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和我小说网 > 青春校园 > 荒唐暗恋 > 20-30
    21夹心饼干


    ◎姜枝被哥哥和男朋友抱住◎


    倒春寒过后,三月初春光明媚,湖面清澈透绿,成对的黑天鹅游淌,垂落的柳枝迎风摇曳。


    下午五点,健美操课结束,姜枝拿起搭在栏杆上的外套穿好,赵沁焰去自动贩卖机买了三瓶水回来,分别递给姜枝和高砺月。


    “该死的课墙,谁说健美操轻松?一直跳跳跳,跳得我都快累死了。”赵沁焰喝完水,解救冒烟的嗓子,开始狠狠吐槽。


    上周末,大一各院辅导员通知学生晚上八点抢体育课,根据自己喜欢挑选。


    赵沁焰知道后,立马在京大内网的课墙上发帖子,咨询学长学姐们的意见,结果大家都说xxx老师的健美操课最轻松,清一色好评。


    她也不藏私,分享给姜枝和高砺月。


    于是三人抢了这个老师的健美操课。


    跳完一整节大课,姜枝她们累得不轻,没什么胃口,买了点水果捞,骑着共享单车往教学楼的方向去。


    艺术学院今天下午五点四十,分批次召开会议,辅导员在院群里说得很严重,不允许任何人缺席,还要现场实名签到。


    姜枝和赵沁焰签完名找空位,坐下边吃边聊,偌大的公共课教室人声鼎沸,弥漫着馥郁的香水味。


    姜枝拍了水果捞照片分享给哥哥,并配上文字——晚饭。


    [哥哥]:今晚就吃这个吗?


    [阿枝]:刚刚跳完健美操,不想吃米饭。


    [哥哥]:晚上饿了就再吃点,不要觉得很晚吃了会胖,你现在还小,要长身体。


    傅嘉荣很了解她,有时候觉得时间不早,哪怕饿也不吃,硬生生扛到第二天。


    现在的小姑娘喜欢漂亮没错,但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姜枝和哥哥聊完,又跟赵沁焰说话,两人互相分享买的水果捞。过了几分钟,辅导员来了,先是检查签到表,确认无误后,这才插上U盘准备开会。


    “大家时间宝贵,咱们长话短说,挑今天最核心的话题——什么样的恋爱才是健康、正确、积极的。”


    “我知道,大家经历过严苛的中学阶段,家长约束、老师管教,不敢触及早恋的雷区,直到读了大学,开始憧憬美好甜蜜的感情,希望展开一段甜甜的恋爱,但是!”


    话锋一转,辅导员开始谈论这俩天闹得沸沸扬扬的高校血腥恋爱事件,而在前天晚上,隔壁京理工大学出现一桩分手虐杀。


    事情起因是一对谈了两年的情侣因感情不合要分手。女方受不了男友的敏感和控制欲,主动提出离开,男方不同意,几次三番纠缠,闹了大半个月终于点头,但前提是女方跟他见一面。


    女方到酒店赴约,刚进门就被男方用药捂住口鼻,在半昏迷状态,活生生遭到虐杀,最后吊死在天花板。


    事后,男方坐在酒店的血堆里,用手机报警,主动承认自己的恶劣行径,警方赶来的时候他已经自杀身亡。


    赵沁焰小声跟姜枝蛐蛐:“这件事我也关注了,这几天都在看帖子。双方室友爆料,两人在校成绩出众,尤其是男方,拿过全额奖学金和很多国奖,已经被保研到咱们学校,就等今年暑假来报道。”


    “不过他俩的家境天差地别,女方家里有钱,男方很一般,父母务农,身体不好,也没有积蓄,更别提社保医保。”


    “据说这个男的很爱女方,女的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两年间风雨无阻,就连前年京理工出现传染病,最严重那会封校隔离,男的也冒着危险去送药。”


    姜枝皱眉,“这么听来,男方更像是沉没成本过高而不愿意接受被分手。”


    “我也觉得。”


    “但依旧不妨碍我认为这个男的有病。”


    “就是,简直有大病,再怎么样也不能杀人啊。”赵沁焰咬了爆珠,“太吓人了,原本我还想谈一段呢,现在想想还是算了。”


    辅导员借这件事给所有人敲响警钟,希望可以正确审视一段健康积极的恋爱。


    姜枝没时间审视,赵沁焰没机会审视。


    两人还得赶在傍晚六点半之前去工作室。


    大一下学期的课程,针对纤维艺术专业开放了工作室,里面可以自由使用缝纫机和染色设备,到时候还有值班老师答疑解惑。


    姜枝换上非医用白大褂,戴好口罩和手套,准备去忙小组作业。


    手机突然亮屏,弹出社团群聊。


    她拿出来一看,是郑星杰@全体人员,今晚八点参加社团活动,还有内部考试。


    晚上八点,姜枝那会才下课呢。


    她去不了,只能在群里说明情况。郑星杰表示理解,毕竟艺术学院和计算机学院的时间安排大部分有冲突。


    说明理由后,姜枝关掉手机扔进柜子里,但是没一会微信弹出私聊。


    [李见山]:姜枝,今晚八点我在艺术楼外面等你。


    夜幕降临,初春的草丛里有轻微的虫鸣,凉风习习,艺术楼里面传来嬉闹的动静,高高的阶梯下面,一个穿着两件衣服的劲瘦男生站在那,显眼极了。


    姜枝和赵沁焰挽着手从里面出来,笑吟吟聊着天。


    赵沁焰看到李见山,用手肘抵了抵姜枝,意味深长笑道:“你男朋友来了!”


    姜枝看过去,也发现李见山,笑着跟他挥挥手,室友赶紧抽走她手中的笔记本和笔,打趣:“我这个电灯泡就不打扰你们约会啦,寝室见!”


    赵沁焰赶紧溜了。


    李见山早就看见自己的女朋友,她那么扎眼。


    他仰头望向走下阶梯的女孩,夜风吹起姜枝的发丝,淌着橘黄的光晕,气温逐渐回升,她今天穿了嫩绿色吊带短衣,外面是一件质地轻柔的白色外套,搭配一条半开叉的半腰牛仔直筒裙,走动间会露出笔直纤细的双腿。


    “李见山,我看到你给我发的消息啦!”她笑盈盈走过来,李见山闻到一阵清淡的香风。


    姜枝问:“但是今晚八点不是有社团活动吗?你作为副社长公然翘掉呀?”


    李见山看她,“没关系,郑星杰会盯着。”


    “哇哦。”姜枝拍了拍他的手臂,揶揄:“你现在也会指使人啦。”


    他的余光瞥了眼被触碰的手臂,盯着她,“你难道就不想见见我吗?”


    “嗯?”姜枝一下子懵了,怎么突然说到这件事,漂亮的脸蛋上挂着迷茫糊涂的微笑。


    李见山只要一看到她露出这副表情,就觉得一切都是傅嘉荣的错。


    姜枝年轻懵懂,被保护得太好,是傅嘉荣利用这一点模糊所谓的兄妹界限。


    “我的意思是,我们交往三个月,不仅见面的次数少,就连网上也很少聊天。”李见山无法压抑心脏跳跃的触动,尤其是在见到她以后,“我很想你,你难道就不想见见我吗?”


    刚谈恋爱那会,他们的确有十天半月没联系。


    李见山空隙时,不是没看手机,但姜枝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动静,明明她在追他之前很主动很热情。


    他也曾想,是不是姜枝得到就不上心了。


    后来,他知道她很忙,实在没时间,心里就踏实了。


    没关系,细水长流慢慢谈也行,不需要轰轰烈烈。


    可是——


    傅嘉荣太过分!


    第一次在女寝的挑衅,李见山没有勇气,只能眼睁睁看着,甚至懦弱转身躲避。


    第二次冰岛旅游,那些合照,他看得很生气,直觉告诉他,那个男人就是故意的。


    第三次跨年夜看电影,姜枝失约,可他知道绝对不是女朋友的错,是傅嘉荣,是他在使坏。


    还有第四次情人节约会,莫名其妙加重的项目任务,绝对有傅嘉荣命令下面人的手笔。


    那天,姜枝以为他打车回校了。


    事实上没有。


    他让司机在不远处等会,眼睁睁看到傅嘉荣穿得像开屏的孔雀出现,取代他,取代他这个名正言顺的男朋友,恬不知耻和他的女朋友约会。


    一次一次又一次,李见山很愤怒,那次就很想冲过去,可手中的电脑拉住失控的理智。


    对方是博创科技的董事长,只需要轻飘飘一句话,就可以令他功亏一篑。


    李见山只能继续窝囊忍耐。


    然而,他的忍让没有换来对方收手,傅嘉荣甚至还得寸进尺。


    上次西餐厅吃饭,以及饭后让陈续开车送他回学校。


    傅嘉荣明明知道他是姜枝的男朋友,却还是要——


    他不怪女朋友坐在别的男人腿上,被抱、被依靠,他只恨傅嘉荣不要脸,是卑鄙无耻的小三!


    李见山受不了,也忍不了。


    他不会让傅嘉荣的奸计得逞。


    所以,他平复好情绪后,主动来找姜枝。


    “怎么不想?我想见你呀。”姜枝听完他的解释,立马承认自己的感情。


    她笑盈盈望着眼前清瘦挺拔的男生,睁着清润明亮的眸子,大胆直视李见山的眼睛,把他看得目光躲闪、耳朵不争气红了。


    姜枝噗嗤笑出声,“你怎么这么容易害羞呀。”


    李见山按耐住砰砰直跳的心跳声,问她:“姜枝,我们都在学校,以后能不能经常……”


    女孩明白他的意思,背着手,歪头逗他:“经常什么?”


    “经常……”李见山闭了闭眼睛,小声说出那两个字。


    “大点声。”


    “……”


    李见山抿直嘴唇。


    姜枝还在逗弄他,“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呀?”


    “约会。”


    “可以呀。”他们是情侣,经常约会也无可厚非。


    两人漫步在校园内,长长的道路笔直没有尽头,两侧是郁郁葱葱的树木,遮天盖日。


    路灯投出昏黄的光晕,拉长两人的影子。


    李见山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鼓足勇气,悄悄去拉姜枝的手。


    然而,刚碰上细腻的柔软,女孩像被电击一样,“嗖”地躲开了。


    李见山垂眸,嘴角抿直,盯着姜枝离开的手。


    姜枝下意识搓了搓手指头,为自己伤人的行为感到尴尬,“李见山,我……”


    她不是嫌弃他,而是突然被陌生男性碰到手,条件反射了。


    李见山从小到大应该吃过不少苦,他的手指很粗糙,指腹有层茧子,碰到她时,有些刺挠,硌手。


    “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是我冒犯你了。”李见山抬头,露出强撑的笑容,“抱歉,姜枝。”


    他挤出的笑意看起来很勉强,那双黑曜石般透亮的眼睛似乎藏着一丝难过,很浅很浅,被封印在黑框的眼镜底下,为这张清俊帅气的脸添上难以言喻的脆弱。


    李见山身上有股清贫的书卷气,二十出头的男生,个子高高的,劲瘦的骨骼撑起一身很普通甚至洗得发白的衣服。


    姜枝望着他,忽然想起去年中秋节在老庙街偶遇他的时候。


    她就是被他身上的气质所吸引。


    “没事没事,我就是没准备好。”姜枝扬起笑脸,主动伸手去拉他,“我现在准备好啦。”


    她长这么大,除了拉过家中长辈们的手,就只有哥哥的。


    这还是她第一次牵一个男生的手。


    姜枝觉得有点新奇,“李见山,你的手好大呀。”


    她还比了比。


    李见山也是第一次牵女孩子的手,比她想象中还要柔软细腻。


    他怔怔看着姜枝,掠过漂亮的眉眼,落到粉嫩的唇瓣上。


    她说什么,他都听不见了。


    “我可以叫你阿枝吗?”


    “嗯?”姜枝抬头,“可以呀。”


    李见山默默扣紧她的手指,修长又粗粝的指节埋入指缝,十指扣住,他喊她:“阿枝。”


    交往三个月,这是他们第一次光明正大牵手走在校园里。


    姜枝一边走,一边摇着他的手,跟他讲今天发生的事,谈到京理工事件时,一直倾听的李见山开口道:“死的那个男生我认识。”


    “啊?你认识?!”姜枝瞪大眼睛。


    李见山牵紧她的手,“他比我大一届,也是计算机专业,学习很好,之前比赛的时候碰过面,后来加了联系方式。”


    分手虐杀闹得沸沸扬扬,学校都压不住,各院辅导员都针对这个事件跟学生们召开了会议。


    李见山就算两耳不闻窗外事,也知道了。


    “他对他的女朋友很好,很深情。”


    “可是他把人杀了,这根本就不叫深情。”


    姜枝反驳他的话,李见山很敏锐,没有再说这个话题,转而问她:“项目费用结算已经到账了,阿枝,你什么有空?上次我们不是说要出去旅游吗?”


    “这个月不行,没时间。”姜枝说:“这周有小组讨论,下周我过生日,后面还要田野考察,就是不知道排在下下周,还是月末。”


    “你要过生日了?”


    姜枝点点头。


    李见山说:“那咱们下个月吧。”


    “好啊,这样还可以提前做攻略。”


    “阿枝,你想去哪?”


    “咱们只有周六周末,我都行,你定吧。”


    “好。”


    姜枝跟李见山去校外吃了顿夜宵,回到女寝时已经晚上十一点半。


    她推开605宿舍的门,高砺月还在自学编程,赵沁焰在瑜伽垫上跟着视频锻炼。


    “回来啦。”


    “你干嘛呢?”


    高砺月回头插了句:“下周体测,沁焰在临时抱佛脚。”


    赵沁焰跳得气喘吁吁,“不抱不行啊,脑子笨,体能不能再拖后腿了,阿枝,你快加入我,体测里面有一个女子三千米。”


    “多少?!”


    “女子三千米,男子五千米,它怎么不去搞马拉松,真是遭老罪了。”


    姜枝还没体测过三千米,但她八百米都跑不了,中学时期,八百米一直是她难以释怀的痛,次次擦边过。


    当晚,姜枝躺在帘子里,盖着被子,抱着手机跟傅嘉荣哭诉。


    [阿枝]:呜呜呜为什么会有体测?


    [阿枝]:为什么还是女子三千米?


    [阿枝]:我八百都跑不了,三千米可以直接给我收尸呜呜呜。


    [阿枝]:流泪猫猫头jpg


    收到妹妹的消息时,傅嘉荣刚洗完澡,睡衣都还没来得及换,腰间只围着一条浴巾,浓密乌黑的短发滴着水,淌过拢起的背肌,顺着脊柱没入。


    傅嘉荣打字安慰她,把妹妹哄好,又问她体测的具体时间。姜枝查了院群的文件,正好是下周六。


    [哥哥]:行,到时候哥哥过来接你,跑完咱们就回家。


    [阿枝]:腿会废的根本走不动道呜呜呜。


    [哥哥]:傻姑娘,有哥哥呢,哥哥抱你上车。


    姜枝仍心生忐忑,第二天就加入赵沁焰,每天下午结课就去附近的操场跑步,不巧的是正好遇到有人体测,女生跑完三千米坐倒一大片,男的也还不到哪去,基本都双眼失神,离死不远。


    赵沁焰都快哭了,“死腿,快练!”


    姜枝为了给自己减负,甚至生出减肥的念头,在体测之前少点肉,跑起来是不是就会容易些?


    李见山和她见面的次数频繁起来,两人比对课程表后经常约饭。


    “怎么了?”他见姜枝一脸无精打采,还不想吃饭,摸了摸她的额头,担心道:“不舒服吗?”


    姜枝望着他,很难过:“下周六体测,跑步是我的短板。”


    “确实很累,下周六我去陪你吧。”李见山说:“你跑完了要是不舒服,我可以扶着你,或者背你都行。”


    姜枝靠着他的肩膀,闷闷不乐:“我可能需要被抬走。”


    李见山绷紧身体,呼吸变得紧张,鼻翼间钻入女孩身上的馨香,令他不敢轻举妄动。


    “不怕,我会陪着你。”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下周六,姜枝在忐忑中迎接“死刑”,赵沁焰更是天塌了,拿着手机给陪读万柯发消息,命令他全程跟紧她,在她撑不住的时候及时解救。


    万柯更不敢懈怠,哄着真正的大小姐。


    今天下午都是艺术学院的专场,偌大操场挤满了人,班长根据表单依次给每个人记录,身高体重、肺活量、立定跳远等等。


    傅嘉荣早就把今天下午的工作处理完,算准时间开车去京大,刚把车子倒进车位,解了安全带出来,旁边传来秦行简的笑声。


    “傅嘉荣。”


    男人闻声看过去,秦行简也从那辆骚包的跑车里冒出头,一只手撑着车门,另一只手晃了晃打招呼。


    傅嘉荣走过去,淡笑:“过来接小毓?”


    “不然呢,那死丫头从上周就开始在我耳边闹,吵得心烦就过来了。”秦行简说:“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出现。”


    两人曾经都是京大的学生,对学校的方位了如指掌,到指定操场后站在观众席,拿出手机确定具体位置。


    “秦钟毓在那边,我先过去了。”


    “好。”


    傅嘉荣看了妹妹提前发来的照片,往秦行简相反的方向走。


    等到指定位置,男人站在旁边观看,很快锁定人群里的姜枝,她扎着蓬松的丸子头,两颊剩余贴面的头发,穿着宽松舒适的长袖长裤运动鞋,跑得脸色苍白、呼吸乱糟糟,眼神里写满了生无可恋,仿佛下一秒就会摔倒在地。


    然而,傅嘉荣很快就看到一个讨人厌的身影,像鬼一样阴魂不散。


    离姜枝不远,有一个陪跑的男生。


    正是李见山。


    大学里,尤其是谈恋爱的情侣,在体测的时候,男方陪跑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年龄和社会地位促使傅嘉荣早就离开校园,把他和这群*朝气蓬勃的大学生划得渭泾分明。他不能陪妹妹做的,李见山可以。


    在他无法时刻陪伴的时候,学校里还有另一个年轻的男生常伴姜枝左右。


    傅嘉荣表情淡淡,盯着他俩。


    一直盯着。


    李见山的体能很好,曾经为了赚钱接过替跑,别说跑一个男子五千米,就算再跑两个也可以。


    他全程跟着姜枝,给她加油,让她再坚持一会,马上就快到终点了,如果男替女不会被发现,李见山恨不得帮女朋友跑完三千米。


    姜枝快累死了,眼睛发花,心脏跳得很快,咚咚咚要震破耳膜,鼻腔堵塞,喉咙里灌进大量空气,留下一片铁腥,两条腿像被灌了铅,沉重得又酸又痛,全凭本能在继续。


    在她身后不远处,赵沁焰恨不得立马晕过去,万柯也张着手跟跑,就怕金尊玉贵的大小姐倒下,而他不能及时接住。


    终点计表的体育老师一个个计数,旁边有负责记录成绩的学生。


    姜枝跑完三千米,听到老师声音的刹那,整个人直接朝前倒去,下一秒,上半身一紧,被人活生生捞起来。


    她像夹心饼干一样,被自己的哥哥和男朋友接住。


    傅嘉荣站在她的右手边,一条手臂稳稳当当圈住她的肩背,把人带进怀里;李见山站在她的左手边,双手圈住女朋友的腰肢,及时将她抱住。


    离得近,姜枝闻到他俩的气息,哥哥还是那款熟悉的男士香,李见山跑完,但他不是容易出汗的体质,身上热腾腾,蒸出干净的洗衣粉气味,是淡淡的栀子香。


    不同体魄的男性身材,但都有锻炼痕迹,落到身上的四条手臂,像不同体积的蛇蟒,将她紧紧缠绕,高高架住。


    姜枝还在要命喘气,无暇顾及他们。


    傅嘉荣和李见山四目相对,谁的脸上都没有笑容。


    都觉得对方多余。


    【作者有话说】


    阿枝:好累好累要鼠了我要倒下了


    哥哥和李见山夹心饼干抱住爱人[狗头]


    *


    雄竞和修罗场会有很多,不虐妹妹,妹妹享受[黄心]


    22东施效颦


    ◎哥哥不疼我了吗?为什么要欺负我?◎


    饶是像傅嘉荣这样温和斯文的人,此刻在被一个毛头小子挑衅后,也不免冷冷一笑。


    他揽着妹妹的肩背,右手毫不客气掰开李见山,绝对的力量压制感摁住对方的手腕,隐隐有清脆的骨骼咔嚓声。


    姜枝已经累得头晕眼花、喉咙发腥,根本察觉不到身边的腥风血雨。


    李见山的脸色微微泛白,黑框下的眼神,像两条扭动纠缠的细长毒蛇从瞳孔里钻出来,透着阴冷的光泽直逼傅嘉荣。


    傅嘉荣拽开他的脏手,将妹妹打横抱起带出操场。


    身后,李见山望着自己的女朋友被别的男人带走,呼吸变得急促,垂在身侧的手指一点点攥紧成拳,骨骼清脆作响。


    姜枝阖着沉重的眼皮,累瘫在哥哥怀里。


    不知过多久,她被放到柔软的坐垫里,傅嘉荣带了温水,站在副驾驶车外,倒了半杯,喂到妹妹嘴边。


    “阿枝,喝点水。”


    傅嘉荣给她端着,姜枝干涸的嘴唇一碰到水,就像沙漠里遇到绿洲,瞬间变得急促起来,她搭着哥哥的手腕,想索要更多。


    “慢点喝,小心呛到。”他空出左手顺了顺妹妹的后背。


    半杯很快喝光,傅嘉荣又给她倒了些,姜枝喝得急,水从嘴角流出,不小心打湿胸前的衣服,氤氲出细碎的深色痕迹。


    傅嘉荣抽出纸巾擦掉,过程尽量小心,避免手指触及妹妹的隐私部位。


    见她喝水的欲望消减,傅嘉荣这才拧好盖子,把水杯放在卡槽,他给姜枝系好安全带,关了车门,绕过车前坐进驾驶座,驱车离开。


    回家的途中,他时常用余光看一看旁边的妹妹。


    姜枝的身体素质其实还可以,只是跑步这项运动确实是她的短板。


    中学时期,每次跑完八百米,妹妹回家总能跟他哭上半天,委委屈屈说腰疼、屁股疼、腿酸,浑身哪哪都不舒服,要是没有八百就好了。


    八百米都要死不活,更别说三千米。


    傅嘉荣也算一个很溺爱的家长,妹妹稍微哪里有点不舒服,他就心疼,觉得她吃苦受累了。


    就像这学期开学第一周,姜枝在宿舍认床睡不着,深更半夜给他发消息倾诉,他也很心疼,大晚上哄了好久,甚至想派人跟负责管理这块的校方领导沟通,破例批准提前走读,反正这些都是小事。


    但他要是真这么做,姜枝反倒不适应。


    妹妹有时候是典型的乖孩子,守规矩。


    车子停进车库,傅嘉荣解了安全带,绕到姜枝那边,解开她的,将人抱出来。


    姜枝还闭着眼休息,苍白的脸色显然没缓过来,男人抱着她走进电梯,反光的镜面照出他们此刻的模样。


    妹妹眷恋在他怀里,脑袋也乖乖靠着他的胸膛。


    家里的陈设早就恢复如初,夕阳西下,晚霞染红天空,穿过宽阔的落地窗,在客厅投下温馨的橘红。


    “哥哥,腿酸……”


    姜枝的声音很轻很细,还带着沙哑。她一开口就忍不住咳嗽,总之很不舒服。傅嘉荣往上抱了抱,离自己更近,妹妹的脸颊已经贴上他的颈部,呼吸的热流轻柔得像一片片羽毛,来回剐蹭,落在心口。


    男人低头,用脸温柔地碰了碰她的额头,“没事,哥哥给阿枝按一按就好了。”


    姜枝以前经常这样,傅嘉荣心疼妹妹,跟着中医学过几手怎么缓解腿部的酸涩胀痛。


    他抱着妹妹往沙发走,准备把人放下,给她按摩腿部,姜枝反倒黏他了,揪着他的衣服不肯撒手。


    到底还是一个将要满十九岁的小姑娘,黏他很正常。


    傅嘉荣坐下,把人圈在怀里,让她靠着自己坐在大腿上。男人一只手揽着她,另一只手按过妹妹的双腿,顺着肉里的经络疏通。


    人的小腿部位,尤其是腿肚子那一块,绝大多数人按过都承受不住。


    他刚碰到,稍微用了一点点手劲,姜枝就在他怀里疼得扭动,夹着他的手掌,不许他碰了。


    “不疼不疼,哥哥再轻一点好不好?”


    傅嘉荣单手抱住一通哄,掌心轻轻拍着妹妹,又是用脸蹭了蹭她的额头,又是贴了贴她的脸,嗓音是温声细语的柔和。


    这样的场景,让他想起姜枝读幼儿园的时候,那会他都初中。


    妹妹很怕打针,每次给她打针前,家里人都要绞尽脑汁把人哄住。有一次他随爸妈登门拜访,正好遇到姜枝穿着漂亮的蓬松公主裙在花园里钻来钻去,居家医护人员和她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妈妈更是追着跑。


    一问才知道,要抓姜枝打针,但她不肯。


    姜阿姨让他逮住姜枝,傅嘉荣只好把跑过来的妹妹抓住。那次是他抱着姜枝打的针,小小一个稚童趴在他怀里,撅着嘴眼泪大颗往下掉,一个劲哭着问哥哥不疼我了吗?为什么要欺负我?


    抓她打针就是欺负。


    傅嘉荣能怎么办?只能抱着哄,各种温声细语哄。


    所以,关于小时候怎么带孩子,长大怎么带妹妹,傅嘉荣只能说他颇有心得。


    哄好姜枝,被夹住的手掌得到解脱,男人尽可能轻柔,一点点按揉,垂眸盯着怀里的姑娘,温声问她这样可以吗?会不会疼?有没有舒服点?


    姜枝不说话不反抗就是一切OK。


    傅嘉荣望着闭起眼睛的妹妹,卷翘浓密的睫毛根根分明,还长,像一把小小的扇子,视线划过脸颊和鼻尖,唇瓣是淡淡的樱粉色,很柔软。


    他鬼使神差低下头,在鼻梁快触碰到妹妹的鼻尖时,唇与唇的距离不过是咫尺间,离得近,傅嘉荣能闻到那缕馥郁的馨香。


    但他很快就克制住,拉开彼此的距离,专心给妹妹按摩酸胀的双腿。


    好不容易把人哄回身边,不能再像上次那样闹僵。


    按摩完,傅嘉荣摸了摸姜枝的喉部,轻轻按压,女孩觉得不舒服,吞咽两下,去推他的手腕,男人把她放下,拿毯子盖住,“喉咙还有异物感对不对?等着,哥哥去给你熬点润喉的汤。”


    姜枝躺在沙发上休息,急促跳动的心脏已经在慢慢归于平和,脑子里的晕眩感也得到缓解,最重要的是腿没有那么酸疼。


    傅嘉荣在厨房熬了百合雪梨炖冰糖。


    姜枝喝完,又缓了半小时,终于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她一有精神,就像以前那样,一头栽进哥哥怀里,抱着他的腰委屈巴巴哭诉:“为什么大学体测还有三千米?简直是灭绝人性,天理难容!”


    傅嘉荣扶住她,忍俊不禁,慢悠悠拍着妹妹的肩背,“都过去了没事的,下次咱们不跑了。”


    锻炼身体有很多种办法,这种就算了吧。


    姜枝还在他怀里呜呜咽咽。


    傅嘉荣担心她的嗓子刚好点又加重,不让她嚎,姜枝跪坐在沙发上一脸委屈盯着他。男人这一看还被逗笑了,捏了捏她的脸。


    “为你好,还生哥哥的气了?这不是想你的喉咙舒服点么?小没良心的。”


    说起最后一茬,他突然想到还没跟妹妹秋后算账,体测接人这件事,有他这个当哥哥的就够了,居然还约了李见山。


    一想到那人将双手搭在妹妹的腰上,傅嘉荣就皱起眉头。


    他轻轻戳了戳妹妹的腮帮,“要了哥哥,还要男朋友,阿枝就没想过谁优先照顾你?”


    傅嘉荣的好,姜枝都知道。她膝行向前,抱住男人的脖子,轻轻晃了晃,喊哥哥,“对不起嘛。”


    他不会真跟妹妹计较这些,拍了拍女孩的手臂,问她今晚想吃什么?他去做。


    姜枝没胃口,什么都不想吃,焉啾啾摇了摇头,说只想休息。


    “那就早点洗漱睡觉,明天就是咱们阿枝的十九岁生日了。”


    *


    姜枝的生日每年都是大操大办,但她什么样的宴会都见过、经历过,已经没有新鲜感。今年不想再铺张,提议就在家里,简单点,然后邀请一些经常交往的亲朋好友。


    她想怎么样,姜家和傅嘉荣都赞同。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卧室外就开始忙碌,管家指挥佣人布置现场,让大家都小声点不要吵醒正在睡觉的姜枝。


    傅嘉荣从健身房出来,回屋冲澡,换上熨好的衬衣西裤,然后去看外面布置得怎么样。


    虽然不大操大办,但基本的还是得有。


    姜枝昨晚休息得早,今天七点就醒了,她起床洗漱,在衣帽间搭了好久的衣服,都不满意,最后挑了身一字肩的连衣裙,收腰款,整体色调偏淡。


    她自己盘了头发,又化了精致的妆容,从一堆珠宝首饰里取出一串贴脖的珍珠项链。


    “大枝大懒虫!”


    秦钟毓就跟入室抢劫的强盗,欻地推开房门,大摇大摆走进来,起初往床的方向,看见没人,脚步一转,看到坐在梳妆台前回头的姜枝。


    “我还以为你没起床呢。”


    “我今天起得可早了,没有睡懒觉。”


    两人一碰面,话就密集,先狠狠吐槽昨天的体测,又指着自己的身体部位,说这里酸那里疼。


    秦钟毓说:“你不知道,秦行简那个混账昨天还把我摔了一跤,疼死我了。”


    “啊?你摔哪了,有没有事?”


    “屁股,我太可怜了,早知道就不让他来接我。”


    背后吐槽亲哥的事,抱歉,秦钟毓得心应手。


    两人在房间里聊了很久才出去,外面已经布置好了,满室漂亮饱满的鲜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气,彩色气球有些飘在天花板,有些坠在地上,空旷的角落堆满送的礼物,包装一个赛一个精美,在灯光下折出泠泠光泽。


    看见姜枝出来,跟傅嘉荣交好的那些朋友更是笑着夸她,一口一个阿枝妹妹。


    姜枝全都认识,挨个喊哥哥好。


    这边刚打完招呼,敞开的门口传来笑声,两家的长辈也来了,有傅嘉荣的亲人,也有姜枝的。有些实在腾不出时间,人没来,但是都有送礼物。


    一屋热闹和其乐融融,傅嘉荣接到物业打来的电话,收回落到妹妹身上的目光,走到落地窗前接听。


    “你好。”


    “您好傅先生,打扰了。我是您的物业管家小赵。”电话里的男人很客气:“是这样的,小区门外有一位自称是李见山的先生,报了您家的地址,说是来给您的妹妹过生日,请问您是否认识?”


    傅嘉荣表情淡淡,“认识,让他进来吧。”


    “好的,我这就向保安处转达您的意思。打扰了,祝您生活愉快。”


    挂断电话后,傅嘉荣看向窗外,北城密集的高楼大厦拔地而起,车水马龙的繁华阔道,不远处就是一览无遗的江景,当夜幕降临时,霓虹璀璨,纸醉金迷。


    男人面无表情。


    但转身的刹那,他隐藏得很好,俊美的脸上笑意温和,还把姜枝叫过来,询问她是否邀请了李见山。


    姜枝一愣,摇摇头,“没有呀。”


    她怎么敢把李见山带到家人面前,他们眼光高,肯定瞧不上,说不定还会让她分手。


    在姜枝的计划里,她想等李见山闯出一番作为,再把他介绍给家里人认识。


    傅嘉荣摸了摸她的脑袋,“我知道了。”


    不请自来,打的什么主意,傅嘉荣心里清楚,也就这点手段和能耐。


    他以为逼上门,姜家长辈就会认可他?愚蠢。


    对普通家庭而言,尚且要讲究门当户对,更别说他们。


    姜枝问:“哥哥问这个干什么?李见山要来吗?”


    最后一句话,她慌了。


    今天来给她过生日的人里面,有她的外婆!


    外婆最看重门当户对,普通的朋友同学还好,但涉及谈恋爱或者谈婚论嫁,她的要求极为严苛。


    傅嘉荣垂眸看向被抓的小臂,克制翘起的嘴角:“抱歉,阿枝,哥哥不知道你没有邀请李见山。刚刚物业打来电话,说你的男朋友报了地址,要来给你过生日,哥哥想来者即客,便让他们放人进来了。”


    就算妹妹没有邀请李见山,他依旧会放人进来。


    因为……


    男人抬眸,深邃的视线穿过镜片,落到姜枝的外婆身上。


    他比任何男人都占优势。


    姜家长辈最钟意的孙女婿人选是他。


    “抱歉,打扰了。”


    突然,门外有人敲了敲,姜枝听到声音立马扭头看去,不止是她,今天的客人也端着酒杯看过去。


    李见山抱着一束花站在门外,原本强撑的镇定,在触及那些投来的目光时被瞬间击溃。


    布置得精致漂亮大厅,铺满鲜花、堆满礼物、高脚杯酒塔层层叠叠,在灯光下散发着细碎的光晕。


    那些俊男靓女个个衣着光鲜,脸上虽然挂着笑意,但多年来寄居高位和优渥的生活环境赋予他们与生俱来的压迫感。


    他们都是一个圈子的人,无人认识这位突然造访的陌生男性。


    “不是吧,大枝这么勇,居然现在就敢……”


    秦钟毓压低声音曝了句,秦行简听到,问她认识?


    姜枝赶紧放下酒杯小跑过去,李见山看到自己的女朋友,脸上露出笑容,刚要开口,女孩抢了先。


    她压低声音:“李见山,你怎么来了?”


    姜枝看到他,第一时间不是高兴,而是质问。这个认知让李见山脸上的笑意僵住。


    “我,我来给你过生日。”


    他递出那束花。


    姜枝硬着头皮接过,脑子飞速运转,这时身后传来外婆的声音。


    “囡囡,这位是你的朋友吗?怎么不请进来?”


    姜枝只好顺着话,不敢回头:“是的,外婆!”


    李见山抿起嘴唇。


    女孩也很为难,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只能低声说:“李见山,对不起,先委屈你了。”


    她把人带进屋,跟所有人介绍。


    得知是姜枝的朋友,大家便收回目光,各聊各的,也没有主动上前和他说话的意思。


    秦行简喝了一口红酒,隔着几个人,上下打量李见山,微眯着眼,用肩膀碰了碰好友,“冯佑安,你觉不觉得这个叫李见山的人,给人的感觉有点熟悉。”


    “你才发现?他刚出现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像十七八岁的傅嘉荣,有两分影子。”


    秦钟毓狠狠点头:“佑安哥好眼力!”


    这件事,她跟大枝说好几遍了,偏偏大枝死活不信。


    看吧,现在不止她一个人这么认为。


    秦行简不愧是浪荡公子,一双眼睛最会识人,“说句不好听的话,这两分影子有点东施效颦啊,不像他本人。”


    “你神经啊,谁没事去模仿另一个人?他总不能拿着傅嘉荣年轻时的照片或视频一点点模仿吧,又不是变态。”冯佑安嗤笑,更偏向于另一种说法,“全天下相似的人多了去,不稀奇。”


    姜枝度过了一个惊心动魄的生日,主要变故源于突然出现的李见山。


    好在唯二知情人士——阿毓和哥哥都没有向姜家长辈透露。


    当晚洗漱完躺在床上,姜枝给返校的李见山发消息,解释今天不是不想承认他的身份,而是情况比较复杂。她耐心说了一大堆,表达得清清楚楚,希望他能理解,不要生气,但消息发过去后就像石沉大海。


    姜枝拿着手机重重叹气。


    “怎么了?”傅嘉荣端着热牛奶进来,听见妹妹唉声叹气,笑道:“今天生日还不高兴?”


    姜枝坐在床上,接过杯子,告诉哥哥关于李见山的事。


    “先把牛奶喝了。”


    “噢。”


    傅嘉荣看着妹妹,开导她:“年轻人嘛,有情绪是难免的事,说不定过两天就好了,阿枝不要太自责,你做得也没错,如果他不能理解你,或者你们的意见起了分歧,说明你们合不来,到那个时候再来好好审视这段感情是否有继续的必要。”


    他的话乍一听没问题,但细想全是坑。


    姜枝没有这些弯弯绕绕,喝完牛奶,感动道:“我知道了哥哥。”


    傅嘉荣捏了捏她的脸蛋,接过杯子,让她早点休息。


    *


    周一下午,姜枝才收到李见山的回复。他在微信上说自己没有生气,也能理解她的良苦用心。姜枝很高兴,两人和和美美后,约了周四晚课结束去校外宵夜。


    最近有批小龙虾提前上市,姜枝有点馋,李见山便带她去附近的大排档,还说那家他之前吃过,味道很好。


    撑起的方桌经过烟熏火燎后显得粘腻,塑料凳也很破旧,李见山从隔壁的便利店买了一包湿巾,把姜面前的桌子擦得干干净净,又给她找了张最好的凳子,拿纸巾擦了好几遍。


    小龙虾上来后,李见山戴着一次性手套给她剥,姜枝做了漂亮的美甲,不太方便,跟他聊天:“李见山,旅游的地方你挑好了吗?”


    “选好了。”他把剥好的虾肉喂到姜枝嘴边,盯着她,笑道:“我们去海边怎么样?”


    姜枝没有直接吃,让他放到干净的空碗里面,“好啊,我也好久没去海边玩了。”


    李见山见她没有直接吃自己剥的虾肉,笑意淡了两分,脑海里又想起上周末生日时发生的事,饭后姜枝提议玩大富翁,整张游戏图铺开特别大,走子儿有点费脚程,但过生日的人最大,最后还是组了一个九人局,其余的就旁观或者帮忙走一走。


    骰子丢到几,他就帮姜枝走几步。


    然后,他看到傅嘉荣在旁观时,剥了一颗碧根果,很自然喂给姜枝。


    姜枝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吃了。


    只因为是傅嘉荣剥的,所以她不会拒绝?


    李见山心里很不是滋味。


    姜枝吃了点剥好的小龙虾就不吃了,她觉得肉质一般,味精放得特别重口。


    李见山还问她怎么了?


    她扬起笑容:“我吃饱了。”


    李见山盯着她看了两秒,忽然摘了手套,“那我结账了。”


    “你不吃吗?”


    “打包带回去。”


    李见山让老板打包,付了钱,拎着东西把姜枝送回宿舍,又骑着校内共享单车回男寝。室友们都在,他推门进去,有人看见他手中拎着两大盒小龙虾,打趣问义父这是给他们带的吗?


    郑星杰从帘子里探出头,笑了:“你怎么回来这么早?不是跟姜枝出去吃小龙虾吗?”


    李见山敷衍了两句。


    “怎么了这是?”郑星杰从上铺下来,走到李见山身边,搭着他的肩笑道:“你俩闹别扭了?”


    “没有。”李见山抿了抿唇,又沉默了会,良久才开口:“我只是觉得阿枝好像并没有特别喜欢我。”


    他能感受到姜枝对傅嘉荣的特殊优待。


    如果不是所谓的兄妹身份,她一定会爱上傅嘉荣。


    一个吃着小龙虾的室友插嘴:“她还不够喜欢你啊?十几万的电脑设备和好几万的名牌鞋子说送就送,恕我直言,这点钱都够俺在老家付一套房子的首付。”


    另一个嗦着小龙虾附和:“而且还是超级大美女,表白墙的常客,哥,亲哥欸,你真的很有福气了,我也想要这种既漂亮又有钱学妹当女朋友。”


    李见山的表情不太好看。


    郑星杰让他们多吃东西少说话。


    “你想多了,我看姜枝挺喜欢你啊,不然她为什么要主动追求你?”


    为什么?


    李见山看着面前的电脑屏幕,里面映出他的脸。


    初入京大那会,大一上学期第一堂计算机主修课,他的老师就在讲台上谈到一个当年的风云人物——傅嘉荣。


    他优秀到令教过他的老师或教授们都赞不绝口,听到越多,李见山越好奇,于是他主动了解傅嘉荣。


    校内论坛、京大名人史、网上关于博创科技集团的讨论……


    越了解,李见山越敬佩,将傅嘉荣当做终身奋斗目标。


    他在学校的旧档系统里,看到傅嘉荣读大学本科时的照片和各种获奖视频。


    李见山开始有意模仿他的眼神、举止、气质……


    后来,他稳坐专业第一,参加各种专业比赛,优秀到整个院的领导都认识他。


    他如愿听到教授拍着他的肩背,夸他:“见山啊,你让我想起你的学长傅嘉荣,那可是一个非常杰出的人物,你们很像,老师相信你以后一定大有作为!”


    所以,郑星杰问为什么?


    呵。


    李见山心里太清楚了。


    因为他像傅嘉荣。


    【作者有话说】


    哥哥强吻妹妹倒计时[黄心]


    *


    秦行简:看看,都看看,我的眼睛就是尺[狗头]


    23接吻


    ◎“我,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在去海边旅游前,姜枝还有一场专业外出活动。


    三月末,纤维艺术两个班的学生,坐着校车去区县参加田野调研,考察一家传统蓝染工坊。


    长途大巴单程颠簸三四个小时,到目的地只能住破旧昏暗的小旅馆,两天后回北城,傅嘉荣开车到南门接人,看到清一色无精打采的年轻女孩男孩。


    在一颗颗乌黑的人头里,男人精准捕捉到背双肩包、扎着丸子头、一脸焉哒哒的妹妹。


    姜枝快在密闭空间里抖吐了。


    “阿枝。”


    傅嘉荣站在车边叫她,姜枝还在神游,没有从那股恶心劲里缓过来,倒是身边的赵沁焰拽了拽她的胳膊,忍着呕吐的欲望,难受道:“阿枝,你哥来接你了。”


    姜枝看过去,她跟赵沁焰道别,背着淡橘色的书包走向哥哥。


    傅嘉荣见她两腮微陷,不用捏就知道这俩天过得肯定不好,都饿瘦了,他接过女孩的书包,揽着她的肩往车上送。


    一上车,姜枝从车屉里拿出一瓶润口糖,清晰的柑橘味有效缓解胃部不适,傅嘉荣余光看她,现在这副模样说话都累。


    姜枝无精打采,窗外药店一闪而过,“哥哥……”


    “嗯,怎么了?”


    “家里有治疗蚊虫叮咬的药吗?”她撸起长袖,露出纤细白皙的胳膊,“那家旅店的卫生环境堪忧,我被咬了好多疙瘩。”


    前方正好红灯。


    傅嘉荣停车,看到她手臂上有好几个红肿的大疙瘩,居中地带还有很多小红点。


    他脸色一变,直接带人去医院。


    今天周末且临近半晚,值班医生少,傅嘉荣提前让陈续联系,带着妹妹走特殊通道直接去了主任办公室。


    “被咬的地方痒吗?”医生摁了摁,“有没有刺痛感?”


    姜枝跟医生沟通完,对方开单子,叮嘱用药事宜,傅嘉荣去交钱拿药,带妹妹回家。


    一回去,姜枝迫不及待洗澡洗头,恨不得洗掉那身不适感,傅嘉荣也洗了手,系着围裙准备做饭。


    等她吹干头发,穿着睡裙出来,傅嘉荣正好把饭菜做好,“洗好了?先去沙发上等哥哥一会。”


    他把三菜一汤端到餐桌,又摘了围裙,像忙碌的人夫,去盥洗室洗手,用清洁液反复搓洗十根手指,修长的骨节根根分明,沾着白色的泡沫,在水流的冲刷下透着一抹清冽的冷白感。


    傅嘉荣擦干水渍,重新戴好眼镜。


    他拿着药走到妹妹身边坐下,“先涂药,待会吃完饭,睡前再服药。”


    姜枝穿着无袖的睡裙,直筒宽松版型,长及脚踝,她抱着靠枕窝在沙发里望向兄长,任由他给自己涂药。


    女孩吸了吸鼻子,委屈巴巴道:“疼。”


    傅嘉荣拉着她的手臂,阻止她瑟缩,闻言低头吹了吹,温声道:“医生说有轻微的冰痛感很正常,阿枝忍一忍就好了,哥哥轻点。”


    他涂完左手的疙瘩,换妹妹的右手。


    “都咬成这样了,这几天尽量穿质地丝滑的衣服,不要摩擦到这些疙瘩,以免发痒挠破。”


    “我知道了。”


    “是不是腿上也有?”傅嘉荣记得刚才在医院,医生问过这个问题。


    姜枝点点头,往上扯了扯裙摆,露出一双纤细笔直的腿。


    傅嘉荣拿着医用棉给她涂抹药膏,“以后再有这种外出需要住宿的活动,记得带自用的一次性床单被套,药品也带上,知道吗?”


    姜枝点头如捣蒜。


    涂完药,傅嘉荣收拾药品,妹妹凑过来,姿势别扭地抱住他,黏黏糊糊说哥哥真好。


    男人忍俊不禁,没有推开她,揽着姜枝的肩,把她带到餐桌前坐下。


    “好好吃饭,出去两天都憔悴了。”


    傅嘉荣给妹妹盛汤,丢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姜枝起身去拿,看到来电显示,“哥哥,是佑安哥的电话。”


    “接吧。”


    姜枝接通后,先跟对方打招呼,冯佑安一听是她,笑着聊了两句然后切入正题,问你哥哥在哪?


    傅嘉荣把盛好的老鸭汤放在妹妹面前,接过手机和好友聊起来,姜枝边喝边听,得知冯佑安又一家度假酒店开业,邀他们去海边玩。


    “我都行,这要看阿枝有没有时间了。”


    傅嘉荣想了想,好久都没跟妹妹出去玩,于是掀起看向姜枝。


    冯佑安也在电话里说:“阿枝妹妹,你可一定得来啊。”


    姜枝一算日子,和李见山的旅游重合,只能面带歉意道:“佑安哥,这次真不行,我上个月就和朋友约好要出去玩。”


    冯佑安一听表示遗憾,傅嘉荣原本淡然平和的笑容在听到她这句话时僵滞半秒,他重新看向乖乖吃饭的女孩,没有回应冯佑安的话。


    草草聊完,挂断电话,傅嘉荣给她夹菜,嗓音低沉:“阿枝要出去旅游的事,怎么都不跟哥哥说呢?”


    *


    半月后,姜枝身上的疙瘩已经消了,没有留下任何疤痕。周五的课程一结束,校园里热闹至极,李见山上完课立马回寝室收拾东西,等他装得差不多,郑星杰才拎着外卖慢悠悠栽回来。


    “你们今晚几点的飞机?”


    “九点半。”


    “时间还挺充裕。”郑星杰吃着饭,笑道:“兄弟祝你和姜枝有一个美好的旅游。”


    与此同时,女寝605,姜枝从五点下课后就飞奔回宿舍换衣服化妆,两个室友吃完饭晃荡回来,见行李箱立在旁边,人还没走,其中一个瞪大眼道:


    “阿枝你还在化啊?是打算把李见山迷死吗?”


    妆容的精致程度和各种细节,可以判断是否上心。


    姜枝还是第一次跟男朋友出去玩,没有体验过,很新奇,所以格外重视,“就快好啦!”


    她画完唇妆,看了眼时间,收拾包包,拎着行李箱出门。


    “拜拜!”


    “到了记得给我们分享海边的照片!”


    “好!”


    姜枝带着行李箱下楼,坐上校内观光车到约定的东门,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穿着黑色T恤,骨骼撑起皮肉,展露出介于青涩和成熟间的宽阔肩膀。


    她喊了声李见山。


    李见山回头,迎面而来的漂亮姑娘,一如既往耀眼夺目。


    他露出笑容,接过女孩手上的东西,两只二十寸的行李箱并在一块,帮她拎包,“我已经打好车,还有两分钟就到。”


    “李见山,所有的行程安排都交给你啦。”


    姜枝从小到大不管去哪,总有人为她服务一切。她不需要操心这些。


    李见山望着她,笑着说好。很快打的车到了,他把东西放进后备箱,和女友坐在后排。


    姜枝望着窗外倒退的景色,夜幕降临,霓虹灯璀璨。她在看外面,李见山在看她,看到那些五颜六色的光晕切割在女孩的脸上,光影明灭。


    他大着胆子握住姜枝的手。


    姜枝回头看他,冲他笑了笑,却没有反手扣住他的手指。李见山抿了抿唇,将她抓得牢牢的。


    晚上七点二十分,两人抵达航站楼,拿身份证取机票和托运行李,过完所有的安检,李见山根据指示牌带着姜枝去候机。


    傅嘉荣的视频在这个时候打进来。


    姜枝举着手机,对画面的男人打招呼,笑靥如花:“哥哥,怎么啦?”


    她的嗓音很甜,像夏日里冰镇的西瓜汁,顺着咽喉入肚,扫去一切燥热。


    李见山看着她。


    “已经在候机了?”


    “是的!”


    “出门玩注意安全,到海边记得涂防晒,身边没有安全员跟着不许下海。”


    他絮叨着有操不完的心,姜枝猛猛点头,表示自己会乖乖听话。


    李见山忽然入了镜头,很有心机跟姜枝头碰头,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哥哥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阿枝。”


    视频里的男女,抛开很多因素不谈,光看样貌,还是很般配。


    傅嘉荣皮笑肉不笑盯着他。


    李见山也是一脸未达眼底的笑意。


    两个小时的航程,经济座又窄又挤,李见山害怕姜枝不高兴,频频看她,但是她没有面露不耐,反倒觉得挺有意思,拽了拽男友的衣服,说这个靠窗的位置视野不错。


    落地后,酒店有接机服务,李见山一只手并着两个行李箱,空出的手牵着姜枝往外走。


    “李见山,这样不好拿行李箱,你可以把我松开的。”


    “没事,好拿。”


    他攥得很紧,生怕弄丢姜枝。


    姜枝跟在他身边,笑吟吟说:“你怎么跟我哥哥一样。”


    “是吗?傅——你哥也这样?”


    女孩嗯了声。


    “阿枝。”


    “怎么啦?”


    “我以后也可以像你哥一样照顾你。”


    李见山略显紧张说出这句话,身边的姑娘没有回应,他忍不住瞄了眼。姜枝歪着脑袋,笑盈盈凝望男友。


    …


    凌晨十二点半,两人抵达酒店办理入住。姜枝其实有些困了,坐在行李箱上无精打采,李见山接过前台递回来的两张身份证和一张房卡,在服务生的带领下,拉着姜枝过去。


    长长的走廊两侧挂着壁画,风格偏日式,是掀涌的惊涛骇浪,灵感取自葛饰北斋的绘画作品。


    姜枝打量这里的装潢,“李见山,这是一家刚开业的酒店吧?”


    “嗯,怎么了,不满意吗?”


    “没有,挺好的。”


    李见山盯着她,确定没有说反话,悬着的心放下。在做攻略时,他费了功夫。


    当地很多酒店要么开了很久,设施陈旧;要么价格过于昂贵,无法承担;最后综合一番,只有这家新开的酒店不仅是全国连锁,还有折扣,环境也不错,离海边很近。


    “两位,到了。”服务生站在门口,伸手做请,微笑道:“后续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告诉我们,祝二位旅途愉快。”


    李见山刷卡进门,屋内的灯全亮了。


    姜枝走进去,里面有两张单人床,独立卫浴,阳台等等,虽然不大,但很干净。


    李见山问她可以吗?


    姜枝没有异议。


    她现在很累,打开行李箱,卸完妆,拿着睡衣去浴室洗漱,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李见山在整理自己的东西,又拿出特地准备的一次性床品给姜枝铺上。


    他记得姜枝上次出去田野调研,在小旅馆被咬了一身疙瘩。


    虽然这家酒店看起来很不错,但以防万一了。


    姜枝洗完澡,穿着长袖长裤出来,看到李见山在塞枕头,笑道:“你干嘛呢?”


    “阿枝,待会你睡这张床,我给你套了一次性床品。”


    “谢谢,你呢?”


    “我不用。”李见山给她收拾好,“你困了就先睡,我去洗漱。”


    姜枝掀开被子躺进去,“晚安啦。”


    李见山跟她说晚安。


    翌日阳光明媚,橙灿灿的光束穿过阳台洒进室内。李见山保持固定作息,早就洗漱完换好衣服,此刻坐在床边,望着另一张床上还在睡懒觉的姜枝。


    昨晚一点多才睡,她现在没有醒的迹象。


    李见山的视线掠过女孩的细眉,睫毛根根分明,又细又长,往上卷翘,半张脸压在被子里,露出的另外半张显得更加精致小巧,皮肤很白,肉眼可见细腻。


    他就这样盯着姜枝,看了很久很久。


    周六的生物钟是在十点半以后,姜枝这一觉直接睡到中午,睁眼时外面阳光大好,看到李见山穿戴整齐坐在床边,她还愣了,“你什么时候起的?”


    “七点。”


    “这么早?那你岂不是等了我——”


    “我习惯了,没事,你慢慢弄,不着急。”李见山看她进去洗漱,在床边坐了会,看时间已经中午,“阿枝,你现在饿不饿,要不我把午饭打包回来?”


    “可以呀。”她已经洗完脸漱了口,从门后探出一颗脑袋,随着她的动作,乌黑浓密的发丝像绸缎飘荡在身前,“辛苦你啦,我待会还想化一个美美的妆容。”


    李见山抿嘴笑,“阿枝这样也很好看。”


    “李见山,你现在变得越来越会说话了!”


    “想吃什么?”


    “当地的特色菜吧。”


    “好。”


    他出门了,姜枝赶紧捯饬自己,出来玩带了好几套衣服,箱子塞得很满,她挑了身嫩粉的吊带露背长裙,修身款,裙摆设计偏繁复,很像荡漾绽放的花簇。


    女孩换好衣服,开始化妆。


    李见山在出酒店前就预订附近一家当地特色菜,打包自提。他拎着饭菜回来时,姜枝已经快收尾了。


    “回来啦,我马上就好。”


    她背对李见山坐在凳子上,面前的电视机柜子上摆满一堆昂贵的化妆品。


    “那我先把这些——”


    李见山关门往屋里走,话说到一半,蓦地噎住。


    他怔愣地看着姜枝,女孩盘了头发,露出纤细优雅的天鹅颈,细细的颈部缠着一条与裙子颜色相配的嫩粉长丝巾,堪堪垂落在地,两缕肩带挂在单薄的肩上,背部,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顺着脊椎那条线沟,垂着一条清凌凌的银色背链。


    姜枝没有听到他的声音,“李见山?”


    李见山如梦初醒,耳朵不自觉红热,连忙移开视线,“我,我先把吃的打开……”


    他急匆匆掠过姜枝,背对她,把打包回来的饭菜摆好。


    姜枝化完妆,收拾东西,起身朝他走去,拍了拍李见山的肩,问他:“你回头看看我,我好看吗?”


    “好,好看。”


    他不敢回头,险些被塑料盖子的边缘划破手指。


    姜枝哼了声,“你都没看,就说好看?真敷衍。”


    她绕过李见山,施施然落座,就在他的对面,这下想不看都难。


    李见山只看了一眼,就赶紧移开。


    接下来全程吃饭,他都不敢抬头。


    姜枝觉得他真有意思,饭不怎么吃,光逗他去了。


    两人吃完饭,慢悠悠离开房间,路过前台时,其中一个穿着制服裙装、脖间系丝巾的女人仔细瞧了瞧姜枝,最后拨打面前的座机,致电给酒店的大老板。


    “是的,就是照片上的女孩。”


    今天凌晨,姜枝的身份信息录入酒店系统,触发之前早就备注好的【贵客】信息机制,于是立马推送到大老板那里。


    冯佑安昨晚去参加应酬,喝了不少,睡到下午一点才醒,看到消息后还懵了。


    阿枝妹妹不是说跟朋友有约吗?怎么会——


    不是,那么巧?!


    他把姜枝的照片发到前台,让人核对,确定无误给他回电话。


    冯佑安给好友拨号,笑道:“傅嘉荣,你说巧不巧,阿枝妹妹跟她的朋友就住在我这次新开业的酒店,你真不过来玩一玩?”


    “我已经到你的酒店了。”


    电话里的嗓音清冽低磁。


    “啊?!!!”冯佑安惊了:“你不是不来吗?现在又这么迅速!”


    姜枝不知道哥哥已经过来了,这会正跟李见山光着脚淌海水。


    细小的白色浪花轻轻推起,没过脚背,吞掉沙砾,脚下冰冰凉凉,偶尔还有被冲过来的小幼蟹。


    “李见山,我们拍些合照吧。”


    光淌水也无聊,姜枝今天穿这身裙子,注定不可能去玩那些海上游戏项目,而且她也不敢,除非哥哥在身边,哥哥玩得很溜,能带她起飞。


    李见山想起她上次和傅嘉荣去冰岛玩,拍的那些照片,“好啊。”


    姜枝拿起手机,和他一起拍了好多照片。


    太阳东升西落,傍晚的景色最别致。沙滩上已经没人玩排球,取而代之是熊熊篝火和支起的海边露营,有人在漫步,有人在约会,还有人在烧烤。


    “这个风景挺好!”


    姜枝镜头一转,对准遥远的海边落日,深红暗沉的余晖衔接夜幕,幽深的海洋倒映着巨大的落日,远处的天际挂着一轮小月牙。


    她连拍数张,时不时调动画面。


    李见山就站在身边陪着她,哪怕整个下午什么都没玩,光顾着拍照,他也觉得这种平静的相处很舒适,最重要的是……


    他看向姜枝笑盈盈的脸庞。


    “阿枝。”


    “嗯?”女孩扭头,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怎么啦?”


    李见山被她这么盯着,心跳如鼓,咚咚咚的,像要破开胸膛,整颗心脏为她献祭。


    他又想起去年中秋在老庙街,初次遇见姜枝的场景。


    也是这样。


    咚咚咚的。


    李见山喜欢她。


    “你盯着我干什么?”姜枝在他面前挥了挥手,“李见山?”


    “阿枝,我……”他很紧张,呼吸变得局促,“我,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闻言,姜枝愣住,睁大眼睛,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李见山鼓足勇气,轻轻扶住她的肩膀,低头朝女孩靠近。


    夜幕、大海、沙滩、椰树。


    惬意舒适的度假首选。


    彼时,隔着金色沙滩,大型的棕椰树底下赫然站着一个身穿印花衬衫、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


    浪荡流氓气质的穿搭,和骨子里的沉稳斯文,矛盾地揉杂在同一个人身上。


    傅嘉荣眼神阴鸷,面若寒霜,盯着在海边接吻的小情侣。


    【作者有话说】


    妹妹没亲,但是哥哥误会了[狗头]


    哥哥作为年上熟男好人夫,还是隐藏款的爹系dom[黄心]


    24强吻


    ◎“傅嘉荣,你是不是疯了?!”◎


    “李见山!”


    姜枝脱口而出,在男友快亲到她的时候,立马反应过来把人推开。


    她抿了抿唇,视线落到幽深的海面,呼吸起伏加重,“你别这样。”


    姜枝没有丝毫想接吻的念头,或者说她对情侣之间的亲密提不起半点兴趣。


    李见山被推开,嘴唇抿起,垂眸看着面前明媚稠艳的女孩。她侧着头,颈部拧出纤细柔美的弧度,海边吹来徐徐凉风,咸腥水汽盖不住姜枝身上淡淡的馨香。


    两人沉默很久。


    李见山说:“阿枝,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想……我,我……”


    事实上,他确实情难自禁。


    姜枝平复好心情,回头,抬起眼睛,“李见山,我们交往的时间还不长。”


    “好,我知道了,对不起。”


    他又一次道歉。


    姜枝也没心情拍照片,李见山拎着两人的凉鞋,走到冲洗区,洗干净脚上的沙砾。


    “阿枝,你饿不饿?要不我们去吃饭吧?”


    “可以呀,不过我想先回去换一身衣服。”


    晚上海边风大,挺冷的,姜枝是一身吊带花裙,还露着大片背部,她瘦,身板扛不住。


    李见山说:“我陪你吧。”


    “不用啦,你先去挑一家不错的饭店,待会把地址发给我,我换完衣服就过来。”


    姜枝拿着手机和房卡回酒店,穿过一片棕椰林就到大厅,夜幕降临,又有不少旅客带着行李箱办理入住。


    女孩刷房卡进去,正要关门,忽然,一只戴着白奇楠木镯的手伸进来,刚好卡在细缝,修长的五指握着门沿,凸起的手背青筋彰显着力量感。


    姜枝看到熟悉的镯子,心口一跳。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她一抬头,对上那双既深邃又温和的眼眸。


    赫然是傅嘉荣。


    他站在门外,身上一件印花衬衫,领口草草系着,休闲的姿态像是来度假。


    “哥哥,你怎么来啦?!”


    姜枝眼睛骤亮,精致妆容的脸挡不住由内而外的喜悦。


    傅嘉荣脸上笑意淡淡,“不放心阿枝。”


    “啊?我很好,也没出什么事呀。”


    “进去说。”


    “噢噢,好。”


    天真的妹妹毫无防备邀请哥哥踏进这间套房。


    傅嘉荣关门,摘了眼镜,随手丢在旁边的柜子上。他随意打量屋里的布局,扫了眼那两张都被睡过的单人床。


    整个房间目测不超过四十五平,没有单独的沙发,没有像样的桌椅,睡的床又小又不舒服,卫生间和洗浴区合在一块,窄得容不下第二个人,还有阳台,采光很一般。


    这里的一切,换作以前根本入不了姜枝的眼。现在,她跟李见山出来旅游,就住这种普普通通的套房。


    傅嘉荣心里很生气。


    生气他的妹妹这么委屈自己。


    他坐在女孩的床边,一言不发。


    姜枝见他从进来就不说话,不知道他怎么了,只隐隐觉得傅嘉荣现在的心情不太好。她坐在男人身边,搭着他的手臂,“哥哥?”


    “阿枝,收拾东西跟哥哥离开这里,另外和李见山分手。”


    傅嘉荣思索再三,决定再次挑明。


    上次跨年夜,他们因为这件事闹得很僵,妹妹的躲避让傅嘉荣不得不暂时退让,另想办法,可是现在他不想了。


    让他眼睁睁看着姜枝继续跟那个满肚子心眼的穷小子交往?


    还不如狠下心肠逼迫她,哪怕这个过程会令他们的关系极度僵化。


    果然,姜枝听到傅嘉荣的话瞪大眼睛,下意识反驳:“我不要!”


    她扭头,挺直纤细的脊背,搁在膝盖上的手指捏紧。


    “哥哥,你先前答应过我,不会逼我。”


    两个人规矩地坐在床尾,像两座一大一小的山,明明离得很近,却不会撼动越界。


    “人是可以言而无信,出尔反尔。”傅嘉荣温和的语气带着明显的强势,俊美的脸上毫无表情:“我不觉得你交的这个男朋友是什么好货色。”


    他接触过很多人,迄今从未看走眼。


    李见山的确聪明,从偏僻贫困的大山考进全国最顶尖的高等学府,又在一众学习优异的同龄里脱颖而出,但同样他的小心思非常多。


    不可否认,李见山确实喜欢姜枝,这一点傅嘉荣看得明白,可对方也同样在利用这份喜欢谋划未来。


    李见山现在大三下了,这学期结束就要面临未来的抉择,他之前说过不打算读研深造,想赶上当前的风口尽早工作。


    以他的野心和欲望,绝对不会屈就去小公司,李见山要去就去最好的。他是天才,也是块金子,可这权贵云集的北城,最不缺的就是他这样的金子。


    “哥哥?!”姜枝不可置信看着他。


    货色两个字具有一定的侮辱性,她很少听到傅嘉荣用这种词汇形容别人。


    他的谈吐一直是斯文儒雅。


    傅嘉荣也同样望着她,“你不要觉得我对他心存偏见,我只是在客观陈述事实。”


    兄妹俩目光相对。


    摘掉眼镜的傅嘉荣,彻底露出那张没有遮挡的英俊脸庞,薄唇挺鼻,眉骨硬朗,眼眸深邃,少了两分俊美,多两分凛冽的侵略性。


    “可是我不想分手。”


    “为什么?”傅嘉荣嗤笑:“别说什么你爱他。”


    她像一个叛逆期的少女:“我就是爱他。”


    “你要是真的爱他,这场恋爱不会谈得这么有分寸感。”他笑了,“阿枝,你黏我,比黏他多得多。”


    原谅他是一个卑劣的哥哥。


    从年后到现在,他不仅派人跟踪过妹妹,还在她的手机里安装软件。


    在校期间,姜枝很少线上找过李见山,私底下大多是课后约饭。


    傅嘉荣甚至知道他们去校外附近的大排档吃过小龙虾,当时李见山想喂她,被她拒绝。


    他清晰掌控着妹妹的动向。


    姜枝微不可见蹙眉,却是负隅顽抗:“哥哥,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在学校的时候没有黏他?”


    傅嘉荣敢做敢认,淡笑道:“因为哥哥在监视你啊。”


    姜枝:“……”


    这一瞬间,心底蹿起电流直冲颅顶,令她头皮发麻。


    她第一反应不是害怕,也不是恐惧,而是……而是……难以言喻的爽。


    有种手脚酥麻的颤栗感。


    “看阿枝的表情,应该是很喜欢。”傅嘉荣目光含笑,摸了摸她的头:“好姑娘。”


    姜枝偏头避开,不再看他,“哥哥,你不能这样。”


    “你跟李见山分手,我就不监视你。”


    “没有李见山,也会有王见山、周见山、赵见山。”她说:“你能逼我分一次,难不成还能次次逼我?”


    “嗯,这确实是一个棘手的问题。”傅嘉荣的指节拂过她的发丝,目光如炬,“阿枝,你不一定非要跟外人在一起,你也可以和我……”


    “哥哥!”姜枝打断他的话,蹭地站起来,拧眉看着他,“你说过——”


    “阿枝,人是可以言而无信,出尔反尔。”


    傅嘉荣再次用同样的话堵她。


    姜枝这次的情绪波动极大,生气了:“你怎么能这样?!”


    他说好放下,也愿意一直当她的哥哥!


    她都信了!!!


    “我为什么不能?”傅嘉荣笑容消失,一字一句有理有据:“我们相处这么多年,说一句青梅竹马并不过分吧?你从生下来,我就尝试学着抱你;你读幼儿园和小学,放假都是我带着你玩;等到了初中高中,你住在我这里,我开始承担伯父伯母的责任,用心照顾你、教导你,从不缺席任何一次家长会,尽可能给你更多的关爱。”


    姜枝辩驳:“不是青梅竹马,你比我大八岁!”


    “所以呢?大八岁又不是大十八岁,你不能因为这一点年龄差距,就否定我们之间多年的感情。”


    “阿枝,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姑娘,我傅嘉荣扪心自问,在你没有成年之前绝对没动任何歪心思,在意识到对你的感情后,我也有认真审视自己。我清楚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所以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你?如果仅仅因为上次的事情就放下对你的喜欢,那我才是真的在轻贱这场感情。”


    姜枝被他吓得脸色发白,眉头快夹死苍蝇,她捂着耳朵,非常不想听,“你别说了!”


    “你不听也得听。”


    傅嘉荣就是要说给她听,最好永远刻进心里,打消把他当做哥哥看待的心理。


    男人的掌心捏着女孩的手臂,让她不能捂耳朵,“阿枝,我真的喜欢你,我们或许可以换一种关系在一起,我们不要做兄妹了,我们——”


    姜枝歇斯底里打断他:“傅嘉荣!”


    她真的很讨厌听到这些话,尤其是不要做兄妹了——


    女孩气得胸口起伏,快要晕厥,“你永远是我的哥哥,我们只能当兄妹!”


    没有一个人愿意破坏一种长期稳定的幸福关系,冒险选择另一种方式。


    姜枝更不能!


    傅嘉荣薄唇抿直,冷眼盯着她,“我不想!”


    他不想当什么狗屁的兄妹,又不是亲的,更没有血缘关系。


    姜家傅家门当户对,双方长辈有深交,他们又是青梅竹马,简直是天作之合!


    姜枝从未像现在这么强硬,“傅嘉荣,你不想也得想!我只要你当我的哥哥,你也只能是我哥哥!一千遍一万遍,依旧是这番话!”


    女孩精致的妆容,衬得她此刻的神情凛冽逼迫,有种锋利的攻击美。


    素来喜欢在他面前撒娇卖萌黏糊的女孩,现在简直一改常态。


    姜枝也是气急了眼,但她还有更绝的话:“傅嘉荣,哥哥,我们做兄妹,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哥哥,至于别的……”


    她抓住男人的手掌,希冀地看着他:“比如谈恋爱或者结婚,我另有人选,我们的关系不要变,就一直保持这样,好不好?”


    傅嘉荣还是第一次知道他的阿枝说话如此气人,忍不住笑了:“另有人选?姜枝,你想选谁?嗯?跟我说说,你到底还要怎么选?”


    “这是以后的事。”


    “噢?以后。”


    男人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心轻而易举包裹住,任凭姜枝怎么挣扎,也难以逃脱,他抬手抚摸妹妹的脸颊,在她避开的刹那,陡然捏住姜枝的下颚,逼迫她抬起。


    “阿枝,人不能太贪心,既要又要可不是好孩子。”


    “哥哥以前不是经常说,我可以全部都要吗?”


    “但绝对不是在这件事上!”傅嘉荣冷笑,“我们继续做兄妹,然后你跑去跟别的男人谈恋爱和结婚,你让我怎么办?你让我未来的妹夫怎么办?难道阿枝还想两边跑,哄完家里的又来哄我?妹妹打算怎么哄?还是坐在哥哥的大腿上哄吗?”


    姜枝觉得他这番话过了,不想听。


    傅嘉荣命令她:“躲什么躲?看着我!”


    “阿枝,你真的让我很生气。”


    “我对你也很生气,傅嘉荣,你就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


    “我如果当初不骗你,你还怎么跟我重归于好?”


    就在两人激烈对峙的时候,圆桌上的手机响了,兄妹俩同时看过去,来电显示李见山。姜枝回酒店换衣服已经够久了,久到对方打电话过来。


    “你出去,我不想跟你说了!”她还要换衣服。


    傅嘉荣一动不动,原本还没压下去的火,像被浇了一桶油,再次蹭地点燃,噼里啪啦。


    “怎么,李见山现在比我都重要了?”


    “你出去!”


    他冷笑:“我还要去哪?是不是还得主动给你和李见山腾位置?和他住一间房,还跟他接吻,阿枝,你连他都可以接受,为什么——”


    姜枝不可思议打断他:“我什么时候和他接——”


    她说到一半突然顿住,想到先前在海边发生的事。


    所以哥哥是看到了?


    不对,他误会了?


    傅嘉荣根据她的反应和言语有所猜到,淡笑:“看来是我误……”


    “没错,我们确实亲了。”姜枝不在乎被误解,但她必须拨乱反正,掰回走歪的哥哥,“我跟他是情侣,出来玩,住一间房,接吻,这些都是很正常的事。”


    傅嘉荣笑意消失:“你是不是要气死我才甘心。”


    “真正的哥哥不会因为这种事生气。”


    “所以我不是。”


    姜枝面无表情,小嘴冷漠无情地叭叭:“那哥哥更应该摆正自己的位置,不要再喜欢我。或许你也应该谈一个女朋友,这样就不会再有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唔唔唔!!!”


    她说没说完,一道高大的阴影将她笼罩,下一秒,姜枝被傅嘉荣强吻,被迫堵住那张气死人不偿命的嘴。


    姜枝瞪大眼睛,整个人如遭雷劈,大脑彻底宕机,眼前是男人放大的俊脸,高挺的鼻梁抵着她的鼻尖,柔软的唇瓣被压得很死,唇齿间弥漫着男人清冽的气息。


    脑海里那根紧绷的弦彻底断开。


    她陡然回过神,气得浑身发抖,拼命想推开他。


    可任凭她再怎么使劲,傅嘉荣就像一座巍峨挺拔的山,难以撼动。


    他捧着妹妹的脸,大半掌心压着她的耳朵和侧脑,拇指指腹温柔地摩挲面颊,搓出细腻的温热。


    傅嘉荣不仅没松开她,还往前逼近,将她抵在电视柜前,姜枝的臀部碰到菱角,磕出细密微弱的刺痛,那点疼意微不足道,反而令她下意识吸气,让眼前的男人有了可趁之机。


    他顺势撬开女孩的唇瓣,去掠夺粉嫩的舌尖。


    像两条蛇缠上的刹那,姜枝的眼里瞬间蓄起白雾,快被傅嘉荣气哭了。


    “叩叩叩!”


    突然,外面想起敲门声,李见山许久没有得到姜枝的消息,已经找了过来。


    他现在就在外面,不仅急促敲门,还在喊阿枝。


    姜枝也想回应李见山,但是——


    傅嘉荣在听到他的声音后,脸色更难看,原本捧着脸颊的手掌直接变了位置,左手手臂压着妹妹纤细的腰肢,将她提抱搂进怀里,紧紧箍住,右手掌心扣住她的后脑勺,以绝对强势的姿态扣住后颈皮。


    无法逃脱的妹妹,和他亲密贴在一块,被压着舌吻。


    “阿枝?”


    “阿枝你在里面吗?”


    “阿枝?!”


    又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傅嘉荣适时松开柔软红肿的嘴唇,饶过她的舌头,但他依旧紧紧抱着妹妹,和她交颈依偎。


    “你要是想被李见山知道,我也不介意。”


    话落,甚至还微喘着吻了吻女孩的耳朵。


    姜枝大口呼吸新鲜空气,舌尖发麻,唇瓣热腾腾的,浑身更是软得一塌糊涂,需要被哥哥抱着才不会狼狈摔倒。


    她只能被迫在他怀里缓口气。


    女孩忍着心中翻涌的情绪,扬声对外面的人说:“李见山,我……我还在换衣服。”


    “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先过去吧。”


    在他俩说话的时候,傅嘉荣也没闲着,时而偏头吻过妹妹的发丝、耳朵、脸颊,甚至还过分地笑了。


    姜枝受不了他,也不敢确定李见山有没有离开,只能卯足劲推开傅嘉荣。


    这一次,男人倒是很配合退了小半步,抬手,指腹擦了擦薄唇上沾的口红,又抬眸笑吟吟盯着姜枝。


    姜枝看他这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震惊地指着他的鼻尖,压低声音怒斥:“傅嘉荣,你是不是疯了?!”


    “阿枝不是想让哥哥找一个女朋友吗?哥哥看你挺适合。”


    “你——”


    她恶狠狠擦着嘴巴,可是越擦,那些跃过唇齿,在口腔里肆意掠夺的气息却无法忽略。


    压在身体上的力道强势且不容抗拒,结实的怀抱、滚烫的身体、还有手臂收紧后迸发的肌肉和青筋。


    全部给予姜枝无法忘却的感官,无孔不入侵袭。


    姜枝脑袋嗡嗡作响,无法理性思考,最后鼻尖一酸,眼泪说来就来,大颗大颗往下掉,哽咽道:“我讨厌你!”


    傅嘉荣立马将她抱进怀里,拍着肩背,动作在哄,但是神色冷漠,说的话也在火上浇油。


    “那就一直讨厌我。”


    因为他后面还要做很多让她讨厌的事。


    很过分。


    特别过分。


    【作者有话说】


    何止过分,是相当过分[黄心]


    25梦见哥哥


    ◎“我一定会得到你,明白吗?”◎


    “阿枝,你的嘴怎么破了?”


    十五分钟后,姜枝换了身休闲的短袖长裤来到一家海鲜火锅店,刚坐下,李见山看着她的嘴唇,指了指自己的,问她怎么了。


    姜枝碰了碰,扯出牵强的笑:“没事,刚刚走得急不小心磕到了。”


    李见山没再怀疑,让她小心点,随后服务员上菜,两人沉默用餐。


    姜枝心绪不宁,没有胃口,舌尖仍有细微的麻意。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谈恋爱的对象是李见山,但初吻却是自己的哥哥。


    不该是这样。


    不该是这样。


    她忽然放下筷子,李见山给她夹菜的动作一顿,问姜枝怎么了?脸色发白,是不是不舒服?


    姜枝淡笑摇头,“你吃吧,不用管我。”


    饭后,李见山提议去玩别的,但她实在没心情,以累了为由想回酒店。


    回到套房,姜枝拿着睡衣去浴室洗澡,李见山收拾房间,忽然看到柜子靠墙的地方有一副金丝边眼镜。


    他手中动作一僵,两秒后将眼镜拿起来。


    这个东西不是姜枝的,也不是他的。


    李见山倒是看到另一个男人戴过。


    傅嘉荣。


    他捏着镜脚,抬起眼,凝望紧闭的磨砂浴室门,很快里面的水声停歇了。


    姜枝穿好长袖长裤走出来,一开门就看到李见山背着手站在外面,嘴唇抿直,黑框下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我洗好了,李见山,你怎么了?”


    “阿枝。”


    他亲昵地叫她,却也只喊了这个称呼。姜枝一脸疑惑等他的下文,半晌,李见山垂眸,低头笑了笑,再抬头时神色如常,说没事,只是叫一叫她。


    姜枝点点头,没再管他,打算去敷面膜。


    李见山看了眼她的背影,将那副金丝边眼镜物归原位,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他拿着自己的睡衣进浴室。


    姜枝敷面膜的时候,拿小镜子检查被咬破的嘴唇,伤口很浅,是她挣扎时磕到的。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设置的闹钟一响,姜枝揭开面膜,正要做下一步,外面突然响起敲门声。


    声音很有规律,重重的三声,生怕里面的人听不见。


    李见山也听见了,关了花洒叫姜枝:“阿枝,好像有人敲门,你看看是谁?”


    不用他提醒,姜枝已经过去开门。


    看见外面衣冠楚楚的男人,她握着门把的手指攥紧,压低声音咬牙切齿:“你怎么又来了?!”


    “这么不欢迎哥哥吗?”傅嘉荣淡淡一笑,俊美且攻击性拉满的面孔深邃立体,没有那副金丝边眼镜做修饰,看起来压迫感十足。


    姜枝炸毛:“你不是我哥哥!”


    没有谁家哥哥会像他一样把妹妹按在怀里舌吻!


    没有!!!


    “是,我的确不是,毕竟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不是吗?”傅嘉荣轻笑:“正好,我也不想再当你的哥哥。”


    “你到底想干嘛?!”


    姜枝感觉自己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的,也不敢用正常的声音说话。


    她还要留一只耳朵,注意身后的动静。


    姜枝很怕这个时候李见山突然开门出来,直觉告诉她,那将难以收场。


    “阿枝,不要这么紧张,就算你和李见山谈恋爱,又和哥哥接吻,但错的不是你。”


    “你别说了!!!”


    姜枝只是一个刚满十九岁的女孩子,以前哪经历过这种背德的事情。


    傅嘉荣轻笑,推开被她挡住的门,堂而皇之走进套房。


    姜枝眼皮狠狠一跳,急忙抓住他的手臂,“傅嘉荣!”


    她感觉自己的喉咙发酸,心底涌现一股说不上来的委屈,酸涩得像炸开的柠檬,迸溅的汁水顺着喉道蔓延到胃里。


    “哥哥不要这样逼我好不好?”


    姜枝都快哭了。


    明明他很好的。


    他之前从不会欺负她。


    可是现在——


    傅嘉荣盯着她看了两秒,右手一伸,拿起柜子里的眼镜,当着她的面戴好,斯斯文文,一副儒雅温和的做派。


    “我又不做什么,只是取回眼镜而已。”男人轻轻捧起她的脸,指腹擦了擦女孩的眼尾,拇指碾磨那颗泪痣,“阿枝,如果你连这点都无法承受,那就尽快和李见山分手,不要再试图挑战自己的防线。”


    “我说过,他不是什么好货色,但是你别忘了,哥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傅嘉荣笑吟吟说出这句话,姜枝的眼泪还没掉下来就憋回去,怔愣地看着他。


    男人捧着她的脸,低头亲了一下女孩的额头,姜枝回过神,鼓足腮帮,生气想挣脱,傅嘉荣不松手,镜片背后那双眼眸清冽地直视妹妹。


    “我一定会得到你,明白吗?”


    他松开女孩,与她擦身而过,关门离开。姜枝像是被人抽干浑身*的力气,身体一软,险些摔倒,幸亏及时扶住旁边的柜子。


    李见山洗完澡,穿着睡衣走出来,看到姜枝坐在床尾,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阿枝?”


    听到李见山叫她,姜枝回过神,仰头看着自己的男友。他一副面色如常的样子,仿佛什么都不知道。


    姜枝冲他笑了笑,也没说话,赶紧收拾完然后休息。


    她盖着被子躺在床上,四周黑漆漆,外面的海风吹进来,屋子里透着一股自然的凉意。


    姜枝翻来覆去睡不着。


    放在枕头边的手机还在弹消息,她感觉脑瓜嗡嗡的,拿着往被子里一躲,防止手机的亮光打扰李见山休息。


    除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消息,置顶的【哥哥】也发来三条消息。


    [哥哥]:阿枝,我最多给你一天时间,尽快分手,不然我会让李见山知道。


    [哥哥]:你睡的地方太小了,到哥哥这边来。


    然后是一串房间号以及开门的密码。


    换作以前,姜枝说不定就过去了,但是现在……她关掉手机塞到枕头底下,生气闭眼。


    羊入虎口的事,她才不做!


    姜枝强迫自己不要想这些令人心烦的事,早点睡,说不定睡一觉就好了。然而,心里揣着事,脑子也被傅嘉荣占满,让她夜不能寐。


    傅嘉荣给妹妹发完消息,就一直坐在沙发上等她。


    等她乖乖过来。


    他没有别的打算,只是觉得那个地方太小太窄,房间的床又不大,床品也一般,妹妹怎么睡得惯。


    姜枝确实睡不惯,第一晚还好,今晚直接做噩梦。


    对于她来说,没有什么梦比这个更可怕。


    现实里,傅嘉荣强吻了她,梦里她像是变了一个人,被刺激的接吻牵动心神,勾起难言的燥渴,不停回味脑海里关于傅嘉荣展露身材的片段——


    穿衣服时,他基本上都是西装革履,丝质衬衣裹住精壮的身躯,衬得宽肩阔背,也让那黑色的臂箍更添禁忌。


    姜枝不止一次看见傅嘉荣脱掉西装外套露出这个东西,她也曾好奇摸了摸,凑近研究。好看是真的好看,涩也是真的涩,尤其是哥哥的手臂结实有力,肌肉绷紧时那些青筋也更加贲张……


    还有他不穿衣服时,傅嘉荣是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料,他们泡过很多次温泉,姜枝见过他穿一条短裤的样子,肩膀又宽又厚,背肌拢起层峦起伏,肌理线条流畅又漂亮,还有练得恰到好处的胸肌和腹肌,带着热气的水滴从他的身上淌过,再没入人鱼线,隐匿在雄厚的资本中。


    画面清晰又明目张胆,姜枝感觉自己快渴死了,像放在蒸笼里一样,浑身说不出难耐。


    然后……


    然后……


    梦里的事情开始失控,还是她主导的。


    明明傅嘉荣只是温柔地捧着她的脸亲吻,她却不满足,指尖滑过哥哥的胸膛,一点点往下落,手指一勾,攥上男人的皮带,冰冷的金属卡扣触感,令她更加焦灼急躁,拉着傅嘉荣往床上去。


    具体的画面在梦里很模糊,但那犹如实质的满满当当很撑——


    姜枝直接被吓醒,坐在床上大口喘气,鼻尖溢出细密的冷汗,手心往脸上一抹,又红又烫。


    她感觉自己要疯了。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姜枝不信自己潜意识里对哥哥会有什么非分之想,绝对是今晚那个吻,都怪傅嘉荣!


    她彻底睡不着,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一解锁,置顶的人又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全部是让她过去。


    最后一条还在强势地威胁她。


    [哥哥]:阿枝,你要是再不过来,哥哥不介意亲自去找你。


    五分钟前发来的。


    姜枝真的很生气,气他现实里逼她、欺负她,梦里还要缠着她!


    他就不能安安心心当她的哥哥吗?!


    姜枝心底虽然有气,但她到底没有骨气挑战傅嘉荣。


    他现在已经疯了,像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会引爆,毁掉她和李见山的感情。


    姜枝不想分手,也不愿意分手。


    她看向另一张床,李见山已经睡着了。


    傅嘉荣一直在等妹妹过来,消息也发得很频繁。


    他笃定姜枝不可能睡得安稳。


    他很了解她。


    果不其然,在最后一条消息发过去后,隔了几分钟,姜枝气势汹汹回复他。


    [阿枝]:你不许过来!


    傅嘉荣看着手机,笑了笑,然后丢一边,起身去倒了杯酒。


    姜枝大晚上穿过酒店走廊,又乘坐电梯,七拐八拐来到他这里,输入密码后,门直接开了。


    这是整个酒店最好的套房,占地宽阔,视野极佳,光是一个客厅就比姜枝现在住的套房大上三倍不止。


    这样的住宿环境才是她出门旅游的选择。


    “傅嘉荣!”姜枝来了,但她没有喊哥哥,站在客厅直呼对方的名字。


    这样的叫法,她以前也喊过,当时是为了跟哥哥唱反调,结果被教育了。


    要叫哥哥。


    他是她的哥哥。


    但是,哪有他这样当人哥哥的!


    傅嘉荣端着一杯红酒走过来,从她背后冒声:“怎么了?”


    淡淡的笑意,嗓音低磁温和。


    姜枝回头,看见他穿着深灰色的睡衣出现,衣服领口偏大,盖不住颈部线条和若隐若现的胸膛,她抬头看他的时候,那抹菱尖凸起的喉结很清晰。


    傅嘉荣垂眸,微笑着凝视她,“左手边那间房,时间不早了去休息吧。”


    许是对他有气,女孩不说话,扭头就走。


    男人望着她的背影,抬手,喝掉杯中剩下的红酒,跟着她进去。


    姜枝刚把门关了,坐在床边准备掀开被子睡觉,傅嘉荣后脚就进来。


    她顿时如临大敌,脸色通红:“傅嘉荣!”


    脑海里又闪过今晚做的梦,太涩气太成人了。


    “你不要太过分,我真的会很生气!”


    “我还不至于那么龌蹉下流。”


    傅嘉荣走到她跟前,姜枝仰着头颅瞪他。男人叹了口气,在妹妹面前屈膝蹲下,右腿的膝盖磕着地面,他长得高,腿又长,单膝跪在地上时,整个人看起来也很挺拔。


    但这样有个好处,姜枝坐在床边的时候不用再仰头看他了。


    傅嘉荣摸着女孩的脑袋,眼神在灯光的照耀下呈现出清凌的润泽,“真的很喜欢阿枝,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哥哥要是知道阿枝梦里有他,还是那样的内容,得连夜跑去姜家订婚[狗头]


    *


    今天短小了,明天努力大肥章[撒花]


    26偷吃


    ◎男人过了二十五就只能聊聊天◎


    姜枝也不知道怎么办?


    心底迷茫归迷茫,但不得不说,换了一个住宿环境,她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迎来中雨,从早上六点稀里哗啦下不停,海边雾蒙蒙,卷起的浪花变得浑浊,挑高的大型落地窗外飘着雨丝,椰树的叶子吹得东倒西歪。


    姜枝洗漱完穿着一身碎花裙从房间出来,恰逢酒店的服务生推着餐车离开,傅嘉荣翘着长腿坐在沙发上处理邮件,见她醒了,放下平板,起身笑道:


    “吃早餐吧。”


    “不了,我回去吃。”


    他笑吟吟叫她,眼底神色淡淡:“阿枝。”


    姜枝垂在身侧的手攥紧,握成拳头,但胳膊拗不过大腿,最后只能窝窝囊囊坐在椅子上用餐。


    早餐很丰盛,西式的中式的都有,冒着热气儿,香味四溢。姜枝从昨天起就没怎么吃东西,睡懒觉错过早餐、为了穿衣服好看控制午餐用量、至于晚餐……要不是哥哥突然强吻她,姜枝也不至于心烦意乱导致没胃口。


    傅嘉荣在她对面落座,拿起桌边叠好的热毛巾擦手,一双眼睛毫不避讳地直视,“阿枝,尽快和李见山断了,今晚是最后的期限。”


    “我吃饱了。”


    姜枝重重撂下筷子,擦了擦嘴,直愣愣起身,膝窝推开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音。


    她没有正面回答傅嘉荣的话,选择逃避。男人靠着椅背,气定神闲望着她离开的背影。


    姜枝怎么来的又怎么回去。


    她刚到套房门口,就看到推着餐车的服务生出来,对方冲她微笑颔首,姜枝礼貌回应,然后进屋。


    李见山这会已经穿戴整齐,见她回来,好奇道:“阿枝,大早上你去哪了?我一觉醒来就看到床空着。”


    姜枝撒谎时手指总会无意识揉搓,“我睡不着,在酒店里逛了逛。”


    李见山没有怀疑,让她赶紧用早餐,“昨天你都没怎么吃东西,我想你今早肯定会很饿,所以打电话让前台送过来。”


    他甚至将筷子擦了擦,递给她。


    早餐是熬得软烂的蔬菜粥,搭配清爽翠绿的莴笋丝,蒸得浸油透亮的薄皮小肉包和玉米猪肉蒸饺,以及两杯榨的花生核桃豆浆。


    姜枝看着这些吃的,抿了抿唇,表情有些为难。


    她该怎么跟李见山说呢?


    她其实已经吃饱了。


    “怎么了?”李见山轻笑,黑框底下的眼睛像黑曜石一样沉寂,“阿枝已经在外面吃了?”


    姜枝的心脏狠狠一跳。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太紧张,竟觉得这句话有点一语双关。


    背着男友吃过早餐。


    瞒着男友,不小心跟哥哥偷吃。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姜枝赶紧挤走脑海里不道德的想法,傅嘉荣疯了,她可没有。


    不能被他带偏。


    姜枝端起一杯豆浆,“我喝一杯这个就行啦,你吃吧。”


    李见山没有勉强,坐下用餐,姜枝捧着豆浆杯壁看他吃饭。


    他今天穿了一件纯白的圆领T恤,椅子有些高,木桌又偏矮,李见山低头吃饭时姿势有些别扭,需要弓着脊背,清瘦的骨骼撑起面前的一点锁骨,那是一具介于青涩和成熟间的体魄,只需要假以时日,他也会变成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


    “李见山,咱们改签回去吧?”


    他咽下嘴里点东西,抬头,不解地看着女友,“怎么了阿枝?是这不好玩吗?”


    姜枝笑道:“挺好玩的,就是天气不好,你看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也不方便出去玩,而且咱们明早都有课呢。”


    按照原定计划,他们今晚八点的飞机。


    李见山看了眼外面,雨很大,乌云滚滚,后面打雷闪电都有可能。


    “这次是我没把攻略做好。”他说:“下次,下次一定不会出现这种事。”


    姜枝轻笑,“天气问题谁能预料呀,又不是你的问题。”


    而且,她还有私心。


    傅嘉荣逼她和李见山分手,但是站在她的立场,她绝对不会这么做。


    从一开始,她是因为喜欢李见山才主动追求的他,接触下来,李见山人也挺好,只要他没有犯过原则性错误,她都不会主动跟他提分手。


    当然还有另一种情况,除非她不爱他。


    眼下,她只有尽可能避着傅嘉荣,少跟他接触,对他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


    李见山吃完早餐,立马跟姜枝一起收拾东西,两个小情侣改签航班,早早退房,乘坐酒店的接送车抵达当地的机场。


    他俩牵着手跑了。


    彼时,傅嘉荣还不知道,正在和冯佑安喝茶。


    装潢古典的茶室,三面环合,外面是雨打芭蕉,挖的池面很有意境,溅起无数细小的白色圆点;室内安置着一张紫檀木长桌,桌面摆好整套茶具,旁边有一个小香炉,里面焚着价值千金的香料。


    两人各自端起面前的茶杯,傅嘉荣尝了一口,冯佑安看了眼,又放下,笑道:“之前就想请你喝茶,你倒好,总是推三阻四,说没时间,怎么?现在阿枝跟男朋友在这边玩,不陪你这个孤家寡人,你就有时间了?”


    昨天中午知道姜枝入住后,冯佑安并没有去了解她的朋友是男是女,直到傅嘉荣突然过来,商人敏锐的嗅觉觉得其中一定有猫腻。


    于是他从前台的入住系统里,查到这次跟姜枝一起旅游的朋友居然是一个男孩子,比这更有意思的是他们竟然住一间套房,最有趣的是,这个所谓的朋友,曾经还出现在姜枝的生日会上。


    联系种种,冯佑安猜到他俩是情侣。


    也难怪傅嘉荣这个妹控会赶过来。


    呕心沥血带大的妹妹,就这样被外面的毛头小子拐走了。


    傅嘉荣放下茶杯,抬眸盯着好友,嗓音淡淡:“李见山还不配。”


    “能有多少人可以跟姜家门当户对?我看他长得还不赖,又是京大的学生,家境虽然差了点,但以后有岳父岳母帮衬,总能在北城站稳脚跟。”


    “自古以来靠着妻子娘家发达的凤凰男,最后无一例外翻脸不认人。”傅嘉荣的言辞很犀利。


    冯佑安诧异地看着他,“你今天怎么了?傅嘉荣,不至于吧?阿枝虽然是你看着长大的姑娘,你也确实照顾她好几年,但你俩总归又不是亲兄妹,要我说这妹控啊,还是得有一个度。”


    “你都说不是亲兄妹,那我和阿枝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不是,你说什么?!”


    冯佑安险些没端住茶杯。


    “你禽兽啊,阿枝才满十九岁,你俩差了——”


    这时,傅嘉荣的心腹陈续走进来,弯腰在男人耳边低语。


    冯佑安赶紧喝完一杯茶压压惊。


    他一言难尽看着好友,不敢相信他现在的年纪和身份阅历,竟然会对姜枝下手。


    诚然,他们这些人因为傅嘉荣的缘故,都把姜枝当妹妹,那可是从小看着长大的丫头。


    “我知道了。”改签溜走,试图把他的话当耳旁风。


    傅嘉荣摆手让陈续出去。


    他手里端着那盏茶,汤底亮泽,白烟袅袅,满室清香。


    男人往后一靠,慵懒抵着圈椅,对冯佑安淡笑:“八岁而已,能有多大?就算差了十八岁,只要喜欢,我依旧会把阿枝抢过来。”


    冯佑安:“……”


    他身边的好友怎么一个赛一个不正常?!


    …


    改签航班,落地北城才下午一点,两人打车回京大,李见山又绕路,将女友送到女寝楼下。


    姜枝拖着行李箱爬上六楼,这个时间点,少数几人穿着睡衣取外卖,每个楼层的洗衣机哼哧哼哧运作。


    她一口气爬到605,开门进去,里面一片漆黑,令人昏昏欲睡。


    “阿枝,你怎么回来啦?”高砺月离门口最近,听见动静立马掀开床帘,探头惊讶问。


    她一开口,姜枝还没来得及说话,斜对床的赵沁焰也探头,“对啊,你不是晚上的航班吗?回来都该深夜了。”


    “我还以为你俩在睡觉呢,那我开灯啦。”


    姜枝开了灯,反锁门,然后推着行李箱回自己的位置,同时解答她俩的疑问。


    何止她的两个室友好奇,就连李见山回到宿舍,也被三个舍友追问怎么突然回来了。


    郑星杰猜测:“……该不会是你俩闹矛盾了吧?”


    李见山整理行李箱,“那边下雨,天气不好就回来了。”


    “我就说嘛,你俩也不像会闹矛盾的性格。”


    郑星杰又问他俩的感情有没有进一步。


    李见山没有说话,沉默地将衣服取出来挂进衣柜。


    感情有没有进步,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次旅游成全了傅嘉荣。


    …


    姜枝在宿舍赶了作业,晚上没吃,洗完澡上床跟秦钟毓连麦打游戏。


    玩了两局,弹出一条消息。


    [哥哥]:阿枝,分了吗?


    姜枝像被鬼追了一样,心生烦躁,那点潜藏已久的叛逆更是被彻底激发。


    不分不分就是不分!!!


    她当没看见,打游戏更狠,拿下MVP,秦钟毓傻眼了:“不是,大枝,你今晚这么猛啊?!”


    姜枝说再来一局。


    结果这次换秦钟毓嘎嘎猛。


    她在语音里暴躁如雷:“不来了,气死我了!”


    姜枝问她怎么了?


    “我跟高轩阳分手后,不是有好几个男的追我嘛,其中有一个特别不要脸,比我小一两个月,追着我不放,昨天把我逼急了,我不小心甩了他一巴掌,结果他跟变态似的,捂着脸一脸享受,刚刚还发癫私信我,说什么我打了他,他就是我的人了,求我再给他一巴掌,这个傻叉M!”


    姜枝听得一愣一愣,她长这么大还没听过这种要求。


    秦钟毓无语吐槽,“搞得我像把他怎么了一样,这些男的心里有没有一点数?我决定了绝对不谈同龄人,我要找年纪比我大三四岁的男人,省得这么烦人!”


    姜枝下意识道:“年纪大的也不好。”


    压迫感太强。


    这是她这俩天最直观的感受。


    傅嘉荣作为哥哥,他的言行举止透着温和儒雅,斯斯文文如沐春风,总之姜枝跟他相处很舒服。


    但是,如果他不是站在兄长的立场,而是一个男人的角度,那他所展示的一切充满侵略性和掠夺性。


    姜枝无法忘记被他抱在怀里,压在柜子前索吻的感觉,鼻腔里浓烈的男性气息,她被勒得好满,两臂箍紧,胸口抵着结实的胸膛,炽热滚烫。


    秦钟毓显然没有意识到她不对劲,只是顺着姜枝的话点点头:“确实,网上都说男人过了二十五就只能聊聊天。”


    姜枝没能领会,“什么意思?”


    秦钟毓淡定道:“杏能力不行呗。”


    “……”


    【作者有话说】


    阿枝掐指一算哥哥早就过25了[狗头]


    哥哥急得团团转,想证明这话并不通用


    *


    有事,大肥章失败,本章48h内留言发小红包[爆哭]


    27男小三


    ◎“哥哥只想爱你。”◎


    姜枝首次对哥哥使用冷处理方式。


    傅嘉荣问她有没有分手的消息始终孤零零晾在那里。


    一周课程结束,周五晚上八点,姜枝作为小组代表,按时完成进度汇报。艺术楼灯火通明,热闹至极,赵沁焰挽着室友的手臂走出大门,自然而然拿过她手里的笔记本和笔。


    “我给你带回寝室,快去找你哥吧!”


    以往这个时候,姜枝会和赵沁焰分开,然后去露天停车场坐哥哥的车回家。


    但现在不一样。


    姜枝说:“我这周不回家,也住校。”


    赵沁焰眨眨眼,“跟你哥吵架啦?”


    她摇摇头,“不是。”


    关于她和傅嘉荣的事,姜枝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就连好闺闺秦钟毓也不知道。


    见她不想说,赵沁焰也不问了,拽着她往就近的小吃街走,“太好了,那我们去买点吃的带回寝室,今晚看恐怖电影。”


    “恐怖电影?”


    “是呀,这是咱们605每周五晚上的寝室活动!”


    “今晚看哪部?”


    “不知道,砺月那里有片单,到时候挑!”


    两人挽着手去了小吃街,期间姜枝的手机响了好多遍,全是傅嘉荣打来的电话。她摁断很多次,可对方更执着,女孩看了眼站在摊位前跟老板说话的赵沁焰,拿着手机去旁边。


    “你干嘛?!”


    姜枝吸了吸鼻子,语气不太好,她不想接他的电话,也不想看到他的消息。


    只要一想到傅嘉荣,她就无法忘记那天晚上发生的事。


    她不像他阅历丰富,可以镇定自若面对这些事。


    傅嘉荣温和的嗓音带着一丝难过,“阿枝都晾了哥哥五天了,还没消气吗?”


    他逼她,但又不敢逼太狠,怕妹妹逆反应激。


    这种处处受制的滋味,傅嘉荣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尝到。


    如果姜枝不是他的妹妹,他也不曾悉心照料多年。他大可以心安理得横刀夺爱,使出各种卑劣的手段。


    傅嘉荣这种处于弱势的语气,姜枝光是听了就已经心软,但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他只是在演。


    “没有!!”姜枝鼓了鼓腮帮,酝酿很凶的情绪,试图以这样的方式捍卫自己的不退让:“这段时间你好好冷静,想想自己都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我做错什么?”傅嘉荣又帮她回忆一遍,“哥哥只是跟阿枝接吻了十几分钟。”


    姜枝:“……”


    她心底涌现一股耻意,“你不要脸!”


    “阿枝,你在哪?那边怎么这么嘈杂?”


    “学校小吃——”姜枝下意识回答,但那个街字还没说出口,她就反应过来,“我在哪跟你没关系!”


    傅嘉荣在电话里轻轻笑了,“待会逛完就跟哥哥回家吧。”


    “做梦!”


    姜枝是不可能回去的。


    她听到室友在叫她,女孩直接挂断电话过去。赵沁焰手里拎着好多小吃,姜枝也帮忙分担,两人逛完,买了一大堆垃圾食品回去。


    周五晚上女寝楼下很热闹,又以腻歪的情侣居多。在人来人往里,出现一道显眼挺拔的身影,成熟的儒雅气质将他和象牙塔的大学生划分,过分俊美的眉眼和皮囊比电影海报里的明星还出众,惹得不少人偷偷打量。


    姜枝和赵沁焰聊着天,有说有笑,直到一道温柔的嗓音打断她们。


    “阿枝。”


    忽然有人喊她,姜枝下意识看过去。


    这一看就对上男人深邃带笑的眸光,高挺的鼻梁上依旧架着那副金丝边眼镜,看起来就是谦谦君子。


    但经历强吻事件的姜枝知道,并非这样。


    所有人都被傅嘉荣的皮囊所迷惑。


    她也是。


    她曾以为哥哥是世界上最最最最温柔的男人——对她说话温声细语,会给她做很多好吃的东西,还会给她洗裙子以及整理收纳。


    他那双手很贤惠。


    也是这双手,最后强势地扣住她,迫使她和他舌吻。


    借着路灯投下的橘黄光晕,四目相对,姜枝心头一颤,没料到傅嘉荣跑到女寝堵她。赵沁焰也看到他,对姜枝说那不是你哥吗?


    姜枝低下头,假装没看见,拽着赵沁焰快步往里面走。


    她脚下生风,但也比不过傅嘉荣腿长,三两步上前就抓住当乌龟缩着头的妹妹。


    “看到哥哥就跑?”傅嘉荣握住她的小臂,忍俊不禁。


    他的掌心宽大又带着热燥,扣住的瞬间,姜枝浑身的血液都因为这一点浸透到皮肤里的温度而沸腾。


    一丝异样的情绪像游走的丝线钻入四肢百骸。


    姜枝写满抵触,“你放开!”


    傅嘉荣好不容易逮住她,怎么可能轻易放跑,他把妹妹手中的东西交给赵沁焰,嗓音低磁温和,平易近人笑道:“麻烦你带回宿舍,谢谢。我和阿枝还有些话想单独聊聊。”


    赵沁焰接过,点点头,又看了眼姜枝,一步三回头走了。


    这里人多,并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傅嘉荣拉着妹妹去旁边僻静的绿荫小道。


    “你不要抓着我,我自己会走。”


    她被男人拽着,一路上吸引了好多目光,姜枝感觉很别扭。


    傅嘉荣把她带到人少的地方,拿纸巾擦了擦面前的长凳子,最后垫上一张干净的让妹妹坐下。


    姜枝有点懒骨头,能躺就不坐,能坐就不站。傅嘉荣是知道的。


    她一坐下,打定主意不看他,脑袋一撇,干巴巴说:“我觉得我们没什么好聊的。”


    他们的问题只有两个:不分手,也绝不在一起。


    姜枝不愿意看他,傅嘉荣会想办法让她看他。男人屈膝蹲在女孩面前,没有去触碰她的脸颊,反倒轻轻握住那双手的指尖,捏着揉了揉。


    姜枝吓一跳,想抽离,但抽不开。


    她回头,怒视这个可恶的男人。


    傅嘉荣笑着凝望她,“不当小乌龟了?”


    看到他就往壳里缩。


    “你怎么还骂人呢?”姜枝听到乌龟就想起王八。


    男人笑得胸膛都在发抖,“傻姑娘。”


    他摸了摸妹妹的脑袋,有时候姜枝的脑回路也挺可爱。


    姜枝更别扭了,心底那点异样的感觉不断扩散,彼时,她尚且不知道这样的相处和对话更像一对热恋中闹别扭的小情侣,这种新奇的感受是李见山无法带给她的。


    “你不要扯东扯西浪费我的时间!”她晚上还有安排,室友们等她看恐怖电影呢。


    “好,咱们说正事。”傅嘉荣一边捏玩妹妹的指头,柔软细腻,手感很好,“你跟李见山断了吗?”


    姜枝不喜欢他捏自己,酥酥麻麻的,手指头都被揉热了,“没有。”


    但她无法挣脱,只能‘以暴制暴’,反手掐傅嘉荣的虎口,不许他动手动脚。


    “赶紧断了,阿枝,我的耐心快到极限。”


    “你想都别想,我不会如你的愿。”姜枝坐在长椅上直视哥哥的眼睛,“我不仅不会分,我以后也不会再跟你住一块。”


    这是她这几天深思熟虑的结果。


    这个家有很多美好的回忆。


    如果不到万不得已,姜枝绝不会生出这种念头,毕竟她是如此黏傅嘉荣,也贪恋哥哥对她的好。


    但现在为了维系所谓的兄妹关系,阻止它进一步被破坏,姜枝能想到的办法只有逃避。


    避而不谈傅嘉荣执着的事,她不分手,他也不要妄想不该有的感情。


    时间是良药,日子一久,再加上没有朝夕相处,他总能淡忘,他们总能安安稳稳继续当哥哥妹妹。


    这是十九岁的姜枝处理感情的方式。


    天真,但又残忍。


    傅嘉荣脸上的笑意已经消失,“阿枝刚刚在说什么?再说一遍,就最后一句话,再说一遍。”


    他重复了两次。


    “我说,我以后也不会再跟你住一块。”


    “你不跟我住一块,要住哪?”


    傅嘉荣的眼神锐利而强势,攥紧妹妹的指尖,力道有些大,似乎想把她牢牢抓住,抓住了就不会逃跑,抓住了就只能跟他在一块。


    “我可以住自己家,我也可以到处买房子住,我还可以住学校,反正我有的是钱,想住哪就住哪,但就是不跟你住一块,你听明白了吗?!”


    姜枝的小金库巨多,足够她肆意挥霍。


    “不行。”傅嘉荣想也不想否决,俊美的脸上笼罩一层绿荫投下的阴影,“你现在还在念书,周一至周四可以住校,但其他时候必须跟哥哥住。如果后面要去国外深造,我会在学校附近买房子,到时候将工作重心转移海外,我们依旧住在一起。”


    姜枝:“???”


    “傅嘉荣,你这叫阴魂不散!”


    男人淡淡看她,不容置哆的态度已经表明一切。


    他不可能放任姜枝离开他。


    哪怕之前不考虑结婚时,他也想过要一直带着妹妹。


    “我这不叫阴魂不散,是在合理规划我们的未来以及培养感情。”傅嘉荣说:“我们迟早会订婚领证举办婚礼,你现在还小,要以学业为重,但在你读书的时候,两家婚事肯定会落实,到时候我和你就是未婚夫妻,住在一起更是合情合理。”


    “我不要跟你结婚!”


    “你以前不总说要跟哥哥当一家人吗?阿枝,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就失去了纽带,注定永远无法做真正的一家人,但是你嫁给我就不一样了,只要我们结婚,就是一家人,这辈子都不会分开,这难道不是你希望的事吗?”


    姜枝不能接受,生气了:“你这是诡辩!”


    她的确很喜欢新奇的体验,但她不想换一种关系,从兄妹变成夫妻,那是一种未知的相处方式,具有不确定性和不稳定性。


    傅嘉荣看着她,冷笑:“是不是诡辩,阿枝心里很清楚。另外,逼你和李见山分手,是因为他把你从我身边抢走,我就是看不惯他,不想你们再有任何纠葛,但这些并不代表你俩关系存续期间可以束缚我!”


    姜枝错愕地看着他。


    最后一句话,翻译成大白话就是:你俩是情侣,又不影响我做小三。


    不过以傅嘉荣的骄傲和强势,他不认为自己才是那个小三。


    “对我来说,你在外面和谁交往都不会动摇我的地位,以李见山如今的情况,你的家人绝对不会同意你们交往,在他们心里,我才是他们最中意的人选。”


    傅嘉荣的确没说错,这也是姜枝不敢把李见山介绍给家里人认识的原因。


    说完上面那些话,他恢复那副风轻云淡又温柔的做派,轻轻一笑,更像斯文败类:“所以哥哥劝你分手,是为你好,你要是不分,我也可以毫无道德压力,但我们善良的阿枝肯定会寝食难安,毕竟这是脚踏两只船。”


    他摸着女孩的脸颊,指腹滑过那枚泪痣。


    姜枝的心沉到谷底,她远远低估傅嘉荣的无耻。


    她天真的以为不分手就安全了。


    事实上,他还可以当破坏感情的第三者。


    姜枝哪是他的对手,傅嘉荣就是老谋深算又不要脸的狐狸,把自己的妹妹吃得死死的。


    她吸了吸鼻子,感觉鼻腔有些发酸,当说不过他的时候,她就委屈想哭,这也是一种惯用伎俩,好似到了这一步,就能让对方服软,并对她千依百顺,从而达到她想要的目的。


    “怎么又掉眼泪了?”


    傅嘉荣抬起她的下巴,掌心接到一颗温热的眼泪,像突如其来的雨滴。


    姜枝一听更来劲,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像断线的珍珠,可她没等来男人的妥协或者低头,他执意要打破维系十八年的兄妹感情。


    傅嘉荣倾身吻过她的眼睛,咸湿的泪水浸透薄薄的唇。


    都说薄唇的男人也最薄情,可他又不一样,他的专情和执着让姜枝胆战心惊,怕得心神不宁,像在悬崖走钢丝,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傅嘉荣吻掉女孩面颊上的泪痕,最后停在她的嘴角,男人掀起眼皮,看了姜枝一眼,女孩已经愣住,卷翘浓密的睫毛被粘湿,看起来好可怜。


    他轻轻一笑。


    “阿枝,有时候流泪不一定会达到目的。如果放在以前,哥哥肯定会依你、哄你,但是现在……”


    傅嘉荣的薄唇碰了碰她的嘴角。


    “哥哥只想爱你。”


    【作者有话说】


    阿枝:努力挤眼泪,哥哥会心疼[爆哭]


    哥哥:狠狠亲,狠狠亲,狠狠亲[亲亲]


    28禽兽


    ◎“真可怜,阿枝妹妹都不要你了。”◎


    哥哥只想爱你。


    姜枝寒毛倒竖,气急败坏骂他:“有病!”


    她用手背狠狠擦脸,一秒止住挤出来的眼泪。


    傅嘉荣看着她笑了。


    女孩气冲冲推开蹲在面前的男人,蹭地站起来。


    “我跟你说不清楚!”


    丢下这句话,姜枝头也不回走了,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傅嘉荣不慌不忙起身,望着她跑远的身影。


    姜枝回到寝室,地上铺着三张瑜伽垫,中间摆着从校园小吃*街买来的炸串果盘饮品等,高砺月已经洗完澡,在摆弄笔记本电脑,找网址播放恐怖片。


    赵沁焰洗完出来,看到姜枝回来,让她赶紧去洗澡,待会开启快乐的周五时光。姜枝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寝室活动,不免有些期待,强迫自己抛掉刚刚的惊悚,从衣柜里翻出贴身衣物和睡裙,准备进去洗澡洗头。


    晚上十点半,605关灯,围坐看电影。


    姜枝坐在中间,捧着一杯芭乐酸奶昔,左右手臂被两人狠狠抱住,耳边尖叫不止,好似处在3D环绕立体声。


    赵沁焰不敢看,埋头问现在播到哪了?


    高砺月禁闭双眼,声音发抖,问恐怖的地方过了没?


    姜枝平静看着电脑里的恐怖画面。


    放在以前,她也害怕。


    但是现在经历过比这个更恐怖的事情。


    等惊悚片段过去,姜枝说:“可以看了。”


    两人抬头,狠狠松口气,纷纷靠近姜枝,把她当依靠,边看边说她不在的时候,她们每次看恐怖电影都抱着对方尖叫,典型又菜又爱玩。


    “阿枝,没想到你的胆子这么大!”


    “就是,你居然能面不改色呜呜呜,是俺菜了。”


    谁也没想到看起来最温柔娴静的姜枝,竟然还有这种反差。


    其实姜枝也跟她们一样,人菜瘾大。


    中学时代,智能教学很普遍,班里的学生喜欢背着班主任在晚自习前播放恐怖片,教室窗帘一拉,灯一关,黑漆漆的环境,再配上大屏幕和立体音响,恐怖氛围拉满,有些讨厌的同学还喜欢趁机吓唬同桌。


    姜枝就被吓过,这让她很不服气,决定下次要狠狠打同桌的脸。


    于是放假回家,尤其是周五周六晚上,她拽着哥哥陪她看恐怖片练胆子。


    很遗憾,胆子没练大,她吓得吱哇乱叫,扑在哥哥怀里瑟瑟发抖,把他的睡衣拽得乱七八糟,最严重一次,傅嘉荣的扣子被扯掉,领口滑落,露出大半结实宽阔的肩膀。


    他也很无奈,中学时代的妹妹不好教啊。


    傅嘉荣只能拍着姜枝的背,安抚受惊的情绪,另一只手慢条斯理拉回睡衣,务必让自己看起来“端正”——毕竟没有哪个哥哥会在妹妹面前衣衫不整。


    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再发生,后面看电影的时候,他会让姜枝坐在前面,然后从背后环住妹妹,给她当依靠的同时也会利用手掌及时挡住她的眼睛,透过指节间微微渗透的细缝,姜枝小心翼翼窥探。


    凌晨十二点半,电影结束,三人收拾地上的狼藉,姜枝和赵沁焰去楼道口扔垃圾,高砺月卷好瑜伽垫,物归原位。


    接着又是一通洗漱,隔壁传来手搓麻将的声音,兴奋得不得了;楼下有人在阳台煲电话粥,聊得很愉快;楼上在玩捉迷藏,乒呤乓啷吵死人。


    姜枝爬到床上,拉好帘子,开了一盏小夜灯,抱着手机回复李见山的消息。


    两个小时前,他问她在干嘛?睡了吗?


    [阿枝]:和室友在寝室看恐怖电影,怎么啦?


    这个时间点,李见山还没休息,她的消息刚发过去,不到半分钟就回复。


    [李见山]:结束了?


    [阿枝]:嗯jpg


    [李见山]:昨天你没回家吗?


    从大一上学期到现在,除非有要事,不然姜枝肯定会回家。


    她抿了抿唇,长长的美甲在手机屏幕的亮光里闪烁着斑斓的色泽。


    [阿枝]: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呀?


    姜枝没有回答李见山的问题,而是转移话题,最近她跟傅嘉荣发生的事,不适合被第三人知晓。


    彼时,李见山坐在桌前,电脑运行着满屏数据,掺杂令人眼花缭乱的数字和英文。宿舍已经熄灯,蓝光打在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黑框下的双眼有平静的惊悚感,另外三位室友,有的在打游戏,有的在跟女朋友煲电话粥。


    就在两个小时前,李见山的室友回来,在他身边站了良久,欲言又止,郑星杰掀开帘子准备去卫生间,看到这幕,笑着打趣:“你是直男吗?这么盯着咱们见山哥。”


    李见山的成绩很好,在大神云集的计算机学院,始终能保持专业第一。


    不少人都笑称他有学长傅嘉荣的风采,对他的称呼也经常带“哥”字。


    “那啥,哥,你跟姜枝分手了?”


    室友犹豫半晌,试探开口。李见山回头看他,郑星杰和另一位室友也懵了。


    “没有,怎么了?”李见山的声音很平,但给人的感官又很沉,像一块巨石坠入幽深的寒潭。


    “卧槽!你被绿了,我在女寝楼下的绿荫小道看见有个男人亲了姜枝!!!”


    不明状况的局外人一脸震惊。


    但李见山知道,室友口中的男人就是傅嘉荣。


    “你别瞎说啊。”郑星杰赶紧打圆场。


    “我没有啊,看得真真的,就是姜枝,就是那个男人没看清。”


    另一个室友看到李见山不说话,就这么直勾勾盯着他,怪瘆人,生怕闹出事情,立马捂着对方的嘴把人拖走,边走还在边骂:“你那六百度的眼睛能看得清什么?闭嘴吧!”


    郑星杰留下安抚李见山,说肯定是误会。


    李见山平静无波道:“不是阿枝。”


    “是是是,绝对不是!”


    “她每周五晚上都会回家。”


    “对对对,误会,都是误会!”


    最后李见山淡笑着揭过,然后扭头去忙自己的事,郑星杰看了他两分钟,见他没有不对劲,这才放心。


    然而,在室友不知道的时候,李见山给姜枝发消息,问她在干嘛?睡了吗?


    他盯着聊天页面,背景是他们上次去海边玩拍的合照。


    李见山不会怪姜枝‘脚踏两只船’,因为他清楚,主动方是傅嘉荣。


    错的是傅嘉荣,而不是他的女朋友。


    他不高兴的点在于,这件事被不相干的外人知道,然后舞到他面前,让他像失败者。


    「你被绿了」


    就像室友刚刚脱口而出的话。


    这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李见山从小到大,除了家境不好,其他方面一直是第一。


    哪怕到了人才济济的京大,他也一样出类拔萃。


    李见山一边做自己的事,一边等姜枝的回复。直到他问她昨天没有回家吗?姜枝避而不谈了。显然,她对她和傅嘉荣的事守口如瓶。


    [李见山]:我接了一个小公司的兼职,在给他们优化系统数据。


    [阿枝]:那你还要做多久呀?现在很晚啦。


    [李见山]:预计还有一个小时。


    [李见山]:阿枝,五一假期你有空吗?


    姜枝开始犯困,准备发晚安,被他这么一问,不得不打起精神回复。


    [阿枝]:五一吗?应该有,怎么啦?


    [李见山]:四月三十号,我爸妈要来北城,到时候可以一起吃饭见一面。


    …


    “居然被李见山捷足先登,可恶!”


    翌日下午,姜枝和秦钟毓约着做美甲。私人包厢里,摆着两张舒适的躺椅,中间放着瓜果甜品冰淇淋零食饮料等等,白墙正在投影,播着一部喜剧影片。


    秦钟毓打算约姜枝去肯尼亚,坐热气球看动物大迁徙,得知姜枝的时间已经被李见山约了,顿时气得抓狂。


    “太可恶了!!!”


    /:.


    “呜呜呜暑假,宝,我两个月的时间都给你安排,消消气。”


    秦钟毓一听瞪大眼睛,“真的?!”


    姜枝点头。


    “真是稀奇又罕见,你竟然不留点时间陪嘉荣哥?!”要知道这可是整整一个暑假啊,换作以前,大半时间都被傅嘉荣占据。


    姜枝战术性喝水,不说话。


    秦钟毓被哄好,已经开始计划暑假怎么跟好闺闺一起全世界畅玩。


    *


    周五那晚以后,傅嘉荣陆续给妹妹发了一些消息,姜枝都假装没看见,一贯冷处理。


    为了逃避,她还取消哥哥的置顶,对他设置消息免打扰,这样不管对方发什么信息,都不会出现小红点。


    做完这些,她盯着不断被新消息刷下去的头像,心里怅然若失,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情绪压在心口,喉咙和呼吸的鼻腔都带着酸涩。


    姜枝首次跟傅嘉荣“闹”得这么严重。


    四月转瞬即逝,五一假期,校园很冷清。


    姜枝昨晚跟室友玩大富翁,玩到凌晨两点半,后半夜大家又在聊八卦,直接熬了通宵。


    阳台外面的窗帘紧紧合拢,室内漆黑,充斥着昏昏欲睡。


    姜枝是被来电振动吵醒的。


    她闭着酸涩的眼睛,摸出手机,指腹一滑放在耳边接听,嗓音懒洋洋:“嗯?”


    电话里李见山听到她的声音,心尖一颤,姜枝根本没睡醒,整个人都很迷糊,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此刻的声线带着酥酥麻麻的软意,像一尾羽毛轻轻挠过。


    姜枝现在困死了,根本没力气开口。


    隔了几秒,李见山带着歉意说:“阿枝,我爸爸身体不舒服,今天中午的饭局只能取消了,对不起。”


    姜枝清醒了些,从床上坐起来,声音很低:“叔叔怎么了?”


    她将滑落到臂弯的肩带拨回肩膀。


    “咳血了,情况不太乐观。”


    “啊?!”


    姜枝彻底醒了,出于礼貌,还是问李见山他们在哪家医院,打算过去瞧瞧,看看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


    快速聊完,姜枝收到李见山发来的地址。


    是一家高端私立医院,在北城很出名,里面对某些病症的治疗闻名全国。


    她掀开被子准备下床洗漱,卷起的睡裙落到腿根,露出一双白皙修长又不失肉感的长腿,姜枝拿着手机,轻手轻脚下了床梯,穿上拖鞋开始忙碌。


    赵沁焰和高砺月还在睡觉,姜枝只开了自己的台灯。


    通宵熬夜,睡下到现在最多三个小时,她的脸色透着一抹疲态,整个人也焉啾啾的,没办法,为了气色好看,姜枝还是快速化了一个淡妆。


    捯饬好后,她拎着一个挎包急匆匆离开宿舍。


    北城壹仁医院。


    姜枝下车后根据指示牌,一路抵达急诊医学科。到了目的地,她并没有看到李见山,只看见走廊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年迈的老人,满脸皱纹,穿着老式的花衣服花裤子,晒得很黑,头发半白,眼神有点凶。


    她环顾一圈,从包里摸出手机打电话,“李见山,我到了,你在哪?”


    李见山说他去找医生了解情况,现在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后,姜枝挎着包站在那,然后发现那位老奶奶一直在看她。


    准确来说,打量中带着个人评价,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


    姜枝不喜欢这种眼神。


    “阿枝!”李见山拿着一些单子急匆匆赶过来,还在喘气。


    姜枝正要开口问他叔叔是什么情况,结果被人打断,“儿啊,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中气还挺足,姜枝一扭头,就看到那个老奶奶走到李见山跟前,抓着他的手很着急。


    姜枝一怔,险些没反应过来。


    所以,这是……李见山的妈妈?


    “很严重,医生建议尽快介入治疗,但……”李见山拍了拍母亲的手背,欲言又止,他看向姜枝,赶紧给怔住的她介绍:“阿枝,这是我妈妈。”


    他不动声色观察女友的反应,心中忐忑。


    姜枝回过神,露出笑容,礼貌道:“阿姨好。”


    李见山松了口气,又给母亲介绍姜枝。李母表现平平,扭头问他刚刚没说完的话。


    姜枝不迟钝,能感受到对方的冷漠。


    “我刚刚咨询了,他们说能治,但是预约的名额已经排到明年,爸现在的状况等不了那么久,让我们转去其他医院看行不行。”


    “这不就是医院吗?为什么不救人?!”


    姜枝被李母尖锐的声音刺得耳膜一疼,太阳穴突突跳。


    她没休息好,这会更加觉得头晕脑胀。


    李见山安抚好母亲,又说自己会尽快想办法,看到姜枝脸色不好,他握住女孩的手臂,问她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姜枝揉了揉额角,“没事,叔叔的事交给我吧。”


    北城壹仁医院,作为全国排名第一的高端私立医院,医疗水平绝对没话说,但同时,它的服务对象也很苛刻,来这进行治疗的人首先得通过验资。


    李见山说的那些话,只是对方给的委婉拒词。别说排到明年,就是排一辈子也不会给他名额。


    “阿枝。”


    李见山抿了抿唇,看着她。


    姜枝淡笑:“没事,给叔叔治病最重要。”


    她走到旁边给人打电话,接通后,笑道:“文徽哥,是我阿枝呀,你回国了吗?”


    …


    一天前,夏文徽参加完国际医学交流会,带着团队回到北城。傅嘉荣和秦行简知道他回来,准备第二天晚上设宴给他接风洗尘。


    他这一趟去了两个月,三月中旬,姜枝过生日的时候都没能赶上。


    五一早上十点,夏文徽开车抵达博创科技集团,乘坐电梯到傅嘉荣的办公室。一进去,就看到办公桌后坐着一个处理文件的男人,垂眸时眉骨深邃,鼻梁高挺。


    “你怎么过来了?”傅嘉荣头也不抬。


    夏文徽单手插兜站在桌前,拿起相框看了看,笑道:“倒时差睡不着啊,过来转转。”


    他放下兄妹俩合照的相框,打量了圈,没看到姜枝的人影:“咱妹妹呢?在家睡懒觉没过来吗?”


    傅嘉荣宝贝姜枝,只要不是特殊情况,基本都把人揣在身边。他们这些好友还曾打趣他像袋鼠妈妈,这哪天要是妹妹出嫁了,不得难受三天三夜。


    “你要是闲得慌,就去找秦行简。”


    “你当我没找吗?给他打电话,是一个陌生女人接的,多半又睡在哪个模特家里了。”


    这时,秘书部的助理端着托盘进来,给夏文徽送上一杯手磨咖啡。


    夏文徽端起,说了声谢谢,目送助理离开,喝了一口,开始打量好友,勾唇道:“傅嘉荣,我怎么瞧着你有些不对劲?”


    整个人像被抛弃了一样。


    “别打扰我,晚点我还要去开会。”


    “啧,大忙人呀。”


    夏文徽笑了笑,放下杯子,准备走了,突然兜里的手机响起,他摸出来一看,顿时觉得稀奇,回头对傅嘉荣说。


    “咱妹妹打电话来了。”


    傅嘉荣终于抬头正眼看他。


    夏文徽接听,按了免提,听筒里传来女孩乖巧甜腻的嗓音:“文徽哥,是我阿枝呀,你回国了吗?”


    “昨天刚回,怎么了?”


    “是这样的,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说吧,需要文徽哥为你做什么?”


    夏文徽失笑,他们这群人跟傅嘉荣一样,都把姜枝当成看着长大的亲妹妹。


    “我有一个朋友的爸爸生病了,是肺部方面的问题,需要壹仁医院的治疗预约名额,可以吗?”


    “就这事呀,没问题,你稍后把对方的信息发给我,我让人尽快安排。”


    夏文徽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居然让姜枝找他帮忙。


    结果就这???


    姜枝嘴甜,又狠狠夸他,漂亮的词汇一套接一套,哄得夏文徽心花怒放,感慨还是得有一个可心儿的妹妹。挂断电话后,他又端起桌上的咖啡,结果一抬眼,就看到傅嘉荣脸色冷冷,活像谁欠他一样。


    “你咋了?”


    “把阿枝发给你的信息分享给我。”


    夏文徽立马调出微信,转手发给傅嘉荣,然后扫了眼病患信息,微眯眼睛:“李成钢?咱妹妹这是又交了什么新朋友吗?”


    傅嘉荣冷笑。


    李成钢,李见山的父亲。


    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当初调查李见山的资料时,傅嘉荣就对他的情况了如指掌。


    男人看着手机里的信息,沉默几秒,对夏文徽说:“我需要一份关于这个人近期的就诊记录。”


    见好友这么上心,夏文徽可就好奇了:“不是,什么情况啊?”


    他一边把这份病患信息交给下面的人,让他们尽快安排姜枝说的事;另一边,夏文徽也让人调取李成钢最近的就诊记录。


    现在这些讯息已经大数据互联,只要在医院就诊过就会有永久记录。


    因而,拿一份资料并不难。


    更何况,壹仁医院还是夏家的产业。


    夏文徽将就诊记录转发给傅嘉荣,“给你了。”


    男人点开,发现在四月十九号的时候,病患的就诊地址从一个偏僻的县城小医院变更为北城人民医院,在那边经历了十来天的治疗,于今天早上转到壹仁医院。


    傅嘉荣很难不怀疑这是李见山故意给阿枝挖的坑。


    壹仁医院可以治李成钢的病,但是需要验资,李见山根本触及不到它的门槛。


    他唯一能利用的人脉只有姜枝。


    “夏文徽,李成钢的病,所有花销大概多少?”


    “预计170万左右。”


    …


    姜枝这通电话打过去,没多久就有人找到李见山,跟他说可以立马为李成钢建档,并安排后续的治疗事宜,最快今天晚上安排手术。


    李见山松口气,李母的脸上也露出笑容。


    “妈,阿枝,你们等我会,我先去预存一部分钱,中午咱们一起吃顿饭。”


    不管哪个大医院,都会有预存环节,用于扣除住院时的所有开销。


    这次全部家底掏出来,李见山的卡里总共50万,应该够撑几天,剩下还差多少,他再想办法。


    姜枝问:“李见山,你手上的钱够吗?我可以借给你。”


    壹仁医院的开销对普通家庭的人而言特别大,就拿这里最普通的病房来说,一晚都得4800。


    所以在北城有句戏言:踏进壹仁医院,呼吸的空气都得收费。


    李见山看着她,忽然抿唇,良久,他避开女孩的目光,掩饰那一瞬间流露出的狼狈。


    “不用了,我卡里还有钱。”


    在喜欢的女人面前,每个男人都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无能为力。尤其是借钱这种行径,会让自己没尊严,也会让人看不起。


    但姜枝没别的意思,更没想那么多,一两百万对她来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李见山去预存了50万,忙完这些已经快中午十二点,他带李母和姜枝去外面吃饭。


    不管医院再好,附近的餐馆也都那样,李见山准备打车带她们去别的地方,李母拽了拽儿子,指着不远处一家量大管饱的自助盒饭餐馆。


    “费那劲干什么?就去那吃,才二十块一个人。”


    来北城这段时间,李见山父母深刻体会到这座繁华的大城市有多烧钱。随便一家面馆就是二三十,份量少得可怜,米饭几块钱一份,纸巾额外收费,进店还得另收餐位费,动不动就是五块十块。


    在他们村里,自给自足,一个月都花不了三百块。


    李见山拉了拉自己的母亲,微微皱眉,低声道:“妈。”


    五月的天,外面的气温也有些高了,姜枝站了会感觉自己更困。


    她说:“要不今天中午就算了吧,我昨晚没休息好,想回去睡会,改天叔叔的手术做完了,我请二老吃饭。”


    “阿枝!”


    李见山以为她生气了,脸色微变,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腕。


    姜枝真的好想睡觉,拍了拍男友的手背,笑道:“别多想,我是真的困了,你和阿姨去吃饭吧。”


    说完有辆出租车开过来,姜枝招了招手,车子停在面前,李见山拦不住,只能三两步上前给她打开车门,护着车顶,弯着腰对坐上去的姜枝说。


    “那你回去好好休息。”


    “拜拜。”


    李见山目送车子驶远,旁边的李母已经看不下去,拽了拽儿子的手臂,拉回他的目光。


    “儿啊,妈有些话早就想跟你说了。”


    “什么?”


    李见山看着自己的母亲。


    “她是你的女朋友,但是你也不能这么惯着她啊,看看你这样子像什么话?你可是咱们村里唯一一个大学生,高材生呢,电视里的奴才都没有你这么伺候人。”


    李见山皱眉,“妈,你又在胡说什么?”


    “我胡说什么?她还摆架子呢,二十块的盒饭都这么贵了怎么不能吃?小姑娘家家的就是势力,不懂过日子,像我们那个年代,饭都没得吃,还得吃观音土啃树皮。”


    李见山愠怒:“阿枝家境好,吃不惯这些东西很正常,你少说点。”


    “还吃不惯?我就知道是没公主命的大小姐,她今早一到医院,我就看到她了,裙子又是漏胳膊又是漏大腿的,像什么样?还有那个手指甲,老长了,怎么做事情?等人伺候照顾呢,还有那个脸上涂脂抹粉,画得妖里妖气,俗死了。”


    姜枝一路都在打喷嚏,一摸额头,体温正常。


    回到宿舍时,室内依旧一片漆黑,赵沁焰还在睡觉,高砺月已经醒了,开着台灯在那吃外卖,见她回来,问她什么时候出去的?


    “九点多。”姜枝小声说:“我有点困,先睡了。”


    高砺月点点头。


    姜枝换衣服卸妆,爬到床上拉好帘子睡回笼觉。


    她这一觉睡得很久,久到赵沁焰和高砺月都取了晚饭的外卖。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北城霓虹璀璨,五光十色,高楼大厦的顶级内透感如蛛丝铺满整座城市。


    傅嘉荣和秦行简给好友接风洗尘,地点定在冯家旗下的【华馐代】。


    冯佑安去国外出差,不能参加,于是大手一挥让他们来这设宴,说这也算是以另一种方式聚会了。


    华馐代,北城数一数二的高端食府,内部采取会员制,只固定接待够格的达官权贵,以其特殊性倍受追捧。


    门外雅致朴素,到了晚上,灯带藏于砖石裸壁,迸出清辉,衬得典雅穆贵;门内别有洞天,假山奇水、名花珍鱼、古董字画,移步换景,令人眼花缭乱。


    包厢内,深色的梨花木圆桌叠了三层自动转盘,最里面是精致小巧的园林风景设计,弥散着袅袅清雾,有曲水流觞的意境。


    傅嘉荣和夏文徽都到了,隔了两个位置坐着,旁边不远处,以九曲屏风作隔,里面有人在弹古筝。


    “哎哟,我居然是最后一个!”


    秦行简笑着进门,看到两个好友都在。


    傅嘉荣淡笑:“你十次有九次都是。”


    “你这!怎么还拆我台呢?”秦行简落座。


    夏文徽扫了眼他后面,确定没人再进来,“欸不是我说啊,你们两个光顾着自己来,不带阿枝和小毓是吧?”


    秦行简喝了一口茶,“我可不带秦钟毓,她跟阿枝凑一块,两人叽叽喳喳吵死了,我还想耳朵清净点,再说了,她现在忙着计划暑假和阿枝出去玩呢,压根没空。”


    傅嘉荣捕捉到关键信息,忽然开口:“暑假出去玩?”


    “是啊,秦钟毓跟我说,阿枝答应把暑假两个月的时间都交给她安排,这俩丫头到时候还不得要上天啊。”


    傅嘉荣抿了抿薄唇,脸色不好看。


    不回家也就算了,现在暑假也要躲着他。


    “整个暑假?我没听错吧。”夏文徽笑了,看向傅嘉荣,“阿枝这是怎么了?一点时间都不分给你。”


    “说起来我也挺好奇,听秦钟毓说,阿枝现在住校都不跟你回去,你俩是吵架了?”


    “难怪,我说今早怎么没在办公室看到阿枝。”


    夏文徽和秦行简一人一句,把傅嘉荣最近的孤家寡人状态抖得一干二净。


    男人听得心生烦躁,尤其是秦行简这人记仇,记得傅嘉荣刚刚拆台,这会幸灾乐祸点评一句:“真可怜,阿枝妹妹都不要你了。”


    傅嘉荣觉得好聒噪。


    他让秦行简把烟和打火机丢过来,夏文徽傻眼了,按住他:“真不至于,小姑娘长大了喜欢外面的花花世界很正常,总归有自己的生活,你也不能一直要求人家呆在你身边吧,这种事习惯就好了,你看秦行简看得多开,从不约束小毓。”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小时候他们当了这么多年兄妹,但随着年龄递增,终究要疏远。


    傅嘉荣低头咬着银色的滤嘴,细长的黑色香烟,侧边刻着银色英文。


    他拢烟点火,跳跃的幽蓝色火光穿过冷冰冰的镜片,映入那双深邃漆黑的瞳孔。


    他把打火机放在桌上,修长的指节夹着香烟,袅袅烟雾吐出,在俊美的脸前溃散。


    男人的手腕随意搭在扶手上,那支烟一点点燃烧,纯白的雾色在手腕处散开,若隐若现中露出手背上的青筋。


    傅嘉荣沉默良久,沉声道:“我不想把阿枝当妹妹。”


    “半个月前,我强吻了她。”


    秦行简和夏文徽一脸问号:“???”


    他俩不可思议,严重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不是,你禽兽啊?”


    “等会!有亲妹妹的男人听不得这种混账话。”


    …


    晚上十点半。


    姜枝这一觉睡过头,被电话吵醒时头昏脑胀,她撑着手臂坐起来,努力甩了甩脑袋,试图醒神。


    女孩拿起手机,发现是夏文徽打来的。


    她连忙接听,笑道:“文徽哥,怎么啦?”


    “那什么,阿枝,你能不能来一趟华馐代,你哥哥出了点事。”


    夏文徽昧着良心助纣为虐。他看了眼右手边的秦行简,对方一脸痛苦面具,显然还是不能接受行骗的勾当;他又看了看左手边的傅嘉荣,喝了不少酒,此刻靠着椅子,闭上眼睛,一脸平静。


    当他们得知傅嘉荣喜欢姜枝,还把人强吻了,瞬间开启战斗模式,一左一右轮番痛斥好友的恶行。


    姜枝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姑娘,跟妹妹没什么两样。


    他这是干嘛?禽兽啊!


    哪怕没有血缘关系,也很混账!


    可是,轮番痛斥都没有拉回傅嘉荣,反倒被他舌战群儒带偏了,最后也不是不能接受。


    只是秦行简心里还迈不过去那道坎,毕竟他真的有一个亲妹妹!


    于是,昧着良心,把姜枝诓骗过来的重担就落到夏文徽身上。


    姜枝一听夏文徽说哥哥出事了,吓得脸色一白,来不及询问具体的情况,四肢已经有了自己的思想,挂断电话、迅速下床,风驰电掣般洗漱换衣服。


    赵沁焰和高砺月被她风风火火的样子吓一跳,问她这是怎么了?


    姜枝已经穿上鞋子,挎着包握着手机往外冲:“我今晚不回寝室住,可以锁门了!”


    她坐校园车抵达南门,手机上约了滴滴,换乘后坐在后排催促司机:“叔叔,能不能稍微快一点,我哥哥快不行了。”


    司机一听,猛踩油门冲出去,压缩时间把人送到华馐代。


    门口停着三辆豪车,姜枝一下车就看到站在外面的夏文徽和秦行简,焦急问哥哥呢?


    秦行简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捂着眼睛,半转身,不说话。


    他虽然流连花丛是浪荡公子哥,但这件事真的很难接受。


    夏文徽亲手把姜枝骗到狼窝,指了指其中一辆车,“在里面。”


    姜枝连忙赶过去,司机打开车门,她一上去,立马关上。


    车内漆黑昏沉,女孩闻到馥郁的酒香,她开了车顶的灯,光线瞬间敞亮。


    傅嘉荣靠着车椅,眼镜已经摘了,左手手臂搭在眼睛上,露出手腕上那只质朴的白奇楠木镯,常年佩戴,镯面光滑,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深黑色衬衣裹住精壮的身躯,领口敞着,露出里面微微泛红的冷白皮,顺着窄劲的腰往下,是一双长而有力的腿。


    姜枝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感觉不像有事的样子,但她心里不放心,凑过去,拨开哥哥的手臂,埋头仔细盘查,像巡视领地一样,隔着衣服裤子检查他的身体。


    “哥哥,你还好吗?”


    装醉的傅嘉荣心想,他不太好。


    【作者有话说】


    接下来就是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狗头]


    29生理反应


    ◎“是不是也喜欢哥哥?”◎


    傅嘉荣没有回她。


    姜枝摸着他的脸,酒精醺发后带有烫意,热腾腾,灼烧女孩的手心。


    “你怎么喝这么多呀?”许是男人醉了,不省人事,姜枝才敢光明正大关心他、担忧他。


    她从车屉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扶着哥哥的脑袋,小心翼翼喂到他嘴边。


    姜枝不会照顾人,但傅嘉荣经常照顾她,潜移默化里她也学着哥哥的模样。


    男人的脑袋顺着女孩的手心滑落,正好掉在她的肩颈。


    沉下的触感格外清晰,姜枝的心脏停了瞬息,睫毛下意识轻颤。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是被哥哥之前孟浪的行径吓到?还是因为现在落到颈侧的温热气息令他们看起来很亲密。


    姜枝还是不忍心推开哥哥。


    他喝醉了,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十九岁的小姑娘,没什么心眼子。


    但是二十七岁的傅嘉荣,心眼堪比榴莲上的刺儿。


    姜枝挪了挪屁股,朝傅嘉荣靠近些,扶着他的头,方便他更好靠着自己。


    这条回家的路,姜枝闭着眼都找得到,上次在女寝楼下的绿荫小道,她还坚定不移地说再也不跟他回家住,结果转眼半月不到又灰溜溜踏足。


    姜枝扶不动傅嘉荣,司机帮忙把老板送回去。


    将人放到卧室,司机走了,偌大的平层只剩他俩。女孩坐在哥哥的床边轻轻喘气,回头看了眼身边的男人,那双被西裤裹着的双腿又长又有劲,衬衣衣摆一半扎在里面,另一半在刚刚挪人的时候不小心拽出来,窄劲的腰间透着一丝凌乱,比这更惹眼的是躺平后拢起的鼓包。


    姜枝的眼睛像被针尖刺了一下,有些脸红心跳,急促挪开视线。


    她缓了会,起身去厨房煮醒酒汤。


    姜枝跟着网上的视频捣鼓,将苹果橙子切块,煮了十五分钟,关火晾凉,等温度适中又放了些蜂蜜。


    能行吗?


    姜枝看着这锅迟疑了,总觉得哪里不对,过了几秒,她倒进碗里端回卧室。


    “哥哥,张嘴。”她跪在床上,苟着身体,用勺子喂给他。


    只有亲自照顾,才能深刻体会其中的不容易,姜枝给他喂醒酒汤时,不免想到很多以前的事情。


    她生病昏昏沉沉吃不了药,是傅嘉荣扶着她,让她靠在怀里,然后一点点喂磨成粉兑水的药汁,满嘴的苦涩,令人作呕,她不爱喝,能把傅嘉荣折腾得够呛。


    姜枝好不容易把大半碗醒酒汤喂完,感觉后背都浸出薄汗。


    她把*碗拿出去,傅嘉荣睁开眼睛,压着声音低低咳嗽两声,差点被妹妹喂的糖水呛住,听到女孩哒哒哒跑回来的动静,男人再次闭上眼睛装醉,姜枝去盥洗室拧干湿毛巾,跪在床上给他擦脸,接着是脖子,然后……


    她顿在哥哥锁骨以及往下的位置。


    要擦吗?


    姜枝犯难了。


    毕竟她以前没有醉酒的经历,在哥哥的管教下,她也不敢在外面喝得酩酊大醉,除非真的想去挑战傅嘉荣的权威。


    如果非要扯类似“擦”的经历,她听家中长辈们笑过,说她很小很小的时候要挨着哥哥睡觉,结果尿床了,深更半夜里,傅嘉荣起来收拾,还给她擦干净然后更换新的衣物。


    姜枝犹豫好久,还是解开他的衬衣纽扣,想着快速擦一擦,然后再把衣服系上。


    至于给他更换睡衣这件事,女孩还是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那点微薄的力量根本搬不动身强体壮的哥哥。


    只是她刚避着视线解了一半,手腕突然被灼热的力量拽住。


    “阿枝。”


    男人叫她,嗓音低磁暗哑。


    姜枝手一抖,心跳也漏了半拍,心想怎么这个时候醒了?她抬眼看过去,对上一双漂亮深邃的眸子,半清醒半微醺,有种说不出的撩人。


    傅嘉荣的姿色绝对没话说。


    只是他这个人过于谦逊温和儒雅,很难让人生出亵渎的心思。


    姜枝挣了挣手腕,“你放开。”


    傅嘉荣顺势将她扯到自己怀里,手臂自然环住,下巴在女孩的发顶蹭了蹭。


    “阿枝怎么偷偷脱哥哥的衣服?”


    “???”


    姜枝反驳他,急吼吼说我没有!


    声音着急,又显得欲盖弥彰。


    这下怎么样都说不清楚。


    傅嘉荣当然知道她没有,她躲他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主动脱他的衣服。


    她只是单纯想照顾他。


    妹妹对哥哥那种。


    男人的喉结上下滚动一圈,掌心按着她的后脑勺,压在自己敞开的胸膛。


    傅嘉荣闭着眼睛,哑声道:“没有么?那为什么都露出来了……”


    姜枝呜呜咽咽,大脑宕机,满脑子都是哥哥好闷骚。


    衬衣纽扣半系半解,结实的胸肌散发着酒后的绯红,她整张脸埋进去,第一感觉是又热又烫还有哥哥身上好闻的男士香水味,第二感觉好软又好弹,韧韧的劲,在女孩的认知里肌肉应该是硬邦邦的。


    第三感觉,有一点点呼吸不畅。


    她脸色爆红,心跳加速到一百八十码,比上次体测跑完三千米还要喘不上气。


    姜枝使劲推他,“哥哥!傅嘉荣!”


    男人托抱着她的腰肢,将人嵌进怀里,“让哥哥抱抱好不好?”


    姜枝根本没有说话反对的机会,她感觉一开口就会啜到哥哥的胸肌。


    羞耻。


    满满的羞耻。


    她以前从未觉得哥哥的怀抱具有这么强烈的侵占性,她一面害怕,说不出具体在害怕什么;一面又觉得这样的拥抱和亲密接触,令她头晕目眩,像被下了药,心脏滋生密密麻麻的兴奋剂,顺着血液流遍全身,口干舌燥,情绪乱糟糟。


    姜枝在他怀里轻轻喘气,无意识夹紧腿。


    傅嘉荣怎么可能喝醉?他的理智很清醒。


    他只是为了把妹妹诓骗回来,装的罢了。


    如愿抱住冷落他的姜枝,男人这段时间烦闷的情绪得到化解。他只想这样紧紧抱着,可渐渐的,他察觉到怀里的女孩在喘气和扭动。


    动作弧度很小,但还是被发现。


    傅嘉荣低头,掌心扣起妹妹的后颈,逼她露出那张埋胸后绯红的漂亮脸蛋。


    自从高中毕业后,姜枝和秦钟毓换了新发型。一个剪成公主切,一个留着狼尾鲻鱼头,美名其曰上大学了搞点不一样的。


    姜枝长得很美,像公主切这种发型也能轻松驾驭。


    此刻,两腮稍短的乌发托住这张俏丽嫣红的脸蛋,粉嫩的唇瓣也不知道是因为渴,还是怎么回事,被抿得有些润泽。


    傅嘉荣差点以为妹妹也喝醉了。


    他盯着姜枝的眼睛,另一只落在腰间的手掌抚过,按住女孩的大腿。


    “阿枝为什么在夹腿?”


    “是不是也喜欢哥哥?”


    姜枝没有恋爱经历,跟李见山在一块也过得稀里糊涂,一定程度上她在这方面的阅历像白纸一张。


    她只是遵循本能有了生理反应。


    姜枝心头的燥,以及说不上来的痒意,在听到傅嘉荣问出那句是不是也喜欢哥哥时被吓得烟消云散。


    她想跑,从哥哥的床上逃离。


    傅嘉荣却按住她,低头吻上来,第二次已经熟能生巧,撬开女孩的唇齿,勾着妹妹的舌尖,姜枝被哥哥冒犯,眼底瞬间迸溅出生理泪花,一股直冲头颅的酥麻爽意违背她的本心,将她拽入欲望的深渊。


    她重重呜咽一声,推攘的挣扎脆弱且不堪一击,直到纤细的脖颈上扣着一只手掌。


    掌心贴合吞咽的颈部,五指按住两侧的经脉,连带着大动脉也被粗粝的指腹狠狠摁过。


    姜枝感觉脑袋里无数的小电流。


    她又想起那一次。


    傅嘉荣淡笑着说出他在监视她。


    她第一反应不是害怕也不是恐惧,而是难以言喻的爽。


    手脚酥麻的颤栗感。


    姜枝被哥哥按着吻了很久。


    久到她的挣扎已经失去力气,久到脑袋晕晕的,心脏像被塞满。


    最后她自己都在傅嘉荣怀里睡着了。


    傅嘉荣盯着妹妹瞧了很久,视线下移,落到女孩的裙摆上,底下是遮住的双腿。


    他略微思索,复盘姜枝先前的举动。


    她对他不是没有感觉。


    想到这,男人心情颇好。


    *


    姜枝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后,一睁眼就是熟悉的环境布局,她撑着身体坐起来,肩带从肩膀滑到臂弯,女孩低头一看,身上香香的,穿着干净的睡裙。


    有人给她洗了澡,换了衣服。


    昨晚的事历历在目,姜枝脸色一变,以为是傅嘉荣做的。她迅速洗漱,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顶着微微凌乱的发丝冲出去。


    “傅嘉荣!”


    她气冲冲喊哥哥的名字。


    “怎么了?”


    傅嘉荣戴着隔热手套,端着煲好的汤出来,听到妹妹叫他,他抬眸看去,温柔的目光穿过镜片,淡笑着凝望姜枝。


    男人摘了手套,又解了围裙,一脸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笑道:“赶紧去洗手吃饭。”


    “你是不是给我洗澡了?还有衣服,是不是也是你换的?”


    “我让女佣过来做的,怎么了?”


    他的确喜欢妹妹,也心存不轨,但更过分的事不会对她做。


    除非她愿意。


    姜枝狐疑地看着他,傅嘉荣眼中清明,没有任何撒谎的痕迹。


    她不由得信了几分。


    “快去洗手过来吃饭。”妹妹回家了,傅嘉荣整个人都温和起来,人夫感更是拉满,“做的全是你爱吃的,快尝尝。”


    男人给她舀饭盛汤。


    姜枝的的确确饿了,昨天早上没吃饭就赶去医院,中午太困回到宿舍就睡下,等到晚上醒过来,又得知傅嘉荣“出事”……


    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她置气归置气,还是乖乖坐下吃饭,傅嘉荣去拿梳子给她理一理凌乱的头发,不然有些容易往妹妹嘴边跑,耽误她吃饭。


    姜枝不让他碰,像叛逆期闹别扭的孩子扭来扭去,“我待会知道梳头。”


    “很快就好。”傅嘉荣按住她,打理好后,摸了摸女孩油光滑亮的后脑勺。


    姜枝起了层鸡皮疙瘩,很别扭道:“你不饿吗?”


    让他别摸了快吃饭。


    傅嘉荣把梳子放回原位,回来坐她对面,给妹妹夹菜,聊着天:“假期还有几天,就在家里住吧,有哥哥在,还能照顾你。”


    “我不要!”


    她想也没想拒绝。


    “阿枝。”


    “你还要不要我吃饭了?”


    她一句话堵回去,但没什么气性,嗓音依旧那么软。


    傅嘉荣看着翅膀硬了想飞走的妹妹,最后什么都没说。


    饭后,姜枝回卧室换衣服,妆都没化就想溜走,被傅嘉荣逮个正着。


    男人盯着她,皱了皱眉,最后还是依着她的意思,拿起车钥匙,叹气道:“走吧,哥哥送你回学校。”


    在去京大的路上,姜枝坐在副驾驶玩手机,也不说话。


    “阿枝,听夏文徽说,你给他打电话,替朋友要了壹仁医院的治疗名额?”


    姜枝嗯了声,“李见山的爸爸在昨天突然身体不适,吐血了。”


    “突然吗?这么严重。”傅嘉荣说:“看来是北城人民医院没辙了才转到壹仁医院。”


    姜枝玩手机的动作一顿,扭头看向哥哥。


    傅嘉荣打转方向盘,拐入左侧汇聚主路,察觉到妹妹的视线,他看了眼,失笑:“怎么了?”


    “什么北城人民医院?”


    她记得李见山跟她说,他爸妈四月三十号会到北城,然后约她五一见面吃饭,结果五一当天,他爸爸突然咳血身体不适被送进医院,吃饭的事情才不得不搁置。


    “你不知道吗?”傅嘉荣用平静的语气说:“医院的就诊记录显示,他们四月十九号就在北城人民医院接受治疗,这十几天难道不是因为那边束手无策才转到壹仁医院?”


    姜枝抿着唇。


    她不笨,立马就想通。


    李见山撒谎骗了她。


    根本不会有吃饭见面这回事,人都病成这样,还怎么吃怎么见?


    他为什么不直接说?非得拐弯抹角呢?


    傅嘉荣的余光,瞥了眼妹妹沉默的神情。


    他点到即止,眸光清冽,淡淡望向前方。


    *


    五一假期很快就结束,这段时间,李成钢的手术很成功,李见山基本在医院那边呆着。


    节后正常上课,秦钟毓外出采风,搜集灵感,没法儿跟姜枝约饭。


    对此姜枝很遗憾,她还有些私密的事想问问好闺闺呢。


    周四下午数字纤维设计课程结束,姜枝和赵沁焰去校外吃铁板烧,两人聊天,她无意间从室友嘴里得知李见山在外借了120万的高利贷。


    “啊?你不知道吗?”赵沁焰惊了。


    姜枝皱眉摇头。


    “万柯跟我说的,而他也是从郑星杰那里得知的。”


    就在五一假期最后一天,郑星杰在寝室不小心看到李见山的贷款合同。


    他现在年轻还是学生,家里也没有可以抵押的房产或者车子,走正规银行流畅根本拿不了这么高额的贷款项目,撸信用贷也不够,最后不知道走了什么关系,找了家经营高利贷的公司。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贷这么多钱干嘛?”


    赵沁焰不是很懂,但这些都跟她没什么关系,她只是看在跟姜枝关系不错的份上,将这件事透露给她。


    高利贷这种东西,如果没有偿还能力,下场可想而知。


    赵沁焰夹了块排骨,美滋滋干饭。姜枝听完后感觉都没胃口了,她不明白李见山为什么非要大费周章折腾这些事?


    当时在医院预存的时候,她就问过他是否需要借钱,她完全可以给他。


    姜枝不喜欢这些弯弯绕绕,打算下次见到他直接问。


    在这之前,她还得构思这学期的专业课期末作品。


    五月中旬的时候各科下达要求,跟上学期差不多,在随堂考结束后提交期末考试作业。


    姜枝变得很忙,605宿舍全是堆积的手工纤维材料。


    赵沁焰一边设计图纸一边抹泪:“天杀的我真的是上辈子造孽,这辈子学纤维艺术!”


    姜枝埋头苦干,熬得眼睛泛酸。


    秦钟毓的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打来的。


    姜枝戴上耳机,“阿毓,听得见吗?”


    “听得见!”她那边正在爬楼梯,哼哧哼哧喘气,“怎么啦大枝。”


    五一节后秦钟毓外出采风,搜集雕塑灵感应对期末考试,姜枝当时就给她发消息,说等她回来有一点点私密的事情想请教她。


    既然是私密事,就不能在网上聊了。


    姜枝不好意思这样说出口,宿舍还有其他人呢,低声问:“你到寝室了吗?”


    “马上就到。”


    “那你忙吗?”


    “今天没事啦!”


    “我待会在楼下等你,咱们去外面吃饭慢慢聊。”


    “OJ//BK!”


    姜枝将手头的作业收个尾,然后换衣服准备出门。她在女寝楼下等了不到两分钟,秦钟毓迅速冲了澡,穿着凉快的短袖短裤出来。


    “啊啊啊啊大枝想死我了!”


    秦钟毓冲上来抱着她狠狠啜了两口,姜枝脸上挂着憨憨的笑意,摇头晃脑回应她,抱着好闺闺的手臂跟她往外走。


    “什么事呀,这么神神秘秘。”秦钟毓小声打趣她。


    姜枝说:“阿毓,按理来说你的情感经历很丰富了。”


    “当然,我可是中学时代就敢早恋的主!”她微微抬头,“说吧,你和李见山有什么问题呀?”


    “跟他没关系。”


    两人走了会遇到校内摆渡车,刷了两块钱坐到南门,打车去吃一家清真□□餐厅。


    她俩点完餐,服务员收走菜单,姜枝战术性喝水润润嗓子,这才压低声音说话。


    “是这样的就是……”


    她微微红了脸颊,又抿抿嘴唇,不太好意思。


    “什么?”


    “阿毓,你有没有突然来生理反应啊?就是心里很燥热,然后痒痒的。”


    五一那晚被哥哥抱得很满,再加上对方喝了酒,身体烫烫的,像暖炉一样,姜枝嵌在他怀里,心底涌现前所未有的酥麻感,那一刻的燥意像一堆干柴碰到烈火,噼里啪啦燃烧,令她有些失控,也下意识夹住月退,可这一来,随后又是难言的痒意。


    很痒很痒,还会有什么东西渗出……


    姜枝从未有过这种感觉,那是第一次,她的印象特别深刻,深刻到当傅嘉荣吻上来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快死了。


    爽死了。


    事后,她也试过网上搜索寻找答案,但是很不可靠,无一例外是什么生理性//喜欢,爱上对方之类的。


    姜枝怎么可能喜欢自己的哥哥呢?


    这是不可能的事。


    网上得不到她想要的答案,她就只好问秦钟毓了。


    秦钟毓不愧是经验丰富,当即给出第一种可能,“你看了成人东西?”


    姜枝赶紧摇头,“没有没有!”


    她眯着眼,一脸坏笑,“那你是不是在被抱住或者被亲吻的情况下产生的这种反应?”


    姜枝赶紧点点头,眼睛一亮,“阿毓你好厉害!”


    “当然了。”秦钟毓立马断案:“不用说了,你喜欢对方!”


    “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这很正常啊。”她不理解姜枝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大,替她分析:“咱们女孩子跟男的不太一样,他们是灯一关,基本不挑食,我们是必须喜欢才愿意去碰,没有感情很倒胃口的。”


    她喝了口八宝茶,放低声音:“说句糙话,大枝呀,你燥,还痒,你说你需要什么?”


    最后一句话,秦钟毓笑得意味深长。


    姜枝像被敲了一棍子,脑袋彻底懵住,脸色煞白,她忽然觉得问好闺闺还不如上网问网友,这些答案更可怕!


    这时服务员推着餐车把菜上齐,秦钟毓用筷子夹起一块手撕羊肉,蘸了蘸料,咬一口,“还挺嫩。”


    见她还在失神,秦钟毓放下吃了一半的羊肉,“大枝,你就是被嘉荣哥管得太严,经历得少,其实不用这么害怕,做好保护措施就行了。”


    她拿起羊肉串,闻了闻,很香的胡椒味,边吃边说:“当然,你要是觉得碰男人不安全,也可以先买小玩具——等会!!!!”


    秦钟毓忽然意识到不对劲,姜枝被她吓一跳。


    “你之前说这件事跟李见山没关系,那大枝你——”


    “我……”


    姜枝支支吾吾,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另有喜欢的人?你跟李见山分手了?你怎么都不告诉我呀,哼,我居然没有第一知情权,过分!”


    一连串控诉打得姜枝措手不及。


    她赶紧哄密友,秦钟毓不依。


    最后,她实在没办法,将近来跟哥哥的事告诉秦钟毓。


    秦钟毓听完瞬间沉默,良久,捂着脸说:“呜呜呜早知道我就不问了。”


    “啊啊啊啊有亲哥哥的人听不得这种话!”


    见多识广的秦钟毓,花了十分钟消化这些事情,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大枝,你跟李见山还是分了吧。”


    “啊?”


    “我早就跟你说过,李见山身上有两分嘉荣哥的影子,你当时还不信,还反驳我呢,说什么李见山是李见山,哥哥是哥哥。”


    “你这分明就是没有正确意识到自己的感情,所以才会对李见山一见钟情,而且不是我说啊,你跟李见山真不搭,每次我看你俩在一起都觉得阳//痿,当然,请原谅我说话太糙。”


    姜枝负隅顽抗,拧着眉头说:“可是我对哥哥没有感觉呀?就是没有那种很清晰的喜欢。”


    秦钟毓傻眼了,“不是,你心里都有燥意了,还痒,这些身体反应可不会骗人,你确定这都不叫喜欢吗?那我问你,你跟李见山在一块会这样吗?”


    姜枝脸蛋更白:“……不,不会。”


    “那不就行了,真相大白。”


    “可万一是我太寡了呢?”


    “没有万一,你那反应,如果嘉荣哥再强势一点,你恐怕早就已经跟他——嗯。”


    秦钟毓声情并茂地拍了一下手。


    【作者有话说】


    阿枝跟哥哥在那方面会很合拍,毕竟已经初见端倪[狗头]


    30分手


    ◎“阿枝,考虑考虑哥哥吧。”◎


    寝室阳台的空调外机发出运行的嗡嗡声,挂在晾衣杆上五颜六色的裙子被吹得飞舞,跟外面的闷热比起来,室内凉爽至极。


    四个床帘紧紧拉着。


    姜枝失眠,蜷缩在床上盯着面前的墙纸,脑海里反复回想秦钟毓说的那些话。


    「李见山身上有两分嘉荣哥的影子」


    「你这分明就是没有正确意识到自己的感情,所以才会对李见山一见钟情」


    「这些身体反应可不会骗人,你确定这都不叫喜欢吗?」


    她真的潜意识里喜欢哥哥吗?


    姜枝心底有说不出的焦灼和烦闷,这显然不是她希望的事。


    她一心把傅嘉荣当好哥哥,也很贪恋这段温馨且难能可贵的兄妹关系。


    这样的关系稳定持久,都已经十八年了。


    姜枝不信还有别的关系比这更可靠。


    她翻了身,背靠墙,有些迷茫。


    良久,姜枝摸出旁边的手机,亮屏后的光芒打在脸上,她滑动聊天列表,在一众消息里翻出快要沉底的【哥哥】。


    上次取消置顶,设置消息免打扰,姜枝心理上隔绝他的消息。


    她一点开,里面有很多条不同时间段的未读信息。


    [哥哥]:今早突然降温了,出门多带件外套,别着凉。


    [哥哥]:阿枝,真的不回家吗?


    [哥哥]:住校了记得好好吃饭,照顾好自己。


    ……


    [哥哥]:快到经期了,最近天热,别贪凉。


    [哥哥]:真的不想理会哥哥吗?为什么都不回哥哥的消息了?


    ……


    [哥哥]:阿枝,哥哥想你了。


    满屏全是傅嘉荣的自言自语,基本每天两三条,有时是叮嘱,有时是分享。


    不知怎的,姜枝忽然鼻尖一酸,胸腔像是受到深水的挤压,很难受。


    她单方面不搭理傅嘉荣,逃避这一切,跟他闹,还不想回家,但对傅嘉荣而言,不管她怎么样,都是他的妹妹,以及……


    姜枝承认她确实没骨气,任凭哥哥再‘得寸进尺’,她还是忍不住想他。


    她又默默把消息置顶,取消消息免打扰,将一切恢复如初。


    姜枝看着这些消息,良久,手机自然熄屏,光亮消失,窗帘里的世界再次陷入漆黑,她把手机放在胸口,躺平望着顶上乌黑的床帐,心底首次生出疑问。


    如果真的跟哥哥在一起了会是什么样?


    他们会比过去的相处更好吗?


    …


    新的问题持续困扰姜枝。


    她心事重重,但是面上不显,照旧每天开开心心上课、下课跟室友或者好闺闺约饭、回寝后设计图纸、赶期末考试需要提交的作品集。


    又是一个周六,五月下旬的天气变得炎热。


    姜枝这天起了早,换了身清雅的碎花长裙,画着淡妆,买些补品拎去壹仁医院看望李见山的父亲。


    五一当晚,李成钢就做完手术,治疗过程很顺利,术后住院二十多天,多次检查也合格,今天准备办理出院手续。


    普通病房里还住了另一户病患,姜枝拎着东西过来,在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李见山正在收拾东西,听到动静,抬头一看,脸上露出笑容:“阿枝。”


    他放下手里的活,快步走过去。


    姜枝把那些昂贵的补品递给李见山,“这些是送给叔叔的。”


    他接过东西,说了声谢谢。


    李成钢坐在病床边,女孩一进来,他就已经开始打量,目光很直白,姜枝扭头对上这样的视线,心里觉得不太舒服,给她的感觉跟上次李见山的母亲一样。


    她礼貌问候几句,把李见山叫出去。


    屋内,李成钢看着两人消失,对李母说:“脸嘴还不赖,配得上我们儿子。”


    李母的评价不太好:“长得漂亮能有什么用?你没看见她那个手指甲有多长,以后嫁到我们家能干活吗?还不是得靠咱儿子养她。”


    隔壁病床有家属陪护,坐沙发上削苹果的是一个穿着贵气、保养得当的中年妇人,闻言,忍不住冷嘲热讽:“谁养谁还不一定?有个在京大的儿子很了不起吗?这辈子在北城当牛做马赚的钱,还不够买那个女孩的一套珠宝首饰。”


    这段时间她是受够了,天天听这两个蠢货吹嘘,还摆出一副蛮横无理的做派,要不是壹仁医院的床位紧缺,早就换了!


    考虑到病房外不适合谈话,姜枝带着李见山去了走廊尽头的楼梯间。


    李见山拉住女友的手腕,笑问:“阿枝,你要跟我说什么?”


    “李见山,你为什么要骗我?”


    女孩抬眸看着他。


    李见山脸上的笑意一愣,“我怎么了?”


    “你上个月跟我说,四月三十号,叔叔阿姨要来北城看你,咱们五一见面吃饭,但是为什么他们四月十九号的时候就已经在北城人民医院进行治疗了?”姜枝说:“生这么严重的病,还怎么见怎么吃?李见山,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跟我说,不用拐弯抹角,我不会不帮,你明白吗?”


    李见山抿着嘴唇,黑框下的眼睛望向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医院的中央空调开得太足,冷风都吹到楼梯间,姜枝莫名觉得有些冷。


    “是。”他承认了,“我的确骗了你,对不起。”


    旅游回来那晚,李见山接到母亲的电话,说父亲的病很严重,县城拿的药吃了没用,他订了机票,又托老家那边的同龄人帮忙把父母送到机场。


    起初确实在北城人民医院,但那边的手术风险很高,建议有条件转到壹仁医院。


    李见山第一次去那家高端私立医院吃了闭门羹,说是要验资,资产得五千万以上。


    这是一笔从未听过的天文数字,他够不到门槛。


    他把身边所有能达到条件的人都筛选一遍。


    最后只有姜枝。


    可是要他怎么跟她开口?


    尤其是在她身边还有一个几乎无所不能的傅嘉荣。


    这样会衬得他很没用。


    李见山无法直接开口,但父亲的病真的不能再耽误,于是他想了这么一个迂回的办法。


    他直接承认错误,让姜枝一拳打在棉花上,女孩看了他很久,最后叹气,“这件事过了,还有另一件事,你去借高利贷了?”


    李见山点点头。


    “你真的——”姜枝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我有钱,上次问你要不要借,你不要,结果事后跑去借高利贷,李见山,你做事能不能清醒点?!你现在还是学生,你还在读书,你拿什么还?你知不知道逾期了后果很严重,你就没想过能在北城这种地方经营这种公司的人,背后怎么可能没有后台?你是想把自己毁了是吗?”


    李见山盯着她,“我知道你有钱,你也从不缺钱,但我就是不想找你借钱,阿枝,一个男人找女朋友借钱像什么吗?”


    “像什么?”姜枝不能理解他的脑回路,生气了,“有什么比自己的前途和人身安全更重要?李见山,你能不能不要想那么多有的没的!”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我借了120万,三年期复利,每年利息15%,三年后连本带利偿还1825050,以我这个专业的就业前景以及招聘薪资,三年内我绝对可以还上。”


    他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重新握着姜枝的手,“阿枝,我没有一腔冲动,我真的很清醒自己在做什么。”


    姜枝望着他,觉得李见山跟最初的模样相比,好像不太一样。


    她不由得开始审视。


    是自己感情淡了?


    还是真的把他当作……


    李见山握扶着女孩的肩膀,轻笑:“阿枝,我知道你在担心我,但是我可以的,你要相信我。”


    他也不差,从小到大样样第一。


    “我相信你,可是学校不比社会,外面的竞争很残酷,你又刚毕业,还预计三年内还清,意味着税后年薪至少在80万以上,才能保证在预留一大笔钱后能够承担北城的基本开销,但是,哪怕现在正值风口期,这个年薪依旧非常高,李见山——”


    她只是想根据以往在哥哥办公室听到的话题,好好跟他谈清楚,但是李见山很不高兴地打断她。


    “阿枝!”他的眉间氤氲着郁气,“是不是在你心里,只有傅嘉荣最厉害?!”


    说到底,她还是不信他可以办到。


    如果对象换成傅嘉荣,她现在只怕什么都不会说,对他充满信任。


    姜枝不明白这跟傅嘉荣有什么关系,表情不理解:“我在认真跟你分析,你扯我哥哥干嘛?”


    “哥哥,哥哥,你有没有真的把他当作哥哥心里很清楚!”李见山的眼眶忍不住红了。


    “李见山,你什么意思?!”姜枝也不是逆来顺受的包子,“我不想跟你说话,莫名其妙!”


    她转身气冲冲离开,李见山的视线追随而去,冲到走廊,脱口而出喊阿枝,但姜枝已经踏进电梯,毫不留情离开。


    在电梯抵达下行的时候,女孩接到外婆打来的电话。


    她迅速整理情绪,甜腻喊道:“怎么啦外婆?”


    “囡囡,你今天是不是没课呀?可以到外婆家来一趟吗?外婆有些话想问问你。”


    …


    外公外婆住在北和湾,寸土寸金的地段。


    姜枝过来时,外公还在楼上的画室搞创作,她推开幼时探访过无数次的书房,看到一个穿着干练飒爽的女士站在巨型水族箱前、隔着玻璃逗弄里面凶猛的鱼群。


    “外婆,您找我什么事呀?”


    她欢快地跑过去,挽着崔伊的手臂,脑袋轻轻枕着。


    崔伊没有看外孙女,而是欣赏水族箱的盛景,慈祥道:“阿枝,看到那条小鱼了吗?”


    怕姜枝看不到,还伸手指了指。


    女孩仔细瞧,笑道:“看到啦,咦?这不就是普通的鲫鱼吗?外婆,你还养这个呀?”


    性格和职业使然,崔伊喜欢饲养凶猛血腥的鱼类。


    姜枝小时候第一次来书房玩,被水族箱里的鳄雀鳝吓得哇哇大哭。


    这是一种极为凶残古老的观赏鱼,喜食肉类,长得很粗壮,生满利齿,能迅速出现在猎物身后并将它咬死,具有极强的破坏性。


    “这种普通的鱼格格不入,养来干嘛?”崔伊淡笑,“它是投喂的粮食。”


    果不其然,那条鲫鱼很快就被其他凶猛的鱼一口吞掉。


    崔伊笑了:“这就没了。”


    姜枝的视线从水族箱转移到外婆脸上。


    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但眉眼间的强势果断和雷厉风行依旧清晰可见。


    “外婆,是有别的话想对我说吧?”


    “阿枝觉得李见山像不像那条被吃掉的小鲫鱼?”


    崔伊望着自己的宝贝外孙女,面容慈善,姜枝表情一僵,神色泄露。


    “他出身贫困山区,靠着自身努力考进京大,还是当年的理科状元,这孩子确实不错,挺优秀的。”崔伊娓娓道来:“不过他的家境很差,原生家庭也很一般。父亲患有肺部方面的重大疾病,喜欢喝点小酒,也曾酒后做了些不太好的事,殴打过自己的妻子;母亲呢常年承担家里的重担,委曲求全,好不容易熬到儿子有出息,让她扬眉吐气,开始在村里宣泄自己的情绪,编排是非,造谣生事,害得一个初中的小姑娘承受不该有的压力去轻生了。”


    她的语气很平和,但透着常年在华尔街从事的威严,“感情不止看双方当事人,也得看彼此的原生家庭,少数人可以彻底走出来脱胎换骨,但绝大多数人都会被影响,有时候基因这种东西不得不信。”


    “囡囡,你喜欢李见山,不惜瞒着家里人也要跟他交往,害怕我们棒打鸳鸯拆散你们,是吗?”


    “是……”


    这确实是她当时的想法。


    崔伊轻轻一笑,摸着姜枝的脑袋,“那现在呢?你怕不怕?”


    她的脸上出现犹豫。


    “看来阿枝对他的感情,没有外婆预料中的那么深。”崔伊说:“如果他本身出众,原生家庭幸福美满,各方面都合格,家里的长辈还是会依照你的意思,毕竟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而你跟嘉荣,我们也只会当作有缘无分。”


    姜枝抱着她的手臂,使了小心机:“外婆,你怎么知道我和李见山谈恋爱的事呀?”


    崔伊一眼看透,失笑:“不是嘉荣,也不是小毓,他俩都在为你打掩护。是你出现在嘉仁医院,被你外公的同事看见了。”


    也正是这样,他们才知道姜枝偷偷做的那些事,然后派人去李见山的老家做调查。


    姜枝哦了声。


    “囡囡,如果你后面执意要跟李见山走下去,我们绝对不会答应。”


    “我知道。”姜枝抿唇,笑了笑,“我又不会跟他结婚。”


    或许她最初的时候想过,但现在……


    “那就尽早做决断分了吧。”


    “好。”


    *


    姜枝在外婆外公这里住了两天,周一回到*学校,上午基础编织技术结束,她准备跟赵沁焰去食堂吃饭,却被李见山堵在教室门外。


    “阿枝,我有话想跟你说。”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投来好奇的目光,姜枝看到他,也有些话想说。她让赵沁焰等会,后者比了OK的手势,笑嘻嘻去旁边,不打扰他们。


    李见山面带歉意:“阿枝,上次在医院是我不对,我不该那样说你,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你不要再生气了。”


    姜枝看着他,那种初见时的怦然心动,已经在不知不觉消弭。


    她嗓音温柔:“李见山,我想了想,我们或许还是不太合适。”


    李见山的脸色一顿,黑框下那双像黑曜石般的眼睛失去光泽,暗淡迷茫。


    “我们分手吧。”


    姜枝觉得没什么好聊了,看了他半秒,拎着材料包准备离开。


    突然,手腕被一股很重的力道握住,压得很紧实,触碰间能感受到掌心和五指粗糙的痕迹,像干枯挠刺的树皮。


    “阿枝,你说什么?你要跟我分手?!”


    李见山不可置信看着她,神色还有一丝不知所措,像是不明白怎么突然间就到了这步。


    他嘴唇哆嗦,“是,是我哪里做得不好?还是你没有消气,所以才……不,阿枝,我真的知道错了,上次是我不对,但是你也别提分手啊,我们不是好好的吗?上个月我们还出去旅游了,怎么——”


    他有些语无伦次。


    姜枝被他拽得有些疼,拧着眉挣扎,“李见山,你放开,你弄疼我了!”


    “阿枝!我们不分手好不好?你不是喜欢我吗?一开始你还主动追求我,我也是真心喜欢你,我们为什么会这样?”


    李见山的力道越来越大,他在老家也经常帮忙做农活,姜枝那点力气根本不够看。


    “李见山,你再这样我真的生气了!”


    “是不是傅嘉荣,是不是他?!因为他,所以你要离开我,跟我分手,对不对?”


    “你怎么什么都往我哥哥身上扯?跟他有什么关系,是我要跟你分手,放开!”


    “我不放,肯定是他,他嫉妒我们,所以费尽心思想破坏我们的感情。”李见山的脸色瞬间阴沉,步步逼近,“阿枝,你明明是我的女朋友,为什么要跟他纠缠不清?我都已经努力做到视而不见和包容了,他为什么还要得寸进尺?!”


    姜枝被他现在的表情吓到。


    突然,赵沁焰冲过来,手中的材料包猛地拍在李见山的脸上,“我靠,什么玩意儿!”


    她刚刚在旁边跟万柯发消息,一聊完,就看见姜枝被吓住,而李见山拽着她的手咄咄逼人,那副样子特别阴暗恐怖,就跟疯子一样。


    赵沁焰这一榔锤砸到李见山的鼻梁,痛得他立马撒手。


    姜枝得到解脱,立马拉着室友往外冲,生怕李见山反击。


    赵沁焰手里拎着材料包,边跑边回头骂:“有病赶紧治,神经!砸伤了尽管找本小姐算账,本小姐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两个体测倒数一二的人愣是跑出冲刺的架势,等离得远远后,扶着树干疯狂喘气。


    “谢……谢谢你,沁焰。”


    “不,不客气!”


    她俩休息好几分钟,缓过来后,赵沁焰从姜枝那里得知了事情的全过程,听完后一脸问号。


    “这谈恋爱分手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我真服了有必要吗?幸亏我当初及时撤退。”


    姜枝拍着胸口,跟李见山谈完恋爱,她甚至生出想寡一辈子的念头,太可怕了。


    两人扫了共享单车,准备骑到食堂吃饭。姜枝挑了小碗菜,跟赵沁焰端着托盘找空位,落座后刚吃一口,她忽然想起自己还在计算机社。


    当初为了追李见山,她加入社团。


    现在分手了,尤其是李见山还这样,最后的体面都没了,姜枝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她给郑星杰发消息,告诉他想退社。


    [郑星杰]:???


    [郑星杰]:怎么这么突然?李见山知道吗?


    [姜枝]:我跟他分手了。


    [郑星杰]:!!!!


    姜枝不想聊这些话题,只问怎么退社。郑星杰告诉她需要拿表填申请,然后盖章办理退社。为了避免再碰到李见山,她又委托高砺月下次参加社团活动帮她带表单,等填好再带过去。


    [高砺月]:包我身上!


    她也没有问姜枝为什么退社,左右不过是感情掰了。


    白天赵沁焰就像保镖,护送姜枝的安全。


    晚上,两人回到宿舍,疯狂赶期末考试作业。


    就这样安稳度过两天,李见山那边什么动静都没有,高砺月也顺利带回表单,姜枝刷刷填完又双手递回去,九十度鞠大躬委托她。


    高砺月哭笑不得:“感觉你这一吓,未来三年都不会再谈恋爱了。”


    姜枝把头甩成拨浪鼓,“不敢了不敢了,已老实!”


    解决心底的大石头,彻底断开联系,晚上姜枝躺在床上狠狠松口气,汇报给好闺闺,让她享受知情权,秦钟毓发来语音祝贺,恭喜她脱离情绪不稳定的人。


    两人聊了会,秦钟毓转入正题。


    [cancanneednewnew]:话说回来,大枝,后天就是嘉荣哥的生日,你准备送什么礼物?


    这周五,五月三十一号,正好是傅嘉荣的生日。他虽然不热衷这些,也从不举办什么庆生宴会,但傅嘉荣的那些好友以及这两个妹妹每年都不落,仪式感拉满。


    [阿枝]:这是秘密,不能说。


    哪怕之前有过短暂的不愉快,但姜枝仍会悉心准备礼物。


    [cancanneednewnew]:啊啊啊啊不会就我一个人还没定下来吧?!!!


    [cancanneednewnew]:抓狂jpg


    *


    傅嘉荣最近很忙,先是去海外参加一场重要的跨国会议,接着又在周四赶回北城,准备参加周五的工商联座谈会。


    博创科技集团作为北城如今的重要产业支柱,其发展受到国家和政府的大力支持,作为董事长,傅嘉荣于去年接任全国工商联副会长一职,在面向特定会议时需要展现优良的精神面貌,甚至还得过于……


    [cancanneednewnew]:我嘞个体制内老干部,局里局气。


    [cancanneednewnew]:照片jpg


    周五下午的课程结束,姜枝立马赶回寝室换衣服化妆,准备今晚的庆生。


    她化到一半的时候,秦钟毓的消息突然弹出来,姜枝抽空看了眼,一点开跳出一张关于傅嘉荣的照片。


    身穿白衬衣黑西装,打着深灰色领带的傅嘉荣坐在位置上,胸前佩戴红色的代表证,大名底下是两行小字,分别写着博创科技集团董事长和全国工商联副会长。


    在他身后坐着不少政府机关单位的人或者企业大佬。


    在他面前的桌上摆着话筒和白瓷茶杯以及一份资料。


    拍下这张照片时,傅嘉荣正在脱稿发言,纯黑浓密的短发打理得一丝不苟,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表情很淡,眼神很严肃,整个人透着浓浓的沉稳,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大上几岁。


    也难怪秦钟毓发出这样的感慨。


    [cancanneednewnew]:同样是哥,为什么嘉荣哥这么端正呜呜呜,受够秦行简了,他能不能换个形象啊。


    姜枝还是第一次见傅嘉荣这副打扮。


    他虽然也经常西装革履,但今天这张照片格外不一样。


    姜枝觉得他们不像差了八岁,像差了十三岁。


    照片的视觉冲击,远远没有肉眼的效果震撼。


    晚上七点,秦钟毓和姜枝拎着礼物到家,彼时夏文徽和冯佑安都到了,只剩还没赶过来的傅嘉荣和秦行简。


    俩小姑娘笑嘻嘻打招呼喊人。


    没有宴会,只是普普通通的一顿晚餐,大家借这个机会坐在一起叙叙旧。


    家里的佣人和厨师还在忙碌,管家去取醒好的红酒。


    “哟,都到了。”


    身后传来秦行简不着调的调侃声。


    姜枝回头,也是在这个时候看见回家的哥哥。


    他穿着今天去政府大会堂的衣服,白衬衣黑西装,深灰色领带,只是胸口佩戴的红色代表证已经摘了。


    看起来特别成熟,举手投足透着吸引人的特质。


    姜枝抿着唇瓣,心腔热热的。


    傅嘉荣撞上妹妹的视线,俊脸浮现一丝笑意,“回来了阿枝。”


    被妹妹冷落的男人,这一刻像枯树生枝丫被注入活力。


    姜枝点点头,觉得有些别扭,但还是跟他说:“哥哥,生日快乐,我给你带的礼物放那边了。”


    “阿枝能回来给哥哥过生日,就是最大的礼物。”


    姜枝的脸烧得慌。


    厨师将菜肴装盘,女佣依次摆上,管家亲自倒酒,殷红的液体顺着杯壁滑落,从底部注涌。其他人洗完手落座,姜枝甩了甩水渍,这时傅嘉荣走过来站在身边。


    她拿起旁边的干巾擦手,男人忽然开口,嗓音低磁温和:“既然分手了就是过去式,阿枝,考虑考虑哥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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