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和我小说网 > 古代言情 > 封刀藏剑 >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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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绡,帮帮我。”


    千秋雪此刻燥热难耐,只能凭着本能拥住她的师妹。


    这里的空气都似在灼烧,唯有百里红绡身上是凉的。只要抱紧,便没那么难受。


    她已无暇顾及这是否失礼,她只想让自己不那么难受。


    不知为何,千秋雪觉得百里红绡能帮她。


    可阿绡为何理都不理她。


    阿绡不应,千秋雪便用脸颊蹭着百里红绡的脖颈。


    腰被环住,师姐又说着这样的话,百里红绡的脊背僵硬了一下。


    她是想要师姐主动抱她,但绝不是在这种时候。


    师姐旧伤未愈,又意识不清。她若在这时候做了什么,万一惹得师姐旧伤复发,她一定会恨死自己。


    百里红绡扶着千秋雪的肩膀,将人从她身上扳了下来。


    百里红绡压制住心中的悸动,安抚道:“好师姐,你忍着些。那药是何如意拿来捉弄人的,只要挨过去就好了。”


    百里红绡也不知要忍多久,但何如意只是为了捉弄她们,这药应当不会太伤身。


    千秋雪脑子混混沌沌,她听不懂百里红绡在说什么。她眨了眨眼,试图看清自己身处何地。


    不知为何,千秋雪的视线有些模糊,只能隐约瞧见师妹的红唇一张一合,好像很诱人。


    这唇看着软,不知道尝起来是什么滋味。


    千秋雪想着,便探出身子,咬住了百里红绡的唇。


    师妹的唇果然很软,还很甜。


    百里红绡的唇带着凉意,二人唇齿交缠在一起,千秋雪觉得自己身上的燥热好像缓解了不少。


    师妹果真能帮她。


    百里红绡僵在那里,任由师姐蹂躏她的唇。


    虽说师姐身子不好,不能行那事。但只是亲一下,应该没事吧……


    只是如此,应该不会引得旧伤复发吧。


    百里红绡想着,便不再反抗,而是任由她的师姐拥住她。


    但百里红绡也不敢回应,她也担心自己会抑制不住。


    千秋雪吻得有些急促,牙齿时不时会磕到百里红绡的唇。


    有些疼,但百里红绡很喜欢。


    这三年来,师姐都对她冷淡,百里红绡也不知师姐何时能记起旧事。


    想不到是那何如意一时贪玩,才能引得师姐主动拥住她。


    好在师姐唤的是她的名字,若此刻师姐唤出旁人的名字,百里红绡只怕要气得疯掉。


    纵然千秋雪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她还是想抱住百里红绡。


    师妹的唇那样凉、那样软,含在口中,像是于沙漠中寻到了清泉。


    渐渐的,拥吻已经不能缓解千秋雪体内的燥热,她望着百里红绡。那样好看的眉眼就在她面前,她还想要更多。


    “阿绡,帮帮我。”声音带着几分哀求,百里红绡实在不忍。


    百里红绡被撩拨得十分难耐,可她担心师姐的身子,始终不敢乱动,只敢闭着眼睛,任由师姐将吻一遍遍加深。


    这三年过去,师姐的剑法虽然精进了不少,可接吻的技巧却越来越差了。


    等师姐的伤好了,她一定要与师姐勤加练习才是。


    千秋雪不知吻了多久,直到她觉得有些累,这才放开了阿绡。她眼中带着雾气,望着眼前的百里红绡,心中满是不解。


    阿绡为何闭着眼睛,阿绡为何不愿抱她,为何不愿回应她?


    难道阿绡不喜欢她?


    千秋雪隐约记得,从前阿绡日日都要缠着她,时不时便要撩拨她。不管她怎么呵斥,阿绡都要缠着她。


    为何今日她想与阿绡在一起,阿绡却一动不动。


    不知是药性过了,还是千秋雪抗住了,她竟能分出心神来思考。


    千秋雪思考了良久,有些委屈道:“阿绡,原来你一直在骗我。”


    百里红绡无奈道:“好师姐,我何曾骗过你?”


    千秋雪捧着阿绡的脸,她觉得阿绡的唇有些肿了,不能再咬了。


    那么别的地方呢?


    千秋雪想着,便想咬住百里红绡的耳垂。


    那里看起来也很软。


    百里红绡被千秋雪的举动吓到了,她生怕自己控制不住,忙挡住了千秋雪那与自己越贴越近的身子。


    千秋雪失落道:“你不愿帮我,便是在骗我……”


    阿绡果真是在骗她。


    阿绡根本就不喜欢她。


    千秋雪的声音微哑,听得百里红绡一颗心都在发颤。


    千秋雪将脑袋抵在百里红绡肩上,如小动物一般蹭了蹭,而后道:“你说喜欢我,都是骗我……我知道你说那些话是为了宫主之位,那宫主之位我不与你争,我让给你。”


    明知师姐是神志不清,可这话还是让百里红绡的心疼了一下。


    百里红绡轻抚着千秋雪的发丝,道:“师姐,你便这般想我?”


    千秋雪不再回答,而是仰着头,唇瓣贴到了百里红绡的脖子。


    气息打在肌肤上,像是羽毛扫过一般。


    百里红绡不敢触碰千秋雪,只能虚扶着千秋雪的手臂,道:“师姐,我从未骗过你,只是许多事情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百里红绡还未说完,千秋雪的唇又贴了上来。


    “阿绡,你不是说你只想要我吗?”


    千秋雪的双眸染上了情/欲,什么礼法规矩全都忘了。


    千秋雪觉得阿绡是喜欢她,是想与她在一起的。


    可阿绡为何不肯抱一抱她,为何她这般主动,阿绡也不愿帮她。


    师姐妹之间,不应当互相帮助吗?


    千秋雪的举动越来越大胆,说得话也惹得百里红绡浮想联翩。百里红绡压抑着呼吸,在千秋雪又一次要吻住她时,她抬手点住了千秋雪的睡穴。


    原本还在试图求得更多纾解的人一下子失了意识,倒在了百里红绡的怀里。


    百里红绡叹了口气,将人抱到床上,替千秋雪盖好了被子。


    见千秋雪虽昏睡了过去,但眉头始终没有舒展,似乎还是难受。


    百里红绡握住千秋雪的手,低声道:“好师姐,睡吧,我在这守着你。”


    虽不能行那事,但能够毫无顾忌地抱着千秋雪,百里红绡也觉得很安心。


    百里红绡卧在床榻的外侧,将千秋雪护在怀里。感觉到师姐身上还是有些发烫,好在脉搏还算平稳,大约明早便无事了。


    今日便不与那何如意计较,若是明日师姐醒来有何不适,她必不会放过何如意。


    只是这一晚,自己该如何熬过去呢……


    翌日,千秋雪醒来,百里红绡已经不在身侧。她捶了捶脑袋,怎么都想不起昨夜发生了什么。


    她隐约记得自己好像梦到了阿绡,她梦到阿绡对自己恨冷淡,不论她与阿绡说什么,阿绡都不肯抱着她。


    她在梦中好像吻住了阿绡的唇,阿绡的唇又软又润,实在叫人舍不得放开。


    千秋雪被这梦吓了一跳。


    她怎能这般肖想自己的师妹。


    还是说,昨晚这般不是梦,而是真的?


    千秋雪看着床上的软枕,另一只枕头有些凹陷,锦被的余温还在。


    难道阿绡刚走了不久?


    千秋雪看了眼桌上的茶壶,她走上前,掀开茶壶盖嗅了嗅。


    昨日她没有提防,竟饮下了掺了东西的水。


    这个何如意,当真是不守规矩。


    比起何如意的所作所为,千秋雪更在意的是自己昨晚到底有没有轻薄阿绡。


    千秋雪低下头,自己身上的衣服穿得整整齐齐,昨夜大概并没有发生什么难以挽回的事情。


    只是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什么不好的话……


    千秋雪记得,百里红绡一心想要拿到洛神令。因为那洛神令,阿绡一直将她视作死敌。若自己轻薄了阿绡,阿绡一定会更恨自己。


    罢了,反正自己只剩下不到三个月的活头,想这么多做什么。


    千秋雪见房中有温水,便洗了把脸。她正欲让聚仙楼的姑娘们随意送早饭来,才推开门,便听到楼下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似是有什么人在打斗。


    不是说聚仙楼里不许人动武?


    敢在聚仙楼里这般不守规矩,定是百里红绡。


    难道昨晚她对百里红绡做了什么,百里红绡才要拿何如意撒气?


    千秋雪唯恐出事,忙要去拦着。


    可聚仙楼里乱成一团,旁人根本插不上手。


    何如意躲着百里红绡,一拉开距离后就趁机发动聚仙楼里的机关。


    眼见着百里红绡的刀要砍过来,何如意身子在地上翻滚了两下,人躲到桌子底下,骂道:“百里红绡,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百里红绡追着何如意,她身子一矮,避开一旁架子发出的弩/箭,而后上前将何如意从桌子底下抓出来,道:“我得了便宜?!我哪里得了便宜了?!”


    昨晚师姐在她怀里,像猫儿一般蹭来蹭去。她又心疼,又难耐,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师姐身上的药性终于退了。


    师姐这一晚睡得安不安稳她不知道,但百里红绡这一晚几乎没能睡得着。


    师姐一安静下来,百里红绡便急不可耐地提刀来找何如意。


    被这样折腾了一晚,百里红绡怎么可能放过何如意。


    何如意抱着脑袋,生怕百里红绡打她。


    她看得清清楚楚,百里红绡的嘴唇都肿了,要说她没占便宜,说出来鬼都不信。


    自己成全了她们,百里红绡居然还要恩将仇报,实在过分。


    何如意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惊恐地看着百里红绡。总不至于百里红绡才是下面那个,所以千秋雪中了招,她一点法子都没有,只能干看着?


    何如意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她望向百里红绡的眼神中有震惊、有同情也有不解:“我真不知道你才是下面那个,我若知道,怎么可能捉弄你们……”


    “你还敢说?”百里红绡抬手,作势要打人。


    “阿绡!”千秋雪走上前,制住了百里红绡。


    百里红绡没想到师姐这么快醒来,二人对视,脸颊都染上了绯色。


    一个是因为羞赧,一个是被何如意气的。


    听见何如意的话,千秋雪一下子就想起了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昨晚她求着阿绡帮她,阿绡却始终不为所动。


    千秋雪还以为是阿绡厌恶她。


    千秋雪怎么都没想到,阿绡不肯帮她,是因为阿绡她……


    是啊,阿绡比她年纪小,怎会懂那些东西。


    自己居然还一遍遍求着阿绡帮她,实在过分。


    她行走江湖多年,什么招数没见过。即便不慎中招,也该自己扛过去才是,怎能因为中了招便想要欺负阿绡呢?


    难怪阿绡一大早便追着何如意打,任凭谁遇到这种事,都没办法冷静吧。


    阿绡大约是被自己吓到了,今日才会这般红了脸。


    千秋雪放开了百里红绡的手腕,深吸了一口气,背过身,道:“罢了,阿绡,下手轻些莫要闹出人命。”


    何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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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师姐,你的手好滑啊。”◎


    百里红绡并未真的动手打何如意,只是她与千秋雪离开聚仙楼时,一人多了一匹马,包袱里也装了两件何如意费了好大功夫才研制出来的暗器。


    何如意为了不挨打,只能将自己的宝贝交了出来,还贴上两匹她养大的马儿。


    送走两人后,何如意立刻命人在墙上刻“百里红绡不得入内”。即便如此,她还是不解恨。


    若非百里红绡救过她,她一定要扎几个小人,狠狠诅咒一通。


    百里红绡才不在乎何如意如何,见师姐已无大碍,她抢了聚仙楼里几样东西便放心离开。


    一路上,千秋雪一句话都没有说。她实在不敢想象,自己昨晚对师妹说了那样的话,往后几日该如何面对师妹。


    即便不慎中招,也不该央求师妹帮她。


    那般行径,实在是……


    见百里红绡也是抿唇不语,千秋雪猜到,阿绡大约也是十分的难为情。


    虽然阿绡平日里喜欢与她开玩笑,但到底是个姑娘家。头一次遇上这种事情,定是尴尬得束手无策。


    若非如此,阿绡怎会一大早就追着何如意打。


    想到昨晚的事情,千秋雪有些庆幸。她庆幸于阿绡什么都不懂,阿绡没有与她行那种事。


    可不知为何,阿绡那般态度,千秋雪又有些失落。


    自幼一同长大的师妹只想着杀她,嘴上说得情真意切,心中却半点都不在意她,千秋雪怎能不难过。


    百里红绡一路不语是因为她知道师姐脸皮薄。昨晚那般,师姐心里定不好受。若她此时还胡乱撩拨,真把师姐气坏了,可就不好收场了。


    那哪里知道,这番消停,落在师姐眼中便是不在意。


    两人已经离四方镇好远,那些个“名门正派”始终没有露头。也不知他们是想要暗地里埋伏,还是那群人是奔着洛神宫去的。


    百里红绡唯恐他们暗地里使诈,这才威逼利诱,抢了何如意的宝贝。


    若是从前,千秋雪必会制止她这不讲道理的行为。只是昨晚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千秋雪也对何如意不满,便没有制止百里红绡胡闹。


    听着马蹄声,眼见着离金沙城越来越近,千秋雪终于开口,对百里红绡道:“阿绡,昨晚是我冒犯于你,你若心中有气,直说便是。”


    百里红绡正在思考那些“名门正派”究竟要做什么,师姐冷不丁一句话,倒是吓了她一跳。


    她有些吃惊地望着千秋雪,简直有口难辩。她能有什么气,她怎会生师姐的气?她要气也是气师姐身上旧伤未愈,她不能与师姐将错就错。


    见师姐眼神复杂,百里红绡笑道:“好师姐,想不到你这般在意我。若你真觉得心中有愧,不如亲我一下,作为补偿。”


    千秋雪抿了下唇,若是从前,她还会因百里红绡的这番话脸红。可如今阿绡这般,分明是胡说惯了。


    阿绡如此,想来也是不愿与她同行。


    从前的时候,阿绡一路上总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今日她这般安静,已经说明了一切。


    千秋雪叹了口气,道:“阿绡,若你觉得为难,还是先回洛神宫罢。金驼门一事,我一人便能完成。”


    昨夜的事情那般尴尬,她们二人还是分开些好。不然遇着危险,两人还闹着脾气,只怕会更麻烦。


    百里红绡一听师姐又要甩开她,顿时有些急了。


    她脚下一用力,驾着马挡住了千秋雪的去路。


    “好师姐,你这般盼着我回去,难道想独吞那赏钱?”


    百里红绡原是习惯了胡说,可她这话落在千秋雪耳朵里,便是师妹什么都要与她争。


    师妹自小便争强好胜,盯上了宫主之位还不肯罢,如今连那无用的赏钱都要抓在手中。


    可千秋雪要那赏钱本就是想给阿绡打一对步摇,若非如此,她怎会浪费心神上折月楼。


    千秋雪有些失落道:“阿绡,我从未与你争什么,你日日这般想我,实在没有必要……”


    “师姐!”百里红绡猛地打断了千秋雪的话。


    她一路安静是不想师姐想起昨晚的事情觉得难堪,可为什么落在师姐眼里便是她这般?


    若非师姐旧伤未愈,她一定要把她的好师姐绑起来,帮师姐好好回忆一下她们从前是何等的亲昵。


    自百里红绡能出洛神宫,凡师姐要去犯险,她必得跟着。明明是念着师姐的安危,可落在旁人眼中,便是争强好胜。


    从前师姐懂她的心意,自不必多说。偏偏那蛇毒害得师姐忘记了这些事,百里红绡实在是有苦难言。


    “好师姐,我自会向你证明,我对你的感情绝非外人口中那般。”百里红绡说罢,扬起马鞭,抽了一下马腿,头也不回地往前方去。


    明知道那些“名门正派”还在暗地里窥伺,百里红绡怎么可能放任师姐一人前去。


    既然师姐不愿与她同行,她便去前方等着师姐便是。


    千秋雪也不知阿绡又在闹什么脾气,大约是她昨晚的失态,惹得阿绡这般不快。


    可昨晚的事情,她实在无法控制。亏得阿绡点了她的穴道,才未酿成大错。


    千秋雪犹豫了片刻,还是驾马追了上去。


    若是由着百里红绡带着脾气乱闯,万一有运气不好的过路人被她撞见,岂不是无故造杀孽。


    离了四方镇,愈往前走,人烟愈少。


    许是离大漠近了些,迎面吹来的风带着细小的砂砾,刮得脸颊生疼。


    明明才耽搁了片刻,百里红绡便没了影子。


    千秋雪也说不出她是担心百里红绡滥杀无辜,还是担心百里红绡一人遇到什么危险。


    直到千秋雪追到一处沙堡,见一群沙匪将百里红绡围住,百里红绡的马儿四只蹄子陷入了沙中,整个身子也开始渐渐下沉。


    千秋雪勒住缰绳,打量着四周的环境。百里红绡脚下的流沙似要将一切吞噬,再看那群沙匪,一个个脚下踩着竹筏,半点下陷的迹象都没有。


    百里红绡心烦意乱,竟不慎落入那群沙匪的陷阱。


    若她踩着马背倒是能够跳出,只是那马儿就要陷进沙中再无生还的可能。


    千秋雪看出了百里红绡在想什么,她一扬手,袖中的白绫如闪电一般卷住了一沙匪脚下的竹筏。


    那沙匪大惊,拔刀要斩断白绫。


    千秋雪一拉白绫,竹筏就被拉至百里红绡脚下。


    那名沙匪失了竹筏,顷刻间便被卷入流沙之中。


    眼见着流沙越滚越快,千秋雪道:“阿绡,快踩着竹筏回来,莫要管那马儿了!”


    百里红绡并未答话,而是跳上竹筏,一拽鬃毛,将马儿从流沙中拉了出来。


    “好师姐,聚仙楼养的马可是好马,就这么让它陷进流沙,岂不可惜?”


    千秋雪摇了摇头,一拉白绫,竹筏就像沙舟一般被拉出。


    沙匪见状,道:“别让那两个妖女跑了!”


    他们有备而来,似是不怕陷入沙中。


    “我的好师姐都来救我了,你们还敢张狂?”百里红绡扶着马脖子,抬手丢出几枚飞镖。眨眼间,沙匪脚下的竹筏被打散,几人手忙脚乱地抓着竹子,勉强不被流沙吞噬。


    他们如此偷袭,百里红绡哪能留活口。趁着他们绑竹筏的间隙,几枚毒针从她袖中射出,直直打入那几人的脖颈。


    几人痛苦地捂着脖颈,脚下竹筏彻底散开,人才倒下,便沿着流沙滑入中心,不消片刻便被黄沙覆盖。


    千秋雪将百里红绡脚下的竹筏拉出了流沙,见阿绡没事,这才松了口气,道:“阿绡,前方尽是黄沙,我们得绕路才是。”


    “好师姐,看来我们不能再骑马了。”百里红绡看着险些被卷进黄沙的马儿,轻轻拍了拍马脖子,道:“回去找你的主人吧。”


    这马儿是何如意精心养大的,百里红绡不过借来一用,哪能真的将马儿害死。


    千秋雪见状,亦轻身下马,一拍马腿,将她方才骑着的马放走。


    马儿见着黄沙有多危险,突然得了自由,它们头也不回地往四方镇的方向去。


    千秋雪有些不放心道:“也不知它们会不会在路上被人劫走。”


    百里红绡道:“谁敢抢何如意的马?她那睚眦必报的性子,必有得闹呢。”


    千秋雪望着百里红绡,欲言又止。*


    阿绡今日才从何如意哪里抢了好些东西,若何如意当真睚眦必报,那阿绡……


    百里红绡半点不在意何如意,眼见着前方的路行不通,她道:“好师姐,只怕越靠近金沙城危险越多。”


    百里红绡忽然有些庆幸,还好她先行一步,不然若与师姐一同被困在流沙之中,只怕那两匹马真要被舍了。


    千秋雪点了点头,道:“阿绡,等靠近金沙城,我们必得多加防备。”


    江湖中人鲜少踏足大漠,贸然前去,倒是她们鲁莽了。


    百里红绡道:“听闻大漠中人都骑骆驼,只是那东西不通人性,未必靠得住。”


    千秋雪道:“既知它未必靠得住,便想些别的法子。那沙匪能用竹筏于沙漠行走,想来换成特制的鞋子也能自由出入。”


    百里红绡并未接话,而是反手扣住了千秋雪的手腕。


    千秋雪以为阿绡又要胡闹,下意识想要阻止她的靠近。


    可百里红绡对于师姐会作何反应已经了如指掌,千秋雪抬手防住百里红绡的左手,她的右手转瞬便攀了上来。


    师姐方才为了将她从流沙中拉出来,也不知有没有损了内力。


    探出师姐的脉象并无大碍,百里红绡放下心来,随口道:“好师姐,你的手好滑啊。”


    滑得她险些没抓得住。


    “你这般没有正行,方才我就不该救你!”千秋雪哪里想到,才将师妹从流沙中拉出来,师妹又开始举止轻浮。


    亏得她方才还那般担心。


    百里红绡自然看出了师姐方才有多担心她,她满心欢喜道:“好师姐,我知道你舍不得看我死。”


    千秋雪摇了摇头,还以为百里红绡因为昨晚的事情会消停些,怎么才不过半个时辰,又开始胡言乱语了。


    可阿绡说得不错,她是舍不得看着阿绡死去。


    哪怕阿绡日日没正行,她也不可能由着阿绡陷进流沙。


    只是有一事,千秋雪有些想不明白。


    “阿绡,方才那情形,你该直接弃了马匹逃生。”


    万一她没有及时赶到,马儿陷入流沙后过于惊慌,挣扎之下,只会越陷越深。


    百里红绡也知方才情况有多险,她望着千秋雪,道:“许是我与师姐心有灵犀,我知道师姐会来救我,这才没有直接弃马。”


    “好师姐,你果真来救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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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师姐,你可愿意让我咬一口?”◎


    “哎呀,好师姐,干粮都被马儿带走了,我们一会儿不会要饿肚子吧。”


    虽然百里红绡早晨吃饱了,可她也怕过会她的师姐会饿肚子。


    师姐身上有伤,可不能饿着了。


    千秋雪听了百里红绡的话,想到的却是别的事情。


    阿绡初到洛神宫时便总嚷嚷着饿,那时候也不会有人专门为她做饭,只能千秋雪去外头摘些果子,或者将鸡蛋省下来给阿绡吃。


    如今阿绡喊饿,千秋雪下意识环顾了四周,道:“这四下里都是荒漠,要找吃的恐怕不容易。我听说沙漠中有沙鼠,你若不嫌弃,我去给你抓几只。”


    百里红绡见千秋雪似乎真的要给她抓沙鼠,她忙拦住师姐,道:“好师姐,我可不是小孩子了。小时候你捉了蛇给我熬汤,我不认得那是什么,也就吃了。可如今我已经长大,你可骗不了我。”


    百里红绡倒不是挑剔,于她而言,只要吃下去不会觉得不适,她都可以尝一尝。只是那沙鼠太过灵活,又穿梭在沙漠里,怎能让师姐为了几只沙鼠耗费内力。


    千秋雪敛眸,心中有一丝苦涩。


    她小时候抓蛇给阿绡吃,也是担心阿绡饿坏了,怎的到了阿绡口中便成了诓骗。


    百里红绡见师姐眼中似有失落,她知道自己又说错了,忙揽着师姐的手,道:“好师姐,沙堡的附近大约就有镇子。我们找个镇子寻些吃的便是,何必费心抓什么沙鼠。师姐的手这样嫩,若是被沙鼠咬伤,我可是会心疼的。”


    “阿绡。”千秋雪心里一颤,明知道阿绡在戏弄她,她还是忍不住心动。


    或许因为时日无多,她才忍不住贪心。


    哪怕能与阿绡这样平和地相处几日也好,若能有这几日的回忆,她一人赴黄泉,过奈何桥时想到阿绡,也不会太难过。


    只是若有来世,她不想再与阿绡这般了。


    “好师姐,你这般看着我,是不是因为喜欢我?”百里红绡眼巴巴地望着千秋雪,只盼着师姐能给她一个肯定的回答。


    明明师姐十分在意她,明明师姐愿意与她在一起,为何师姐总不愿承认。


    千秋雪甩开百里红绡的手,偏过头,有些心虚地看向别处,道:“我是怕你饿极了要吃人肉,我只有一条命,可不够你吃的。”


    百里红绡愣了一下,江湖上是有传言,她这个“妖女”吃人肉喝人血,可师姐哪能这般想她。


    可转念一想,若师姐肯让她“吃”,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百里红绡凑到千秋雪身旁,轻轻嗅了嗅千秋雪身上的香气,道:“好师姐,若我真的饿了,你愿意让我咬一口吗?”


    浅浅的呼吸打在了千秋雪的耳畔,有些痒。


    千秋雪的耳尖倏地一下红了,她与百里红绡拉开了距离,“阿绡,我们还是先寻可以落脚的地方再说。”


    百里红绡凑到师姐身旁,道:“好师姐,我瞧着愈靠近金沙城,危险便越多。那些沙匪没能埋伏得了我们,他们必不会善罢甘休。这几日,我们不得不睡在一间房了。”


    即便不是因着金沙城外危机重重,百里红绡也会找借口与她的好师姐共处一室。


    好不容易离了洛神宫,好不容易可以不被那些不相干的人盯着,百里红绡只想与师姐在一起。


    千秋雪没有言语,感受着风携着砂砾刮到脸上,前路的确危险重重,即便阿绡不说,她这几日也不会与阿绡分开。


    百里红绡见师姐没有反驳,她心中的欢喜藏都藏不住。若此刻有人见着她,定不会把她与江湖上那杀人不眨眼的妖女混为一谈。


    两人徒步来到一镇子上,镇子上往来的姑娘皆用布蒙着脑袋,只漏出一双眼睛。


    这里虽不是金沙城,但镇子上的百姓与金沙城中人是同宗同源,此地虽属中原,百姓生活习惯却与大漠无异。


    而游走在大漠的沙匪,究竟是这里的人,还是金沙城的人,外人便不得而知了。


    镇子上的人鲜少见着百里红绡与千秋雪这般的姑娘,她们也都好奇地打量贸然闯入的二人。


    在她们眼中,千秋雪与百里红绡这般将面颊与脖颈裸露在外,实在不妥。只是中原女子大多如此,她们也说不得什么。


    百里红绡虽不会轻易对路过的无辜人动手,可被这样打量着,到底有些不好受。


    百里红绡凑到千秋雪身旁,小声道:“好师姐,我们这打扮会不会太招摇了?”


    这般走在路上,无异于告诉沙匪,她们就在此处,那些沙匪有胆子便来杀他们。


    千秋雪有些诧异:“你竟也会觉得招摇?”


    平日里百里红绡就喜欢打扮得招摇,若让她穿得与寻常人差不多,她可要不乐意了。


    百里红绡见沙堡边上有几人鬼鬼祟祟探着脑袋,她心下有些烦躁。


    若师姐没有受伤,她自然不必瞻前顾后。只是师姐如今这般,她不得不小心提防。


    只是这大漠中人的衣裳似乎只是为了将人与黄沙隔绝开来,穿在身上既不美观,也不便行动。


    若要用此来隐蔽行踪,实在是有些难为她。


    饶是如此,百里红绡还是买了两件衣裳,对千秋雪道:“好师姐,咱们得寻个客栈落脚,换了衣裳才是。”


    可这里的房子似是黄沙筑成,长得都差不多,一眼望去实在无法分辨哪样的是客栈,哪样的是酒家。


    好在沙堡外头挂着的牌匾写的是中原的文字,虽然在风沙的侵蚀下不太好辨认,但仔细瞧着倒也能勉强猜得出来。


    二人寻得客栈,见外头有卖便于在沙中行走的靴子,便又买了两双。


    百里红绡掂量了一下这靴子,嘀咕道:“怎会有这样丑的东西……”


    “阿绡,莫要胡说。”这里的人虽然有时会说些她们听不懂的话,但千秋雪知道,这些人听得懂中原话。


    阿绡在人家的地界上如此出言不逊,只怕这些人会给沙匪传信,于夜半取她们的性命。


    两人于客栈落脚,准备等傍晚天凉了再往前走。百里红绡一进房中,便有些嫌弃地打量着四周。


    这里瞧着实在太过简陋,与何如意的聚仙楼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不说别的,就说眼前这木门,一脚便能踢开,半点都不能防着外头的人。


    “好师姐,你就不该接这无趣的任务。”


    百里红绡已经讨得假死药,明明熬过三个月,她设计得了洛神令,替师姐将体内的旧毒清干净,二人便能离开洛神宫,再不管江湖上的纷纷扰扰。


    可师姐偏偏摘了那蛇环残月的木牌,引来这么多不必要的麻烦。


    听着阿绡的抱怨,千秋雪也觉得心中有愧。


    原是想着拿赏金替阿绡打一对金步摇,她死后也好给阿绡留个念想。如今这般,也不知能不能全身而退。


    若她死在金沙城,倒也不必为了洛神宫的规矩与百里红绡刀剑相向。


    只是如今阿绡跟了过来,千秋雪只觉得身上的担子更重了。


    从前在外头要为着洛神宫的脸面,如今还要想办法护着阿绡的周全,实在有些累。


    百里红绡见千秋雪又在出神,不肯理她,她便凑到师姐身旁,对着师姐的耳畔吹了口气。


    千秋雪猛地回神,道:“阿绡,你做什么?”


    百里红绡突然靠近,又做出这般举动,千秋雪只觉得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


    师妹总不声不响地靠近,又与她做出这般亲昵的举动,实在让人难以招架。


    “好师姐,你不肯理我,我只能这般。”百里红绡直勾勾地望着千秋雪的耳尖,见师姐的耳尖红红的,她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师姐害羞的样子实在让她看不够,若能日日瞧着师姐,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百里红绡将才买好的白袍披在身上,学着镇子上人的模样,将衣裳穿好,对千秋雪道:“好师姐,我好看吗?”


    百里红绡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剩下一双眼睛。


    这般打扮原是看不出模样,可那双眼睛像狐狸一般灵动。加上她的眼中映照着千秋雪的面容,千秋雪才对上这目光,便觉得面颊有些发烫。


    “好师姐,你为何总不理我?你快说,我好看吗?”百里红绡缠着千秋雪,势必要她夸一句好看才肯罢休。


    千秋雪点了点头,道:“阿绡自然是最好看的。”


    江湖中人都恨百里红绡杀人如麻,却无一人会说她的样貌不够动人。是以阿绡才被人称作妖女,连带着千秋雪也被冠上了这名号。


    终于听到师姐夸自己,百里红绡心情大好道:“好师姐,你饿不饿,我去买些吃的好不好?”


    千秋雪看了眼窗外,外头那群人似也在盯着她们的方向。


    这时候让阿绡出去,只怕不安全。


    尤其百里红绡眼底可见乌青,眼中的红血丝看着更是让人心疼。昨晚因为何如意捉弄人,百里红绡大约没睡好。


    千秋雪想着,阿绡昨晚因自己的缘故,没能好好休息。眼下好不容易能有半日闲暇,明知自己开口会引得阿绡胡言乱语,千秋雪还是道:“阿绡,你昨晚那般……眼下还是要好好休息才是。”


    百里红绡见师姐好似已经不再因昨晚的事情羞赧,她笑道:“好师姐,你忍心让我饿着肚子睡觉么?”


    百里红绡靠近,千秋雪便后退。


    她的这个师妹,实在麻烦。


    千秋雪只能道:“等你休息好了,我们一同去外头的饭馆吃些东西便是。”


    百里红绡上前一步,捏着千秋雪的手,道:“好师姐,若我此刻便想吃东西,你可愿意让我咬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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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样看着我,我会以为你喜欢我。”◎


    百里红绡一步步靠近,几乎要将千秋雪逼到了床榻上。


    眼见着百里红绡抬手,千秋雪下意识闭上眼睛。还以为阿绡要做什么,可当她睁开眼,只见阿绡从床上捻起一只蝎子。


    那蝎子藏在被褥中,若不仔细当真发现不了。


    百里红绡捏着蝎子尾,她的手指恰好避开了那毒针。见师姐盯着她,她扬了扬手里的蝎子,道:“大漠的客栈还真是有趣,想不到这床榻之上竟会有这东西。”


    虽说大漠里会有蝎子,但那些蝎子大多藏身在沙子里,怎会跑到这种地方?这毒物一看就是有人故意放的,保不齐这家客栈就是黑店。


    可他们想用蝎子伤人,还是太蠢了。百里红绡虽不像百草谷的人一般生下来就和这种毒物打交道,但她为洛神宫出生入死这么多年,这种小伎俩还伤不到她。


    千秋雪后知后觉,掀开床上的褥子。褥子下干干净净,若非那蝎子被百里红绡捏在手里,千秋雪都要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看着那蝎子在百里红绡手中张牙舞爪,千秋雪忽然有些后怕。自她们从百草谷回来之后,千秋雪的旧伤被触动,虽服过还魂散后身上的毒素似有被压制的迹象,可她时常觉得心神不宁。


    今日若非阿绡在,只怕真要中招。


    百里红绡拈着蝎子到了油灯旁,她取出火折子将油灯点燃,而后拎着蝎子在油灯上烤。


    不出片刻,焦香的气味传来,百里红绡见师姐又在出神,她便将烤熟了的蝎子拿到师姐眼前晃了晃。


    “好师姐,你吃不吃?”


    千秋雪蹙眉,挡开百里红绡的手,道:“你方才还说你不是小孩子了。”


    明明阿绡才说嫌弃自己捉的蛇,如今又拿蝎子来戏弄自己。


    百里红绡见师姐不吃,便将蝎子塞到嘴里,胡乱嚼了两下便咽了下去。


    千秋雪忍不住叮嘱道:“你仔细些,莫要把毒刺咽下去。”


    这些东西倒不是不能吃,只是若是不注意,被那蝎尾的毒刺扎着,实在麻烦。


    百里红绡笑道:“好师姐,我就知道你最心疼我。”


    百里红绡并非喜欢吃这些东西,只是当着师姐的面这般,便能试探出师姐是不是还关心她。


    百里红绡这番试探,千秋雪又抑制不住地心跳加快。


    她是在意这个师妹,可师妹眼里只有洛神令。她的心意被师妹识破,实在是让她觉得难堪。


    千秋雪深吸一口气,背过身,道:“既然床上再无别的东西,你便在此休息一会吧。”


    昨晚的事情千秋雪怎么都忘不掉,明明在那药的作用下她乱了心神,可偏偏昨晚的记忆却在醒来后变得异常清晰。


    昨夜那般,百里红绡也有些倦了。她既担心师姐的身体,又担心自己会克制不住对师姐的感情。师姐终于清醒,她也能如往常一般缠着师姐。


    若不能揽着师姐入眠,百里红绡只觉得好生难耐。尤其看出了师姐对她的关心,百里红绡愈发得寸进尺。


    “好师姐,你要我休息,那你陪我休息,好不好?”


    明明她才到洛神宫时,师姐日日与她同塌而眠。都怪洛神宫那讨厌的规矩,害得师姐及笄之后便与她分开了。


    千秋雪被百里红绡逼得退无可退,干脆抬手点住了阿绡的穴道。


    这一次,她再也不会被阿绡骗了。


    如果阿绡当真对她有情,昨晚又如何能坐怀不乱。


    就算如何如意说的那般,阿绡她……


    可千秋雪清醒过来,她记得真切,哪怕她贴近了阿绡,哪怕她吻住阿绡的唇,阿绡也不为所动。


    阿绡半点也没有回应,这不就是不喜欢吗?


    既然不喜欢,又为何要日日撩拨。


    若只是为了与她争宫主之位便这般筹谋,阿绡真的不累吗?


    千秋雪也不知她为何这般在意昨晚的事情,或许她在意的并非昨晚的意外,而是眼前这个人。


    百里红绡忽然被师姐点住穴道,她生怕师姐把她丢在这里不管,只能拼命眨眼。


    这般动作便是认输求饶,可上次百里红绡耍诈,千秋雪再不会信她了。


    千秋雪道:“阿绡,你以为我会如上次一般上当吗?”


    百里红绡心道不好,她被丢在床上,半点也动弹不得。


    她不能动弹,也不能说话。这几日被太多人盯着,百里红绡便摘了绑在足腕的金铃铛。若此刻铃铛在她脚腕,声音阵阵,师姐必不会无动于衷。


    百里红绡倒不担心师姐会对她做什么,她是担心师姐只是为了把她点住,然后什么都不做。


    若真要如此熬到傍晚,倒不如让师姐给她两剑来得痛快。


    千秋雪见百里红绡虽安安静静躺在床上,可那眼珠乱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这个师妹,真是一刻也不消停。


    千秋雪背过身,不再看百里红绡,只是提醒道:“莫要想着用内力冲开,不然受伤的是你自己。”


    听着师姐的话,百里红绡顿时泄了气。


    /:。


    她是想着冲开穴道,莫要这般受制于人。


    可诚如师姐所言,穴道被点住,强行冲开保不齐要吐两口血。


    她的好师姐就不怕此时有什么危险,若有人杀进来,那可如何是好。


    就算师姐愿意护着她,也不能叫师姐一人去应付那些人。


    只是昨晚那般折腾,百里红绡实在有些累了。见师姐守在一旁,没有要弃她而去的意思,百里红绡安心合上眼。


    哪怕师姐不记得她们那段最美好的日子,但师姐还是愿意护着她。


    傍晚,百里红绡张开眼,见师姐坐在一旁闭目养神,她的穴道不知何时已经解开。大约是时辰到了,穴道自己冲开的。若是师姐好心替她解开,百里红绡必会察觉。


    许是躺得久了,百里红绡觉得手脚有些发软,嗓子也有些干。


    她抬手勾了勾千秋雪的手指,本想着同师姐撒娇,可千秋雪却像是沾了什么毒物一般,慌忙收了手。


    百里红绡抓了个空,有些失落道:“好师姐,我有些口渴了。”


    千秋雪垂眸,看着还窝在床上的人,道:“你的穴道已经解开了。”


    言外之意便是让百里红绡自己起身倒水。


    百里红绡这般,也该下床活动活动筋骨。


    “好师姐,我身上没力气,你也不肯帮我么?”百里红绡只会对着师姐这般。


    若让江湖中那些仇家知道她这般,不知会笑掉大牙,还是要趁她手脚无力杀死她。


    千秋雪无奈起身,她将温水倒入杯中,先凑到鼻尖嗅了嗅,才敢递给百里红绡。


    这客栈的床褥里藏着蝎子,外人送来的水和食物,千秋雪更不放心。


    百里红绡却像是十分信任这里一般,接过千秋雪递过来的陶杯。


    许是这里的物件常年不换,杯口有些裂痕,杯壁挂着茶渍厚厚的。百里红绡眼中虽有嫌弃,却还是将水一饮而尽。


    师姐倒的水她自不会担心有什么问题。


    百里红绡见师姐望着窗外,随口问道:“好师姐,外头那群人还在盯着我们吗?”


    千秋雪点了点头,道:“阿绡,你后悔吗?”


    这一趟,千秋雪竟有些后悔了。


    或许正如百里红绡所说,这次的任务是有人故意发出来设计她们的。


    还未到金沙城,便有这么多人盯着。


    再往前走,她也不知会遇见什么。


    百里红绡从床上起身,她凑到千秋雪身旁,道:“好师姐,只要与你一道,我做什么事都不会后悔。”


    百里红绡也不确定师姐接下这任务到底是不是为了她,但只要师姐要做,她必得陪着。


    千秋雪摇了摇头,她就知道,她这个师妹满口浑话,只会逗她。


    外头的天已经暗了下来,千秋雪与百里红绡换上了在此处买的衣裳,还有那特制的靴子,这才离开客栈。


    她们虽打扮得和当地人一般,可光凭眼神也能瞧出她们是从外头来的。


    千秋雪眼神淡漠,似不把任何东西放在眼里。而百里红绡的一双眼睛似长在了师姐身上一般,若有旁人闯入她的视野里,她的眼神中只会有杀意。


    两人明知身后跟着几个鬼鬼祟祟的人,还是买了两匹骆驼往金沙城去。


    百里红绡望着身旁的骆驼,她摸了摸腰间的刀,道:“好师姐,我总觉得这骆驼不会太听话。”


    万一这骆驼一见金驼门的骆驼队,保不齐会舍了她们而去。


    若是不听话,便只能一刀割断它们的喉咙了。


    千秋雪也有顾虑,可在大漠行走,骑马总是不便。


    她们离开镇子,前方便是一望无际的大漠。


    千秋雪道:“这沙漠不比城中,我们行走在大漠上,没有半点东西可以遮掩。”


    眼前唯有沙堆和土山可以隐蔽,可她们能想到的,金驼门之人怎会想不到。


    亏得天暗,她们骑在骆驼上,才没那么显眼。


    百里红绡打量着四周,道:“前方那个沙丘倒是可以藏身,若有人在此伏击,我们可是要费些精力才能躲过去了。”


    千秋雪亦是警惕地观察着这里的情况,她总觉得有什么人在跟着。只是眼下四周除了风沙,好像并无旁的。


    难道是她们想太多了。


    百里红绡道:“莫不是他们怕了?”


    千秋雪才不信那些人会怕,她屏气凝神,听得周遭的声音,低声道:“阿绡,东北方向好像有动静。”


    百里红绡也听到了细碎的脚步声,她循声望去,见沙丘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探头探脑,不等千秋雪开口,她便从骆驼背上一跃而下。


    千秋雪唯恐有什么陷阱,忙道:“阿绡,当心些!”


    百里红绡在沙子上打了个滚,翻腾了两下,竟从沙丘后拎出来一只毛茸茸的沙狐。


    百里红绡拎着沙狐的后颈,走到千秋雪的面前,道:“原来这一路上跟着我们的是它。”


    月光下,沙狐的眼中闪着水光,似是被百里红绡吓到了。


    百里红绡笑道:“既然害怕,为何要跟着我们?”


    想来沙狐以为跟着骆驼便能寻到水源和吃的,这才一路跟着。


    百里红绡摘下挂在驼峰旁的水袋,倒了一点水在手心,喂给了沙狐。


    千秋雪见百里红绡直接用手去喂,忙道:“阿绡,小心被它咬了手。”


    百里红绡道:“无碍,这些小东西聪明得很,能分辨出谁好谁坏,才不会随意伤人呢。”


    说罢,百里红绡又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她们哪里算得上好人,不过是无意伤这些小兽罢了。


    千秋雪见阿绡喂着沙狐吃了点东西,便又把它放了,她忽然有些恍惚。


    她的师妹竟也会对这些小东西有恻隐之心。


    百里红绡见师姐盯着她发愣,她笑道:“好师姐,你这样看着我,我会以为你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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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师姐,别丢下我。”◎


    被放走的沙狐才跑出去没多远,又慌忙折返了回来,蜷着身子躲到了百里红绡脚下。


    沙狐耳朵一动一动,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百里红绡不再调笑,认真道:“好师姐,他们来了。”


    千秋雪扫了眼四周,她的手才摸到剑柄,远处的沙丘便翻了起来。


    埋在沙丘下的竹排被几人抬起,几个身穿麻衣蒙着面的人跳上了竹排。一人丢出飞索,缠住了百里红绡身旁的骆驼。


    沙狐似受到了惊吓,绕着百里红绡的腿紧张地转圈。


    百里红绡原能拔刀挡下这飞索,但她知道,这几个蒙面人是想勾着骆驼的腿,借力让竹排在沙子上滑行,好靠近她们二人。


    若是挡下了飞索,她们还得费心去抓这几人。


    倒不如由着他们过来,再顺手取了这几人的性命。


    月光下,那几人的麻衣像是与沙子融为了一体。


    看着脚下的小沙狐害怕地缩着耳朵,百里红绡道:“小狐狸莫要怕,一会儿我杀了他们,给你吃肉。”


    “阿绡,莫要大意。”千秋雪见那几人来势汹汹,她拔出青霜剑,下意识护在了百里红绡前头。


    虽然她与阿绡的武功不在那几人之下,但她们到底不熟悉这里的环境。这黄沙之下有没有别的埋伏,她们也不得而知。


    百里红绡俯身捞起脚边的那只小沙狐,一手持着弯刀,在那群人即将靠近她们时,她一跃而起,绕开了千秋雪,干脆利落地解决了领头的两个人。


    千秋雪见状,紧随其后,长剑一挑,试图攻击百里红绡后背的那人便被利剑抹了脖子。


    百里红绡回眸笑道:“好师姐,你待我可真好。”


    她是不把眼前几个小喽啰放在心上,但师姐愿意护着她,她很是开心。


    千秋雪抿唇不语,她的注意力始终在这几个蒙面人身上。师姐妹二人合力杀死了这几个突然冒出来的无名小辈,一阵风掠过,带起的黄沙将几人的尸体掩埋。


    千秋雪柳眉微蹙,环顾四周,道:“这几个沙匪功夫算不得一流,不想竟这样大胆。”


    只是方才一人奔着百里红绡的后心去,千秋雪的心还是抑制不住的收紧。明知那人未必伤得到百里红绡,千秋雪还是会为她担心。


    百里红绡放下怀里的沙狐,反手斩断了勾在骆驼腿上的绳索,难得郑重道:“好师姐,这几人倒像是金驼门丢出来投石问路,试我们虚实的。”


    只是金驼门丢出这种小角色,实在太不把洛神宫放在眼里了。


    怎么说也得派两个死士,让她们瞧瞧金驼门真正的本事。


    千秋雪与百里红绡翻身上了骆驼,二人正要离开,却见那小沙狐依旧跟着她们。


    百里红绡觉得有趣,她回头望着千秋雪,道:“好师姐,这小沙狐好像很喜欢我。”


    千秋雪倒是不在意这些小东西,只是难得见百里红绡这般温柔,她便顺着百里红绡的话道:“万物有灵,你才喂了它水喝,它自然喜欢你。”


    荒漠之中,最珍贵的便是水源。这小沙狐大约是觉得跟着百里红绡便能有水喝,这才眼巴巴地追着她们。


    “好师姐,它会因为这点小事便喜欢我,那你呢?”


    月光打在百里红绡的脸上,把她姣好的容颜衬得格外温柔。白日里阿绡还是美艳明媚,不想朦胧月色之下,她也有这样的一面。


    千秋雪望着百里红绡的眼睛,心跳抑制不住的加快,嘴上却说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百里红绡见师姐装傻,她得寸进尺道:“好师姐,我只是想问,你喜不喜欢我?”


    沙狐都能感觉到她没有恶意,那么师姐呢?


    千秋雪心里有些乱,她只能敷衍道:“阿绡,看着些路,当陷进流沙。”


    百里红绡看出师姐又避开她的问题,她只能回过头,望着前方,有些不满地嘟囔道:“好师姐,你莫要吓我。这骆驼对这里的路再熟悉不过了,它们怎么会引着我们往流沙里去呢。”


    倒是跟在骆驼脚边的小沙狐,看起来不太聪明,百里红绡竟会担心它被骆驼踩到。


    若非她与师姐现在还不得安生,百里红绡都想把这小东西养在身边了。


    只是洛神宫里不许人养这些小东西,历任宫主好像都不太喜欢这些小东西,亦或者是制定这规矩的人害怕洛神宫的人因此会有了感情。


    这些小兽的情感那般纯粹,被困在洛神宫的人怎会理解。


    因着百里红绡心中在想事情,故而没有留神,千秋雪已经骑着骆驼把她甩开了一段路。


    千秋雪对着百里红绡的背影,只觉得心中慌乱。她不敢再看百里红绡,便驾着骆驼往前走。


    由她走在前头,若有什么危险,她也能替百里红绡挡着。


    眼见着自己被师姐甩在后头,百里红绡再不顾跟在后头的小沙狐,不满道:“好师姐,别丢下我。”


    千秋雪刚要拉着骆驼停下来等百里红绡,不想她骑着的骆驼突然失控,带着她没命似得往前跑。


    不知是骆驼跑得不稳,还是脚下的沙子太软,仿佛只要停下,便会陷入流沙之中。


    “师姐!”


    百里红绡的声音越来越远,千秋雪对这四周不熟悉,等她反应过来从骆驼背上一跃而下,于沙漠上有些狼狈地打了个滚。再回头,已经瞧不见百里红绡的影子了。


    见那骆驼要带着水袋与干粮往大漠的中心去,千秋雪掷出青霜剑,直接一剑刺穿了那骆驼的喉咙。


    骆驼的喉咙被刺穿,却没有立刻死去,而是躺在地上发出阵阵凄厉的怪叫。


    百里红绡还没有追上来,千秋雪心中便有数了。这骆驼大约是被什么人训练出来,才会在此时失控。好在这不是白日,不然此处失了方向,只怕要被日头烤死。


    千秋雪原想着循着骆驼的足迹原路回去寻百里红绡,可风一吹过,脚印便被黄沙盖住。这荒漠里没有树木也没有房屋,失了参照,千秋雪一时半会也分辨不出方向。


    还好她杀死了骆驼,取回了水和干粮。


    千秋雪寻了个沙坡,盘腿坐下,开始调息。


    不知为何,千秋雪觉得,眼下在原地等着阿绡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若是像没头苍蝇一般乱找,只怕会陷入危险。


    千秋雪驾着的骆驼突然狂奔,百里红绡也看出了不对。她慌忙想要追上师姐,可她脚下的骆驼突然顿住了脚步,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百里红绡用力摔了下缰绳,道:“你这畜生,再不走,我便杀了你!”


    那骆驼似是听不懂人言,百里红绡已经起了杀心,它却一动不动。


    百里红绡直接拔出弯刀,抹了那骆驼的脖子。


    骆驼庞大的身躯轰然倒下,跟在它脚后头的小沙狐被吓得躲了好远。


    沙狐也不知道百里红绡为何要杀那骆驼,它躲在沙丘后头,探着脑袋,见百里红绡没有追着杀它,才敢试探着靠近。


    小沙狐壮着胆子,又走到了百里红绡身边。


    见百里红绡似乎不要杀它,它便低头饮了点骆驼的血。


    百里红绡没空理会脚下的沙狐,她四下张望,想要去寻师姐,又怕走错了路。无奈只能先取*下了骆驼背上的包袱,挂在了肩上。


    百里红绡低头要辨足印的方向,可她也意识到,大漠的路要留下脚印可不容易。一时间,她心急如焚,自顾自道:“好师姐,你可莫要有事。”


    百里红绡正要往前走,那小沙狐便跟了上来。


    沙狐动了动耳朵,它张口咬住了百里红绡脚下的靴子,似有话要说。


    百里红绡自嘲地笑了笑。


    这种小东西又没有成精,难道还能为她引路不成。


    百里红绡虽觉得不太可能,还是蹲下身,抬手轻轻摸了摸沙狐的脑袋。


    突然被人摸脑袋,小沙狐起先还有下害怕,后耳朵压低,做出了最方便抚摸的姿态。


    百里红绡道:“小东西,你知道我师姐往那个方向去吗?”


    小沙狐偏了偏脑袋,往百里红绡的左前方走了两步。


    百里红绡有些迟疑,她真的要相信这个小东西吗?


    现在天这样黑,虽有月光,但她身处荒漠,实在不容易分辨方向。


    保不齐这沙狐真认得路。


    百里红绡跟上了那小沙狐,小沙狐的脚步更快了。


    看样子,这小东西真在引路。


    百里红绡也不知这沙狐为何要引路,她也不确定沙狐能不能听懂她的话,但她还是对那沙狐道:“你若胡乱引路,害我与师姐走散,我也不会放过你。”


    她话音刚落,小沙狐便动了动耳朵。


    大约真的听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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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是阿绡。”◎


    千秋雪坐在那里,盼膝闭目,等到了黎明。这个时辰,大漠里半点光亮都没有,她也不知何时才能等到阿绡。


    千秋雪喝了一小口水,她晃了晃水袋,里头的水大约够支撑四个时辰。只是若遇上了沙匪,与他们动手,她身边这些干粮与水大约撑不了太久。她们的行李大多在百里红绡的骆驼上,若等不到阿绡,她大约要在这沙漠里掉层皮。


    只是阿绡为何还未赶来。


    难道阿绡遇到了什么麻烦?


    千秋雪猛地站起身,日头还未升起,东方已经出了点点光亮。


    若往西走,便是靠近金沙城。若往回走,有可能遇见阿绡。


    千秋雪犹豫了一下,还是回过头去寻阿绡。


    阿绡大约真是遇上了什么麻烦,才迟迟没有追来,她不能如此在原地等着。


    只是这四周都是沙漠,脚下的路也不够清晰,稍有不慎就会迷失方向。万一阿绡有什么事,那洛神宫该如何。


    千秋雪不由得想起,前些日子她们去百草谷取药,百草谷的谷主出言不逊,起先她还未放在心上。


    她与阿绡,还未在那些名门正派手上吃过亏。


    千秋雪还以为这次也会一切顺利,可大漠与中原到底不一样。她一人有事不要紧,阿绡千万不能有事。


    千秋雪一着急,便觉得心口疼。


    另一头的百里红绡也是心急如焚,她辨不出方向,只能信了这小沙狐。可这小沙狐东嗅嗅,西嗅嗅,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可她们走了好久,这小东西始终不能带她找到师姐。


    眼见着日头升起,百里红绡整理了下身上的袍子,挡住了太阳。今日的日头不算毒,照在脸上也是有些难耐。百里红绡不免担忧,师姐身子弱,哪能在这种地方受苦。若让她知道是什么人发的这任务,她必不会放过那人。


    早知此行这般麻烦,就该拦着师姐不要来此才是。


    百里红绡有些烦躁地踢了一脚沙子,小沙狐似察觉到了她的不耐,蹲坐在那里不住地动耳朵,又时不时地轻嗅地上的气味。


    可这大漠的风带着沙子乱飞,纵然千秋雪留过什么气息,小沙狐的鼻子也不容易捕捉。


    百里红绡用手挡着眼睛,透过指缝观察太阳的方向。


    光凭着这个辨别方向,还是不够准确。


    百里红绡从包袱里拿出一个罗盘,这东西还是她在一个渔村里得来的。捕鱼人出海,全凭着这个辨别方向。


    可这沙漠实在不同寻常,那罗盘才被放平,指针便开始乱转,怎么都停不下来。


    百里红绡自言自语道:“难怪金驼门在大漠的地位无人能及,看来这里果真有古怪。”


    百里红绡将罗盘往地上一丢,吓得小沙狐又缩了一下。她的嘴唇已经干裂出血,但她不知何时才能找到师姐,身上的干粮和水可不能浪费。


    千秋雪本想着将身上的布料点燃,好为阿绡引路。可一想到沙匪可能埋伏在附近,她不想将那群人引来,遂作罢。


    千秋雪在沙漠中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她见着了几乎被黄沙掩埋的骆驼尸体,才知自己又转了回来。


    怎么会又转回来了?


    千秋雪垂下眼,看着自己的影子被踩到了脚下。已经正午了,她还未找到阿绡,也没有遇到别的什么人。


    难道金驼门的人想利用这沙漠,将她困死在这里。


    千秋雪用剑拨开了骆驼身上的沙子,正欲抬手割一块骆驼肉下来,却发现骆驼的伤口变了位置。


    这不是她方才杀死的那只骆驼,这是阿绡身边的那只。


    她没有寻错方向,只是阿绡已经不在此处。


    阿绡的骆驼怎么会死掉?难道阿绡出什么事了?


    看这骆驼的死状,像是被弯刀割断了咽喉。金驼门的人把骆驼当宝贝,这骆驼大约是被阿绡杀死的。


    阿绡会这般,想来是这只骆驼也开始不听话。


    只要阿绡不是遇到危险,千秋雪便放心了。


    千秋雪晃了晃水袋,袋子里已经不剩多少水,她得省一点才是。千秋雪从骆驼的前腿上割下了一块肉,她不加炙烤便塞进了嘴里。


    生肉的味道并不好,但为了活下去,她只能这般。


    食物倒是好解决,可若是没有水,只怕熬不到明日。


    千秋雪一抹嘴角的血,见黄沙很快又覆上了骆驼的尸体,千秋雪更加担心百里红绡的安危。


    也不知阿绡有没有走出这片大漠。


    若是阿绡察觉到不对,直接撇下她逃走,倒能让千秋雪安心。就怕阿绡同她一般,失了方向,在这里原地打转好久也出不去。


    正当千秋雪以为自己要被困在这里,忽然见着前方有一片湖水。


    日光下,湖水波光粼粼,湖边一女子正俯身捧起湖中的水。她就着湖水洗了把脸,而后回眸望着千秋雪。


    “好师姐,你怎么不过来?”


    千秋雪看清了那女子的容颜,与阿绡一模一样。女子已经将笨拙又难看的袍子褪下,只留下艳红如火的纱衣。


    在这荒漠之中,她就像是精灵一般。


    千秋雪望着那女子脚腕的金铃铛,那铃铛与阿绡的金铃铛也一模一样。


    见千秋雪不动,那女子又唤了一声:“好师姐,这水甜得很,你快来尝尝。”


    千秋雪正欲上前,忽然惊觉。沙漠之中常有人被蜃楼迷惑,以为见着了水源,便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往前走。可那水源不过是幻象,即便走得筋疲力竭也不可能触及。


    蜃楼幻象千秋雪也只是听说过,却从未见过。


    听闻这幻象映射的是人内心最渴望的东西,此刻她又热又渴,是想饮水不假。


    只是湖畔为何会有阿绡的影子,难道阿绡在她心中竟如此重要……


    千秋雪揉了揉眼睛,蜃楼似近在咫尺,“阿绡”的身影太过清晰,就像是真的一样。


    正当千秋雪迟疑,那幻影一般的女子竟站起身,朝她走来。


    这真是幻觉吗?


    眼见着红衣的女子像她靠近,随着女子的步子,她脚腕的铃铛也发出了阵阵声响。这声响毫无章法,听得人心烦。


    眼见着那女子要靠近,千秋雪手中的青霜剑出鞘,抵在了她的喉咙。


    千秋雪冷声问:“你是何人?”


    明明眼前人的外貌与百里红绡一样,但千秋雪还是一眼辨出了异常。


    她虽一口一个“好师姐”,但阿绡绝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瞧她。


    这样的眼神,阿绡只会用来看那些要杀她们的人。


    被剑指着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嘴上却说着:“好师姐,你不认得我了么?我是你的师妹啊。”


    千秋雪淡漠道:“你不是阿绡。”


    若她拿剑指着阿绡,阿绡才不会慌乱。阿绡只会迎着剑刃走上前,然后问一句:“好师姐,你舍得杀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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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师姐,你这般在意我,我怎么舍得死?”◎


    即便明知眼前人只是易容做百里红绡的模样,可对着那一模一样的脸,千秋雪竟有些下不去杀手。


    那易容成百里红绡模样的女子不知千秋雪因何迟疑,但见着身份败露,便扯下脸上的面皮,露出了原本的样貌。她眉眼深邃,带着几分大漠女子的风情,明明样貌不差,可在千秋雪眼里,却抵不上阿绡半分。


    女子不再伪装,而是笑道:“既然知道我不是她,为何不杀了我?难道百草谷所言不虚,你与百里红绡真有那见不得人的关系?”


    那日千秋雪与百里红绡去百草谷取药,千秋雪虽想装出一副不在意百里红绡的样子,可百里红绡总那样撩拨,早被药菩萨看出了异常。


    江湖其他门派那样恨洛神宫,怎会不想着利用好这个机会除去万月尘的两个徒儿。


    听女子提起阿绡,千秋雪眸光微动,只是一瞬便敛起那一丝动容。


    “我与阿绡是何关系,与你无关。”千秋雪话音刚落,手中的青霜剑便刺向那女子的胸膛。


    那女子并未躲闪,只是定定地望着她,似是在等着千秋雪靠近。


    她这般举动,倒叫千秋雪心中生出几分疑惑。


    千秋雪剑锋正欲偏转方向,便听一个熟悉的声音。


    “师姐,当心脚下!”


    千秋雪当即后撤了一步,先前踩着的地方,流沙迅速下陷。


    若非百里红绡及时叫住她,千秋雪为了杀死那女子,定会踏入陷阱之中。


    而今这一声,让千秋雪醒神。她对大漠不够熟悉,不知如何避开流沙。


    百里红绡原也不算清楚,但她跟着沙狐绕了一大圈,才知道沙漠之中的狐狸知晓如何躲避这些。她虽绕了路,却能及时找到自己的师姐。


    百里红绡抱着沙狐,缓缓走到千秋雪身后。


    “好师姐,你怎能被这等不入流的人骗了去?”


    百里红绡眼中尽是担忧,嘴上却说得云淡风轻。


    那女子见百里红绡来了,心知不是她们二人的对手,正要逃,只觉得膝上一痛。她一低头,见膝上被钉了一枚金镖。


    金镖上的毒药虽不是见血封喉,但洛神宫的毒轻易解不得。


    明明方才险些便会丧命,但见到百里红绡,千秋雪很是安心。


    千秋雪道:“阿绡,你无事便好。”


    即便方才她真的陷入流沙,只要阿绡无事,她便觉得松了口气。


    百里红绡却是丝毫不敢松懈,她放下怀里的沙狐,正欲抓着那女子问清楚大漠的商帮有何动作,便见那女子一抬手,黄沙扬起。


    如此脱身的伎俩,与狐狸倒有几分相像。


    千秋雪见状,袖中白绫穿过黄沙,缠上了那女子的脚踝,想将她拉回。


    只是风沙眯了眼睛,白绫收回时另一端已被斩断。


    百里红绡见状,捧着千秋雪的脸,仔细瞧着她的眼中有没有被吹进沙粒。


    骤然靠近,独属于阿绡身上的香气袭来,千秋雪呼吸一滞。百里红绡却像是毫无察觉一般,仔细看着千秋雪眼睛。


    见师姐眼中映照着她的脸,百里红绡笑道:“还好沙子没进眼睛里。”


    千秋雪慌乱推开百里红绡的手,后退半步,目光看向别处,努力镇定道:“只可惜让她逃了。”


    百里红绡道:“她们常在此行走,自然会利用这里的地形,师姐莫要恼。她中了我的金镖,若无解药,也活不了多久。”


    说罢,百里红绡取下腰间的水袋,递给千秋雪。


    “好师姐,我这里还有些水,你快喝罢。”


    百里红绡的眼神一刻都舍不得离开千秋雪的脸,她早就看出来,师姐的唇已经因为干渴有些泛白。


    千秋雪看着百里红绡手中的水袋,迟疑了一下。


    她也不知还要走多远才能离开大漠,百里红绡一脸风尘,看样子也是累极了。


    “阿绡,这水还是省些吧,我不渴。”


    百里红绡看了眼远处的荒漠,方才千秋雪大约是把那沙漠中的幻影当成了绿洲,才被那女子吸引了过去。


    师姐这般,如何不渴?


    “好师姐,你不肯喝这水,莫不是担心我下毒?”


    千秋雪蹙眉道:“我如何会这般想你?”


    百里红绡道:“好师姐,既不担心,便快喝些。还是说,师姐更希望我嘴对嘴喂着你?”


    说罢,百里红绡便上前一步,抓着千秋雪的手腕,作势要饮一口,再嘴对嘴喂给师姐。


    蹲在沙子上的小沙狐疑惑地瞧着眼前二人,它看不懂这二人在做些什么,便歪着脑袋,试图瞧得真切些。


    “阿绡,莫要胡闹!”


    虽说这里只有她们二人,可暗处保不齐会不会有什么人在窥视。即便没有,百里红绡脚边那只沙狐的眼神瞧着也让千秋雪发怵。


    她对阿绡的感情见不得光,怎能被人瞧见了。


    为了避免百里红绡步步逼近,千秋雪只能接过了那水袋,抿了一小口。


    干裂的唇得到湿润,喉咙也不似方才那般难受。


    百里红绡看着脚边的小沙狐,伸手捧了一点水,俯身送至它的嘴边。


    要想离开这里,还得靠这小东西。


    只是,这小东西自幼生活在此处,怎的也不知自己设法去寻找水源。


    千秋雪也是不解道:“阿绡,你将水给了它,自己怎么办?”


    百里红绡也不知道她该如何,只是抬眸定定地望着千秋雪,问道:“好师姐,若你我折在此处,你可会后悔?”


    “阿绡,莫要说这些话。”千秋雪也知道此行危险,可她却不愿听阿绡说这些话。


    百里红绡无奈道:“可这里找不见水源,食物若是吃完了,即便师姐的轻功厉害,也飞不出这荒漠。”


    她是不怕与师姐死在一起,却又有些舍不得师姐死。


    千秋雪望着百里红绡脚边的沙狐,欲言又止。


    百里红绡察觉到师姐的意图,忙道:“好师姐,我可还指望它给咱们引路呢。”


    千秋雪抿了下唇,她起先觉得,百里红绡抓着这沙狐,是为了在最后关头将它宰了吃。


    千秋雪听着百里红绡的话,心中怅然。此番接下这任务,是她太过冒失。她本就时日无多,才不在意这些,可阿绡与她不一样。


    “阿绡,我已经时日无多,不想与你争什么……”千秋雪正欲劝百里红绡撇下她离开,可她话还未说完,便见百里红绡抬手扼住她的后颈。


    百里红绡不想听师姐说这些话,她只能堵住师姐的嘴。


    两人的唇紧紧贴在了一起,才被水浸润过的唇贴上百里红绡那有些泛干的唇,惹得千秋雪不住蹙眉。


    阿绡难道没舍得喝水?


    千秋雪正欲说什么,可一张口,却给了百里红绡可乘之机。


    两人在沙漠中相拥,唇舌交缠在一起。


    百里红绡有些贪婪地撷取着师姐唇齿间的香气,直到两人都有些呼吸不畅,这才放手。


    “阿绡,你!”


    百里红绡感觉到脚边的小沙狐在用爪子扒拉她的鞋子,她俯身道:“小狐狸,你喝了我这么多水,还瞧见我师姐脸红的模样。若你不能带我与师姐走出去,我可不会放过你。”


    千秋雪没想到百里红绡会说出这样的话,她下意识用手背抚了下脸颊。因着方才百里红绡的举动,她的脸颊开始发烫。


    大约真如阿绡所说,此刻她的脸已经红了。


    好在此处没有旁人,才不至于被瞧了去。


    千秋雪扯了扯袍子,遮住了脸,有些羞赧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玩笑。”


    百里红绡看出了千秋雪要说什么,她笑道:“好师姐,我们一定会走出这沙漠的。你这般在意我,我怎么舍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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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我死了,你可会心疼?”◎


    洛神宫内,一婢子模样的女子跪在万月尘面前,道:“禀宫主,千秋雪与百里红绡入了大漠,派出去的人便跟丢了。”


    万月尘撑着脑袋,审视着面前的人,似是不信她说的话。


    良久,见那婢子神色没有破绽,万月尘才缓缓开口道:“大漠风沙一起,天地失色。若非自小长在那里,外头的人去了少不得迷了方向。”


    那婢子道:“宫主的意思是,千秋雪与百里红绡可能会折在那大漠之中?”


    那婢子忽然有些担心,若她们二人有什么事,往后洛神宫可怎么办?


    江湖中人都盯着洛神宫,有的是为了他们口中的仁义道德,更多的是惦记着洛神宫的金银珠宝。


    如果千秋雪与百里红绡有什么事,那些名门正派定会将洛神宫围住。


    到时候,新仇旧恨,又该如何应对……


    万月尘似不在意这些一般,道:“她们要是能死在大漠,倒也省得本座费心。只怕她们要借着这一趟,避开洛神宫的耳目,趁机离开洛神宫。”


    细听万月尘的语调中似乎带着一丝恨意,仿佛那二人不是在她身边长大的徒儿,而是什么死敌。


    那婢子眼中闪过疑惑,却没敢多问。她始终不敢相信千秋雪与百里红绡会想要离开,所有人都知道,只要她们留在这里,往后的宫主之位必是她们其中一人的。


    万月尘怎会瞧不出她心中在想什么,她淡然道:“即便她们要离开也无妨,洛神宫的耳目遍布中原。除非她们一辈子不出那大漠,否则她们逃不掉的。”


    那婢子闻言,心里一凉。


    她原以为千秋雪与百里红绡是万月尘的亲传徒儿,万月尘便会对她们二人网开一面。


    虽说洛神宫里不少人看不惯百里红绡,毕竟百里红绡仗着自己武艺卓绝便不把除千秋雪外的其她人放在眼里。但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万月尘容不下百里红绡,自然也容不下旁人。


    那婢子有些不忍道:“宫主,这些年两位师姐从未行过对洛神宫不利的事情,即便她们想离开洛神宫,也……”


    她话未说完,便觉得心口一疼。万月尘抬手一掌,凌厉的掌风只教她五脏俱裂。


    那婢子难以置信地望着万月尘:“宫主,为、为什么……”


    万月尘起身走到她面前,睥睨着她,眼中没有半点怜悯,道:“你替这两个逆徒说话,便是与她们一般生了离心。你已有此意,本座怎能容你?”


    “宫主,我……”那婢子还想解释什么,却只咳出一口淤血。顷刻便合上了眼睛,再无半点呼吸。


    她是有那么一瞬想要离开洛神宫,但天下之大,她也不知该去哪里,这个念头没多久便消磨了。


    可当她有了这个念头,万月尘便容不下她。


    洛神宫的规矩,凡是投身于洛神宫的,都不可以生出离心。


    自百里红绡扬言要与千秋雪一同离开洛神宫后,一众徒儿虽不知这其中内情,却也生出了别的心思。


    万月尘传外头的两名徒儿进来将地上的血迹收拾干净,她看出那两人亦是惶恐,并无解释,只道:“将她的尸身挂在洛神宫的武场,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便是有叛逃之心的下场。”


    ***


    入夜,大漠的风有些凉。


    与白日里的燥热不同,此刻千秋雪与百里红绡皆裹着长袍,还是觉得寒气逼人。


    二人尚有内力护体,若是寻常人迷失在此,虽不至于冻死,但少不得折腾病了。


    百里红绡见千秋雪的脚步有些虚浮,她几次想要上手扶着师姐,又恐惹着师姐不高兴。


    百里红绡终究还是忍不住道:“好师姐,若你觉得累了,我们便歇息一下。”


    她话音刚落,在前头引路的小沙狐便动了动耳朵。


    千秋雪捂着心口,道:“阿绡,莫要胡闹了,我们随着它走,或许能早些寻到水源。”


    千秋雪已经无暇思考能不能顺利取到金驼铃,她只想与百里红绡顺利走出这里。她心里清楚,金驼门的人或许就在暗处,只等着她与百里红绡力竭之后再现身。


    亦或者不必那些人现身,她们二人便会渴死在这里。


    百里红绡抬起手,送至千秋雪嘴边,道:“好师姐,若你渴了,喝我的血便是。”


    “胡闹!”千秋雪轻轻推开百里红绡的手,故作严肃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打趣。”


    “我不过是心疼师姐。”说着,她再次抚上千秋雪的唇,轻轻摩挲。触碰到那柔软的唇瓣,百里红绡便舍不得放开。


    若能一直这般就好了。


    在洛神宫时,百里红绡不得不装出一副不在意师姐的样子。


    而今四下无人,难得师姐不有意疏离,百里红绡也不想收敛。


    百里红绡捧着千秋雪的脸,道:“好师姐,若你我此次顺利取到那金驼铃,我们领了赏钱,便成亲,好不好?”


    百里红绡曾设想过无数次,她们成亲虽不能如那些名门正派一般迎八方豪杰,却也足以在武林中掀起风浪。


    她想让江湖中人都知道,她与师姐并非死敌。


    百里红绡的语调难得如此认真,千秋雪只觉得心跳漏了一拍。


    明知阿绡或许如从前一般戏弄她,千秋雪还是没忍心将她再次推开,只道:“你明知洛神宫有规矩,你我是不能成亲的。”


    她们非但不能成亲,还要决一死战。


    或许这大漠,是她们唯一能够忘却那繁琐规矩的地方。


    千秋雪总觉得,她与阿绡本不该如此。若她们出身在普通人家,自幼一同长大,定然是感情甚笃。


    偏偏她们生在这洛神宫,所作的一切都要被规矩压着。


    百里红绡垂眸,道:“好师姐,你明知我最讨厌那些规矩。”


    说话间,那小沙狐忽然开始扒拉一株灌木。


    千秋雪避开百里红绡的目光,道:“阿绡,你瞧,那小狐狸在挖些什么?”


    这些东西出生便在沙漠,许是知道哪里能寻到水源。


    百里红绡见状,也不再逗弄千秋雪。她走到那沙狐旁,拔出弯刀开始挖灌木下的土。


    细细的沙子滑得很,才挖出一个小坑,风一拂过,沙子滑落,便又覆上。


    百里红绡有些恼火,正欲发作,便闻到了熟悉的香气。她一抬眼,便见千秋雪来到她身旁。


    千秋雪拔出佩剑,剑锋折射着月光,若是旁人见了必要躲开,百里红绡却是一动不动,似是笃定她的好师姐不会伤她。


    千秋雪用剑将那灌木挑开,正欲俯身与百里红绡一同往深处挖,便听百里红绡道:“好师姐,你避开些,莫要弄脏了你的衣裳。”


    百里红绡知道她的师姐素来爱干净,即便杀人,师姐的衣裳也鲜少沾上太多的血迹。


    挖坑这样的脏活,百里红绡哪舍得让师姐动手。


    千秋雪没有接话,只兀自伸出手。


    两人手中都没有旁的工具,只能用刀剑一点点将沙砾拨开。


    不知过了多久,百里红绡险些要放弃,忽然摸着了一点点湿润。


    她眼睛一亮,道:“师姐,这沙漠底下当真有暗渠!”


    两人用刀剑又往深处挖了两下,汩汩清泉涌出,虽又渗入沙中,但迅速用手捧住,还能留住些。


    百里红绡迅速捧住一汪,正欲往嘴边送,便听千秋雪道:“阿绡,当心,此地凶险,这水总要验过有没有毒才是。”


    千秋雪正要拔下发间的银钗验过,却见百里红绡已经捧着水送至嘴边。


    百里红绡喝了一口,感觉喉咙舒服了些,便道:“即便被毒死,也好过被生生渴死。好师姐,你若不放心,便等上一刻钟,若我没有毒发,你再饮这水也不迟。”


    “你!”千秋雪被噎得说不出话。


    她是在何如意那吃了亏,才会如此谨慎。


    若只她一人,也不会这般紧张。


    在千秋雪看来,左右她已经身中剧毒,若要试毒,也该由她来试才是。


    百里红绡笑道:“好师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你知不知道,不论何时,我都不忍心让你去犯险。”


    百里红绡不会因她的师姐身中剧毒便将师姐推到那危险的境地,她宁可自己先死,也盼望着师姐多活几日。


    当然,百里红绡也有一点私心。


    她想着,若是她先师姐一步去了,她在师姐心中的分量或许能重一点。


    可若是她死了,师姐不知道要用洛神宫的独门心法医好旧伤,那可如何是好?


    不过,百里红绡还是想知道一件事:


    “好师姐,若我死了,你可会心疼?”


    千秋雪听着百里红绡的话,只觉得心里莫名有些难过。


    从前她只想着,自己死了,宫主之位便是阿绡的。


    她从未想过阿绡可能会先一步离开。


    月光倾洒在二人身上,百里红绡见师姐眼中似有泪花闪烁,她这才知道自己玩笑开大了。


    “好师姐,我方才与你说着玩的,你莫要难过。这地下的水源都是连着的,金驼门的人不会为了害我们而污染了整片的水源。”


    大漠的水源那么珍贵,金沙城有明令,不许任何人弄脏地下的水源。


    千秋雪这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似又被百里红绡戏弄了。


    百里红绡想抱住千秋雪,却被千秋雪挡住。


    千秋雪气道:“生死之事,也能用来取乐?”


    她们替洛神宫办事,见惯了生死,自然知道从生到死有多容易。


    百里红绡撒娇道:“好师姐,我知道错了。我不过是想知道,若我死了,你可会心疼?若师姐不愿听,那我便不说了。”


    百里红绡已经不再执着这个答案。


    师姐方才的反应便已经告诉她,她若有事,师姐也是会心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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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名门正派的做派?”◎


    有了水源,千秋雪与百里红绡才敢吃些随身带着的干粮。


    二人吃过之后,又将水袋灌满。见那小沙狐又去一旁刨土,百里红绡道:“好师姐,你猜这小家伙又寻到了什么?”


    她们带的干粮那小沙狐不吃,此时挖坑大约是想自己寻些食物。


    千秋雪对此倒是没多好奇,只淡然道:“左不过是沙地里的虫子,若是运气好些,大约能挖出一窝沙鼠。”


    这小东西生在此地,总会有找到食物的法子。不似她们,若无人引路,只能没头苍蝇似的乱转。


    百里红绡跟了上去,道:“我猜它定能找到更了不起的东西……好师姐,不如我们再赌一次?若我赌赢了,你便亲我一下。”


    听惯了百里红绡这些话,千秋雪已经不会再因此脸红。只是每每见她靠近,心跳还是忍不住加快。


    千秋雪的唇才微微动了动,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百里红绡道:“好师姐,莫要再说我‘胡闹’了。”


    她与师姐说的一字一句皆是发自内心,偏偏师姐只是当她在玩笑,从未放在心上。


    那小沙狐一个劲儿地在那里刨沙子,千秋雪本不想盯着它看,却见寒光乍现,百里红绡突然拔刀,斩断了从沙坑里钻出的一条蛇。


    蛇头被斩断,蛇身却依旧缠住了那小沙狐的身子。若是白日里,日头明亮,还能瞧着落在一旁的蛇头在吐信子。


    百里红绡抬手将缠着沙狐的蛇身子解开,那小沙狐得了自由,转头便冲着被斩下来的蛇头凶巴巴地哈气。


    百里红绡顺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安抚道:“莫怕,它已经死了。”


    千秋雪道:“我原以为唯有那百足之虫才会断而不蹶,不想这蛇也如此。”


    百里红绡道:“那些蛇虫鼠蚁大多如此。若非如此,如何能在这大漠之中生存?正如你我二人,若是那么容易便被人取了性命,如何能在这江湖之中苟活?”


    百里红绡这话似是在说与师姐听,又像是在说给那些躲在暗处的沙匪听。


    她脚边的沙狐对那蛇身子丝毫不感兴趣,而是继续挖着土坑。


    千秋雪疑惑:“它所求的竟不是这蛇肉?”


    百里红绡亦是不解,她静静地望着,只见那小沙狐又从洞里拖出来两只蝎子。


    沙狐三两口便将那蝎子吞入腹中,而后欢喜地在地上打滚。


    原来大漠里可供藏身的洞穴不多,蛇虫竟会住在一起。


    百里红绡见小沙狐似不吃蛇肉,便拔出匕首挖出了蛇的五脏六腑,又将蛇血放出。


    小沙狐一骨碌爬起来,又将那被挖出来的蛇胆吞了。


    百里红绡笑道:“它倒是知道什么是好东西。”


    那蛇胆最苦,若非入药,百里红绡断不会触碰。


    千秋雪看出了百里红绡的意图,她执剑挑起一旁的灌木与树杈,将这些东西堆在一起,取出了火折子点燃。


    这个时候,她们也顾不得火光会不会引来沙匪。只吃那干巴巴的饼子虽能充饥果腹,可肚子里没有油水,如何能提得起剑。


    习武之人,总还是要多吃些肉食。


    二人将蛇肉烤了,分食之后,才觉得有了些力气。


    千秋雪道:“多亏你救下这小沙狐了,我们才不至于被困在这里束手无策。”


    百里红绡难得心善,竟真的能换来好报。她们不仅得了水源,还能吃上蛇肉。


    百里红绡惋惜道:“只可惜这在这小沙狐眼中,大漠便是它的家。它只能带我们寻到水源,却无法带我们走出去。”


    这大漠之中罗盘也无法辨别方向,她们在明处,那些沙匪在暗处,实在麻烦。


    千秋雪叹息道:“只怪我一时大意,带着你来此处受苦。”


    百里红绡旋即笑道:“好师姐,听闻死在沙漠之中,尸体不会腐朽,只会变成干尸。若真如此,到了阴曹地府,你可会嫌我丑?”


    除了师姐,百里红绡最在意的便是她的容貌。


    若真要她死得那般难看,她也有些不情愿。


    但一想到能与师姐一直在一起,她又觉得好像没那么难捱了。


    千秋雪的手覆在百里红绡唇上,道:“阿绡,莫要胡说。”


    千秋雪心中已然有了思量,只要她还有一口气,也得护着阿绡。


    毕竟江湖中人都盯着洛神宫,她一人殒命也就罢了,阿绡可不能有事。


    百里红绡眸光一闪,师姐的指尖有些凉*,覆在她唇上,却让她觉得有些燥热。


    望着师姐,百里红绡不由得张开唇,轻轻舔了一下千秋雪的指尖。


    千秋雪被她这大胆的举动吓得缩回了手,道:“你做什么!”


    百里红绡舔了舔嘴角,狡黠一笑,道:“好师姐,你这般,我如何把持得住?”


    千秋雪忙与百里红绡拉开了距离,生怕百里红绡又做出什么越界的事情。


    “你再这般,我们便分开走!”


    百里红绡担心气着师姐,便道:“好师姐,我知道错了。左右我们一时半会儿也走不出去,不如在此休息片刻,等天明了遇见那群人,也好有力气应付。”


    千秋雪点头,盘膝坐下,见百里红绡依旧站在那里,她道:“阿绡,你不休息?”


    百里红绡难得正经道:“师姐,你先休息,我在一旁守着。”


    这里没有可以遮掩躲避的地方,虽然二人足够警觉,但若都睡着了,总不太稳妥。


    百里红绡想着,先让师姐好好休息,她怎样都好。


    折腾了这么久,千秋雪是有些累了。她合上眼,小憩片刻,睡得却并不安稳。


    不知是不是大漠的风太大,千秋雪只觉得梦里都是嘈杂的声音,似乎还听见阿绡在唤她。


    渐渐地,阿绡的面容愈发清晰,千秋雪不受控制地抱住了阿绡。


    这种感觉太过熟悉,就好像她与阿绡从前无数次相拥。明明是在梦中,千秋雪却觉得好似真的一般。


    “师姐,你醒醒!”


    听着阿绡的声音,千秋雪想张开眼睛,却觉得眼皮千斤重。


    百里红绡似要急哭了,不住地在唤她。


    千秋雪想让阿绡莫要为她难过,却发不出声音。她分不清是梦,还是阿绡真的在唤她。千秋雪只觉得心口很疼,她猛地张开眼睛,见天已经亮了,阿绡半跪在她面前,握着她的手,一脸担忧。


    “阿绡……”千秋雪想要说话,却觉得喉咙干涩得厉害。


    百里红绡忙拿来水袋,喂着千秋雪喝了点水。


    百里红绡替千秋雪拭去额间的汗,问:“师姐,你可好些了?”


    千秋雪有些迷茫道:“阿绡,我方才是怎么了?”


    说好的只休息片刻,便换阿绡休息。她怎的睡到了天亮,还差点醒不过来。


    百里红绡道:“你方才似是做噩梦了。好师姐,有我在,你莫要怕。”


    千秋雪不记得梦见了什么,只觉得心慌得厉害。


    她望着百里红绡的眼睛,忍不住问:“阿绡,你方才为何不杀了我?”


    “你说什么?!”百里红绡一愣,似是没反应过来千秋雪在说些什么。


    方才师姐梦魇了,百里红绡担忧得很,又不敢贸然将她唤醒。


    她原以为师姐醒来便无事,不想师姐醒来之后竟会说出这样的话。


    “师姐,你究竟梦见了什么?”


    为何要她杀了她?


    百里红绡听得真切,方才师姐明明在低声唤她的名字。


    她还以为师姐梦见她是因为心中有她……


    千秋雪说出这话,心中也是难过。可不知为何,她觉得有些话再不说便来不及了。


    “阿绡,只要我死了,你少了累赘,便能离开大漠。只要你带着我的青霜剑回到洛神宫,告诉师尊我已殒命,那宫主之位便是你的,你……”


    千秋雪话未说完,便被百里红绡堵住了唇。


    百里红绡原还在担心梦魇会不会伤着师姐的身子,听千秋雪这么说,她忍不住欺身上前,咬住了千秋雪的唇。


    百里红绡也顾不得四周是否有沙匪埋伏,她只想着让师姐莫要再说这些会让她难过的话。


    百里红绡吻得很凶,丝毫不顾及千秋雪身上还有旧伤。


    感觉到身下人呼吸紊乱,她这才将人放开。


    百里红绡的举动让千秋雪将现实与梦中的旖旎混在了一起,她愈发觉得,那好像不是梦。


    她与阿绡,似乎真的发生过什么。


    百里红绡见千秋雪失神,便用力揉着师姐那有些红//肿的唇瓣,道:“好师姐,你再敢说这样的话气我,当心我做出更出格的事情。”


    今日若是在客栈里,她的好师姐敢说这样的话,她定要撕开师姐身上的雪缎。


    她担心了师姐一晚,师姐醒来便说这样的话。若非这三年来她已经习惯了师姐这般态度,骤然听到这样的话,必会被气晕过去。


    千秋雪别过头,深呼了两口气,气道:“我不过是随口一问,你为何这样大的反应?还是说,你非要当着师尊的面亲手杀了我才算?”


    百里红绡见师姐有力气同她斗嘴,终于放下心。


    “好师姐,你这般想我,当真让我寒心。”百里红绡站起身,顺手将师姐拉了起来,替她拂去身上的细沙。


    千秋雪环顾四周,道:“那小沙狐呢?”


    百里红绡笑道:“自然是被我烤了吃了。”


    千秋雪瞪了百里红绡一眼,道:“你还胡说!”


    千秋雪知道,百里红绡不会那么做。阿绡这么说,定是为了逗她。


    虽然她们被困在此地,但在千秋雪心里,百里红绡不是那样的人。


    百里红绡见没有骗到师姐,倒没有觉得失落,只道:“好师姐,你既只道我连那沙狐都不忍杀,又为何总觉得我会忍心杀你?”


    那小沙狐为她们引路,带她们找到水源,百里红绡尚且知道感激。


    而她们两个,可以说是自幼一起长大,即便二人没有那层关系,百里红绡也不可能下得了手。


    千秋雪垂眸,她也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在师妹眼里,宫主之位十分重要。


    毕竟,她的师妹那般争强好胜。


    千秋雪刚要说什么,一阵风沙袭来,她险些被迷了眼睛。


    百里红绡抬手将千秋雪护在怀里,等风沙停下,百里红绡抬手,见面前不远处多了几个竹筏。


    竹筏上的人皆是沙匪的打扮,粗布袍子将身子罩住,让人看不清面容。


    他们跳下竹筏,变换了位置,将百里红绡与千秋雪团团围住。


    百里红绡却似毫不在意一般打量着眼前人。


    只凭那露出的一双双眼睛也能看出来,这些人是中原人,而非金沙城的人。


    大约真如何如意所说,那些个“名门正派”真要在此埋伏她们。


    百里红绡脸上的笑意没有收敛,反倒愈发放肆,她道:“几位一路从中原追到了这里,当真辛苦。”


    千秋雪拔出青霜剑,望着那几人,低声对百里红绡道:“阿绡,这些人有备而来,千万当心。”


    领头的人见百里红绡这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他拔出佩刀,道:“这两个妖女已经被困两日,她们必不是我们的对手!”


    在他们看来,百里红绡与千秋雪如今大概又渴又饿,即便这二人的武艺在他们之上也无法施展。


    千秋雪凝眉,道:“难怪我与阿绡入了大漠便迷了方向,原来是你们在捣鬼?”


    她还以为是金驼门的人想引她们到大漠深处,不想竟然是这群所谓的名门正派在使坏。


    百里红绡道:“好师姐,我早说了那群名门正派最是虚伪卑鄙,你竟才察觉?”


    百里红绡话音刚落,围着她们的人便发出飞箭,似要取她们的性命。


    千秋月一个旋身,替百里红绡打落了箭矢。


    见那些人似要一拥而上,她道:“这便是名门正派的做派?当真上不得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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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师姐,我想要你啊。”◎


    百里红绡盯着眼前的人,余光却始终落在千秋雪身上。


    她在担心师姐的身子。


    眼前这些人一直在暗中窥伺,这些人一定水米不缺,不似师姐,一夜都未休息好。


    千秋雪手握青霜剑,已然做好了同这些人鱼死网破的打算。


    她折在此地倒是无妨,可阿绡若是有事,往后洛神宫该怎么办。


    阿绡守了她一夜,一夜没有合眼,若真动起手来,只怕会吃亏。


    千秋雪低声道:“阿绡,我拖住这些人,你找机会离开。”


    千秋雪说完也知有些难。她们对此地不熟悉,也不知四周还埋伏了多少人。


    只怕周围环狼伺虎,即便她们料理了眼前人,也难保不会陷入别的险境。


    眼下只能先让阿绡逃走。


    百里红绡握着寒铁弯刀,嘴角上扬:“好师姐,即便你我要不死不休,可对着这群人,洛神宫也没有抛下同门的道理。”


    不论内里斗得多凶,迎上外敌,洛神宫上下都是一条心。


    除了她们的师尊万月尘,洛神宫余下的门徒怎会有借着外人之手残害同门的道理?


    百里红绡的声音不小,一字一句尽数落在了众人耳朵里。


    一人道:“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这里便是你们两个妖女的葬身之地!”


    那人扯下袍子,露出了真容,还有那断了的手臂。


    这人脸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百里红绡一眼便认出,此人是玄岳派大弟子陆千均。


    四年前,此人对千秋雪出言不逊,百里红绡听着心中不快。百里红绡本想割了他的舌头,奈何玄岳派的武功诡异,百里红绡只能卸了他一条胳膊出气。


    今日这人过来,难不成想报当年的断臂之仇?


    当初百里红绡还不了解玄岳派的武功,而今早已知晓了破解之法,怎会惧怕这个小角色?


    百里红绡嗤笑:“我说了,你们骂我是妖女无妨,可你们不能这般对我师姐出言不逊。陆千均,你这般站出来,就不怕我砍了你另一条胳膊?”


    陆千均断了右臂,只剩下左臂。从前他惯用右手持一柄石斧,如今左手拿着一柄刀,气势再不似当年。


    两条胳膊都不是百里红绡的对手,如今只剩一条,怎可能赢得了百里红绡?


    想来是断臂之后,玄岳派的掌门不再重用他,才派他来这等地方送死。


    陆千均听到百里红绡这话,握着刀子的手可见青筋暴起。


    “妖女,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


    百里红绡笑道:“死到临头的是你。”


    千秋雪蹙眉道:“阿绡,莫要生事。”


    昨晚百里红绡一夜没睡,若在此时激怒了眼前人,只怕她们二人会不敌。


    百里红绡怎会不知师姐在担心什么,她手腕翻转,袖中两个黑色的暗器落到了她的手中。


    几人看清了百里红绡手里拿的东西,立刻脸色一变。


    这是赤霄派的霹雳弹。


    霹雳弹里是火//药,只需一枚便能了结了在场的所有人。


    陆千均看向一个穿着赤色袍子的人,呵道:“左大通!你们赤霄派的独门暗器怎么会在这个妖女手上?!”


    左大通还未开口,便听百里红绡娇笑道:“自然是赤霄派的掌门知道与你们这些名门正派为盟讨不到什么好处,才投奔了洛神宫。陆千均,你以为你的对手只有我与师姐二人么?”


    左大通急道:“你这妖女莫要胡说,我派掌门人一向光明磊落,怎么会与你们魔教勾结在一起!”


    百里红绡三言两语便惹得这些名门正派乱了阵脚。


    千秋雪依旧一脸淡漠地望着眼前人,好像那些刀剑对着的不是她。


    “光明磊落”这几个字用在这群只敢用计谋埋伏她们的人身上,实在是有些好笑。


    百里红绡笑道:“你们这些名门正派行事若真是光明磊落,何以非要用这种下作手段将我与师姐困在此处?”


    左大通骂道:“对付你们这种邪魔外道,何必讲什么仁义道德!”


    听着她的话,千秋雪眼中似覆了一层寒霜。


    这等手段,洛神宫用了便是卑鄙无耻,那些名门正派用了便是有勇有谋。


    百里红绡挑眉:“左大通,你们掌门都不寻洛神宫的麻烦,怎的你要和我们作对?”


    左大通望着百里红绡手中的火//药,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那确实是赤霄派的独门暗器不假,百里红绡手中为什么会有?


    难道真如这个妖女所说,他们的掌门人与魔教有什么勾结?


    陆千均双目赤红,瞪着左大通,道:“左大通,你们赤霄派是什么意思?!”


    陆千均恨百里红绡入骨,而今以为赤霄派与洛神宫有瓜葛,他不敢贸然同百里红绡出手,便要把气撒在左大通身上。


    左大通不善言辞,他身旁的师弟挡在他前头道:“姓陆的,这妖女分明是在挑拨离间,你怎能受她挑拨!”


    百里红绡假意捂着嘴,一副追悔莫及的样子,浮夸道:“哎呀,怪我不好,这等事情怎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表露,倒是险些误了大事。”


    说着,她扬了扬手中的暗器,似有丢出去的迹象。


    这一小小的火/药瞧着不起眼,若真的丢出去,只怕这一行人都要折在此处。


    左大通急道:“妖……百里红绡,这霹雳弹非同小可,若是引爆,你、你也逃不掉!”


    百里红绡看了眼一旁的师姐。


    她笑道:“好师姐,你怕不怕?”


    千秋雪不语。


    百里红绡知道千秋雪不怕。


    千秋雪亦知道百里红绡惜命。


    百里红绡虽不怕死,却也不会真的与这群上不得台面的人同归于尽。


    千秋雪猜到,这霹雳弹大约是百里红绡弄出来虚张声势的。


    百里红绡打量着眼前人,这几人明显开始慌乱。


    陆千均却一副豁出去的模样,道:“同归于尽又如何?若能除了这妖女,也算为武林除害!”


    “当真是要为武林除害么?”百里红绡一笑,声音如金铃一般悦耳。


    “陆千均,你与我有私怨也就罢了,怎的要连累着旁人与你陪葬?赤霄、青冥的门徒,你们可想好了,此次来金沙城,保不齐就是陆千均为了报私仇,骗你们过来陪葬的。”


    百里红绡话一出口,青冥、赤霄两派的人顿时变了脸色。


    江湖中人都知道陆千均的胳膊是怎么断的。


    此次来金沙城围堵洛神宫的两个妖女,便是陆千均的主意。


    若说他为了报私仇拉其他门派下水,倒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凭陆千均一人之力,再练多久都不是百里红绡的对手。


    莫说青冥赤霄两派,就是玄岳派的弟子也开始怀疑他们师兄有别的居心。


    眼见着身边人要被百里红绡挑拨,陆千均忙道:“灭洛神宫是三大派商量好的,你们怎的就偏听这妖女的!”


    左大通道:“你明知这两个妖女的武功诡异莫测,金沙城也非中原,还要将我们引到这里,到底是何居心!你说那千秋雪身受重伤,可她这般,哪里像是受伤的样子!”


    在场人都知道,千秋雪与百里红绡仅凭两人便差点屠了百草谷。


    若非有人得了消息说千秋雪在百草谷受了重伤,他们也不敢来此处围堵这两人。


    陆千均指着左大通道:“你说我利用你们,可这妖女手里的霹雳弹,分明就是你们赤霄派的东西!”


    赤霄派的人都盼望着百里红绡手里的霹雳弹是假的,可若是真的,在场之人都要没命。


    百里红绡笑道:“怎么,你们这些名门正派,竟不是一条心?那么所谓的武林盟主,也不能号令武林么?”


    左大通呵道:“陆千均,你莫要被这两个妖女挑拨了!她们分明是在拖延时间!”


    百里红绡道:“你说我挑拨离间?若非有人给我们报信,替我们引路,我们早就渴死在这大漠里了。陆千均,你以为我与师姐筋疲力竭,不想我们在此过得可比在中原舒坦。”


    一人脸色一变,道:“难道洛神宫故意将我们引到此地,要灭我们三大派?!”


    “倒是不算太蠢,你们都没了,这江湖便是洛神宫说了算。”


    百里红绡话落,手里的两枚“霹雳弹”也被丢了出去。


    硝石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左大通慌忙道:“快趴下!”


    千秋雪蹙眉,正欲拉百里红绡退出去,便觉得腰上一热。百里红绡不知何时收起了弯刀,揽住了她的腰。


    千秋雪猜出了百里红绡的意图,她脚尖轻点,沙地虽不便借力,却也能为百里红绡省些力气。


    “霹雳弹”落地却并没有炸开,只是满开了黑烟。黄沙混着黑烟,让人迷了眼。


    等众人张开眼睛,面前的黑烟散开,千秋雪与百里红绡早已没了踪影。


    陆千均用刀撑着身子想要站起来,可他却觉得提不起力道。


    方才百里红绡手中的不是什么霹雳弹,而是迷魂散。


    陆千均咒骂道:“这两个妖女当真是规矩多端,居然用迷烟冒充霹雳弹!”


    左大通抹了一把脸上的灰,咳出了一口沙子,见众人都上了当,他气道:“你现在相信了,我赤霄派怎么可能与洛神宫里的邪魔外道有瓜葛!”


    左大通的师弟道:“这两人抢了我们的竹排逃了!”


    青冥派的白青青摘下斗篷,环顾四周,道:“千秋雪中了我的暗器,即便她们离开,也逃不了太远。”


    百里红绡抢了那些人的竹排,沿着他们的来时路离开。


    竹排滑行了一会儿,百里红绡瞧见一处沙堡。沙堡里空无一人,百里红绡这才松了口气,道:“师姐莫怕,他们一时半会儿追不上来。”


    千秋雪不语。


    自入了洛神宫,替洛神宫办事,千秋雪便没有怕过。


    在洛神宫里长大的人,怎会被这点阵仗吓着?


    千秋雪不说话,百里红绡也不恼,只是自顾自道:“这沙堡里不仅水喝干粮,还有沙地里辨方向的罗盘。有了这些,我们不愁走出这沙漠。只可惜,这金驼铃我们是拿不到了。”


    拿不到金驼铃是小,让百里红绡担心的是,千秋雪领了任务,此时无法完成,回洛神宫怕是要受罚了。


    百里红绡凑到千秋雪身旁,轻嗅着千秋雪身上的香气,道:“好师姐,你求求我,回去之后那刑罚我便替你受了。”


    即便千秋雪不求她,百里红绡也会替千秋雪受罚。可两人难得独处,百里红绡还是想听师姐求她。


    千秋雪淡然道:“无妨,此次是我考虑不周。”


    受些责罚倒是不打紧,只可惜临死前不能替阿绡打一对金步摇,千秋雪只觉得有些失落。


    在百草谷时,百里红绡失了一对步摇。千秋雪也不知怎得,竟把这无关紧要的事情放在了心上。


    大约她自知时日无多,才想留下些什么。


    被师姐一口回绝,百里红绡觉得无趣,怏怏道:“好师姐,那迷药只能顶一时,还不知他们来了多少人,咱们得快些离开这大漠才是。”


    要杀她们的可不只是三大派的人。


    有人放出消息,说她们要抢金驼铃,金驼门的人自然不会容她们。


    这些也就罢了,只怕她们的师尊还要派人浑水摸鱼,趁机取她们的性命。


    千秋雪握着青霜剑,正要动身,便觉得肩膀一疼。


    她仔细回忆着方才的情形,这才惊觉,方才黑烟弥漫之时,青冥派的白青青抬手丢出了什么。


    青冥派的暗器淬了麻药,初中招时察觉不到疼痛。等有所察觉,伤已经入了骨髓。


    千秋雪蹙眉,忍着疼痛,道:“阿绡,你先走,若他们追上来,我替你拖着。此次是我考虑不周,连累你了。”


    百里红绡道:“师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这种时候,她怎么可能丢下师姐独自离开?


    至于什么连累不连累……


    她们的师尊要她们死,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那蛇环残月出现,还有三大派的埋伏,大约都是她们的好师尊安排的。此是人祸,怎么能说是师姐连累了她。


    即便没有今日的事,她们的师尊也会想别的法子除去她。


    百里红绡见千秋雪脸色惨白,道:“师姐,你怎么了?可是方才动了真气,身子不适?”


    百里红绡伸手便要探千秋雪的脉搏,却被千秋雪抬手挡开了。


    千秋雪摇了摇头,道:“不是内伤,是青冥派的暗器。”


    “青冥派?!”百里红绡大惊:“师姐,快解开衣裳让我瞧瞧。”


    青冥派的暗器虽无毒,但上头有犬齿一般的倒勾,若是中了,不容易取出。


    偏偏这东西上面除了麻药,还有促进伤口愈合的药。若是打在身上,伤口愈合了,暗器却还在身上,要么日日疼痛,要么便得挖下来一块肉。


    千秋月忍着疼痛,道:“并未伤着要害,你不必管我。”


    千秋雪说得轻巧,她这般,百里红绡怎会不管?


    百里红绡算了下时辰,见四下无人,心一横,直接撕开了千秋雪的衣裳。


    千秋雪惊道:“阿绡,你做什么!”


    百里红绡一只手将人压住,另一只手抚上了千秋雪的后背。


    见那暗器不算太深,她才松了口气。


    只可惜暗器上的倒勾连着血肉,得小心些才不会弄疼师姐。


    千秋雪道:“阿绡,你快放开我!”


    明知道百里红绡是要救她,千秋雪还是有些急了。


    这沙堡只能勉强遮住风沙与烈日,那门窗形同虚设,若外头有人,岂不是会被人瞧见她衣衫不整。


    外人本就怀疑她与阿绡的关系不清白,若今日之事被人瞧见,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百里红绡道:“好师姐,你衣裳真碍事,还是让我为你褪下吧。”


    千秋雪急得眼眶泛红,若是被人瞧见她这样,倒不如死了算了。


    她虽又急又气,到底也没再反抗百里红绡。


    千秋雪这般好欺负的模样,惹得百里红绡喉咙有些干涩。


    千秋雪的皮肤白得有些病态,身上多了伤口,更让人生出想要破坏的心思。


    百里红绡愣神了片刻,又在心里头暗骂自己。师姐都受伤了,她怎能想这些事情!


    虽说从前与师姐在一起时,百里红绡也喜欢故意在师姐身上留下些印记。可这里到底不安全,她可不能拿师姐的性命冒险。


    百里红绡俯下身,凑到千秋雪的耳畔,道:“好师姐,那迷药能拖至少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纵然他们能动弹,可他们不能运功,怕是也不敢贸然追上来。”


    百里红绡单手制住了千秋雪,另一只手摸出了火折子,点燃了一旁的蜡烛。


    沙堡里亮堂了几分,千秋雪下意识合上了眼睛。


    感受着怀里的人心跳加快,百里红绡拔出腰间的匕首,将刀刃凑至烛火上烤了片刻。


    这里的环境比不得医馆,更比不上洛神宫,她只能用火烤热匕首,免得师姐伤口感染。


    百里红绡道:“好师姐,可能有点疼,你可忍着点儿。”


    千秋雪面色惨白,依旧道:“莫要啰嗦了,你快些为我取出便是!”


    千秋雪的语气有些急促,此刻她衣衫不整,若被旁人瞧了去,那可怎么办。


    被师姐呵斥,百里红绡也不恼,只是语气轻佻道:“好师姐,莫要心急。这么长时间,我替师姐取了暗器,你我还能再做些别的事情……”


    别的事?!


    感觉到阿绡的气息打在她的耳畔,千秋雪无意识偏了一下脑袋,紧张道:“你、你还要做什么?”


    百里红绡笑道:“好师姐,若此刻面前有一枚铜镜,你定会知道自己的模样有多诱人。这样好的机会,你说我想要做什么?”


    “好师姐,我想要你啊。”


    【作者有话说】


    有危险的时候阿绡能替师姐挡住危险,没有危险的时候阿绡就是最大的危险。[菜狗]


    预收文《变成魅魔后被献给死对头》


    改了下文案,求求老婆们去看。


    司空雪班师回朝那日,是宁家被满门抄斩的日子。


    宁鸢正绣着嫁衣,房门被推开,她欣喜抬眼,却见素来对她有求必应的未婚妻子尉迟锦带兵闯入她的闺房。


    尉迟锦带着抄家的圣旨,将宁鸢残忍杀害。还未绣好的嫁衣染了血污,原本被千娇百宠的宁鸢也倒在了血泊之中。


    再一睁眼,宁鸢借尸还魂,被绑在马车上,成了魅魔一族进献给大凉的贡品。


    ——


    被献到大凉后,宁鸢还没找机会接近仇家,便见她从前的死对头司空雪拿着空白的圣旨,逼迫皇帝将她赐给她。


    原来宁家出事之后,那个只知道武刀弄剑的司空雪已然位极人臣。


    宁鸢本想着利用司空雪手中的权柄为家人报仇,怎料司空雪却对她虚情假意的引诱视而不见。


    直到一日,这具魅魔的身体发起了情热,宁鸢拉着司空雪的手,苦苦哀求:“阿凛,帮我……”


    原以为性格恶劣的司空雪会借此机会奚落她,不想司空雪小心翼翼地捧着宁鸢的脸,于她耳畔低声道:“阿鸢,既是你要,可不许后悔。”


    宁鸢:?!


    ——


    司空雪心悦宁鸢多年,她第一次打了胜仗,想风风光光去相府提亲,不想听到的却是宁鸢与尉迟锦订婚的消息。


    眼见着她朝思暮想之人捧着为大婚准备的凤冠问她好不好看,司空雪心烦意乱,只道:“丑死了。”


    说完这话,司空雪便后悔了。她怎么又把人惹生气了。


    为了不继续惹宁鸢不快,司空雪还未修整几日便又自请去漠北平叛。


    原以为回京之后见宁鸢成亲,她便能死心。不想班师回朝那日,听百姓闲聊,说宁家触怒圣上,大约要被灭门。


    司空雪没命似的往皇城里赶,却还是晚了。


    为给宁家报仇,素来不喜争权夺势的司空雪解了战甲,入了朝堂。


    待她位极人臣,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便见异族献来了一个样貌与宁鸢一模一样的魅魔。


    司空雪拿着用战功换来的圣旨,逼着新帝将这个贡品赐给她。


    看着那一模一样的脸,司空雪心中又生出一丝愧疚。


    ——眼前人又不是宁鸢,她如此,岂非背叛了所爱之人。


    司空雪只能将人养在府中,却日日对她避而不见。


    直到一日,司空雪发现,这个贡品竟然知晓她与宁鸢的秘密。


    司空雪:!!!


    【青梅青梅,失而复得,伪替身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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