上带着几分讨好,似乎想要凑上去说什么。
“滚!”
那人脸色顿时涨红一片!
同时也让其他人不由都看了过去,只是大多只看见上官怡大步离开的背影,一时间众人不免有些面面相觑。
她们这还是第一次遇见办宴会的主家自己扔下客人们自己走了的。
有人忍不住嗤笑道:“人家这是看不上咱们呢,既然看不上,又何必发帖子?”
她话音刚落,周意麟便道:“不管她,走!东面的山里面有不少猎物,东西都给大家备好了!走不走?”
“走!”一群少女郎们顿时就迫不及待上了马,一时间都不由看向了裴世女。
裴羲玉不等她问,便笑道:“我便不去了,你们自去吧,都小心着些。”
还有几人不想去的便自去赏景去了,其他人和裴羲玉告辞之后便都争相恐后的进了东面的林子!
本来她们也就同那什么上官世女不熟,就算一起参加过几次宴会,也都不过是面子情罢了,那高高在上的姿态摆的,当谁眼瞎看不见呢?若不是因着身份不好拒绝,她们也没那么乐意来呢,这会儿既然周意麟都发话了,自然是该干嘛就干嘛咯!
见众人都离开后,裴羲玉才转过身,缓缓朝着黎峤方向不紧不慢的骑着马过去。
看着方才走时还桀骜不驯的黑马回来时便变得听话起来,他仰着头看着她,眼底满满的全是她一人的身影,午后的阳光将她整个人笼罩,周身仿佛散发着一圈淡金色的光晕,耀眼夺目,让人移不开眼。
裴羲玉骑马停在他身侧,看着他呆呆的小模样,不由轻笑了一瞬,心底愉悦,伸手挑眉道:“要不要骑马?”
“要!”黎峤几乎立刻回神,看着她此时白衣黑马朝着他伸手浅笑的模样,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从胸腔里蹦跶出来了!
然后就见着他一边红着脸,一边握住了她的手。
裴羲玉手上一用力便将人拉上了马,将人虚拢在身前,马蹄哒哒哒的开始朝着与众人相反的方向而去。
马背上,迎着春风,黎峤仰着头看着她眨了眨眼睛道:“主人,可以再快一点吗?就你方才赛马那么快,可以吗?”
裴羲玉眉梢微扬,颔首浅笑道:“可以,只是你别被风吹的睁不开眼睛就好。”
“……应该不会的吧?”他之前明明看见她骑马飞驰过来时的模样,好看的让人心动,哪有那么狼狈?他也想体会一次纵马飞驰的感觉。
见他跃跃欲试的模样,她嘴角微勾,随即策马扬鞭,速度骤然加速,方才还只是清风拂面,这会儿黎峤却被山涧的清风猝不及防的被吹了个仰倒,一头栽进了身后之人温暖的怀抱里。
裴羲玉垂眸看了他紧紧拽着自己胸前衣襟的手,速度渐渐缓了下来,待马停后,她忽的低声道:“小峤儿,你是不是故意想占我便宜啊?”
被风吹的满脸,全程就睁开过几秒钟眼睛的黎峤有些惊讶的睁开了眼,一眼就看见了被他紧攥着的衣襟,不知何时已经被扯的松松垮垮的,从他这个侧面的角度看,正好能看得见……咳咳!
他那小手就像是被烫着似的,一下就撒开了,不过下一刻就看了眼周围,远远的,好像还瞧见有人,转过头又红着小脸忙将她松散的衣襟合紧抚平,一副生怕被别人瞧见的模样。
裴羲玉看了眼他手上的动作,又瞧了了眼他烟霞似的脸蛋,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黎峤看见了,脸又忍不住烫了烫,下意识就轻瞪了她一眼,只是那双桃花目实在太过于漂亮,美眸轻瞪间,也更像是嗔意,他轻声辩解道:“这次我不是故意的。”
裴羲玉握住了他的漂亮纤细又白又软的手,闻言不由挑眉:“哦?那意思是以前是故意的了?”
黎峤:“……没有。”他眼神有些闪躲,当即转移话题道:“我们下马吧?哪边有颗樱桃树,看起来果子好像都红了,我们去摘一些尝尝?”
裴羲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没有再逗他,先下马后,便将人抱了下来。
黎峤这会儿撒腿就跑,一是不想她万一再问之前那个话题,毕竟他以前确实很多回都是故意的,二嘛,自然是也是很久没有这么无拘无束无忧无虑的在外面玩儿了,山野阳光明媚,风和日丽,春色正好,他跑到樱桃树下看着那红溜溜的圆果子就忍不住口齿生津了起来,他知道主人也是爱吃这口的,当即便转头扬着笑脸道:“主人,我去上面摘果子,您在下面等着。”
眼前的这棵野樱桃树,不高不低,正好适合爬树,裴羲玉原本就是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走着,听着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着他一撩衣袍下摆,将碍事的衣袍都塞进了腰带里,上前两三步就上了树,开始动作还略有几分生疏,只是没多久就明显游刃有余了起来。
见状,她也就没有阻止了,见他身体灵活的在树上乱窜,莹白的脸蛋红扑扑的,脸上也是难得的这么开心的笑容,眼底不由也含了笑意。
没多一会儿,就见他怀里用衣服包裹着一小包慢悠悠的爬下了树,若是之前,说不定黎峤还要琢磨一下怎么来一个自然又好看的假摔,还是要正好让她接住摔她怀里的那种,不过由于刚刚差点说漏了嘴,这会儿就老老实实的包着果子下来了。
黎峤眼神亮晶晶的看着她道:“主人,您快尝尝,看甜不甜。”
裴羲玉折了张叶子将他怀里的樱桃都接了过来,这才捏起了一个,不过却没有自己吃,而是递在了他的嘴边,笑道:“你这个大功臣先尝尝。”
黎峤瞅了她一眼,没客气,张口就将她指尖的红樱桃给一口吃掉了,温软的唇滑过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淡淡的清甜,她下意识不由磨挲了片刻。
见他面色无异,脸上还带着笑容,便道:“甜的?”
黎峤朝她笑了笑,脸上的笑容仿佛比那樱桃还要甜,点了点脑袋肯定道:“甜的,主人您也尝尝吧。”
裴羲玉颔首,随手挑了一颗好看的便放进了嘴里,咬破果肉的那一刻,她眉头不由抽动了一瞬,看着他的眼神不由有些怀疑。
黎峤手中捧着一叶子的樱桃,看着她眉心皱成一团的模样,忍着笑,歪头朝她眨了眨眼道:“主人,您是不是刚好尝到酸的了?要不要再来一颗尝尝?我吃的那颗真的很甜哦~”
“是吗?”裴羲玉轻声道,似恍若未觉,又捏起了一颗放进了嘴里,只是这次并没有自己咬破,而是双指抬起了他的下颌,低头便亲了过去,将口中樱桃渡过去的一瞬间,她轻吻着他的唇低声笑道:“看来只有小峤儿嘴里的才是甜的,不如小峤儿帮我咬破吧?”
酸涩的果味儿一瞬间在口腔迸射来,酸的黎峤再也忍不住蹙了眉,只是随之而来的唇舌含弄吸吮,让他呼吸也忍不住紧促了起来,细碎的水声始终萦绕在两人耳畔,不知何时那捧红溜溜的樱桃四散落在了草地间,只因原本捧着它们的那双手此时早已柔软无力,只能攀附着旁人。
细碎的轻喘倾泄而出,裴羲玉终于缓缓离开了他那香甜柔软的唇,垂眸看着那越发殷红水润的唇,她不由低低笑道:“果然还是小峤儿嘴里的最甜……”
黎峤双臂勾着她的脖颈,闻言不由从她颈窝里抬起了眸子,潋滟着水光的桃花眸似轻嗔了她一眼,嘟囔着道:“主人,你变坏了……”
裴羲玉拍了拍他的翘臀,在他惊瞪着眼睛时,语气淡淡的道:“我看是小峤儿变坏了才是,竟然都开始骗我吃酸的了,该打。”
黎峤:“……”果然,主人还是那个主人,一点儿也没变。
第 29 章
一行人回城时已经是日落时分了, 周意麟还送了两人不少猎物,让她们带走,猎物有些多, 只能放在马车里, 于是两人就自然而然的同乘一骑了。
不同于其他一群年轻女郎们骑着马哄哄闹闹的肆意而为, 一下山就跑了个没影,两人一路晃晃悠悠的, 不紧不慢的像是骑马郊游踏青一般, 享受着这清闲美好春色。
从开始的她持着缰绳, 不知何时,马的缰绳已经到了黎峤的手中,被他时紧时松的玩儿着, 马蹄也随着他的动作时快时慢,见他玩儿的开心,裴羲玉也只是一手轻拢着他腰身, 笑看着随他玩儿闹。
黎峤圆溜溜的眼珠子忽的一转, “驾!”
速度陡然加快!风中疾驰还是自己掌控着缰绳的感觉让人着迷,又因为有身后之人在,他一点也感觉不到任何的害怕, 只觉得心里十分的高兴畅快舒爽!
跑了一会儿马之后, 直到看见了前面长长的车队,才把速度降了下来,只是马技还不是很成熟, 马儿的速度一时没能慢下来。
听着又是一阵马蹄声, 车队里中间一辆马车里传出了有些不耐的声音:“怎地又有马蹄声了?这江州府的女郎们今日难不成是集体跑马去了?!真是倒霉!赶稳着点儿, 若是再惊着君人和小女郎了仔细你们的皮!”
被教着学着控马, 速度渐渐慢下来的黎峤正好听见, 忙将缰绳拉好,不敢再乱跑了。
裴羲玉凝眸看了一眼车队和方才那辆马车,忽的“吁——”了一声调转马头停了下来,道:“可是孟家车队?里面可是程妹弟和善姐儿?”
突然听着外面清朗温润又有些熟悉的声音,车帘忽的缓缓打开,先是从车窗探出一个嬷公一般模样的人,在看清坐在对面马上之人时,顿时哎哟一声,下意识就惊道:“裴世女?快,快停车,”说着车帘便放下了,那嬷公似乎在和里面的人说话。
眼见着马车停下,车门就要打开了,裴羲玉忙道:“不用如此多礼,妹弟在马车上说话便可。”
她话音落下后,马车车帘便彻底打开了,露出了一个看着很是端庄温柔的年轻男子的脸来。
“侍身见过裴世女,没想着会这么巧,竟能与世女在此处相遇,方才嬷公不知是世女,一时言语不敬,还望世女恕罪。”
男子面容白皙俊秀,相貌中上之姿,只是精神看着略有几分疲惫,此时看着两人的第一眼,眼中惊艳过后,心底却是惊讶,裴世女向来不近男色,这在京中可是广为人知,可如今……竟会与一男子姿态亲密的共乘一骑?
不过……这小郎君的姿色确实罕见。
“妹弟多礼了,嬷公也不过是担忧你们的身子,有何怪罪之处?如今我暂住在江州府县衙,季兰同我说过妹弟你这大概这两日便会到,又看见孟家的族徽,我这才上前一问。”
孟君人又有些惊讶了,不过此时不是说话的地方,他也没有多问,笑问道:“原来如此,妻主许是还未来得及同我说,原来世女就同妻主住在一处,那真是太好了,妻主现在是江州府县令,正好让她给世女尽一尽地主之谊。”
正笑说着,他便转眸看向她身前琼姿玉貌天仙般的小郎君,“不知这位是……”
裴羲玉垂眸看了一眼他微微低垂着的小脑袋,语调依旧不疾不徐,淡笑道:“介绍一下,这是我……未婚夫,姓黎,他年岁小,胆子也有点小,礼数不周之处往后还望妹弟莫要见怪。”
“???!!!”
“……哦,哦,原是未来世女君人,不见怪……不见怪……”他心底震惊,神情恍惚的口中下意识喃喃接道,一时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甚至连两人何时打马离开的都没发现……
直到嬷公将他唤回了神,他这才如梦初醒一般,一把握住了嬷公的手!紧攥着不可置信道:“嬷公!你方才听见了吗?!裴世女说那小郎君是她的什么人?!未婚夫?是未婚夫吗?!还是我耳朵出问题了?听错了?裴世女怎么就突然有未婚夫了?出京之前不都还说长皇子和陛下请婚,想陛下给裴世女和荣平郡子赐婚吗?!怎地出去一趟就多了个未婚夫了?!”
嬷公的震惊不比他少,只是见自家君人惊愣的模样还是忙道:“是说的未婚夫呢,咱们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还是赶紧到江州府等见着女君了,就知道了。”
孟君人一连深呼了几口气,这才缓下来了,点了点头,这实在是个让人不得不震惊的事情!
而另一边,打着马晃晃悠悠走了的人,此时神情也有些恍惚,黎峤见她半晌也没有说话解释什么,有些忍不住转过了头看向她,“主人方才怎么那样说?”
裴羲玉神情淡淡:“怎么说了?”
黎峤轻咬了咬唇,低声道:“就是,您怎么说我是您的,您的……未婚夫?等孟君人一回到县衙就知道了,到时候会被笑话的。”
裴羲玉勾了勾唇:“笑话什么?你难道不是吗?还是说,你如今轻薄了我,就不想认账了?”
黎峤:“……”他一时有些羞恼,仰头就咬了口她下巴,气哼哼的道:“我说认真的!”
“如今但是牙尖嘴利了些,”她有些好笑的捏了捏他软糯糯的小嘴巴,道:“你怎地就知道我说的不是认真的?”
他忍不住问道:“那你说的……可是真的?”
裴羲玉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垂眸凝视着他,简洁明了道:“真的。”
只是说完,却并没有如愿看见他脸上应有的欢喜,视线在他脸上停驻,见他半晌不说话,她原本愉悦的心情,也不由微沉了沉,马蹄声渐慢,她抬手将他的下颌轻转了过来,看着他的眼睛,缓声问道:“……你不愿意?”
黎峤睁着一双仿佛天生含情的桃花眸看着她,眼底仿佛晕着一层浅浅水光,金乌沉沉,烟霞漫天,仿佛全映在了他的双眸里,他嘴唇微张,似乎想说话,只是张了张一时又没能说出什么话来,于是只是握着她的手摇了摇头。
裴羲玉心底一沉,眉头也不自觉蹙紧,缓了片刻,才道:“……既然你不愿,那便罢了。”声音又低又沉,还莫名透着些冷,仿佛他是一个玩弄人感情,撩了就跑,不负责任的渣男。
黎峤感觉自己清晰的从她眼底看出来了她的想法,对此,他只想……堵住她的嘴!让她别说话了!
裴羲玉垂眸让他亲着,却是丝毫没有动,这是在官道上,此时路上虽然没有人,但他却总是提心吊胆的怕被人看见,毕竟两人平日若是关起房门来,做什么都无所谓,但如今这样的情况,却是让他紧张的脸都红了,眼睫更是轻颤个不停,却见她还是那副“你个负心人”的表情,心下不由有些想笑。
眼见着他都快笑出声儿来了,裴羲玉这才不紧不慢的按着他的后颈子吻了上去,唇齿缠磨间,还捏了捏他的腰间软肉,底声道:“竟然亲的这么不专心,果然是个三心二意不想负责的。”
黎峤:“……”三心二意是这么用的吗?
“哎哟!世风日下世风日下!这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就行如此之事!简直有伤风化,伤风……”
“哒哒哒哒”马蹄一阵快速跑动,飞快的将不知突然从哪里冒出来的人给甩在了身后,只是尽管如此,黎峤还是羞的满脸通红,小脑袋几乎整个埋在她怀里不出来!
直到马蹄声渐缓,一阵笑意仿佛从震动的胸腔里传了出来,震的他不由抬了抬眼睛。
裴羲玉笑看着他道:“快出来,别躲着了,前面马上就要到城门了。”
黎峤不想理她,若不是她故意捉弄人,怎么会被人撞见?!真是羞死人了!
“你我未婚妻夫,一时情难自禁,这都是正常的。”
黎峤撇了她一眼,缓缓坐直了身体,“没想着主人平日里看着冷冷淡淡的模样,却可真会哄人,以前是不是也这么哄过别的小郎君啊?”
裴羲玉:“……哪里有其他的小郎君?这些日子我身边除了你,还有别的小郎君吗?”
“怎么没有?”他斜了她一眼,慢悠悠的道:“莲舟公子不是郎君吗?今日若不是我跟着主人一起去了,还不知道您身边会有几个漂亮的小郎君呢?”
裴羲玉:“……”失策,竟然把那什么莲舟公子给忘了。
“那莲舟公子是别人塞的眼线,我们搬家时,就将人送走。”
黎峤蹙眉,“眼线?那还是先别了吧,免得打草惊蛇了。”
裴羲玉轻笑了声,“不会的,只要你不介意多一个悍夫的名声就行。”
“悍夫?”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就被人给叫住了。
“羲玉!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到?我在这里瞧着她们一群人都进去许久了。”孟季兰站在城门口远远的看着两人就叫道。
裴羲玉骑着马哒哒哒的不紧不慢的上前,道:“妹弟的车队在后面,我们就先行一步了?”
“你们遇见了?”
“嗯,认出你家的马车了。”
“那行,你俩……先走吧。”她看了一眼两人亲亲密密的共乘一骑的模样,虽没有什么逾距的举动,但不知为何,觉得莫名有点牙酸,突然就有些想她夫郎了,明明她才是那个有夫郎有家室的人,怎么搞得她好像才是那个孤独寂寞没人陪的人?
“对了!我已经定了醉仙楼的席面,等会儿记得过来吃饭!”
“知道了。”相比起孟季兰的高声嘱咐,裴羲玉只是颔首应了一声,也不管她听没听见,打马就进了城。
路边的夜市小吃已经开始摆了出来,街上熙熙攘攘的,虽有人会时不时抬头注视两个容貌出色的年轻女男,但也只是看看而已,没人多说什么,时下风气还算开放,对男子的约束也不似前朝那么苛刻严格,在室男子就算私下与女郎见面,只要不是单独两人,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若是有婚约的未婚妻夫,相处就更加宽松些了。
两人一路到了县衙,待下马进了琴梧院后,黎峤才问道:“主人,等会儿我要去吗?”
“你想去吗?”
“您让我去我就去。”
两人正说着话,琴梧院里已经点起了灯光烛火,前面一盏芙蓉灯亮起的地方忽的缓缓走进,响起了声音。
“世女回来啦,这天都黑了,奴给您引路,前面是台阶,您小心。”
只见莲舟公子在这四月微寒的天儿里外面罩了层月白色披风,行走间却能隐隐绰绰的看见,里面只着了一件单薄的淡紫色纱衣,从黎峤的角度看,正好瞧的清,在朦胧月光和芙蓉烛火下越发显得有几分撩人迷离。
若是从主人的角度看过去,只怕是瞧的还能更加清楚一些,他面无表情的抬眸撇了过去,没想着就四目相对了。
视线相对不过片刻,两人便移开了目光,却是在这时,一声惊呼,那原本提着芙蓉灯的人眼看着就要往裴羲玉身上倒去,黎峤一个箭步上前直接挡在了她的身前,一把接住了他满怀,险些没站稳,裴羲玉抬手撑了一把他的腰,还下意识轻捏了捏,被轻瞪了一眼后便缓缓背过手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世……”
“莲舟公子?你还能站稳吗?我快撑不起您了。”
莲舟公子:“……?!”他就说!世女的身板才没这么瘦小!他面色顿时就有些僵硬了,怎么的?这是在讽刺他重吗?
下一刻他便忙不连跌的站稳了身子,只是好似略有几分不稳,声音也是柔柔弱弱一副感激的模样,“多谢黎郎君,若不是您及时扶了奴一把,奴恐怕就要摔了。”只是说着话,就忍不住期期艾艾的看向了他身后的裴羲玉。
只是仿佛一顿媚眼抛给了瞎子看,裴羲玉好似完全没有看见他。
黎峤更是直接道:“既然没事那莲舟公子就请回吧,夜晚寒凉,小心受了风寒了,”说着,忽的转眸,一双含情桃花眸轻撇了某人一眼,伸出手指头勾着她腰带上系着的玉佩璎珞,若有若无的勾着圈,稍稍一用力,便将人勾着更近了着,还捏着嗓音娇声娇气的道:“您还站在外面做什么?奴都有些冷了,还不进来?”
说罢,就一副恃宠而骄的模样,勾勾缠缠的将人给勾走了。
莲舟公子:“……????”一下午的冷风,白吹了?!
一院子的几个护卫,目瞪口呆眼睁睁的就看着,她们那矜贵疏离,从不近男色的主子,好似被狐狸精迷住了心魂,就那么被勾走了……
话本里说的狐狸精,应该就是黎小郎君这样的吧?果真难以抵挡!
莲舟公子被冻得哆哆嗦嗦的回了自己的屋子,想着那黎峤故意在他面前勾人的动作,越想越气愤!
“公子,您快捂捂吧,脸色都冻的发白了,可别真生病了。”
捂了好一会儿,莲舟公子才觉得自己缓了过来,气的牙痒痒,低低恨声道:“没想到那裴世女竟然会纵容一个男人到如此地步!真是一点也没个女人的样!”
他被送给了裴世女,从此以后,不管如何,至少明面上生活,总归都是要靠着这位裴世女的,他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委屈的,这位裴世女相貌堂堂,人中龙凤,就算他心中知道女人没几个好东西,但有时也忍不住瞧着她那张脸那身姿仪态,便觉脸红心跳。
只是,没想到那个看起来原本还有些青涩的青瓜蛋子,竟然也会这些撩拨人的手段!还真是小看他了!
不说他心中的腹诽,另一边正院暖阁里,裴羲玉垂眸瞧着他那纤细如玉,修长莹润的手指缠着那月白色的璎珞,一时竟不知是那璎珞白,还是他的手指更白一些。
直到那指尖松开了那月白璎珞,她才抬了眸看他。
黎峤笑的有些得意,看着她颇有几分期待的道:“怎么样?我演的像不像?”
裴羲玉:“……你觉得像什么?”
黎峤见他的眼神,忽的有些迟疑道:“……悍夫?妒夫?”
“好像有点不对,我都没有很凶,也没有骂人,感觉好像更像是……”说着,说着,他声音就渐渐小了,白皙的脸蛋却缓缓的红了。
裴羲玉见他方才还一副魅惑勾人,撩人心弦的小妖精模样,现在突然就又害羞了起来,眼神更是纯稚清透的让人一眼可望到底,一时忍不住捏了捏他泛着粉的软糯糯的小耳垂,低声道:“更像是什么?”
“……没什么。”黎峤有些扭扭捏捏的不好意思说出口,总不能自己说自己像狐狸精吧?那不是自己骂自己吗?他才不要说。
裴羲玉捏了捏他挺翘的小鼻尖,轻笑道:“小笨狐狸。”
黎峤脸颊一热,看着她轻笑的模样张嘴就想咬她一口,只是咬是咬住了,他却又有些舍不得真咬下去,说是咬,倒不如说是小心翼翼的轻含着她故意逗弄他的指尖更为准确。
裴羲玉就见着他突然含住她的指尖,牙尖抵着她的指腹,似乎轻磨了磨,却始终没有咬下来,没有感受到疼痛,却让她眼神渐渐暗了暗。
在感受到舌尖被轻轻挑弄时,黎峤下意识睁大了眼眸,漂亮的桃花目瞪的圆溜溜的,却在某人动作越发过分的之后,却始终没有其他动作,只是睁的圆溜溜的眼睛渐渐变得湿漉漉的,看着人的目光澄澈干净,清透纯稚的让人忍不住心动,心生怜爱。
裴羲玉轻抚了抚他那双湿漉漉水光纯澈的眸子,低声轻叹道:“果然是只小笨狐狸。”
一连被说了几次笨,黎峤忍不住道:“我才不笨。”
她按了按他殷红水润的唇,道:“不笨为何一点也不知拒绝?”
黎峤奇怪的看着她,疑惑道:“为何要拒绝?”
看着他眼底单纯的疑惑,也并没有任何不情愿,裴羲玉顿了片刻,半晌才道:“你……”
“主人是觉得自己做的过分了吗?所以希望我能拒绝?”黎峤睁着眸子看着她道:“可是,我也是喜欢的呀。”
裴羲玉眼神骤暗,按着他腰间的手掌忍不住重了重,嗓音微哑的低声道:“这种话,以后……别乱说。”他到底知不知道他的话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黎峤看着她幽暗的眸子,眨了眨眼,心想着,这才哪儿到哪儿呢?曾经有一次,他眼睛被红色布条绑住,手脚身体也被紧紧束缚在床榻上的经过,最后浑身就没一块儿好地方能见人的,他脸颊又忍不住热了热。
哼,明明各种花样都是她要试,哄骗着他做的……
作者有话说:
裴羲玉拿了一本书册,一本正经的淡淡道:“小峤儿,过来,我们今晚学这三个。”
黎峤好奇凑着脑袋上前看,一瞬间就红了脸,满脸红霞的低低“嗯”了一声,格外的乖巧
作者:裴羲玉,你个凑不要脸的!感谢在2022-12-20 18:10:17~2022-12-23 00:07: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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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两人刚收拾妥帖, 换了衣裳,正院那边也来人请了。
此时日沉月升,皓月当空, 莹白的月光挥洒向打底, 仿佛为整个大地都铺了一层浅浅的银辉。下人挑着灯笼在前面引路, 不一会儿便穿过游廊庭院,进了县衙后院。
院门口比往常多了几个小厮, 见着两人来了, 便忙上前请安, 将两人引了进去。
一屋子几乎灯火通明,原本最先打招呼的孟季兰不知怎么却是一时没有说话,只是眼神不停地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 表情似乎憋的有些奇怪。
孟君人见过礼后见她还没起身打招呼不由轻拽了拽她,“妻主?”
“哦,”孟季兰似乎有些迟缓, 看着两人就吞了吞口水, 道:“你…们都来了啊,既然来了,就都坐下吧。”
孟君人眉头一跳, 看着她这副神思不蜀的模样一时略有几分尴尬, 早知道他就不那么急着问裴世女两人的关系了,没想到会将自家妻主惊成这副模样。
“裴世女快请坐,黎小郎君也快入坐, 今日席面有些简单, 来不及仔细筹备, 招待不周之处, 还望海涵。”
“妹弟客气了, 妹弟不嫌我们叨扰便好。”
孟季兰道:“你今日也累了,不用和她客气,你自快用些膳食。”
裴羲玉颔首。
见状,孟君人这才笑了笑,几人一起开始用膳,这顿饭,除了孟季兰,其他三人都吃的不错。等一吃完,她几乎就迫不及待的道:“羲玉,我有事想要问你,我们去书房。”
裴羲玉撇了她一眼急匆匆的模样,不紧不慢的抿茶起身,转眸看着坐在椅子上的黎峤,声音不自觉的柔了柔,轻道:“你想先回去还是……”
黎峤还未说话,孟君人便玩笑道:“世女难不成还担心,和侍身在一处,侍身会将黎小郎君给吃了不成?”
黎峤:“主……您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裴羲玉颔首,道:“他年纪尚小,妹弟多包涵。”
孟.面无表情.季兰:“……”
待两人离开,孟君人这才看向坐在高椅上,姿态从容自若看着十分淡然的人。
他这会儿已经从他妻主口中知道,这位裴世女口中的“未婚夫”的身份背景了,只是没想到的是,就算是只有他一人时,看着神情也依旧淡定如初,一点也看不出紧张,忐忑来。
这可真真是让人好奇了。
书房里,孟季兰一进门就将门给关上了,迫不及待的问道:“羲玉,我夫郎说,你说黎峤是你未婚夫?可是真的?还是你开玩笑的?”
裴羲玉漫不经心的喝了口茶,道:“真的。”
孟季兰:“……真的?!”她惊的眼珠子差点掉了出来,道:“这怎么会是真的?你,你可是英国公世女,陛下唯一的亲外甥女!陛下怎么可能同意你娶一个无父无母的平民男子?”
“当当然,我也不是说黎小郎君人哪里不好,他人是挺好的,长得漂亮,人也聪明机灵,厨艺也好,可,可你也没必要娶他啊?你喜欢的话,纳了他不就行了?你回去不久后怕就是要继英国公爵位了,英国公君人不是那么好当的,需要一个门当户对的男子为你操持,偌大一个国公府,还有你那些对你这个位置眼红的亲人们,黎小郎君他如何能招架的住?到时候还不是让人针对欺负了去?身份位置太高,太显眼,未必就是对他好,你可要想清楚了。”
裴羲玉转眸,看了她半晌,忽的道:“你何时如此啰嗦了?”
孟季兰:“……”
她语气淡淡道:“你找我过来,就只是为了说这个?”
孟季兰略有几分尴尬,看着她这副油水不进的模样,她突然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放弃似的道:“我三弟喜欢你,你又不是不知道……哎不过我先说好,我方才那话虽然是有私心不错,但我也知道你对三弟从来没那个意思,我也是真担心你才那么说的,英国公府你那群堂姐堂妹们,对你的位置虎视眈眈,又有老太君偏心到胳肢窝去了都,你觉着黎峤他一个无依无靠的小郎君,真的可以?”
“他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他很聪明,”裴羲玉听完她的话,放下茶杯,缓缓起身道:“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是天生就会的,不会,学就是了。而且,谁说他无依无靠?我又不是死人。”说着,她斜睨了她一眼,撩了撩衣袍,走了。
孟季兰:“……”你一个女人打算插手后宅之事也就算了,竟然还这么理直气壮?
黎峤正说着话,眼尾余光就看见她踏着月光而来的修长身影,几乎立刻就站了起来,莹润的小脸原本淡淡的笑容立刻展开了许多,表情也变得殷殷期盼起来,看的孟君人眼神下意识微怔了怔,片刻后反应过来什么,这才顺着他的眼神看了过去,果然,看见了那个身影。
裴羲玉:“这么晚了,实在叨扰,我们就先告辞了。”
“世女客气了,哪里是叨扰,我初来江州府,风土人情都不懂,听说黎弟弟是江州府人士,正正好,可以为我介绍介绍呢,黎弟弟不嫌我才是。”
黎峤含笑道:“孟君人客气了,不过闲说一二罢了,过几日待君人休息后得了闲,江州城是个踏青泛舟游湖的好去处,君人到时便能见到江州府的春意美景了。”
“行,那咱们便说好了,过两日咱们就一同去踏青游湖,天色不早了,我也就不留你们了,我让下人给你们多挑几盏灯,路也好走一些。”
见着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孟君人心中不知为何,竟生出一丝艳羡来。说不上什么原因,但……两人相处时的氛围,给他的感觉总是有些不太一样。
“君人,您也快歇着吧,这些日子也累着了。”一旁的贴身小厮道。
“嗯,对了,女君呢?还在书房?”
“是,女君在书房还未出来,许是还忙着公务,等君人洗漱完,些许女君就回来了。”
“嗯。”
*
翌日一早,清晨的微光刚破开云层,淡金色的阳光挥洒而下时,黎峤才迷迷糊糊的起了身,闭着眼睛趴在软榻上双手到处扒拉个空,这才反应过来,他是一个人睡在暖阁小床榻上,哎……
没有温暖熟悉的怀抱,让他不由有些失落的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今日好像是要搬家,顿时一把掀开了被子,忙爬了起来。
待他收拾妥帖出了暖阁后,才发现院子里已经站了不少的人,进进出出的正搬着东西,他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正要去找主人,就有一人上前道:“属下见过黎郎君,主子吩咐了,让您若是醒来,先将早膳用了,主子说她等会儿就回来。”
猝不及防的差点被吓了一跳的黎峤闻言点了点头,见她们打理收拾的有条有理的便没有自作主张的插手。
见这位被世女万分重视的黎郎君去了正厅坐下后,卫箐略微松了一口气,立刻让人将早早就备好的早膳端了上来。
黎峤坐在正厅里,吃着包子喝着粥,一边瞧着院子里的一群看着就身体强健的护卫们搬东西,倒是看得颇有意思,他还发现,这群护卫仔细一瞧,竟然相貌都还长的不错,至少都能说是样貌周正,不少人还挺好看……
和孟季兰说完事的裴羲玉,刚走进正厅看见的就是他这副眼神溜来溜去,看得颇为津津有味的小模样……
“咳。”
黎峤回神:“嗯?主人您回来啦?”表情看着倒是很镇定。
裴羲玉:“方才看什么呢?”
黎峤认真道:“看她们搬东西呀,怕她们万一不小心将主人的东西给摔着了。”
她勾了勾唇,似有些漫不经心:“是吗?”
他用力点了点脑袋:“是的!”
裴羲玉看着他认真的小表情,忍不住抬手捏了捏他的脸蛋,没有再逗他,道:“不用你看了,她们自己能搬的好,昨晚让你收拾的东西可都收拾好了?”
“嗯,都收拾好了。”
“交给卫箐,我们去个地方。”
“好。”黎峤点头,也没有问她要去哪里,直到上了马车一路颠簸后,看着眼前陌生又透着一丝熟悉的小山路后,他才突然红了眼睛,转头看向她,声音不知何时有些压抑着的伤感。
“主人……”
“走吧?”
“嗯。”
马车停在下面,裴潇和云暮两人也被留了下来。
黎峤一手拉着她的衣袖,一手不知从哪里折来一枝树枝探路,一路上难得有些沉默,直到两刻钟后,沿着足够两人并行走着的小路,走到了一处立着石碑的坟地。
他愣愣的看着石碑上的字,半晌后,似才回过神来,跪下,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姥爷的离开于他而言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他早已经接受,只是曾经也为自己没有时间尽孝,甚至连亲自为姥爷祭拜扫墓都做不到而自责。
而今,他明明是有时间的,却竟然也不曾来过一次……他心中一酸,一时只觉得万分羞愧!浓浓的愧疚自责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彻底淹没……
“姥爷……是峤儿的错,是我不好,我早就应该来的……姥爷是不是等峤儿等了好久了?都是峤儿的错,今日也不曾给姥爷您带您最爱吃的梅花扣肉,过两日峤儿一定做好了给您带来,给您尝尝,您不是一直都惦记着吗?看看峤儿做的好不好吃……”
他满眼通红,跪在石碑前絮絮叨叨的说了许久,仿佛将两辈子想说的话,都尽说了出来。
裴羲玉从身后看着他孤零零跪在冰冷土地上的单薄身影,听着他自责的话,忍不住蹲下了身,将他脸上的眼泪都擦干净,看着他红通通的眼睛,低声道:“有些事情不再表面表现如何尽善尽美,只在自己心里,你同姥爷自小相依为命,又遇见那样丧良心的亲戚那般待你,若是你姥爷知道了,心疼你还来不及,又怎会怪你?”
黎峤转眸看着她,吸了吸鼻子,却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见他神色渐渐缓和平静下来,她才将人扶起身来,道:“以后若是再想姥爷了,同我说便可,京城离江州府坐船沿江而下,最快只需二十日,往后清明前后,你什么时候想回来,都可以回来看看。”
这次黎峤看着她点了点头,曾经的她也曾说过类似的话,让他若是想了,就来看看,可……那时的她已经身患重症,身体越发不好,他又如何能放的下心一走就走几个月?
回去的路上,黎峤仿佛一下打开了话匣子,靠着车厢捧着杯茶盏垂着脑袋,不停说着话。
“你知道吗,我小时候觉得自己是双桂巷最幸福的小孩子了,姥爷从来不会因为我是个男孩,不是女孩儿而打骂我,还会教我读书识字,还总是会给我做各种好吃的,比其他所有家里都要做的好吃,那时候所有的小孩子都特别羡慕我,那时候我就发誓,以后要赚很多很多钱,对姥爷很好很好……”
“可是在我十岁那年的时候,姥爷就开始生病,好了没多久,不小心就又会生病,慢慢的,家里的钱治病就花的差不多了,姥爷后来就舍不得再花钱治病了,总说着要把钱留着,给我攒嫁妆……”
“只是后来,就算是我将攒的所有钱都花光了给姥爷治病买药,还是没能将姥爷救回来。”
“人死不能复生,节哀,”说着,裴羲玉轻抚了抚他的青丝,轻声道:“想必你姥爷也希望你能活的更好,活着的人继续努力的生活,死去的人才会心安。”
黎峤倏地抬头看她,眼睛死死的看着她,眼眶通红似盈了层水色,却倔强的始终不肯落下,冷声道:“死的人倒是心安了,那活着的人呢?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是什么样的日子,你有想过吗?”说罢,转头看也不看她一眼,道:“停车!”
“吁——”
不等车停稳,黎峤就跳下了马车,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闷头走了半晌,越想心里越难受,心里仿佛压了块沉垫垫的大石头,压的他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死了的人倒是一了百了,活着的人却要是承受着无边的孤寂……一点也不公平!还特意留了信,留了银子,让他离开再找一个去?
呵!他就不找!偏不找!
心里堵着一口气,有得也不禁越来越快,等走的觉着腿都有些酸了,他才突然停下,转头看着喧闹的街道,却唯独没有那个人的身影,他心里顿时更加委屈了,竟然就这么不管他了?!
哼!不管就不管!他一点也不稀罕!他有手有脚的,也饿不死!
裴羲玉在暗中看着他委屈的不得了的表情,眉心轻蹙了一瞬。
云暮在一旁忙道:“主人,您这时候可千万别心软了!要不然以后黎小郎君还不爬您头上拉屎撒尿去?”
裴羲玉一个眼风扫了过去,云暮立刻闭嘴,不过还是偷偷小声道:“不过您看,孟大人说的还是有道理的,男人真的不能太宠了,您看看,之前多规矩多听话的黎小郎君,就这短短时日,这莫名其妙的就敢冲您发火,还跳车走人!这就是恃宠而骄了!”
裴羲玉皱眉,她确实不理解他为何突然生气,只是那抬眼中,眼底的情绪却让她莫名惊愣了一瞬,才一个没留神让人跳下了马车。
在她不解思索间,黎峤漫无目的走着,翻了翻荷包里的碎银子,他在路边买了个竹篮,转身去了另一条街。
“新鲜的活鱼哟,八文钱一斤!”
“新出炉的热豆腐,又白又嫩的豆腐,一文钱一块,便宜又好吃!”
市井的喧闹声渐渐传入黎峤的耳朵,他有种久违的熟悉感,好在他今日穿的衣裳只是寻常小厮的衣裳,那些好料子做的衣裳被他昨晚都打包收拾进了箱笼里,原是准备今日搬家,到时归置东西时难免会将衣服弄脏,这才换了这身,没想到此时到时派上了用场,至少不会在他杀价时迎来别人的瞩目。
黎峤站在猪肉摊上挑了半晌,挑出了一块儿最好的五花肉,指着便道:“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来两斤,要这块儿。”
卖猪肉的女人手脚利落的随手一割,便道:“五十文一斤,一共一百文小郎君拿好了。”
“五十文一斤?你怎么还在这里卖肉,应该去抢银子才是。”
“嘿!你这小郎君怎么说话的呢?!”身强体壮的女人打着赤膊,杀猪刀猛地一剁,以为对面那看着弱不禁风的小郎君会立刻怕了,却不曾想,黎峤看了眼她手上的刀,面无表情的道:“你现在是打算恐吓抢劫我吗?”
女人:“……你胡咧咧什么呢?!脑子有毛病吧?!你到底买不买?不买就赶紧走开!别耽误我做生意!”
“老鲁你干什么?!欺负我家峤哥儿?!一斤五花肉早上还是十五文一斤,现在涨到五十文一斤了?你坑谁呢!”
“……是我一时说岔了,十五文一斤要不要?要就赶紧拿走,”说着那女人还瞅了他一眼,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石青把肉给放进了黎峤的竹篮里,又扔了三十文过去,这才带着人离开了。
黎峤:“石青姐,这里是三十文钱,你拿着,方才多谢你了。”
石青转头看着他俏生生的立在那里,向来不知脸红为何物的不知怎么就突然红了脸,对于他塞过来的铜钱却是推着他的手坚决不收,只是刚碰着他的手,又不自在的忙收了回来,忙问道:“峤哥儿,你现在是在哪里?之前我回来后去双桂巷找你,就听她们说,你被那杀千刀的吴大金给卖了,后来又回来了,还进了大户人家……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打听你,只是问了很多人也一直没有打听到,没想到今日会在这里看见你,你现在过得还好吗?有没有被人欺负?”
“石青姐,”黎峤看着她脸红颇为激动的模样,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说,他也是方才才从记忆中回忆起来,他们两人从小住的地方就在隔壁巷子,是一起玩着长大的,他也知道她一直以来对他的心思,至少在姥爷出事前,他对此并没有什么不愿,也没有特别欢喜,只觉得挺合适的,石青喜欢他,她的母父都人都挺和善,自小待他也不错,若不是姥爷不知为何一直没有松口,可能两人在一年前就会在一起了。
石青却是不等他说完,突然握住了他的手,紧张道:“峤哥儿,你的赎身银要多少?我这就凑钱帮你赎身!”
裴羲玉远远的看着两人相握在一起的手,负在身后虚握着的手掌不知何时捏的紧了瞬,眉头更是紧锁。
“主、主子,需不需要属下前去把黎小郎君带回来?”云暮咽了咽口水,道:“这孤女寡男的拉拉扯扯成何体统?!”这黎小郎君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这下可好了,被主子看了个正着!
裴羲玉不耐的扫了她一眼,“闭嘴,下去。”
云暮一溜烟的跑开了,不敢再逗留观看主子可能被戴绿帽子的现场!
“石青姐,你先听我说,”黎峤将手挪开,看着她道:“多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我心里都是记着的,如今我在县衙,过得挺好的,也不用为我赎身,我……”
“峤哥儿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了,”石青周正的脸上笑的有些勉强,她看着他道:“她们都说你是过上了好日子了,可我就是担心你会被人欺负,过得不好,这才一直放心不下,今日你若不是穿的这身衣裳,我可能都不敢认了。”
黎峤没有说话,曾经的黎峤只是个相貌不错,性格倔强的小土哥儿,而现在的他,经历的事情太多,也被人曾几年如一日的疼过宠过,日夜的熏陶,不易察觉的变化,或许平日里自己不自觉,但却在往日熟悉的眼中却是天差地别,一眼可见。
石青有些愣神的看着他,突然鬼使神差般的问道:“峤哥儿,若那次姥爷没有拒绝我的提亲,你会不会嫁给我?”
她问的是一年前的他,黎峤想了想,看着她似希冀的目光,如实道:“会的。”那时的他人生中除了姥爷,心里并没有时时刻刻惦念挂念着人,嫁给谁对他而言也不是那么重要。
石青突然就忍不住笑了。
裴羲玉看着两人仿佛相视而笑的画面,突然就觉得很是刺眼。
她微垂了垂眸,忽的转身离开。
云暮:“???”
忙不连跌的追上大步离开的主子,云暮还不忘转身往后看,没瞧见那个整天身前身后粘着自家主子的人,心中顿觉不妙!
不会吧!黎峤真给主子带绿帽子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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