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人是一种很善变又很容易动……


    最后还是姜与荷先开口:“你遇到什么事了?”


    唐草闻言颤抖了一下,似乎是被这突然响起的问话吓了一激灵。


    她转身看了看姜与荷,似乎想扯出一个微笑,但尝试几次还是失败了。最后她依然低着头,闷闷地说:“我……我现在一个人了。”


    “阿姜,你说我还来得及重新开始吗?”


    姜与荷不置可否:“你先确认好自己是不是从此真的一个人吧。”


    唐草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自嘲地笑笑:“你不相信我也是应该的,我实在是……太蠢了。”


    姜与荷认真地和她说:“你不蠢,你很聪明,聪明到让我羡慕。”


    “你只是选错了路。不管来不来得及,总比一条道走到黑好。”


    “你先好好休息一晚


    ,明天再联系我。”


    唐草闻言抬头,眼神里有些不安:“你家离这远吗?”


    “不远不近吧。抱歉,不能请你去我家。”姜与荷站起身,直截了当地说道:“我怕你的混混男友找上门来。”


    面前的人有些难堪,脸颊涨红,只低着头道:“那你回去注意安全。”


    “嗯。”


    在关门的那一瞬间,唐草轻声又坚定地告诉她:“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姜与荷没有回话,转身走了。


    她相信唐草现在是真的决心要和那个男人分手,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人是一种很善变又很容易动摇的生物。


    今天坚决要分手,那明天、后天呢?别人求一次可以拒绝,那求五次、十次呢?


    会不会又被这种“执着”感动了,余情未了旧情重燃呢?


    姜与荷不喜欢掺合别人感情的事,因为外人根本无从得知全貌,所以看不明白,也看不懂。


    她从没有见过唐草的那位“男友”,但不妨碍她对他厌恶至今。她愿意帮助唐草开始新的生活,但绝不愿意和那位“男友”沾上一点关系。


    第二天姜与荷把那件羊绒外套拿给了吴秘书,顺带跟他强调了自己不太清楚洗护保养的方式。吴秘书对她和善地笑了笑,跟她说有专业人士会负责打理。


    解决完这件事,姜与荷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开始工作。处理完事情,她空闲时候还要看经济学的相关书籍,仿佛又梦回大学考试前临时抱佛脚的日子,她最近过得也不算容易。


    好在韩小虹是个很热心的人,帮她精挑细选了几本书,还找到了她教材的中文版送过来,让她不至于像无头苍蝇,少走了很多弯路。


    唐草的电话在十点半响起,姜与荷约她12点在酒店附近的一家餐厅碰面。


    经过一晚上的休整,唐草的气色看起来好了很多,人也没有昨天那么畏缩了。姜与荷坐下,第一句话就是问:“早饭吃了吗?”


    “没……没呢,我九点多才醒。”对于自己起得这么晚,唐草仿佛有点不好意思。


    迅速点完菜,姜与荷让餐厅先上点东西垫垫肚子。


    “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她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唐草垂着眸子,双手交握,沉默了一会回道:“有好有坏。现在想想,坏的时候居然那么多。”


    她笑得有些苦涩:“以前我都没感觉到。”


    这时候服务员上了一碗紫米粥,唐草边喝边跟她说起了这些年的经历。


    高考之后她就和她那位男友——现在应该叫“前男友”了,俩人一起去了外地打工。他们都没有学历,只能进厂上流水线。虽然很辛苦,一站就是一天,但那段时间倒是唐草觉得最快乐的时候。


    工厂的工资比她打零工时候多多了,够她买很多以前舍不得买的东西;她那个前男友又混迹社会多年,没多久就和厂里的老油条们称兄道弟的,所以她也没受什么欺负和骚扰。


    当时的他,确实给她撑起了一片天。


    那时候多开心啊,一有空就呼朋唤友,出去吃喝玩乐。没有人会嘲笑她外地人,因为大家都是外地人;也没有人会鄙视她家境贫寒,因为大家都知道贫穷的滋味。她不需要多说一句话,就能得到数不清的理解与安慰。


    她太喜欢这样的日子了,甚至开始憧憬起和前男友结婚生子、组建家庭。


    但是美好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厂里人员流动太快,熟识的人慢慢都离开了这里另寻出路。前男友也不再满足于当个普通的流水线工人,要拿着他们俩微博的积蓄,跟他认识的那些“大哥们”合伙做生意。


    那时候唐草太年轻,所以仗着年轻什么都不怕。对于男友的提议,她只觉得是要带她开启另一段奇妙的人生冒险,所以不假思索地同意了。


    她的噩梦也就此开始。


    他们做了很多次生意、辗转了很多地方,始终没有什么起色,不仅赔光了老底还倒欠了许多钱。但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她不怕过苦日子,反正她也过惯了。


    她害怕的是越来越陌生的枕边人。


    他穿上了不合身的廉价西装,从仗义热心的江湖少年,变成了“大哥们”的拙劣翻版,成天混迹在不知道有没有用的应酬和饭局上。那些饭局她去过一两次,烟雾缭绕的包厢,吹得口沫横飞的大哥和身边捧场奉承的女人。


    她在里面格格不入。


    她讨厌那些虚伪油滑的大哥大姐,更不想看到男友伏低做小的样子,所以她再也不肯去这些地方。她也劝过男友不要相信他们,但男友只觉得是她不懂事。


    但“懂事”的男友也并没有得到什么,除了日渐油腻的身形和越来越坏的脾气。


    郁郁不得志的日子很能摧残人,她也被男友摧残得从一开始的同情,到疲惫、伤心、失望。但是他们在一起太久了,她仍然舍不得放弃这段感情。


    直到有一天,男友醉醺醺地回来冲她发火。


    其实她也习惯了,他喝了酒心里不爽就会回家发脾气,骂天骂地骂她,有时甚至还会上手。她一开始会哭着和他吵架、打架,等他酒醒了来她面前痛哭流涕、下跪认错,然后他们和好,然后她在惴惴不安中猜想下一次会是什么时候。


    后来她也渐渐麻木了,他骂人就当听不见,想动手她就往外跑,跑不掉就挨上几下,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熬过去。


    但是那一天不一样。


    那一天他满脸通红地回来,捂着脸在沙发上坐着,意外地安静。她本来想进屋眼不见为净,看他这样还是去拿了块热毛巾给他。


    他接过毛巾擦了把脸,眼神有些迷离地看着她,口中喃喃:“为什么……”


    “什么?”她没听清。


    “为什么你不能帮帮我呢?别人的女人都可以啊!”他狠狠地把毛巾甩到地上。


    她也憋了许多火:“我没帮你吗?我挣的钱全都给你花完了!我还陪你还债!给你做饭洗衣服!每次你喝醉酒还要伺候你,你吐的东西没一次是自己收拾的!”


    “我哪里对不起你?!!”


    他仿佛什么都没听见,只癫狂地叫着:“你从来不肯陪我去应酬!你就这么金贵?我喝得快吐血都拿不下的单子,别的女人敬杯酒被人摸两下就能帮她男人拿下来!”


    她不可置信,颤抖着问:“你要我也去给别人摸?”


    “摸两下怎么了,会掉块肉吗?”他仰起头,一脸满不在乎。


    “那下一步是不是要我去陪睡了?”她开始愤恨。


    “别这种表情,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


    他的脸被酒色浸淫得浮肿不堪,再也看不到当初的一丝影子。


    烂了,烂完了。


    这一瞬间她只觉得无比恶心,只想赶紧逃离这个地方,再也不想多看他一眼。


    见她冲进房间,他不以为意。见她拉着个行李箱出来,他从沙发上站起:“你要干什么?”


    “我要分手!”


    “分你妈的手!你要去外面找野男人啊?!那还不如帮我去陪酒呢!”


    她实在忍无可忍:“滚开!”


    对面的男人哪肯放她走,两人在客厅里纠缠起来。他到底是喝醉了酒,被她拿起一个杯子砸破了额头,趁他坐在地上起不来,她赶紧逃离了那里。


    随便买了张车票,她坐在大巴上泪流满面。这些年的日子在她眼前闪过,最后定格在姜与荷和她大吵的那个下午。


    她就这样联系了姜与荷。


    姜与荷没什么胃口,喝了一口汤,缓缓开口:“八九年了吧……你这个梦做得够久的。”


    唐草只是用勺子搅着粥,没有说话。


    “你跟他怎么认识的?”


    “高二打工认识的,我被店长刁难,他帮我出头。后来……他也一直帮我。”


    “这些情分现在算消耗完了吗?”


    唐草抬起头,看着姜与荷,眼神却没什么焦点:“完了,都完了。”


    姜与荷问道:“你这些年有学什么吗?”


    唐草的头又低下了:“我……我高中学历,只能干些临时工,也都是些体力活。”


    “我这次来就是想见见你,没想呆在海城。我现在一个人,随便打点工也饿不死的,不用担心。”


    姜与荷想了半天,低头扒了一口饭:“我给你报个编程培训班,你先努力学,要是学出来了我再想办法给你找个工作。”


    唐草瞪大了眼睛:“编程?我……我怎么能行……”


    “怎么不行了?你忘记你高中时候理科多好了?”


    说到高中,唐草安静了下来。她的眉头皱起,脸上却有几分怅惘和怀念。


    姜与荷继续说着:“只要你真的有本事,程序员不太卡学历。上课时候你就拼命学,你水平高了我才好给你找工作。”


    “嗯。”唐草沉默半晌,终于答应了下来。


    “培训班的学费我先跟你借……”


    姜与荷打住了她:“别管这些,你现在只需要好好学习,学费我还是出得起的,一切等你找到工作了再说。”


    结束这顿午餐,姜与荷又匆匆赶回去上班。在办公室里她又发消息给周英然,看什么时候她能赏脸吃个饭。


    谁能提供IT相关的工作?只有周英然了。和她这个底层小员工不同,现在的周英然已经是手握大权的中层领导了。


    她不敢肖想把唐草塞进观声,只是项目会需要很多外包员工,能给她一个当外包的机会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就算是外包的外包也行啊。


    我最近怎么会这么忙的?


    瘫在办公椅里,她抬头望着高高的天花板,感觉自己的人生一片混乱。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因为她是施暴者啊


    “周老师!哎呀您辛苦了周老师~还没吃晚饭吧?”姜与荷拎着咖啡和小蛋糕笑得殷勤。


    因为周英然实在太忙,根本没空出来,所以她只能跑来项目现场找人。她蹲在边上看了半天,瞅准周英然一个人回办公室的时候才跑了过去。


    至于为什么,自然是因为这家蛋糕店很贵啊。给其他人也送她可舍不得,只给周英然一个人又显得太刻意,只能等她落单的时候赶紧A上去。


    周英然皱着眉给了她一个鄙视的眼神:“你又想干嘛?”


    姜与荷笑得一脸灿烂:“我来看看您,学习一下您拼搏奋斗的精神!”


    “有屁快放,我马上要出去了。”她拿起了椅背上的外套。


    “哎呀,就是那个……你最近的项目上还缺外包不?”


    周英然转头问道:“外包一直是缺的,不过……你还需要找我帮忙?”她的表情有点无语和难以置信。


    “您可是我最牛逼的朋友啊!不找您找谁呢!”姜与荷一脸谄媚。


    “裴先生和吴铮呢?你不敢找裴先生,难道对吴铮也不敢开口?”


    “……有个班上就不错了,我哪还敢多事,谁能把自己的老板和上司当朋友啊?”


    周英然翻了个白眼:“跟在裴先生身边还能混成你这样也是本事,你一天天的都在干嘛?”


    姜与荷不作声,只蔫着头看地板。


    懒得再看她,周英然直截了当地问:“行了,你到底想帮谁介绍?”


    姜与荷迅速回应:“我的一个高中同学,特别特别聪明,高中时候不怎么听课也老是考第一……”


    “什么大学毕业的?”


    姜与荷支支吾吾:“嗯……出了点意外,没上大学……”


    “高中学历?”


    “……她真的很聪明!我不是想让她直接过来!”姜与荷急忙解释:“我已经给她报了培训班,只是希望等她学完了你能给个面试机会,如果她不合格就算了!”


    周英然点点头:“这没什么问题,如果不合格我是不会开后门的。”


    “行行行,一言为定!”姜与荷都想把她这话录下来。


    除了程序员,周英然这里幕后剪辑制作人员也很缺。姜与荷想着给唐草再报俩班,能上的都上了,成功概率也高一点。


    万一她到时候真的没通过,那就到时候再想办法。


    从周英然那出来,八点不到,跟她估摸的差不多。她已经跟唐草说好,让她先打车去市中心,打算领她逛一逛,尽个地主之谊。


    海城的特色就是高楼大厦了。唐草这几年虽然也呆过几个大城市,但海城倒是从没有来过。这里虽然纸醉金迷,但其实除了房价奇贵,由于物流的便利和竞争的激烈,其他消费品有时候还会比小城市更加便宜。


    她带着唐草逛了市中心著名的商业街,即使是工作日的晚上依然人流如织。走累了,她们在一家甜品店坐下休息。


    唐草显得很开心:“我好久都没有在这种店里吃东西了,都是服务别人。”


    姜与荷真的无法理解:“那个男的到底哪里好?”


    “他……他以前真的很好。”


    “好了,我不想知道。”好还能让你放弃高考?姜与荷嗤之以鼻。


    吃完甜品,她打算带唐草去元和大厦逛逛再回去。来都来了,这么出名的地方总要去看看,反正进去又不花钱。


    唐草第一次走进这种有西装革履的门童帮你拉门的商场,一开始还有点紧张,但很快就被大厦内部的豪奢优雅吸引住了。


    一楼中央换了新的艺术布景,巨大的人造桂花树直冲穹顶,树上装饰着点点金黄,偶尔飘落下几片花瓣,是轻如蝉翼、造型精致的金箔。


    唐草很喜欢周围这些美丽而新奇的东西,姜与荷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神,这时候才感觉她像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孩子。


    对生活有热爱,对未来有期待,这才应该是年轻人的日子。


    姜与荷买了一个小周边,微型的桂花树罩在金箔流沙的玻璃盖子里。小小一个就要三百多,实在有点肉疼。


    她把这个小东西送给了唐草,唐草连忙推辞:“这么贵的我不要呀,你赶紧退了。”


    “拿着吧,来都来了,总要带点东西回去,这个大厦里应该没有比这更便宜的东西了。”姜与荷把它塞到唐草破了线的双肩包里:“祝你金银满仓,富贵荣华。”


    唐草笑了起来,没有再推辞。


    她们随便逛了一会,唐草叽叽喳喳地跟她讨论橱窗里那些美丽的衣服鞋子包包得多少钱,很有点高中时候打工回来和她讲八卦的样子。两人开开心心地打算回家,姜与荷却在这时候看见了一个不想见到的人。


    穿着Valentino紧身连衣裙、Chanel长靴,外套Hermès羊绒披肩的金蓉蓉右手拎着几个奢侈品购物袋,左手搀着一个中年男子,两人身形紧贴,看起来相谈甚欢。


    趁着她还没发现自己,姜与荷赶紧拉着唐草跑了。


    一路上唐草异常的沉默,再没有了刚才的兴奋劲。


    回到酒店,姜与荷试探性地问她:“你……不开心吗?”


    她却像是发呆被打断了一样,愣愣地问:“啊?”


    “我是说,你怎么心情突然不好了。”


    “也没有……”她闷闷地说。


    “现在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瞒的了吧。”姜与荷不想被糊弄过去。


    “我刚才见到一个人,很像……她。”


    唐草脸上并没有遇见故人的怀念,只有一脸的空洞茫然,仿佛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姜与荷坐在一边看她,过了半晌才开口:


    “是金蓉蓉吗?”


    唐草像受惊的小鸟一样朝姜与荷看去,眼神里有着几丝恐惧。


    姜与荷继续说道:“你没看错,那就是她。”


    是的,她们确实是高中同学,金蓉


    蓉没说错。


    她也认识金蓉蓉,只是一直不承认而已。


    因为金蓉蓉实在是个讨厌的人。


    她是高中那个霸凌小团体的核心,她漂亮、会撒娇、家境又好,总是目光的焦点,校内校外都有很多“哥哥”。


    星河高中是省重点,校内不会允许明目张胆的霸凌行为,但是私下的小动作、语言上的欺凌嘲笑、校外的挑衅侮辱就管不到了。


    姜与荷是住校生,放假就回家,平时也都是默默学习,所以和这个小团体基本没什么交集。他们也一般不会找本地人的麻烦,因为不知道对方有什么七拐八拐的关系,万一出事会很麻烦。


    唐草这样家境贫寒、父母无暇顾及她的外地孩子,简直是他们的完美霸凌对象。就算她早早出来打工,心态磨炼了一点,但到底是青春期的女孩子,面皮还薄,面对无缘无故、不知何时出现的羞辱欺凌依然是承受不住的。


    姜与荷常常能见到她哭,有时是在教室里被那圈人围着低着头哭,有时是在校园里的其他地方躲着偷偷哭。也是因为实在看不下去,她帮过唐草几次,导致自己也被这个小团体盯上了。


    好在几个月后金蓉蓉就转校了,姜与荷觉得她们高中的噩梦也就算结束了。


    但看唐草的样子,她的噩梦原来一直存在着,从未断绝。


    唐草的声音有些哽咽:“她……好像过得很好。”


    姜与荷想了想:“是过得挺不错的。”


    “为什么……为什么她可以活得这么好?”唐草的声线颤抖,带着愤恨和不甘。


    姜与荷考虑了半天,缓缓说道:“你工作这么久了,应该也知道,社会不是按善良程度分配资源的。”


    “金蓉蓉这种人,不拘泥于规则,嗅觉又灵敏,知道谁能欺负、谁不好惹。见风转舵、拜高踩低,不达目的不罢休……她混得好其实很正常。”


    她看向唐草,眉眼间带着几丝怜悯。既是怜悯她,也是怜悯自己。


    是啊,即使认出了施暴者,她们又能如何呢?十年之前的校园欺凌,现在要怎么算帐?


    唐草家条件困难,她自己家也没好到哪里去。俩人都没有手机,也就没有录下任何证据,警察来了也没有办法。


    而她自己,除了一口咬定不认识对方,不给她攀附的机会,别的也没什么能做的。金蓉蓉的公司本来就跟裴慎如没有任何联系,她就算想搞破坏也无从下手。


    唐草突然问道:“你怎么知道是她的?”


    “工作时候碰到的,她先认出了我。”


    “她以前那样对你……还来跟你打招呼?”唐草觉得好荒谬。


    姜与荷淡淡地说:“她只记得我们曾经是校友了,别的看样子都没想起来。”


    “什么?!她怎么能……”


    唐草一脸的不可置信,随之而来的是极大的愤怒:“她怎么能不记得,她凭什么不记得!”


    “因为她是施暴者啊。”


    姜与荷平静地告诉她:“施暴者是不会在乎受害者的感受的,对他们来说,我们只是无聊时的消遣,没有被记住的价值。”


    “甚至他们还会刻意遗忘与受害者相关的记忆,不断地把以前的自己美化成一个善良无辜的角色。”


    “她早就遗忘了高中的事,如果你还走不出来,不是太不公平了吗?”


    她现在只希望唐草能把握住眼前的机会,目前找到工作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要排在后面。


    唐草抬手抹了一把眼睛:“嗯!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见她如此,姜与荷也放下心来:“好啦,别再管她了,早点休息吧,明天带你去买个笔记本。”


    “不用了吧,你已经帮我付了那么贵的学费了……”


    “没有电脑怎么当程序员啊,观声外包的待遇也是很不错的,等你面上了很快就能还给我了。”


    “面不上我也一定还你……”


    姜与荷急忙打住:“呸呸呸,别说晦气话,你智商没变异就肯定行!”


    她穿好外套起身:“我回家了,明天中午联系你。”


    “好!”


    第二天她带着唐草买好了笔记本,她表示想下午就去上课。送走她后,姜与荷看看时间十二点半,打算再去周英然那露露脸。


    她决定以后时不时要去她面前晃晃,防止她忘记唐草这码事,毕竟培训班得六个月呢。


    唉,求人办事就是不容易啊……她边打包沙拉边叹气。


    周英然这次在外面的摄影棚里,她到了之后居然还看见了苏曼曦。似乎是因为那部剧实在太火爆,所以和她曾经参与的那档综艺《寻神搜诡》又合作出了个特别节目。


    果然是红气养人,她感觉苏曼曦变美了许多,比起之前更加大气自信、神采奕奕,让人移不开眼。


    她正在做一个访谈,言语间谈笑自如,再没有之前的一丝拘谨小心。


    姜与荷扭头四处张望,瞟见周英然在导演边上,连忙凑过去献殷勤:“周老师,还没吃午饭吧?来份沙拉先垫垫。”


    周英然没说话,拿起沙拉就吃,边吃边盯着摄影机的屏幕。见她这么认真,姜与荷也不好打扰她,打算自己随便看看,再跟周英然打个招呼就走了。


    她正四处瞎看,那边苏曼曦的访谈已经结束。她站起身,提着裙摆款步下台。


    身姿窈窕,行动优雅,姜与荷正想打开相机偷拍一张,就看见她朝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只好再把手机塞回兜里。


    正低头掏兜呢,就听见曼妙的女声在她耳边响起:


    “姜小姐,你好。”


    她一脸呆滞地抬头,指了指自己,满头问号。


    我吗?


    我们认识吗?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她怎么会在这里看见裴慎如……


    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苏曼曦轻笑一声:“你应该会觉得很奇怪……可以请你吃夜宵吗?我会跟你解释。”


    “抱歉,我今天只有那个时段才有空。”她有些不好意思。


    姜与荷确实觉得很奇怪,但是面对大美人的邀请她又不知该如何拒绝。再说人家现在是大明星,也不会图她这种小虾米什么吧……


    她想想还是答应了:“好吧,我晚上应该没事。”


    “太好了,我到时候去接你。”苏曼曦绽开了一个柔美的微笑,这个美颜暴击把姜与荷砸得晕晕乎乎。


    女明星就是不一样啊……她社交恐惧症莫名发作,逃也似地离开现场,跑回办公室埋头工作。


    她最近的时间就是工作、看书、工作、看书……好在脑袋还没有完全生锈,啃书的效果还是不错的。


    只是背了几本书,自然不能跟专业人士比,但至少她能大概听得懂别人在说什么,不至于一头雾水,闹出笑话。


    不过她在外面依然坚持沉默是金的原则,努力保持扑克脸。


    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别人怎么看透她?


    最近吴秘书好像也很欣赏她的进步,她做的资料修改次数变少了,跟行程的次数变多了。


    面对上司的器重,姜与荷既有种努力有了回报的欣慰,又有点自讨苦吃的怀疑……


    接到苏曼曦电话的时候,她正坐在飞驰的加长林肯里。今天会见的客人谈得比较久,刚刚才坐着私人飞机匆匆离开。


    姜与荷本来还想着要是时间上来不及,就用这个理由推掉苏曼曦的邀约,没想到还是赶上了。


    她报了一个体育中心的位置,就在他们回去的路线上,想着正好让司机顺路把她放下来。跟裴慎如报备后,吴秘书问她:“这么晚了,还有约会啊?”


    姜与荷皱起眉头想了想:“嗯……不算吧,我根本不认识啊……”


    裴慎如突然开口:“不认识还出去?”


    姜与荷含含糊糊地回道:“人家是女明星嘛……”


    “苏曼曦,你们知道吗?最近特别火的那个剧的女主角……”她换上了一副八卦的表情。


    裴慎如继续看文件,吴秘书摇了摇头。


    嗯,很好,低级趣味的就她一个,看来公司的前途一片光明。


    到了地方,她忙不迭地下车,转身微笑告别:“裴先生,吴秘书,我先走啦。”


    车子开走后,她四处张望着苏曼曦在哪,头晃来晃去半天也没发现她。这里现在没啥人,苏曼曦那么惹眼的美女不是应该很好找吗?


    “嘿!”突然有人拍了她的肩。


    姜与荷被吓了一跳,迅速转头看向身后。


    那人戴着顶灰色鸭舌帽,身上穿着连帽卫衣和宽松的运动裤,即使看到了对方的脸,姜与荷也忍不住地怀疑,这真是苏曼曦?


    真是那个仙姿月韵、清婉出尘的女明星?


    她愣愣的表情好像逗乐了对方,苏曼曦笑了出来,拉着她的手就往前走。她是自己开车来的,一辆野性的大G,又出乎了姜与荷的意料。


    苏曼曦边系安全带边说:“你有什么想吃的地方吗?我知道几家餐厅不错。”


    姜与荷看看手机上将近十点的时间,还是想早点回家:“要不……去我认识的一家?”


    “好。”苏曼曦发动车子。


    坐在路边的流动烧烤摊上时,有点惊讶的换成了苏曼曦。


    姜与荷边扫二维码点餐,边跟她大力推荐:“这家烧烤很好吃的,还不是每天都开,今天运气好老板出摊了。”


    她滔滔不绝说了半天,突然想起来什么:“哎呀……忘了你是女明星啊,是不是不能吃这种东西?要不换个你能吃的地方吧?”


    苏曼曦摆了摆手:“每天吃菜叶子我也受不了。偶尔一次没事的,偷偷吃他们不知道。”


    姜与荷今天的晚餐是跟着裴慎如一起吃的,招待那位从美国飞来的客人,听说是裴慎如母亲手下的人。


    食材很贵,场地很贵,一切都很贵。但是主客双方的气氛很压抑,甚至有点剑拔弩张的味道。


    在这种环境下她只想当个沉默的透明人,连呼吸都怕声音太大。餐桌上那一把把雪亮的银制刀叉更让她头疼,她只能用余光瞟着吴秘书的动作,象征性地尝了点东西。


    真的很好吃,但她不敢多吃,世界上还有比这更难受的事情吗?


    还好她现在都习惯随身带点补给品,晚宴结束后她找机会偷偷摸摸吃了点零食才算熬了过来,没有发生肚子打鸣的惨剧。现在到了久违的烧烤摊,她兴奋地点了一堆烤串。


    大冬天的晚上,摊子没几个顾客,烤串很快就陆续上来了。姜与荷看着苏曼曦那个盘子里零星的几串东西,还一半是素菜,心内叹息,当明星也不容易啊。


    她们坐的是角落的位置,苏曼曦背对着人群,再加上她这身打扮,应该没有什么被认出的风险。


    她实在太饿了,先塞了几串下肚,喝了口可乐,才迟疑地开口:“你……怎么会认识我啊?”


    苏曼曦慢慢吃完一串烤青椒,告诉她:“在清河小筑拍摄的时候。”


    那是夏天的事了吧……可她当时和苏曼曦根本连话都没说过啊?


    看着她一脑袋问号,苏曼曦说道:“有一天晚上,我……有些事情,走得晚了些。出去的时候路过了拍摄场地,正巧听到了你们在聊八卦。”


    姜与荷的血瞬间直冲脑门。


    她不太记得那个八卦之夜自己说了些啥了,但还记得自己当时的兴奋劲。


    八卦嘛,一时激情上头,估计也憋不出什么好屁。


    背后说人坏话被当面抓包,她现在有种巨大的羞耻感,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连手上的烧烤都不香了。


    “你别多想,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是真的感谢你。”苏曼曦看她一脸尴尬,赶忙安慰。


    姜与荷不懂:“为什么要感谢我?”


    “因为……你让当时的我没有那么痛苦了。”她说了句让人更不懂的话。


    “我当时到底说了啥?”


    “你说……我们没有那么大本事。”


    姜与荷皱了皱眉:“这算夸奖吗?”


    “……没有那么大本事把圈子搞得乌烟瘴气。”苏曼曦补充。


    嘶……她好像隐隐约约有点印象,当时是说到啥事来着?


    “当时你们在说我和王总的事。”对面像有读心术似的。


    “哦对对……咳……”姜与荷突觉不妥,强行止住了话头。


    苏曼曦坦然一笑:“不用紧张,反正他们说的也是真的。”


    “这个圈子哪有什么秘密。”


    虽然姜与荷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忍不住为她惋惜。


    她太美好了,不应该有这样的经历。


    卿本佳人。


    苏曼曦拿起一串烤鸡皮,边吃边说:“他们说得都没错,我已经算很幸运的了,第一个金主就是王总。而王总,是个讲诚信肯办事的模范金主。”


    “还有很多很多人,白白被人玩弄,在虚假的希望中消耗掉了青春。但我这么幸运了,还是觉得很痛苦。”


    “我的父母以前不是这样教我的。”


    她把签子扔到了竹筒里,默默咀嚼着鸡皮。


    姜与荷试着安慰:“这……也不算是你的问题。”


    “对!不是我的问题。”她又拿起一串金针菇。


    “我们这些人看着受人追捧,其实在圈里一无所有,没有任何权力,更没有公平透明的上升途径。你说得对,让圈子乌烟瘴气的是他们,凭什么错都推到我们头上?”


    “他们能开开心心的,我又为什么要为了别人的错误而痛苦?”


    她狠狠咬了一口金针菇,与夏天那个眉目间总缠着一点愁绪的大家闺秀判若两人。


    姜与荷笑了起来:“你想通了,人都变漂亮好多啊。”


    “只是人红了,公司就舍得给你砸贵的妆造了而已,你打扮打扮也一样美。”


    “哈哈哈……”姜与荷被逗乐了:“我要是能靠脸吃饭,我还上什么班呀。”


    “不试试怎么知道?要不要我给你推荐?”


    “算啦算啦……”她摆摆手,突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你说你那天很晚才离开……那你当时,穿的是什么衣服?”


    看姜与荷面色突然严肃起来,苏曼曦虽然不明就里,但还是认真回想了一下:


    “拍摄时穿的婚服啊,怎么啦?”


    姜与荷如遭雷击。


    原来那晚看见的还真是苏曼曦啊?


    一个衣角,她居然就被吓得屁滚尿流……真是人吓人,吓死人。


    不对,她是被自己的想象吓到的。


    那其他的呢,会不会也是自己想多了?这世上还是没有鬼的吧?


    但是那个大师算得真的很准啊……


    姜与荷内心不断拉扯,在唯物主义的边界反复横跳。


    见她一脸纠结,苏曼曦忍不住问:“有什么事吗?”


    姜与荷抬头,一脸正气:“没事,我在坚定自己的信念。”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再胡思乱想,串都要凉了。


    她甩甩头,开始专心消灭眼前的烤串。苏曼曦慢悠悠地吃着,和她聊着些圈内八卦。姜与荷的肚子和耳朵都心满意足,对她表示敬佩:“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啊?”


    她看起来可不是八卦的人哦。


    “八卦是圈内人的本能,消息不灵通的人根本混不下去。”


    苏曼曦吃完最后一片娃娃菜,喝了口水继续说道:“而且新水影视喜欢找合作过的人,大家经常能碰见。”


    新水影视……姜与荷听到了熟悉的名字。


    “你认识金蓉蓉吗?”


    苏曼曦略显惊讶:“新水影视总裁助理,你也认识?”


    “是个厉害的角色,拉投资很有一套,跟你不是一路人。”


    姜与荷自然知道。


    她们不是一路人,也永远不可能成为一路人。


    吃完了烧烤,已经十一点左右了。姜与荷感觉肚子有点涨,怕晚上睡不着,就婉拒了苏曼曦送她回去的邀请。这里离她家就隔了三条街,走回去正好消消食。


    路边的店还都开着,她也不担心安全问题,倒是担心自己管不住手。


    看着路边难得出现的海棠糕摊点,她犹豫半天,吸吸鼻子,还是扭头走了,结果转头就被吓一跳。


    她怎么会在这里看见裴慎如?!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这么晚了,所以送你回家。……


    站在街角的男人穿着一件黑色大衣,身姿高挑。几缕黑发被冬夜的寒风吹乱,覆在他的额头上,让他显得温柔了几分,不似平日里那么令人不敢接近。


    姜与荷看过去的时候,他正面向街对面。


    深夜空旷的街道上,居然还有一对父子正玩着滑板。对面商厦广告屏的灯光洒落在他脸上,映出完美的侧脸线条。


    在她思考走哪条路线可以避免碰到老板的3秒内,裴慎如已经转过身来,向她问道:


    “你晚饭没吃饱?”


    行吧,这么快就被目标发现了。


    她只好硬着头皮回:“我……饭量比较大,哈哈……”


    “您怎么也在这啊,真巧啊……”


    “既然碰见了,”他向姜与荷走过来,墨绿色的围巾衬得他的脸冷白似玉,“走吧,送你回家。”


    姜与荷并不希望和老板一起走过三条街,努力推辞:“我家很近的,您先回去吧,这么晚了……”


    裴慎如直接拿过她的包往前走:“这么晚了,所以送你回家。”


    她的包是前阵子忍痛斥巨资买下的一只Celine大包,牛皮材质,本身就很重,放了电脑和文件后更重。虽然依旧和其他同事的H家、C家不能比,但好歹不会显得太“独特”。


    要不是为了不显得和大环境太格格不入,她才不会出这个血……Longchamp不好吗?


    裴慎如平时只需要拿签字笔,这炸药包似的东西怎么好让他拿,姜与荷忙不迭跟上去:“我来拿我来拿,这个很重的。”


    裴慎如并没有递给她,只是继续慢悠悠地走着。姜与荷想自己直接拿过来,却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


    他的手指白皙修长,还带着些许暖意。


    她仿佛触电般缩回了手,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他们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在冬夜的寒风里散步。


    她原本跟在后面,离裴慎如两三步的距离,走着走着就慢慢变成了与他并肩。


    “你住的地方离公司挺远。”裴慎如打破了沉默。


    “是远了点,不过离地铁近,就还好。”比起多花几千房租,早起一点不算什么事。


    而且她这个人,最不喜欢折腾。


    裴慎如没有再说什么,姜与荷不想再陷入尴尬的沉默,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您和沈求章……关系真的很好啊。”不然也不会对他的拜托这么上心。


    “是不错,”裴慎如转过头看了她一眼,“你也可以叫我的名字。”


    她哪敢啊……姜与荷尬笑两声,含混过去。


    裴慎如继续说道:“他算是我高中时代唯一的朋友。”


    唯一的?


    姜与荷想了想自己的高中时代,没什么朋友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她是因为不善交际,又只知道埋头读书,裴慎如是因为什么?


    她斟酌着措辞:“你们俩……肯定很投缘吧。”


    裴慎如好像看透了她的想法:“其他人都太蠢,而他够聪明,也够简单。”


    是啊……沈求章可以说是她见过最简单的人了。


    姜与荷低头轻笑:“他……是个很幸运的人。”


    她真的很羡慕。


    “确实,比我幸运。”裴慎如淡淡地说了一句。


    都是天龙人,就不要在她面前比了好吗……姜与荷在内心微微翻了个白眼。


    他又补了句意味不明的话:“不过再幸运,也要自己抓得住。”


    姜与荷轻轻叹了口气:“他会的。”


    他会朝着正确的方向,走过幸福美满的人生。


    离开了刚才的商圈,路边开门的店越来越少,行人也更加寥落起来,偶尔才见到一辆车飞驰而过。


    迎面的寒风此时冷得有点透骨,姜与荷这时候才有了点她正走在深夜街头的实感。


    这要是她一个人,还真有点害怕。


    她偷偷看了裴慎如一眼。


    他的个子太高,她侧过头去只能看到墨绿色的羊绒围巾。往上一点是黑色毛衣的高领,再往上一点就是棱角分明的下巴。


    她快速地收回视线,垂眸看着人行道上的地砖。


    裴慎如……真的是个很好的朋友。


    “最近有什么烦恼吗?”


    姜与荷听到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有些懵懵地抬起头:“啊?没有吧……”


    虽然谈不上无事发生,但她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很好的解决方式。


    裴慎如低头看向她:“你应该学会利用身边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


    她会啊,这不就厚着脸皮去找周英然求她给个机会了嘛。


    唉,人生在世,谁没有求人的时候呢……


    “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呢。”她略带惆怅地叹了一口气。


    裴慎如仿佛开玩笑似地回道:“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姜与荷有些诧异,抬头看了看他。夜风吹过他墨色的发丝,暖黄色的路灯柔和了他的眉眼,朦胧间竟让她感觉带了些许笑意。


    应该是看错了吧。


    她转头看向前方,已经快到小区大门了。


    “我家到了,”她掏出手机看了看屏幕,“快12点了,您也早点回去吧。”


    “谢谢您送我回家,希望没耽误什么事。”她伸出手,想接过自己的包。


    “没有。”裴慎如把包递给她,没有再说什么。


    “那我回家了……再见!”说完,她便抱着包包,小跑着进了小区。


    她住的楼栋就在小区大门边上,很快就到了家。打开灯,她把包一扔就瘫倒在沙发上。


    想了想,她还是站起身,从窗户望向小区大门。


    大门口此刻停了一辆黑色轿车,车边站着一个修长的人影。


    是裴慎如。


    姜与荷眯了眯眼,感觉他的脸好像朝着自己的方向。说不清什么心理,她猛地蹲下了。


    感觉自己的行为实在有点蠢,她懊恼地站起身来——大门口已经空空荡荡。


    她内心有点如释重负。


    太晚了,洗洗睡吧。


    第二天是周六,但是自从奋发上进之后,她现在已经没有工作日和节假日的概念了,也没有上班和下班的界线。


    因为她的老板没有。


    裴慎如有需要的时候就跟,没事的时候就算假期。他没有姜与荷想象中那么忙碌,因为大多时候他作为股东不需要参与公司的日常经营。


    以个人名义持股、以他掌握的基金会持股、或者通过投资机构间接持股,还有各路白手套……持有的股票还分A股B股有没有投票权等等,让姜与荷看看就觉得焦头烂额,相比之下敲代码都变得简单可爱了。


    她都怀疑他自己记得清这么多东西吗?


    需要他亲力亲为的事情一般就是政界的重大会议活动,以及幕后的金融资本运作,其他的都能算他的一时兴起。


    真是随心所欲的人生。


    对姜与荷来说,这种日子说忙碌也忙碌,说宽松也宽松。


    怎么说呢,看在钱的份上,这都算福报。


    今天的行程是和济川药业一位非独立董事的会面,听说就是集团的太子爷(之一),原本是个每天吃喝玩乐的纨绔,几个月前才被老爹火速踢进公司。


    他一定很难过吧,姜与荷以己度人地想。


    济川药业这位董事也是一表人才,还带着一位女助理,俩人站一起俊男美女,像拍偶像剧似的。


    不过那位美女助理的举止看起来跟她上司也很亲密,难不成还真是现实版偶像剧?姜与荷八卦的心有点蠢蠢欲动。


    吴秘书陪同裴慎如和对方商谈,没姜与荷什么事,她就自己一个人玩。


    会面的地点在一家郊外的山庄,占地极广。这里山青水秀,空气清新,她很喜欢。


    换上藏在包里的平底鞋,她就当今天出来郊游了。虽然冷,但是在市区呆久了,她也很怀念这湖光山色。


    最近事太多,她才想起来蛮久没回乡下了,得找个机会回去两天。


    姜与荷出去晃了一会就


    回来了。


    真是低估了山风的威力,她人都要被吹透了。因为是跟着裴慎如出来会谈,穿羽绒服有点不像话,她今天毛衣外面只穿了件羊绒大衣。


    嗯……30%的含量也算吧,这是她钱包的极限了。


    到底谁说羊绒大衣最保暖啊?那得是在四季恒温的室内!因为它——根本不抗风!


    还得是羽绒服啊!


    她被冻得瑟瑟发抖,只想喝杯热水。在休息区等服务员递水过来的时候,她看见那位董事的助理也在,碰面的时候对方只介绍她姓张。


    她在落地窗边打电话,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她挂完电话走向这边的沙发,看到姜与荷也在。


    她顿了顿,缓缓坐下,点了点头,算是跟姜与荷打了招呼。


    姜与荷微笑着点了点头,内心却有点慌张。她感觉自己应该跟对方聊聊天,不让气氛显得太尴尬,但又根本不知道能聊什么。


    而且看对方的样子,好像也不是很有兴趣跟她聊天。


    那她走?


    在她祈祷服务员快把热水拿过来的时候,对面那位美女看了看她,突然问道:“你是王娇娇的那个什么……合伙人吗?”


    合伙人……这个熟悉又陌生的title她只在王娇娇带她去的那个宴会里享受过,难道当时这位张助理也在?


    那她记性挺好啊,这都认出来了,难道是过目不忘?


    姜与荷想了想,回道:“也不算合伙人……我就是偶尔帮王小姐处理一些事情。”


    没想到张助理嗤笑一声:“给王娇娇当跟班,你也高兴?”


    自从跟在裴慎如身边,见到的人无论是什么身份地位,给她的都是笑脸和小心,突然面对这么无礼的态度,她愣了一愣,想了一下,露出了一个职业微笑:


    “能为王大小姐提供一些情绪价值,是我的荣幸。”


    张助理闻言,脸上表情更是不屑,但姜与荷丝毫不受影响。


    开玩笑,这位大小姐就喜欢随便扔掉自己不喜欢的包包鞋子,这段时间她靠卖二手都挣了不少。


    跟班怎么啦,给裴慎如干活不也是当跟班,社畜的本质就是跟班。


    你想当还当不上呢!


    姜与荷骄傲地挺起胸膛,心中充满了对自己工作的热爱。


    这时候服务生终于送上了热水,一壶一杯,还附带一盘各式各样的花茶干果。


    谢谢,我真的只需要一杯热水……


    她倒了一杯水,吹着气等它凉一点。对面的张助理又接了个电话,她走到窗边压低嗓门,但是在空旷的大厅里,声音依然传了过来:


    “嗯,快结束了,晚饭可以过来……那谁知道,听都没听过的人,只喊他先生,估计连个公司都没有的,我都懒得呆……”


    “年纪轻轻的,长得倒是好看得过分……但是好看有什么用,应该是初创阶段拉投资的吧……要不给你要个电话,哈哈哈哈哈……”


    姜与荷听得一把冷汗,她说的这是……裴慎如吗?


    她那位上司出发前都没跟她交代点啥吗?


    你们俩真的是在演什么笨蛋甜心的偶像剧吧?!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所以裴慎如的支持就极为重……


    姜与荷不知道她知不知道自己知道了她的电话内容,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低头拼命喝水。


    她内心正在纠结要不要向自己的老板进言,今天来的人脑筋好像不大好使,要是有合作意向的话,要不缓缓……


    喝完一杯热水,感觉自己身体已经暖和起来,在这里呆着又实在尴尬,她放下杯子就往他们开会的方向去了。


    反正只是换个地方玩手机而已,在哪都一样。


    她在会议间门口附近找了个沙发坐着,掏出手机开了一把游戏。哪知道还没打完,会议间的门居然就开了。


    这么快就谈完了?


    “改建为高端度假医疗中心的提案,非常需要您在董事会上的支持……”


    那位薛董事的声音传了出来。


    裴慎如只是听着,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姜与荷只好强行退出游戏,站起身来走过去。


    好险,差点没赶上。


    好的员工不能只在老板叫你的时候才出现!


    对不起了我的队友,举报我就算了,加好友骂我就不必了哈~


    她小跑着到了吴秘书身后,这才发现自己还穿着刚才换上的ugg平底鞋。不到脚踝的高度,边缘露出一圈白色羊毛,和她今天这身职业装扮搭起来,稍微有一点不伦不类。


    就这样吧,也没法换了。


    薛董事扫视了一下,没看到那位张助理,皱了皱眉,转身说道:“午饭已经备好了,不如就在这里用吧?回去路也远。”


    裴慎如点了点头:“好。”


    又要跟老板一起吃饭啊……虽然姜与荷早上急急忙忙的,只啃了一个馒头,现在确实挺饿的,但她更愿意回去吃外卖。


    但她也只能跟着去了餐厅。路上看那位薛董事掏出手机发了几条信息,然后继续给裴慎如介绍这个山庄。


    这里风景确实优美,即使是严冬,花木也打理得郁郁葱葱。配套设施也都很高端,薛董事说这里是请了建筑名家设计的,还预留了医疗中心的空间,听起来确实很适合改建。


    走过全玻璃打造的连廊,他们终于到了吃饭的地方,是建在湖边的一个水榭,一半延伸进了湖里,看起来只能接待一桌。


    门口的工作人员看到他们一行人竟面露惊讶,仿佛不知道他们要来。


    其中一位匆匆上前,和薛董事到一边说话。只见薛董事面色染上了几分恼怒,吩咐了几句,走过来说道:“今天的生鲜食材刚运上山,上菜可能要慢一点,我们先进去坐吧。”


    姜与荷瞄了瞄屋子里面,大桌上空空如也,看着不像是准备过了的样子。


    看来是交接出了纰漏,这边人根本不知道要准备午餐啊。


    她瞄了瞄裴慎如的脸色,他应该是头一次碰到这种事吧?


    他面色没有什么改变,但姜与荷感觉他现在好像有点不耐烦。


    走吧,走吧,晚一小时吃午饭也没事的……


    正祈祷着,她的肚子突然“咕——”地叫了一声。


    她心下暗叫不好,脸色不变,只往吴秘书身后挪了挪,假装无事发生。


    没事的,她包里还有上次没吃完的零食,等会啃两块就OK。


    哪知道裴慎如却抬脚往里面走了,让姜与荷措手不及。


    难道你也很饿吗?


    她只能跟着走了进去,还好落座后很快有服务员给每人上了茶水和一盘水果小食,她怕肚子再叫,赶忙吃了起来。


    那位薛董事出去了一小会,然后继续进来陪着。


    姜与荷边吃边听他们交谈,薛董事这个计划好像集团内部阻力不小,医疗中心的投资额太大,可能数十亿还不止,很多股东不想承担风险。主要还是他刚接手工作不久,资历不足,并不受老人们的信任。


    而且薛家内部好像意见也不统一。


    所以裴慎如在董事会上的支持就极为重要。他并不担任济川药业的董事,但代理人会传达他的意见。


    没一会,那位王助理匆匆赶来。


    “哎呀……抱歉阿蘅,薛夫人给我打电话,我就一下子把……”


    看她语气和薛董事很亲密,薛夫人……是他母亲吧?这真是霸总和他的小娇妻了哦,姜与荷一边吃糖一边吃瓜。


    她话音未落,就被薛董事打断了:“你去厨房催一下,这里的特色菜先上,让所有厨师都去准备。”


    她看薛董事脸色不大好,没敢说什么,转身出门。


    少顷,薛董事也道了声失陪,出去了。


    这是去哄小娇妻了嘛?


    姜与荷眼珠子滴溜溜转,八卦之心熊熊燃烧,恨不得跟去听墙角。


    “你很好奇?”裴慎如瞟了一眼姜与荷。


    被老板


    点了,姜与荷身形一正,立马否认:“没……就觉得今天还,挺有意思哈……”


    吴秘书居然也轻笑一声说道:“这家是挺有意思的。”


    “哦?”姜与荷感觉他知道些什么,忙一脸八卦地凑上去。


    吴秘书喝了口茶润润嗓子:“薛家大儿子前段时间没了,小儿子也出了点意外,是这位张助理机缘巧合救下的。现任的薛董事长明面上就这一个儿子,只好火速让他进公司。”


    “薛夫人现在只急着让这个唯一的儿子早点结婚生子,对这位张助理寄予厚望。薛家另外还有几房叔伯,近期算是一团乱麻。”


    姜与荷捕捉到关键词。


    明面上……那台面下也许还有别的子女?


    她摇摇头发出感慨,还是独生子女好啊。


    她想到了点什么,又问道:“那这位张助理……是普通人家吗?”


    跟她遇到过的大小姐们都不大一样……


    吴秘书微微一笑:“是一家小公司的千金,和你的那位王大小姐有点过节。”


    王娇娇?怪不得她对自己好像还挺有敌意,原来是负了连带责任。


    不过姜与荷还是得申明一下:“我跟王小姐就是普通朋友而已,普通朋友……”


    话说回来,吴秘书知道得可真多,也许能出本豪门秘辛录,看来八卦也是一个优秀的秘书应该具备的素质。


    这方面她觉得她可以!姜与荷瞬间充满自信。


    没过多久,薛董事和张助理回来了,菜品也陆续上来了,这顿午餐才算是正式开始。


    这个包间的风景确实不错,正对着湖面是一整块巨大的全景玻璃,湖光山色尽收眼底。湖面上寒风凛凛,波浪层叠,包间附近的湖水里却竟然还有锦鲤游曳。


    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薛董事解释道:“水下有恒温循环系统,锦鲤可以过冬。”


    高端,太高端了……怪不得几十亿都不够用呢。


    姜与荷低头默默吃饭。


    这位薛董事人长得年轻帅气,待人接物也没有什么纨绔气息,嗯,是个优秀的霸总。


    别作了张助理,好好过日子吧。


    哪知下一秒,张助理就突然冲她发难:“我记得上次在沈小姐的宴会上,姜小姐还是鸿信地产王小姐的员工呢。”


    “今天是来兼职吗?”


    她面上带着温和的微笑,但是语气却搀着嘲讽。


    姜与荷听到这话都愣了,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不是,姐,你这是在干嘛呀……一句话嘲讽三个人?上次宴会你半路溜走了吗?她的两个老板可是认识的好不好。


    而且,从薛董事的态度里你真的就没感觉出什么吗,到底是怎样的脑回路才会觉得裴慎如是来拉投资的啊?


    姜与荷有点心累,不知道该怎么接。


    她就知道这顿午餐吃得不容易。


    “闭嘴。”薛董事压着声音对她说道。


    看起来是忍无可忍,终于发火了。


    张助理竟然一瞬间哭了出来,梨花带雨地委屈道:“阿蘅,我只是跟姜小姐聊聊天而已,你怎么这样……”


    薛董事眉头越皱越深,看起来是努力在维持情绪,不好在裴慎如面前闹得难看。


    “带她出去。”裴慎如对薛董事说道。


    薛董事点了点头:“今天实在抱歉,我失陪了,你们慢用。”


    裴慎如命令般的语气让张助理一瞬间连哭都忘记了,薛董事丝毫不觉冒犯的态度更是让她愣在当场。


    她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看看裴慎如,又看看薛董事,眼中充满惊讶、不解,还有害怕。


    她感觉自己这次好像是真的闯了大祸。


    薛董事面沉如水地看着她:“快走。”


    她仿佛突然惊醒,急急忙忙地起身,向裴慎如鞠了一躬:“裴先生,对不起,我说话总是不过脑子,本来只是想和姜小姐聊聊天的……”


    她行动间有串项链从毛衣里掉了出来,红色的编绳,挂了一个淡绿色的翡翠小吊坠,跟她的穿着风格有些不搭。


    姜与荷看着那个小吊坠,感觉有点眼熟,但是还没等她看清,张助理就被带走了。


    包间里只剩三个人,姜与荷松了口气,马上又控制不住笑了出来。


    吴秘书疑惑地看着她:“有什么好笑的吗?”


    姜与荷笑得有点停不下来:“我就是感觉,我们好像言情小说的npc啊,哈哈哈……主角感情的催化剂……”


    不懂她在说什么,吴秘书扯了扯嘴角,不再搭理她。


    笑着笑着,她灵光一闪,转过头郑重对裴慎如说:“她刚才胡说八道。”


    “王小姐那边才是兼职!”她愤愤不平。


    裴慎如面色平静地点了点头:“你知道就好。”


    吴秘书询问:“要支持薛蘅的提案吗?”


    裴慎如看起来没什么兴趣:“等薛家人斗完法。”


    这意思,今天的事是没谈成。


    姜与荷想了想那位张助理,和背后的薛夫人,以及薛家的一堆事……


    不得不说,这位薛董事虽然很努力很上进很有雄心壮志,但好像是缺乏了一点杀伐果断。


    接受资本家的试炼吧,薛董事!


    回去的路上,她看着外面连绵的山景,有些昏昏欲睡。眼皮将合未合的时候,她突然一个激灵坐起了身。


    张助理脖子上的,不就是她丢了好久的那个翡翠小葫芦吗?!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这个薛蘅,不就是她那天下……


    姜与荷处理完王大小姐这边的事后,看她刚打完电话,便挪到了她身边,试探性地开口:“你认识薛蘅吗?”


    王娇娇扭头问:“济川药业的那位?”


    “对对对。”


    王娇娇啧了一声:“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


    姜与荷有点诧异:“你们有钱人的圈子不是很小吗?”


    “有钱人也有分级啊,”王娇娇白了她一眼,“我家还够不到那个等级。”


    “哦……”姜与荷犹豫了下,还是问了出来,“他身边跟着的那个张助理……”


    “那个蠢女人!”王娇娇一下激动了起来,像瞬间沸腾的开水。


    姜与荷瞪大了眼睛,一脸八卦:“哦?你认识啊?”


    “何止认识!”


    王娇娇轻哼一声:“她叫张雪悠,筑石建材的独生女,可惜是个脑子不好的。前阵子不知怎么,走了狗屎运,成了薛蘅的救命恩人,这下可真是飞上枝头了。”


    “哼,别是薛蘅认错人了吧。”


    她越说越有种咬牙切齿的味儿。


    在她说话的时候姜与荷摸出手机查了下这个筑石建材,越看越惊讶,这……这是吴秘书口中的小公司???


    她又想了想前两天看的厚厚一叠济川药业集团的财务报表,比较起来,说是小公司……好像也有点道理。


    姜与荷轻叹口气,把手机放回口袋。


    她问王娇娇:“听说你跟她有点过节?”


    王娇娇白眼要翻到天上了:“人家海城本地老钱家的娇小姐,哪看得上我们外地暴发户。”


    “做建材的跟搞房地产的不对付,你说她是不是脑子进水?”


    嗯……好像进的还不少……


    “不过,你怎么会知道的?”王娇娇好奇问道。


    姜与荷只好把在山庄发生的事情告诉她,王娇娇听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哈哈哈哈哈……她怎么能这么傻逼……”


    她抹了抹眼泪,脸上还是止不住的笑意:“攀上薛家又怎么样,她这脑子谁都救不了。一家子就知道宠,宠出事情来了吧。”


    姜与荷觉得也算正常:“独生女嘛,是会娇惯点,海城人本来也喜欢女儿。”


    王娇娇轻嗤:“何止娇惯,她捅了什么篓子家里人都只知道擦屁股,连公司都因为她缩水了不少,就这样她家里人都不舍得教训她。要不是走运攀上了薛家,她家公司搞不好都已经没了。”


    这么夸张吗……要是这位张小姐不瞎折腾,她的人生会有多么幸福。


    姜与荷都不由叹气,别作了,好好过日子吧。


    她问道:“那你们现在还碰得上吗?”


    王娇娇阴阳怪气地回道:“以前么,宴会上经常有她。现在人家每天跟薛蘅跟得紧紧的,恨不得24小时贴着,我哪见得到呀。”


    这可糟了……


    裴慎如跟薛蘅看起来也没有后续合作了,那她要怎么才能见到人家?


    总不能自己主动联系薛蘅吧,万一人家会错意,以为上次谈的合作有戏,那她岂不是坏了裴慎如的事?


    不行不行,再等一等吧。


    没想到这个机会很快就等来了。


    薛蘅再次拜访了裴慎如。


    他进了裴慎如的办公室后,姜与荷东张西望地寻找另一个身影,没想到找了半天都没看见。


    “你在找张助理?”


    姜与荷被身后的吴秘书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


    吴秘书微微一笑,似乎是不想回答这种低智问题:“再蠢的人也不会带着张助理再出现在裴先生眼前。”


    这算不算是在阴阳我?


    姜与荷敢怒不敢言。


    也不知道他俩之间发生了什么,万一薛蘅彻底不带张助理出来了,那岂不是再也见不到她了?


    还好,张助理没有辜负她的期望。


    薛蘅不带她,她就主动出击。


    有人来询问吴秘书,有位张雪悠小姐自称是和薛先生一起来的,想向裴先生赔礼道歉,是否要请她进来。


    吴秘书眉头一皱,姜与荷一看,连忙说道:“我去我去,哪用麻烦您啊~”


    看她这么积极,吴秘书不置可否:“那你去打发她走吧。”


    “好嘞!”


    她匆匆去了一楼侧翼的接待室,这里是专为一些不算客人的客人准备的。


    张雪悠坐在里面的沙发上,手上端着咖啡,一脸烦躁。她看到来人是姜与荷,表情有些意外,但也只好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姜小姐,又见面了。”


    姜与荷点点头:“你好。”


    今天真是幸运,张雪悠里面穿着一件低圆领羊绒衫,正好露出了她的小吊坠。


    姜与荷坐在她对面仔细打量了几眼,确定了这就是她丢的那个翡翠小葫芦。


    世界上没有两块一模一样的翡翠,更何况那上面的红绳还是她自己编的呢!


    这个张小姐,怎么瞎戴别人的项链啊!


    见她坐下也不说话,只盯着自己脖子看,张雪悠狐疑地问道:“我脖子怎么了吗?”


    姜与荷一惊,发现自己举动确实有点怪怪的,只能找补:“哦……没事,就是觉得你这个小葫芦挺可爱的啊,我以前也有一个很像的,就是后来莫名其妙丢了。”


    她疯狂暗示,要是张雪悠发现自己戴错了,直接还给她就最好啦。


    这个小葫芦个头不大,糯冰的质地也不算顶好,就占了个颜色好看,但也只是浅浅的苹果绿。当年姜老太买的时候才一千出头,即使放现在,也不会超过五千,根本不像是张雪悠这种千金小姐会戴的东西。


    哪知道这位张小姐每次都不走寻常路,闻言反应极其激动:“你可别胡说!这就是我从小到大一直戴的葫芦,我爷爷奶奶给的!”


    你爷爷奶奶就给你这?你家不是老钱吗???


    要是什么有重要纪念意义的东西,弄错了不正好赶紧找回真的吗?


    姜与荷委婉暗示:“你要不再仔细看看,万一是弄错了……”


    张雪悠竟一下炸了:“不可能!我这葫芦从小戴着,我怎么可能认错!而且它根本没丢过!”


    她极其气愤地说完,拿起包包就夺门而去。


    剩下愣在当场的姜与荷,看着桌上她带来的礼盒,不知如何是好。


    虽然能确定那个葫芦是自己的,但是张雪悠咬死不认的话,她也拿不出什么证据能要求她还给自己。


    这可怎么办……


    而且,昧下一个不值钱的小吊坠到底是要干嘛啊?都不够她在外面一顿饭钱吧?


    姜与荷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只好带着礼盒回去找吴秘书。


    “你说她莫名其妙就气冲冲地跑了,只留下了这个礼盒?”


    姜与荷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嗯,我就夸了下她的吊坠很可爱而已,她怎么就生气了。”


    吴秘书看起来不像相信她的样子:“……反正你也算打发走她了。”


    说话间,裴慎如办公室的门打开了,薛蘅走了出来。


    吴秘书上前递过礼盒,说道:“薛先生,张小姐刚才来拜访,走得比较匆忙,麻烦您把她的东西带回去。”


    薛蘅眉头皱起:“她刚才来过?”


    吴秘书淡笑回道:“可能您的司机开得快了点,张小姐没跟上。”


    薛蘅强忍烦躁,说道:“给你们添麻烦了。”


    吴秘书继续微笑:“哪里哪里。”


    姜与荷站在旁边看着薛蘅,越看越觉得他很眼熟。


    她想了想自己丢了吊坠的那天,突然间豁然开朗。


    这个薛蘅,不就是她那天下水救的醉鬼吗!


    只是他当时穿得像个浪荡公子,还浑身湿淋淋的,头发乱糟糟。外加闭着眼,虽然长得很帅,但她一下也没认出来。


    看看他现在这西装笔挺、风度翩翩的样子,跟当时的醉鬼判若两人,也不能怪她眼瘸。


    这下就说得通了……怪不得张雪悠那个反应呢,合着她是自己做贼心虚啊?


    哼哼,果然,心里有鬼的嗓门最大。


    王娇娇要是知道了又要笑死了吧,薛蘅果然是认错人了。但是想想薛家目前的混乱局势,薛夫人的病急乱投医,还有张雪悠那脑子缺根弦的样子……


    算了,这浑水还是不趟了。她不打算说破,能拿回她的小葫芦就行。


    薛蘅走后,吴秘书歪头看着她,问道:“怎么老是盯着人家?”


    姜与荷立马澄清:“哪有,就是觉得好像在哪见过。”


    “你很闲吗?闲就过来改你的报表。”


    裴慎如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办公室门口,表情很是不虞。


    听到老板发话,姜与荷赶紧小跑过去:“来了来了,哪错了我看看……”


    回到家后,她瘫在沙发上思考,怎样才能在不揭穿张雪悠的情况下拿回她的小葫芦?


    想了半天,结论是,没有办法。


    即使她真的跑去跟薛蘅说,救人的是自己,也不一定就能成功。


    这个葫芦早就没了购买记录,当时路上也没有其他行人,另一个在场人员小碗又是自己的好朋友。报警电话虽然是用她自己的手机打的,但也证明不了下水救人的就是她。


    唯一可能的证据,就是路边的电子监控碰巧拍到了她救人的过程。但是隔了这么久,一是可能已经被覆盖,二是张家人肯定也想得到这一点,估计早就消掉了证据。


    她在沙发上滚来滚去,思来想去,觉得只有一条路。


    不管成不成,先吓一下张雪悠。


    “不想被人知道救人的不是你,就把葫芦还给我。”


    希望她悬崖勒马,早日把事情解决,毕竟大家都不想闹大吧。


    大不了她自己去找人再仿制一个呗,玉是死的,人是活的嘛。


    她就不信,薛蘅还能每天盯着张雪悠脖子检查一遍葫芦换没换?


    感觉自己想出了一个完美的点子,姜与荷美滋滋地洗澡睡觉了。


    第二天,她问王娇娇要了张雪悠的联系方式。


    虽然昨晚脑内想了很多,但是跟真人电话时还是有点紧张。


    她看了看自己写下的几个要点,简明扼要地表达了她昨晚想到的方案,包括让张雪悠拿着葫芦去找师傅做个仿品、可以再编条一样的红绳给她等等。


    被人拿了东西还这么为别人考虑,姜与荷觉得自己简直是仁至义尽。


    这不得把张雪悠感动死?


    哪知道对面听了后一言不发,姜与荷怀疑是不是信号不好。


    “喂?喂?!听得到吗?”


    对面挂了。


    难道真是信号不好?要不等会再打吧。


    等着等着她就忙着工作,忘了这事,到了下午四点才想起来。


    因为张雪悠在下午四点跑来找她算帐了。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你一个小职员,还想翻天啊……


    刚接到张雪悠说自己在门口等她的电话时,姜与荷还是很高兴的,没想到能这么简单就把事情解决了。所以她还热情邀请对方到接待室坐坐,自己马上下去。


    结果等她进门,看见的是张家一大家子。


    应该是一大家子吧?


    一对老年


    夫妻,一对中年夫妻,一个张雪悠,都面色不善地看着她。


    ……这什么情况???


    这架势,让她想起小学时候那个欺负同学,被老师叫了家长过来的小霸王。当时也是来了一大家子人,进了教师办公室就站在小霸王身后,凶巴巴地盯着被欺负的同学。


    姜与荷还是第一次直面这种场景,说实话她有种拔腿就跑的冲动。


    但是为了面子,她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没等她落座,张雪悠的父亲就向她扔了一张银行卡。“啪”一声,卡片轻飘飘地掉在桃花心木矮桌上。


    “卡里有50万,拿着它,别再出现在悠悠眼前,更别妄想去薛蘅面前胡说八道。否则,我让你好看!”脑满肠肥的中年男子一脸蛮横,语气凶狠。


    边上的老太太也跟着发力:“现在的小姑娘,一个个都想着山鸡变凤凰,有那么简单的啊?有钱人又不是戆大,你讲两句就被你骗到啦?囡囡小时候我就送给她的翡翠,你嘴巴一张就变你的啦?”


    “真是覅面孔!”珠光宝气的贵妇一脸气愤地加入战局:“看我们囡囡不懂事就想欺负她啊?”


    最后,瘦老头进行总结发言:“你不就想要钱么,五十万拿走,反正我们不在乎这点钱,懒得跟你烦了,就当做慈善。要是再不识相,我们就不客气了!


    “你一个小职员,还想翻天啊?再不死心,我找你们老板去,让你海城都呆不下!”


    姜与荷被这一套组合拳打懵了,原谅她这辈子第一次碰到这种场面,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最初的混乱过后,第一个冲上来的情绪便是愤怒,被人污蔑的愤怒。


    “东西到底是谁的,你们自己心里不知道吗!”她气得够呛,感觉自己的心激动得快要跳出嗓子眼,但是这类斗争经验的缺乏,又使得她的反击显得软弱无力。


    中年男人蹭地一下站起,理直气壮地大声说道:“当然是悠悠的啦!你再乱讲试试看?年纪轻轻的不学好!”


    他身形不算太高,但很肥壮,作势要上前抓姜与荷。慌张之下,她来不及思考许多,急忙朝门外大喊:“保安!保安!”


    这里的安保措施很严密,两翼和主楼都有设有保卫室,希望他们能快点赶过来。刚才她朝门外喊人的时候,还看到一个有点眼熟的身影匆匆跑向主楼的方向,应该也是帮她去喊保安了。


    “你还敢叫人!好啊,把你老板也喊来,看他还留不留你!”中年贵妇上前,站在老公身旁,双手抱胸,一脸傲慢地看着姜与荷,眼里全是对下等人的不屑。


    你什么档次啊,还喊我老板!预约了吗!!!


    等保安来了就把你们都赶出去!


    姜与荷气冲冲地想着。


    保安很快就来了。


    她的老板也来了。


    看到裴慎如的时候,姜与荷除了惊讶,还有些没来由的心虚。在办公场所因为自己的私事闹得惊动保安,这怎么说也是她的问题。


    但她还是迅速挪到了他身边,离张家人远点。


    裴慎如身后除了吴秘书,居然还有韩小虹。见姜与荷有点不解地看着自己,韩小虹告诉她:“我刚才路过,看见他们对你好凶啊,我就赶紧去找吴秘书了。”


    裴慎如低头问:“谁放他们进来的?”


    “……我。”姜与荷中气不足地回。


    “你想怎么处理?”


    “我……”这一下把她问住了。


    她只想拿回自己那个吊坠,但是张雪悠不肯的话,她也没什么办法,难不成去抢?


    “你就是她老板?”一个男声打断了姜与荷。


    张父忍不住告起状来:“你这个员工啊,胆子大得很,竟然说我们悠悠拿了她的东西,我们悠悠什么人啊,看得上她的东西?简直发痴了!这种拎不清的人你还能留啊?”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蛮横,刚才一直悠哉地坐在一旁保持沉默,看家里人替她出头的张雪悠有点坐不住了,上前拉了拉她爸爸:“爸爸,你讲话客气点,这是那位裴先生……”


    张父不以为意:“我晓得呀,小薛的朋友嘛,新过来海城的吧?我是筑石建材的老板,马上跟薛家就是一家人啦,薛夫人对我们悠悠满意得不得了!以后在海城,大家都能互相帮忙的呀!


    “你这个员工啊,赶紧开掉!人品差的一塌糊涂!敢撒谎污蔑我们悠悠,真是胆大包天!”


    裴慎如吩咐吴秘书:“叫薛蘅过来。”


    又问姜与荷:“她拿了你什么东西?”


    “她拿了……”


    没等姜与荷说完,张雪悠就急急忙忙地打断了她:“裴先生,这点事情哪用惊动阿蘅呀!都是误会!姜小姐以为我的吊坠是她的,其实就是相似而已!”


    她把翡翠葫芦拉了出来:“你看,这么常见的款式,满大街都是的呀!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爷爷奶奶送的我才从小戴着,我怎么会去拿她的呢?


    “姜小姐无凭无据就一口咬定这是她的,让我还给她,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姜与荷又被这倒打一耙气得血压上升,胸口起伏,一时间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


    毕竟她确实是无凭无据。


    裴慎如问她:“确定没认错吗?”


    她恨恨地回道:“当然啦!我戴了十年的!现在那根红绳都是我自己编的,结尾还有两颗小金珠!”


    这两年金价疯涨,那两颗小金珠都值个几百块呢!


    裴慎如示意张雪悠:“拿下来。”


    张雪悠一下愣住:“啊?裴先生,这……”


    她的神情委屈极了。


    张家人哪看得了她这样,纷纷上前抗议,张父更是激动,捋起袖子就冲着裴慎如过去:“我看你……”


    没说几个字,他就被身手利落的保安摔到了地上。


    “啊!爸爸!”张雪悠尖叫。


    张父又气又怒,还想爬起来,马上被人重重地按压在地,动弹不得。


    “放开我老公!你们要干什么?!”张母惊怒出声,却到底不敢再有什么动作。


    剩下的两个老人也被这丝毫不留情面的对待吓住了,张家老头再摆不起老太爷的架子,跟老妻面面相觑,不知在想什么。


    慌乱过后,对着十几个高大威猛的保安,张家人不敢再轻举妄动。


    “薛蘅还没到?”裴慎如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快了,快了。”吴秘书出来打圆场:“薛少爷到来之前,就麻烦你们在沙发上等一会了。”


    张父被押着坐到了沙发上,其余的张家人也跟着坐到了一起,表情难掩惶恐。


    张雪悠已经摘下了项链,默默放到中间的桌子上。浅绿的翡翠葫芦,大红的编绳,结尾缀着两颗小金珠。


    啊,我久违的小可爱!还以为你已经为我挡灾没了呢!


    失而复得(马上),姜与荷都要哭了。


    此刻她心里充满了对张家人的厌恶,芝麻大点事,有必要闹这么大吗!有意见不能好好说,直接带着全家来挑衅?还冲到她工作的地方?


    现在好了吧,把她老板都吵来了,薛蘅也要来了,谁都没讨到好!


    她真的怀疑张家人这从上到下都简单粗暴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混成老钱的?


    天道不公啊!


    在她拼命思考今天这事情能不能到此打住,怎么开口跟裴慎如说让薛蘅别来的时候,薛蘅就到了。


    看得出他来得很匆忙,气息有些不稳,连平时一丝不苟的头发都散了几绺下来,估计是下车就跑过来了。


    他向裴慎如道歉:“又给您添麻烦了。”


    裴慎如点点头,没有说话。


    他转头看向张雪悠,满脸都是努力压制后的厌烦:“你永远都不懂分寸吗?”


    张雪悠眉头皱起,泪盈盈地看着他:“这次是……是姜小姐找我呀……”


    “她找你干什么?”


    张雪悠这次又支支吾吾,不肯说清楚。


    姜与荷不想被卷进薛家张家的一堆事里,所以也不太愿意开口提自己那个被张雪悠拿走的葫芦。


    一时间场面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找她要回项链。”裴慎如替她开口了。


    顺着他的视线,薛蘅看向桌子上的翡翠葫芦。


    他满眼震惊地看着姜与荷:“这……这是姜小姐的?”


    “不是啊!这是我的呀!”张雪悠急得大喊。


    姜与荷忍无可忍,问薛蘅:“这个葫芦她是一直戴在脖子上吗?”


    薛蘅回道:“不是……我醒来之后发现手里握着这个葫芦,张小姐说是她救我的时候被扯下来的。”


    姜与荷只好说:“这个葫芦是我掉的。”


    “那救我的人……也是你?”


    姜与荷一脸纠结,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


    突然间她灵光一闪,低头翻着手机相册。翻了半天没找到,又打开了网盘。


    划拉了几下,她的嘴角控制不住地扬起:“你们看!还说不是我的?!”


    手机屏幕上是一张旧照片,上面是稚嫩青涩的姜与荷。


    那是高考结束后的暑假,姜老太为了庆祝她考上大学,在开学前带着她去西湖玩了两天。八月的西湖,荷花开得正好,湖边也有几个给人拍照留念的摊位。


    在姜老太的坚持下,她最后还是花了20块留下了这张照片。


    都说女大十八变,那会她已经比高考前瘦了一些,但是身形依然圆润,鹅蛋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她肌肤丰泽白皙,穿着一条新买的鹅黄色连衣裙,站在满池荷花前,笑得略显僵硬。


    关键是,照片里清清楚楚地拍到她脖子里的翡翠吊坠,除了红绳之外,和桌上的葫芦别无二致。


    这钱花得值啊!


    裴慎如低头认真看着手机屏幕,轻笑道:“原来你以前是这样。”


    姜与荷有点不好意思,咳了两声:“胃口好,身体就好,能吃是福……”


    她迅速把照片放大,让葫芦占据了整个画面,对着张家人说道:“看见了吗,你有从小戴到大的照片吗?!”


    张雪悠气急败坏地说:“你当我瞎吗,连绳子都不一样!”


    姜与荷实在受不了了:“哪根绳子能戴十年不断的?当然是我后面自己换过啊!你到底什么脑子!”


    张雪悠根本不理,对着薛蘅激动地喊道:“她骗人!救你的明明是我呀!是我带你去医院的,你忘了吗?”


    薛蘅一脸凝重,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把我落水那天的路段监控发过来,对,元和大厦的。”


    姜与荷偷偷翻了个白眼,早干嘛去了,这都多久了,监控还能在?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你可能要异地恋了


    吴秘书侧过身来,告诉她:“元和大厦是重点路段,监控会保留六个月。”


    还真在?


    姜与荷惊讶的同时,对面的张家人却一个个表情惶恐。


    嗯?!


    难道他们都没想到过要去检查监控?


    不是吧……


    海城的老派豪门就这!??


    姜与荷现在的心情非常复杂,此刻她真的很理解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沉迷烧香拜佛。


    命运啊,就是这么捉摸不透……


    视频很快传了过来,薛蘅在手机上点开。


    姜与荷偷偷挪到他身边,试图挡掉手机屏幕,减少一点观众,但是对于裴慎如的身高来说毫无作用。


    啊,还有探过头来的吴秘书。俩人的视线直接越过她的头顶,看向手机里的视频。


    忙活半天的她宛如小丑。


    视频是用手机翻拍的,但是仍然看得清是姜与荷把薛蘅拖到岸边,然后和另一个女孩子一起把他拉上岸。姜与荷正在检查薛蘅状况的时候,另一个女孩子接了个电话就跑走了,她见状也跟着跑了。


    然后就是张雪悠出现,带走了薛蘅。


    姜与荷看着视频里浑身湿漉漉、头发乱糟糟的自己,一会忙着看薛蘅、一会忙着追小碗,狼狈不堪的样子,心里只觉无比的怪异和尴尬。


    这跟公开处刑有什么两样???


    这个薛蘅,碰见他就没好事!


    她没好气地按下他的手机:“好了好了,看清楚了吧?”


    她又对着张家人说:“我拿走我的东西,没问题了吧?”


    没人回答她。


    她也不在意,把葫芦揣进自己兜里,姜与荷此刻有种沉冤得雪的畅快。


    心情变好,她看张家人也没那么讨厌了:“这事算完了吧?大家都回去吧,回去吧。”


    这点事情闹成这样也非她本意,谁让张家人的脑回路这么清奇?


    现在她的东西拿回来了,她只想早点息事宁人。这么多人为了一个小吊坠呆在这个接待室里,她都觉得不好意思。


    但是没人动。


    薛蘅面无表情,张家人紧张惶恐,韩小虹一脸八卦。


    “即使下水救我的不是你,但你送我去医院,薛家也会领你的情,”薛蘅缓缓开口,“你何必骗我?还是用这种拙劣的谎言。”


    “刚才我也让人查了,你根本不会游泳!”


    姜与荷不算太惊讶,她都有点习惯张家人的不着调了……这不是早晚会被揭穿吗?居然什么扫尾工作都没做,就这也敢干诈骗?


    真是傻子最爱拿别人当傻子。


    张雪悠满脸泪水,可怜兮兮地和薛蘅哭诉:“对不起阿衡,我只是太爱你了,这是我唯一接近你的机会……”


    根据姜与荷旁听姜老太外放的长篇言情虐文巨著的经验,情节已经进行到了男女主误会分手环节,之后就要开启追妻副本。


    薛蘅并没有理会她,只是向姜与荷道歉:“对不起,是我识人不清,不仅没能向你道谢,反而还给你带来麻烦。”


    姜与荷摆摆手:“没事没事,反正东西我拿回来了。”


    他又转向裴慎如:“三番两次闹出事来,是我办事不力,我会在处理好一切之后再来拜访您。”


    裴慎如淡淡说道:“我叫你来,只是知会你一声,他们以后不能留在海城。”


    薛蘅听完,面色微敛,垂眸未语。


    “你可能要异地恋了。”他又补了一句。


    这是在干嘛,讲冷笑话吗?


    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幽默……


    姜与荷很多时候都搞不懂自己的老板在想什么。


    “我与张小姐绝没有这种关系。”薛蘅立刻澄清。


    裴慎如仿若未闻,并不在意。


    但是张家人无比在意。


    张父急忙开口:“小薛啊,你怎么好这样讲,薛夫人明明跟我们说过……”


    薛蘅也不耐烦了:“我母亲知道你们骗她吗?”


    “这……”张父张口结舌,一时间无法回答。


    张家奶奶此刻挺身而出:“我们悠悠总归也是送你去医院了,也能算救你的呀。后来么是有些误会,也是怪我们年纪大,脑子糊涂了,看悠悠那么喜欢你,就想撮合你们两个,逼着悠悠骗你。”


    张母也反应了过来:“是的是的,我们悠悠一直很乖很听话的,都是我们大人压着她,她也不情愿的,总是跟我们说要跟你坦白。”


    张雪悠不说话,只是一味地在旁边小声哭泣,哭得梨花带雨。


    张家老头又出来总结:“小薛啊,我们这些长辈出发点是好的嘛,就是做法有点不对,我跟你道个歉,这点事就不要再惊动薛先生薛夫人了。


    “还有啊,什么叫我们不能留在海城,不在海城我们去哪啊?你这个朋友,讲话真是好笑的……”


    薛蘅厉声打断:“闭嘴!”


    “马上给我滚回去!”


    不仅张家人,连姜与荷也被他这难得的发怒吓了一跳。


    但是想想他之前还跟张家人相处了几个月,姜与荷很能理解他。


    忍到现在才爆发,也是难得的好脾气了~


    见张家人不动弹,保安上前开始清场。


    薛蘅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张家人,直接跟着裴慎如去了他的办公室。


    姜与荷跟在他们后面,心里其实有点不是滋味。


    她毫不怀疑裴慎如有让张家离开海城的能力,但这样是否太过了?


    虽然是张家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裴慎如;虽然张家人都是讨人厌的能手,但这件事说到底只是因为一个不


    值钱的小吊坠而起。张家人会惹到裴慎如,也是因为她坚持要拿回吊坠。


    这事情说起来,好像就成了她因为一个小东西,害得别人一大家子背井离乡?


    姜与荷越想越觉得内心有些煎熬。


    “你也不必想太多。”吴秘书突然开口。


    此刻裴慎如和薛蘅已经进了办公室,姜与荷和吴秘书留在了走廊上。


    还有韩小虹。


    在姜与荷“你怎么还在?”的目光中,韩小虹讪讪地笑了笑,但是脚步丝毫未动,像钉在了地板上那样坚定。


    吴秘书不以为意,继续说道:“张家人继续留在海城,也不一定是好事。”


    哦?看起来里面有故事啊,姜与荷竖起了耳朵。


    吴秘书扶了扶眼镜:“你是不是觉得张家人画风挺奇特?”


    姜与荷扯了扯嘴角:“那可太奇特了……”


    “张家确实一直是海城的名门,只是当年主支都投身抗战,为国捐躯了。现在这一家人已经是出五服的远亲,当年在苏城乡下种地,入主张家算是捡漏。”


    “等到后来经济浪潮的时候,有张家故交倾力相助,又有政府照顾扶持,在那个弯腰捡钱的时代算是躺赢。”


    “只是到了这一代,前人的情分用光了,运气也算是到头了。按这家人的水平,继续留在海城也只是被人吃干抹净而已。要不是薛家扶了一把,张家的公司现在都保不住。”


    姜与荷点点头:“这么看,张雪悠骗薛蘅其实也算聪明了?”


    身处绝境,倾力一搏嘛,可以理解。


    “你又想多了。”


    吴秘书嘲讽一笑:“他们可没想那么多,还觉得自己家公司情况不错呢。”


    啊这……这家人真是丰富了有钱人的多样性。


    姜与荷也不知道说什么了……换个地方好好过日子吧。


    没多久,薛蘅从办公室出来。他走到姜与荷身边,问她:“能给我一个联系方式吗?”


    “啊?”姜与荷没反应过来。


    薛蘅解释:“我想好好感谢你。”


    “哦哦……额,也不用这么客气……”姜与荷推辞。


    “救命之恩,一定要报的。”薛蘅坚持。


    姜与荷不想多事,又不擅长拒绝,纠结了几秒,想着要不就加个微信吧。


    “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我,”裴慎如不知何时走出了办公室,打断了姜与荷掏手机的动作,“我会转告她。”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薛蘅略显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又看看姜与荷,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是我唐突了,先告辞了。”


    你在唐突什么啊……姜与荷感觉他好像有点误会,却也不知道自己能说点啥。


    她只觉现在的气氛很诡异,想尽快离开现场。刚打算拉着韩小虹撤退,才发现她刚才牢牢坚守的阵地如今空无一人。


    啧,跑这么快?


    她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下班了。


    犹豫了一下,还是跟裴慎如说道:“对不起,今天是我太欠考虑……以后不会再把私事带到办公场所。”


    裴慎如没说什么。


    “还有,张家的事……”姜与荷还是忍不住问:“他们会怎么样呢?”


    刚问完,又觉得自己越界了:“算了,我就是随便问问……”


    裴慎如却认真地和她解释道:“青桥张氏是一等的人家,真正的张家人也不会在乎是否有人承继。这家人本就是鸠占鹊巢,还丝毫不在意张氏声名,只知道消耗前人的荣光,他们不适合再顶着青桥张氏的名头。”


    “你也不必多虑,他们到底算是张家人,不会太惨。”


    “嗯。”姜与荷心中总算是轻松了一些。听裴慎如的意思,赶走张家也不光是因为这次的事。


    回到家里,她觉得自己今天格外的累。


    跟人打交道,真的比干活还累。


    她打开□□,看看唐草今天有没有什么问题。


    她现在自己也租了一个小单间住,平时除了上课就是做做兼职,课程有什么不懂的会来问问她。这些天姜与荷感觉她的水平在飞速上升,看来智商这玩意一直在那里,即使不用也不会退化。


    她现在都有点怀念当一个牛马程序员的时光了,至少每天只需要对着电脑屏幕。


    要不她也跟着唐草学学后期剪辑什么的吧,这个活感觉也挺适合她,给自己多留条后路也好……


    谁知刚打开□□页面,看到的消息就是:“阿姜,我想走了。”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作恶者的强大,不过是受害……


    “你又怎么啦?!”


    姜与荷气出鸡叫,直接一个电话过去质问。


    唐草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又让她想起一些糟糕的记忆,高考那会她也是毫无征兆地放弃了,打得别人措手不及,连补救的机会都没有。


    怎么回事,每次都关键时刻掉链子?


    白瞎了她的智商!


    电话那头,唐草声音低落:“我……我就是突然觉得,命运好可怕呀……”


    “我好像根本没有改变的力量。”


    姜与荷气绝:“怎么就没有了?你现在连课都没上完,你知道什么!?”


    说完,她觉得有点不对劲:“你到底碰到什么事了?”


    对面只是沉默。


    “你能不能让我省点事?还要我大晚上跑出来找你吗?!”


    唐草终于开口了:“我在宴会上打工,当服务生,看到了……金蓉蓉。”


    金蓉蓉,又是这个女人!


    姜与荷追问:“她欺负你了?”


    “她……”唐草顿了顿,没有说下去。


    她又苦涩地笑了一下:“明明过了这么多年,去过这么多地方,我却好像从来都没走出过那个高中。”


    “我真的好累呀,看到她就觉得好痛苦,好痛苦……我只想离她远远的……”


    姜与荷张了张口,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站在岸上,想把水里的唐草拉上来。她以为只要唐草肯把手伸出来就可以了,却没看到她身后是一个可怕的漩涡,一直不停歇地想把她吸回水里。


    而她,真的有能力对抗漩涡吗?


    拿起外套,她还是出门了。


    到了唐草住的地方,她进门就问道:“宴会上的事,你完整地告诉我。”


    唐草情绪很低落,她垂着头,慢慢地说:“今天有个宴会缺人手,我临时被叫去当服务生。那个宴会有好多明星也在,我本来还觉得自己运气好,能看到那么多名人,直到我看见了……她。”


    “她在里面像是众星拱月一样,那些明星都在恭维她。她的下巴抬得高高的,勾起右边的嘴角笑着,跟高中时候一模一样。我看着她,就觉得胸口好闷,手上没拿稳,把一瓶红酒摔了。”


    “酒摔在地上的声音很大,她也看了过来。她并没有认出我,只是在边上骂我,哪来的乡下人,酒都不会拿。”


    “她开口了,就有别的人也跟着笑我。他们说这瓶酒要好几万,问我要怎么赔,我当时好害怕……后来有个人说算了,不要耽误了事,才让我走了。”


    唐草边说边哭,肩膀微微颤抖,不知是伤心还是后怕:“为什么,为什么……我只能像以前那样活着吗,我的命就是这样吗……”


    姜与荷轻轻拍着她的背,努力安慰她:“你要是现在就走了,才是真的只能像以前那样活着了。像金蓉蓉那样的人很多,你难道要永远逃来逃去吗。”


    她走到唐草眼前,让她抬起头来:“金蓉蓉现在在影视公司,她并没有你想得那么可怕。你现在虽然一无所有,但也没什么好求她的。你要是技术学得好,能进大厂,混出个样子,以后指不定就是她来求你呢。”


    “你已经错过一次了,难道现在还要再错吗?”姜与荷极其认真地告诉她:“我真的没有能力再拉你一次了。”


    唐草的脸上一塌糊涂,泪水和鼻涕混在了一起,但是现在没人有心思管这些。她红肿着眼眶,看着姜与荷满怀担忧和期待的眼睛,最后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姜与荷稍稍放下心来,她打算今晚住这里陪陪唐草,免得她一个人又胡思乱想。


    突然她想


    起了什么:“那瓶红酒,最后怎么处理的?”


    要真是几万块的,她怕唐草瞒着她,自己去借钱赔。


    “最后没让我赔钱……帮我说话的那个人和经理说那瓶酒是她带来的,她不追究。”唐草感叹:“她人真好。”


    “你看,你有时候也是很幸运的呀。”姜与荷最擅长苦中作乐。


    唐草看着她,笑了出来:“嗯!我也很幸运!”


    “不过你那个兼职没法再干了吧?”


    “本来就是零工,我换个地方一样的……”


    她们聊着聊着就睡着了,倒像是补上俩人缺失的大学夜谈。


    唐草租的房子属于远郊,所以第二天她要起很早,坐公交再转地铁。她在车厢里无聊地刷着手机,发现微信多了条好友申请。


    “我是薛蘅。”


    看着这条信息,她犹豫几秒还是点了通过。


    对面很快发了消息:“姜小姐,你好,冒昧加了你。”


    姜与荷回:“没事,你好。”


    “我还是觉得应该当面感谢你,可以约你见一面吗?”


    “不用这么客气……举手之劳而已,已经过去了。”姜与荷只想让这事尽快翻篇,别再生什么枝节。


    “对我来说,你不仅救了我,也救了我的母亲。如此大恩,无法报答的话,我们都于心不安。如果时间紧,喝杯咖啡也好的。”


    实在要报答,你给我打钱就行啦,嘘寒问暖不如打笔巨款……姜与荷刚想说你给张支票我们两清吧,突然灵光一闪。


    她确实有件事需要帮助。


    约了中午碰面,她收起手机,看着地铁黑漆漆的窗外出神。


    到了办公室,吴秘书居然也在。他端着咖啡吩咐姜与荷:“帮我处理张家的事情。”


    张家的公司一夜之间就进入了破产清算程序,裴慎如的人接手了它的债权。看着那乱七八糟的财务报表,姜与荷不得不感叹张家人都是人才,哪怕有一个靠谱的也不至于这样。


    以前带他们的人大腿可真是粗啊!


    一个如此知名的大企业,却如此轻易地说倒就倒了,让姜与荷终于懂了“根基”的意思。如果是真正的青桥张氏,即使做不到铜墙铁壁,也不至于像这样毫无还手之力。


    这也让她第一次对商场上的风刀霜剑有了具体的概念。内部问题重重,外部又有无数觊觎的眼光,多少位高权重的人物、多少显赫一时的家族,最后都一朝崩塌,黯然退出了时代的舞台。


    怪不得王娇娇整天危机感那么重呢,这活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平平淡淡才是真啊……此刻她回老家种地的念头无比强烈。


    裴慎如的意思,张家人离开后,原来的那幢青桥老宅改建成纪念馆,免费对民众开放,后续的运营和维护费用都由他负责。


    “裴先生家……和原来的张家是不是有交情啊?”姜与荷好奇地问。


    “嗯,算是世交。”


    “怪不得……这么费心。”


    “谁让他们太不像话了,顶着张家的名头干的都是抹黑张家的事,自己把好运气耗光了。”


    姜与荷还是有点唏嘘:“这落差也是太大了……”


    吴秘书喝了口咖啡道:“他们能不背债,清清爽爽地走,已经算是烧高香了,至少人生还有余地。”


    这也算是,张家最后的余荫吧。


    中午,姜与荷匆匆赶往约好的咖啡馆,就在她公司附近,走路就能到。


    薛蘅已经到了,平时生意兴隆的咖啡馆,此时只有他一个客人。


    见她进门,薛蘅站起身来:“姜小姐,你来了。”


    姜与荷点点头:“你好。”


    这附近地价贵,开的店也贵,姜与荷平时不太在这里消费,也没来过这家咖啡馆,这次是薛蘅看它离姜与荷的公司近才选的。随便点了杯咖啡,她就坐了下来。薛蘅又点了几个甜品,把菜单递回给了服务生。


    他开口道:“姜小姐,非常感谢你那天救我上来,我母亲也知道了这件事,她很希望邀请你来我家做客。”


    姜与荷连忙推辞:“不用不用,不用费心了,你能帮我个忙就好了。”


    “是什么事情呢?我一定会办好的。”


    “就是……你们和影视公司,会有来往吗?”


    姜与荷有点难以启齿,毕竟医药行业和影视行业,有点八竿子打不着。


    自己算不算强人所难?


    薛蘅问道:“有具体的公司吗?”


    “新水影视。”


    薛蘅想了一下,回道:“有点印象,是最近冒头的一家影视公司吧。”


    姜与荷有点不好意思,吞吞吐吐地说:“额……就是,我跟这家公司的人,有点……过节……”


    薛蘅认真地说:“我可以帮你收购这家公司。”


    “啊,那倒不用,不至于……”姜与荷急忙摆手。


    “那需要我做什么呢?”


    姜与荷努力组织语言:“其实是我一个朋友……额,就是……我想尽量消除一下她的心理阴影。”


    她略去了一些东西,粗略地跟薛蘅说了唐草和金蓉蓉之间的事情。她是真的怕唐草的心理防线哪天就崩了,又冒出什么出人意料的想法,随随便便放弃自己的人生。


    精神上的伤比□□上的可怕太多,而金蓉蓉看起来是她最深的一道疤。


    薛蘅应该是从没有过这种经历,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问题,他试探性地问道:“开除那个人有用吗?或者让她去向你朋友道歉?”


    姜与荷想了想,说道:“我想让她自己来开口。”


    唐草应该学会勇敢面对金蓉蓉,只有她自己亲自试过,才能知道对方不过如此。


    作恶者的强大,不过是受害者的恐惧给他们加上的光环。


    “没问题。”薛蘅一口答应。


    她真是大意了,资本连国界都没有,又怎么会有行业的边界。


    解决完这件事,姜与荷的人也松快下来,拿起咖啡喝了一口。


    她平时咖啡喝得少,还喜欢往里加乱七八糟的东西,根本不懂品鉴好坏,只尝得出是微苦还是很苦。


    嗯,这杯很苦。


    放下咖啡,她随便叉了口甜点,倒觉得口中滋味恰到好处了起来。


    求人办完事总不好马上就走人,为了避免气氛尴尬,她也只能没话找话。


    “你那天怎么会喝成那样?”薛蘅这个样子,怎么也不像会大白天喝得烂醉如泥的人。


    他苦笑了一下:“我喝得并不多,是酒有问题。”


    哦……联想到他家里的情况,背后看起来还有很多故事。但是姜与荷一个外人,也不好多问别人的家事。


    她只能随便聊聊:“突然间接手这么重的担子,也是很辛苦吧。”


    薛蘅叹息:“人世实在无常,我真的很想回到以前的日子……”


    他脸上多了几分忧郁,转头看向窗外,然后不知怎么,突然站了起来。


    姜与荷不明就里,循着他的视线扭头看去,下一秒就吓得捏不住叉子。一小块甜点跟着叉子一起掉在了她的腿上,把她灰色的套装裙染上了一块污渍。


    救命,裴慎如为什么会站在窗外盯着她啊!


    第40章 第四十章眉眼微弯,寒气尽褪,仿若一……


    薛蘅起身走向门外,姜与荷虽然有些没来由的心虚,但也急忙跟上薛蘅的脚步,跑去门外迎接这尊大神。


    “裴先生,这么巧,”薛蘅有点疑惑,“您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他身边没跟着吴秘书,至于保卫人员,姜与荷也不知道他们在哪辆车或者哪个角落里。


    裴慎如回道:“是挺巧,正好碰到你私下约我的员工。”


    姜与荷感觉他的语气凉飕飕的,不禁缩了缩脖子。


    坏了,上次裴慎如好像阻拦过薛蘅加她联系方式……她这不就是阳奉阴违被老板当场抓包?


    薛蘅连忙解释:“我只是想当面感谢姜小姐,绝无其他意思。”


    “是的是的,和我们


    公司绝对没有关系!”姜与荷连连点头,就差指天发誓表忠心了。


    天地可鉴,她可一点都没透露商业机密啊!


    就算她想透露也没什么好透露的。


    裴慎如冷冷一笑:“感谢完了吗?”


    “完了完了!”姜与荷抢答。


    她不会也完了吧?


    “还要继续聊天吗?”


    “不要不要!”


    “那还不走?”


    “走了走了!”


    匆匆跟薛蘅摆了摆手表示道别,她急忙跟上裴慎如的脚步。


    中午的阳光正好,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即使略有寒风扑面,也并不觉得太冷。何况姜与荷紧跟在裴慎如身后,风大都吹到他身上了。


    他难道没开车?不会真是中午一个人没事干,出来散步正好撞见她吧?


    那她也实在是太倒霉了点……


    正在发愁要怎么向老板展示自己的忠心不二,裴慎如倒先开口了:“现在言情小说的主角变成你了。”


    “啊?什么……”姜与荷根本没听懂。


    揣摩上意这门艺术,她至今没有入门。


    裴慎如斜斜瞧了她一眼,又转回头去。


    她绞尽脑汁、拼命思考,这话好像有一点点耳熟。言情小说……npc……薛蘅……薛蘅!?


    一股莫名的危机感袭来,她急忙否认:“什么主角不主角的……小说都是假的啦!”


    “哦,是吗?”


    “当然!”


    姜与荷一脸正气:“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主角!”


    “呵。”裴慎如轻笑了一声。


    他转头看向她,不知何时他们已经并肩而行。


    此刻温暖的阳光为他周身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让他完美得略带侵略性的脸庞显出一些宗教般的神性。


    “相遇,救助,相爱……文艺作品都爱这么安排。”


    姜与荷失笑:“还不是看作者想怎么编,被谁救就爱谁,那我去一次医院就得爱上一个医生。”


    “哈哈……”裴慎如难得笑出了声。


    姜与荷第一次见到他真正的笑容,眉眼微弯,寒气尽褪,仿若一场春暖花开。


    无论如何,既然裴慎如龙颜大悦,自己这次应该算是平安无事了。


    YES!打工位置还是稳稳哒!


    今天下班后她又赶去了王娇娇那里,王大小姐一脸眉飞色舞,原来是已经得知了张家的事情。


    她笑得扬眉吐气:“怪不得就她最爱瞧不起暴发户呢,原来她自己连暴发户都算不上啊哈哈哈哈哈……”


    姜与荷诧异:“你现在才知道?”


    “她爷爷那辈的事情了,也就本地那几个老家族知道,人家轻易也不会提这种事。我们家才来这十年不到,谁会跟我嚼这些。”


    “这样啊……”


    “哼!暴发户怎么啦,挣的钱不是钱?装什么贵族老钱,还不如我呢,笑死人了!”


    “嗯嗯嗯!”姜与荷深以为然。


    呜呜呜她也好想当暴发户哦!谁来给她个机会!


    多年恩怨一朝清,今天王娇娇的心情肉眼可见的美上了天。她笑完了,又有点疑惑:“不过薛家怎么突然不管他们了?不像薛蘅的风格啊,他这人还是不错的。”


    看来她知道得也不多。


    姜与荷忍不住告诉她:“因为要张家走的是裴先生。”


    这应该不算什么商业秘密吧?


    “哦?”王娇娇一脸八卦地凑上来:“难道是因为山庄那次?”


    姜与荷摆摆手:“不是啦,他没那么小气,是后面张家人又……”


    “又怎么啦?”王娇娇很着急。


    姜与荷只好把那天的事情又大致跟王娇娇讲了一遍,她边听边笑,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


    “哈哈哈果然是这家人能干出来的事!能混到现在真是祖上积了大德了!”


    姜与荷其实有点迷惑,给了他们如此大的运气,却又没有给他们相匹配的能力,也不知道这是幸还是不幸。


    几十年来,一场大梦,梦醒之后又该如何自处?


    王娇娇看了她两眼,跟她说道:“你可别瞎替人操心,你以为她只是脾气坏、没脑子?她真正欺负人的时候你是没看见。张家人那德行你也知道,只会包庇她,别人看在青桥张家的面子上也不会真的动这唯一的血脉,她可害惨了不少人。”


    可能想起了什么不好的记忆,她恨恨地说道:“哪知道原来这家子都是冒牌货!我等着看她的下场!”


    是她大意了……还以为张雪悠只是个被家里人宠坏的小公主,居然杀伤力这么强?


    王娇娇突然又脸色一变,怪笑着凑上来问道:“现在薛蘅的救命恩人是你啦,你们有没有……?”


    姜与荷翻了个白眼,怎么谁都爱这么想?


    “没有!你小说看多了吧!”


    王娇娇表示遗憾:“薛蘅的妈妈现在可急死了,薛蘅这人之前虽然整天吃喝玩乐,但私生活倒还蛮干净,所以她妈妈才会饥不择食,连张雪悠那样的都能捏着鼻子认了,就是希望儿子能对救命恩人不一样点。”


    “他对张雪悠也没什么意思啊,”姜与荷耸耸肩,“为什么被人救就要爱上别人?也没见医生护士天天被病人爱啊。”


    被医闹的倒是不少。


    “那他这救命之恩怎么报啊?难不成就给你钱?”


    “我倒希望能给我钱呢……”姜与荷一脸心疼,想想就要哭了。


    “哦?那给你啥了?”


    “让他帮我个忙。”


    “什么忙?你一口气说完呀!”王娇娇又急了。


    姜与荷只得把唐草和金蓉蓉的事又粗略给她说了一遍。


    王娇娇若有所思:“金蓉蓉……我知道,这女人影视公司的,胆子大脸皮又厚,特别豁得出去,是个难缠的主,看着就像是会校园霸凌的人。”


    “你打算让你朋友怎么办?”


    姜与荷有点惆怅:“其实……我也没想好,只是希望能由她自己亲手解决这件事。反正有薛蘅帮忙,至少不会让金蓉蓉再欺负她。”


    这次要是实在不行,那就下次再找机会。


    王娇娇一挺胸:“我来帮你!”


    “你有什么办法吗?”


    “金蓉蓉这种人,拜高踩低、欺软怕硬,别妄想跟她讲道理,踩到她头上她才会听你的话。”


    姜与荷轻嘲:“真的踩到她头上,她就会马上换一副乖巧的面孔,一点不服气都不会漏出来,让你的煎熬变成笑话。”


    “哈哈哈哈哈哈……你怎么这么了解她……”王娇娇笑得前仰后合。


    姜与荷低头小声说:“我怎么会不了解。”


    “别担心!有我,”她顿了顿,“加上薛蘅!我们俩还干不过个新冒出来的影视公司吗?高低让她混不下去!”


    按照王大小姐的策划,她带着唐草参加了薛家的晚宴。


    这是薛蘅大哥出事后薛家第一次举办宴会,昭示着薛家的稳定。薛家邀请的客人自然非富即贵,海城顶尖的人家基本都到了,当然也少不了有影视公司的人带着一些明星艺人点缀。


    来之前,王娇娇带着她的造型团队给唐草来了个大改造。化完妆做完头发,再换上美衣华服,人就已经多了三分气势。


    至于鞋子,姜与荷还是让她穿了双低低的粗跟,万一一个不慎摔倒了,到时候就是自己这边先被人看笑话了。


    唐草比姜与荷她们矮一些,也瘦一些,这件礼服是王娇娇特意照她的尺码订的。打扮完后,她的脸上看不出多少岁月的风霜,眼睛里却仍留有生活带给她的疲惫和迷茫。


    “阿姜,我第一次穿这么漂


    亮的裙子……”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点不敢置信。


    姜与荷给她画饼:“习惯就好,以后挣钱了还能买更多裙子。”


    唐草都笑了:“这种裙子我怎么买得起……”


    姜与荷闭眼吹:“哎呀,不贵,你挣了钱自己去看。”


    王娇娇见状也过来打辅助:“是啊是啊,这是Dior成衣线,一件也就十……”


    姜与荷赶忙打断:“车子来了吗?别迟到啦。”


    “走走走,出发!”


    到了薛家的庄园,早已是车水马龙,来客熙熙攘攘。要不是薛家地方实在大,都装不下这许多人。


    姜与荷忍不住感叹:“海城的有钱人居然这么多吗?”


    王娇娇习以为常:“薛家出面办的嘛,能来的、不能来的,都会想办法过来。”


    她转身招呼唐草:“来!别怕!你可是正经有邀请函的,比这里许多人强多了!”


    唐草一副被惊醒的样子:“哦,哦……”


    姜与荷牵着她的手,带她去找薛蘅。


    他今天作为主人家,穿着一身黑色高定西服,比平日的随和多了几分沉稳庄重,更显风姿秀逸。


    见到姜与荷,他马上走了过来:“你们来了,这位就是唐小姐吗?”


    唐草见到他,嗫嚅着说不出话,姜与荷替她回答:“对,她就是唐草。”


    薛蘅望了望远处:“金蓉蓉在那里,要过去吗?”


    姜与荷看向唐草,只见她一脸紧张,被自己握着的手也微微发抖。姜与荷不知道她是出于害怕还是出于生气,只能跟薛蘅表示过会再来,然后拉着唐草去了角落。


    “你怎么了?”


    唐草眉头紧皱,呼吸急促:“我……我觉得喘不上气……”


    “喘不上气你就先休息会,我们刚来,不着急。但是,”姜与荷认真地看着她,“事情总要你亲自去做的,我代替不了你。”


    唐草点点头,没说话。


    让唐草先歇着,姜与荷打算先去搞点东西吃。至于王娇娇,她已经化身花蝴蝶开始满场social了。


    正研究餐桌在哪,她就看见薛蘅跟在一对夫妻身后,往大门走去。


    应该是他父母吧?


    因为来客太多,客人的车都是统一停在西面的停车场里,大门口现在却有一辆银灰色的汽车直接开了进来,在喷泉处缓缓停下。


    姜与荷看着那辆劳斯莱斯正觉得有点熟悉,就见到裴慎如从上面下来了。


    怎么回事?吴秘书也没跟她说过裴慎如有这个行程啊?


    难道她被他们俩排挤了???


    姜与荷,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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